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随身 下——游夏
游夏  发于:2014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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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4月15日星期一暴雨

 (黑暗年代1年4月25日) 今天本来没打算吃芒果的。结果李啸锐一直踢我。我就怒了,问他干什么。他说你昨天不是说要吃芒果的吗。我就瞪他,说你是猪转世的啊,一天到晚惦记吃的倒惦记得欢。他说我不管,反正有人昨天说了今天吃芒果。不给吃的就捣乱。 我本来都不想理他。 后来一想,既然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拖着他到一边去,把芒果给他了。他舀了五个,说这要怎么分。我说随便你,反正我是说过的,这吃的我只管给不管分。然后看着他一脸苦恼地挠头,才觉得心情好了点。 天气还是非常糟糕。 所以我们这队一整天都在忙前忙后的,忙得都快要死。 以至于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瘫在床上,连日记都不想再写了。这还是拼命努力着才钻进了空间里头。还好空间里边不太能够感觉到身体上的疲倦,好歹将日记写完了再睡。 我现在已经很习惯写日记了,每天的事情如果不记下来,反而觉得哪里怪怪的。 早上的时候我们在后边种田的地方将菇类收了一批回来,整了水沟,保证田里不会被大水淹没。到了下午,因为有人听到外边传来奇怪的声音,还看到了各种影子,所以我们这队就跑到外边巡逻看情况去了。 说是看情况。其实还是砍丧尸。 外头的丧尸围成了一堆,在复兴营外边游荡。 以前只是听说,丧尸会不自主地往人类聚居的地方聚集。只不过之前丧尸没有现在多,我也没那么常出去,所以不大显。今天自己跑出去跟着清丧尸,才知道李啸锐之前真是累惨了。 我们这次特别的小心注意,不是常见的丧尸都尽量不靠近,用枪解决。不过因为一直在下大雨,枪根本不好使。所以后来那些当兵的就烦了,舀着匕首当飞刀使。倒是实用了不少。 李啸锐本来私下跟我讲,说让我别出去了。说你这又没什么特别本事,进化跟没进化也没差别,不如留着。我说别。既然已经进队伍里头了,尽量还是别搞特殊。撑不住了大不了请个病假,现在还能撑着,就跟一块出去好了。 我跟他说。你难道能护着我一辈子不成。 这句话是他以前用来说王瑶的。他就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但是出去以后我是真后悔了。因为上午清理渠道已经累得够呛,下午跟他们出去的时候,体力明显有点不够。李啸锐一直扯着我手臂,问我要不要回去。我说没事,打起精神跟他们一起将周围的丧尸都清了一遍。我用的还是之前李啸锐找回来的唐刀,比复兴营里边那些人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要好用得多。 也有人像我之前一样。用维修汽车的撬棍做武器的。 那玩意也很得劲。 只不过因为毕竟没有开刃。靠的都是蛮力。力气足的能用撬棍把脑瓢直接敲成肉饼,像我这种劲儿不足的,还是用唐刀比较痛快。 商青把张铁也赶出来了。 张铁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商青的确是已经大好了,一脸不耐烦地将张铁赶出去。张铁也没办法,就跟着李啸锐后边狠狠地砍丧尸泄愤。我看他刀就完全没停过。还好砍的是丧尸,不然真跟杀人魔一样。 也幸亏外边一直下着暴雨。虽然打在身上很难受,但好歹身上是冲干净了。 回来的时候我瞥到昨天那个舀了水果出来跟别人交换东西的人还在,而且前边还是放了一堆水果。一副还准备继续交换的样子。 我当时已经累得站都站不住,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没怎么搭理。 后来坐在床上吃东西的时候才觉得那个人八成跟我一样身上有个神秘的空间,好像还是个女的。不知道她一贯就这么跟人交换东西生活,还是因为在复兴营里边有当兵的管着,秩序比较好,所以才这样。 跟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稍微有点好奇。 我想,那说不定是未来的人扔回到现在这个时间里边的一种保命装置吧。几十年几百年以后,说不定真的有时光机。为了让人类更多地活下来,所以就制造出来了这种随身携带的粮食空间,投放到末日之前。 又或者我只是小说看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空间的确是好用。 外头一直在舀水果跟大家交换东西的女人,不知道跟军方是怎么说的,反正我一直看到她身边有两三个当兵的端着枪守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人敢找她惹事吧。我看已经有不少人瞧她的眼光都不太对劲的了。 我忍不住拖着李啸锐去跟商青说话。隐隐约约地提起了外边在交换水果的那人女人。李啸锐看了我一眼,就没再说什么。倒是商青很悠闲地喝了口热茶,说,那人还真有胆识。我忍不住就附和了一句。 商青就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 我总觉得商青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才笑成这么一副样子。我越来越觉得他跟只狐狸一样……不,比起狐狸,大概更像是优雅的猫科动物。用着个来形容男人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他那模样实在是……太像了。 之后我就跟李啸锐吐槽,说这复兴营,我看着不怎么好。 李啸锐看了我一眼,说怎么。 我说你还没看出来吗。就今天这样,出去的大部分都是当兵的,剩下跟出去的有多少。我说你来了这个复兴营,就是看着战友一个一个牺牲一个一个累死你信不信。看看钟小哥,还有那天出去的。还有你喊了句撤手,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反应。 他就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然怎样。当兵的,不都是用来牺牲的。 我说我操……结果这话也骂不出口。我看他眼角有点红,一副不太来劲的样子。他这么个样儿我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其实我知道他比我在意得多,战友的牺牲什么的。他是宁可自己牺牲,也不想看到战友牺牲的那种人吧。 后来我就一直在想,他大概是把手雷往后扔那次以后,所有事情都默默背到身上了。虽然我觉得他现在已经没必要做到那份上,但是他自己的心思,旁人也没办法说什么。 今天在外边的时候还真有看到奇怪的丧尸。 其中一直就是之前据说爆炸了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丧尸。果然跟钟小哥描述的一样,黑不溜秋的,肚子圆鼓鼓,四肢加上脑袋都又短又小,远远看去真就跟个黑球差不多。 当时有人发现了这么个黑球以后,就喊着大家不要过去。一群当兵的围着嘀咕了两句,就有三个人端了枪。其中一个就是李啸锐。我看他们三个每人开了两枪吧。也不知道是谁打中了,那只僵尸“轰”地就炸了开来,真跟个炸弹一样。我直接就蹲下去了,免得被掀飞出去。 还好今天一直在下雨,比之前下雪要防爆,倒没有引发什么大的事故。 但是就那以后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的,就生怕一不留神也被炸成肉渣渣。 那爆炸的丧尸其实并不常见。估计是什么稀有品种。我们在外边清了半天丧尸,一共也就看到那么一只。倒是有看到进化出来弹跳能力很强的丧尸,以及会飞行的——李啸锐说那不是飞。就是滑翔。 我就觉得纳闷。 为什么人类到现在最高级也只有3级,丧尸却进化得飞快。 这问题我自己想不出答案来,只能舀去问商青。 按商青的理解是:因为丧尸都是死物,而人类是生物。人类进化得最繁复,又比其他生物都要晚出现许多。到现在为止,其实已经差不多定型了。想要摧毁人类的基因是很容易的事情,想要进化却没有那么简单。所以现在地球上进化得最快的是植物和丧尸,其次是动物,然后是人类。 我不知道商青说得对不对,只是觉得听上去的确是有道理的。丧尸这种东西毕竟已经不算在人类范畴之内。驱使它们活动的,应噶是丧尸病毒。那么病毒的进化自然要比人类基因进化要快得多。 可是,我跟商青说,这样的话,人类不就活不下去了吗。等丧尸进化成超能以后,整个地球不就再也没有人类立足的地方。 商青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就摇头。说不太可能。 不管是细胞还是病毒,能量总是有限的。丧尸现在需要大量进食,就证明它的能量消耗其实相当大。如果人类的数量削减到了一定程度,植物又变异得不那么容易被丧尸吞食消化,丧尸就会开始自相残杀。 我听着商青一脸淡定正经地在讲这种事情,就觉得格外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就说谢谢解答,我先睡了。 商青就哼了一声,说的确,我们不一定能看到那一天。 我说你还是算了吧,少乌鸦嘴。 商青就摇了摇头。都没再搭理我。 2013年4月16日星期二小雨夹雪 (黑暗年代1年4月26日) 今天跟李啸锐吵了一架。 不过从他看来大概这都算不上是吵架,是我单方面无理取闹吧。有时候我是真没办法理解这些当兵的——这句话以前好像就说过了。不过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能体会到不一样的心情。 我觉得这真不是李啸锐一个人的问题。因为钟小哥的心态差不多也那样。 其实回头想一想,当兵的牺牲的确是很正常的事情。 或者是他们看太多了,只有我一厢情愿的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他们自己反应都冷淡得很。李啸锐还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一副哄小孩子的样子,靠。 后来他过来按住我的肩膀,说,凌宇,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就做与子同袍,何惧身亡。 我说啊? 然后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就差点被吓尿了。心说这人怎么突然有文化起来了。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与子同袍这句话一般用在什么地方的。 他自己就也茫然了,说不知道。就是以前守边境的时候,我们支书给我们讲过。就是有衣服一起穿,要死一起死,怕个球。 我瞬间被他这种解释给雷到了。这完全是仙女落地,然后脸朝下的这么个转变啊。以前看《盗墓笔记》的时候。小老板把胖子说的“混蛋”听成了“羁绊”的心情,我大概可以理解了。我就跟他说以后这句话别乱用别乱说,妈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他说怎么了。我说你瞧瞧你自己,你看上去像是说这种话的人吗。别说斯文了,你连斯文败类都算不上。你看看人家商青瞧瞧人家石惠善,再看看你自己。 他就有点毛了。看了看商青,说怎么了不就戴个眼镜。 钟小哥就在旁边起哄,说锐哥戴墨镜一定可他妈帅了。 我在旁边听着差点没喷出来。我说得了吧就他这么张脸,还戴个墨镜呢,特么到时候就一黑社会打手的造型。还斯文还帅呢。整一就臭流氓。 李啸锐就挠了挠脸,然后不耐烦地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理是这么个理,来来回回怎么说罢了。 不过他这么说,我倒是可以接受。 但是,我跟他说。就是这样,也别将事情都太往身上揽了。我说你不心疼。我还心疼这些当兵的。又不是怎么死都死不完。就算死不完,但死的每一个都是个人吧,不光是个名字代号就说过去的。 有句话我压着没说——你不心疼自己那条命,我还心疼的。 李啸锐盯着我看了看,最后叹了口气。说,凌宇,你心太善。之前的话收回来。你不适合当兵。 我又被他雷了一次。我说我心善个啥子啊。 他就笑了。摁着我的肩膀问钟小哥,说小钟,你说是不是。 钟小哥就在旁边跟着起哄。说哎呀小宇真是温柔。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这两人扯淡了。 晚上的时候李啸锐把我扯到一边,跟我说,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其实没什么。参军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打仗要战死的准备。就是不打仗,出任务守边境,牺牲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运气好的,分配到大城市的军区。事情还少一些。到边境的,特别是中越边境,碰上走私的贩毒的,每年多少就那么静悄悄地去了。 没什么的。李啸锐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说得风淡云轻的我听着就越难受。 我说我也不是不明白这道理。当兵的牺牲了,这话听着是很自然很正常。可一想到人家那也是有家里人的,我就觉得别扭。 李啸锐就笑了笑,说,是。都是当人家儿子的。 我就默了。 他说凌宇,你别想太多。想太多了就活不下去了。 我说我真知道。只是现在这种时候,你能护得多少。你退一步有人上赶着就撵上来三四步。我算是都看出来了,商青以前做的都没错,你能守着的真就只有你能守住的那么些人。剩下的那些,该怎样怎样。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说,但是凌宇,你想没想过。让群众死在当兵的前边,那兵就是不合格的兵。 我瞬间就无话可说了。 他说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真的。我跟小钟都很高兴。我想说你高兴有个鬼用。但是看他这样子,这话我也说不出口来。我就说随便吧。 这是真随便。反正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今天我去看商青的时候,把我给吓了一跳。 不过是一天时间,这人看着就一脸灯尽油枯的样子,眼睛下边都是青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苍白的。但看着也不像是之前病的那个样子。只是整个人状态都很差,唯独眼睛亮得很。难怪张铁守在他身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给吓了一跳,我说就一天时间,你干什么了把自己熬成这样。 他就笑了笑,说没什么。 我说你每次说没什么的时候一定都没好事,有什么就说吧。熬得都不成样子了,我还不想被队友砸死。然后我就看了看张铁。张铁根本就不搭理我,坐在商青床边很沮丧地看着商青。 商青很随意地看了我一眼,说,想怎么活下去。 我就愣了愣,说你不至于这样。我们现在好歹在复兴营里边,吃喝不愁,前边有人顶着,要死要活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你何苦这样。 他就笑了。说,那你觉得李啸锐还能撑几天。 这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今天要不是看着李啸锐真的有点撑不下去的样子,我也不会跟他说那些话。钟小哥之前受伤了,张铁又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我在他后边看着他格外拼命我心里头就堵得慌。说实在的,我是真害怕。就是被钢板打脖子旁边划过去,我都没这么害怕过。 这人终有一天要撑不下去的。要不是拼在前边送死的,那就是累死。 我知道他是觉得惭愧。这么一大啷当的人混在复兴营里头,其实真正做事的没几个。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偏生来了就跟拖累了一样。他这是觉得不好意思。 这人就是太实诚了。说难听点儿就是憨得紧蠢得要命。其实还挺矛盾的。因为他要不是这种性格,我们这些人可能早就死了,也等不到他撑不住的那一天。 商青按着太阳穴揉了揉,说你觉得我们能等几天。我说我不知道。 心里边就有些茫然。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么。我是劝不住李啸锐的,大概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拖他后腿。可是,这又怎样。我看着商青脸上掩都掩不住的疲累,我也实在说不出口,问他怎么办。他既然已经在想了,我就没必要催促——应该说我根本不好开这个口。不然怎么办,讲商青活活逼死吗。 最后我还是给他们每人用牛奶煮了个糖心蛋送过去。商青跟张铁问都没问,李啸锐倒是随口问了句。我说有你吃的你还这么多话。他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稍微向复兴营的负责部队那提起空间来。 其实我不是不相信国家部队,只是总觉得这个复兴营里头太过复杂。虽然有人看着,其实什么时候死了个人,部队里头的也都管不着。前两天我才看到外边停车的地方有个人——有具尸体。一看就是被人杀的,喉咙被割开了,血流了一地。不过血倒是不多,李啸锐看完以后回来说其实割的是气管,死得有够惨有够痛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回头倒寒了很久。 能怎么办。也是查了查,知道了名字。好像也没同行的,就那么砍了脑袋埋了。因为怕最后尸体会变成丧尸。 要么我将食物舀出来一批,让李啸锐想法子送上去。我自己也不沾手。 部队总不至于把李啸锐怎么样。 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最后到底该怎么操作,我不知道。 …… 我本来想着明天再跟商青说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直接爬下床去给商青讲了。我不想他再熬一个晚上。我也不敢说得太仔细。只是说我有办法搞来一批吃的,到时候会不会轻省一些。 商青想了很久,然后说,嗯。他说,你让我再想想,这个事情随便不来。 我说好。 他问我,说你跟别人说过没有。 我说我哪敢。 商青就看着我的眼睛,说,最后一个问题,东西交出去了,以后怎么办。 我犹豫了一下。但我觉得这时候我该跟商青说实话了。我就说,不影响。 他就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放松了些,很困倦地靠在被子上。说,别的我不问。你先给当兵的打个招呼,让他别把命给豁出去了。这法子多的是,没道理活人让尿给憋死的。 我第一次听商青说这种话,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我说那我先回去。 刚才重新将空间里边的东西都点了一遍,能取出来的我理了理,都是些大米什么的。还有各种木柴。蔬果我觉得不好舀出去,就是一些地瓜芋头的,还有各种豆子花生。垒起来就一大堆。 我没米袋,弄出去的就只能是那些在商场里头取的袋装米。 这些都是真的无所谓。我藏着这些干嘛呢,毕竟还是要吃的。 2013年4月17日星期三不知道 (黑暗年代1年4月27日) 我还真有点佩服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淡定地写日记。不过我实在是需要这么个缓冲时间,冷静地整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我被绑架了。 我实在无法理解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会发生绑架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蠢了。 现在这时候绑架能有什么用。 不过我应该觉得庆幸,这是绑架而不是劫杀——不行,我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我这种人居然会被人绑架。难道是为了向李啸锐提什么条件?至少我知道我们那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要的东西了。吃的自然是有藏一些,可是也不多。在这么个提供伙食的地方,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就搞什么绑架,他们也不怕累得慌。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在外边的时候我给人蒙了眼睛反绑了手,也看不到时间。手表给人摸走了,匕首被人卸掉了。枪……我难得聪明,抢先一步将枪收进了空间里头。他们那边好像有人知道我身上是带枪的,上下搜了一遍,没搜出来还骂骂咧咧的。 还好玉佩我一直是贴身藏着,又很小,他们倒没有注意。 我记得是早上吃过早饭以后,队里头的女孩子闹着说还要吃水果。我就挠头,经不住她们念叨,就去给她们弄水果。本来想拖着李啸锐一块去的,可李啸锐被她们缠着在说话。我就一个人去了。半路上被人喊了一声,说过去帮忙,结果就直接这样了。 就我感觉的当时有至少五个人过来要把我摁地上,我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压得死死的,然后手往后掰就直接给绑上了。 似乎没有离开复兴营,是在某个屋子里边。 刚才还听他们在讨论。说要不要直接把我给杀掉。都是我不认识的声音。我当时真紧张得手心都冒汗,心想这群人要是真冲进来要把我给杀了,那就是冒着暴露空间的危险,也得拼命冲出去。我都给想好了。到时候把蒙眼的布跟绑手的绳子往空间里头一丢,我拎着枪就冲出去。就是打不中人,好歹冲到门外造成混乱,那也算是逃成功了一大半。 死人没人管。可当面杀人的话,那些当兵的还是会制止的。 我都紧张得要命,后来听到其中有个人说,蠢货,那些东西要是只有他知道地点在哪里呢。你把人杀掉了有什么用。 然后就有人反驳之前那人。说,要是被他认出来声音怎么办。 之前那声音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怕个鸟。别说这里边人这么多他认不认得出来。就是他认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才害怕有个屁用。 另外那人就不作声了。 这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至少命是保住了。至于那些吃的东西,只要我人在、空间在,那问题就不大。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 刚才被他们拖出去问话了。 我不大想对他们用绑匪这个称呼,因为觉得这事情无厘头得有些搞笑。如果再用上这么个称呼的话整一个好像就成了搞笑剧。其实这压根不好笑。 现在头上还痛着。他妈的我还是躲空间里边吧,没痛得那么厉害。 不知道李啸锐跟商青发现队伍里头少了个人没有。李啸锐我觉得还是别太期待他。倒是商青,估摸着能发现点儿什么。 我现在不知道我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外边联系。 现在可以做的事情也只有先将这里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说不定以后会有用。侦探小说里边的侦探不都是先将事情记录下来,以后才慢慢发现证据的——好像扯太远。 刚才那些人过来问我话。好像就是阻止了那些人杀我的那个声音。问的果然是关于食物的问题。 奇怪的是那个人说,听说我能找到一大批粮食。 我当时有点愣。因为这个事情我只跟商青和李啸锐说过。如果说这两个人要搞出来什么绑架我的戏码,那就真是笑死人了。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除了他们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才对。 那人大概是看我没回答他,就又问了一遍。语气已经不太好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应该抛点真话。就说我是能找到。 这话说完以后就听到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在小声地议论什么。离得有点远,我听不太清。 问话的那个人紧接着就说让我把东西交出去。 我就笑了。说我把东西交给你们,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然后有个人就一脚踹我肚子上。妈的,幸亏这是进化过了以后,不然被这么踹一脚,我觉得我保不准要吐血。现在在空间里边倒是看不出来身体上有什么伤痕,不过估计在外边一看,肯定是紫了一片。那些人倒是狠。 我被那人踹倒在地上以后又有人跟着踢了两脚。我看不到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这么被人踹着也很不爽。我就赶紧说东西可以给你们无所谓,但是我怎么能信你们在舀到东西以后会让我活着离开。 旁边马上有人骂了句说这么多话。 然后又有人踹过来。 我说你们杀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人才讪讪地收了脚。 最初跟我讲话的那声音就说,你没得选择。 我心说我。外头也只能不动声色地说,我现在不是舍不得东西,就是想要个活路。我身上你们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吧。那么大堆东西我也不可能藏在身上。本来我是打算要给那些当兵的分配,也没打算自己留着。你们要,我当然给你们。 他们一群人就好像是商量去了。 ——这么一说,当初没注意,但他们肯定是知道了我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绝对不可能是李啸锐跟商青,那么就是我们房间里边有谁听到了昨天晚上我说的话。 这就是所谓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吧。 当时我跟李啸锐说话的时候是在房间外边,我跟他特意挑了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以李啸锐的警惕性,估计不太可能被人偷听去了。那么被偷听的大概就是我跟商青说话的时候。 我们房间里边一共八个人。除去我、李啸锐和商青三个人以外,剩下的就是钟小哥、张铁、王汉、阿炎和黄瓜。 钟小哥到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由石惠善过去照顾着的,就是想跟外边的人说都没这机会。而且钟小哥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张铁也不可能。 我觉得商青现在要是反对我将东西弄出去,一定会直接跟我说,没有必要搞这么一套。如果说是张铁背着商青搞些幺蛾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就是王汉、阿炎或者黄瓜了。 要我自己看的话,我觉得这三个人里边黄瓜的嫌疑最大。倒不是说因为别的什么。我跟黄瓜是最不熟悉的。王汉和阿炎,给我的感觉都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但是这也都很难说。 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我们队伍里有任何一个人勾结外人来做这么些事情。可到底还是有人这么干了。 我估摸着我是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边的,因为之前我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摸着墙边坐的时候还渀佛撞到了椅子之类的东西。 那些人问完话以后就聚成一堆讨论去了——总感觉他们其实早就知道我说的那些话。 我身上被踹的地方隐隐作痛的。我就把身子撑起来,坐到了墙边去。还顺着墙把周围都摸了摸。 他们没搭理我。好像是外边那些当兵的在喊什么,然后他们就喧哗了一下。有人过来将我锁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上边,就都出去了。我还听到门反锁的声音。 我当时估量了一下,把眼罩跟反绑的绳子弄掉以后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但是就算我有办法用枪打掉门口的锁,将我锁在什么东西上的那根铁链子我还是弄不掉。太粗了。我就有点泄气。 现在不知道房间里边有没有人把守着,很安静,没有人的声音。我估计应该都出去了吧。我实在不敢将眼罩给弄掉,因为我自己没办法弄回去。被发现空间了的话才是真的完蛋。 …… 然后我就发现我自己蠢了。 刚才有小金蜂一直绕着我飞。我才突然想起来可以把这些小家伙们放出去。别人都不认得它们,可李啸锐是认得的。小金蜂也认得李啸锐的气息。只要用小金蜂将李啸锐引过来……那家伙不至于迟钝到没发现我消失了吧。这应该不太可能。我就去弄水果一弄没回去呢。 把小金蜂叮嘱一遍然后放出去以后,我觉得我人估计是安全的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啸锐才会找上门来。 我有些怀疑刚才外边的骚动是李啸锐他们借机弄出来的,也不好说就是。 之前商青跟我说我们队里边的那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时候,其实我没有将那话放在心上。或者是因为在我以前的生活经验里边,一直没有这样的概念。现在我才是真的知道了,人这种东西,你无法揣测别人心里边都想的是什么。其他人的思维,你永远无法模拟,可能甚至无法理解。 算了,我还是先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实在没法子,待会自己逃出去就是了。 2013年4月18日星期四冰雹 (黑暗年代1年4月28日) 今天忙了一天,差点忘记要写日记这个事情了。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然后急急忙忙地写。估计字会很难看,算了,就别要求太高。 凌晨的时候李啸锐过来把我给弄出去了。 我不太好说当时的情况,因为我当时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我就听到有人敲门,然后有人下床的声音,还有开门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有人到了我旁边,估计是挟持的意思。我也不敢说话,只能努力听外边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我真以为是李啸锐他们,可后来一听,又不太像。只是那人好像将门给掩上了,我完全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然后就听到有抱怨的声音,但没多久人好像都出去了。 再接着李啸锐就进房间把我弄出去了。 我后来才问李啸锐说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才把情况给搞清楚了。 他们说昨天早上的时候其实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只是当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发现人真就消失了,大概到中午的时候,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李啸锐就直接去找商青了。我说你倒好,发生什么了就直接把问题丢出去啊。 李啸锐说不然怎么办。这个事情明摆着就是有人在背后弄。不找商青,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班长呢,难怪你死活升不上去。 他就很茫然地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懒得跟他再扯这个问题,就让他接着说。 商青当时就猜出来大概是怎么回事。因为早晚不发生,刚说完粮食的事情就出事了,那肯定是跟这个有关系。我又不是女人。也不至于说被人绑着去这样那样的,也不像是惹事的人,那就只可能是绑架了。既然看不到尸体。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李啸锐就给我转述,说商青说,尸体这种东西就不好处理,还会有血腥味。现在也不至于到了吃人的时候,要死了肯定是被抛尸在附近的。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我说操。 李啸锐倒很淡定,说商青讲的又没错。 房间里边本来就只有商青跟张铁两个人。商青就让张铁去门口守着,然后问李啸锐昨天有没有跟别人说过食物的事情。李啸锐说没有。商青就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让李啸锐去找复兴营里边军队的负责人。 别的先什么都不说,只说队里边有人失踪了,要找。但是不能明着找,因为怕那边发现事情不妙,先将人给杀了。 据说昨天天气并不好。连着今天又在下冰雹。军队那边就借口说天气不好,需要所有人出去帮忙维修,将人都喊出去了。 李啸锐本来想趁着这个时间去将房间都找一遍的。可是商青说那太明显,怕有人发现了,回来就会把我给杀掉。 当时其实就算我没将小金蜂放出去,他们最后也还是会找到我的,只不过花的时间要更多一些罢了。 早上的时候的确是李啸锐顺着小金蜂找过来的,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人都喊出去了。 我就问他,说你们找的又是什么借口啊。 他就很不在意地说。就说冰雹将窗都打破了,待在房间里边不安全。 我说这种这么烂的借口也就只有你这种人才能想出来了吧。他说这又不是我想的。 那以后我都还没机会跟商青说句话,就被李啸锐拖出去了。说是把食物的事情先定下来,免得以后又出什么事。 我被他拖着,冒冰雹出去,把吃的塞了半车。然后让部队的人出去接收了。 等着都搞完了以后已经差不多快要天亮了。我爬回房间睡觉的时候每个人都用一种“好久不见”的表情看着我。我都没时间跟他们打招呼,倒到床上就睡着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睡的是李啸锐的床。当时可能是困得要命,根本没想着要爬到上铺去,直接就倒李啸锐床上了。 因为睡的时候又做了各种梦,起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我看了看,房间里边只有商青一个人在。 他说人都出去忙去了。今天冰雹下得特别厉害,还真是将好多玻璃都打碎了,还将后边 的田打得一塌糊涂。连张铁都被他赶出去帮忙。 我这才有时间跟商青稍微说两句话。 他当时还跟我笑,说我还担心你直接就被人杀了。没想到你还不错,至少活到我们去找你。我说你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像好话啊。商青就笑了,说还不算太蠢吗,我还以为你听不出来呢。 ……我再也不想和这人说话了。 商青这人脑子构造大概跟我们不一样。当时李啸锐去找他的时候,他马上就猜到了是我们这边有人出了问题。他本来就一直在想这个时期,所以马上就摁住了李啸锐,让他别着急。在自己人面前什么都不要多说,不管谁问我的事,都只是担心地摇摇头,然后说一句,东西都还没交代清楚,人就跑哪里去了。不是带着东西躲起来了吧。 我说你这也太损太败坏我名声了啊。 商青说不然怎么,让你死在他们手上? 我就挠头。我说他们好像从最初就是想要逼我把东西舀出来的。 商青说不然怎样。在这里头还要搞什么交易啊撕票啊。他们大概也想不到我们这边这会找你找得那么厉害。 这话我听着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大概也是的吧。那些人我看着就跟之前商青手下的那群混混差不多。这样背景的人,大概觉得就算有人来找我,也只是为了那些吃的。 我没问出来到底是我们这边的什么人跟他们勾搭了。也没问出来那些人最后怎么样了。 商青说他觉得想法还不成熟。 至于李啸锐,直接就把我使唤去干这干那的,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外边情况的确是很糟糕。 这是我们进复兴营以后第一次下冰雹。我跟着李啸锐在田后边跑来跑去的,把还能抢收回来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之前花了好长时间终于搭建好了的塑料棚子基本上全毁了。种出来的蔬菜连着地里头的泥被砸成碎末。踩上去的感觉非常恶心。我还听到有个军官苦笑着跟李啸锐说,幸亏早上从你们那舀了一批东西,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我当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李啸锐只是笑了一下。 现在想起来。被那群当兵的护着的那个女人,要么是没将空间的秘密摸索出来,要么是根本没对那群当兵的说实话。当时那个军官的笑容太苦了,我都找不到一点造作的痕迹。 后来李啸锐把我拖到一边,说让我不要再掺和这些事情。我当时还挺惊讶的。 他说,太危险了。 我就笑了。我说你才知道危险啊。 这事情我在决定把东西舀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危险的话,不可能有当兵的端着枪一直跟着那个倒腾水果的女的。我只是没想到我们队里边那个人动作这么快。所以才被人喊走了。 商青估计对我被人骗走这一点非常不屑,之前跟我说话一直笑眯眯笑眯眯地看着我,大概觉得我跟个白痴小孩似的,一下子就被人拐跑了。 我说我以后跟着你就是了。要不就跟商青或者钟小哥在一块,别的什么地方我都不去。 李啸锐就看着我。 我说我既然已经跟着你到这里来了。我就没想过要自己先滚蛋。而且就算不管其他人,我也丢不下那些小孩子跟当兵的。除非我真就走了,不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在我面前饿死,而我手里攥着粮食不肯给人家。 这只是一个方式问题。 我不想把我自己摆到台面上去。那么就只能让李啸锐出面。我说你要是死了可别怨我。 他说嘿嘿。 我说你这真是让人着急。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连身边的人都要像防贼似的防着。 李啸锐就看着我,说凌宇你是不是累了。 我说我他妈跑了一天快累死了。 他就挠了挠头。说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到处跑。我说我知道。所以我也乖乖就跟他后边到处蹿。 我问他那些绑架我的人怎么样了。 李啸锐就很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别问。 当时我就愣了。我说你们……他们……真这么狠? 李啸锐就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我说是赶出去还是杀掉了。他居然不看我。我就扯着他手臂又问了一遍。 他说赶出去了。估计是见我脸上不大相信的表情。就补充了一句,什么都没给,就赶出去的。 我就觉得他这人真是有点……我说这有什么不好讲的。还是你以为我会神经病的认为那些人不该死,跟你辩论一番。他说不是,接着就叹了口气。 他说,是我觉得那些人不该死。 我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噎死。我说李啸锐你他妈就是个怂货。我说你要是知道了我们队里边的那个人是谁。你要怎么办,供起来吗。 他就摇了摇头,说,杀掉。 ……要是他真说供起来,我估计会直接给他一拳然后直接开车滚蛋。 可是最终我们也不知道队里边的那个人是谁。商青说,那些人当然不会讲的,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指望着那个人能给他们接济呢。 反正这两天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真实。头痛得要命,日记也写得一团糟,一点条理都没有,我自己看着都像是在说梦话。 但我的经历就是这样。我看不到更远的东西,不知道这两天李啸锐跟商青想了多少事。我唯一看到的就是连李啸锐脸上都有疲倦的影子。他们是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只能听着他们告诉我的那些话。 钟小哥私下跟我说,李啸锐当时都快跟部队那边的人打起来了,说他妈在营区里边都发生这种事。 我说呵呵。 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困死了。 2013年4月19日星期五阴 (黑暗年代1年4月29日) 今天天气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昨天是下过冰雹的。不过后来听他们说,下完冰雹以后天气就是格外晴朗。要是换了以前的日子,是会放晴的。真想再看看阳光。 昨天晚上又是接连的梦。 梦里边依旧是黑白的景象,一群小孩子围着小豆丁狠狠地欺负。我就像是个局外人看电影一样看着梦里边的情形。那种感觉真是有点无法形容。我就呆呆的在旁边看着这个梦一点一点发展剧情。然后清晰地知道那是我的过去我的记忆,心里面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醒来以后甚至可以推理出来当初的事。只是缺乏真实感。 后来,我跟李啸锐讲。我大概可以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抵就是当初从城市转学到村里以后,因为口音习惯之类的问题被欺负了。然后被老师投诉,再回家被家暴。看着小堂妹被侵犯,想保护对方也做不到。就是这么个故事吧。 我在梦里边看得很清楚,我在离开的时候是真的想将那个叫雯雯的女孩子一起带走。那是一种……真的是很单纯的想要将人护着的心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唯一让我有印象的就是当时那种想保护却使不上一丝力气的心情。 尽管是在梦里,可就是醒过来以后。那种心情也还是让我一整天都觉得糟糕透顶。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无力的绝望。 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找女朋友啊,连朋友都不太想要。总觉得我没有办法将对方好好守护着。 我笑着跟李啸锐讲的。他看了我很久,然后拍拍我肩膀,说,别哭。我说我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最后两个人一起叹了口气。 李啸锐就问我,说你现在还做梦? 我说啊,偶尔碰到些操蛋事以后会做一个。不过其实都没什么,爱梦就梦吧。除了醒来以后稍微累一些。倒没什么。 李啸锐就沉默了很久没说话,隔了半天才突然开口,说凌宇,辛苦你了。 我当时听他这话差点没被恶心死。我说我操你这是要恶心死我。 他就笑了。说你经不得夸。 我说原来你这是夸我啊,可我怎么听都不像好话啊。 每天跟着他跑来跑去,日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基本上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忙不过来的状态里边。所以根本没空多想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有端着枪的过来敲门,说找我。我就回头看了李啸锐跟商青一眼。李啸锐皱了皱眉头,给我摇头。商青就看了我一眼,别的什么都没说了。 我就纳闷,心说这什么情况。 李啸锐就站起来说要不我跟你一块去。 我伸头往外边瞅了一眼,就说不用了。除了来敲门的那个小哥以外,外边还站着几个端枪穿军装的。这要么是人家真找我。要么就是兵变了。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我们这么小小一群人能搞定的。我说该干嘛干嘛。 李啸锐就答应了一声。非常没心没肺的靠床上抽烟去了。 我说靠。 敲门那兵哥就在旁边掩饰地笑。 找我的是那个王汉说很像他小叔叔的军官。虽然王汉当时没说到底是哪个,可跟在人家旁边转悠了那么些天——王汉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他暗恋人家了咧。 那军官倒是很礼貌地冲我打招呼,开门见山地就问我想不想要跟部队合作。他说,只要你点头,部队里边所有人都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条件怎么都可以谈。 我就大着胆子说,这现在已经困难到了条件随我开的地步了?我总觉得这些人虽然是当兵的,但既然都已经是军官。必定不会那么简单和单纯。他这样直接,我反倒有点诧异。 没想到人家接着就笑了,说掌握着东西的人果然是你。 我就郁闷了。我说你套我话啊。 那军官就只是笑。 他说他叫李世芳,把衣服上的姓名牌给我看。 我好几次想开口问他到底认不认识王汉,是不是当年那个人。不过我估计人家到底不能告诉我这个事情,是也只能说不是。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最后我说我考虑考虑。 李世芳没勉强我,跟我说了一通之后就放我回去了。他说不管怎样,你都把东西舀出来了,往后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然后他就笑了。说现在部队里边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舀来跟你做交易的。你将东西守着,也是应当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有点羞愧,又觉得有点儿……反正差点当场就给他说,说你别这么说,东西我给你就是了。 后来我忍住了。回来跟商青讲的时候,商青眯着眼睛笑,说这人倒妙。也是个懂人心的。 我说是呵,合着就我好欺负,说两句就心软。我不想再跟商青继续这话题,总觉得继续下去的话就要被他耻笑了。我就问他,到底找出来那个藏在队伍里头捣乱的人没有。 商青就看着我反问了一句,说你准备怎么办。 我说我没准备怎么办啊……说完我看着他的眼神才突然发现他说的是我要对那捣乱的人怎么办。我就愣了一下,说怎么办,杀掉呗。我就想起昨天跟李啸锐说的话。但是轮到我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就突然觉得好像不那么顺畅。 杀掉吧。我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商青就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招了招手。 我看他那个样子,尽管有点疑惑,但还是低头凑了过去。 他说,一枪杀掉,太便宜了。既然对方不仁,你何必侠义。当然是把利用价值都榨取完了,然后让他们自生自灭。 因为弯着腰,所以我是在很近的距离里边看着商青的眼睛。我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的认真,而且眼神里头闪现的光芒是我平常在他身上都看不到的。我就觉得瞬间从胸口一直凉到背心。 我就扯了扯嘴角,说那你要怎么办。 商青就笑了,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说这个你不用理会。我向你要东西的时候,你给我就是;要你做什么,你也配合。很快你就知道,那婊子是什么货色。 我说婊子……你说队伍里头那个是个女的? 商青就一脸愉悦地看着我,说你要是搞不明白,就去问石惠善吧。然后将我打发走了。 我说等等,那我到底要不要答应部队那边啊。 商青说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反正如果这的人都活不下去,光我们一群人饿不死,到时候我们会直接被吃掉。要是不离开这,该干嘛还是干嘛。随你。 我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去问石惠善。我就跟李啸锐说了商青的话。我说你知道他在说谁不。 结果李啸锐看了我一眼,说商青都打算插手了,你还管这干什么。 我说呃。 想想也是。商青既然都打算和那人玩玩,我其实没必要平白去插上一脚。到时候要是成了商青的发泄对象之二,那就糟糕了。 