“这鲛绡不吃温度,放在太阳底下晒着也是这样冰凉冰凉的,南边那小镇的卿倌平时夏天穿着还能消暑。”温有恭在一旁给他解释,“但也因为如此,到了冬日就不能穿着下水了。不过冬天海里危险,他们也不会让卿倌再下海就是了。”
看夏越默默点头,没吱声,温有恭稍稍等了片刻,便道:“大哥可觉得用得上?若是有用处,要多少大哥只要说一声,小弟送了大哥便是。”
“不,”夏越闻言抬头,面露微笑,摇了摇头,道,“你开价吧,我要这一匹。”
温有恭想说不必给钱,但想想与云家酒藏的生意还未做,现下给个人情,倒像是要留个谈生意时的筹码似的,便也没坚持,开口说了个比进货价只高了一点的数额。夏越没听他的,又给加了二成的价钱,温有恭看推拒不了,便只能收下了。
“没想到还没从大哥那儿买到酒,倒先做了大哥的生意。”
听温有恭这么说,夏越也笑了,又与他约下明日上酒藏的时辰,便告辞,抱着鲛绡去找裁缝了。
鲛绡太轻薄,又无甚弹性,靴子是做不成的。夏越便让裁缝做成长筒袜的样式,在过膝处配上系带,以保证袜子不会滑落,又给式燕买了两双木屐。若是继续穿着草履的话,夏越担心鲛绡会被勾破。
开春时裁缝上门跟式燕量过尺寸,两双袜子很快便做好了,夏越体会了一把立等可取。只做袜子余下的鲛绡还有不少,夏越让裁缝给式燕做一身夏装,再做一张薄被,午睡用的,不需要太大,若是还有剩余的便暂时先收着。
从裁缝那儿出来时,已近酉时,夏越决定直接去接夫郎回家。
到了白家,夏越倒没把怀里的布包掏出来,他在路上想到了一个主意,就等着回家晚上实施呢。
给岳父岳爹爹打了招呼,接了夫郎回家,一直到晚饭后,他都没跟式燕提起鲛绡袜子,反倒是一反常态,没有磨着式燕跟他一同沐浴,而是自己先去了浴房。
式燕忍着心里的疑问,在丈夫洗净出来之后才去沐浴。等他从浴房回到卧室,却看到丈夫坐在拔步床里,也没坐在床上,只是拿了自己平时梳头坐的小圆凳坐着,窗前放了木桶,氤氲着热气。式燕走近一看,桶里是绿沉的水。
夏越看他过来,笑着招手:“来,过来泡泡脚,沈大夫说脚皮破了,泡这种药草好得快。”
式燕心里暖暖的,想着丈夫今日反常原是因为这个,适才独自洗浴时胡思乱想的不安此刻消了个干净。他脸上还带着出浴的红晕,此刻露出了个笑,显得很有些甜憨的味道。夏越忍不住走过来亲了他一口,抱起他放到床上,把他的双脚慢慢浸到桶里。
水有些烫,却不是忍受不了的程度,式燕蜷起脚趾头,静静地适应水温。
泡了半炷香后,夏越把夫郎的小脚丫子捧出来,仔细地擦干。式燕本想阻止,但看到丈夫脸上那温柔的神色,又沉迷了进去,不舍得出声,结果就让丈夫给他把两只脚都捧着擦干净了。
夏越抱着他放床里放,自己端起木桶放到房外,然后闩上门,脱了适才穿着的外衣,才拿着布包钻进床里。
他抱着式燕的脚,心疼的抚了抚破皮的地方,式燕忍不住安抚他,说很快会好的。
夏越哪里信,隔三天泡三天的,要一直到快收割了才能好呢。他也不说话,只把布包打开,拿出鲛绡袜子,亲手给夫郎穿上。袜子做得长了些,一直到了膝上两寸,夏越看了看,觉得也正好,可以扎稳系带。
式燕只觉得脚上一凉,就看丈夫给自己套上了个很长的袜子,穿上之后腿脚都凉丝丝的,很是惬意,他没见过此物,自然也知道自己不懂得穿法,便由着丈夫摆弄。待丈夫给自己穿好之后,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只觉得指尖触到之处都很细腻冰凉,十分不可思议。
夏越看他来回摸着那鲛绡,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便高兴地抱他进怀里,给他讲这袜子的神奇之处。式燕自然听得一脸惊奇,也不说要试试是否真能遇水不濡,丈夫说的,这孩子都相信。