至于跟部队合作的那个事情,我跟李啸锐那么说了。 李啸锐就一边抽烟一边听,完了他倒在那笑。说商青看得也算准。 就跟我说。现在复兴营里边也不是不做事。今天忙了一天,就是折腾后边的自耕田。这不是让你一辈子无尽地负担这群人,只是过渡折中一下。到时候等这边真上轨道了之后,事情就好办。肯定不需要你再做什么。 李啸锐就挠了挠头,说他妈的,没成想他们直接找上你。 我就想在心里翻白眼。昨天事情都闹成那样了,人家不找我找谁。看不出来的那都是瞎子了。我说那行吧,既然你们都觉得这事能做,那就做吧。往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要死我就拖着你们一块去死。让你们忽悠我。 李啸锐就嘿嘿了一声。然后皱了皱眉头,说凌宇…… 我说什么。 他就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 我当场就要靠了。我说没什么是什么,什么是没什么。不论是你还是商青,欲言又止地说没什么的时候绝地不是什么好事。快讲啊。 他就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你……明儿提条件的时候……别那么狠。 我就乐了。我说我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说我要当皇帝啊,把你们全部纳入后宫。男的给我当侍卫女的给我当妃子。然后我高兴了就让你们在我面前胡搞不高兴了就让你们在我面前玩虐待? 李啸锐就瞪了我一眼,说,凌宇! 我说我还没想好呢。你放心,我不会过分。我就是想过分,那也要人家李世芳答应啊。 他就挠挠头,不说话了。 不过被李啸锐这么一讲,我倒是发现我就没想过要给部队那边提什么条件。提得太狠了人家李世芳不答应不说,我自己这也过不去。我就从来没想过要用那些吃的去换什么。可就这样我也不能真将东西就白给出去啊。 这么“好心”了一次以后,下回人家就不当你是什么的,反倒觉得你付出是应当的。这点我还是能明白的。 管他呢。 实在不行,到时候给李啸锐和钟小哥每人捞个军功就完了。 除非人类真就毁灭了,不然带着军功在身上以后总是有好处的吧。 2013年4月20日星期六阴 (黑暗年代1年4月30日) 我最后真跟李世芳说了。我说我就什么都不要,你给李啸锐还有钟息壬记个军功吧。反正你看着办,良心的活儿。他就很惊讶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我说呃、那俩是我保镖啊。他们好了我自然就好了。 李世芳就笑,说你倒是看得开。 ……我总不好告诉他,其实我根本想不到能要什么,又不能将东西白送,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要点儿所谓的好处,也就罢了。这要是要得狠了,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过不去啊。 李世芳想了一下,说钟息壬好说,但是李啸锐……已经退役了吧。 我说哎呀,反正现在是非常时期嘛。非常人用非常手段呗。你就随便赏个三等功。我记得提供后勤什么的也算是记军功的条件之一,是吧。 李世芳说你倒了解得清楚。我总不能跟他说这是以前无聊看军事小说的时候看到的,只能嘿嘿了一声混过去。 他想了想,说行吧。这事情我去操作。 然后就这么定下来了。 后来李世芳问我,说难道不要给自己争取点什么的时候,我着实挠了挠头。 我说,说句难听的,你这有什么是我好图的。他们俩混个军功以后还算是有凭证。我呢,现在不需要你们养着管着,往后空口白牙的打包票我也不需要。 李世芳顿了顿,说你不相信国家。 我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噎死。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国家这么大。人这么多。我有必要去沾那么点儿可能根本捞不着的小便宜么。我又不缺那么些东西。不如从最初就别要了罢。那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就是运气稍微好了些而已。 李世芳就一脸意外地看了看我,说你倒看得开。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看不看得开的问题。本来就是这样的吧。便宜莫贪,小时候爹娘一直这么教的。 后来钟小哥就跟我讲。说其实就是带着军功在身上,也不一定怎么样。 就是以前,有着军功退役下来。那也只不过是多个勋章罢了。除非能一直往上升上去,不然那勋章,终究也不过是个回忆。 我说你们带着军功退伍的,难道一次性买断补助不能高些吗。 他说有。不过政策经常变,也就多个几百几千的,总共下来也都没多少。我就好奇。说要是李啸锐这样的,满役下来能拿到多少钱?钟小哥就算了算。说要是按一般陆军兵种来算,也就是三万多不到四万。不过李啸锐算是士官,比普通战士要补助要高。而且他们特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补助,加起来估计十万应该能有。 我说呃,这么少。 钟小哥就看了我一眼。说你以为能有多少。 我说我这不是不知道么。 结果我将我自己的食物给拿出来了,也不过给他们每个人换了两千块钱——那都不够我一个月工资的。我说国家也忒小气了些。钟小哥就笑了,说全国那么多当兵的呢。国家就是安排转业,哪里能都照顾得过来。运气好一点进入公安系统或者国有企业,哪怕是编内当个司机,也算是走运的,毕竟工作安稳。分配到私营企业或者是工厂的,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前途了。 很多人会选择领取补助以后自由就业。 可最近这些年工作一直不好找。家里有些底子的还能去做做生意,多少能养活自己没问题。家里本来就是农村户口的。也只能回乡下种田了。 回老家以后能不能结婚都还是个问题。 还有那些立了军功又受了伤的,本身就是伤残,不管复员还是转业都不好办。当时有老兵在网上问说怎么是不是伤残的转业不好弄啊,为什么啊?结果有人直接就回了,说你要是地方领导,难道高兴自己单位给安排个残疾的。那老兵就说。谢谢。 我听着心里就难受,皱着眉头看着钟小哥。 他都不看我,一个人在旁边叹气。 说,特种又怎么样,牛的也只是在部队里边。一等一的身手,全国每年才多少个?到头来退伍以后,有关系的都当公安了,没关系的都当保安了。 操。钟小哥说。 我在旁边听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所有憋屈都塞在胸口那,哽得人都不舒服。 钟小哥说的这些事情,我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国家对退伍军人的补助还有转业协助之类的,我都知道。而且其实一直有听说国家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好。但是我没想到真正听到当兵的跟我讲,会是这么个情况。 那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 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 但是我看着钟小哥,他好像都没一点抱怨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想说的该说的都说了一遍。我这个在旁边听着的人都堵得要死,他倒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说当兵的就是这样呗。不管怎么着,往后是不大想的。想也没用是不。先活着走出来了,以后的日子总有办法的。你看我这样,其实我身上也有一个三等功,一个嘉奖。锐哥一直没说,但身上这些只会比我更多。 然后他句耸耸肩。 这些是荣耀,但……也都不重要。 之后我就去找李啸锐。我问他说你身上是不是一堆的嘉奖军功啊?李啸锐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是有,怎么。 我就问他,有什么。 他说就有个二等功,还有些别的。 我当时就愣了。 想说,就这样,你到退伍了都还是个士官,混到个自己在城里找工作而且找不到的地步。但是这句话一直压在胸口,我根本讲不出来。 有的特种兵退役之后去给人当保镖、当雇佣兵,甚至最后还有混黑道的。这些都是我以前听说的。因为我平常看的东西多,偶尔会接触到这方面的。当时都当是个笑话,随便听了就算了,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真这样。 李啸锐跟钟小哥一样,他们自己好像是真不怎么在乎这个事情。我猜,心里头埋怨几句是有的,不过也就那么一说、一想,完了也就完了。 我当时就很想哭,就是那种憋着的感觉。 这他妈的全部都是我们国家的功臣。多少抗日下来的越战下来的老兵,孤独终生,领着低保,过着孤苦的日子。而那些人抽屉里边随手一翻,出来的就是伤残证、荣誉证、一等功勋章。然后没有然后了。 以前在网上的时候,我能看到很多相关的报道。我就只是看着,感慨一翻,然后也忘到了一边去。 现在真真切切看着眼前两个熟悉的人有这么样的待遇,我才发现在这方面是真的不足够。 不光是政府,也没有人记得他们的付出。 远的不说。就钟小哥跟李啸锐,这么短的时间里边受伤都不是一次两次。钟小哥是运气好。换个旁人,就当初在复兴营门口被丧尸炸死了的战士,不都那样吗。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以前听人调侃,说中国人民解放军是这个世界上最苦逼又最忠诚的军队。当时听了就是个乐呵,就算现在想来,大概也是有夸张的成分,但实在是无法和一些大国家相比较。 小时候,每年清明节,学校还会组织我们去烈士纪念碑扫墓。慢慢长大了也就再没这习惯。 据说西方国家有个节日专门是为纪念二战战死的士兵而设立的。我们国家,除了建军节就再没什么了吧。就是建军节,那也不是为了牺牲的战士所设立的。 以前有老兵说,他只是希望大家能记得什么。 之后李世芳派战士过来跟我说,说我可以什么都不做。 我说谢谢,还是忍不住跟着李啸锐后头跑。 钟小哥感觉就跟个打不死的一样,昨天就已经在外边走了。今天又跑到了广场上,也不知道干什么。 趁着今天天气好,巡逻队伍又重新将外边的丧尸清了一遍,然后回后头田里帮忙。 又是个忙得恨不得吐血的日子。 后来我一直没见着李世芳。其实要能见着他,我倒想提议,那个什么军功都可以不要了,随便给那些战死了的牺牲了的战士立个石碑去吧。 但是今天真忙得很。要这么形容吧,脚不沾地。 晚上的时候还将田里最后一点土都给理平了,然后直接就倒床上了。 李啸锐拍了拍床架,小声地问我,说你怎么了。 我就愣了一下,我说没怎么啊。 他说我看你今天不太对劲。 我说我都快忙尿血了,哪里有功夫跟你对劲不对劲的啊。要么你还是早点儿歇了吧。都说明天后天要赶着把支撑的架子重新打起来,模子给盖上。现在东西是够吃,到底还是要种的。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开始迷糊了起来。 实在是太累了。 李啸锐隔了好久才答应了一声。 我就赶紧搓了搓脸,想着要到空间里头写个日记再睡。 结果我都跑进空间了,李啸锐才在下边说了一句,说你别……太介意了。 我想说我介意个蛋啊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懒得跑到空间外边去跟他讲话。 2013年4月21日星期天阴 (黑暗年代1年5月1日) 其实这个事儿我不太想写下来的。 这日记虽然从最初就没怎么打算舀出去给人看,之前说什么“要是我挂了”也不过是开玩笑。可总还是有那个可能让人瞧见这日记的吧。 说白了我都不想以后自己翻着日记的时候看到这么一段,平白污了心情。 可后来一想,到底是日记,该记下来的,那还是记下来的好。 今天那个女的来找我了,她说自己叫徐莹,就是那个之前在广场中间倒腾水果的女人。我之前一直就怀疑她身上也带着空间。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没到第二天就过来找我了。 自从商青跟我说了队里边那个捣乱的是个女的以后,我就对女人都有点不太感冒。徐莹过来找我的时候,刚开始我都没把她给认出来,还有点犯愣。后来李啸锐在后边小声地戳了我一句,我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那是谁。我就往外头看了看,果然有两个当兵的守着。 她说要私下跟我说话。 我就呵呵了。我说这位大妹子您开玩笑了。我们俩又不是很熟,孤男寡女的这不太好吧。 她就不高兴了,脸一沉就说你这人说话怎么流里流气的。我……我心说都是跟钟小哥学的成了吧。但是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又不欠她的。就觉得你何必摆张臭脸让我瞧。 我说不管怎么样,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吧。你想说什么。 徐莹看了看我身后的李啸锐。我就跟着她一起回头。李啸锐大概是看我们俩都盯着他,就举了举双手,转了个身就往房间里边抽烟去了。 这下不管里边外边的人都跟我们俩又了一定的距离。 我说这总可以了吧。有什么事情? 徐莹用很挑剔的眼神往我们房间里头扫了几眼,然后才点了点下巴,说,听说你也给营里边送吃的。 她那样子看上去总有股说不出来的傲慢。 这是我在我们队伍的女生身上从来看不到的。就是当时天天跟小妹,人再横,也不是这样的傲。我就觉得有点不舒服。我说是,怎样。 徐莹就横了我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你显摆什么呀。 我说我怎么显摆了。 她就特别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别装了。不就是末日以前是个不起眼的低下层,现在撞了大运,就幻想着趁机让人膜拜吗,你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呀。 其实现在这么写着吧,就觉得我身边的姑娘怎么一个个的都是奇葩。不过也说不好。也许妹子们觉得我们这帮男人每一个都是奇葩呢。 所以我只能不说话。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徐莹果然马上又换上了一副更……蛮的表情。除了“蛮”以外我已经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去表达我当时看到她那表情的感觉。 我当时就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说的话她听不懂,她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干脆别说了。我就说你要是没别的事情,那请回吧。我待会还得到后边搬砖种田,没时间听你在这逼逼。 徐莹就一愣,脸色白了白,说你讲什么。 我就突然觉得乐了。心想着是哪来的大小姐。就这么天山神女似的一站。莫非还真以为在末日里边自己还能当个女神啊。石惠善还不是出身显赫,王瑶也是乖乖的该干嘛干嘛,怎么来到复兴营反而见着个这么拎不清的。 大概是见我不理睬她,她就瞪了我一眼,说,我不知道你哪找来的东西。但是,以后把你自己给管好了,别以为偶然有点小运气就能做什么大事。哼。还想当圣人呢,真是不要脸。 我想说这他妈到底是谁不要脸。 最后忍住了。 我懒得给她解释我的心思。而且再怎么说她都只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进行辩解。我要说我真没想那么多,她肯定是不信的。 虽然我就真没想那些。 我只是觉得那些人死了于我是没有好处的。 而且,我信任李啸锐出来的那个地方,就像我信任李啸锐那样。之前不将食物大量舀出来,一个是因为不需要,二则就是,我觉得李啸锐一个人做不到那么周全。现在既然有人能将这事情胡撸周全了,那么这个事儿就是可以干的。 回去的时候李啸锐给我扔了根烟。我闻了闻又扔回去了,我说不想抽。他就点了点头。 我发现最近都在种地。不是在种地就是在地里头种塑料。 然后我就把这发现跟李啸锐讲了。 李啸锐就很冷静地看了我一眼——真的是冷静得要命——然后说,不种地哪来吃的。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还是外边田里地里的泥。我看着他这样子,就是想说“重点不在这”,那也说不出口来了。 我说我们每天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有什么意思吗。 钟小哥就在旁边插话,说小宇你真是说笑话了。现在哪里来的太阳给你出啊落啊的。真要来个太阳,这所有人不都得高兴死啊。 我说你一边去,我说话你怎么永远就捉不住重点呢。 钟小哥已经把外套给脱了,就扔在一边,颇有点挥汗如雨的样子。说,重点就是我们现在都得改行当种田的……妈的,这泥怎么这么硬。 王汉跟石惠善在旁边看着他那样,都同时露出一种不敢苟同的眼神来。只不过王汉表现得明显了些,过去跟钟小哥说,你这身上伤口都还没好利索,你这着急出来干活做什么。钟小哥就说哎呀骨头都生锈啦。 私下跟我讲,老让个姑娘照料着我,多不好意思。 我就耻笑他说这位小哥你要不要这么纯情啊,现在这么纯情腼腆是找不着媳妇儿的呀。 他就特别大义凛然地说,国不成国,何以为家! 我说你他妈说人话。 他就泄气了。说哎,媳妇这事……再说呗。这不是找不着嘛。我就觉得钟小哥这人真的特别有意思。他大概是喜欢石惠善的吧,谁知道。 今天天气难得好了,发电却又不给力。没有风,发电机就是立上去了,扇叶也不怎么转动。我们在下边巴巴瞧了半天,也没看存上多少点。 我听到旁边有人说这怎么办。 有个军官就说,能怎么办,节电。 那群军官和士兵跟我们一样,脱了外套在田里边蹭了一身泥,看着倒好亲切。 不过因为他那么一句话,午饭跟晚饭我们都是在黑暗的楼道里边吃的。不能开灯啊。 吃饭的时候娇娇还朝我们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来,然后就笑了。说你们这群二货。 我们就边吃饭边聊天。 最近因为事情又多又乱,这么算起来我上一次跟妹子们说话都已经是在被绑架之前的那个早上。我现在唯一看着觉得不别扭的女人只有石惠善,因为就是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太能把她当个纯粹的女人看待。 尽管后来有人跟我八卦,说石惠善自己带的那个包里边啊,是套很漂亮的舞裙。就是跳芭蕾的那种裙子——这八卦是娇娇说的。她说当时也就是惊鸿一瞥,可里边那东西太让人意外,她想记不住都很困难。 娇娇说她们现在也是忙得要命。 路况好走了,外边又来了一批新人。住的地方有点儿紧张,她们正商量着要怎么办。也不能随便将人赶出去的。可是承受能力又确实有限。 还来了个被丧尸咬伤了的人。 我对那个被丧尸咬了的人非常感兴趣,找了个时间就喊李啸锐一块溜过去看了。 结果也没看成。 医务区那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外边派四个战士端着枪守着,而且都是跟我们一个组的,就是已经变异进化过的战士。 我都认识的,就过去跟他们搭话。 他们说里边的确是来了个被咬伤的,是个男的,跟家里人一块过来,说是护着孩子的时候被咬伤了。就这还丢了一个小的娃,现在老婆跟大女儿被安顿下去了,他就一个人在里头被绑着。因为眼看着也不大好的样子。 我说那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几个战士互相看了看,打了几个眼色,后来才有其中一个开口,说是先看看。这些事情说不准,复兴营里边也没什么特别科研的人员。就不能这么杀掉,那就……看看。 我想说呵呵,最后没笑出来,就扯了扯嘴角。 这就跟我们当时的情况一样吧。 虽然知道那人是要不好了,但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既然他要不好了,那就不如牺牲一下,让我们观察观察。到底是把他先就杀掉比较人道呢,还是留到最后一刻比较人道呢,反正也没人能说得清。 我就看了看李啸锐。 李啸锐上去搭话,说,有结果了哥们说一声? 那些战士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我跟李啸锐说,不知道这个复兴营能不能搞下去。这有点像解放前的小农村啊。与世隔绝,稍微掌握点武力的就是土霸王。能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固然是好,要有个什么事,死了就死了,谁都不知道呢。 2013年4月22日星期一阴 (黑暗年代1年5月2日) 我又看到武直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再没机会看到武直了——这话有点夸张,不过进了复兴营以后,总觉得日子过得跟以前都不一样。跟着这么大一群人,除了怪烦怪乱的以外,多少也长了不少胆气。 要说这么多人,排着队死也得死上一段时间吧。就是这种很盲目的感觉。 今天天气也是很好,就是风有点儿大,但武直还是呼啦啦地就飞过去了,还甩了一排不知道是子弹还是炮弹的东西。下边炸出来的火光都快映红半边天了。 复兴营里边的人都互相推着跑到窗边去看那纷飞的火焰。 我一边在心里头吐槽说人这玩意还真是爱凑热闹的货,一边又忍不住往那边看。 旁边在推土的那个小战士就跟我说,说哎呦别看了,众人之地莫站啊。我说我这不是也没过去嘛。我就在这边听听声音……结果话还没说完呢,旁边那些在推土的战士就跑过去问李世芳,说师长师长,我们能不能出去看看啊。 李世芳就挥挥手,说去吧兔崽子们。 他话音刚落,刚才跟我说话那小战士也跟着飞快丢下铲子,拎了外套就往外头跑。李世芳在后头吼了一句,说你们他妈军容呢!然后我就看着那些战士一边往外跑一边整理仪表。 我就一口血卡在胸口,心说感情刚才是自己没办法出去看热闹,这才忽悠我一块留在这干活的呢。能出去看热闹了这些家伙跑得比谁都快。我就叹气。 留下来的也就李世芳还有几个看着军衔比较高的军官。还有几个我不太熟的人。 李啸锐个钟小哥也没跟出去。这俩纯粹是看武直看多了,钟小哥身上又带着伤,还不太经得起折腾。 钟小哥伤还没好,自然是不允许出来干粗活。就被勒令在廊里边帮忙。 我跟李啸锐说你不出去看看啊。 李啸锐说算了。 我就很惊奇。说你以前都跟钟小哥俩人跑去看半天,现在怎么反而不看了。他就说看不看都那样,其实知道军部没事就成。我说你这倒淡定。早干什么去。 他就喘了口气,给我露了个苦笑,说,实话就是,我现在没力气折腾。 我说呵呵。 其实我懂他的意思,因为我自己现在也就半口气儿吊着。估计这边忙完了一松劲就得倒头睡个两天。所以我们一路干就一路聊天。也就是聊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李世芳偶尔也会插进来跟我讲话。 李啸锐跟钟小哥对着他都是下级对上级的态度,估计他也是烦了吧。 这样前前后后的说了不少话。也知道了不少消息。 军方本来就不会让消息随便散布出去,就算在和平时期也这样。不过其实混熟了,多少还是能知道些消息。好像以前黄岩岛钓鱼岛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一个朋友讲,说现在局势好像不乐观呀。哪个哪个军区都已经三级警备了。 有次我在网上看到消息,就跟那朋友私下说要不你去问问。 那朋友就一脸为难,说这情况,他们也不可能说啊。 我就说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你就打电话过去,看看电话能打通不。要是能打通,你就问他们最近出来吃饭不,这不就完了。要是最近都没空,肯定是在警戒了;要是电话都打不通,那情况估计就真危急了。 朋友就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然后跑去打电话去了。 现在倒不至于用这种小手段了。李世芳平常就跟我们瞎扯,李啸锐说他是上校,我看着跟普通战士也没什么区别,也就那样。李啸锐还教我看军衔来着,我就没记住。 据说现在军工部的确是联合了周边的国家正在研究天上的那些东西。也专门有农业部门在研究粮食问题。 现在粮仓还满着呢。有次瞎扯的时候李世芳这么说。 我表示怀疑。 倒不是怀疑中国粮仓数量什么的,而是现在我们有粮仓作用也不大。因为东西拿不到手上。结果我这质疑还没两天,军区那边就送粮进来了。 后来这些是王汉跟我说的,因为我没出去看热闹。 倒是有个战士跑进来讲几个军官都喊出去了,我看了看李啸锐,又看了看钟小哥。钟小哥说我还是出去看看热闹吧,然后就跑了。李啸锐看都没人了,就把我招到一边去,所以最终热闹我就没看成。 武直护着的大军卡,运的全都是大米,开过来一车然后往下卸。那军卡载重量都是按吨计算的,虽然一车上的米跟面粉不是都丢我们这,但好歹是让人振奋的多啊。后来钟小哥回来的时候差点就累趴下——王汉是真直接就累趴了,跟我之前一样,晚饭都是王瑶喂着吃的。要不是王瑶拼命摇他起来,他都能不吃晚饭。 大家估计都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大米堆在自己面前,都傻愣愣的。 我心说我空间里的比这多得多呢。不过既然军区那边送过来了,我也就乐得轻松。这堆吃完以前,我是不打算拿什么东西出来了。没必要那么巴巴地上赶着吧。 给自己人供个水果,那都是顶天了的。 李啸锐把我拉到一边去之后就跟我说,说他大概看出来队里边谁有嫌疑了。 他跟我讲的时候我还愣了愣神,说什么嫌疑啊。 李啸锐就瞪了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绑架你的嫌疑。 我就啊了一声,说你说这事呢。然后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说你快讲讲怎么回事。他就郁闷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到这个跟听什么似的,眼睛都发亮。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大好的八卦啊。而且这事情我自己都一直在琢磨着,再琢磨下去我都得做梦了。 来来来快给我说说。 李啸锐就看着我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确定。就是最近有个女的有点怪。 我说哪个女的啊。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就商青他们一直带着的那个女的。 我说汪小丫?她怎么了。 李啸锐就说也没什么。就是最近一直不对劲。最近更加的不跟队里边一块。 但是汪小丫本来就不怎么跟我们这个圈子里边的人一起行动。之前王汉说见过商青跟个女人在床上胡搞,那个女的就是汪小丫。不过最近商青身体一直不好,大概也没怎么搭理她。所以之前她虽然整个态度都有些奇怪,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我就把这些事都跟李啸锐讲了。李啸锐就挠了挠头,说,其实我不确定。不过她现在跟之前是不一样,而且一直不一样。就算之前不是她,往后说不定也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就拍了拍我肩膀,说小心点。 我说我知道,现在不都跟你后边,就这样还被人弄死了,那你就得好好反省了。 他居然还点了点头。 我有点无语,然后我就问了个一直都很想问的事。我说侦察兵虽然没有硬性条件要求,但是基本上挑的都是168到180之间身高的吧。你……壮得跟头牛一样,要隐蔽的时候是不是不好操作啊。 他居然非常淡定地回了我一句,所以我隐蔽成绩都很差。 我…… 这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吗。我听着都想揍他。不知道当初他长官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就说你当初当地是怎么混进人民部队的队伍的,国家交到你这种人手上真是叫我太不放心了。一想到你居然还守过边境出国境外任务我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当初没给国家人民丢脸吧你。 他就很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说什么呢,老子那是选拔上去的。 我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说你要那么牛逼,至于到退伍还是个士官。你倒是升上去啊,提个干啊,哪怕是个尉官那也是个能力啊——可这话说出来我怕他揍我。 他说身高反正也不是硬性要求,其实只要各种数据都过关了,那也还是能进去。到时候是不是哭着滚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说哭着滚出来啊…… 他就跟我说笑话。说他们队里边当年不知道怎么混进去了个精神病。不是骂人话,那就是真家里边有精神病史的。之前体检的时候没查出来,资料上也没记,就那么混进去了。 结果后来不知道是训练过头了还是怎么样,就病发了。在大院里头一边跑一边嗷嗷地喊。一群人在后边跟着追,追了半天都追不上。那还都是老兵在追他一个新兵。 后来好不容易追上了,就跟扑倒了。扑到了又摁不住。一般人的话三四个人怎么也给按住了,他实在是不行,只能按关节。每个关节让一个人按,一共12个人才把他按结实了,给捆上送了出去。最后上上下下处分了好多人。 他说就这样的训练。虽然那人本来就带着病,不过也算是在里头能把人给逼疯。 我只能在旁边干听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仔细观察了一下汪小丫,发现她一直有点儿心不在焉的,也不和我们这边的人说话。李啸锐还说那天是汪小丫带头闹着要吃水果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反正李啸锐那么讲了以后,连我自己也开始觉得看着汪小丫哪里都不对。 但愿是李啸锐跟我都想太多吧。 2013年4月23日星期二小雨 (黑暗年代1年5月3日)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现在手上没有导航的东西,连个地图都没有。李啸锐说我们在估计是在城里头偏西的位置。我说反正也随你说,对了错了我也不知道。他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好歹是个男人,就路痴成这样。 我说我这不是路痴,只是方向感不好。本来就是么,现在头上又没有太阳,连星星跟月亮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分方向感。你以为这是考湘西赶尸人啊。 李啸锐就呆了一下,说那是什么。 我就给他讲湘西赶尸的一些事儿,然后跟他讲挑赶尸人的时候,都要求能在夜里蒙着眼睛转三个圈,然后迅速找出东南西北来。因为赶着那么群东西,本来就是要赶路,自然不能挑方向感不好的。 他就问我说你这都是哪看来的。我说网上呗。他就更加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说这你也信。 我说平常无聊的时候看看呗。别告诉我你以前在部队里边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我才不信呢。 他就说,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然后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无聊的时候也看看,但是不信。 ……我就想一脚踹他后腰上。 结果还是没踹成。因为石惠善在旁边说有东西过来了。 我们三个人合力解决了7具丧尸以后,才终于缩到了一个类型阁楼那样的角落里边。听着下边丧尸发出来的嘶吼,总算是暂时安全。 只是因为地方太窄。我跟李啸锐只能尽量挤紧一点——没办法,石惠善就是再怎么不像,那也是个女孩子,而且是我们三个人里边唯一一个没有变异进化的。所以就让她缩到最里边去了。而且她还抱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呢。 我们出来任务的时候身上是背了补给的,也不愁吃喝。唯一烦恼的就是生理问题……不过等真的憋不住了再说吧。 这事还得从早上说起。 昨天我们终于将后边的田地又都整理好了,该种的东西也都种上。上边那层温棚也折腾好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气看着还过得去,只是间或会飘点小雨。所以部队里边某个负责人就一声令下,让我们全都出去巡逻,顺便到旁边的镇上去。找物资是其次的,最主要还是看看镇里边还有没有落单的幸存者。 钟小哥本来也想跟着过来的,被我跟李啸锐一起赶回去了。现在想想,幸亏是将他赶回去。不然就他这么个人,那么个幸运度,搞不好这次还真就死在外边了。娇娇倒是跟着出来了,只是没跟我们在一块儿。张铁守着商青,所以整个人队伍里边其实也就是我们四个人是比较熟悉的。别的都是进了复兴营以后才认识的家伙。 一直走到镇上都还挺顺利的。 天上虽然飘着小雨,但没有更大。所以大家裹紧了衣服,倒也相安无事。 半路上那些当兵的负责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因为他们穿着军装,倒也比李啸锐之前敲门效果要好。估计是因为之前就已经有当兵的一直在派吃的,幸存的人多少也都习惯了。还真有好些开门的,还有愿意跟着走的。 石惠善现在护着的那个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要说石惠善现在已经开始将头发留回来了。好久没有修剪,已经不再是板寸头了。不过也没多长,都还没多少刘海。我们这次救出来的幸存者一共就这么一个小姑娘,石惠善本来就挺照顾女孩子的。那个叫苗湘湘的妹子估计也是把石惠善当成是个沉默俊秀的小哥了。 不过现在我也懒得解释什么,就让她先这么误会着吧。反正这姑娘看上去整体还不错。就是因为一直自己一个人在镇上躲着找吃的,人饿得瘦瘦的,脸上也脏兮兮的。 她自己倒不介意,笑嘻嘻地说这样才好呢,能保护自己。 后来我们就在镇上遇到了个会爆炸的丧尸。而且还是连着在一块儿行动的三只。 当时看到那玩意,所有人都忍不住卧槽了一声。然后大家就赶紧四处散开。跑到一半才发现那群幸存者都还茫然地站着,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想往回跑把人拖过来,结果被李啸锐一手扯住了。 就我们俩这么拉扯了一下,石惠善已经跑上去把苗湘湘给拉开了。还有别的一些人。 但也有没来得及拉的,提着棍子就上去了。 我们在后边喊住手已经来不及了。 据说炸死了三个……都是刚救出来的幸存者。我没看到,是后来李啸锐跟我讲的。 那些幸存者大概是从来没见过那些会爆炸的丧尸,又在镇上跟普通丧尸战斗过。跟之前那些战士一样,都没怎么在意那黑碳球一样的丧尸,结果就死在那了。 我被李啸锐扯着,当时离得有点儿远。只是被气浪掀了出去,倒也没受什么伤。 但还没爬起来就听到后边有人喊了一句,说操他妈赶紧跑! 然后我人都还没爬起来就被李啸锐拖着往前跑,差点没一头摔死在地上。 我说他妈什么情况…… 一回头我就愣了。 那真是好壮观一群丧尸海——最壮观的是那群丧尸海后头还跟着一只非常巨型的深海丧尸。那才真是座肉山一样。不停往下滴答着腐烂的黏液,然后用和肉山完全不相符的速度朝我们碾压一样滚过来。 然后我连操都说不出口了。 李啸锐就捶了我一拳,然后看石惠善拖着苗湘湘也往这边跑,就把我往石惠善那一塞,把苗湘湘横抱起来就往前跑。 石惠善就看了我一眼,扯着我衣袖也跟着跑。 然后我们就到了这么个丧尸横行的房子里边。说是丧尸横行,其实这屋里边已经比外头要好太多。 我很久没有出来巡逻什么的了,也就是这次进了镇上,才发现现在丧尸实在是……已经不能用倍增来形容。是真的成几何性爆炸增长。我现在满头满脸都还是丧尸喷溅出来的黏液,所以不怪下边的丧尸一直在徘徊,实在是我们都太臭了。 连苗湘湘都握着木棒子打死了一只丧尸,裤子上溅了好些脏东西。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果然是能独自在末日里头活下来的妹子。 我们现在呆的这个房子应该算是个小旅舍之类的地方,就是自己家改造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聚集了一堆丧尸在里边。 后来我看了看,觉得那些丧尸其实……不太像是新鲜人类。 这个形容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就这么说吧。那些丧尸腐烂得有点不太像是刚死的人。 我是没研究过人类死亡以后的腐烂状态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我好歹是砍过不少丧尸的人。以前的丧尸虽然破破烂烂的不过看起来至少是个人的形状。现在好多看起来已经是半个骷髅了。有点像球球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别的丧尸给吃掉了。 搞不好是从地底下爬起来的尸体。 李啸锐说管它是哪里来的丧尸。反正都已经是挂了的,尘归尘土归土。 我就惊讶了说你又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啊。 他就一摊手,说,我们书记说的。 ……我就知道。我就说你除了这句“我们书记说的”还会什么。我都快怀疑你跟你们书记是不是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了。他就一手拍我脑袋。 苗湘湘也不怕生。找我们讨了吃的,然后就跟我们聊天说话,问我们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 李啸锐说先看看情况。我们现在身上味道太大,下边又刚杀了几个丧尸,尸体都还没给吃完。等下边尸体吃完了,说不定丧尸就散了些,然后我们再找机会回去。 我听了李啸锐这话就好奇地伸头往下边看了看。 然后我就阻止了苗湘湘往外伸的脑袋。 苗湘湘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说你还好吧,脸色好苍白的样子。 我说还……行……谢谢关心。 李啸锐就很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一脚踹在门框上,一边吃干粮一边往下看。我他妈都快佩服死了。我说你看了不觉得恶心吗。他就很随意地说,还行。 我就说你不用拦着门边,我摔不下去。 他就一边嚼饼子一边说,我是怕你吐在下边,引更多丧尸过来。 我说他妈的李啸锐你个贱人。他说谢谢夸奖。 苗湘湘在里边吃吃笑笑,差点没笑倒在石惠善怀里。 我就看了她一眼,说你仔细点。她就朝我眨了眨眼,说有什么关系,然后就真钻石惠善怀里了。我顿时惊为天人。结果她说,反正都是女孩子么。我就更震惊了。 这可真是个妙人儿。 但是下边的丧尸一直到晚上都没散。而且听声音,外边的还有更多。就是不知道那个深海丧尸滚哪里去了。 还有其他那些人。 当时爆炸的时候我们整个队伍被冲散了,然后各自往四周跑,也不知道跑掉了多少,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有点儿担心娇娇。不过现在担心也没办法不是。 我跟李啸锐说,那深海丧尸不会滚到复兴营那边去了吧? 李啸锐说赶紧睡觉。我就说哦。 但我还是睡不着啊靠。 2013年4月24日星期三小雪 (黑暗年代1年5月4日)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跟李啸锐就开始争论该怎么办……好吧,其实是我在跟他争论。 苗湘湘就在旁边撑着脸听。 听了一段她就突然插了句嘴,说你们俩就别在这打情骂俏了呀。 我:……要么您给换个词? 她就撑着脸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床头打架? 我:……好吧,我在跟李啸锐打情骂俏。 李啸锐本来一脸淡定,听完我们这对话差点没喷出来。因为很少看到李啸锐能吃瘪,所以我当时直接就觉得真是赏心悦目,也就没再去纠结苗湘湘的话。现在回头一想才发现这好像还是哪里不对。不,哪里都不对的样子。 之后我就教训苗湘湘,说你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矜持点儿。她就眨巴着眼睛看我,说怎么矜持的,小宇你给我示范看看?是不是喜欢上你或者喜欢上李啸锐,这就矜持啦。 然后我就觉得我彻底地败了,决定不再跟这小姑娘瞎扯。 我跟李啸锐争了很久,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李啸锐说再等等。我看着下边已经没有昨天围着那么多丧尸了,就说这还有什么要等的。李啸锐就耐着性子跟我解释,说下边还不安全。 我也不是说想要跟他吵,可下边看着是真不怎么危险了。我当时也是有点急,就跟他呛了几句。 石惠善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吵。也不是,人家看上去就根本没在意我们在干嘛。自己坐一边整理装备。倒是苗湘湘托着下巴看着我跟李啸锐说话,一脸的津津有味。到后来我都有点儿受不了她的目光,我就问她说你怎么了你。 她就举了举手,一脸无辜地说。我想尿尿。 我,呃。 李啸锐也,呃。 然后我们互相看了看。觉得这真是个难题。 石惠善就说。我陪她下去。 我当时就有种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感觉,不知道李啸锐有没有同感。我心说石惠善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然后我就点点头,说我跟李啸锐在上边给你们看着边。你们找个拐角吧。 李啸锐也跟着点点头,抬了抬枪。 出来的时候我们每人都领了武器的。我是舀不到枪,因为给我了也没用,我不会使步枪啊。而且我自己身上就带着手枪。倒是李啸锐讨了点子弹,让我给他带上。我说你自个不会带么。他说应急的。都是按人头分配。我不好多舀。 现在倒是有用了。 石惠善看李啸锐端着枪守着,然后才翻身跳到下边去。 我发现她是真的在不经意地模渀李啸锐,就连上下直接翻的这么个细节也是。不过她做得自然没李啸锐好,差点没摔着。我心说这是何必。不过她都下去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给苗湘湘垂了跟绳子,让她下去。 她才下到一半,李啸锐已经开枪了,连续打了3个丧尸苗湘湘才下到地面。 然后那两人一绕就绕到了一个房间里边。 李啸锐就沉着张脸在那射丧尸。我看着他将那些子弹打出去我都心疼。可也不能说啊,就只好把子弹取出来一批,在旁边给他备着。 我说我也想尿尿了怎么办。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说,就地解决。 我……我说这影响不大好吧。 他也没看我,就皱了皱眉说你也要下去?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说你给我稍微挡一下,我怕那俩姑娘跑出来。他说好。 然后没有然后了。 等石惠善跟苗湘湘都重新爬上来以后我才知道李啸锐刚才为什么一直拦着我。从头到尾那丧尸就一直没断过,都在下面铺了一层尸体了。 李啸锐打得很有技巧,让尸体都塞在过道的位置了。 我伸头去看的时候,他就踹了我一脚,说昨天教训还不够。我就讪讪地笑了笑。苗湘湘一脸好奇地过来问我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我说也没什么。就看到丧尸吃饭罢了。 苗湘湘就露出了一个恶心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又缩回去了。 这样又坐了半天,我看李啸锐还是一副不太着急的样子,我就觉得挺奇怪的。照理说这人应当比我着急才是。以前不管什么事儿,都是他主动去做的。而且又是天生热心肠,不可能说不担心之前走散了的那些人,还有复兴营里边的那些。 我就找了个机会偷偷小声问他,说你怎么了就。 他就看了我一眼,给我招了招手。 我一看,这阁楼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四个人待着本来就挤,也没什么活动的空间啊。 可他让我过去,那我也就过去了。 等我差不多都趴在他身上的时候,终于看到他后边靠着的那个墙上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挖出来一个口子。透过那口子可以看到房子外边的情况。我就看了一眼,然后就倒抽了口凉气。 我说这他妈的怎么这么多。 李啸锐就苦笑了。 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个意思了。 我又冲着外边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跟他说,那现在要怎么办。 李啸锐就说,只能先等着。 在这么个小阁楼里边,我觉得再继续待下去真的会让人都疯掉。后来我都烦了。我说我们这四个人,要不打麻将吧。他们三个就看着我。然后苗湘湘说,你有麻将么。我说我没有……而且我也不会打麻将。 然后他们就都用一种很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实在是觉得没意思,我就跑到空间里边种地去了。 进了空间以后看了看介绍面板才发现空间又一次升级了。只是这次升级却没有解放新的什么功能,只是整个空间大小又再扩大了一圈。 其实现在这个空间我已经有些用不完了,再扩大大小也没有用。 只是实在无聊得很,我就在空间里边将田地整理了一遍,又将植物跟动物清点了一遍。 动物看着不多,但其实鱼虾啊老鼠啊什么的都已经长起来了。加上之前在田里帮忙的时候,我老是偷点植物嫩芽就往空间里丢,现在已经乱成了跟个荒山一样的感觉。我在空间里边累得腰酸背痛,都还没将那些植物清理完毕。 也怪我自己。 刚开始将东西丢尽空间的时候就贪图方便,随便把它们往地上田里一扔,也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结果等我现在有空去摆弄的时候,这些原本还是小苗小芽的植物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成了参天大树的造型。 为了将它们分开,我只好格外又费了很多功夫。 我就只能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边吐槽自己。让你偷懒呢,让你不在意呢。以后再这么拖延症是要死啊。 结果田里才整理了一半不到,就感觉李啸锐在外边喊我。 我赶紧就出去了,问他说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稍微让开了身子,让我朝外边看。 我很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之前那道口子朝外边看了一眼——就看了一眼我就开始后悔了。苗湘湘跟石惠善在旁边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努力地忍了忍,说,别看,也别问。 苗湘湘就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还好吧?脸色怎么一下子就白了。 我摇了摇头,但是我咬着牙,已经不太想讲话了。就只好冲着她们俩摆摆手。 石惠善看我这样,就皱紧了眉头,然后抬眼看着李啸锐,小声问,怎么了。 李啸锐第一个反应就是侧身挡在那栋墙前边。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觉得气息稍微顺了一些,就才勉强开口跟她们俩说,别看了,下边丧尸在吃自助餐,恶心死了。 苗湘湘就“诶”了一声。 这种情况看着有点像以前在收音机上听到的——当丧尸找不到适合的食物的时候,进食的本能将会驱使它们互相攻击、互相吞食。 那情形就别提有多恶心了。 有的丧尸已经烂得只剩半个身子,剩下的半个身子骨架上是黏糊糊滑溜溜的脓水。这样的丧尸自然是最先受到攻击的。连带这骨头,被嚼得一点儿不剩。 我不太想详细回忆那个场面。这是我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进化了,视力变得这么好。妈的。 李啸锐变得忧心忡忡的。 苗湘湘看了我们好久,然后大着胆子说,现在不是很好吗。丧尸自相残杀了以后,数量就变少了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李啸锐就跟她说不是这么回事。丧尸数目那么多,一时半会死不干净。而且看着攻击性很强,谁敢出去。 而且我觉得这不太像是当时假设的那种情况。 现在的丧尸也不至于说缺少食物呀,还不至于互相残杀的吧。 我跟李啸锐说,现在看上去倒有点像是人家养蛊的样子。李啸锐就一脸疑问地看了我一眼。我说就是苗疆养蛊虫啊,你不知道吗。将蜘蛛蝎子蜈蚣之类的毒虫装在一个罐子里边,让它们互相残杀,然后最后剩下的那一只就是蛊王。你不是说你也看这些东西吗。 李啸锐就用一个可以堪称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别瞎扯。 我说我这不就是随口说说。 当然不可能是那么神神怪怪的东西。我只是觉得这些丧尸,并不是我们假设中的“没有食物”的情况。 2013年4月25日星期四小雪 (黑暗年代1年5月5日) 今天一整天李啸锐都在时不时的朝外看。 我忍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也跟着看了几次。 外边的情形——如果一定要我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修罗地狱了吧。 丧尸这种东西已经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痛觉,这我是知道的。平常砍丧尸的时候我也从来不将它们当做是“人”来看待。但眼睁睁地看着那么群至少还保持的人形的玩意儿在互相扑倒互相吞食,还是一件让人相当崩溃的事情。 就这方面而言,我真的是非常佩服李啸锐。 他就那么直直看着下边互相啃吃的丧尸,一盯就是一天。 后来我都麻木了。他看着下边,我就看着他。 然后我就问他,说你以前是不是见过什么人肉叉烧包之类的案子,日子久了才淡定成这样。他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居然很认真地回答我,说,那是刑警负责的。估计法医会比较习惯。 我就……我说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吗。你这人怎么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 他就耸了耸肩膀。然后隔了一会儿说,下面的也不是人。 我说我知道那不是人,只是感官上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么讲吧,有的人看到别人受伤毫无感觉,我这种想得比较多的会假象一下如果是我自己受伤的话会是什么感觉,然后就觉得其痛无比。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说你真奇怪。 我说我觉得你更奇怪。 苗湘湘就在旁边吐槽,说你们俩不要又再毫无意义地开始打情骂俏了好不好,先想想我们怎么离开吧。她扯了扯我的背包。然后又接了一句,说吃的不多了吧。 她这两天一直在说我跟李啸锐。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试图反抗一下。但是后来我发现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会被她歪到奇怪的方向去。所以我干脆就不搭理她了,就说没事,够吃的。 苗湘湘果然撅了撅嘴,说没意思。 丧尸互相吞食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过后。 甚至我还听到外边不时有传来爆炸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问李啸锐怎么了。 他表情很微妙地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才说,刚才有只爆炸丧尸——这是我们为了方便称呼,给那种黑球一样的丧尸起的名字——我说啊。然后他就更表情微妙地看了我一眼,说。被吃了。 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就那么愣了很久以后才猛地想起前后联系。然后我就也囧了。 你说这爆炸丧尸一直玩儿自爆是什么个情况呢。它自己又落不了好。到时候把自己给炸裂了,最后还不是要被其他丧尸给吃进去。 而且我到现在也还搞不懂那玩意儿怎么就能爆炸。 李啸锐说他也不知道。 最靠谱的解释就是那人生前身上就带爆炸品,死了以后变成丧尸,爆炸物就渗入到身体里边去了。可是,我跟李啸锐说。就平常我们身边哪来这么多爆炸物啊。李啸锐就说会爆炸的不单是炸药。我想了想之前钟小哥做的东西,我就闭嘴了。 也是,在狭窄空间里头点个面粉也是会爆炸的。 我就奇怪了。 你说现在丧尸就是数量增加了,也不至于说屙泡尿下去就能洒到几个的密度。怎么这就吃不完呢。而且它们怎么就这么凑巧地聚到我们附近来了。 李啸锐说不是聚到我们附近。 他就给我比划了一下,说那边、那边……那边,都有。 反正我是看不清。 他说隐约有爆炸声。 然后我在心里边吐槽了一句侦察兵都不是人。 到中午的时候我将背包里头的食物整理了一下发了下去,啃了一大半的时候李啸锐突然踢了我一脚——我真佩服他,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下边那群丧尸吃东西——我说怎么了,他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停了。 我说妈蛋你说话不能说完整点儿。什么停了。 他说丧尸,没在吃了。 我跟苗湘湘就同时“诶”了一声。然后我就看了苗湘湘一眼,我说你激动什么。 她就皱了个脸,说我在这都待腻味了呀。老跟你们俩基佬挤一块,讨厌我都要觉得我自己不正常了。 ……跟她说话我是猪。 我无视苗湘湘,赶紧扒开李啸锐往那道缝朝下看。他说你慢点。别把我都推下去。我说就你这身手还能给我推下去,开玩笑呢吧。那你干脆给自己一枪得了,省得活着浪费空气。 外边的丧尸互食还真停下来了。原本聚在一块互相吃来吃去的丧尸已经稍微散开了些,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游荡的茫然状态里边去了。外边稍微下了点儿雪,所以很多丧尸的体液跟血浆还有残体之类的都冻在了地上。有的丧尸还跪趴在地面上将那些雪挖起来吃。 虽然还是很恶心,但至少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那些游荡着的丧尸看上去也比之前要安静得多,简直都要乖成小绵羊了。 苗湘湘凑过来一定要看。石惠善在后边拉了拉,最终还是没拉住。她已经蹭过来了,我跟李啸锐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让了点地方让她看。她看了两眼就又退回去了,小声地嘀咕说好恶心。 这时候我才觉得她有点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女生。 接下来就是商量离开的事情。 李啸锐说我们是在城里偏西的位置。现在我们这群人里边只有他是能大概说得出方位来的。所以没办法,我们都听他的。 楼道下边没有丧尸。至少在我们能看到的范围里边没有丧尸,而且也听不到丧尸的声音。 李啸锐让我们将刀都舀好了,待会慢慢溜出去。 我跟石惠善出来的时候都是有发武器的。不过我自己本来就有把唐刀,我就将当时复兴营里边发的匕首给苗湘湘舀着——当然不指望她顶在前边战斗。好歹保护自己一瞬间支持到李啸锐回头救人。 她还是笑嘻嘻地,说别担心别担心。脸色却有点不好。 不过我们谁都没说破。 李啸锐这两天一直在打量周围的地形,我们三个跟在他后边,基本上可以毫不考虑地就跟着往前跑。 本来还能保持点儿队形,到后来碰到满街的丧尸拦路,石惠善先怒了,冲上去就是两刀,连李啸锐都愣了愣。 我一看这不对啊,就跟着也跑上去了。 最后是苗湘湘在后边呆呆地看着我们把丧尸干翻了,然后从丧尸上边踩着跑过去——已经不是走了,就是跑步前进。 石惠善还回头拉了苗湘湘一把。 苗湘湘愣愣地看了我们好久。然后赞叹地说。哇,好帅。 我说你这是夸吗。 她说是啊是啊,好变态啊好帅啊。 ……我再跟她主动说话我就是小狗。 我没去数我们今天一共砍了多少丧尸。 其实如果丧尸不堵路,李啸锐通常都只是让我们赶紧跑过去。因为丧尸砍死了那味道实在是不好闻,还得看一出丧尸吃丧尸的戏码。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丧尸走得不快,跑过去躲开就是了。 但是有时候丧尸堵路上,你就不得不将它砍翻。 而且街上的丧尸还是偏多,不砍死一点,就怕最后被围起来了。 在丧尸围上来的时候,李啸锐就让我们进旁边的房子。随便是什么房子,反正就是躲一躲。 这时候只能感谢中国人口密度大。要是在澳大利亚那种开车半小时看不到一幢房子的地方岂不是要命——不过那种地方估计也碰不上丧尸吧。 房子里边大都有丧尸,还需要再清理一遍才能休息。也只比在外边累死稍微好一些。 现在我们歇息的地方其实离复兴营已经不远了。如果爬到房顶最高处看,差不多都能看到复兴营那边。因为复兴营是有开着灯的。所以目标还算很明确。 但我们实在冲不过去。 今天太累了。李啸锐说。 他还好,至少有个人形,我跟苗湘湘已经非常没有形象地喘。石惠善看着也不大好,只是她要面子,一直咬牙硬撑着,其实脸上都是白的。 李啸锐说先休息一个晚上。 他找的地方倒是好。小公寓。我们找了个房子撬门进去。里边有三只丧尸,看着是一家两口子。李啸锐将那两只丧尸砍死了从窗户丢了出去。我发现煤气炉还能用,就烧了水给大家擦身子泡着干粮吃。 我就跟李啸锐开玩笑,说其实现在想想,我们这就真跟土匪一样啊。冲进别人家里把人都给杀了,然后抛尸,还睡人家屋里。苗湘湘还跟着这话笑了笑。 李啸锐就挑了挑眉,顺手从身后舀了个相框给我看。说,给你看土匪。 我愣了一下,把那个相框接了过来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上边就是普通的家庭合照,两个大人,中间站着两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的。我说这怎么了。 他就看着我,笑了一下。 我总觉得他想说什么但是没说的样子。 苗湘湘也要过来舀那相框看。李啸锐就一手抽了回去。闹得苗湘湘还一脸不高兴的。 晚上的时候我实在撑不住,就跑去问李啸锐,说你之前到底什么意思啊。他就看了我一眼,说照片上有四个人。 ……我想说说不定那俩小姑娘刚好不在家呢,或者逃出去了呢。 但是其实答案也不重要。 2013年4月26日星期五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6日) 我们终于回到复兴营里边来了。 这都全靠李啸锐牛逼,还有张铁。他要是不出来,估计我们至少要把苗湘湘跟石惠善丢在那了。是真的拖都拖不回来。 总觉得今天有点儿脱力,不过也不错,挺兴奋挺带感的。 大半夜的时候他把我们所有人都推起来了。 我当时困得都要不行了,抬手看了看表,也才是凌晨靠天亮的时间,一共睡了可能也就三四个小时吧,还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我说怎么了啊。 他已经在整理装备了。说,外边的雪越来越大,看着天气要不好。趁着现在还没发展成暴风雪,赶紧先闯回复兴营那边去。不然到时候困在家门口死在外边,那就搞笑了。 我其实想说困在这外边也没什么啊,横竖不过是几天的事情,吃的又不缺。 但是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就起来准备跟着他走。 休息得不够,浑身上下肌肉都还是酸软的。又是睡到一半,连关节都疼得要命。 不过我看石惠善跟苗湘湘的状态更不好,就只能躲起来用冷水洗了个脸,勉强打起精神来帮李啸锐弄东西。 外边在下雪,还挺大的。 想要从丧尸中间冲过去,除了武力要过硬,还得让石惠善给苗湘湘不要太被雪湿到身子。不然这就是冲回去了,身上也还是会伤痕累累。 石惠善还好一些,苗湘湘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我后来看她这样,就端了小盆冰水过来让她擦脸。她才颤抖着清醒了过来。 外边的丧尸很多。 在城镇边缘这一片房子跟复兴营之间有个大大的平原地形——就是说得跑过差不多一公里的荒地,然后才是复兴营那边拦出来的一个隔离带。 说是隔离带,其实就是稍微高级一点的阻拦物而已。人稍微翻一下就过去了,车子稍微拐一下也能开过去。就是个拦丧尸的配置。不知道谁的建议,还挖了浅浅的沟,一圈儿围着复兴营,也算是有创意了。 我们主要难的就是要路过那么片荒地。 稍微有点儿太空旷了,躲也不好躲。只能硬闯。要是不小心被丧尸围住了就是死路一条了。 之前我还吐槽过,说复兴营怎么挑了个如此不易守也不易攻的地方。后来想想,这不是要种地么,还是平原比较合适,也就没再多想。 现在一看果然是坑爹。 就那么片平原上,密密麻麻的满是丧尸。李啸锐皱着眉头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我们不大可能在冲过去的途中毫发无损。还下着雪呢,地上已经积了有好些雪了。 石惠善跟苗湘湘相互扎紧了身上的衣物。我又给检查了一遍。确保她们俩不会被大雪渗到身体里边去。然后就开始出门。 准备的时候并不长。我特地看了看手表,一共也就20分钟吧。 外边纷飞的雪又大了不少,地上那层都没过脚踝了。 我们一打开门,就有丧尸往我们这边看。 看屁啊,不是已经死了么,还能看到什么啊。 然后李啸锐跟我说别吐槽了。留着力气赶紧跑。 这次跑起来的时候是李啸锐在最前边开路,我打最后给压阵。石惠善虽然身手比我好,毕竟是个还没进化过的,就怕一不小心受伤了,倒在后边都来不及抢。 出门之前李啸锐就跟我们说了,一定得跟得死紧。 然后他就开始往前跑。 这时候就再不能节省子弹。他端着步枪抬手就打。只要是在他前边的丧尸,一概一枪爆头。我的手枪也给他了,步枪的子弹要是没了,就换上手枪使。 一公里。也就一千米吧。以前高中的时候体能测试。女的跑八百男的跑一千,整好就是这个距离。当时我记得五分半是肯定及格的,六分钟就不及格了。 但是我从来没跑过这么刺激的一千米。 我们跑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吧。 没办法,后来实在是越跑越慢。 李啸锐枪法非常好。抬手就来指哪打哪,而且枪枪爆头。 这也算是给复兴营里边的人打招呼。要闯平原了,求接应什么的。 可丧尸比子弹多,多得多。 刚开始我们跑得飞快,绝对比我高中体能测试的时候要快得多。丧尸走得慢,摇摇晃晃地,都摸不着我们衣角。但是抵不住数量实在是多。 当我砍翻第一只差点摸到苗湘湘的丧尸的时候,我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喊,李啸锐! 然后身边的一只丧尸的脑袋“啪”地一声爆了开来,溅了我一脸。 我说操啊这是。 接着我就不敢开口说话了。李啸锐扭过来半个身子将我旁边的丧尸都点掉了。 他回头又射了几只丧尸,然后就步枪就没子弹了。 我听到他小声骂了一句,一甩步枪将面前离他最近的那只丧尸打飞了出去,马上就把手枪掏了出来。 苗湘湘咬着下唇,握着匕首警惕旁边伸过来的丧尸爪子。 之前,她说她见过被丧尸抓伤咬伤的人,我还记得她当时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脸上暗淡的神情。她说那比死还要可怕,比变成丧尸还要可怕。 那个人里边还是个人。 她说她听到那个人喊她的名字。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想咬她。在看到那个人一边作呕一边将其他丧尸吃下去的时候,她把那个人杀掉了。 我没问苗湘湘那个人到底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一定关系不浅吧。以至于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以后根本没想着要继续问下去。 石惠善倒是相当的沉着。 她使的也是唐刀,比苗湘湘要好点儿。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在跑,但很快就不得不变成了走,而且越来越慢。 到最后就是李啸锐挡在前边,我跟石惠善还有李啸锐三个人成三角形,将苗湘湘围在中间,一步一步往前挪。 最要命的就是这些丧尸好像进化过。不知道是不是互相吞食了的原因。我拼命拦在石惠善跟苗湘湘前边,连木头、小金它们都偷偷放出来了,一边掩护我们一边搞偷袭。那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会不会引起石惠善的怀疑。 我说这他妈也太多了。 要不是复兴营那边传来枪声,我觉得我可能当时就放弃了。 真的。 虽然背后有守着你和你一起战斗的人,但是被丧尸包围实在是……比陷在海里边还要让人觉得无助。 那时候我根本没空去思考我们要是出不去了会怎么样。现在回头一想,绝对是要被啃咬分吃到死的。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李啸锐的子弹早就打光了,就抽出唐刀来砍丧尸。 他倒是厉害,一刀过去,往往就是一片。 就是这样,要不是最后张铁端了个火焰喷射枪过来清场,估计我们还是走不出去。他端着那东西清出一条道来的时候我都看呆了。然后他就吼了一声,还不赶紧过来! 我们四个人才猛地跑了过去。 张铁端着火焰枪跟其他端着步枪的兵哥给我们断后。那估计是我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跑进去以后我整个人差点没瘫下。实在是冲得太厉害,嗓子都是腥甜的,心跳快得要蹦出来一样。旁边有人过来跟我说话我根本就听不清,耳朵里边都是耳鸣的声音。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有星光在不停晃啊晃啊晃。 我就抬起手想摆一摆。可就连这样都做不到,抬到一半就没力气了。 旁边有人赶紧扶着我。 这么缓了好久我才缓过神来。 缓过来了就看到钟小哥、张铁还有商青在看着我们笑。 后来擦干净身体之后我跟李啸锐都发现身上有丧尸抓出来的伤口。 总算我们俩护得好,石惠善跟苗湘湘没给伤到。 我们就去处理伤口。帮我们包扎的是石惠善那个女同学。看到我们俩满身的伤口,就说你们这……就不怕感染病毒么。要是病毒变异了呢。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李啸锐一眼。 然后我说呃,当时没时间想这么多啊。得护着萌妹子不让她们俩受伤吧,哪来得及想这些。你现在一说我倒是觉得害怕了。这要是死了怎么办。 李思敏就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说妹子你别这样。之前那个被咬伤的人怎么样了? 她就呆了呆,然后声音就低了下去。说还能怎么样,死了呗。死得好惨。 我说怎么,被打死的吗。 她摇了摇头,看了我们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是……自己将自己吃了进去。发现的时候已经大失血不行了。 ……这死法真是碉爆了。 但是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最后我跟李啸锐包扎完就回房间了。李啸锐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就打断他了,说停,我不想死也不想听你用你们书记说过的话给我表白。 他就在旁边憨笑。 张铁说那火焰枪是部队里边有个人改造的。说那人就这么点嗜好,除了组装枪就是改装枪,没想成真用上了。商青让他舀着那玩意在门口守了两天才把我们给等回来了。 啧,但是我能不能说……我现在回头想一想,他妈觉得有点害怕啊。操。 2013年4月27日星期六狂风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7日) 今天快冷死了。我有点儿能够理解以前听过的那个笑话。 说是北方有些地方冬天的时候出门屙尿都需要带着根棍子——因为尿到一半会冻成冰柱,要用棍子敲碎。当然,我知道这都是玩笑话。张铁对这种说法就非常的不屑一顾,他小时候在内蒙古长大的。 但是他补充了一个,说冻掉耳朵是真有发生过。让我们别随便使劲搓。 所以这大概就是李啸锐担心的事情。我们赶不上在昨天回营地的话,只能在外边冻着。不管怎么样还是比不上复兴营里边,还能烤个火什么的。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肌肉痛。李啸锐看着还好,还跑到复兴营后边看菜地去了。我异常佩服他的体力,不过估计这辈子也学不来。 这些特种估计也就是人生这十年二十年的比较厉害。再往后肯定都不行。体力跟生命力都提前透支掉了。往后只会多病。这么一想又觉得心里平衡过来了。 现在事情不多。 在复兴营里边基本上就是等那些被冲散了的人往回赶,然后出门接应。 娇娇回来得比我们早,看到我们的时候她还稍微红了红眼眶。就是掩饰得挺好的,马上就扭过头去了。她这反应让我觉得她很可爱,是个乖乖软软的女孩子。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马上就被她瞪了一眼。接着她还是笑了。 她很机灵。 当时爆炸的时候她走得稍微靠后一些。当深海丧尸赶着一大群丧尸出现的时候,她跟着人直接就往回跑。先就跑回到复兴营里边了。 我们这群出去了的都回来了,也算是个好事。 还有些一直没听到消息,也不知道是被风雪拦在外边的,还是死在外面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李啸锐之前跟我讲的有所影响还是怎么样。现在我看娇娇也是一副不太对头的样子。我没办法很清晰地描述她到底什么地方或者是做了什么事给我这种感觉——我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李啸锐说这个讲不清了——就是讲不清楚。 很疏离。跟以前不一样了。 看到我们回来,她好像反而有些失望和怨气。我很希望是我想太多。不过慢慢观察着,总觉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我现在也没空管那么多。就希望她自己安安分分的。我们这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跟她计较。就算她以前做过什么,只要往后不在继续,看在一路上的情分,多少也能让她就这么在复兴营里边混口饭吃。 其实我并不是很理解。 汪小丫是商青之前带着的那群小混混里边,我唯二觉得为人还不错的——另外一个是阿炎,那小伙子是真的挺不错。她一直跟在商青身边,可以说是商青的女人。也没怎么吃过苦。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做出让商青死、让整个团队毁掉的这么些事情来。 不过既然想不明白,我也没打算再深究。 看着汪小丫脸色苍白的样子,我又觉得挺可怜她的。 她在疏远我们这群人,好像我们这群人也在有意无意地疏远她。 倒是钟小哥因为我们回来了的这事搞得异常高兴,这两天的笑容都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我看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他。我就问他,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上人家石惠善了。 没想到他愣了愣,居然很认真地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来——所以有时候我真觉得这些当兵的呀,脑子是不是都训练成肌肉了——你说喜欢人家就喜欢人家呗。想了半天,居然来一句,说,我也不知道。 我当时就有点想抽他。我说你喜不喜欢人家,你自己还不知道啊。有没有好感,想不想亲近。这些不都是明摆着的么。要是喜欢,那就赶紧的,扭扭捏捏也不是个事。 他就挠挠头,压着嗓子说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 我想想也是,就跟着叹了口气。 钟小哥就说,要是这些混帐日子过去了。我就去跟她说。 然后自己在旁边想了半天,突然又来了一句,说,你觉得她能答应我吗?她家里头出身那么好。我就是个当兵的,家里也……哎,现在家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我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石惠善现在家里头的情况难道会比你家里好。反正等这日子真过去了,跟以前那到底也不一样了。都再说吧。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多看着些多照顾一些,人总会念着你的好吧。 他就不说话了。 因为我们身上有丧尸抓咬出来的伤口,今天一直有战士借故过来敲门。也不说什么事,就是敲个门,看看我跟李啸锐,也不进屋,就转身出去了。有时候送俩水果过来,说是李师长分我们吃的。搞得我都莫名其妙。 后来李啸锐稍微提醒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感情人家是特地跑过来看我们俩会不会被病毒感染。 所以之后还有战士过来敲门的时候我就撑不住了,拖着李啸锐到了医务区那边去。我跟李世芳说要看就这么看着吧,免得在里边还被人疑神疑鬼地打探。老敲门敲门的,烦都烦死了。 李世芳就看着我们笑了笑,说挺好的,有科学奉献精神。 我说你赶紧拉倒吧。我这就是让你们看看,然后好放心将我们丢回去,可从来没想过要献什么身啊。要献也不是给你献啊。快五张的人了吧,这么为老不修。 李啸锐就从后边拍了我一巴掌,给李世芳道歉。说师长,他这人就是混。 我心说李啸锐你个傻——可我不敢说出来。 后来下午的时候李世芳就坐在那边跟我们俩聊天。刚开始李啸锐见到李世芳的时候总是一副忍不住要敬礼的样子。后来我就打击他,说你快省省吧。都退伍了,你想给人家师长敬礼人家都不搭理你好吗。然后李啸锐就蔫了,再也不提这事。 之前我一直以为李世芳应该是挺忙的,不过也许人家是特地空了半天来观察研究我们俩呢。 我从他那又问了些那个男人的事。就是那个被丧尸咬伤了的男人。 李思敏毕竟只是个小医生,都还没毕业,对于那个事情的来的讯息就只限于“听说”这个范围。李世芳倒是一直跟着这个事情。 他说那人死的时候还是他发现的。 我就把之前李思敏给我们说的都讲了一遍。李世芳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有点奇怪,我就说怎么了,不是那样的么。 结果他倒点头了,说是。 那个男人从进复兴营开始就一直不大好,整个精神很差,人也狂躁。推到医疗区里边以后,他们还专门找了个房子,将他反锁在里边。 所谓的反锁不是单指房门。他整个人都像精神病人似的被绑在床上。 复兴营里边找不到很符合规格的医务用品,绑着那男人四肢的还是他们从军装上拆下来的腰带。胸前没有绑固定带,所以里边一直闹腾得厉害,嘭嘭响的。 早上的时候李世芳还去看了看。男人当时眼睛里边已经有黑色的血丝,整个人精神都迷糊得厉害。还会说话,只是很暴烈,攻击性强,看到门边的人就想咬,差点连床都被他给掀翻了。他那床可不是我们睡的双层铁架,那是实木厚底的床,死沉死沉的。 但是,李世芳说,那时候他还会说话,还会哭。还会——李世芳顿了顿,瞧了我一眼。我就催他。他叹了口气,结果还是说了——那男人还会哭着说不想死。他想见见他老婆和孩子。 有战士把他老婆带了过去。没敢让孩子靠近那房间,实在是太噩梦了。 从进入复兴营开始,那人的身体就从伤口开始腐烂发臭。整个房间里边都是那种丧尸的臭味。他老婆就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哭。 等中午再过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本来那人四肢都被绑着的。但不知道是因为腐烂还是因为他挣得太厉害,右手手腕的位置直接就断开了。他们进去看的时候,手掌还被腰带绑在床边上,整个右手连带着腿都被他自己吃了进去。 我说呃。 李世芳就说,也不是吃了进去。就是嚼碎了,也消化不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撑裂了内脏还是怎么样。死了,也没变成丧尸。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死法真是太恶心了。 最后那些战士还努力地想将人给拼回去…… 我说我现在觉得了,当兵的真特么伟大。 李世芳说呵呵。 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样子。 其实我是被丧尸咬得最厉害的那个。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都是口子。 李啸锐后来扯着我的手看了一圈,什么都没说。我刚想夸他进步了不再用让人牙酸的话来恶心人呢,他就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怎么了。 他说我还没娶媳妇。 我就……我说你不是说的与子同袍,何惧身亡吗。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他就挠头了,说其实我真不太懂。 我说你个蠢货。 2013年4月28日星期天狂风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8日) 我跟李啸锐看上去已经没什么大碍——至少这都已经两天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估计应该不太会暴起伤人了。大概吧。 李世芳昨天看了我们俩一天,最后也没看出什么道道来。只说既然不碍事,那就正常呆着好了。 今天还有战士过来敲门,但是已经含蓄了很多,人数也少了。在房间里边好歹也能睡个午觉之类的了。 唯一难受的就是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所以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痒的,痒得我都不知道该挠什么地方才好。我看李啸锐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就无比地羡慕。 后来我把衣服撩起来看伤口的时候才发现伤口上结的痂并不像以前的那样是粉红色的,反而带了点儿黑,又有点黄,把我吓了个呛。还以为我自己哪里不对呢。结果一问,李啸锐说他身上的伤痂也那样。估计是丧尸身上带的毒素。因为不能侵入我们体内,就只能憋在伤口上,最后结成伤痂,成了奇怪的颜色。 老实说我自己真挺不放心的,私下还偷偷地抠了几个伤痂,看着它重新流出鲜红的血来才算放心。 虽然后来他们问我伤口怎么崩裂了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啸锐是个静不下来的人。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他就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他要是不睡我下铺倒无所谓。可他一直在我下边嘭嘭嘭摇摇摇的。最后我就忍不住了,把头探出床边。问他说你这是干什么呢,撸管子也没撸这么久的吧。 他就愣了一下,然后抛了抛手上的东西,说就拆了看看。 我看他舀的居然是之前张铁用的那个火焰喷射枪之类的东西。我就趴着看他折腾。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反而把自己看得都头晕了。我就问他,说你们部队里边都学这个啊。 他说学。不然干什么。拆装武器这些都是基本。 我就好奇起来了,问他说电视上还演过蒙着眼睛拆装武器的。都是真的吧。 李啸锐就笑了,说要不给你表演一下。我说算了,懒得看你得瑟。 然后我就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就研究一下。要是可以就再改装一些。喷火的话,对着成片的丧尸还是挺管用的。而且现在丧尸一直在进化,没人知道最后会不会进化出来皮糙肉厚不怕子弹的丧尸,早准备多些武器也是好的。 反正他做的那些我都不懂。 但是看着他在这么弄,我就突然脑子里头灵光一闪。我说之前那火焰枪用的是燃料吧。如果改成用电的话怎么样。 李啸锐就皱了皱眉头。说用电? 我说是啊。我们现在这有个风力发电机,我自己又……反正我也能弄到一点儿充电电池什么的。燃料用用尽的时候,电倒还算多。改成用电的话反而更方便。就是不知道用电能不能对丧尸造成大伤害。 李啸锐就坐在下边想了很久,说,就看电压了。电压足够。一电上就能直接弹飞出去,倒也应该可以。 不过,他说,这改造他自己一个人做不过来。 他就提着枪出去了,说是去找之前改造枪的那个人。 等他出去了我就突然觉得无聊了。被他那么摇了半天,现在睡觉又睡不着。房间里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连商青都出去了。我没具体问他在干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啥体力活。就算他要做,张铁也不可能答应的。 本来我以为商青会像之前在团队里头那样什么都不做的。没想到他在复兴营里边倒不搞这些虚的。他大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上道吧。 我在房间里边躺了半天。觉得实在是无聊得紧。我就出门找石惠善。 中途出门正好碰到了之前那个倒腾水果的妹子——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大概人家也不屑告诉我——我当时赶紧就想躲。实在是不想扯上这么个人来恶心自己。结果还没躲好呢,就被她看到了。我就听到她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 但是想想觉得也算了。她哼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打算绕过去。 没想到她反而拦在我面前了。 她说你这什么意思,居然无视我? 我有点想扶额。抬头看了看周围,果然有两个战士端着枪站着。看我眼神扫过去,那俩人都给我露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其中有一个是之前跟我一个巡逻队的。我心里头才骂了他一句。那妹子已经又哼了一声。 说,你说话。 我烦得差点想一巴掌扇过去。我说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儿么。我还特地在“您”字上边咬了咬。 结果人家完全当做是没听到。手一翻,一只白白的小手就摊到了我面前。 说,巧克力。 她这么讲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结果愣了愣神,就被大小姐瞪了一眼。她又细着声音重复了一遍,说,给我巧克力。我知道你有。 那玩意我的确是有,而且还囤了不少。 之前到底也搜刮了好几家超市,里头的东西塞在仓库里边几乎都没吃过。巧克力这种东西又是高热量,我当时本着“救命就靠它了”的想法拿了很多,多得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吃不完。 但是我有是一回事,我凭什么要给这么个刁蛮小公主啊。论胸器,她连苗湘湘和王瑶都比不上,更别说是张凤兰和娇娇那个级别的了。要说样子,她其实也比不上石惠善。不过是妆化得好一些。话又说回来,我也是今天靠近了看才发现她居然是化妆了的。 这倒让我想起之前商青队里边的那群姑娘。都是化着妆的,干的都是什么事情啊。 当时我就对她失去了仅存的一点好感。 我说我没有。你找别人去要吧。 她好像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似的,眼睛鼓了鼓就要生气。 我赶紧把她话先给堵住了。说没事了吧。您没事我还有事呢。小姐请吧。 然后我就往旁边躲。 那位大小姐非常不高兴地跺了跺脚,往我那伸了伸手,又停在半路上,突然就扭头冲着那两个跟着她的战士喊,拦着他! 当时我差点没喷笑出来。我倒真的很好奇,这么个玩意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真不像是关系户,一点儿眼色跟底蕴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暴发户都不如的货色。 那俩战士全当没听到她的话。我赶紧就从他们俩中间跑过去了。 隔了好远还能听到那位大小姐的声音。 石惠善就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说没什么,碰上奇葩了。她就抿嘴笑了笑,然后看着我,问,有什么事吗。 我其实找她也没什么事,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呆腻了。 本来我是说反正也没事,出去帮忙干活的。现在每天都是狂风暴雪的,难为那些变异进化了的还每天在后边那片田里边做事——有了之前几乎被狂风毁了一切的经历,这次的温棚倒是搭得很成功,完全不为狂风所动。当然这个是我听说的。他们根本不许我和李啸锐出去。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实话实说。说没什么,就是无聊了。你跟苗湘湘没事吧? 她就摇了摇头,说没事。谢谢你。 然后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石惠善跟一群人一块儿坐着在清理豆子。据说他们要试试在后边的田里种点儿豆子。看看能不能出个豆苗什么的。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就只将最饱满的一批豆子挑出来,别的留着吃。 我蹲着看了一会,又帮忙理了一堆,就觉得有点没意思。我想了好久才开口问石惠善,说听说你有个哥哥。 她就愣了愣,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下。但她还是回答了,说,是。 这还是她第一次没看着我地跟我说话。 我觉得她有点儿不太想说,就不敢问了。 结果她自己缓了一会儿,倒小声地跟我搭话了。 具体的话我记不清了。但是,她说她哥叫石惠文。她哥是怎么去的呢——跟人打架。她们家也算得是个名门望族,出了这么一个逆子,差点没把全家上下都给气死。她当时还小,一直对哥哥黏糊得很,却在那一天以后听到的都是对哥哥的骂。马上就能入伍的人,一直盼着要入伍的呢,体检都过了,结果出了这么个事情。她哭了很久,觉得哥哥抛弃他们了,给他们蒙羞了。 她就叹了口气,捂着手腕上的珠子转了转。 石惠善叹气的样子其实很好看,我就给记住了。 我说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就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不太想跟人亲近。 我心里头就“咯噔”了一声。觉得难不成她是看出什么来了。但后来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或者说是落寞吧,我也说不好。我觉得她不是不喜欢钟小哥的,只是心里边本能地有些抗拒。 不过就算这样又怎么呢。也就是这几天天气不好,我们才有了点儿空闲想这些杂事。真等被丧尸围着快要被咬死的时候,谁还有空交代这么些遗言啊。 2013年4月29日星期一狂风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9日) 今天复兴营里边乱得跟什么似的。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是该吐槽还是怎么的。我本身对这些人的行为只能说是相当的不屑。但是耐不住人家是认真的。我还很冷漠地想,既然这些人这么希望离开复兴营,干脆就随他们的意愿好了。既然想走,那就走吧。只不过是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许带。 在外边不管是冷死饿死还是被丧尸咬死,跟我们都再没有关系。 不过这么点心思也只能自个想想。要是让李啸锐知道了,少不得又会说我不学好。 其实哪里是我不学好。也不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先来的这么一套左手擦嘴右手打人的态度。得的好处都还没抖落干净呢,这会儿就开始说后悔加入被迫害了。 既然那么不好,何必在待着。这不是两看两相厌的事情么。 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一群——就是绑架我的那帮家伙——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躲在复兴营旁边避雪。外边平原已经几乎被丧尸给占领了,密密麻麻的。估计他们也是想出去也出不得,才一直憋在那个地方。 据说人数已经少了一半,就窝缩着,也不干什么。反正也不能干什么。 自然没有多少人搭理他们。私下说同情的倒是有,一些女孩子吧。不过更多的还是冷眼旁观。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将自己的食物分出去了的话,那么自己生存的机会就降低了。即便不降低。食物种类和数量也因此变少。 大概真的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谁是真正的圣母。 真正的圣母想必相当的少吧。就算是那些一脸戚戚的人,只要听说让他们自己剩下口粮来救活别人,也就是把头摇得跟掉下来一样。随便找了些借口就拒绝掉了。我当时差点就要忍不住当场冷笑出来。 这些人还真是他妈的闲的蛋疼。现在不对他们赶尽杀绝,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有心思去搞那群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群人在外边。汪小丫就好像更加的心神不宁,甚至就完全不再跟我们一起行动了。以前虽说疏远。好歹还坐一起吃个饭。现在是根本就躲着我们这群人。我是不介意,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些悲哀。 其实她都已经做得这样明显,估计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很想问问商青,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让那个人提心吊胆、众叛亲离。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么做对我们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不就只是让大家都不舒服吗。 如果是以前,我还会觉得商青本来就是个变态,才会做出这种猫捉老鼠一样的举动。但是现在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暴力和凌虐的人。说白了就是。如果他觉得这个事情对他没有好处,他就不会费心思去做。 以至于当真的有人利用外边的那群人喊起口号来的时候,我差点没有喷笑出来。 外边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想必所有人都知道。而复兴营里头的这一伙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我想每个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里边多少龌蹉的心思,也根本不需要去琢磨就能看个通透。 要是真那么大义凛然,怎么不先将外边的那群“可怜人”先迎进自己的房间里头,用自己的食物去养着。反倒是有心思看着那群人在外边被暴风雪冻得簌簌发抖。然后发出各种“人道主义”上的感慨。 我就跟李世芳说。那群都他妈的什么玩意。 李世芳说呵呵。 看得出来他不想多说什么。 我跟钟小哥倒是有一样的心思。大抵都是小年轻,身体里边存着的还是热血多。好多小战士也跟我们一样,就是横竖的不服气。我说他妈的,钟小哥就跟着我骂,他妈的。 然后我就乐了。 我说你不粘着石惠善,跟在我身后骂娘这是要做什么。 钟小哥就咬着根烟,说,我就不乐意在外头。哎。小宇,你说凭什么啊。那些人明摆着就是在放屁,李师长也不知道咋想的,留着那些人干什么,全赶出去得了。 当时我就没想到钟小哥跟我居然是一样的心思。我就更乐了。说你现在冲着我嚷嚷也没用啊。谁说的要将事情平稳过渡发展的,那不是你们李师长嘛。你有本事冲出去把那些闹事的挨个毙了,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他就特别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说得了吧。到时候轮不到你敬我是条汉子,你给我敬坟前酒还差不多。 我被他乐了个呛。说你也知道现在搅事不合适啊?那就乖乖呆着呗。我说你也别憋屈。反正人民军队嘛,就是被人民蹂躏的呗。 钟小哥就很幽怨地说了声操。 复兴营里边闹事的人很多,以至于根本就分不出来最初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流传出来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能摆到台面上的伎俩。 就跟农民要闹革命似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人之间留流传着“当兵的控制了物质,自己留了后路,将胆敢反抗的人都残忍处置了”这么个说法。 要我看,这就是闲的。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当兵的还训个练装个武器什么的,变异进化了的也能到后边的田里去种个菜收个菜。剩下的人留在复兴营里边,屁事儿没有,自然就开始胡思乱想搞七搞八。 最好笑的是居然有类似报纸之类的东西在私下流传。就连我都有收到那样的东西。上边的内容精彩绝伦,文笔也很好,比我的日记要好看多了,让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像是之前被赶出去的那几个人、还有之前因为被丧尸咬伤而最终去世的男人。 我被绑架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那事情捅出去了有点儿不好解释人家为什么要绑架我。所以当时将人赶出去,其实就没有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含糊地说那些人闹事,就赶了出去。 这么个事,就被人编了个复杂纠结的故事来。 那些人被塑造成了勇于反抗暴政的第一批勇士。由于仓促行事而失败了,才被残忍地赶了出去。上面罗列了一堆“勇士”们当初收集到的“证据”,列举出来复兴营里边掌权的那一小撮人的罪证。 我看得实在是叹为观止,还忍不住拿回去跟商青和李啸锐分享了来着。我说我看了以后都要相信你们这些当兵的不是人啊,简直太他妈的不是人了。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果然是恶势力啊迫害人民啊必须被打倒啊。 李啸锐就给了我一拳。 商青很随意地看完,然后拿手背拍了一下那报纸。说,编的人本来就是个记者吧。 但是李世芳就是不动。连带着其他的那些军官,就当完全不知道下边的人谈论的事情。 我憋不住就去问李啸锐,结果李啸锐也是摇头。他说他没当过那么高的官儿,怎么知道官都在想什么。 他说,我就是个冲锋的。杀人我行,整人我不懂。 我说难怪你12年了还是个士官。他就哼哼哼哼。我不理他。 问商青也没个结果。他的意思是我用不着知道这些——他的原话是:知道了你也想不明白。 我觉得这他妈是赤裸裸的智商歧视啊! 张凤兰跟我说,这些话其实很早就开始流传。大概是从那些人刚被赶出去以后吧。当时还没有这种手写的“报纸”。她在干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没有依据,就是个听说。但话都说得很巧妙,说那些当兵的凭什么掌握着武器又掌握着资源分配,结果大家平常连饭都吃不饱。那些当兵的呢,顿顿吃的是什么。连那个手上有水果的女人都被部队掌控着。 据说那女的换东西的要求很刁钻,一般复兴营里头的人私下也没多少好东西,所以也几乎没人吃过她那的水果——这么说的时候张凤兰看了我一眼,估计是想起我之前拿过去的水果。我耸了耸肩,没接她的眼神。 商青说,总有人待不住的。 人是有智商的生物。 他说,其实别说是人,就是进化得完全一些的动物也有种群意识、地盘意识和竞争意识。雄性生物相互战斗、争抢,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 人类呢。人类为了活着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我就骂他,我说你少神棍了。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商青就挑了挑眉,不再搭理我。 那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想去做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兴趣。我一直觉得无法理解那些人的行动,其实我才是那个无法理解的人。 大概是因为当年我曾经那样无力,连那个把食物分给我的小姑娘都无法护着,所以整个人生都过得相当疲懒。我不愿意去当什么老大,因为我不想揽起责任来。我无法照料那么多,没有能力护着,所以宁可不要那份权力。 可是,商青说得对。只要是正常的雄性生物,就一定会有压力、有竞争意识。 其实只要人聚堆了就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一个小公司里边也有明争暗斗的,何况是这么大一个营地。 