看到丈夫这么心疼自己,式燕心里又酸又甜。虽然丈夫只说了是今日听那温家二少说起这神奇之物,才动了念头,买了下来给自己做这双袜子,但式燕知道,丈夫肯定是昨晚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一般来说,谁会想到袜子,都是想着做长靴吧,丈夫又是心思周到细腻的人,定是把所有主意都想过了。
只是脚上破些皮,式燕习惯了其实真不在意,但丈夫却这么上心,想到自己之前还担心丈夫今日反常是否对自己失了兴趣不再疼爱,式燕便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丈夫。心里纠结着甜蜜与歉疚的他,像是感谢,又像是赔罪般,转身吻上了丈夫的唇,手下就摸到了丈夫的裤带,解开,然后,手滑了进去。
夏越被他撩拨起来,刚想把人摁进怀里,不想式燕却突然离了自己的唇,夏越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亵裤被脱下,然后,已经半昂扬起来的那处,便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潮湿的地方。
从未想过的体验让夏越头皮一麻,下一刻,他感到式燕软糯的舌头贴上了柱身,而后紧紧地缠上来,随之而来的吸吮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式燕是知道这种事的,成亲之前爹爹给的小册子上,有一页就画着这样的图,还写了一些技巧。虽然式燕只看了一遍便不敢再翻看,那些技巧也记得不甚明晰,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此刻全心全意地服侍丈夫。他本来觉得这样的事太过羞耻,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做得来的,他想只会在丈夫要求时,他才会顺从着去做。然而今晚,他却是心甘情愿,心里只想着要让丈夫舒适愉快,便毫无抵触地做了。
夏越心里一阵阵激荡,本来式燕穿上那鲛绡袜子的双腿就让他有些情动了,本想要哄着式燕穿着那袜子跟自己行房的,没想到式燕竟突然做出如此大胆的事。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夫郎有多羞于房事,此刻这样服侍自己,夏越着实被感动得不轻。只是现下这状况,哪里还有余裕去感动,式燕动作很青涩,不知要领的舌头却勾得夏越全身燥热,他满脑子只想着把人推倒,狠狠地吃掉,又不舍得离开那湿热的包裹。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式燕突然想起了册子上的内容,便尝试着缩起腮帮子一吸,夏越一个措不及防,竟就释放在了式燕口里。
他愣愣地看着式燕咕嘟一声咽下了自己的精华,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然后,他缓缓露出了个浅笑。
“式燕。”他低声唤道,声音很轻,很柔。
被呛到了的式燕红着眼眶,抬眼看向自己的丈夫,看到那抹浅笑,无理由地,他心慌了一下,有些想逃跑,却又有些期待。
夏越将呆呆的小孩抱到胸前,抹去了他唇角的液体,温和地笑着说:“明天,你可下不了田了。”
式燕还未明白丈夫这句话的意思,便被猛地翻过身压在了床上,身上的亵衣亵裤被狠狠撕开。夏越在他身上肆意地啃咬吮吸,仿佛要在他每一寸肌肤上都留下痕迹。式燕被狂风骤雨席卷了般,迷乱在丈夫的身下,只觉得丈夫碰触的每一处都在发热。
很快,式燕便感到身体被打开,丈夫所给予的灼热进入了自己内部,体内体外都被丈夫点燃了起来。
他努力放松自己,任由夏越驰骋在自己身上,口中反复唤着相公,仿佛一副献祭的姿态,把自己全部交给了丈夫。
第二日,式燕果然没能下田,不仅如此,他连卧房都迈不出去。
46、饯别饭
式燕一直休息了两天,直到给稻田引水那日才回到田里干活。