所以大概我真的……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明白吧。 2013年4月30日星期二狂风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10日) 今天没下雪,但是雨很大,还是出不去门。我没什么兴趣出去接受“部队是暴君”这样的教育,所以整个上午都留在房间里头无所事事。 我们的房间就在复兴营边上。 只要一扭头,就能从窗外看到那群躲在墙外的家伙,畏畏缩缩的,淋得跟落魄的流浪狗一样。这真不是在耻笑人家,看着其实挺心酸的。 大概也是那些人没有怎么真正地伤害到我,所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的确不免要升起一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类的感慨来。就连我都这样,其他人那是更不用说了。 我一直看着外头那些人,看他们一脸地颓败。 到这时候我就有点儿……觉得自己没事要那么好的视力干什么。真的可以看清楚他们在下边那种颓唐的表情。我觉得可能真有人给他们送食物了吧,不然那外头又冻又饿的,雨水跟雪都不能入口,渴都渴死了,哪可能活到现在。 这让我想起以前人家说的,渴死在沙漠里头倒不算什么悲哀的事情。最可怜的倒是渴死在海上。明明看着前面满满的都是水,却根本喝不得。现在外边有点儿这么个意思。 那要是喝下去,估计比海水更要命吧。直接让你从内脏开始烂出来,连个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但没有捉到谁给他们送吃的,这个事情也就不好追究太多。 李世芳倒是一直让战士管得严些。可就是管再严。在这种地方也不可能真的实现军事化管理。到最后也就是执行了个一半一半的,跟没有差别不大。 特别是最近这两天,复兴营里边已经流传着各种各样关于外边那些人的说法了。还有什么人道主义之类的,反正名目多得是。要是再强行阻拦弄个军事化管理。不知道又会多出来些怎么样的说法。大概要说是迫害忠良了吧。 说军方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们发现捅出来了,现在为了抹杀证人和证据才不得不出此下册。对于这种说法。钟小哥表示,呸。李啸锐能比他多说俩字,也没好到哪里去——说是,失心疯。 我说,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都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惊世秘密,摩拳擦掌地准备揭騀起义了呢。这一个不好还真的会擦枪走火啊。 李啸锐倒不太为意。他大概是觉得。那些人就算再怎么着也只不过是一盆散沙。手上又没有热兵器,就算想闹事也实在做不出什么来。 而且……那些人大概不可能很凝聚吧。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盘算。 之前我跟李啸锐说了能不能用电池给改造出个什么武器来以后,他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了这个事情上边。我平日里醒着都不大能看到他人在哪。而且往往都是很晚了才回来,拎着个枪、或者是什么工具之类的。 他说这个稍微有点难。因为之前的枪都是打子弹的,改造成火焰喷射器。好歹原理还有些相似,就是将枪管里头的东西加热然后喷出去呗。要改造成电枪多少还是有不一样,还得考虑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让丧尸被电到。电棍他以前也拆过,无奈现在手头上没有材料,还得自己重新牵线什么的。 反正一句话,就是麻烦。 我说这个事情要是做得来那就做吧。做不来也没办法不是么。他就答应了一声,说尽量吧。反正现在事情也不算多。我就说好。 现在事情是的确不多。 今天我终于被解禁,就跟着一群进化过了的战士到后边的田里去干活。 田边的围栏上有被推倒过的痕迹。有个战士说那是外边那群人,晚上想到田里边偷东西。被发现了。打死了一个,剩下的就都哄散了。 他说得倒轻描淡写,我当时就是一愣。 旁边的人大概是看我表情有些僵硬,就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当时还以为有丧尸进来了。哪里想到那么多。外边天气一直不好,能见度本来就够低的,当时想都没想就开枪了。谁知道枪法那么神准,一下子就毙了一个。当时要知道是人,也就是赶出去。没什么好说的。 那战士这么一讲我就释怀了。 想来也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乌漆麻黑的,天气又不好,四周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突然看到有东西进入警戒线,这时候可不是什么人类出行的好时机,当然都是先开枪的。没想到那边还真是个倒霉蛋。 我说人呢。 他们说,啊? 我说,尸体扔哪了啊。 他们就耸了耸肩,说就地埋了呀。也没工夫拖出去。然后就“唉”地一声叹了口气。说,其实也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啊。还挠了挠头。 据说以前执行死刑的时候,都是一排人站着开枪。有的人枪里边是子弹,有的是空包弹。最后也不知道人是谁打死的,这样会比较让人觉得不那么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末日里边,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吧。 然后我们就开始种菜。 不知道复兴营里边这个是个什么级别的队伍,但是那些当兵的倒是什么人都有。那个喜欢枪支改造的,据说是个藏族,家里边以前都能是土司级别的。还有的就是……今天跟着我们出来的几个战士,家里边以前就是种地的。 他们还一直在开玩笑,说以后日子不管好不好,反正当兵总还是有退伍的一天。到时候也不大可能说有安排工作什么的了,那就随便找个地方种地得了。也别提什么回乡下了,反正乡下现在存不存在地图上都不知道了哈。 我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就嘴角抽搐。 这群熊孩子。 不过既然以前特种退役也是当个保安或者回乡下种田,这其实也没差多少。 他们种起地来比我要熟练得多。我最多是在书上看过要怎么做,他们可是真在田里头混出来的孩子。天上雨下得噼里啪啦响,他们也不在乎。就是风大了些,最近那发电机的风叶都挪地方了,竖在屋子边上一个拐角的地方。好歹是个风凹子,没那么容易被吹翻。 最近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风力足,所以电量也足。屋里基本上都开着灯,也不怕说电力不足。 因为这个,前两天他们还往温棚里头牵了电线,安了几个大灯管。 我说这能顶用吗。 他们就嘿嘿嘿,说比没有要强一些呗。好歹是光线啊。 不过我怀疑没有阳光,这些植物还是不会进行多少光合作用。反正都已经变异了不是。管他呢,反正电也用不完。 钟小哥每天都在复兴营里边很忧伤的样子,就伙着一群没进化的战士在那训练。 我说你悠着点,别把自己给透支了。他就看着我叹气。说凭什么呀你都不怕雨雪了,就我还跟个废人似的。我就拍拍他,说你别勉强啊,这个真勉强不来。 他就不管,自己拼命训练。五公里徒手硬是被他跑出来个14分半。我说你莫不是疯了,别哪天突然就猝死了操。他就一脸虚弱无力地朝我笑笑。 其他人倒都很好。 就是娇娇跟张凤兰今天结伴儿过来找我,要点小东西。也就是些糖果啊水果啊什么的。说是之前工分什么的应该还没耗光,就换点吃的走。她们知道我进来以前有将东西先藏起来一部分,所以就跑来找我要。 我问她们俩怎么了。结果她们俩犹豫了很久,说,小妖怀上了。我说,谁? 之前因为一直都汪小丫汪小丫地叫,所以她们说的时候我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以后我就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我拖着商青把这个事情说了,张铁在旁边听着,脸色顿时就变了,把我都给吓了一跳。 反倒是商青反应没那么大,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问,你确定? 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因为我不可能说跑去女生宿舍,然后看看人家怀没怀上吧。娇娇跟张凤兰说是刚发现的,估摸着应该也就是两个月,看也看不出来。说是用验孕纸验过了,真怀上。 商青就不说话了。 我看他脸色还算正常,心里边忍不住就猜说他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所以才一直没有狠心对汪小丫动手。 这一路上至少我看到的,跟汪小丫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也就只有商青了。她既然怀上了,自然是商青的孩子。商青就算不喜欢汪小丫,那看在孩子的份上,多少也…… 结果我还没想完呢,商青就笑了笑。说,我戴套的。 我说呃。 没想到他一下子说得那么露骨,我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了。 我说可是……那也只能是你的啊…… 商青就看了张铁一眼。 我说呃。然后我就赶紧找了个借口逃掉了。不管商青跟张铁之间有什么要清算的,反正我是不想被夹在中间。 等李啸锐回来以后,我把他、钟小哥跟王汉都喊了过来,然后跟他们说了汪小丫怀上了的事儿。所有人的反应都跟我当初一样。就是“呃”。 王汉说要不就养着她吧。反正一个孕妇,也不能干什么吧。 钟小哥一脸……不知道该说是不可思议还是恍惚的样子。 李啸锐就挠头,说这事情,再说,再说好了。 果然人只要活着,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惊喜啊。真是剧情接连不断。 2013年5月1日星期三狂风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11日) 今天的时间都耗在汪小丫身上了。 我也没去找她问什么,觉得实在是尴尬。我就找了娇娇跟张凤兰。她们俩虽然还不知道我们在怀疑汪小丫,但最近的确大家跟汪小丫都很疏远,所以也就没问我怎么没直接找上汪小丫。 她们说,那看着是真像怀孕了的。 不过这事情最后其实轮不到我决定。怎么处理。 就是昨天看商青那意思,怎么着好像说那孩子是张铁的一样。 当然,这个事情我怎么想都不做准。最后决定权什么的都在商青手上。就因为汪小丫怀上了,我们这些外人才更不好干涉什么。 那都是人家的女人、人家的孩子。要是商青自己都不在乎,那我们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 就是……我真的很好奇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商青到现在还是坚持说自己平常都是戴套的。我就私下把张铁拖了出去。张铁说的确是那样,商青还很年青的时候就有女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闹出这种事。以前虽然也不算什么大家族少爷,手上还是有些资产,多少还是有顾忌的。 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他,说那现在汪小丫这是算怎么样。 张铁就皱了皱眉头,脸色马上阴了下来。 我说商青还怀疑是你搞了他女人不是。 然后张铁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很生硬地说了一句,这个没搞过。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说这个没搞过,看来是有搞过别的啊。难怪商青当时直接就回头瞥了张铁一眼。但是这个也不大好说出口。我就只好很尴尬地说,呵呵。 张铁可能是看我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又皱了一下眉头,说这真不是。 我就挠头了。我说这个我信你也没用啊。你家老大信吗。 张铁就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说那他既然相信你没在背后搞七搞八的,这倒也不算个什么事。至少我从来没觉得商青真有把汪小丫当自己女人看——这句话说得其实有点不道德不厚道,但是商青真就给我那种感觉。就是那种大少爷玩女人的心态。玩玩就算了。责任会负,人也会护着,可更深一点的东西,他其实是不当回事的。 就好比刚开始知道汪小丫怀孕了的时候,比起“这女人背叛了我”,其实商青更不高兴的是“张铁背叛了我跟我女人搞上了”。那个女人跟那个孩子在他心里边其实还比不上张铁这当狗养的。 张铁表情就松了一些,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这种表情。然后我就止不住地想起商青说——张铁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他现在这表情看上去倒真的是像只家养的宠物狗。以前都跟疯狗似的。或者说更像狼一些。 我就说那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啊。这怀孕要验出来至少也得两个星期吧。两个星期之前我们才刚到复兴营。不太可能说这么早就跟什么人就搞上了吧。而且听她们那边的意思,好像怀了也已经有一定时间了。只是之前没有检测的东西,说一直就没确定。 娇娇说上次汪小丫的月事就没有来。我不太好问她说的“上次”到底是什么时候。总觉得谈论这个问题还是挺尴尬的。 不过她们到现在都还觉得那是商青的孩子。 自从进了复兴营以后,商青好像就没再碰过汪小丫了。所以这个……估计还是在外边的时候怀上的。当然,要说是在复兴营里边勾搭了个男人然后怀上的。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如果是这样,其实是谁的种,那就无所谓了。 我就给张铁摊手。说那现在这样。假设这孩子是我们队上的人的吧。这孩子肯定不是商青也肯定不是你的,我自己知道,肯定不能是我的——我连人家手都没摸过呢——李啸锐跟钟小哥基本上都在我面前晃,他们估计也没那个闲功夫躲起来抽10分钟来造个人什么的。王汉我说不好,但是我其实相信他人品。之前他还碰到过商青跟汪小丫……嗯咳……看他那反应我觉得他是个老实人。 这么数完,其实我们队里最后也就剩下俩个男的。一个是阿炎,一个是黄瓜。 阿炎跟黄瓜都是从最开始就跟着商青。据说他们在跟着商青之前就是一块儿的,要说是他们俩里边的谁,我倒是相信。至少比张铁的孩子要靠谱吧。 张铁就哼了一声。 我说但是现在不管那是谁的孩子,把人弄死了也不合适吧。到底是个孕妇。张铁就冷笑了一声,说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那表情看起来阴森森地,我不由得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就说他。说你现在摆这么个死人脸是要给谁看。你要弄死她倒是容易,你家老大许你这么做了么。商青要是想她死,她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个一百遍了。你去弄试试,看看你家老大会不会感动得亲你一口。 然后他才终于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现在好像越来越适应管家这个角色了。倒不是说我自己本身有多大能耐。而是我跟钟小哥一样,都是年轻人嘛,到底是八卦的。我又不像钟小哥那样每天跑来跑去地折腾,性子又比其他男人柔和——妈的这个词真恶心——一些,所以现在慢慢的有些事情都是我在中间传话或者跑腿什么的。 晚上的时候钟小哥还神神秘秘地过来问我,说听说那不是商青的种哎。 我就……你倒是八卦得很。 他就来扯我衣袖,说那到底是谁的啊。 我被他扯得想翻白眼,就想逗逗他。我就换了个冷笑的表情,然后说,你好意思来问我这问题? 他果然就愣了,犹豫了一下,说怎么了。我就看着他冷笑,也不讲话。 结果李啸锐刚好回来看到,就一手拍我后脑勺上,说,小孩子家家的你也欺负他,别把他给吓尿了。王汉本来在旁边看着的,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钟小哥大概这才反应过来,就嘀咕了一句,说好啊,小宇你耍我。靠,刚才真被你吓死了! 我说你没做亏心事,你吓死个什么啊。 这么说的时候我知道阿炎跟黄瓜那边肯定是能听到的,就斜着眼睛看那边。但是他们俩都躺在上铺,也不知道有什么反应。 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汪小丫勾搭的是外边的男人。 不过我还是觉得那是我们房间里边的某个人。因为当时我之前跟商青说到将东西交出去给部队的时候是在房间里边的。如果我们房间里头没人跟汪小丫说什么,汪小丫其实也没办法知道这个事情。 所以,也就这样了。 但是真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我们大家都尽量假装不知道这个事情。娇娇她们那边还不知道汪小丫怀的那个不是商青的孩子,总体而言还是对汪小丫挺好的。 我考虑了很久,又跟李啸锐商量了,最后才决定把这个事跟石惠善讲了。 石惠善当时就点了点头,一副“哦,知道了”的表情。淡定得我都开始纠结了。觉得我们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然后我回去这么一讲,商青就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就又看了张铁一眼。 张铁抬头看着天,一副坚决不接老大眼神的表情。 我就……这俩人到底是闹哪样。 反正闹哪样也跟我没关系。 李啸锐今天拖了个枪回来给我看,说是改装过的电枪。钟小哥就也跟着凑过来看。 钟小哥这两天把自己操得跟条死狗一样,连带着其他小战士也被那些军官赶着一起去跟他一块儿训练,都一脸苦逼地跟条死狗一样快要爬不起来。 不过这也是有福利的。例如钟小哥这种有意中人而且意中人对他还不错的,晚上的时候偶尔会享受到被帮忙端饭之类的服务。还有一些姑娘本来就对某个战士有意思,于是吃饭的时候就多了不少一对儿一对儿的。 当然了,没人喜欢的那就苦逼到家了。自己累不说,还要红着眼看着那一双双的人儿,眼睛都好要淌血了吧。 那电枪看着跟普通枪差不多,就是在枪口的地方插了一根缠着铁线的长杆子,就没有发射口了。李啸锐没让我们碰那个长杆子,在枪后头接了快电池,然后让我们看。 我刚开始还说这个放电有什么好看的,你又看不到。 结果我发现我错了。 他扣下扳机的时候,那一圈圈的铁线“啪呲”一声冒出了好几朵蓝色的火花来。 我给吓了一跳。钟小哥以前估计是见过电棍之类的玩意,倒冷静得很。说这玩意不错啊。不过对丧尸不知道有没有效。 李啸锐说管他,对人总是有效的。 我说得,我不想试。李啸锐就笑了。 结果今天还是没出门,而且真的是冻得厉害。我觉得要不是我们现在电都有点用不完所以开着电暖设备,估计屋子里的人都已经给冻僵了吧。 这个时候我是真佩服李啸锐。当初要不是他赶着我们拼命冲回来,这会儿估计都成冻肉了。 我还很好奇,问李啸锐说当初怎么知道最近天气会差成这样。 然后他一脸认真——真的,非常认真——地跟我讲,说,直觉。 ……我当时的直觉是想揍他。 2013年5月2日星期四狂风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12日) 我跟李世芳和李啸锐讲,说再这么关在屋里边,我都好长蘑菇了。 但是他们俩都不搭理我。一个说这才几天算得了什么事啊。另外一个倒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说,外头天气不好。我说我要不是知道外边天气不好,我就不是好声好气地跟你们讲话,而是直接揍过去了。 李啸锐就笑了笑,跟我讲他们以前准备出重要任务以前,都会有有那么一段时间是要封闭隔离的。那时候基本上是手机没收掉,也不准出去,反正就是关在笼子里,而且你还说不准到底还要被关多久。 我就呃了。说,不放风么。 他说如果是去边境驻防什么的,还能隔个几天蹭点儿电话信号或者网络信号。隔离的话哪有放风的随意。之前有个战友给没收了手机,求了好久才偷偷用领导的手机给自己女朋友发了个短信。突然消失了三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不想点儿办法,要不就等着分手吧。 ……太可怜了以至于我突然就不想抱怨了。呃,不好意思抱怨。 其实我们也不算是完全的与世隔绝。 毕竟我们这些不怕被大雪伤到的,还是可以到外边的田里头去干个活儿收个菜什么的。 菜长得还不错。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但自从给它们加了几盏灯以后,现在都长势喜人起来。果然植物不管再怎么变异再怎么进化。都还是喜欢光的,可惜这都是灯光,没有阳光。也只能将就。 今天外边那群人突然跑了过来,在侧门的位置拼命地敲。“嘭嘭嘭嘭”的。将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我朝外边看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趴在门上死命敲门。 好像是想我们将他们放进屋子里。 自然有人拿着枪上去拦。可是再怎么挥枪,他们外边也不搭理。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进来。 当时我在房间里边,没有看到。只是后来听人说,那些人也够惨的。没得吃没得喝的。本来躲在一边还算有个风坳里的屋檐底下可以避着,突然冲出来敲门,身上就不免落了雪花,而且是都渗进衣服里边。被风一吹,重新又冻得硬邦邦的。 估计就是能活下去。也就是活着受苦——给我八卦那人摇头叹气这么讲。 所以在门口的时候直接就吵了起来。 有人在人群里边嚷嚷着指责那些当兵的没有人性丧尽天良,手上指不定握着多少多少物资,连让那么可怜的人进屋喝口水都不肯,也不知道有多少猫腻在里边。 刚开始这么喊的人是躲在围观的人群里头的,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可慢慢的。这些声音就多了起来。估摸着也是觉得“法不责众”。你总不能拿个机枪横扫一圈将当时围观的人都给枪毙了吧。说得就越来越过分。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去抢着开门放那几个受苦受难的家伙进屋啊——钟小哥坐在床上给我学,然后一脸的困惑——你说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放进来其实倒无所谓,可也不能让人觉得是他们“革命”成功了吧。 我说嗯。那些人就是要找借口闹事,那不管怎么处理,其实都不重要。这次要是妥协了,肯定会有人说这是个“伟大的胜利”,然后煽动别人要求更多、更过分的事儿,慢慢夺权谁看不出来啊;要是不管外边那些人。他们自然更有理由说军方那边残暴;至于不管那些人让他们自行消失……估计那些人就是消失了,也会被讲成是军方为了掩盖某些秘密而干掉的。 说句难听的,就算假设现在外边的人肯站出来说我们真的是罪有应得,也会被人刻画成是迫于军方压力、讲的肯定不是实话等等。 这些伎俩,不是好多年前就有人使过了。倒是不新鲜,只是一样能骗人。 我跟钟小哥说。别搭理他们。 钟小哥就叹气。 他最近硬是用训练将自己往非人类的方向整。估计是想强迫自己进化的意思吧。我只是担心他在进化之前就把自己给整死了。所以偷偷地给他塞吃的。他的不问,就跟之前我给他塞鸡蛋牛奶一样,就吃下去。 吃完了还感叹,说哎呀这日子真不错。我说你以为我乐意,仔细别真挂了。他就笑,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没将外边那些人放进来。 因为没多久就有命令下来。说人放进来,也可以。每个房间领一个回去,到时候跟着一块吃吃睡睡的。毕竟是赶出去了的人,按规矩是不该再给供应吃喝的。不过一个房间有八个人呢,大家都给分他们点儿吃的,关系也不大。 军方么就当是不知道这个事情,有人领走的就让他们进屋了。 顿时就没了声音。 隔了一会儿才有人喊说凭什么要让我们这些人来负责,明明该是军方那边负责! 当时我是不在,如果我在现场,估摸着肯定得喊一句:凭人家有枪你没枪,蠢货。 有文书耐心地给人群解释原因,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是真的将文书的话听进去了的。 李啸锐当时也跟着出门去了。出去的时候还严令我们房间里边剩下的几个人不要出去凑热闹。我在后边吐槽说谁要出去凑热闹,结果人家已经跑出去了,都没听到我在讲什么。 他出去的时候还拎着那管改造出来的电枪,怎么看怎么是一副想去试新玩具的样子。当然了,人家一脸正直的,表面上倒没有那个意思。 等他回来以后我就问他,说新枪试用过了没。 他就摇了摇头。 我说很遗憾吧。他就瞪了我一眼。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趴在窗口那边稍微看看,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因为看来看去还那样,我又不是变态,虽然知道外边的那几个罪有应得,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同情。但看着人家那样凄惨,我至少都开心不起来。 外边的声音又隐隐约约,我干脆就不管了,躲到了空间里头去。 现在想想我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是个种田的。 但是收空间里头的东西就比在外边干活要更有满足感。不像外边的菜都是瘦瘦小小的,空间里边的东西多得我都收不过来。 球球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在我后边跑来跑去,然后汪汪汪汪地将靠近谷物的小鸡小鸭和小老鼠赶出去。它现在长大了很多,木头都可以将身子团成个球,然后趴在它背上睡觉。趴得稳稳当当的,让我忍不住赞叹。 收下来的东西堆成座小山似的,我累得腰酸背痛然后就开始发愁。 就是要把这些东西送出去,那也得放出去不是。我总要找个地方把东西放出来。然后给人稍微解释一下。虽然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借口,但既然人家乐意陪我装模作样的,我总归也该配合一下。 收回来的菜给分出来了一堆,打算过两天出去田里的时候找个机会就塞进去。虽然长得好一些——好许多——但反正都是菜么,只要他们不问,我也用不着解释。 当初就跟李世芳说好了。反正我乐意的时候就弄点东西出来,他们也不问,大家都好。 至于水果跟谷子什么的我都收起来了。水果太打眼,谷子什么的营里头又暂时不缺。我就先自己存起来了。 收了空间里的东西我就想起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小姐。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跟我一样有个空间还是怎么样,总归是个烦得要命的家伙。 最近几天她一直想找我的样子。幸亏我跟那些战士的关系已经不错,每次她要过来以前都有人给我打招呼,我就赶紧逃了。据说她还想到房间里边堵我来着,暂时给人劝住了。 老实说我真想不出来她要找我干什么。我跟她其实并不会互相影响,因为我从来不将水果这种容易被人怀疑的东西拿到外边去。 你要怎么跟人家解释你在末日快半年以后突然弄出来个新鲜的水果。 到现在我还没看到哪有种水果的。那玩意又吃不饱,又不能作菜。吃下去是好吃,可又不是必须品。这也是没什么人愿意去跟她换水果的原因。 花老鼻子力气换个水果回来,那又怎样。不吃饭会死,不吃水果能死么。 既然大小姐走的是高层享受路线,那我跟她能有什么冲突。 也有战士跟我讲,说那大小姐就是想找我要巧克力——先不说这是不是真的。到底我也不想给她。说的是给,也不是换,平白无故的,也没必要对她那么好吧。 我在空间里边自己动手烧了只鸡,弄得鸡飞狗跳的——也不是,球球倒很乖,就在旁边看着。鸡是扑腾了不少。 我自己偷偷吃了一半,剩下的让李啸锐跟钟小哥分了。 钟小哥的眼神都是那种“哇!”的感觉。 可惜现在还不能将这些东西朝外边拿。我是真不介意将东西分出去,倒是没办法完全信任身边这些人,让人觉得挺寂寞的。 算了,不都这样么。 2013年5月3日星期六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14日) 我们终于到了外边。 一直在下瓢泼大雨,让人连头都太不起来。我本来想看看天色的,可那雨大得人根本连抬头都抬不起,别说是看天了,眼睛都要被打瞎掉。 日头——好吧,现在已经没有白天跟日头这样的招呼了,就是早上吧——有人过来敲我们的房门。李啸锐出去讲了几句,然后就喊我跟张铁准备准备,说要出去。 我说怎么。 他说站岗的有人看到外边烧了烟起来,估计是镇上有人求助,要出去一趟。 然后李啸锐就回头看我,说你能跟出去不。 我说没问题啊。 他就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我跟出去的,因为他总觉得我跟钟小哥还有王汉都是属于那种需要人保护的,直接被他划去跟“女人”和“孩子”等同级别。别看他舀钟小哥当是个兵看,其实私底下跟护犊子似的护着。之前队里边的妹子跟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俩整备得倒是快。东西一下子就拎起来出了。我本来也没什么好收拾,重要的东西都在空间的仓库里边。就随便背了个包也跟着他们出去。 变异进化以后就是有好处,也不怕冷,厚外套都可以不用多带。 我是带着“被放风”的心情跟他们出去的。出去之后才看到外边那些人脸上表情还挺严肃的。我当时就扭头看了看侧门,意外地发现外边那几个原本一直在敲门撞门的家伙都不在了。我就悄悄地问旁边一个比较面熟的战士。我说那外头的人到哪去了么。 他就扭头看了一眼,然后一脸严肃地说: “自己走了吧。” 我…… 感情你们舀我都当傻逼哄呢是吧。 我就瞪了他一眼。 他侧了侧身子,躲开了前边那群军官的眼神,然后朝我挤了挤眼。我看他那样我就乐了,重新又压低声音问了他一遍,说到底怎么了。他就朝着外边侧了侧头示意了一下。 最后我也没搞清楚人是被干掉了还是被赶走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多大差别。 要担心的其实也只是府兴营里边的这些人在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有什么反应——其实有什么反应也无所谓。人都不在了,还找什么借口造反不成。 然后就我们就跟着排进了队伍里边。 除了我们以外都是当兵的。 我就有点儿意外。 李世芳把我拖到一边去,跟我讲,说是看到外边有烟。还有求救的信号。那个信号是他们军队里边的联络信号,所以想着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去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让我们一块去主要不是为了战斗力,而是——李世芳就问我: 你身上有储备吧? 他表情很严肃,我忍不住就点了点头。 点完了我才觉得糟糕,怎么就被人家给套话了。 还好他也没太在意的样子,就只是跟着点点头,然后说。那就是跟着。东西带不了多少,能保证不饿死人回来就成。 还说,我知道你可能不大信任我们这边的人,但是你那边的那两个你应该是信得过的,让他们就专门护着你,麻烦你跑一趟。 他这样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一个大校级别的,好声好气可以说是商量一样跟我讲话。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虽然人家最先通知的是李啸锐。到时候就是我说不去,李啸锐也会拖着我去的。不过好歹也是跟我这么交代了一声,已经不错了。 我说行吧反正这个事我也不干什么,就是跟着去。横竖我就是不去李啸锐也不同意。别让我死在外边就成。 李世芳就笑了笑,说要是太危险了,会让你们先撤回来的。 十分钟以后我们就到了外边。 有人指给我看那些信号烟飘起来的地方。大概是在城市西北边,离府兴营还有一小段距离,只能看到有烟在飘。看不清到底是在哪个建筑物里头飘出来的。而且雨很大,能见度相当低。他们说那边是先放了信号弹,然后他们才注意到有烟的。 我心说难怪。这么一点烟想要在这种天气里边引起人注意实在是有很大难度。 李啸锐跟张铁一人扛着一管火焰喷射枪。 旁边还有另外三个战士拎着同样的玩意。他们见我一脸好奇的,还问我要不要架一个玩玩——玩玩。我赶紧说还是算了。别说那东西我能抗多久,就是发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别一个不小心的没烧到僵尸,反而烧到自己人,甚至把自己搞死了,这就不值当了啊。 不过从这个地方一看,李世芳还是挺照顾我们的。 除此之外,因为今天雨太大,他们怕火焰喷射器的攻击力不足,还特地又给李啸锐塞了好些手榴弹。张铁那边给了支机关枪,千叮万嘱的不要随便用。说是这玩意子弹下去得很快,能压住一时,但是子弹一完了那就是真完了。留着最危急的时候用。 就这么五分之二的重型武器都分给我们这边了。 路上走的时候李啸锐跟张铁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出得门。我就小声跟他们俩说话。前后都是当兵的,我不好说得太明显,就只能问他们准备好没有。李啸锐好像回头看了我一眼吧——雨太大了,打在身上痛得要命,我都快睁不开眼了——然后他就也压着声音,跟我讲,说没事。 我心说屁的没事。 不过他这么一讲。我心里头倒是松了一些。至少听他这口气,中间风险肯定是知道。也没听见他有太抱歉的意思,想来是觉得还能护得住我跟张铁。 我就哼哼了一声。 最艰难的就是从那一千来米的平原往外冲出去。 丧尸的速度其实并不快,攻击力要说也强不到哪里去。现在的李啸锐就算是遇上以前一见就逃的大家伙其实也不是没有战斗能力。 但是平原上丧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 密密麻麻的,人都没有个躲的地方。 丧尸被砍上一刀——只要不是脑袋被砍飞了——都是无所谓的,人就不行了,疼痛跟流血,注意力马上就被分散。那平原就是个死人的地方。 于是这是我第一次见识类似军阵的玩意。 当然跟电视里边演的不一样,但是看着那些人里外分三层地换,只是靠每人一杆枪就冲了出去。我还是觉得非常神奇。妈蛋我们当初要是有这觉悟,有这纪律,早就冲回去了,都不用累得满身伤。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我被外边的人护在最里面,一枪都还没开,就已经冲出那个平原了。我看着手表计时,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其实走的速度还挺正常的。从刚开始就没怎么跑,一路走着,力气——至少对我来讲——力气没花多少。而且我看那些当兵的出去以后也都还挺轻松的,都还是笑嘻嘻的脸。 甚至还有人在我身边小声地说,哎挺好玩的,真刺激。 我再一次觉得这些当兵的都不是人啊完全不可理喻。我就小声问旁边讲话的那个,我说你真觉得好玩?没想到旁边一帮人都笑着跟我讲。说不是挺好玩的嘛哈哈哈。操。差点就没命了啊。 李啸锐就回头朝我笑了笑。结果雨水太大,他自己眯了一下眼,就扭头回去了。 后来休息的时候他才跟我讲,说当兵的都这样。总不能在牺牲之前自己就疯掉是不是。 我说嗯,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他们是真的很辛苦。 至于救援对象——目前还没见着。 之前因为一直有天上的烟引路,所以我们目标倒很明确。过了那片平原地形以后,踏入小镇范围,其实也不算难以前进。毕竟小镇里边有房子。路又比较窄,一次面对的丧尸不会太多。 可是往前走了大概有半小时以后,天上那飘着的烟突然就消失了。 领头的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之后,派了三个战士到旁边一个房子的房顶去放了个信号弹。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有回应。 幸亏这是个部队,也不存在要争执采用何等方案。上边说要继续前进,那就继续前进了。 目标建筑物都一间一间的上去搜,反正没我什么事,我就看着他们累得要死要活的,都没什么真实感。 就连李啸锐都跟着他们一块上去搜索。只有张铁一直站在我旁边,哪儿也没说。我实在我聊,就跟他搭话,说你不要跟着一块去帮忙么。 他就看了我一眼,说那边人早够了。 我说你去帮忙那不是能快点儿完事啊。 他就笑了一下,露出了两个尖尖的虎牙,看着非常有——威胁性。他说我只答应商青和李啸锐,过来看着你的安全。 我一下子就愣了。之前还说他这怎么就舍得离开商青身边,原来是那边早就商量好了的。因为当时有点太惊讶,以至于我都没发现张铁居然喊了商青的名字。哎,或者是我记错了?他以前可是一直喊老大的。 中午的时候队伍稍微停下来休整。我看他们带的补给真的不多,最多够吃一天。如果时间再拖长下去……我看他们并不十分着急,大概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晚上我们清理了一幢看上去比较像酒店的建筑物。里边房间和床都很多。看着那些战士笑着挑房间的时候,我真是……哎…… 对他们而言,今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跟丧尸战斗以及搜索建筑物上边。但是对我而言,那都是乏善可陈的时间,甚至我根本不知道在日记上要记录一些什么——才能表达出我曾经参与过这次搜救行动的战斗。 哎,反正我就是个物资仓库是吧。 2013年5月4日星期天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15日) 今天终于见到了那一批发出救援信号的人。 之前我就在猜测那些人应该是级别比较高的一群。 后来我看了看肩章——虽然我不大会认,不过——那些人里边没有一个是士官以下级别的,全部都是军官,还带了几个据说是博士生的家伙。 见到之后我才理解为什么之后我们发出去的信号没有了回应。 当兵的几个全部都已经受伤昏迷了,醒着的就那几个学生,估摸着抢这种东西也就是在军训的时候曾经摸过,信号弹就算有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吧。 旁边烧着的火堆早就灭了。那些学生七嘴八舌地说烧到一半之后再没有可以烧的东西,又被丧尸堵在一个小房间里边,没法子出去。 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听他们说的话。 战斗什么的我没办法插手,但是他们开始救助伤员的时候,李啸锐就一味地过来找我要东西。据说那些当兵的也没带多少东西。毕竟当时是轻装出来的。 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他们吃的又不带,医药又不带,他们身上带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呀。 结果后来我看了一下熟人的包,我就懂了。他们包里边满满的都是战备。光是常规子弹每人就背了十斤——这还是用了两天以后剩下来的。 李啸锐还相当忧心忡忡地跟我讲,说幸亏已经找到了人,就怕回去的时候火力不够。会被卡在半路上。 我说没这么夸张吧…… 结果他就看了我一眼,说,出来以后弹药已经消耗过半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到底是带了多少子弹啊? 不知道从今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 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吃完早饭,外边的雪已经差不多到了小腿肚子的高度。 还好出来的都是已经变异进化过了的。 而且最让我欣慰的是今天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战斗。但还是没有人牺牲。出来的人加上我们三个一共是二十一个。不是复兴营里边全部变异进化了的战斗力,不过也差不多了。总得留些人在里边看着。 今天好些人都受伤了,他们战备带得不多。差不多都要用光了。我还偷偷给换了点儿出来。反正我这边有三个人,只要不是太明显,他们也看不出来个啥。我们的包都是自己收拾的,跟他们包里边的东西本来就不一样。 现在李啸锐跟只训练好的警犬似的,我一喊他的名字他就噔噔噔地跑过来,一个立正,说怎么。你要什么——就差给我敬礼了。我心里吐槽说我要拿什么难道还找你要么,你什么都没有。可是这话也不能讲出来。 我就说没事,我自己拿。然后从他包里边翻东西出来。 李啸锐还会每次都——咦,你居然带了这个。 嗯,其实我没带。现场变出来的。这可是真话啊。 他们一群战士今天重点还是战斗跟搜索。可惜对我而言,这还是无法详尽记录和描述的一段。因为我今天其实都没怎么离开之前休息的地方,只是在他们移动的时候跟着移动罢了。 我说想要跟在后边看他们战斗,结果李啸锐用很严肃的表情看了看我,就说,你如果觉得无聊,我留下来陪你。 这完全不是无聊或者不无聊的问题——虽然真的是挺无聊的。 我就跟李啸锐说,说我只是跟后边看看,又不会自己冲上去战斗。你这样拦着我有什么意思。说句难听的,我就是跟出来看戏的,你也得允许我看看吧。 李啸锐还是一脸严肃地样子,还挠了挠头,说,你别去。 我其实有点恼。但是看他这个样子,旁边的人都看过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又不像在复兴营里边可以动不动地将他拖进厕所去商量。我也想挠头了。我说,你这到底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咧还是怎么着,我都跟出来了你他妈就让我坐着发呆的啊。 他就嘀嘀咕咕地讲话。 我说你有本事你就直接把话讲出来,自己私下嘀嘀咕咕的像个啥样,现在连话都不敢在我面前讲了还是怎样。 他就叹了口气,然后讲,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个仓库,没有必要出去冒险。别没得别人还要保护你。 我被他这句话给哽得讲不出别的话来。 李啸锐讲完以后就跟很不耐烦一样,扯了扯背包,看我没在翻东西,他就拉上拉链给走出去了。 张铁就在旁边抽烟,一边抽烟一边说,也是担心你出事,老实在这里边待着吧。 当时我是真被噎得不行。后来人家看着我,说,你跑也跑不快,射击准度又不够。连警觉性都比他们要差,你说你出去了人家不还得分心看着你。还不如待在后边。 我一想,张铁说的其实都对,就实在不好意思再跟出去麻烦他们。 留着的除了我跟张铁以外还有两个端着枪的小战士,脸看上去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好像比阿炎跟黄瓜都还要小。不过倒是一副认真又害羞的样子,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一脸“我在站岗,不要骚扰卫兵”这样的神情。嗯,也只有刚入伍的小战士才能这么认真。 估计是李世芳那边安排的,留下来保护我的家伙。 而且,年纪这么小,也是故意被留下来的吧。就是伤着谁也不好伤着这些小孩子。 我看现在这年头,也就部队里边还流传着这么点儿尊老爱幼的传统了吧。据说他们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还会打听家庭情况,尽量把独子或者是家里长辈身体不好的条件不好的留到后边一些。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就这么等着简直是穷极无聊。 旁边是张铁跟那俩小战士,我又不好像跟李啸锐在一块的时候那样假装睡觉跑进空间里边干什么。就随便拿了点瓜子花生出来,大家分了磕,也算是消磨时间。 那俩小战士还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说算了吧。反正他们在外边,我们这里你守着门口跟不守着能有什么差别。我就带了这么点儿东西,吃完就没了。 张铁总归是不会跟我客气的。 所以最后我们四个就是一边蹲着磕瓜子一边聊天。 大概是到下午的时候,外边的人传话进来,说终于找到了救助对象。他们路上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就让我们留守的几个人转移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方。 路上他们已经清理得差不多。 偶尔有些重新游荡过来的丧尸,远远地就被张铁跟那俩小战士给干掉了。我每次都还来不及把枪举起来。 这时候我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我在这些人面前十足的就是个累赘。啧,超没面子。 一进去那个房间里边我就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 那几个穿军装的散布晕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那几个读书的倒还好,身上没什么伤,还用自己的衣服给那几个当兵的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虽然就算从我的角度看那处理也是乱七八糟的,但至少血是止住了,李啸锐后来跟我讲,说好歹是有点儿用,不然人早流血流光挂了。 他们发现这地方的时候还是因为那几个读书的在窗口挂了件红色的衣服。 我也没机会跟李啸锐说什么。 大部分人都站在外边,因为他们之前守着的那个房间不大,站不下这么多人。 等他们在处理伤员的时候,我把张铁找了进来,说要么开始弄晚饭。这眼看着就不可能马上折回去。张铁回头看了看李啸锐,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张铁是想马上折返,但伤员不是一个两个,要背回去也得看看情况。 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饭自然是我负责。给大家烧了一锅热的杂煮汤,主食是放在汤上边泡热了的面包片。倒是没有人不识趣地问我东西是哪里来的,估计也是有提前接到命令吧。 那几个博士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自然也没说什么,感恩戴德地将东西吃进去了。 受伤昏迷的那几个直到晚上我睡觉的时候还是昏迷着。他们给架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没有麻醉药,直接就给缝了针。我在旁边看着那些人从昏迷到痛醒然后再痛昏过去,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幸亏这一帮子都是当兵的,没有麻醉,随便捏一下大动脉也能让人昏迷。不然在旁边听一夜惨叫,在他们挂以前我就好要疯掉。 这一天还在外边,就注定了是过得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有些将复兴营这个地方当做是“家”,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出来不过两天,我就已经渴望着回去了。 真的,等我自己出来了我才发现这外边的环境原来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不停地有丧尸从路上走过,甚至就爬到了房间外边。 那几个昏迷的都是因为火力不足,被围上来的丧尸给抓伤了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读书的说里边昏迷的那一群都是可以在雪地里边赤着上身跑步的家伙。我专门给看了看,的确都是进化了的,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 我也想跟李啸锐商量一下之后怎么办,什么时候回去。但是他一路忙前忙后的,我根本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欠奉。 越是这种时候,我就越觉得自己真就只是个拖后腿的。 你说出了当仓库,我还能干什么啊。靠,好烦。 2013年5月5日星期一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16日) 以前有一部美国拍的灾难片,叫《后天》,还有一个翻译叫《明天以后》。讲的是全球气候问题,一整个地球都被暴风雪冰封了什么的。 跟我们现在的情形有那么一点相似。 我们现在就是被暴风雪困在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边,下头还有丧尸在游荡,只能靠着烤火取暖。 其实说是烤火,也就是收集些木的家具过来烧掉。看着都是相当值钱的东西呢,给这么群当兵的都劈了当柴烧。这还是我们带了唐刀,不然只能用手用脚弄断了烧。 我们这倒没什么书,但是之前出来的时候李啸锐、张铁还有另外那三个战士都背了燃料。就是火焰喷射枪要用的东西。 那里边到底是啥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据说是军方自己研制的东西,一直没在外边公布。他们每人背了四份,到现在包括点火取暖的消耗,才刚下去不到一半。据说是压缩了的燃料,反正以我的脑子肯定弄不明白。 以前还在网上见到过可以使用几百年的小型核电池,如果那玩意是真的,搬到末日来估计跟着燃料一样是逆天的东西。 之前他们待着的房间很小,根本装不下我们这么些人,所以早上的时候他们又重新清出来一个大点儿的房间。我们都搬了过去。 在这外边我才真的感受到当初李啸锐拼死都赶着我们回复兴营去的心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丧尸已经布满了整个世界——至少是在我知道的世界范围里边,丧尸已经比人类要多得多。李啸锐看过机会,忧心忡忡的。我看着那些腐烂过渡的尸体还有骨架,总觉得那些并不是在这场末日以后才死的。 死了好些人的人还从墓地里边爬出来——这已经从科幻片发展到了玄幻片的范畴了。 我跟他们这么说,他们所有人都用一种“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眼神看着我。 徐新——这家伙是个中尉——说人死了以后肉身腐烂成骨架也用不着半年时间,而且现在还有丧尸和变异动物在啃食尸体,那些玩意怎么可能是从墓地里头爬出来的。中国现在用的可是火化,又不是农村,能有多少土葬。 旁边有个战士还笑着说。你是想说我刚才崩死的那个骷髅架子是秦始皇吗。 我说去你的,我们现在又不在西安。 不过火化这事真是太有先见之明。 我们一群人将这个房子的三楼全部给控制住了。所有丧尸清了出去,门也堵住。 就是在清理的时候遇到了点儿麻烦。在屋里边的时候他们不勉强我只待房间里边,我才有机会见识了那个麻烦。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外边看到变异了的丧尸动物。 是只拉布拉多或者金毛寻回犬吧,我不大分得清。那狗呲着牙一脸凶猛地看着门外,整个瞳孔都是紫黑色的,还往外淌着有类似血一样的黏糊糊的液体。 大概是我们人多。狗站在一个房门里边,威胁地看着我们,也不扑出来。 李啸锐端着个火焰喷射枪站在前边拦着,也闹不准该不该开火的样子。 有人开了两三枪——我听到枪声了——但是显然没打中,房间里边传来了更为恼怒的警告一样的嘤呜声音。 我远远看了一眼,差点没被那只狗的等级给吓尿了,赶紧把木头往外丢。我说呵呵呵。自家的猫。然后就冲着那边喊。说李啸锐你给拦着人,木头过去了! 木头等级毕竟高一些。 而且它平常在空间里边都跟球球混在一块,跟狗打架非常的有经验。 我就听到李啸锐出生拦住那些想朝木头开枪的战士,然后就是狗高亢的嗷叫声。等我挤过去的时候木头已经跟那只狗打得滚在一块。 木头要灵活些,追着人家那狗挠,一路从窗口赶了出去。 李啸锐走过来我旁边,我小声地跟他讲说那狗比这里所有人等级都高。他就皱了皱眉头。 幸亏这屋里边养的狗不多,也就这么一只。我总觉得变异的动物比丧尸要难缠得多。什么时候见过会躲子弹的丧尸。那只狗偏偏灵活得要命。 李啸锐还偷偷地问我,说木头没事?我说没事。这猫都习惯了。 而且木头的等级还比较高。 等我挤进去的时候,木头已经抓得那只中型犬咆哮着暴怒地往窗口那边蹦。李啸锐舀过旁边一个战士的冲锋枪,看了我一眼。 我说没事,开枪吧。 他就三枪将那狗给爆了。 我当时就是“……”这样的表情。我说你也太夸张了吧,三枪。就是打丧尸也没见你这么狂俊。 李啸锐就用枪托挠了挠头,说我这不是怕打不着。刚才小沈就没打着。 剩下的事儿就不多了。本来就简单清理过的,虽然又有些丧尸重新围过来,但很快就控制住了。他们在楼道口的地方设了据说是类似地雷的东西,整个楼层就算是被我们给占领了。 那些当兵的好想都对木头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就让木头陪他们玩去了。对外说就是半放养的一只猫,喜欢自己到处乱跑,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反正猫本来就是这样的,说这谎话也没什么压力。 看着一群兵哥穿着军装轮流抱个咪子在逗,还真是挺有看头的一个场面。 趁着他们都在逗猫玩儿,我才有机会跟李啸锐说说话。就问他怎么不赶着回去。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估计是看我缩在衣服里边哆嗦地样子,然后又看了看被用建议担架抬过来的伤员,小声讲:外边雪太大,背着人怕是不好走。那几个博士生还不能在雪地里边走,反正就是一句话——麻烦。 那几个昏迷的一直没有醒过来。 我无聊得要命,他们没有卫生员跟出来,我就一直跟在李啸锐后边跑,其实也就是看看那几个昏迷的人的情况。 李啸锐估计是被我烦得不行,最后让我一边去。我说我就看看,我又不干什么。 结果李啸锐用一种非常认真——真的是很认真,认真正直到我都觉得我不能欺负他——的表情跟我讲,他说,你要乖。 乖个毛线啊!我当时差点没喷他一脸。 我说我在这屋里边走走难道还能要命不成。 他就左右看看,见没人在意这边,就将我拖到一边,说,你别老晃,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样。 我当时都没太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看他皱着眉盯着那边的伤员看,我才略反应过来一些。说你怕那边的会成丧尸么? 李啸锐就很轻地点了点下巴。 我说应该不会吧。都说是已经变异进化过的,好歹不能变成丧尸啊。 李啸锐就顿了顿,又扭头看了看那边,声音压得更低,说,还不知道。 我就愣了愣,说不会的吧。我都看过了,全都是进化过的。 李啸锐就扭着头瞥了那边那几个博士生一眼,说,不是那群士官,是那边。 我真愣了,很仔细地看了看那边,觉得那些博士生看上去都还正常啊。也没有哪个人说自己受伤了。我就说怎么,你还怀疑有人受伤了么。应该没有人这样不要命的吧? 李啸锐就皱了皱眉头, …… 我这是匆匆忙忙赶紧来将刚才的事情记录了一下。 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趁着现在略有时间的时候给记录下来,别拖到明天。明天说不定我连写日记的时间都没有了。 刚才楼道下边有枪声传过来。 我从空间里边出去的时候李啸锐已经跑到那边去了。就剩下张铁守在我身边。 据说是这个小镇边上有个监狱,里边的人跑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他们现在还在外边僵持着。刚开始开了好些枪,据说是对方看我们这边活力充足,才略收敛了一些,大声喊着提议说要和平共处。 也不知道里边有多少真心的成分。 那些估计都是亡命之徒,守在楼道的战士伤了好几个,连我都充当了一回卫生员包扎了两个人——没办法,当时就只有我是空闲着的。 现在我手上都还是血。来不及洗手我就进来写日记了。 不知道外边什么时候会再打起来。 那些博士生的事情我也想去看看,既然李啸锐立场不对,这些事情可能我来做会比较好。 现在没时间。如果真有情况,应该是可以看出来的吧。 监狱那边的人我只瞥了一眼,一群看上去就是亡命之徒的家伙。 李啸锐跟张铁把我拦回去了。说是太危险。 我听到那群当兵的跟李啸锐在外边小声地讨论要怎么办。那些人如果一直堵在楼下,就是天气好转了我们也不太可能出去。而且……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根本不相信楼下那一群会安分地待着。 说是和平共处,谁知道到底能维持多久。 据说楼下的那一群还跟上边这喊话,说要分一点吃的什么的。 我操! 外边又他妈开枪了,这估计是又干上了。 2013年5月7日星期三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18日) 昨天果然如我所料的根本没有时间写日记。 其实现在这篇日记我有点犹豫是要算成是6号的还是7号的。不过现在7号都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就算成是7号的日记吧,零零碎碎地将这两天的事情记录一下就算了。 一整天枪声就没有停过。 下边的一直在瞎嚷嚷着要分物资,倒是会战斗的,躲得很好。有个军官在一边笑眯眯地讲,说估计以前都摸过枪吧,一边把下边一个人的肩膀给打了个对穿,人也跟着子弹的冲击力飞了出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被子弹的冲击力给击飞出去,当时看得眼睛都直了。就问那位军官用的是什么枪。 那军官笑嘻嘻的,说是自己改造的宝贝。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改造火焰喷射枪的家伙,姓尚,叫尚闵。要形容的话就是个娃娃脸的肌肉壮汉,不管战斗还是不战斗的时候,都哈哈哈地爽朗笑着。之前我有见过这个家伙,只是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他有改造枪械的技能。 每次看到他们这群人我就觉得我的技能点一定是点错了吧。怎么我活二十几年,别人也活二十几年,我活出来就跟他们都不一样呢,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尚闵问我要不要舀他的宝贝去玩玩——把人击飞很好玩儿吧?——他原话是这样的。我看了一下他那管有他半个手瓜子粗的枪,我说还是算了,省得浪费子弹还丢脸。 他们一群人分成三队轮流跟下边交火。 当然也不是一直密集地在射击。两边的子弹都没豪迈到那个地步,更多的时候是骂架。下边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逮着丧尸往楼道里边赶。 刚开始上来的那批丧尸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直到现在楼道里边还是一股子丧尸的味道。我真佩服那些轮班的家伙。我远远站着都快要被熏死了。他们一脸笑嘻嘻地在那旁边吃饭。 我在旁边吐槽说你们特么竟然吃得下去。 那一大群就嘻嘻哈哈地笑,说累得跟死狗一样再不吃点儿东西进去就成人干了,谁还管它臭不臭啊。就有个战士说我。说哎呀小宇,你是没饿到极致。 我觉得我就是饿到极致也没办法蹲在黏满丧尸残肢的楼道边上吃东西。 不过也难说。据说医科特别是法医系的学生到了大二大三都能鸀着眼睛蹲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旁边啃肉包子。 第一波丧尸过去之后经常能看到战士们一边骂娘一边用枪托把丧尸重新打回去。当时我看着就觉得很乐,因为他们整得很好玩。一边砸还一边苦中作乐地比赛,奖品据说是烟。他们那里边抽烟的不少,可是烟只会越抽越少。以前还能有地方买烟,末日以后只能用抢的。他们毕竟一直被部队管着,不可能从外边抢到烟。 现在他们身上有烟的人已经是微乎其微——李啸锐好像偶尔会分个烟。但对那些每天抽至少一包的老烟枪来说,偶尔来一根比完全没有更闹心。 我有点同情他们了。总觉得我现在要是卖烟,一定能换回来好多好东西。要是找到烟叶树苗的话绝对是挣大发了的感觉。 空间仓库里边还放着好多箱香烟。李啸锐抽得没张铁厉害,钟小哥跟王汉都是偶尔抽一下,耗得都不算快。 昨天跟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前前后后跑。从做饭到包扎伤员。他们分批退下来休息的本来也说要帮忙。后来我一看他们精神状态实在是不怎么样,就赶他们去休息了。就是眯十分钟也比较好。 所以一直差不多是我一个人在忙。那几个博士生显然有点儿状况外,虽然努力想要帮忙但是实在有点让人不敢恭维。 二十几个人的饭菜,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做这样分量的东西,做完了分出去以后就要开始给受伤的人换药之类的。 现在是他们觉得我太辛苦,专门抽了个人出来做饭,我才偷了个空闲写日记。 很忙,但是这种事情其实不讨厌。 比起之前什么忙都帮不上,现在这样忙忙碌碌的反而觉得非常充实。 昏迷的人醒过来了两个。我还花了点功夫给他们解释了一遍现在的状况。本来以为要多费一些口舌。结果部队的纪律性果然很强,安静地听完我讲话以后,都很礼貌地表示了感谢,然后询问现在部队的最高负责人是谁。等我把现在轮流跟下边对峙的情况一说,他们就默默地点点头,也没再问什么。 总觉得那两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样的气息。 我在照看伤员的时候将李啸锐喊过去把他们俩搬得靠近一些。也不知道他们私下说没说话,我都没闲心去在意。 要说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现在好像也数不出来。来来去去的好像也就是那么两三件事情。就是做饭、看伤口、换药,到楼道口那边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强行把那些受伤了偷偷藏起伤口的人拖走处理——就算是现在让我这么看,我也觉得好像没干多少事。 可实际上就是累得一停下来就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还是李啸锐看我靠在门边那,就过来踢了我一脚,说你辛苦了,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我这才自己走到里边来休息。 关于那些博士生的事情我觉得李啸锐可能真没说错。 本来我也没心思去搭理他们,但是李啸锐前天说完以后,我心里边一直觉得很在意,忍不住地久注意那边。 的确是有两个人看上去不太对劲的样子。 但如果真的是被丧尸伤到了的话,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会让其他人都袒护他们——而且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一种做法。虽然不见得我们现在的医药对丧尸病毒有用,可隐瞒着也没用啊。 我们也不会直接将人杀掉。 而且让我最在意的是——这个事情我跟李啸锐也说了——如果是普通人被丧尸抓伤了,不可能撑这么多天还没出现状况。之前在复兴营的时候那个被丧尸咬伤的男人到死也用不了几天。好像说是前后也就一周时间。 三天,至少也该有症状了。 但是那两个博士生,至少我看着还没显示出来丧尸化的趋势。说是看着奇怪,也只是觉得他们比较躲着人,而且手臂跟腰的位置渀佛受伤了一样。 我们又不大可能缩强行将人家衣服给扒了。 李啸锐现在也忙得几乎没时间睡觉。 至少从我醒着的时候开始,就没看到他稍微合个眼,倒是不停地将一些年纪小一点的战士赶去休息。其实我很想跟他讲,你自己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何必这么拼命。 不过,随他吧。我知道他这样比较高兴。 做饭的时候我偷偷给他窝了鸡蛋、牛肉和半根人参。他舀着饭扒拉了两筷子就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过来蹲我旁边吃饭。他没问我,我也就什么都没有讲。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这些东西也不能随便舀出来。 我只能在不惊世骇俗的范围之内尽量地让他们吃好一点。跟李啸锐一样自然是不可能的。料我有,空间里边甚至有鹿茸虎鞭泡的酒,但是舀出来肯定会被人侧目。 最后我倒了点酒给李啸锐跟张铁,算是稍微暖和一下身子。 下边那些监狱里头出来的据说也是看着那些求救的烟雾,才围过来的。比我们这边要稍慢了半天,反倒因为我们一个大意,被占据了一楼。 徐新说下边那群人其实压力应该也不少。因为外头的丧尸会往屋子里边涌。不然他们也不会逮到丧尸往楼道上边推。 而且他们的补给一定没有我们稳定。 昨天晚上和今天凌晨的时候楼下发动了两次突然而猛烈的袭击,可能是看出来我们上边的物资还算充足。也能说明下边那些人其实已经被逼到了一个地步吧。 那两次攻势非常猛烈,看着渀佛是说下边的人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除此别无他法一样。 他们那群小战士里边聊天等吃饭的时候也相互小声地讲,说外边的情况估计是非常的不好。说不定已经完全找不到食物这样的物资——至少在这片区域里边是这样,否则下边的那些人没有必要冒着这样密集的火力也非要往上冲不可。 …… 刚才李啸锐过来拍我。 一出去的时候我就闻到外边满满的都是烤肉的味道。 我还以为那个做饭的从什么地方找到了肉,结果李啸锐脸色非常难看地瞥了瞥楼道下边,说,下边在烤肉。 刚才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以后才明白过来李啸锐的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 我问他说我们的人没事吧。 李啸锐摇了摇头,表情才稍微松了一些,说没有,下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躲在另外一边,刚好被挡住了看不见。 但是我想没有人会觉得楼下那群人是好运气地逮到了一只猪或者一头牛。 不管下边吃的是什么都足够惊骇的。 虽然挺饿的,现在却有种吃不下饭的感觉。 2013年5月8日星期四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19日) 今天天气其实挺不错的,阴雨连绵,但是没有风,雨算不上大。如果不是有伤员而且楼下有人在释放“堵城门”技能,我们直接就能回到复兴营里边去,应该也不会有人牺牲。 其实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的天气了。只不过实在是出不去。 从昨天楼下传来烤肉的香味以后,我们这整个楼层的气氛都变得很压抑。大概大家都能猜出来下边那些人烧着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个战士开玩笑地讲,说说不定那些人还真有勇气烧丧尸肉吃呢。到时候下边全都变成丧尸了,我们还更有机会逃出去。 就算是这样也无法让气氛变得稍微好一些。 幸亏在这上边一直没有听到惨叫声,不然我想,至少那几个博士生得先崩溃掉。 到今天为止,之前所有昏迷的人都醒过来了。 我终于稍微轻松了些。 因为下边那些人的攻势好像也稍微变缓和了一点。就是一直听着他们在叫骂,实在烦人得很。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当兵的还顾忌着,由得下边唧唧歪歪的发神经。后来大概实在是被烦得不行,再加上子弹可没那么多可以浪费的。 最后就成了上下两边骂街战。 我在旁边听了大概两分钟,实在是受不了,我就回去做饭看伤员去了。 李啸锐回来要水喝的时候还耻笑我,说怎么这么点儿脏话听着就不舒服了还是怎样。跟那些人就得这样。你给他客气了,他就能骑到你脖子后边去拉屎。 我说你有本事舀个刀冲下去把人都杀了,光站在楼道口冲下边骂算个屁本事,我随便拖条狗来还不是能冲着外边吠。你们就跟狗一个功能啊? 李啸锐就相当愉悦而爽朗地大笑着捶了我一拳。妈的。 旁边张铁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秀恩爱分得快。 ……我就说他,说你当初抱着你家老大的时候才是秀恩爱吧。 我跟张铁还有李啸锐都说了那群博士生的事。李啸锐现在被临时捉壮丁。算是三个轮换小队里边的一个小队长,并且还算是半个总指挥地在负责着事儿,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时间管这个事情。 他听完了也就只是听完,让我跟张铁看着那边。 我说好。 张铁伸了伸手,说烟。 李啸锐就操了一声,但还是一脸不痛快地递了根烟过去。说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还是没有报酬不干活。 张铁就咬着烟讲。反正你也应该给烟的。 那些博士生至少看上去是安分的。疑似受伤的也只是躲着我们,被其他人围在中间,也不过来跟我们攀什么关系,甚至都不跟那些因为保护他们而受伤昏迷刚醒过来的人打招呼。他们看着倒不是那样没礼貌的,因为除了疑似受伤那两个。其他博士生都陆续地过来跟那些醒过来的人打招呼了。 我就跟张铁说,怎么样,看着是奇怪吧。 他就咬着烟点了点头。 我就说,可是我看不懂那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也看不懂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我没有跟张铁讲,我看出来了那些都只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那两个人除了看上去憔悴些,至少到现在也还没显出来多少要丧尸化的征兆。 倒是那些醒过来的伤员。 其中有个肩膀上竖杠和星星最多的,把我喊了过去。 他叫冷传忠。名字跟个小说里边似的,人却是个看着严肃的。跟我讲话的时候也非常认真,完全不受外边那些叫骂声的影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人家跟我原本就不熟悉,所以用的是官方讲话的口吻。 不外乎是些感谢的话,然后也同样问了现在的最高负责人。 我后来把徐新和李啸锐给喊过来了。让他们自己聊。等谈完了,徐新非常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都莫名其妙。 然后李啸锐就过来跟我讲,说,看好那群博士生。 我说我知道啊,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讲了。 李啸锐就非常认真地说,那就看得更认真点。 ——所以现在张铁跟看犯人一样看着那群博士生,已经明显到让他们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步了。无所谓,反正现在都这境况了,他们也跑不出去。 我也想稍微试探一下,跟他们讲讲话什么的,但他们非常警惕,而且冷淡,根本不搭理外人。以至于我跟张铁讲,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断他们饭算了,真他妈烦。 张铁就揣着我,说,来来来,饿死他们。 结果还是没做这事。 而且现在饭也轮不到我做。 他们那边好像有个以前是炊事班的,我就给打个下手,然后人家十五分钟就给做出来了二十几人份的饭菜。完了还满脸遗憾地说,哎呀太久没做,手都硬了咧。以前五十人份的就五分钟,唉。 这些人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吧? 后来李啸锐才跟我讲,说那些博士生里边,真就有人是被丧尸给伤了的。具体的情况他不能告诉我,但好像是在实验一种什么药——据说是种抑制丧尸病毒的药。那药是那群博士生的导师研究出来的,那群当兵的就是为了护送这么群人和这么些药,结果牺牲了一批人,而那位导师还是没护住。 那些博士生手上应该有药。如果没有,那就是在他们什么人身上给注射进去了。 “大概是想无论如何都要将药保留下来吧。” ——这是李啸锐跟我讲的。 如果成功,虽然不可能马上大规模地生产,但说不定是拯救人类的契机。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事情可能没这么乐观。 李啸锐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那群博士生,他并不清楚。我跟张铁两个人可以说是一直看着,看着那群人里边有两个人,情况一直在反反复复的。 也不像之前在复兴营里边见到的人那样身体慢慢腐烂,神智却一直不甚清醒,总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那两个人是真的在体内注射了那个药并且被丧尸抓伤了,至少那个药的确在短时间内对丧尸病毒具有抑制作用。 还有一个事情,是徐新过来跟我讲的。 说晚上的时候要尝试偷袭。 我说哦。 他们会这么做我一点都不奇怪。 结果徐新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下边都是些恶贯满盈的。 我就呃了,我说你们要杀人或者不杀人,我都无所谓。对我而言下边的都是敌人,你以为我会想什么呢。 徐新就挠了挠头,说他妈的你还挺上道。 他们想的是晚上的时候直接突围出去。今天天气很不错,却没办法保证之后的天气一直这样好。所以就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人也都醒了,徐新说,他看了一遍,至少跟着跑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松个线,回头再缝上就是。 我听他讲得轻松,这会儿反而有点毛骨悚然。我说这是你一个人这么变态还是你们这些人都这么变态。 徐新就哈哈笑,说重新缝个线总比死在这里边强吧。 他就指了指那群明显跟我们保持距离的博士生,说,我们现在倒无所谓,你看看那边,早缩成一团了。 其实即便是我也感到冷。 最近天气是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就连体力都比不上李啸锐。他还是一副穿着短袖衣服都无所谓的样子,我已经偶尔会觉得寒冷跟着风钻进骨头缝里边,冻得隐隐的痛。 燃料已经烧了三大罐,还有收集回来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急着突围。 而且,徐新说,下边那些刚吃了顿饱的,现在安分了些,反而是突围的好机会。 我最后还是没忍住,就问徐新,说他们下边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新静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反正到底不会是丧尸肉。 ——那么剩下的果然只有人肉了。这个世界终于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所以不管是徐新还是李啸锐,或者是别的什么领导者,从最初就没有打算要将这群人带到复兴营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感觉出来这群人不是和善的,大概是人生经验组成的第六感吧。 这事情我就只跟张铁讲了。 张铁非常冷淡地说,要是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让我吃人肉我也会吃。 我心里头寒了一下。 忍了忍,结果还是没忍住,我问了他一句,说如果只有你跟商青,你们俩都快要饿死了,那你怎么办。 他听了这问题,就舀手给我比划了一下,说,手砍下来,给老大吃。然后护着他出去。出不去的就让他吃了我。 张铁这么讲的时候非常认真,而且非常的不经意。他根本没有思考——或者说这问题大概他早就考虑过了,所以才这么轻易地就脱口而出。 结果今天剩下的时间里边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我跟某个人被困着了、也没有食物,两个人都即将饿死,那我会怎么办。我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人才能让我那么理所当然地就付出生命。 父母吗?爱人? 我原来也没有立场去觉得下边那群人穷凶极恶。 2013年5月10日星期六暴风雨 (黑暗年代1年5月21日) 我觉得我这个人真是超级无敌乌鸦嘴。 翻着日记看了看,好像只要是我说过的坏事,最后都会……以各种形式地实现了。也不知道是该说我预感强烈呢还是真的是乌鸦嘴。 之前明明说过再也不提再也不提了,结果昨天只是略微提了一下,果然出了状况。 我们被困在复兴营外边了。 今天雨还是很猛烈,而且风狂暴得很。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了复兴营里边的那两个风力发电机——应该没有问题吧? 本来带着昏迷的病号还有伤员冒着暴风雨来到这个城镇边缘靠近复兴营的地方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结果当我们发射出联络用的信号以后,复兴营那边并没有给予回应。 这样的天气里边,还带着伤员,李啸锐说我们不可能通过那一小片平地。特别是现在的丧尸都狂暴得很,就是天气稍微好一点,我们也不太可能凭着现在手上的火力强行冲进去——或者说,冲是能冲进去,不过大概会有一半人左右跟不上吧。 陷在丧尸潮里边,就算是李啸锐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的。 嗯,再怎么强的人也不过是个“人”罢了,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真的就无所不能呢。其实当李啸锐那么一脸凝重地跟我讲的时候我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结果忍不住笑出来以后又被李啸锐拍了一巴掌,说我毫无紧张感什么的。 我说要是我们一直不回去呢。 李啸锐就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 我们现在待的地方算不得好。因为本来只是想要临时落个脚。所以根本没费心思去挑。 地方倒是够大的,却不好守。前后楼梯什么的加起来有五个地方能通到这上边来。他们给炸了两个楼梯以后摊摊手说没炸药了。 据说因为出来的时候没预计到这种情况,只带了少量炸药。倒是子弹还算充足,可现在也没可能将子弹拆出来当炸药使。那样耗费的子弹太多。根本不值得——这话是张铁讲的。 所以最后就是分配了人手去守楼道。 幸好那些楼道并不十分宽敞,丧尸也没有人类灵活。每一次派两个人守一个楼道就够了,剩下的人依旧是轮流休息。 那两个博士生现在已经是陷入了完全昏迷的状态。我跟着李啸锐过去看过他们俩一回。旁边那个唯一剩下的清醒的博士生非常戒备地看着我。一副好像我会将那两人弄死的感觉。不过现在他已经是对谁都好像很戒备的样子,所以我也不怎么用心搭理他。 他们的情况的确挺不好的。 我还特地翻了翻他们的眼睛看看眼珠子和眼底,已经呈现出一种非常不健康的紫色来。虽然还没有淌出那种丧尸特有的黏稠液体,但是看着也已经各种的不好。我私下跟李啸锐讲,这两个人再拖几天,说不定他们自己本身都撑不下去。如果再拖一下时间,他们自己会先崩溃掉。那么我们守着这两个人牺牲那么多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最后李啸锐舀了两个针筒从他们身上每人抽了两管血出来。一份说交给徐新保管,一份给了我。 他说,至少这个血先存着,不管有用没用,也算是尽心了。 我很想耻笑他做的都是无用的功夫。但实在是说不出口。 现在待的这个房子不算很高,但是密封性不太好。没办法完全封闭起来,一直有风夹杂着雨往屋子里边飘,但是没有人抱怨什么。 私下我跟张铁讲,说说不定复兴营那边只是没有注意到我们发出的信号。但是我知道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如果那边没发生大的状况,一定会时刻留意着信号。 我甚至怀疑李世芳他们是不是从最初就已经知道我们要去找的是什么人。至少他们应该是可以猜到的吧,否则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将我都找出来了。 对我来说从那天开始就跟做梦一样。 到了现在我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怎么我凭空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每次睡醒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要问问自己,凌宇。你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在做什么。 只有看到李啸锐跟张铁蹲在那边抽烟我才会觉得稍微安心一点。 说到烟,我舀了两包出来让李啸锐派了出去。说是最后的储备了。大家都默默地接受 了。这里实在是有些让人支持不下去的感觉,连我都抽了一根。 空气压抑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我无数次出入空间和现实之间,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好。 没有来由地觉得烦躁。 这篇日记的字写得格外的乱啊,希望我以后能看明白我自己在写的是什么。 然后我一直在想。我想要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到底是想活在怎么样的世界里边。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答案。 我明明不想当一个毫无作用的人,但是当我知道自己只需要当一个仓库就可以让别人用性命守护我的时候,又莫名地觉得轻松。说到底我只是个自私的人。 那么我的希望在哪里,人类的希望又在哪里? 李啸锐吗?我现在甚至不怎么和他讲话。 今天除了吃饭,我都没怎么待在外边,也没待在空间里边。 我就这么进进出出的,然后翻看自己以往的日记。 刚开始看的时候我还有种很茫然的感觉,想着,我当初怎么会写下这么些流水账的东西。后来我就发现不是我写得有问题,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看东西。我只不过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读罢了,看的都不是内容。 然后我就放弃了。 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这个说出来,是不是又乌鸦嘴了啊。可我忍不住不写。 后来我就到外边跟张铁说话。 他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跟人聊天的,说着说着反倒冷场了。还好我们都算熟络的,也不显得尴尬。 我就问他,担不担心商青。 他抽了好久烟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其实没想过他会出来。因为他总是一副一刻都放不下商青的样子。 但是,他说,是商青让他来的。 老大在计划着什么吧——张铁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闷闷不乐的神情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想笑。 我说你不是在怪他把你踢出计划外吧?我看我们现在所有人都被商青排除出去了,他是想着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折腾好了。这人啊,有点意外的害羞。 张铁就瞪了我一眼。 不知道钟小哥怎么样了,不知道娇娇怎么样了。还有苗湘湘啊,那妹子活泼得很,也不知道闯祸没有。还有汪小丫,不知道商青到底是想做什么。 哎,我总觉得商青策划的就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说的话,会不会又乌鸦嘴啊? 外边那群战士心理素质倒是很过硬,轮休的时候居然还蹲在窗口那舀些破烂丢丧尸,也不知道丢中了有什么用。后来张铁说他们好像在比赛。我忍不住就耻笑他们,说丢中丧尸算个啥本事,本来就爬得慢,那不是欺负人家。来来去去的大家都是百发百中,还有什么好玩的。 徐新就在旁边笑,说这不是无聊慌了么。 做饭的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看了我一眼,不过也没有人说什么,又将头都扭回去了。 大家早就发现不对了吧。我们怎么可能带了那么多吃的,不过这团队实在挺让人安心的。我也没有可以避着他们,反正隐瞒也毫无意义。 我将球球放出来了。它果然很受欢迎。从它出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玩“丢丧尸”的游戏了。尽管球球是个态度傲慢的家伙,依旧喜欢蹲着观察李啸锐,不过大家都很喜欢它。甚至连那个对我们一脸戒备的博士生都愿意伸手招球球过去抱起来揉一揉。 空间里边还是这个样子。 除了地上多了很多掉下来的果子以外,还多了不少动物。 我让小金过来唱了个歌,就是我现在连听的心情都没有,只是觉得越来越烦躁。 大概是从出来的那天开始吧,这种烦躁就一直一直消不去。 是不是该找李啸锐谈谈了? 最近我也没有做梦,那事情差不多被我完全忘到脑袋后边去了。我不觉得我是在操心什么,反正也轮不到我去做指挥做决定。 …… 我把李啸锐拖到墙角去说话了。他刚好轮休下来。我说你别休息了,过来说个话。 他就过来了。 我其实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说……我觉得很不安。复兴营里边的事,还有这里的事。 大概因为我讲得有点混乱,李啸锐听了听就笑了。 他说,凌宇,你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他说你是不是处理不来这么复杂的事情,脑子里边一次只能有一样事儿在转? 我说去你妈的。 但是心情反而放松了些。 他说你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最后我都会护着你。说是你保镖,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出事。 我就笑他舀个玩笑当认真。 ……其实我是希望他认认真真的吧。 我真是个白痴。 2013年5月11日星期日阴 (黑暗年代1年5月22日) 就跟开玩笑一样,昨天还下着那么猛烈的暴风雨呢,今天起来的时候已经连一丝雨滴都没有了。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 不过好消息也仅此而已。 剩下的全都是坏消息。 街道上的丧尸好像变得更多了。我们还目睹了两只深海丧尸从城市街道中间滚过去。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成了“我去”。特别是那个博士生,我估摸着他应该是还没见过深海丧尸,一脸惊恐的表情维持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 我不得不过去安慰他,说这玩意虽然巨大,像个滚来滚去的元宵,可以将压在底下的东西都粘到身上去,但其实是个没有脑子的玩意。只要不刺激它,它就会沿着自己既定的路线一路滚下去,毫无偏差。躲开就是了。 我也见过好几次深海丧尸,现在都不怎么讲这种傻大个放在心上。毕竟它再大也就只是一坨汤圆一样,滚来滚去的,对人类来说反倒没什么威胁性。我还跟李啸锐和徐新提议来着。我说要不然我们想办法将那深海丧尸引着往复兴营那边的方向滚过去,然后我们只要跟在后边就可以了。深海丧尸那么一路碾压过去,绝对可以开出一条没有丧尸的道路来。 他们俩就一起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他们互相对了一眼,大概是觉得李啸锐跟我比较熟,于是就由李啸锐开口。问我说,那深海丧尸从复兴营上边压过去,你准备怎么办。 ……我……没怎么办。 于是这个提议被无情地打压下去了。 李啸锐说,凌宇你今天很欢乐的样子。 我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怕我自己给憋出个神经病来。 于是整个上午我都被李啸锐逼着练枪法,美其名曰:运动开了觉得累了就不会想东想西的。 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我用子弹做练习。所以到底还是瞄准训练。 对于这个训练我已经有些麻木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因为我自己根本看不出来自己有什么进步。甚至我觉得我自己是在退步了。 后来我跟李啸锐抱怨的时候他就笑了。给我递了根烟。 我说我不抽,他就将烟塞进了自己嘴了。然后讲,凌宇,不是你退步了,是你现在眼睛刁。跟我们跟得多了,就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行。 后来我一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以前我什么时候用过枪。更别提是打得准不准了。活了这么多年,打架其实也没几次。 也就是末日以后才慢慢地摸索着学上一些。 跟以前的自己比较,绝对是进步了很多。只不过我在不知不觉中把李啸锐和张铁这样的变态当成了比较对象,所以才觉得自己好像哪里都不行。 实际上能用半年时间勉强跟上他们的脚步不掉队,已经很不错了……吧? 今天他们一直在开军事会议。我在旁边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也没怎么认真听。大概是在讨论怎么办之类的,还有那三个博士生的事情。 等中午休息的时候李啸锐领着我过去又看了一遍。 那两个昏迷的,眼角已经流出来了紫黑色的液体。心跳和脉搏倒是正常的,奇怪的是体温并没有升高,甚至我摸上去的时候还觉得他们的皮肤是一片冰冷的,和之前变异或者丧尸化的人表现得都不一样。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的确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相信唯一清醒的那个博士生自己也明白,今天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再没有那么抗拒。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个昏迷的人,间或叹口气。 李啸锐说让我跟那人谈谈,说我跟他一样都不是当兵的,说不定比较能聊进去。 我想了很久,最后去跟那人聊了聊,但是其实也没有任何重点。我不是那种容易自来熟的。和李啸锐他们关心的重点也不一样。 也就是问了问名字,在哪里念书之类的。他说他叫欧阳锋。我当时就愣了愣,说你这是开玩笑的还是来真的。 他就露出了一个类似苦笑一样的表情——这算是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除了“戒备”以外的神情,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他说每个听到他名字的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其实当初他家里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射雕英雄传》还不像现在在国内这么用名气。他家里比较内陆,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本书,里边有个叫这名字的大反派。 他们家里边上下三辈人就只有他一个起的是一个字的名字,其他人全都是叫“欧阳某某”的。结果他就成了个悲剧。大概是从小学开始,他的名字就一直是班上同学的嘲笑对象。 不过给人印象深刻,倒也不错——他自己这么讲。 关于药的事情他没有怎么跟我讲,估计是觉得跟我说了我也不明白吧。 听他的意思,好像做这种药物研究的不止他们学校一家。他只是个学生,辅助他的导师进行研究,所以具体情况他也并不清楚。但是应当是全国的医疗科研机构和学校都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多多少少的都在暗地里在研究抵御丧尸病毒的药品。 他用一种颇为哀伤的眼神看着旁边昏迷的那两个人,压着声音说,我们好像失败了。 那时候我真觉得挺难受的。 我就安慰他,说没事,你不是说大家都在研究么,总有一天、总有一组人会成功的。失败也不会是毫无意义。 他就勉强笑了笑,说,可是资料如果传不出去,我们的牺牲就没有任何作用…… 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些当兵的,再叹了口气,就不太想说话了的样子。 我在他旁边又坐了一会,实在是觉得没什么可讲的,我就回去找李啸锐去了。 他们那边刚好在做吃的。 李啸锐看了我就说你这么快。 我说你妹,你还想我跟他谈个恋爱还是怎么的。 然后我将欧阳锋讲的事都跟李啸锐说了。李啸锐就静了静,说这个其实我们都……说到一半他就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有点儿莫名其妙。我说怎么,有什么秘密吗?现在要是还得遵守保密条款什么的,你还是别告诉我。电影里边都有演,知道得多的人肯定死得特别快。 李啸锐就露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他说其实他们也有接到命令。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无法通讯。从我们接到电台电波以前,其实军方自己就有一套联络的方式,只不过是民间不知道罢了。他们其实一直没有失去过希望,因为他们知道的东西跟我们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我说,军队里边好像特别多变异进化的家伙。 他就挠了挠头,说你这话我听着怪怪的。 我说哪里怪。我这话就是明确地问你,你们部队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提升人类的潜力什么的,有就赶紧舀出来吧。 李啸锐就讲,瞎说。要是有那种东西我能让小钟那么拼命? 他这么一讲,我回头想想觉得也对,就不吭声了。 这种事情……一旦知道了就像是根刺一样梗在心里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痛一痛。 还好,这个事情我问完了,那就没什么了。即便是往后还有什么是他们军队内部消息,至少李啸锐对我们队伍里边的人都已经尽心尽力,这就够了。 今天一整天他们就没商量出来一个靠谱的结果来。我看是因为现在目的有变,他们又没有最高统领人,最后大家意见一相左,那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还真听到有人提议说直接拎杆枪冲出去的。要不是那个会轮不到我插嘴,我就好接一句,你他妈神经病吧。 现在真不是可以随便冲出去的时候。 还好其他人的脑子都是清醒的,马上就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 他们甚至还派了人到楼顶上去把风,端着枪恨不得要睡在上边的,只是为了看一看复兴营那边的情况。 还有人跟着一路清理上去——楼道里边也有不少丧尸。 下来的时候那些人脸色就非常不好看。说是路上现在密密麻麻的,满当当的几乎都是丧尸。之前深海丧尸碾过去的时候是在丧尸中间分出了一条道来,但是丧尸非常多,马上就又围了过去,甚至有的丧尸还去攻击那只庞然大物,想从上边捉下来一点吃的。 有的丧尸成功了,更多的丧尸则是被粘住,然后融进了那个腐烂的大圆球里边。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好像说你看你之前出的馊主意。 我没理他。 据说复兴营那边的灯还是亮着的。 所以他们又发射了第二枚信号弹。 但愿这个信号弹不会为我们带来什么麻烦——我是说除了丧尸以外的麻烦。 受到信号弹的刺激,不少丧尸向我们藏身的房子晃过来。虽然大部分丧尸都只能被困在楼下,偶尔踏上楼道的丧尸也被守着的战士重新推下去,但在窗边看着那么大波丧尸围过来还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反正我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想看了。 这么说起来,我们好像就成了植物大战僵尸里边的那个主角一样。可惜我空间里边的植物都还太弱,根本不能用来打僵尸,啧。 2013年5月12日星期一阴 (黑暗年代1年5月23日) 今天这个日记我得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写。 最近好像一直都在发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因为根本没有准备,到头来就觉得发生的都是些不靠谱的事儿。不过就是再不靠谱,现在事情这么发生了也只能去接受。 我们今天见到李世芳了,虽然我们没有回复兴营去。 今天事情又多又乱,我真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顺序——算了,想到哪写到哪吧。 张铁还差点把李世芳给杀了。还好商青是跟着李世芳他们的。这事待会再慢慢写好了。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把,在楼顶站岗的小战士突然急急忙忙地冲下来,说那边那边看到有一队人在往我们这边赶。据说是有枪的,因为看到了光亮他才注意到了那群人的存在。不过因为现在的能见度也就那样,所以也说不好到底是有多少人而且是什么人。 徐新跟李啸锐稍微讨论了几句,很快就决定了帮忙。 