除了弟弟很纯洁地问哥哥是否生病,身体可好些了之外,父亲和爹爹可是清楚怎么回事的。白父心情多少有些微妙,只有白爹爹看着自家卿倌一脸羞赧的样子,笑得十分开心。儿壻这么疼爱式燕,可不是喜欢他的表现么,是好事。
待看到式燕腿上的长袜子,白家人都围着惊叹了一番,式燕庆幸好在夏越人先去了田里引水,不然看到以敖那几个盯着式燕的腿看,估计又得吃味,就算是弟弟那也是郎官,夏越还特地叮嘱过。丈夫霸道到这份儿上,让式燕又是无奈又是欣喜的。
白爹爹要操持自家的小菜田,还有家里养着的畜禽,除非是人手紧缺,平日里是不需要下田的。白父和几个弟弟都是郎官,泡泡水倒也不会轻易破皮,也不需要这种袜子护着脚,其他农户自然也不可能花钱买这么稀奇的物什。所以夏越做这放水的袜子,不会是为了赚钱,只能是为了自家卿倌,白爹爹这么想着,伸手摸了摸那触感细腻,一看就十分昂贵的绡纱袜子,真心为式燕高兴。白父和以敖也明白这点,心里也很是感慨。
被夫郎家里感激的夏越此刻一个人站在田埂上,看着清澈的水沿着沟渠流入田内,漫过稻子三分之一时,便堵了引水口。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项活计,算准了时间差,动作比最初快上了不少。稻苗的分蘖很顺利,也没有发现严重的虫害,偶尔找一株稻苗拍拍,掉下来的虫子里最多只会看到一两只浮尘子,这个数量不需要担心。
现在需要担心的便是盛夏会否干旱,若是发现有干旱的可能,就要把田里的沟渠挖深些,让水积在里头。
夏越看了看天,初夏早晨的气温不算得很高,最近雨水也足,也许不会旱吧。
戴上手套给田埂除完草后,夏越便先回了城里。与温有恭已经定好了契约签下,今日要出酒,昨日夏越已经去酒仓里清点过数量,这回给温有恭的只能有一百瓶。温有恭倒也不介意,只要云起被选为贡酒,这一百瓶的酒他都能赚下三四百瓶的钱。
收了钱,出了酒给四牡商队,夏越作为东道主,又带着温有恭逛了逛胤城,也没多陪,毕竟还记挂着田里,傍晚还是会准时去接式燕回家,晚上也不出门,只专心陪着夫郎。到最后一日,四牡商队要返回越京了,夏越才又请了温有恭吃饭。
这次吃饭仍在喜久醉,夏越把式燕带了出来。夏越心里是觉得,认了个兄弟,总不能不让人家见嫂子,卿倌又不是不能抛头露面,自己老收着也不大好,更怕式燕觉得自己不乐意带他见人。
温有恭是一直想见见这位兄夫人的,他到了胤城,便也听说了一些云家少爷与少夫人的事。虽说道听途说不一定做得了准,但成亲的缘由和云少爷疼爱夫郎的表现,以及不取侍郎的承诺,听着倒是没有夸大的,温有恭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夫,心里好奇得紧,只是不好意思提。今日大哥带了兄夫人来请自己吃饯别饭,这个走南闯北,与人打交道惯了的青年,倒是莫名紧张了起来。
式燕也是紧张的。他是头一回见丈夫的朋友,方管事和成掌柜对自己还要喊一声少夫人,多少还是有上下关系在的。这位温家二少爷,虽说也是跟丈夫做生意的,但毕竟跟丈夫称兄道弟了,式燕这感觉就像是要见小叔子似的。
云家夫夫先到了,坐在里间等温有恭到席。夏越看式燕紧张,觉得真是可爱,忍不住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式燕吓了一跳,伸手虚推了他一下,慌张地向房门望去。
“怕什么,”夏越搂住夫郎的腰,又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人来了会敲门的,哪里会一声不吭就推门进来。”
式燕稍稍放了心,手上仍旧轻轻推他:“还是不要这样。”
“怎么,不喜欢相公亲你?”夏越耍着无赖,贴着式燕的脸颊一下一下的啄吻。
“不是,喜欢的。”式燕无奈地看着丈夫,这人总要听自己说这样的话。
夏越这回去亲对方的嘴:“那怎么不要这样?”