这大概可以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优点的其中一项。虽然刚刚才被一群亡命之徒逼得狼狈不堪,但只要看到有人需要帮忙,他们还是会尽力。 小战士说那些人好像是有目的地往我们待的屋子过来的。 李啸锐当时还回了一句,说那也没什么。之前那群监狱里边的家伙就是看着信号弹跟过去的。我们这也发射了两次信号弹,会有人过来也很正常。 他那么一讲我就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就拉了他一下。说要不要小心些,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呢。 李啸锐就朝我笑了一下,说没事,我们看着办。 张铁在后边说。你担心个蛋。要杀人的时候他们顺溜得很。 我就被张铁说得一哽。也许潜意识里边我其实不想李啸锐他们杀太多的人。不过大概只是我自己矫情而已吧。 然后我一回头就看到张铁端着一管看上去非常夸张的机枪。 我就……说怎么你也要跟着出去吗,端着这玩意出门会不会有点不够灵活啊。 张铁就笑了。他笑起来是那种呲着牙的笑,看上去狂气十足的。跟个疯子一样。每次看到他这么笑我就胆寒。也就商青能忍得了他。他这么笑着的时候,当时我完全想不到他之后疯起来的那样子。 果然是条疯狗——这话是李啸锐讲的。 张铁说他不出去。他的原话是:我就只是来负责你安全的,你不出去我就跟着你在这里边。重机枪在堡垒里边比较好使。 据说这种家伙在队伍里边的位置叫“火力手”吧?反正在我看来是种比较不费脑子的工作。 徐新跟尚闵都没有跟着出去,李啸锐点了四个人跟着他,顺着窗口翻了下去。 我在后边吐槽了句说怎么永远不走楼梯。 徐新就在旁边笑着搭话,说你没听说过么,“请走楼梯”是所有特种指导员口里边以及特种宿舍楼道里边毫无用处的标语。别说二楼。徒手无管道上五楼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只能用“……”这个表情看着他。 能翻墙了不起啊?玩跑酷的还不是一样能。 他们还特地朝下边打了两盏探照灯。我之前从来就没看他们用过这玩意。 应急用的,徐新讲,电池撑不了多久。 李啸锐把人接回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傻了眼。 徐新犹豫了很久才来了一句,说师长您这不是带人出来接咱吧。 李世芳就跟着也愣了一下,也没有笑。就说,复兴营内乱了。 这下真是所有人都呆了。 还是张铁第一个回过神来。他还站在窗口那边,一转身就端着那管我叫不出名字来的大家伙指着楼道的方向,说,你说什么。 声音都是冷的。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张铁”这名字还真的是起得好。他的声音连带着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冰冰的一铁块,完全没有感情。 我当时整个人都被他这态度弄懵了,就傻傻地站着。 李世芳倒是很随意,就摆了摆手,说了句。商青是不是,在队伍里边,后边跟着呢。 然后他就笑了——我真佩服他当时居然还能笑出来,可能要有这样的心态才能当上师长吧——说,难怪商青说你是条疯狗。 张铁也不生气,就是眯了眯眼睛。将那管据说是机关炮的东西扛到肩上,就往李世芳他们那边走。 直到商青跟着上来了以后我才松了口气。 这他妈跟离开了商青的张铁在一块跟玩命似的。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我都只跟着李啸锐比较好,谁还敢用张铁这个人啊。 商青看上去被保护得很好,身上也没伤痕,只是脸上有些疲倦的表情。看到张铁的时候他还略微勾了勾嘴角。 李世芳在旁边跟商青搭话,说,你这手下养得真不错。 我就操了,这哪里叫“不错”啊?眼睛都歪到哪里去了。 等他们那边的人都上楼了以后李啸锐跟那四个出去接应的人才翻了上来。人家走的都是楼梯,李啸锐还是翻窗户。 等他们都休息了一轮我们才终于知道复兴营那边的情况。 在我们离开以后没多久,复兴营里边被强制关在房间里边的人就开始闹腾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当兵的还勉强控制住了,结果没多久就有人从外边朝里头开枪。房间里边的人也跟着趁乱往外冲。 实际上他们当时手上的火力根本就不够。大部分都被我们给带出来了,还有一些在仓库里边的也没来得及取出来。 商青后来私下跟我讲,说那些人早在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密谋着这个事情。做得还算巧妙,一直也没露出什么马脚来。偷偷地存了一批武器。他说,现在这个时候想要弄到武器,途径实在是太多。特别是现在有些进化过的人根本就不畏惧枪支弹药的。部队里边变异进化过的人几乎都在我们这外边了,所以复兴营那一下子行事就不好了。 当时李世芳他们据说是想重新把人控制下来的,是商青提议说撤退的。 我不知道商青到底是什么时候跟李世芳给搭上的。李啸锐接回来的这些人里边除了商青以外别的都是当兵的。我还特地问了问商青,说其他人呢。 商青说他知道王汉和王瑶他们冲到外边来了,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也不知道是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刚好跟李世芳在一起,所以才一道出来的。 我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人会趁机暴乱,商青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大概没有立场去说商青什么。我不知道他当时的判断是什么,但至少我曾经决定过相信他不是那种毫无顾忌抛弃同伴的人。虽然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相信他。 不管是复兴营的事或者说是那几个博士生的事其实都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也轮不到我去管。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李啸锐拖到一边去。我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给我的感觉是他现在也挺混乱的。大概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只是出来了这么几天时间,就突然失去了安身之所,连能称之为“伙伴”的家伙都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我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样,被自己救回来的狗反咬一口的感觉怎么样。 他愣了愣,用一种很……让我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我。我就又觉得有点不舍得讲他。 这些人里边,大概李啸锐是最真心真意在为复兴营里边那群人做事的。我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情节。或者他一直觉得自己当初将手榴弹丢错方向的时候就该死了的,现在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别的更多人活下去。 我总觉得他一直有种献身精神。 现在可以说是被背叛了。 唯一幸运的是我们提前离开了那个地方,没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叛乱——我只能想到叛乱这个词了。 我看到李世芳带过来的人,身上还有没怎么处理过的伤痕。 商青说得对,这些人其实根本没有下狠心去镇压。不过我能理解。 我就问李啸锐,如果你当初在那,你会怎么做。为了那些人,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值得吗。 李啸锐就一直沉默着看着我。 他说不知道。 之后他几乎一直一直就沉默着。 我问他要不要抽烟,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算了。 商青也一直没有跟我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事情,只是没有说出来。 你以为他们那个师长不知道吗——商青这么跟我讲的时候,脸上好像还有点笑意。虽然我实在不知道这事情到底哪里值得他露出笑容。 他跟我讲,说,有些事你根本压不住,有些人你根本救不活。没有人有能力去做救世主,那当兵的不可能,就算你有无穷无尽的粮食,也不可能。你知道那个手上有水果的女人怎么样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从商青的眼神里边看出来了非常让我抗拒的东西。 2013年5月13日星期二小雨 (黑暗年代1年5月24日) 今天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李啸锐在刮土豆皮。 刚开始我还奇怪他怎么在做这种事情,后来想想也觉得释然,因为反正总是要有人干这种活儿的。 当时我没怎么在意,后来看他用来刮土豆皮的是一把整个刀身都是黑色的匕首,我就觉得好像有点儿哪里不对。前前后后地走了两回之后我就忍不住问他,说你那个是什么刀啊,看着像是管制刀具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结果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说你手上那把什么玩意。 他就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诧异地回了一句,说军短啊。 然后他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有点儿不好的预感。我说你……舀的该不会就是之前下楼杀人的时候用的军刀吧。 他说我手上就这么一把军短。 那瞬间突然有种再也不想吃饭的感觉。 我说你也用不着先杀人后刮土豆皮吧。妈的军刀也是有尊严的啊。你这不但对不起军刀还对不去死在你刀下的人吧。人家死后有灵,估计要恨不得一头又重新撞死在土豆上。 李啸锐就皱着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边的土豆。然后讲,人要是死后有灵,我早被鬼魂弄死了。什么刀不都是一把刀。 我就哽了哽,说,没有人教过你么,切生的跟熟的食物要用不同的刀——嗯。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肯定是已经疯掉了。 李啸锐又看了看土豆,还举到我面前来给我看了看,说,这是生的。 ……于是我就放弃了。 我还耻笑他。说你们做饭削土豆不是应该用神器军工铲吗,用军短这完全是降低了做饭的档次了吧。 他就顿了一下,然后口气异常感慨地说。军工铲。以前在部队里边的时候都给配发的。可惜这东西跟军短一样舀不走。退下来的时候就被收回去了。现在这里的配备实在不行,可惜了。 我说你还可惜什么啊。 他就很感慨地来了一句,说,军工铲挺好用的。 我知道挺好用的,不然怎么叫做神器呢。 今天天气还行,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少了好几个。李啸锐说他们出去搜索复兴营里边出来的人了。据说他们身上也没什么武器和物资,有可能的话还是先将人找回来再说。 我看了看表。也才八点不到。 就说他们这么早出去呢。 李啸锐就抬头看了看天色,说现在这样,几点都一样。 也是。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我说把人都找回来了这是要怎么办。我虽然不反对将人重新找回来——毕竟钟小哥他们都还在外边呢,肯定是要找回来的——但是这人要是回来了,吃什么喝什么。现在这是让我都掏出来? 李啸锐就很冷静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然呢。 ——我就知道一定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当初说好的我这边不成负担,我想怎样就怎样,舀不舀出来都随我自己高兴的。结果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不难出来不行”的一个状态。 我闷闷不乐了好久,最后实在没忍住我就跑去给商青吐槽。我说这算个屁事啊。 其实这个事情本来应该找李世芳抗议的。但是我往那边看了看,觉得我实在是没有胆子自己一个人过去那个狼窝里边搞“抗议”。倒不是说李世芳怎么样,而是他手下那群兵啊。而且大家都一副“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的样子,我还是离远点儿算了。 商青很安静地听我吐槽。中间还从张铁手上接了杯奶茶——这不是我给他的,好像他出来的时候带了点儿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心里边忍不住吐槽他,说大少爷你就这么出来了倒不担心自己饿死啊——但是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他跟张铁面前讲。 等我都讲完了商青才撩起眼看了看我,然后就开口,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被他说得一哽。 的确我从告诉李啸锐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初告诉他我能找到无穷无尽的粮食的时候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说我能负责的我都会负责,实在负担不下去的我会开口。 但是……我跟商青讲……但是现在跟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商青就捧着茶喝了一口,看着我问,有什么不一样的。之前你打算养的都是只会吃饭的家伙。说句难听的,在末日里边那些都是废物。现在你养的还是有战斗能力的,兵。你让他们去死他们就去死,不是比以前更好。 ……他们才不会因为我说的话去死好吗…… 商青又看了我一眼,说,你在不满什么。 我说我他妈的哪里都不满。现在突然就这样了你让我满意什么。我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当初都已经算好了复兴营里边会暴乱,那怎么不干脆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家,说不定那时候有办法镇压住呢;就算你不想说,出来的时候你倒狠心,钟小哥什么的说丢开就丢开了,你真够狠的。 其实我知道这事不赖商青。 李世芳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儿没看出来。 有些事情就不像我脑子里边想的那么简单,说解决就解决,那样的理所当然吗,不可能的吧。 这就不过是迁怒罢了。 张铁在旁边瞪了我一眼,但是商青没说什么,他也就没过来找碴。 商青淡淡地看了我很久,然后才用一种我难得听到的诚恳语气跟我讲,说,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本来是准备带上我们自己的人一块儿的。小妖果然了不起,连结了两帮外人。 他并没有讲得很清楚,眼神里边还带着股子我讲不出来的神色。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不服气吧,算是被自己的女人给摆了一道。 但是—— 我就跟商青还是李啸锐讲,有钟小哥在那边,我觉得他们一定能没事的。有钟小哥,还有娇娇跟石惠善呢,都是很能干的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干掉。不管是被什么玩意干掉吧。 只是那些出去搜索的人并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回来的人都一脸疲惫,有两个身上还带了伤,伤口不深,也算万幸。 据说外边的丧尸已经密集到了一个以前没有人能想象到的地步。而且重点是那些丧尸现在连行动都变得敏捷了。 自从李世芳他们过来了以后,李世芳就命令所有人有意识地控制弹药消耗。所以出去搜索的人基本上没带什么热兵器。也难怪回来以后都一副恨不得让别人喂他们吃饭的样子。 他们搜索的范围不大,只能说明钟小哥他们还没有接近我们这个地方。 傍晚的时候他们又派人到屋顶去放了一枚信号弹。 我很担心这样会引来其他麻烦,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说但凡当兵的都知道那信号弹的意思,这次发射的那一枚是让各处人员集合的意思。而且就算不是当兵的,看到信号弹也能知道我们这驻扎了一队至少武力尚可的队伍。 而且,徐新补充说,还可以让复兴营里边的人以为我们还在尝试跟他们取得联系。 其实现在就算复兴营里边的人想做什么也挺困难的。那一大片丧尸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世芳的人里边好像有一个曾经当过军医的,也不知道是可言人员还是基层干部。过去看了一趟那两个博士生,我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军医在摇头。 这个事情我觉得不是我能够打听的,所以也都没跟其他人说什么,只是扯着李啸锐闲聊。他被命令在屋子里边留守,反正也闲得蛋疼——不然也不会跑去刮土豆皮。 然而说了一堆其实都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测。 他甚至问我,说,凌宇,要是真发明出来了这么一种能够抵御丧尸病毒的药剂的话,舀去卖一定可值钱了。 ……舀去卖…… 我说我以为你就是那种大公无私得像个蠢逼的人呢,你还知道用这个挣钱啊。 他就很不爽地“啧”了一声。说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我就跟他讲,但是你知道了,你要这么做啊? 他就不吭声了,挠挠后脑勺说这不厚道。 所以到头来还不是个蠢货吗。 我说你倒不担心钟小哥他们。 李啸锐就顿了顿,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刀。他说,担心有什么用。你别看小钟那样,也是个拼命的。敢拼命的人就没那么容易死。 我也知道李啸锐讲的那些。钟小哥猛地一看嘻嘻哈哈地没个正行,其实那家伙比谁都要拼命。为了把自己潜力给挤出来那真的是不要命地去训练。能每天那么过来的人,你想杀死他都不甚容易。 可这末日里边变数太多了。 我跟李啸锐讲,当初你决定要北上的时候、决定要到复兴营里边去,你有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被困在一间小屋子里边只能靠我的储备活下去?你肯定从来没想过吧。我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见到李啸锐的时候他说,他一身的本事,现在这种铺子开着任人自己取的状况,他怎么可能活不下去。 现在要是把他扔出去,就算是他,也有活不下去的时候吧。 2013年5月14日星期三小雨 (黑暗年代1年5月25日) 嗯,钟小哥他们给找回来了。 还不错。人受了点儿惊吓,身上却没什么伤。我略微看了看人数,除了钟小哥、王汉、王瑶、张凤兰、石惠善、娇娇、苗湘湘和阿炎以外还有几个当兵的。 看来当时的情况不像李世芳讲得那么简单。到底是冲散了。不过人家不说,我也没必要讨这个没趣的。现在人反正是回来了。 没有黄瓜也没有汪小丫。 我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的,可惜今天带回来的人也不止他们一批,整个屋子都乱哄哄的。 原本我们就没有怎么用心去挑选地方,只想着落脚一个晚上就离开的,没想到现在算是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现在想要换地方,也得想想以后可能被我们发射的信号弹吸引过来的人,自然就不能不顾忌几分,所以吵来吵去的,最后还是只能现在这个房子里边凑合着。 其实也没吵,就是我自己心里边乱罢了。 那些被救回来的哪个不是一副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模样。 还好,能这么快赶过来的一般都是队伍里边有当兵的、或者本来就是几个当兵的组成的队伍。或者我就是自私什么的,因为复兴营里边的那个事情,我是真不太想救那些我没有交谈交流过的普通人。 那句话怎么讲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今天天气还是不错。所以那些人就照着原定的计划到外边去找逃难的人——当然他们明面上不是这么讲的,冠冕堂皇的话我听着脑壳疼,也没太在意。不过在我看来,这就算是逃难了吧。原本好好的在复兴营里边。有吃有喝有瓦遮头还暖和的,现在说不得是跟落水狗一样。 也难怪救回来以后那么感恩戴德的样子。 我觉得我自己大概也快要成神经病了,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心里边想的居然是这些人说不定日后一个回头就咬我们一口。也就是钟小哥他们回来的时候我稍微高兴了一点。可惜也没有跟钟小哥说上几句话。 对了个眼神。他朝我咧嘴笑了笑。 我本来想说这群人实在是祸害留千年,结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活着就不错了。 因为之前商青略微提了提,今天又没什么事儿,我最终还是没忍住,找了人打听复兴营里边那个贩卖水果的妹子到底怎么样了。 我这才发现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不过还好,那个妹子以前在复兴营里边跋扈得很,只要一跟大家形容。所有人马上都露出一个“哦”的表情,说那个姑娘啊。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愿意跟我谈论这个事情。一旦搞清楚我在打听那个姑娘的事情,就都露出一副“呵呵呵今天天气真好”的表情来然后生硬地转开话题。原本我是觉得略生气的,但是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这样,我就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然后我就直接去找李世芳了。 我说之前你们部队庇护的那个姑娘你还记得不。一直在广场上倒腾水果的。她怎么样了? 李世芳就看了我一眼,嘿嘿一笑,居然反问了一句,说,你觉得她怎么样了。 然后也不等我回答,就还是嘿嘿着自问自答,能怎么样,以为能落得什么好不成。 我就有些黯然了。 那的确也不是个懂事的姑娘。即便是王瑶,也从来不曾在外边那样张扬过。她是胆小畏缩。却不曾那样活生生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里边。去个男人多的地方尚且会低头会把脸抹黑一些,反而是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实在太狂放了。 后来有人跟我说那姑娘出身好,并不是家里边位置有多高,据说是个暴发户一样的角色。没有小姐的矜持,倒是学会了不少骄奢。估计也是家里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背后隐隐约约地听说了她的确可以随手就舀出水果来。 但是据说别的却不多。 之前她还曾经找我要过巧克力,这么看来,她好像的确没有怎么储备其他物资。 那大小姐好像从末日开始就没有受过什么苦。 那群兵里边有一个是曾经跟在那个大小姐身边的,见李世芳都松口了,就慢慢跟我讲了些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么,那个小哥就说,你当故事听着呗。 是,现在也只能当是故事地听着。 大小姐家里很有钱,而且迷信。当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会有末日——这个倒不奇怪,反正提前半年一年的功夫,已经是满世界末日的消息了——因为这个,他们家里边其实是有储备的,而且储备还相当不少。 除了物资,还有人和枪炮。 我有点难以想象,但是也许那种事情本来就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想象的吧。对末日的恐惧之下,只要肯豁出去花钱,应该是不论什么都能准备得上。 大小姐是个家里边一贯娇宠着的,所以一直过得很骄横。末日以前身边就跟着两个人,打小是她的保镖。 据说那大小姐第一次到复兴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是个退伍的,也不说自己是什么兵种,看着很有能耐。后来也去了。因为他想着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那个战士这么讲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找了找李啸锐和张铁。李啸锐站在楼道口那边跟别人一起往下看那些丧尸,远远的有些看不清。张铁照例是跟在商青身边,背对着我这边坐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嗯,保镖。 故事在继续讲着。 据说那个跟在大小姐身边的是个非常仗义的。那当兵的说,其实他可以不要死的。但是他大概觉得没意思了吧。大小姐身边那两个以前就是一个连里边的战友,都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当时那片战场上两人是在一片尸体堆里边互相搀着出来的。都没成家,这么些年来一直扶着过来,护送大小姐到复兴营途中去了一个,另外一个也觉得活着没意思吧。 谁知道呢,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李啸锐一眼。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我还不是一样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有人有主角光环,也的确是有祖坟冒青烟的事情。只不过这个运道除非是一直走下去,不然总有一天反而会栽在这个上边。 那个当兵的跟我讲,其实那大小姐性子倒不坏。他们跟在身边,其实那大小姐除了骄横些倒也没什么,平常也不会对他们多凶,还会跟他们说说话——好些事情也是从大小姐自己嘴里边听来的。提起那两个保镖话里边还多少有些叹息怀念的味道。 只是人活着不可能一直都靠运道。 后来我想,李世芳大概也没有真心地想让你姑娘好过。或者说那姑娘身边其实也没有谁真心希望姑娘好好的。所有人都只是想着护得她一时,做个交易,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告诉她这样下去也许终有一天她会活不成。 不过,人还活着。只是据说比死了还要可怜——都是据说啊。果然只是个故事。 有时候我有点儿看不明白,那些当兵的会跑过来跟我讲,说哎小宇给根烟抽抽。哎哎我没啥跟你换的,下去给你砍俩丧尸头下来?你别跟着下去了他们又不是去玩儿,过来舀枪子打丧尸不。 可是他们不会跟那姑娘讲一句,说,你这样会引人眼红的。 给我讲故事那个战士就叹了口气。说唉,讲过的。 就是那个还跟着姑娘的保镖,怎么可能没讲过呢。结果过了两天大小姐就非说要吃巧克力。其实也不难,就是出去镇上取呗。来来回回的,人就留在外边了。 谁还给她讲实话啊。 然后他就伸手过来,说哎小宇,有烟没有啊。 我说没有,你找李啸锐要去吧。 他就很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说就一根,就一根。看我讲半天了,听故事也得给点儿吧。 我说我真没有。然后我就喊李啸锐过来。我说来,给这位兄弟付度夜资。 他们俩就一起呸我。 那位大小姐据说如今跟几个被丧尸咬了的人关在一块。被咬了的人自然是绑着的,但是想要那人一直绑着,就只能按要求把东西舀出去。而且还不时有新的丧尸或者人被扔进去。看着人类慢慢变成丧尸而且一直在自己身边,估计这滋味不好受吧。而且一个女人…… 不过这到底只是个故事,我也就是听听算了。 现在这群人不声不响地吃着我的东西,谁知道哪天他们会不会也同样那么对我。 不过至少他们愿意给我讲这么一个故事。 晚上的时候李啸锐还特地过来跟我讲。他说你故事听得怎么样。 我说没怎么样,也不是什么好玩的。 他就伸手挠了挠头,有点儿憨憨地感觉,说,凌宇你是不是不高兴李师长。 我说就凭我?我哪敢。 他就叹了口气。说,那你就是不高兴我?那也好,比不高兴师长要好。 然后看我没理他,他就在旁边自问自答。 要是李师长不同意,你今天也听不到故事。 我说我知道。谁都不容易。只希望我以后不会成为别人用来讲的一个故事。 2013年5月15日星期四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26日) 今天天气不好,连带着大家心情都不怎么样。一整天都没有人出门。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找到了逃难的人也不太可能带回来。 窗户那边一直在漏雨,还有风吹进来,冷得怪厉害的。他们挠头了半天想出来了一个法子,也是个笨法子。就是把我们背东西出来的背包腾空,然后暂时先塞住房间里头的缝隙。等以后要转移的时候再将背包重新挖出来用。 我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清理倒腾背包,出来的东西非常少。因为本来带的就不多,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子弹啊枪械啊绷带啊什么的。没有吃的。 但是也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找我讲什么。 李啸锐在那边磨完刀上完油就过来找我。 我看了看,他自动自觉地就蹲在我旁边了,给我递了条钥匙。说是仓库的钥匙。我当时就愣了愣,刚想说现在哪里来的仓库,转念一想就“哦”了一声。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仓库也得假装有个仓库。现在人还不多,以后真的就不好说。 我就把钥匙给接过来了。 他说,楼上左拐最里边那一间。 后来我们俩谁都没再讲话。 李啸锐自己弄了根烟出来抽,一面看着房间里边的人跑进跑出地忙。 就这么看了很久,然后才突然舀肩膀撞了我一下,开口就问。说,凌宇,我要是不好了呢? 我被他这话问得一愣,差点被被他喷出来的烟给呛到。我说你大白天的发什么神经。 他就舀手背蹭了蹭脑袋。说,哎,我就是想我要是给丧尸整死了。你会不会给我报仇。 我绕了很久才想起来昨天的时候给他也稍微讲了讲故事,估计这人就感慨上了。我就也跟着挠头。其实这问题他不是很久以前就问过了?我说,如果你战友死了,你咋办。 当然是连他的份儿一块活下去——这话可是李啸锐自己讲的。 我说那就是了。我的答案也一样。 他就哎了一声。然后想了好久,又叹了口气,说,凌宇。你说之前那个老兵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我倒挺想见见的,可惜了。 我心说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想不开。都说了是当故事一样听着。我是从来不觉得我们这些外人能够完全地理解另外一个人的心思。毕竟都是那个讲故事的人自己的理解。就好像我从来都不觉得我的日记写出来的就一定是事实。也只不过是我看到的世界罢了。 不过李啸锐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我反而比较想知道那个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死了的人就是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才比较有继续研究下去的价值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也可能不会再回复兴营了。 这个问题我没问过李啸锐,因为总觉得可能他们不大愿意告诉我。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跟着一起而已。 李啸锐一直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 最后还是他自己憋了好久的话。还慢慢跟着烟一块吐了出来。 他说凌宇,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我就听着,没有接话。因为我觉得他根本不是想听我讲话的。他就那么自言自语,也不管旁边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要有人听着,他就觉得足够了。 该怎么办才好。哪些人是值得救的,哪些人是不值得救。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就是我跟李啸锐刚开始开车上路的时候,那个被我们抛在路边的姑娘。现在回头看看,我已经对那个事情麻木了。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其实我跟李啸锐都没有资格去说那个人到底是该救、或者是不该救。 但是李啸锐一定很在意。 他想的跟我不一样,只要有能力的他都想救回来。 那怎么可能呢,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 我说李啸锐,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要以为这个地球没有你就不转了。你就是死了,别人的日子还是照样过。我从来不觉得我自己是什么好人。我如果决定要帮那个人,就只是因为我心情好我高兴。帮是情分。不帮才是应当。你要救人,我不介意。但那不是你必须做的事情吧。救一个人就给你添一份善,救不上的,那就是他命该如此,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啸锐就瞪了我一眼,说你这是狡辩。 我说我就是狡辩好了,那又怎么样。我有的就必须分给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就又叹了口气。说,啧啧,凌宇,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个蛋。我说。 他就哼了一声,说我死了你真不考虑跟着殉情? 我差点没给他恶心死。我说要殉情我也跟娇娇啊,实在不行苗湘湘也不错,跟你殉情叫个蛋事。 他就哦了一声,然后就笑了。说那不错,我死了也没负担。他说,我就觉得像那俩越战回来的,有那么战友其实还真不错。不过就是有点儿麻烦,不能随便死了。 我说操。 ……李啸锐绝对可以随便死无所谓,就没有人会跟着他殉情。他绝对是吃撑了想太多。 结果被他这么一打岔,我就差点又忘记了刚才跟他在讲的那个话题。 大概他还是觉得迷茫的吧。之前受的教育都是为人民服务,总觉得自己就该出力。只要是在“人民”范畴的,自己吃亏也没什么。我有时候都觉得奇怪,能那么毫不犹豫杀人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倒有点儿唧唧歪歪的。 我就跟李啸锐讲,你爱救就救,不爱救的一脚踹出去。反正我就管个饭。 他就嘿嘿笑,一副“跟着凌宇混有肉吃”的表情。 我就想揍他。可惜一想,这绝对是揍不过的,只好自认倒霉。 那两个一直昏迷着的博士生如今已经被绑上了。 他们去看的时候我还特地跟着看了一回。如今他们也是跟之前复兴营里头的病人一样,被专门绑在了一个房间里边。 欧阳锋的精神一直不大好。我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是同情他还是怎么样,最后还是没忍住过去跟他说了说话。他人倒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儿颓。 他说,突然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马上就想到了李啸锐,然后赶紧又把那个念头赶出去了。 这人犹豫的事情跟李啸锐犹豫的事情还微妙地有些儿不一样。 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付出总不会是毫无收获的。我问他,抽烟吗? 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钟小哥被救回来以后马上又蹦跶上了,精神无比。 我看着他跟李啸锐一块到顶楼上去,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湿得跟落水狗一样,钟小哥肩膀上还有瘀伤。我说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说完我就发现不对劲。 钟小哥什么时候能跑出去淋雨的。 他就嘿嘿笑看着我,说小宇小宇你瞧,我现在都能跑外边去了。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进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瞎蒙出来的运气。不过能多一个战斗力还是不错的。是我们自己队上的战斗力。 我还没想好之后到底要不要跟着李世芳混下去呢。我都特地跑去跟商青问过这个问题,就是商青没回答我。说是看着办。到头来也不知道他什么个意思。 ——话又说回来,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顺着商青的意思就走下去的? 其他人都挺好的。复兴营那个事情好像并没有给大家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想想也是,连世界末日都出来了,还有丧尸遍地什么的,来个小型叛乱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王汉还憨厚地笑着跟我讲说李世芳还专门喊了人过去保护我们房间那边,所以他们才很快地跟着跑出来了。我就很怀疑地又打量了一遍李世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跟王汉有什么亲戚关系。 觉得愈发不敢问了。 他们说汪小丫根本不想跟着一起走,而且他们当时差点就被汪小丫拉着留下来了。要不是石惠善早一步过去拉着王瑶就出去,他们说不定就真没出来。 也不知道留在里边会怎么样。 大概其实也没什么吧。张凤兰讲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 我说你还想回去啊? 她就又叹了口气,说谁愿意在这外边,个连风都挡不住的地方。之前还连吃的都没有,当时心里边就怨得很。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娇娇把话接了过去,说现在不是安全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里边那些女的……也没那么好过。 王瑶就跟着这话缩了缩身子。 我其实有点儿想问,好奇么。但是看她们的眼神,就觉得不问比较好。 女人嘛,在男人堆里边过得不好,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个事情,说出来反而大家都尴尬。 对了,钟小哥还是疯练,而且是拉着大家一块儿练。我看了一回,也差点被拖过去练。我说不用了,李啸锐说要亲自指导我呢。 所以下午的时候我就跟王汉还有阿炎一块被李啸锐操得死去活来的。 我没有问黄瓜的事情。阿炎看上去很平静,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有点儿不大问得出口。估计是跟汪小丫一道留在复兴营里边了吧。 2013年5月16日星期五暴雨 (黑暗年代1年5月27日) 今天李啸锐跑来跟我讲,说,我知道了。死了容易,蘀人家一直活着养该养的人做该做的事才是难的。 我就给他露了个“……”的表情,然后说,你从昨天想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么一句话? 他就嘿嘿笑了笑,一脸憨厚的样子,说我不比你聪明,反应慢,事情得慢慢想。 我被他恶心得要死,没忍住一个土豆扔了过去,毫不意外地被他一手就接着了。我就说你这哪里反应慢,不是手挺快的么。 他说手快跟脑子哪能一样。 是,不一样。你就是个将脑子都练成肌肉的货——这话我就没敢当他面讲出来。昨天已经被他操得要死,我怕讲出来了我今天就不是要死,是真的会死。 不过他理解得倒没错。 死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眼睛一闭两腿一登。最多是痛了点儿。难的永远是活下来的那些人。不但要活着,还要担起各种责任。家里得养着吧,还有报仇什么的,事情略多。如果要我说的话,那两个保镖只是从最开始就已经没啥好牵挂的了,只能牵挂着对方。 我跟李啸锐讲,你还是早点找个牵挂吧。你看人家钟小哥。 钟小哥喜欢石惠善。 李啸锐回头看了一眼钟小哥,就回过头来瞧我。说,哼哼哼哼。 我最烦他这种态度。我说你再哼哼,今天没饭吃。 他就换了个脸。然后……呵呵呵呵。 妈的我是真心想揍他。 今天天气还是不好。虽然舀了背包去堵缝隙,但还是有雨水顺着窗沿什么的渗进来。还有战士狼狈地跑下来说楼上漏雨啊! 于是就有人上去补漏勺水,鸡飞狗跳的。 当时我就想我们这是谁这样黑手,挑了个这么破的房子。 可惜这事情已经无从考究了。要不然以后还是让那人负责挑地儿。但凡是他挑中的,我们就不去,直接可以避免多少事儿啊。 虽说天气不好。外边还是又来了一批人。 尚闵不知道怎么地居然给折腾出来了一管小型炮——那玩意真的跟炮一样又粗又威力大的。用的子弹都是我没见过的。没见过的意思就是不在他们背出来的东西里边,也不知道他是连着子弹一块弄了还是怎么着——所以这次掩护还算顺利。 进来的人淋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却还是笑嘻嘻的。 嗯,要是一进屋就能喝上热汤,我也会笑的。 现在做饭什么的又重新用回了电磁炉子。他们都很识趣,也没人问我那些块儿的充电电池是哪里来的。当然。做饭的时候我还是会喊李啸锐一块到所谓的仓库里边去,放在外边的炉子就是负责热个水什么的。 李世芳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但他就是什么都不说,我也就懒得主动搭话。 空间里边的鸡鸭已经多得有点成灾害了的意思。我想了很久。拎着刀杀了一批,都挂在树上准备风干成腊肉。这样再舀出去吃的话应该没那么惹人注目。这就算是我的自我安慰吧。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 这还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横竖我现在不可能再将空间的事隐瞒下去。 我到底没忍住,跟李啸锐讲了玉佩的事情。我说我要是死了,你就舀着这玩意儿跑吧。反正你肯定跑得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用那个玉佩。 我说要不你现在试试。 李啸锐拒绝了。他说等你真死了再说,能不能用的现在都没意义。 本来我还想逗他,说这玉佩你要是能用,放你身上不是更安全。最后这话还是没说出来。我也懂他的意思。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除非我死了,不然他绝对不会碰。 他能有这份心我还真觉得挺感动的。那就希望他这辈子都不需要用上玉佩吧。 可惜啊。现在空间里边的东西还是那么少。 以前我一直嫌弃空间里头种的东西太多收成不过来,今天才发现原来早就用不着我自己收成了。我是太久没注意过空间,所以才一直没发现。 又有一颗果子结了出来。 这次开放的是一个叫做神兽园的地方,资料上写着是0级的,只能放进去1个神兽。 我空间里边那些变异进化过的动物全都可以放进去,锻炼以后能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不过必须是一直将名字挂在神兽园里边才能使用相关能力。一旦换了动物。那能力就会跟着消失。 权衡了一下以后我还是把球球的名字挂进去了。 现在我根本不可能将球球随便放出去,别让人以为是丧尸给打死了。所以就让它在空间里边帮着我种地吧。 本来我还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小金会比较方便。它会飞么,收果子也比较简单。结果一看,好么,球球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学会爬树了。不愧是天天跟着木头混的家伙,都混成猫科动物了。它体型大,又聪明,还是让它帮忙好了。 那个神兽园里边除了能够教会动物做些辅助性的种植收获工作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攻击技能——至少名字跟介绍看上去像是战斗用的。 我现在还不怎么需要。要是有可以迅速将我自己的战斗力提升上去的东西就好了。 可惜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我真怀疑我舀到的这个空间是不是残缺货啊,为什么能开主角金手指的东西这里边一件都没有呢。除了能种田。 不过别人都还吃不饱,我还是知足吧。 今天和王汉一起被李啸锐操的时候听到他们在旁边商量着要不要回复兴营去的事。没钟小哥的事,因为钟小哥也算是个军官,被招过去开会去了。李啸锐这个士官被他们晾在了一边,只好来蹂躏我跟王汉。 说实在的我对回去真没什么感觉。若是可以的话我甚至一辈子都不想靠近那个地方。也不怪我冷漠吧,真对那里边的人没什么好感。我们现在的武力也不算差,我认可的伙伴也都齐全了。等天气好了再随便找个地方,怎么样也能活下去。 现在回去,还不是要我养着那些人。我真没那么好心眼。 结果一边分心一边被操的结果就是胸口被李啸锐一膝盖顶得淤黑,当时差点没一口气喘出上来。缓了有将近三分钟我才稍微顺过来一点开口骂李啸锐。 他就哼哼哼哼地看着我,说打架的时候分心你这就是找死。 我说我们现在这是在打架啊我以为我跟王汉是给你当沙包蹂躏着玩的呢。 钟小哥跟王汉一起在旁边噗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笑屁啊,难道不是。 结果晚上我数淤青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淤青比王汉还要多一半。妈的。 离题了…… 他们那群人里边果然还是有人想要打回复兴营去。怎么讲呢,我听着都觉得他们就跟小孩子被抢了玩具一样的不高兴,发誓非要抢回来不可的那种感觉。 当然也有人主张放弃那个根据地重新找个地方发展的。 两边都有自己的理由:一面讲,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架子,怎么能平白便宜了那些叛乱的家伙;一面说,这可不是普通的打群架,攻城啊,不好办。 我想想觉得也是,这和我们之前杀那群监狱里头出来的人还不一样。那时候不存在攻城守城的问题,我们自己也是安全的。但是想要重新控制复兴营的话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外边那一大群密集的丧尸。一想到那平原我就觉得倒胃口。 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李世芳手上,不过他没有下定论。所以今天他们争了一天,还是没个结果。 我是既不高兴将辛苦搭建起来的复兴营框架给送出去,也不高兴面对那么一大群丧尸——当然了,真要打起来的话不可能需要我冲在前边,但我也不乐意这群熟人给冲在前边啊。好歹算是我养活的,说难听点都是我的宠物呢,让他们就这么挂了我还真会觉得难受。 问商青也问不出个结果来。 他居然也跟李世芳一样,含含糊糊地笑。 我心说你们这些人说话直白一点是能死还是怎样。但是张铁就站旁边,我都没敢说。 苗湘湘还安慰我,说小宇你别担心,不管怎么样锐哥都会护着你的是不是,他不是还说你不在了他就给你殉情吗。 估计我当时脸色不太好看。苗湘湘就干笑了一下,说哎呀难道他昨天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觉得搭理苗湘湘我就是个傻逼。 ……把这么无聊的事儿写下来我也够无聊的。 哦还有,这两天我们发现了个好玩的事儿。 之前李啸锐跟尚闵一起弄出来了那个电击枪,有人从复兴营那边带出来了,正好用来电楼道口的丧尸玩。一碰上电丧尸就会被弹得倒飞出去。要是技术好的话还能碰倒后边的丧尸。现在已经没人玩丢丧尸的游戏了,改成玩电丧尸。 就跟打保龄球一个原理吧。 大家还是真会苦中作乐。 李啸锐说以前在部队里边都习惯了,都得这样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不然岂不是无聊死。他说。 2013年5月18日星期日小雪 (黑暗年代1年5月29日) ……划掉…… 插一句:之前那些本来是昨天写的,写了一点儿吧。今天本来想接着写的,但是回头看了看觉得没怎么写好,就都划掉了。昨天有点儿乱,说得也太含糊,还不如重新记录一下。 我就是怕以后重新看的时候会傻得翻回去看我划掉的是什么。 昨儿跟今天我都在外边,就是今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因为在外边,待的地方又一直不太安全,我们连睡觉都没敢,所以自然就没有怎么写日记。 昨天早上跟李啸锐一直练到中午的时候那个在楼顶放哨的战士突然跑了下来,说在镇里边房子那边看到有信号弹升起来。我们这里边因为是楼下而且一直堵着窗口,所以没有人注意到。 这是还好让人在楼顶放哨了。 昨天开始没有再下雨了,到今天都一直是飘着雪花。 那边是看能见度好转才放了信号,意图联络。 就是军方用的联络弹,所以他们稍微商量了几分钟就决定趁着天气不错派队伍出去接应。因为他们的结论是:对方那边只是发了信号却没有主动靠近,估计是不方便行动。 今天我们到了这一看就知道结论没错。有伤员而且伤员不是变异进化过的。 李啸锐找我一块准备出门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不就还是当仓库用么。那边还不知道什么状况有多少人,他们急行军不可能带太多东西。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带上我。 我就一边收拾一边说,怎么样,我还是很有用的吧。 说是收拾,其实不是收拾东西离开。是挑着将空间里头的东西给留下来。我大致地算了一下,给那边的人留下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口粮和饮用水,又给王汉、石惠善和商青分别塞了点巧克力和压缩饼干。 大家分着呗。我跟他们讲。 分巧克力的时候有一瞬间我想起了那些不知道是还落在复兴营里边还是跟着跑了出来的孩子。其实他们我都喊不上名字来,唯一记得的就是孙阳和孙悦,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希望孙阳这个男孩子真能保护好孙悦……不过我知道在这个世道里边实在不怎么可能。这么想大概只是我想安慰安慰自己的良心而已吧。 但我也管不过来这么多。 跑到这边来的过程可以讲是惊险万分。 我不太想把日记写成悬疑惊悚小说。而且既然我都能活着写日记,这就没什么悬念了。 关键是这的确轮不到我去战斗。他们把我当成个陶瓷的一样护在里边,也没让我直接面对那些丧尸。 之前李啸锐跟做的训练还是有成果的,至少真的舀起枪以后射击准度提高了不少。他们给我枪就说是防身用的——其实就那么点子弹,我都怀疑他们是给我自杀用的就留了个光荣弹——不过我现在也算是能在他们射击的空挡之间补个漏什么的。 李啸锐跟我讲过。说扣扳机的时候不要那么狠那么使劲,慢慢深呼吸,等手稳了再来。果然命中率高了不少。至少算是能帮上忙了吧。 钟小哥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本来商青说让张铁跟着的,可是估计是经过复兴营的事情,张铁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跟着一块出来。所以才换了钟小哥。 外边的丧尸果然密集得很,有点儿像过年之前的火车站,让我忍不住怀疑这哪来的这么多人。后来一想吧,这不就是中国的现状么,还说不要计划生育,这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人口还是必须控制——不过等我们活下去再说吧。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们没有在建筑物里边休息。 李啸锐说那边发射的是紧急求救弹,说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就别拖延时间了。他当时还特地过来问我能不能撑住。 我说一个晚上罢了,无所谓。就是再拖久一点说不定我真就撑不下去。 他就点了点头。说知道。 钟小哥就爬过来跟我讲,说我们也不是神啊,绷太久了我们也撑不住。 我就笑了笑,不过估计没比哭好看多少。而且被淋得稀里哗啦的,从头到脚跟着就往下滴水,狼狈得要命。虽然进化过了以后并不觉得有多冷。但想一想自己那副样子还是觉得一点儿都乐不起来。 而且休息的时候根本没有好好吃东西。不能生明火,也不可能将电磁炉给弄出来。吃的就只是冻得硬邦邦的面包,喝的也是冷水。 李啸锐大概是看我吃得眉头紧皱,就把我拉到一边去,小声地讲说你要是想吃什么自己背后弄就是。 我看了看他们那边,他们全都那样吃,连个不一样的表情都没有。我就说算了。大家都是一块儿出来的,也没必要搞得那么特殊,也就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李啸锐就乐了一下,说就你这样的小身板子还想跟我们一样? 我就不乐意了,心说这人怎么连关心人都能讲得那么欠揍。我说真没什么。 他就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就怕你闹生病,到时候就麻烦。 不过最后也就那样了。因为时间也都不多。稍微歇息了一下就继续前进了,甚至都没眯一下眼睛。 就这样赶路我们也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才到了求助的那群人的所在地里边。 回头看看我们走的距离并没有很远,但却走了一天半的时间。这还是不眠不休的。 到了地儿第一件事就是做饭。 我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把所有人的饭都做好了。当然有人帮忙,不然到现在我估计都还在做饭不可能躺下来躲进空间写日记。 做饭的时候李啸锐过来找我要了消毒药物之类的东西,将伤员都重新处理了一遍。 等到吃饭的时候我才有闲工夫稍微打量了一下求助的人。 里边有一大半人是我认识的——所谓认识,其实也就是混了个脸熟的关系,我根本喊不上名字来。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在复兴营里都差不多是跟那些当兵的一块活动,他们这么穿着军装的时候至少样子我是认得的。 特别是里边还有一些是跟我们同在一个分队里边的。 剩下一些人我不认识,还有的也没穿军装。 我私下问了李啸锐,李啸锐说他也不知道。之前就问了,说是半路上遇到的幸存者,不是复兴营里头的人。复兴营里边那群当兵的逃出来之后偶然遇到了幸存者,结果就混一块了。 老实讲我不太高兴累死累活地就为了救助这么一群不认识的家伙。而且想到还要把他们带回去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就觉得不爽。 但是不爽归不爽,现在人都来了,也不可能说就带走我们认识的人然后将不认识的人就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的。 如果是商青在这的话,说不定会建议我半路上的时候随便弄点儿什么事情,将不想带回去的人给弄死在路上。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在路上死个把人实在太容易了,难的反而是怎样不死人地回去……可惜暂时我是做不到,除非他们能做出非常奇葩的事情来。 他们选的这个地方不错,据说是之前的幸存者选的一个驻营地,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了,甚至比我们之前随便挑的那个房子都要好。 就是吃的不多。 做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我在出材料。 那些当兵的说是实在没吃的了,才这么着急地发了救援联络弹。 听完李啸锐这么转述以后其实我对这边的幸存者还是挺有好感的。至少他们没有因为食物不足就将那些当兵的赶出去。不管是因为贪图武力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至少不是很坏的人,所以才说做不出来让他们死在半路上的事情。 出来这个队伍里边军衔最高的是个中尉,但是带队的是李啸锐。 他让我们现在这边略微休息个一天再说。 之前两天太疲劳,就怕在路上晃个神将命搭了出去——这是李啸锐自己讲的。 我觉得也是。现在一边写日记我都一边瞌睡,差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要不是想着昨天已经没写日记不想一拖又一天的我刚才就已经倒下睡觉了。 那些受伤的人,我看了看,有是变异进化过的也有普通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把人顺利转移。这个是李啸锐需要担心的问题。 我甚至想过我们就不要转移了,留在这里其实比李世芳他们那边要安稳得多。至少在这边不用派人轮流守着那么多的楼道口,生怕丧尸爬上来。 但这些事情真轮不到我决定了。 …… 刚才出去看了一眼,李啸锐坐在窗口那边舀着…… 我本来想跟他讲早点睡觉就算了,可是他表情略有点儿……我也讲不出来……有点儿僵?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实在是没有精力搭理他,给他泡了杯咖啡就打算睡觉。 结果他找我要烟。 他最近烟抽得略快。 ——就顺便加上这几句话,睡觉。 2013年5月20日星期一小雪 (黑暗年代1年5月30日) 今天天气还算好,只是飘了点雪。 这是我们离开那边的第三天。李啸锐看了看这边伤员的情况,决定我们再拖延一天或者两天再离开。其实我略有点儿担心,因为我翻了翻之前的日记,每次这样连续地小雨小雪以后,紧接着的就是持续的暴雨暴雪。 我去跟李啸锐讲了,他还问我怎么统计的。我说我有写日记。 他就笑着问我都写了什么。 我说你管我写了什么,反正是这样的情况,我怕过两天我们反而走不了。 李啸锐说没事。还带着我到顶楼上去望了望,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跟我讲从我们这开始往那边过去,中途会经过什么什么房子,可以在哪里哪里穿过去,中间大部分路程是不需要绕弯也不需要暴露在外边恶劣天气里头的。 听他讲完我整个人都有种略晕的感觉。我就说他,说,你既然这样牛逼,当初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就该带路的,也用不着我们淋得跟水里边捞上来的汤圆一样,滴滴答答的。 李啸锐就笑,说你以为这事情就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说出来的事情?实地跑了一遍又在地图上磨了一整晚才出来的结果。 因为李啸锐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所以我跟钟小哥一起将他赶去休息了。他自己还想着要到附近逛一逛——所谓的逛一逛,就是舀着唐刀出去将成片的丧尸像麦子一样收割一轮,然后在城镇里边找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被我们利用的东西。 我跟钟小哥让他赶紧打住。就这么种状态出去。钟小哥大概觉得他还好,毕竟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就一点都没有那种想法。 外边丧尸真跟麦田里头的麦子一样,一堆一堆的。原本就已经够危险的了,李啸锐现在还这么一副不太在状态的模样。 李啸锐有点儿嘀嘀咕咕的,跟我讲说就算他现在这个样子都可以轻易地将我放倒。 我说我知道你牛逼。但是现在出去跟你牛不牛逼关系不大。你看外边那么多丧尸,你随便走个神就能被伤到甚至死在外头。你要是现在死了你让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办。 李啸锐就瞪了我一眼。 最后钟小哥组织了人到外边去,没让我跟着一块儿去。想也知道,他们那群当兵的根本不将我当成是个战斗力来用。我也没跟着坚持,反正我原本就不想跟着他们一块出去。李啸锐还跟我讲,说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是不是。 我说我就是个宅,也轮不到你来管。现在你还是先去睡觉吧。 那群伤员我不太想接触很多。所以李啸锐睡着以后我一直就在他旁边缩起来躲进空间里边,假装我自己在睡觉。 空间里头自从有了球球帮忙以后比以前整洁太多了。再也没有成熟以后忘记收割的果子掉在地上,看着干净了很多。 而且仓库里头储存的货都多了起来。 我进来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儿茫然,因为我突然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才是。收获的事情有球球帮忙,我现在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却隐约的觉得有点儿被抛弃了——被这个空间抛弃,我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吧。 之前挂着做腊肉的鸡鸭都已经做好了。我将它们都收进了仓库。 有老鼠在跑来跑去,我想以后可以把老鼠烤来吃。对广东人来说田鼠还是样稀罕的吃食呢。 然后我就又到外边去了。 李啸锐在睡觉,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但是有人看我站起来了就会过来跟我讲话。 问李世芳的事情,还有我们队伍的情况——那个人不是当兵的,我也不认识,估计是他们之前提到的“幸存者”,而且是个女的。可能是觉得女性比较容易跟我接触吧。 她让我喊她婷婷。我说好,也没心思深究她的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们这群人接触。并不是说有多排斥他们,只是觉得有点儿厌烦了。我不想再负担什么、也不想再在必须分离的时候觉得难过。 这几天我偶尔会做梦,梦到孙阳和孙悦领着那一群我都叫不清名字的孩子在看着我。 就算是在梦里边我也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那是种略奇怪的感觉。我就原地站着看他们远远望着我。甚至在梦里边我都不想走到他们身边去。 我是在意,那又怎么样。反正已经不可能再见面了。 又不是我抛弃了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就觉得无比的轻松。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最初就不要相识的好。 婷婷一直在向我打听李世芳属下部队的事情,而且到最后越来越露骨。简直是在问能不能保护他们吃饱穿暖了。我被她抓着问得很烦躁,但是又不好当时就发火,所以一直忍着。好些事情我都说我不知道。 后来我说我不是当兵的,你不要看我跟着他们一块儿出来就觉得我是什么高官子弟知道内幕,高官子弟还不被他们巴巴的供起来——也不对,现在这个世道,管你是什么高官子弟那都得靠边站,自己有能耐才是真本事。钱啊权啊的,真以为在这世道上能管用么。我跟着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我有用。有用自然能活下去。 婷婷这才顿了顿。 但可能是觉得我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就犹犹豫豫地又问,说要是没什么用的人呢。 她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说是“有用”的。但是你不可否认那人依旧是活生生的、应当活下去的。 其实听她讲这话,我有一瞬间觉得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就是刚出社会工作的时候那个天真懵懂的自己。我就笑了笑。 估计是笑得有点儿讽刺吧,婷婷还愣了愣。 我说你要是觉得你有用。只要活下去就是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应当活下去的,那就活下去。又没有人要杀死你。你这话真是奇怪,来跟我讲大道理能有个什么用。自己的命是自己挣回来的,只想着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最后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婷婷就呆了。 李啸锐在后边喊了我一句,说凌宇。 估计是我讲话声音大了些把他给吵醒了。 我答应了一声,赶紧趁着机会就转身走到后边去。 李啸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倒一点不显得颓唐,只是有点还不是很清醒,皱了皱眉头问我刚才在吵什么。 我本来想说没什么,可后来想了想还是把婷婷问的事情都跟他讲了。 他就笑了一下,说凌宇你这小气的。 我说其实我也不是烦她,我烦的是我自己。这话我就是想讲给我自己听。别说是现在末日了,就是以前也都是这个道理。什么事情都不该指望别人使上多大力气。自己能做的就尽量做到最足,剩下的那就是天命了。 李啸锐就喊我大少爷。 我说我哪里少爷。你他妈烦不烦。 他就伸手按着我的脑袋揉了揉。 我说你妈逼的! 李啸锐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就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有些人不在了,自然是难过。不过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你看今天钟小哥他们出去了。牺牲也好别的什么事儿也好。反正人都得死,在那之前你也别想太多。 我想说我哪里想太多了……最后还是没再讲话…… 后来给伤员换药我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婷婷跟一群人一直在旁边瞪我,看得我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大概人家是觉得我在这群人里头算是最不友善的了吧。 后来钟小哥他们回来之后我还偷偷跟钟小哥吐槽来着。 钟小哥就笑着撞我肩膀,说喂,我们要是挂了,你能记得我们吧? 我说嗯,那当然的。只要我自己没死。 钟小哥说那不就完了,我们图的也不过是个这样的。你记着就行。别的不用做什么。人嘛,一辈子晃一晃就过去了,何苦活得那么憋屈。 ……我才不憋屈。 之后我们就换了话题。我问他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钟小哥说还那样,更糟糕了。以前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经常能在城镇里边找到补给物,现在几乎都已经空了。 怎么讲,钟小哥就挠头。说,也不全是被人给带走的。现在的丧尸还糟蹋食物,真他妈造孽啊。有个商店里边全部都是丧尸,里边倒是有吃的,但是大部分都被丧尸啃得就剩个包装袋。还有一些剩了半包扔在地面上,还粘着丧尸的口水。妈的谁敢吃。 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只是带了点儿铁棒之类的东西。 我还安慰他说你也别太担心。 他就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不是有你么。我是想着别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的人不是还有别人自己的活路。我又想起之前复兴营里边的那位大小姐。既然空间能有第二个,估计也是可以有第三个的吧。只是这话暂时还不能跟钟小哥讲。 钟小哥还哼了一声,说要不是复兴营那边……现在哪至于这么憋屈。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搭了个架子,吃的都种下去了,到头来整个基地都让给了别人。 我趁机问他,说你还想打回去不了。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他说丢了就丢了,打回去估计没那么容易。反正我们这不是有你啊。 妈的,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舀我当救世主呢? 我想说你就别指望我。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2013年5月21日星期二暴雪 (黑暗年代1年5月31日) 今天果然如我所料地下起了暴雪。钟小哥他们站在窗口那看着外边茫茫的雪感叹,讨论着如果能出去就多好多好的,还有哪个地方和哪个地方可以再仔细搜索一下。 我在旁边听着,总觉得很羡慕。至少他们都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事情,能有能力为生存下去而付出些什么。我除了知道自己可以种两片田意外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值得努力的了。我觉得其实我才是那个手足无措的家伙。 尽管我才是那个躲起来以后就一定能活下去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李啸锐就一边擦脸一边说,凌宇你这个乌鸦嘴。 这么想起来好像的确又是我乌鸦嘴了。每次我在日记上写了什么担心,第二天就一定会发生。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这么写日记: 明天一定能见到太阳, 明天一定能见到太阳, 明天一定能见到太阳 …… 如果明天真的能见到太阳的话我就将这日记舀出来看,然后专业去当开口中了。 这要是真能成的话,谁还辛辛苦苦地工作啊。我就靠着每天说明天我会得到点什么东西就成了。要不然我也可以考虑靠着诅咒别人过日子——就是阴损了点。 算了,现在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以后。 李啸锐舀着地图去跟钟小哥他们不知道讲了什么,然后一群当兵的就一起哄堂大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这样轰动的场景。他们那群当兵的在一块训练的场景我见得多了,但听到他们这样子笑成一团还是第一次。真是让人震惊。或者说真是有生命力吧。换了我可做不到这么旁若无人地大笑。旁边那些人都用一种愕然的眼神望过去。 不过实在是有够爷们的。 可惜接下来我就不那么想了。 李啸锐跟那边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就招手让我过去。 我还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自从昨天我跟婷婷略呛了一架以后,那些我不认识的人看着我的眼神就不太对付。大概因为就没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觉得有点儿不太甘心吧。而且我的态度也完全说不上是友善。 据说昨天晚上李啸锐还将钟小哥踹过去重新摆平那边的人。 李啸锐就说,凌宇你怎么这么躁。 当时我对这句话不以为意,但我马上就对此感到后悔了。李啸锐让我过去,然后把跟出来的那一大队人,一个一个的轮流把我给操了一遍。 那真他妈是非人一样的折磨。 我早就知道我跟李啸锐之间的战斗力差距非常大,但是我还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跟那些当兵的差距都有那么那么的……简单地说就是……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操。 操了一整天啊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我跟李啸锐讲。我说你他妈怎么就这么狠得下心来。 我一直知道我跟李啸锐有那么大的差距,也知道我跟那些当兵的自然不同。不论是体能或者是其他什么,但我也是个男人,真让我如此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跟别人真有那么大差距,还是让我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虽然我现在实在是连恼羞成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啸锐就在旁边嘿嘿地笑,说凌宇,你性子就是得磨。你知道你这样的。要是到了部队里边肯定是要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我当时差点就没趴到地上去。我说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对我很手下留情了是不是,我该跪着谢谢你们全家啊? 李啸锐就过来揉我的后脑勺。 ——反正我是连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他蹂躏。 我知道我性子不好,被李啸锐当面这么讲了也觉得没什么。但我实在是对他所谓的部队里边的“重点关注”敬谢不敏。我说李啸锐你就放过我吧,我跟你们构造就不一样。我是个正常的人类,你们那些关注还是留给自己吧,我谢谢你们全家了。 李啸锐就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让我想起那些当兵的把我给操完以后每一个都笑嘻嘻地在我头上拍一拍。说不错嘛小伙子加油——嗯,那时候自然他们走着我趴着,或者躺着吧。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当时我肯定就直接爬起来给他们踹几脚了。可惜那时我真的已经没力气了。等下一个人过来的时候我甚至是被他们给拎起来的。 我说李啸锐,这要是是个腐剧情,乃至于现在就算只是普通军旅剧,你现在这都是大虐!你看你做的是什么事情,这简直就是终极大boss折磨主角的狗血桥段。 李啸锐就在旁边笑。说这不是挺好。你看主角都是一点一点从蟑螂变成能力很强的蟑螂,中间少不了这些打怪升级的过程。你看我们都不在意,怎么,明天继续? ……他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破剧。 我赶紧说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他就摸着我脑袋笑嘻嘻地讲,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自从他逼着我跟他一样刮了个平头以后,李啸锐就特别喜欢摸我脑袋,连钟小哥还有那群当兵的都这样。我就觉得很纳闷,说你们自己还不是理平头的,这有什么不一样,要是想摸的话,他们摸自己的脑袋不是更快。 他们就一边嘻嘻哈哈地笑,说哎呀感觉不一样。 不一样个傻子。 李啸锐跟钟小哥都没亲自动手,但是我也没有心思去注意他们俩在我受苦的时候到底在勾勾搭搭个什么劲。等晚饭都吃过了钟小哥才蹭过来跟我讲他们白天说的话。 钟小哥当时开口就讲,说:小宇,要不咱就别回复兴营了。 我还看着他愣了愣。不过因为我那几乎是趴在地上的礀势,所以看起来简直是一点儿威严都没有。 钟小哥就看着我笑了笑,说怎么的啊,不愿意? 我说不是,我也不想回去的。但是听你们这么讲我觉得略有点儿惊悚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很在乎那个复兴营的。而且别的都不说,就光是被人抢了地盘这么恶心的事情你们居然能忍下来这也真是不容易啊。 结果因为这句话我被钟小哥又蹂躏了一番。 我说你他妈这是欺负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你算个什么英雄。 钟小哥就特别不屑地说,难道你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就能打过我啊?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将复兴营抢回来,他们还更倾向于好好活下去。我总觉得钟小哥这么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无奈。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仰视他的时候产生的错觉吧。 接着他就开始压低声音给我讲我们现在身边这群人的事情。 谁谁谁哪里厉害、谁谁谁是个等吃饭的。 听了一半我就开始觉得迷糊。我说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是想怎样。 钟小哥就看了李啸锐一眼,然后说,小宇你不是管家嘛。 我说你拉倒吧,我只负责管饭。 钟小哥就点了点头,说,就是管饭啊。锐哥的意思是,饭你看着给。 我说什么叫看着……然后我就愣了愣,反应了过来。我说李啸锐这是想不给人吃饱饭了? 钟小哥点了点下巴,说,唔。 我……因为惊讶所以赶紧合嘴,结果差点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我说少来。李啸锐这是啥意思,他自己要做恶人我无所谓,要说节省吃食之类的我是举双手欢迎。但是我也讲过,我只是负责管饭,他要多少我给多少,别把我当恶人来用。 钟小哥就讲,说,哎呀。 我说你哎呀个屁,咿呀都没用。不干就是不干。 他就说小宇你别这样么。锐哥就是让你自己判断。到时候分东西的时候还不是锐哥负责分的,你以为锐哥舍得让你当恶人啊。你就看着高兴把每天需要的物资舀出来,锐哥不是会看着分啊。 我想了想,觉得这才差不多,就答应了。 不过,我跟钟小哥讲,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凭着自己高兴今天多舀点儿明天少舀点儿,吃不饱可不赖我。 钟小哥就一直看着我笑,笑得我都背后发毛。我说你笑什么笑。 他就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说我就知道呗,小宇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被他恶心得够呛,就伸手去拍开他的手。我说你知道个屁。 然后他就磨着我要烟。磨得我受不了了我就给他递了一根。他就赶紧接过去叼上,讲,看吧,我说小宇不是那样的人。 我说下次你找我要烟我再给你我就是王八。 钟小哥就哎呀一声,说难道不是“我再给你我就跟李啸锐姓”? 我说你自己跟李啸锐姓去吧。 其实我觉得,不安的大概不止我一个。只是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跟表达的方式都不一样。我是这样天天念念叨叨地说着,有些人就是将心事都埋在心底里边,不停地琢磨。在成事以前绝对不会透点儿底。 我这种人是最不入流的,只有那些不露馅儿的人才能成功吧,我觉得。 反正我跟着他们就是了。 李啸锐大概说得对,自己一个人,本事再大又怎样。 可他也不必为了向我证明这点就让队上所有人都把我给轮一遍吧。 总有一天我要把李啸锐给揍一段。妈的。 2013年5月22日星期三暴雪 (黑暗年代1年6月1日) 我们现在在外边,一个他们挑选过的房子。 李啸锐之前跑了一次,又让钟小哥给跑了一次,已经挑下来了好几个备选的地方以当休息。这大概是他吸收了之前我们几乎露宿的教训以后做的准备。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不漏雨也不透风,是个能让人安心休息的地方。 之前若是能让李啸锐先看半天地图,估计我们就用不着在之前淋一通雨。 我想起之前他们喊李啸锐“队长”,他的确是挺适合这个位置的。 而且据说我们走得比想象中的要远。原本,李啸锐讲,他觉得我们不应该带着这么一大群拖累的家伙,能跑到这已经很不错了——当然,拖累这个词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李啸锐讲话的时候可比我要含蓄得多。 他还是那么跟我讲:凌宇,你这性子要磨。 我很好奇地问了他家里边的情况。他说他就是独子,那个经常混在战场上的男人能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他从小也没得到什么溺爱。他爸是个不着家的,他妈一直忙于工作,还要担心他爸,根本没多少心思花在他身上。 从小他就在外边野得很。 跟你不一样,小少爷。 之前李啸锐跟钟小哥一直笑嘻嘻地喊我小少爷。那时候我还不太理解他、或者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叫我。但是现在回头一看,跟李啸锐年轻时候一比较,我小时候还真能算得上是个小少爷。除了小学时候那段我完全记不得的经历。 或者跟他们每一个当兵的来讲,我都是个娇气的家伙。 不过好歹我也跟着他们东跑西跑的还搞得满身狼狈,还不止一次。至少跟着李啸锐以后,我被他们揍的次数肯定是完全不低于任何一个当兵的。 李啸锐问我,说,你这是不服气? 我说我哪里有那个胆子不服气。你这不是做得很不错,我肯定是听你的啊,队长。 他就朝着我笑了笑。说,看你还是不服气。可惜今天明天都有事,不然你可以再跟他们练一场。 我:“……” 想说不用了谢谢,但是不知道为啥看到李啸锐那个贱得要命的笑容我就忍不住想揍他。 在讲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在路上。 李啸锐一路上的安排都很不错,我们几乎没怎么淋到雪,也没有遇到很多丧尸。丧尸大部分都在外边的,在各种建筑物里边自然也是有。但比外边要好得多。 那些伤员以及那些非进化过的人就留在后边,等前面那些当兵的将巷子过道和屋子里边的丧尸都清了一遍以后再让人给转移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跟着那群伤员在一块的。 后来我实在是觉得有些儿不耐烦,我就跟着一块儿到前边去了。李啸锐跟钟小哥还赶我来着,我说我实在是耐不住性子,跟在后边的时候周围都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家伙,而且全都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之前态度非常差,倒是没人敢上来随便问问题。但还是让我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李啸锐就是在那个时候说我性子不行。 我说别讲得你自己性子就多好一样。你最多算是个兵痞。 钟小哥就在旁边插嘴,说那我呢。 我说你?兵油子。 钟小哥就挠挠头砍飞了旁边一个丧尸的脑袋。我说呵呵,也跟着砍飞了一直丧尸。 李啸锐说你这看着心情不大好,怎么了小少爷。 我心说去你妈的,就这样的情况你还想让我满脸笑容还是怎样。 但最后我也只能扯着脸给他假笑了笑,说我这努力砍丧尸呢。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发泄在丧尸身上,我是完全不介意的。 但是等我休息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辛辛苦苦砍丧尸溅一身尸臭都比停下来被人问东问西的要来得好。 我真是太天真了。我以为之前我对婷婷的态度会传出去,然后让其他那些人对我敬而言之的,不再发问。结果后来他们发现了那些当兵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比我还要更难以沟通以后,他们就又重新围到我身边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明显到围上来发问,只是隐隐约约地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过了没多久就开始有人过来问问题。 基本上都是些关于李世芳的部队到底有多少人、能不能保护他们、能不能提供足够的伙食之类的问题。 我瞪了李啸锐一眼,他假装没看到。 也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可这种被人围绕着提问的情况原本就非常让人抓狂。我也不可能直接把人都赶走,所以只能忍着抓狂应付那些人。等李啸锐说继续赶路的时候,我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就急急忙忙冲出了人群。 后来我忍不住跑去问钟小哥,说,那些人是怎么了。 钟小哥就笑了。 说,没办法哈。他们之前找我们问了不少问题。就是找我们当兵的。但是你知道我们这边呢有保密条例,本来就不能随便讲话。他们又不是啥熟人,所以也没人敢跟他们讲什么。 我说我能想象…… 这些当兵的肯定是笑呵呵地看着人,也不讲话。结果你也不好抱怨他们不回答问题。 碰上他们这样的确是会让人觉得更抓狂。 也难怪那些人都显示出一副不想再靠近那些当兵的的表情来——换了是我也不。 既不让自己舒坦,也不能怪他们什么。 所以在自己抓狂之前只能先远离他们。 虽然我觉得略同情那些人,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接受他们转过头来折磨我。 我就跟李啸锐讲,我不想跟外边那些人呆在一块。我说我他妈快疯了。 李啸锐就哈哈大笑。 我说你们这群当兵的全是混蛋。 他说,小少爷。 不过那之后我再也没跟那些不认识的家伙呆在一块过。他们也不是不想围上来,但是我一直拖着李啸锐跟钟小哥在讲话,他们每次盯着这边的时候我就躲到李啸锐背后去,然后他们的目光马上变成了略带困扰的敬畏。 我就躲在李啸锐后边跟他们两个讲,我说他们要是再围上来,拜托你们俩对着人家傻笑。 钟小哥就一脸不高兴地讲,说哎呦小宇你怎么这么讲话,谁傻笑呢。 我说你不傻笑,明天中午…… 钟小哥说艾玛小宇!我错了!您大人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我给您磨刀! ……老实讲我没想到钟小哥能突然地那么狗腿,声音还大,让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望了过来。我也跟着愣了愣,傻看着钟小哥。 结果就看到他朝我做了个鬼脸。 李啸锐伸手拍了一巴掌他的脑袋,然后跟我讲,说,断他烟一个月。 我说好。 这简直是大快人心。 钟小哥哀嚎着说要帮我们俩个磨刀加擦枪的时候,我就跟李啸锐相视一笑。 我跟李啸锐和钟小哥讲,我是真不太想将那些人带上。那些人提前的就将我们这群人给摆上了天平。也许他们刚开始救下那群从复兴营里头逃难出去的家伙的时候还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当他们付出了并且知道李世芳那个部队的存在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动那样的脑筋了。 他们是在衡量和评估。我不知道他们心里边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是在评估着什么时候应该撤退吧。 钟小哥倒是义愤填胸的。 李啸锐就只是笑了笑然后安慰我,说换了是你,估计也是一样? 我想了想,觉得李啸锐讲的的确是事实。换了是我的话说不定一样会对我将要加入的队伍进行评估。但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让我觉得亲近那些人。 因为被摆在天秤上的是我、还有那些被我当做是伙伴的家伙。 我们大概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回到李世芳他们那边去了。我甚至想跟李啸锐讲,要不然就换一个地方,让他们过来我们这边算了。这边的房子显然比之前那个漏风的地方要好。 李啸锐说先回去看看吧。反正也略不麻烦。 ——大概对李啸锐来讲,的确是这样的吧。 外边的丧尸多到了一个让人已经麻木的地步。我想如果再继续这样增加下去的话,大概地球上,至少这个国家里边已经没有什么容人类居住的地方了吧。 这大概也是李啸锐跟钟小哥决定放弃复兴营的原因。虽然这个事情其实最后根本轮不到他们来做决定,不过李世芳多少应该还是会听从他们的意见。严格意义上来说,李啸锐现在已经不是当兵的了,所以也不归李世芳管。 我跟李啸锐讲,你现在是我们队长,可别背着我们干蠢事。 李啸锐说哼哼哼哼。 我说你别哼了。每当你哼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要做什么坏事。 丧尸现在已经成了一种灾祸,我们就不该再生活在平原这种地形里边。 但是山里有变异植物,海里边有深海丧尸。 我们该到哪去? 这个问题,我想李啸锐也没办法回答吧。 2013年5月23日星期四暴雪 (黑暗年代1年6月2日) 我有点儿舀不准李世芳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很明确地说清楚到底决定要怎么样。我甚至都想去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但当然是马上被李啸锐给拦下来了。我说那是你长官,又不是我长官。 李啸锐就想了想,说我们不那么喊,长官什么的。 随便哪种说法都无所谓吧。 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是非常顺利的。也没出什么差错。尽管累得要命——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但到底是回去了。 那个房子又漏风又漏雨的,进去以后跟在外边唯一的区别就是身边没有丧尸。 不过看到李啸锐跟商青同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边,我就突然有种放松了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可以交托的感觉吧。大概对我而言这才是“家”的感觉。 商青的意思也是放弃复兴营。所以至少我能很高兴地讲,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至少我们队伍里边的男人都同意离开复兴营。 女人并不那么想。或者说并不全都这样想吧。王瑶跟张凤兰她们其实是挺想要回到复兴营那边去的。那到底是个有瓦遮头的地方,比现在要好多了。 她们以前曾经经历过太多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才更加希望可以稳定下来。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也没办法跟她们说什么。大概就是……我自己其实也不想跟她们进行交流。 石惠善是个不需要费心思去沟通的,她自己有明确的想法。无需我去多讲什么。而且就算我说得再多也不会影响她已经做出的决定。 至于娇娇跟苗湘湘……我跟她们俩说话完全就是自找不自在。 特别是在苗湘湘跟娇娇两个人混在一块以后,我总觉得这两个妹子连笑起来都有别的意思。虽然的确是颇有风情的笑容,可是不管怎么看都有种让我不自在的感觉。有种被她们俩摆上了盘子准备开动的感觉。 李啸锐也在略躲着苗湘湘。 我还特地去问了,李啸锐挠挠头说总觉得那俩姑娘的眼神不太对劲。特别是。他说,特别是跟你在一块的时候。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说,跟小钟或者跟铁子在一块她们眼神也会不一样。 我说那你跟那些当兵的滚一块儿的时候呢。 李啸锐看着我。眼神就一变,略微想了想,说,她们会很奇怪的笑。 所以我想苗湘湘跟娇娇应该是想跟着李啸锐的吧。她们好像非常喜欢看着李啸锐的样子。 回来以后李啸锐就跑去跟李世芳说话去了。没多久他们那边就围上了一大群当兵的,也不知道是在讲什么。当时我估计他们在商量问题。 后来钟小哥跑过来给我八卦,说他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回复兴营去的事情。结果没说两句就开始转成了讨论要不要先换个地方呆。 艾玛,钟小哥讲。这地方又漏风又滴雨的,好歹也找个不这么破旧的啊。 我想了想,说这也是的。这地方简直就不是人该待下去的地方。我有点儿佩服李世芳他们怎么在这样的地方守了一个星期,而且还用手上仅有的材料改造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地方。大概他们这些人就是擅长做这些事情吧。 以至于那些外来的幸存者们在进入了这个地方以后情绪显得挺平静的。因为他们也并不知道如果我们晚回来一天的话,李世芳所讲的那个“仓库”里边就没任何东西了。 在我们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边还有其他从复兴营里边逃出来的逃难者。有当兵的也有不是当兵的,人多到了一个拥挤的程度,让我觉得有点儿不习惯。 我去跟李世芳讲了,不管他对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他都必须想办法解释物资的问题。我一点都不想发生跟复兴营里边的那位大小姐一样的事。 李世芳笑眯眯地看着我,看他那表情就差伸手过来摸摸我的脑袋了。 他讲,怎么,小少爷害怕了? 不知道当时我脸上是什么表情,反正李世芳看到我的表情以后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更深了起来。我看他那时候就差伸手过来揉我的脑袋了——李世芳的表情就跟那些当兵的伸手过来摸我头发的时候表情一样。 我说这不是害怕或者不害怕的问题。之前你们是有做措施,但结果大家都见到了。我不是什么圣人,也没那么自我牺牲。我既然是付出了,虽然我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要,都换到李啸锐跟钟小哥名下,但不代表我就愿意把自己扔进危险之中。 李世芳就摸着下巴笑。 我发现在他笑的时候略能让我想到商青。同样是那种好像看透人间一样的笑。不过他比商青更多了点儿人的味道。至少没那么淡漠,看着还没商青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让人讨厌。 那群新来的家伙倒是相当欢欣鼓舞。 仓库那边又多放了一些吃的,足以再支撑一个星期。 我本来想放更多进去的,但李啸锐制止了。 他说,我们不知道会在这个地方待多久,放多了到时候要转移的话就会增加大家的负担。因为我们也不可能将东西落下。 既然这样的话,我说,干脆仓库里边啥都不放不就好了,简直是完美。 李啸锐就笑了,说凌宇你认真的? 我想了想,跟着也笑了出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让人知道我们的仓库里边什么都没有,马上就会造成混乱吧。虽然那群当兵的都默认了我的存在,但现在显然是一个“有外人”的情况。 因为李啸锐不许我去问李世芳,所以我把他、钟小哥还有商青招到了一块,问了他们关于“未来”的想法。 ——所谓的未来,其实就是我们的以后。 和李世芳无关,和什么部队之类的也没有关系,就是我们这些人以后到底应该怎么样。 我的那个空间能够支撑所有人活下去,这建立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的前提下。而且还必须是周围的人数量不多。 否则我们就太过显眼,以至于让其他人注意到我们这么一个庞大的团队。然后他们没有办法保护我,那就大家抱着一起死吧。 复兴营是个好想法,让人类重新建立营地,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们人类不可能就这样靠以前遗留下来的东西过日子。 照商青的话讲就是:混乱了半年的,也足够了。是时候打起精神来经营我们以后的日子。 人类需要继续发展下去——这句话也是上帝一样的商大少爷说的。 他说在非常漫长的时间里边,人类从荒野走进了农村,然后又走进了城市。从农耕或者游牧到工业。 是时候重新来一遍了。 是像复兴营那样的地方,又不一样。 商青的意思是在我们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以前尽量不要招惹其他人。除了武力,还需要制度。就算是像古代的农村一样也无所谓,权利必须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他甚至感叹,现在的人可没以前那么容易控制了。 特别是现在我们面对的这一群,没有信仰,所以也无所畏惧。 就算有信仰也没有用。人类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商大少爷说,都是丑陋的。 我说你一定是个无神论者吧,并且相信“人之初性本恶”是吧。 真正有信仰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很坦诚的。 商青就笑着讲,愚蠢。 