式燕还是往紧闭着的门瞟去,嘴唇被夏越贴着,他往后退了退,才回答:“脸会红。”
夏越愉快地笑了出声,看着夫郎红起来的耳垂,伸手捏了捏,终于愿意放过他。式燕赶紧掏出鲛绡帕子,贴到脸上,想借着那冰凉消消热。
“红一点没关系的,有恭要是现在来了,就说你是热的,”夏越把窗推开一条缝隙,黄昏的闷热扑面而来,他赶紧又关上,“这天是真热,连风都没有,比前两天热多了。”
“兴许要下雨了。”式燕说,他身上穿着鲛绡做的新衣裳,倒是很凉爽,不觉得热。只是这鲛绡实在太轻薄,在那个南边小镇也许没什么,在胤城穿着这样轻飘飘的料子,太引人侧目了,裁缝便只做了里衣,外头还是要穿一件外袍的。便是这样,式燕也觉得清凉舒适了许多。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夏越应了之后,温有恭便推门走了进来。见过一番礼之后,三个人便坐下,唤来小二布菜。
式燕和温有恭是初次见面,两个人又都莫名地紧张,一开始便显得有些拘谨。好在温有恭本身健谈,夏越也适时地插个话,气氛渐渐好了起来。到彼此都有八成饱时,谈话已经非常自然了。
温有恭去的地方多,见识也多,虽然对他说到的他乡风景和新奇事物很感兴趣,但式燕问的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很安静地听着。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家丈夫在这方面的脾性,倒不是不讲理的霸道,也会让他跟人多接触,只是若别人盯着自己看,或是自己对别人表现出明显的兴趣,那丈夫心里很可能会不高兴。式燕是不愿意丈夫不高兴的,尤其怕他不高兴了也不说,一个人闷着,像上回那样,式燕会觉得心疼。
吃得差不多时,夏越问了问温家三少的情况。温有恭有些欣慰地说自家弟弟现在安分多了,不刻意折腾的情况下,缎子铺倒是还打理得不错,掌柜都松了口气。他出门之前,弟弟还跟父亲和侍爹爹说,愿意寻个入赘的丈夫,侍爹爹高兴地找谋人张罗去了,说不定等他回了越京,就能见着未来弟夫了。
弟弟能从极端里回来,温有恭觉得大哥功不可没。说来郁闷,他这个做兄长的这么多年来,不论说什么弟弟都不听,倒是只见了一次面的大哥才说了几句话,弟弟就都听进去了。原本他还有些不甘心,后来才知道,原因竟还是在自己身上。
“我本以为三弟是被侍爹爹宠坏了,才任性骄纵,故意跟我作对。却没想到也是我自己,让弟弟变成了后来的样子。”温有恭叹了口气,昂首饮尽了杯中酒。
夏越和式燕听他说了,才知道,那温家三少与温有恭的侍郎小时也是玩伴,看着自己的朋友用情至深,却只得到二哥的薄待,让温家三少很是心冷。想着那俩人原本青梅竹马,自己一直都羡慕向往的感情,也就几年,二哥便把人给忘了,再会时也十分冷淡,把人取了进门好几年也不见疼宠,那三少爷便对郎官的感情失了信心,觉得天底下郎官都一样,个个都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就在那时候,看了那些话本,三少爷就沉迷进去了,像被蛊惑了似的,一心认为郎官不可靠,一切都要靠自己,丈夫反正会取侍郎的,自己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三少爷不是不知道入赘的丈夫要取侍郎就得经过自己同意,可他觉得这种强迫禁止没意思,还闹得难看,而且在他看来,温家日后都是二哥的,自己留在这里,什么好处都没有,还要看二哥脸色。
温有恭知道弟弟是这般想法时,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这愧疚不只是对弟弟的,还有对自己侍郎的。他反思了好几天,也没等他想出个结果了,便到了跑商的时候,他只能先放下这些心思,把精力放在生意上。
之后三人没聊太久,顾虑温有恭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赶路,便早早散了席。
回到家,躺在床上时,式燕还在想着温有恭说的那些话。他问丈夫:“相公,你说温公子对他房里的侍郎,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式燕听了丈夫给他讲温有恭和他侍郎的往事,不知怎么的觉得那侍郎跟自己当初的境遇有些相似,但是细想想其实完全不同,自己是不抱任何念想进的门,温家侍郎原本可是和那温公子两情相悦的,那落差想象一下就觉得很让人难过。
夏越笑了笑,把式燕搂进怀里,手伸到他后背摸了一把,没出汗。
“温有恭那小子犯傻,”夏越笑着说,“估计还犯了好几年傻。等他自己开窍吧,这种事,旁人说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