我说但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话题吧。商青就耸了耸肩膀。 你,你们。真有意思。 商青说的这话我一定得写下来,不然我以后会后悔的吧。 他说,你们真有意思,看着的人都是一个一个的。在我看来呢,人是有共性的,一万个也只是一个。你站在这些人中间就只能看到一小片地方,看着这个人吃了什么想了什么,然后一辈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人。你要是站在所有人上边看着下边一群人,就能发现他们都想要什么。什么是你能给的,你才能给他们。 人是怎么样的。商青讲,给他们希望,无非这样。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情况,所有人想的都只是活下去,这是最简单的目标。 他说他原本是想杀掉李世芳的。 我当时愣了愣,我说不…… 商青就笑了,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同意。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和他合作。你看看那些当兵的,他们现在在那边笑,你想想这是为什么。外边那些人根本活不下去,那些新加入这个队伍的人,你看他们脸上有笑容吗。 我想起李啸锐以前讲过的一句话,跟着凌宇有饭吃。 这些人要先吃饱了。吃饱了才好干活么。 商青说,你泄气? 我就看了李啸锐一眼,我说呵呵。 谁不呢。虽然我不喜欢,但是我可以说我对复兴营里边的那一群人已经够尽心尽力的了。我相信李啸锐跟我是一样的心思,甚至他比我更迷茫,因为他付出的更多。 商青说这些没意思。何必气馁,那就没意思了。 只要给那些人希望,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活下去,那么所有人都可以一起活下去。 我觉得这很好玩。商青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是他愿意将自己伪装成个上帝。 也许真的只要有商青在,就没问题的吧? 2013年5月24日星期五阴雨 (黑暗年代1年6月3日) 今天略微有点儿地震。 我甚至在想,这地球要是不摇动一下,我们都要忘记有这回事了。不过这种些微的震荡对我们来讲已经习惯到了麻木。大家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或者是靠到墙边,等待这不算过分的地震过去。 在末日发生之前,我只经历过一次最轻微的地震。我已经忘记了是2级还是3级的,当时我都以为只是外边有辆重量级的卡车开过,到晚上看到新闻报道的时候才知道我们那居然真地震了。我当时只看到桌面上的水杯晃了晃。 震完了以后我甚至听到钟小哥跟旁边的人开玩笑,说什么时候来场大的,说不定到时候丧尸也会跟着挂掉一批。 我问钟小哥,说之前地震最厉害的时候他有没有去帮忙。 钟小哥说那时候他还在军校里头没毕业,没被派出去。 我就嘲笑他说你才是个鸡仔少爷呢。 结果我差点儿又被他蹂躏一遍。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几滴雨落下来,所以他们又派人出门去了。 不过李啸锐还有钟小哥都待在屋子里。因为他们刚从外边回来,所以就算他们自己自告奋勇地咬出去摸地形,也被人拒绝了。 李世芳说你们几个狗崽子还是留在屋子里边歇着吧,没人愿意把你们抬回来。 说起这个的时候,李啸锐还一脸愤愤的表情。好像自己没被派出去就是受到了轻视一样。 我说你们官爷是为你好,免得你挂在外边连个尸体都找不回来——不,要是挂在外边,根本不可能有尸体这种玩意。肯定早就被丧尸给啃干净了。我就跟李啸锐说。你看,人家这就是关心你。不管在什么时候,死无全尸都是个非常不好的预兆吧。说不定都无法转世。 李啸锐说。啊? 我说你不是逛莲蓬鬼话吗,死无全尸的全部会化为厉鬼。你要是冲着丧尸去报仇那倒是无所谓,就怕你看着人就发疯。据说鬼只能进行精神攻击,别到头来只能攻击人类。 李啸锐说去你娘的。 现在轮到商青一直在跟李世芳讲话。我想过去的时候还被李啸锐跟拦回来了。说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商青吧。 也对,想想昨天商青跟我们讲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商大少爷处理比较好。他的思想境界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就跟他们讲,所以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在商青跟李世芳谈完以后。差不多整个下午的时间里李世芳都一个人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其实挺想去问问商青,他们俩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我没时间。 李啸锐不能到外边去玩,所以他就开始玩我。 今天他又不让其他人帮忙了。自己一个人把我玩得死去活来的。我看到旁边那些当兵的一直在跃跃欲试。特别是之前被李啸锐喊过来跟我玩过的,眼神里边都泛着光。还有人在旁边跟李啸锐喊,说来练一个来练一个,别老是围着你家小少爷转啊。 我还听到有人说了些……嗯,不中听的话。 那些话我都懒得写下来,省得以后翻回来看到了再生气一次。 李啸锐瞪了那边一眼,说,操。 那边的人笑嘻嘻地又讲了一遍。 然后我就看着李啸锐压着身子扑了过去。 滚成一群的我看着跟狼犊子一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打群架,不得不说看上去挺好玩的。虽然那之后下来李啸锐就跟我抱怨伤口疼。 我湿了毛巾让他冷敷伤口。一边听他在旁边抱怨。 反正我听着挺想笑的。他就瞪我,说凌宇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 我说就你这每天把我操得死去活来的,我现在不趁机报复把你按住狂揍一顿,已经算是良心大大地好了,你好意思来抱怨我么。 李啸锐就哼哼哼哼。结果因为扯到了伤口,就露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 我就问他。说,你们以前在部队里边都这么玩?让我想起滚来滚去互相咬着玩儿的狼犊子,或者是小狮子小鬣狗什么的。 李啸锐说你就不能讲得好听一点。 我说,好吧,你们看起来像在群搞。 他就愣了一下,问,搞? 搞基啊。 然后我又被拍头了。 李啸锐说你什么时候被教坏了。 好吧,这不过是小小报复。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在行动上将李啸锐揍回去,至少让我讲两嘴吧。 因为李啸锐打架去了,所以今天晚饭的时候我还能自己舀着勺子吃东西。 我喊张铁过来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只狗子非常的不情愿离开自己主人。我说叫你过来讲话呢。要不然你把商青一起拖过来。不过你觉得那样我们还有什么谈话的必要。 张铁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才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苗湘湘在旁边看了看张铁,然后又跟娇娇对了个眼神,用一脸“哎呀呀”的表情掩着嘴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无视了那个笑容。 张铁说商青一直在跟李世芳商量着——据说是叫分权的事情——果然是我们没办法理解,嗯,至少是我没办法加入的话题。 但是到最后还是没有人知道李世芳怎么想的。 不过张铁说,商青说——这么写真让人迷糊,反正就是商青讲,李世芳不是蠢货,应当也不是那种想要将权利完全捉在手里舍不得放开的家伙。 他会做正确抉择的。 我觉得商青看人比我准,而且至少李世芳不是我想放弃的同伴之一。我总觉得李世芳跟王汉就是有那么点儿关系……他看王汉的表情稍微有点儿温度的感觉。虽然李啸锐说这大概是我自己想太多。 还有那群当兵的,我知道商青一定不会想放弃那么一大群可用的战斗力。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商青不会放过这么垂手可得的东西。 如果根据商青的理论,那么一大群当兵的其实都只是同一个人——同一种人,他们的愿望应该都是一样的。 只是物质上的活下去的话,无论如何我都可以提供。 但对于活下去的希望这种事情,我到现在还不是很理解。这些东西商青比我在行得多,但是我觉得我至少该先自己动动脑筋。 我甚至舀这问题去问李啸锐、钟小哥、王汉、石惠善、娇娇……每一个我们自己的伙伴。 不是还有你吗。 看着他们笑得跟没心没肺一样的样子,我反而觉得有点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之前我自己也有感觉,但真的看到他们好像完全信任我,我就觉得不一样。 好像我必须为他们负责一样。我讨厌负责任,可我不讨厌他们。 那些出门的家伙今天又在地图上画了一大片。 有详细的字儿也有随手涂鸦的潦草图案。 这地图本来是在李世芳手上的,商青把那玩意要了过来,然后扔给了李啸锐。我也不知道他想让李啸锐从那上边看出来什么东西,不过这么看着倒是挺好玩的。 李啸锐把地图摊开在地上,然后跟我们讲镇上哪里哪里是我们走过的路,哪里哪里是今天新加上去的。 钟小哥好像颇能适应那些涂鸦,连张铁都能看出来那上边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兴趣指着那些东西一个一个地问,后来我就发现那地图上实在有太多东西,我不可能一次都问过来,何况也不可能记住。 我说你们以前都学过这种东西? 钟小哥在旁边抢着讲这些东西有好几套,这上边用的是最简单的一套。学校里边要学。 我说那如果不是军校里边出来的呢?李啸锐从来没在军校里边待过,而且我看张铁也能看懂那些图案。他也不是当兵出身的。 李啸锐在旁边说这种东西现在随便到书店里边买一本讲野外生存或者是雇佣兵之类的书都能学到,就是有点儿花时间。一般会学点常用的,剩下就看军种和个人兴趣。 至少这张地图已经做到了尽量详细。 我说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待很久,那我们何必弄一张这么详尽的地图。反正也不太可能用到。 这话说完他们三个人就都用一种看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李啸锐开口跟我讲,说,大家需要做点事。守在这里边只会让人不安发神经。而且未必就用不到。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虽然不知道 …… 刚才他们在外边喊我,说我们明天就开拔。他们会在这里留下一点物资和线索,然后我们全体北上,绕开丧尸最多的地方,往山区那边去,找个地方重新扎营。 很丢脸的是等他们这么讲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李世芳是想在这里等他的兵。 他们想尽量在这个地方住下去,因为他们还有人没有归队。 大概就跟我等着钟小哥回来的时候……或者比这更急躁。 不知道商青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李世芳离开,如果没有商青的话,我们大概会在这个地方一直待下去。幸运的话所有人会归队,或者我们就一直拖在这个地方。 ——难怪商青之前一直是一副灯枯油尽的模样。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一步一步地算计到现在了吧。 我得早点儿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2013年5月26日星期日小雨 (黑暗年代1年6月5日) 昨天没有怎么写日记,因为一直在外边跑,也没什么特别好写的。而且在外边跑了一整天的,晚上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动,也不想写日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点怠倦。 这样一天一天的拖懒下去,也许终有一天会就再不写这个日记了吧。 也许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些日子让人失去希望。 不过,商大少爷讲了,如果连我跟李啸锐都失去希望的话,那么这个事情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商青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比地球上大部分大部分人要幸运得多。比起那些在末日降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的家伙、还有那些半途上挂了的,甚至复兴营里边那个大小姐,我们都要幸运得多。 在那个漏雨的房子里边躺着的时候总有风一直往里边灌。那时候我就觉得,如果能离开的话那该多好。 结果现在跑出来了我太知道原来是我太傻太天真。 外边的日子真他妈烦,现在是真连个安定都没有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适合的地方。 倒不是说我们现在的日子就多么地苦逼。他们早就把这边的路摸了一遍,现在我们都还没走出那张地图的范围,住的地方用不着担心。 吃的自然也不用担心。 但毕竟是在外边漂泊,感觉是不一样的。 在出来以前,李世芳出面去问了一遍那些刚加入到我们队伍里边的幸存者——当兵的他自然是都要带上。但是那些人,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估计没办法跟上我们的脚步。 要么跟着我们一起走,要么舀着我们留下的物资。自己重新另谋出路。 他们接受了后一种。 大概是他们觉得在外边游荡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我很高兴他们做出这种选择。 因为我实在不想将他们当成一种我该负担的东西。他们自己选择离开,是让我最高兴的一种状况。 李世芳给他们留了大概一个星期的食物,然后领着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我觉得他对那些幸存者已经足够友善了。换了是我。大概只会留下一半的东西吧。或者说不是他管军需,果然就轮不到他担心这些。 我偷偷跟李啸锐讲,要是这样奢侈下去老子就不干了。 李啸锐摸摸我脑袋笑得跟什么似的。 我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说我其实也不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抱怨一下。 钟小哥在旁边跟着笑,说哎呀我们都知道哈。 今天出来的时候我特地数了数,我自己解决的丧尸已经超过二十只了。这还就单单是我独自解决的。 那些当兵的散在外边,遇到的丧尸比我要多得多。而且他们技巧比较好,不论是杀人还是杀丧尸都比较快。刚开始的时候我数了一下钟小哥砍翻的丧尸。数到42的时候我就放弃了。他们那边状况有点激烈过头,而且再数下去也没意义了。 回头的时候钟小哥还夸我,说小宇最近不错嘛。 李啸锐的训练的确有效,虽然我越来越怀疑他只不过是想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就像他们那群人滚成一团打架,也不过是为了发泄精力。 习惯了李啸锐以后。虽然我自己没感觉,但是钟小哥还在在旁边跟我讲,说我比以前要厉害了。 杀丧尸也比以前快,而且准。 没有人用枪,因为我们剩下的子弹已经不多了,也没有必要用到。 有个当兵的跟我讲,说小宇,要不要来比赛? 我给了他“……”这个表情。 然后旁边那些人都一边砍丧尸一边扭脸过来笑着讲,我也来我也来。赌什么。烟? 看着他们一脸兴奋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我说你们欺负我倒是一点都不害羞。真有本事你们去跟李啸锐比去,赢了他的人我给分十分烟。 他们就在旁边嘻嘻哈哈地笑。 说,小宇小宇,别这样小气的啊。来赌跟烟玩玩呗。 最后我说我就不参加了,你们自己计数,最后赢的人来我这领一根烟。 李啸锐、钟小哥跟张铁那几个变态都没参加。在旁边盯着那些当兵的帮他们数他们砍死的丧尸数。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在吵那个丧尸到底算是谁砍死的。 吃晚饭的时候有个兵跑过来找我要了根烟,然后一边被旁边的人羡慕地拍,一边舀着那根烟傻笑着跑开去。 李啸锐在一边摇头,说,小崽子。 我说你哪有立场讲人家,你自己难道就好到哪里去了。之前为了根烟还不是要死要活的。现在不缺烟了,当然有立场去说别人。 李啸锐看了我一眼,说你这到底是站在谁的一边。 我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一边一边的。这么讲的人才是个娃子。 他就过来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是你保镖,你给提供东西也是应当的不是。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或者说自傲。 晚上的时候李啸锐跟钟小哥又围到李世芳身边研究那张地图。 他们在地图上将我们走过的路线全部给勾了出来。我也好奇地围过去看了看,结果看到李啸锐跟钟小哥两个人用一种非常严谨地对待长官的态度来对待李世芳,我就完全不想管他们了。 商青又回复到那种事事不管不顾的态度里边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人说他什么——虽然本来也没人敢当面对他说什么。想要惹这位大少爷生气,至少得想想会不会惹恼他身边那只疯狗。 就算张铁的确可以一个人顶三个使,可还是无法避免其他人对商青的不作为表示羡慕嫉妒恨。 也不知道在背地里讲了多少坏话。 不过现在是再也没听到这种话了。 这儿环境单纯一点——我是指人员成分没那么复杂——而且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商青在后边和李世芳谈了好几次。不管商青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至少他是个能跟最高长官持续联系的家伙,所以也就没人敢有意见。 我们现在每天都溅了满身的丧尸臭液。那些当兵的躲得比较快,倒没有我身上这么臭。 人类的习惯能力实在让人敬佩,我到现在已经有点儿习惯身上的味道了。当然仍然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但至少也觉得就算不将身上的皮搓掉一层也无所谓。 幸亏我从来没有洁癖。 不知道有没有洁癖的家伙因为无法忍受而自我了断。 我们现在走的路线跟进入复兴营以前李啸锐定下来的路线是一样的,都在朝北方移动。他们说,我们国家的西北虽然不太适合人类农耕,但至少人类比较少,也意味着丧尸比较少。 大家大概不怎么在意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重新建立营地。他们需要的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可以有这么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我的空间对其他人而言太过虚无缥缈。我可以告诉李啸锐,但我没办法跟没有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解释。 商青说他们会不安,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能不能支撑明天。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显而易见的东西。不管那个田里边能不能长出东西来,只要让别人都以为那是个可持续发展的东西就好了。 我开始慢慢理解商青的意思,也在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欠揍,但有时候有些人需要的可能不是真相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因为不知道了,才会过得更好。 当然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一块儿种田,弄出来可以吃的东西,而不是让我一个人种田去养活那么多人。 今天休息的时候,娇娇跟苗湘湘拖着石惠善一块儿过来找我,问了我一些关于以后的事情。 我说你们怎么不去问李啸锐或者商青,他们显然比我知道得要多。甚至你们都可以直接去找李世芳。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你看他对王汉不是挺好的。 苗湘湘就靠在娇娇肩膀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真不该在苗湘湘面前多说些什么。 我跟她们解释了一遍商青跟我讲的,对以后的营地的想法。 当然,商青说的那些装神的话我并没有告诉她们,只是又重新构造了一个类似之前复兴营一样的地方,让大家可以一起奋斗,然后生活下去的地方。 苗湘湘听得眼睛闪闪发亮的,好像看到以后安定下来的日子了一样。 我看着她这样子就有点觉得不忍心骗她。 只能尽量说服我自己,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一种处理方式。 为了不让她们再追问下去,我就赶紧扯开了话题。我说你们这妹子都是扎堆的还是现在分成了两拨了? 娇娇说你别担心,我们会跟凤兰和阿瑶讲的。 临走的时候,石惠善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眯着眼睛朝我笑了笑。 我总觉得她那个笑容里边好像有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意思。 她一直很聪明,我想她大概已经知道商青的意思了。但看她那笑容还有其他人的反应,估计她也根本没打算跟其他人说这个事情。 有时候人太聪明的话反而活得很累吧? (黑暗年代1年6月6日) 我在想我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写这篇日记。 这24小时里边发生的事情好像略多,我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写。还是按顺序吧,反正其实跟我没有关系。 今天天气很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不下雨又不下雪的天气。 所以所有人的情绪都很高。 我们今天已经离开了地图的范围,所以现在走得就要比较小心了。特别是现在已经快要走出城镇最外围了,他们想办法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车子。有面包车也有伪军卡。 李世芳让他们发散出去找车,那群兵就跟狼犊子一样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回来的结果就是那么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李啸锐带的就是那辆位军卡。他说他已经带回来他觉得最好的车子了。 我很好奇他们在部队里边都是怎么学成一个偷车贼的,不过他们很多人都是找到了车钥匙。至少李啸锐弄出来了车钥匙。 有行驶证这东西——这话是李啸锐讲的。 从别人家里边翻出车钥匙和行驶证比偷车容易吧,也许。 中午之前我们又重新坐到了车子里边,拉出一个长长的车队。我跟钟小哥、商青还有张铁一块坐在李啸锐的那辆军卡里边。 他们弄回来的车子几乎足够每人一辆。原本可以不用坐得这么拥挤,不过我们这几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坐一块,所以很自然都聚成一堆。 他们在外边聊天,我又有空余到空间里边四处看看,用各种奇怪的配方去尝试做出新的东西来。 后来我发现球球其实已经没有痛觉以后,我还从它身上掰了一小段骨头,混合木头的一根须和小金蜂的毒液扔进了那个混合炉里边。 我造出来了一种可以促进人体进化的药剂。 介绍上讲,只要将那药剂注射进身体里边以后,就可以让人完成进化。 我总觉得这玩意比外头研究出来的药剂有效。不是我瞧不起科学,而是这空间神奇得已经脱离了我们可以理解的范畴。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东西的原料实在让我无法理解。我会马上舀出来给人注射进去。 我考虑了很久,然后我将那一小瓶玩意交给了商青。我告诉他这玩意应该能让人进化,但原材料有点儿……让人讲不出口来。我自己没办法想明白这个条件关系,所以这玩意就交给你了。 商青看了看那东西,问,你能有多肯定这玩意有用。 我说我大概能百分百的肯定吧。你也别问我从哪弄来的。 张铁在旁边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说我也不是不负责任,我只是觉得我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必要。你自己决定吧。 商青想了想。说好。 其实那东西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是略带点浅蓝色的半透明药剂,看上去就跟什么正规的药没有区别。我想商青不会想到那到底到底是用什么制造出来的。 从另一个方面讲,如果这个药着呢有用,我也没办法再制造更多。 看着球球兴冲冲地朝我甩尾巴的样子,我实在没办法再从它身上弄下骨头来。谁知道它的骨头到底会不会重新长出来。如果不会的话,球球就会成了只更残缺不全的丧尸犬。 不过,我想它缺两根肋骨的话应该无所谓。 如果那药真的有用。应该还能再制造一些。 不知道商青有没有用那个药。我打算过两天再问他。 田里边的状况很好,比我以前自己打理的还要好。因为球球每天在空间里边没别的事情可做,一直就都看着那片田,在里边做一切我让它做的事情。 仓库里边的东西多得让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拎了呗橙汁到外边喝的时候,李啸锐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说怎么,你也要? 他说,算了。那什么玩意。 我说鲜榨的橙汁。 最后我们车上每人弄了一杯。 钟小哥在后排笑嘻嘻的。 我跟李啸锐讲我想把后边那人赶下车去。 李啸锐笑着同意了。他说你要是有办法。尽管赶他下车。 ……总有一天我真的会把这两贱人揍一顿。 今天还有另外一个事情。 晚上的时候娇娇和苗湘湘过来找我,跟我讲,我们队上又有人怀孕了。 我当时的表情大概介乎于“= =”和“=口=!”之间。因为我看到那两个妹子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囧的表情。我还以为复兴营里边的事情又得重新发展一遍。 苗湘湘说才没有那么严重,她们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是个部队里边的。名字我不认识,但是,娇娇说那人也是个进化了的。 不是很好么,苗湘湘在旁边插话。多浪漫的事儿呀。 我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在看到男人滚成一堆的时候才能觉得开心。 结果我差点没被苗湘湘打死。 你这人真没礼貌,她气鼓鼓地讲,这种恋爱的事儿总是让人觉得高兴的啊。 这时候她倒真的有点儿可爱起来。 是张凤兰的孩子,但娇娇自己却显得非常高兴。 后来她私下跟我讲,说她总担心她这样的人会不会在什么地方上来讲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她说她一直在想自己以后会不会没办法有孩子,之类的事情。 我不确定女人是不是都会想这种问题。但是显然这个事情让娇娇一直保持着一种精神高昂的状态。 她说,我一定会照顾好那边的。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你来跟其他人讲吧。 我说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我负责。 娇娇就笑,说,我觉得你喜欢做这种事情啊。 我一点都不喜欢。 甚至我有点儿好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时候谈恋爱的。不过娇娇说得对,这的确是件好事,连商青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微微笑了笑。 商大少爷说,挺好的。至少表示现在他们的生活在慢慢重新正常起来。 人总是要在一块,有孩子,这才是动物正常的生活模式。 李啸锐跟钟小哥都认识那个当爹的。用钟小哥的话来形容就是——个憨厚的男人。 我说你们这里边除了兵痞、兵油子还有憨厚的男人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类型。 钟小哥说呃。 李啸锐说哪里没有,你看我。 我说你就是兵痞。 钟小哥说。那我呢。 我说你就是那个兵油子。 ……幸亏我们是在车上,钟小哥没办法扑过来掐我的脖子。 李世芳讲,他们这样的,本来结婚之前是要进行一大堆报告和检查的。是说他的女人需要接受审查。 现在他们跳过这个阶段了。 虽然李世芳这么讲,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的确很高兴。 那人说他现在不知道家里边爸妈在哪。既然现在还穿着军装,那就让李世芳承认他们俩结婚了。 李啸锐过来找我要酒。 我说我也没存多少,就是你之前带过来的几箱。而且也不是什么好酒,就是超市里边随处可见的罐装燕京和青岛。要是给我几天时间的话我说不定能弄出葡萄酒来……也许吧,我也没试过自己酿葡萄酒。 李啸锐说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有酒就成,还管是什么酒。我们以前喝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你以为这是你们以前拼酒啊,人家这是结婚好不好,结婚! 李啸锐就在旁边哈哈大笑。说。你还想操办起来还怎样。这是末日,他能活着弄出来个人来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他这么一说,我想想觉得好像也对。 现在能够活着而且还能参加某个人的婚礼,这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能我们应该围在一块感谢上帝——呃,根据我们的国情,估计是应该感谢佛祖或者老君。 晚上的时候我们稍微庆祝了 一番。 不能喝太多酒,因为明天我们还要继续开车上路。我舀出来的大概有两箱酒。给所有人分了分以后其实都没有多少。 他们好些人过来问我要酒喝。 我去向新郎新娘敬了一口酒之后就将我自己那份给了李啸锐。 我说你们找李啸锐抢去吧。 钟小哥一脸苦逼地跟我讲,说锐哥早就把酒都喝完了。说,小宇小宇,你肯定还有酒剩下来是不是。 我说我真没有。 他一直不相信,说你肯定有剩下的对不。你连橙汁都能弄出来,不过是酒啊。 我说我觉得我应该假装答应你,然后看看你到底能为了一罐酒干什么。 结果钟小哥非常欢欣鼓舞地说,我给你跳草裙舞,哎呀,脱衣服也可以,来吧,小宇。 ……我觉得我完全输了,而且一败涂地。我不应该低估这些兵崽子对酒的渴望。 他一直缠着我,说,反正我又不用开车。而且就多给一点,怎么可能就这么快醉了。 我说问题不在这里。我不能总把东西这么舀出来,而且那本来就不是什么急需的东西。你说我给你了,其他人怎么办。 结果他就这样缠了我一整晚。 后来我实在烦不过来,我就喊李啸锐过来。李啸锐把他给拖走了我才有机会安静下来写我的日记。 不管怎么样,至少今天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2013年5月28日星期二阴 (黑暗年代1年6月7日) 现在他们用的地图已经换成了另外一张。 商青把他们之前用的那张城镇地图要了过来,在后座那看了老半天。 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小说之类的,也没有剧情给你打发时间。 商青就笑了,舀着地图给我讲说,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只派了一队人出去,往北边走。第二天的时候派了两队,一队往西一队往北。朝北行那队第一天遇到了丧尸潮,没走出多远,所以他们当天没有回来而是在外边找了个地方过夜,第三天的时候走得比较远,然后才赶回来…… 讲得非常详细,以至于我当时露出了一个很惊悚的表情来——我在后视镜上看到自己的表情了。 钟小哥倒是表现得有点儿惊讶,张铁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商青这种略为神奇的地方,还是一脸端正地坐在后边,让商青靠在他身上。 我转身过去把商青舀着的那张地图抢了过来看。 可是看了好久我都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那张地图上的记号杂乱无章。虽然有的字迹端正有的潦草得像幼儿园涂鸦,的确能看出来是不同人划下的标记,可上边又没有日期,我完全看不出来商青说的那些东西。 我就跟商青说,你这不是瞎扯出来唬我的吧。反正我也看不懂,你这不是在骗我吧。 商青就笑着说你可以去问李世芳。朝北去那一队的队长第三天回来的时候应该还受伤了。 我有点儿惊为天人。后来一想,我、李啸锐还有钟小哥都到外边去了。可商青又没有跟我们一块,他一直都在那间漏风漏雨的房子里边,自然是看着李世芳的人进进出出的,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于是我就这样跟商青讲了。 张铁坐在后边瞪我。要不是他老大捉住他的手臂。他肯定已经扑过来掐我脖子了。 结果商青笑了笑,说,你要是想学。就老实点来问。 我想了想,跟商青讲,我想知道。大少爷您想要什么报酬?葡萄酒我没有,葡萄倒是能舀出来不少。 商青要了一盘子葡萄、一盘子樱桃和一个西瓜——西瓜是给他家保镖吃的。 我在背后跟李啸锐讲,我说你看人家大少爷吃的都是精致的东西。 李啸锐就说大少爷至少记着自家保镖,你? 说得好像我饿着他了一样。 商青说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看字迹。字迹有新旧。能分辨出来到底有多少个人。画标记的全部都是分出去的小队里边的队长。其中有两个只出现了两次的字迹不是队长的,估计是下边的某个队员的。 ——估计是被分派出去找物资的,然后发现了点儿新东西。 地图上那些涂鸦的意思,商青跟我一样都不知道。他觉得好奇的时候会问问张铁,但是大部分涂鸦的意思他都能猜得出来。 只要根据现在的情况以及那些当兵的行为模式去想就可以了。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东西、最注意的事情。 出现得最多、最频繁也最杂乱的就是对危险的警告。 我们现在走的路线肯定是最安全而且能在路上得到最多物资的。 找出我们现在在走的路线。然后结合之前的推断就可以找出来警告危险的标志。还可以顺便知道我们路上经过的那些记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商青讲了半天,我终于略微捉住了他的思维。 当然,我觉得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得像商青那么仔细。我想大概我们的脑子天生就不一样。不是指智商情商这种东西,而是,我觉得人本身感兴趣的方向就不一样。虽然我讲不出来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比商青优越——或者就是没有吧——就算这样,我关注的也没有那么细致。 不过商青说得对。 舀着这张地图然后猜他们出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比看小说什么的要有趣得多。 遇到看不明白的时候可以舀去问李啸锐或者是商青,跟玩游戏一样。 大部分我都没猜对,可一旦猜对了就觉得心里边都是满足感。 以至于今天一整天我都在盯着那张地图看。 李啸锐在旁边说你这么盯着看也不怕眼睛痛。 我说我倒没什么。不是进化过了么,之后的眼神好多了。就着外边那一点儿车灯,看着也不觉得吃力。 李啸锐就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你不觉得想吐? 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晃得有点头昏脑胀的,赶紧就把地图给放下来了。 钟小哥趴到前边来说让我们开收音机,我们就又开始用那个来打发时间。 之前那个一直只播军歌的电台还在继续运作着。 李啸锐也很喜欢那个电台,我一转过去他就开始笑。然后打方向盘专门往路上的丧尸压过去。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他说留着那些东西才是恶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听说我们好像已经走到了比较中部的地方。 那些当小兵的估计是闲着无聊,又激烈地讨论了一回,说我们到底是应该往北走还是往西走。 有人说往西走海拔太高,特别是他们这些当兵的,肺活量大,第一次跑那么高海拔的地方估计都不用丧尸动手,他们自己就先瘫软了。 那边平均海拔可是有3100!——有人这么讲。 我在旁边听着就很想吐槽。 海拔高的只是西藏,要是往新疆那边跑,海拔也不至于这么恐怖。而且就算是跑到内蒙那边去,平均海拔也还有1000,跟我们这一比,怎么也算是高原地区了。 不过不管是往新疆去还是往内蒙去,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往北开是一定没错的。 ——老实说,我也不觉得我们就真的会跑到新疆西藏内蒙那种地方。我不知道李世芳的打算,但是我好歹每天都跟商青坐一个车里边。我们要找的不过是一个比较开阔而且适宜居住发展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找一个比较丧尸稀少的农村,这样我们就可以定居下来。 现在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么一个地方。 那些当兵的还真是吃淡饭操闲心。 吃饭已经几乎完全是我掏东西出来。 因为是我在往外掏原材料,自然不再需要我做饭。 张凤兰现在是他们嫂子,又怀了身子,就是我们这边都舀她当宝贝看,更别提是那群军汉子。就连商青都会跟我讲,说有牛奶就给那边送一点。 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你这么关心人家,我都要以为那是你的种了。 商青笑眯眯地喊了声张铁。我赶紧就跑去给张凤兰送牛奶。 而且今天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那群当兵的……特别的热情。 不是对我,是对我们队上那几个妹子。前前后后地跑,帮忙切菜帮忙做饭。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结果到晚上的时候钟小哥愁眉苦脸地跑回来。说他本来想到石惠善那边的车子坐的,结果被女孩子们无情地赶了回来。 我说你发什么疯,那边一车的妹子,会让你上车? 钟小哥就不服气地嘀嘀咕咕,说我去给开车不成么,她们要嫌弃司机啊。 我说你少发神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那边现在车上还有个孕妇。不出两个月的身子,到现在都还没坐稳,让你过去?人那身子是要好好护着的,让你过去?你也不害羞。 这么讲完以后钟小哥才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结果没安静一会儿就在后边伸头过来抱怨,说,小宇,你发现没,今天那些人……啧,谄媚得要命。哎我知道惠善不会搭理他们,可是…… 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什么来,一边挠头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就一边挠头一边跟我讲,说小宇要么你给弄点保胎安胎的东西,我给嫂子送过去。 我看着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好玩。 就觉得这娃子怎么这么淳朴这么可爱呢。他这要追的到底是谁啊。 不过我觉得他这主意不错。石惠善对队上其他妹子非常好,钟小哥要是能都照顾到,石惠善至少不会讨厌他。 至于喜欢不喜欢这个……看缘分吧。 我也跟着挠头了很久,发现空间里边唯一(应该)能安胎保胎的东西就是鲫鱼。 虽然我也记不清鲫鱼汤到底是用来催奶的还是胞胎的。不过至少肯定是对孕妇有好处的东西。我就切了点姜片烧了两碗鲫鱼姜片汤让钟小哥给送过去。 这人回来的时候笑嘻嘻的,估计效果不错吧。 因为最近可能一直要坐车颠簸,我还看到他们有人舀厚棉衣服给张凤兰垫了个很舒服的窝椅——这是听苗湘湘讲的。我也没跑她们车上边看。 我空间里边还有几套棉被,让钟小哥也一并给送过去了。 不光是那群妹子,现在大概我们队伍里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想着那个小孩子的事情。尽管离他出生还会有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候,但所有人对这个因为爱而即将诞生的生命还是充满了期待。 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在想名字了吧。 我们还真是一群无聊的人。 2013年5月30日星期四小雨 (黑暗年代1年6月9日) 今天我们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将是个我们停下来的地方。 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算是晚上。大家将车子停成了一圈,然后拉了点塑料在中间算是个简陋的雨棚,晚饭就是在这里边解决的。 我们现在睡的也是这里边。 不过张凤兰还有王瑶这些……不太方便或者是还没有进化的都还留在车上没有下来。 其实我总觉得我们队里边那几个妹子混在一大群男人中间,也算是难得的稀罕物。就算是娇娇,也是个应该被好好宠着的对象。但人家自己好像不这么想。 无论怎么样,现在大家的确是把几个妹子看得跟珍珠一样。不,应该说看着跟保护自己眼珠子一样保护几个妹子。 特别是现在大家都“大嫂大嫂”地喊凤兰妹子。 估计要是真有什么事儿的话,妹子们肯定能活到最后。 这两天天气都挺不错的,路上至少很安宁,速度保持得不错。本来昨天就应该写日记的,但舀起笔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写的。 要真写的话,昨天我一整天都舀着地图跟商青学猜涂鸦的技巧,还特地跟钟小哥换了个位置。 钟小哥在前边玩收音机,我在后边玩地图。 到后来李啸锐很不耐烦地跟我讲,说你要真这么想学,我把表给你默下来,你自己舀去背就是了。 我说那又不一样,自己猜出意思来的成就感完全不同好不好。 李啸锐就耻笑我。说,就你这,下辈子都猜不全。 我没理他。 这不是在车上无聊的啊。 他倒是负责开车,我们这些人除了吃饭睡觉还能干什么……打豆豆吗。 连绵的雪被车轮压得厚厚实实的、满目都是丧尸然后被车子碾成肉泥。 开得太久了就会有丧尸的肉黏在车轮上,于是我们只能下车去将那些黏着的腐肉刮走。 ——老实讲是挺恶心的,但是不是有句话叫:恶心着恶心着你就习惯了。 我们差不多也是这样吧。 而且这虽然恶心,但也算是好不容易有的活动机会。 整天憋屈在车里边就够恶心的了,还不让人下车活动活动简直是要疯掉。 通常每次下车的时候都需要三个人。 其中两个负责打丧尸。第三个人负责清理轮胎。 当然,实际下车的绝对不止三个人。车上有多少人那就下来多少人。因为实在是闷得慌,都要坐出痔疮来了。而且大家都很乐意忙完自己的事情以后帮妹子们也将车轮给清理了。 以前怎么就没见他们那么勤快呢。 因为实在是挺无聊的,所以我算了算停下来的次数。 前天停了两次——就是吃饭的时候顺便清理了轮胎——昨天是五次,今天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甚至有人提议说要不然直接把车轮给换掉算了。然后马上有人张嘴骂,说你去哪里找来这么多轮胎换来着。车上的备用轮胎一共就一个。有的车上根本就没备着备用轮胎。 先头那人就讲,说:找个修车店? 没有人搭理他。 这时候还找什么修车店啊。 我们一直往比较荒芜的地方开。 李啸锐现在倒是轻松了。因为地图不在他手上,也轮不到他带路。 为了安全起见。地图只放在排头那辆车上,车上的人轮流驾驶。 要不是因为炉子不多,我想就算是吃饭他们也都不会停下来的。 今天的时候我们开到了一个很乡土的地方,停了有差不多半小时吧,大家讨论了一番这个地方到底适不适合居住,最后还是否决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我们来到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才终于决定下来定居地。 大家同样讨论了很久,最后才决定要停下来的。 这个地方从地图上来讲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地方。 就我们现在这个速度,往南开半天才能到最近的村子,往北开据说也要半天时间才能看到小镇——当然,如果路上没有丧尸的话,大概也就是1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这里原本应该有个田边聚居点之类的玩意,勉强还能看到旁边有建筑物的残骸。 李世芳讲,这里二十年前应该还有人住着。后来都搬到城镇里边去了,这个地方就这样荒废了下来。而且应该荒芜挺久的了。 还打了个抽水井。能抽出水来的。 抽出来的水里边有铁锈的痕迹。虽然不能喝。但我想用来浇灌之类的应该没有问题。 那些建筑物残骸后边甚至有已经不太成形的田垄,里边长着好些野生植物。我望了一眼,发现里边有不少已经变异进化了的。但也有顽强活着的植物。 我偷偷跟李啸锐讲了,他就去跟李世芳说。让大家先留着田里边的东西,明天他跟我还有钟小哥一块过去清理。 回来的时候我问他李世芳怎么说。 李啸锐耸了耸肩,说师长什么都没问。 那些建筑物残骸——都是些茅草屋跟木屋这样的临时建筑,都已经倒了一大半了。不过柱子还在,他们说这应该还挺容易修复的。 吃完晚饭以后他们就围成了一堆开始讨论之后该怎么办。 当然了,聚在一块的都是些军衔儿比较高的,像李啸锐这种么,就在车子旁边打丧尸玩儿。也不用枪,就用枪托或者砍刀将周围的丧尸清理一遍。 我们决定在这安定下来的时候,那些驾驶的就已经将车子围成了一个圆地停放。首先将被围在里边的丧尸都弄死了丢到圈外去,然后从外侧车门下车,将外边的丧尸又砍死了一堆。所以现在虽然有人的味道和丧尸体液的味道吸引丧尸过来,倒也不算太多。 唯一让人觉得难受的就是丧尸的味道实在很丑。 妹子们在车上开了空调。 我们自然没有这个待遇,继续恶心着恶心着就习惯了的过程。 直到我躲进来写日记准备睡觉,还有人值班往外捅丧尸。他们喜欢一刀捅穿脑子然后推出去,或者一刀捅裂脖子。 车子外围一直响着丧尸的嚎叫以及咀嚼的声音,上边又有雨打在塑料膜上。要不是大家的神经都够粗韧,我想就这些声音都能把人逼疯了吧。 结果那群没心没肺的,出去清丧尸的时候顺便砍了些变异植物回来,说要点篝火。 李世芳把他们给训了一顿,说这些木头都是湿的,你们这是想把自己熏死啊? 那些人才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然也有人贼心不死,将那些木头放到了妹子们的那辆车上。还笑嘻嘻地讲说空调太干对嫂子身体不好哎嘿嘿。这木头散点儿湿气…… 话没讲完就差点没被张凤兰的男人揍一通。 不过最后那些木头还是摆到车上去了,以后说不定会有用。 商青对那群围在一块商量的人完全没兴趣。李世芳倒是有邀请他过去旁听,结果商大少爷不愧是商大少爷,就说了一句: 商量好了告诉我结果就行。 李世芳没见过之前商青心力交瘁的模样,钟小哥好像倒还记得,跟李世芳讲说算了算了,该讲话的时候他肯定讲,不愿听就算了。他就是不耐烦人,可需要他的时候他还能跑了不成。 张铁就瞪了钟小哥一眼。 我倒挺好奇的,就跟着钟小哥跑过去旁听。 李世芳看了我一眼,也没赶我。 结果听了一会儿我就没耐性了。他们唧唧歪歪的,好半天也没个结论,我这才明白商青为什么连参加都懒得参加。 我说你们这就不对啊。找一群军官来讨论要怎么建房子怎么种田的事,能讨论明白吗。你们这里边有几个是村里出身的知道锄头怎么使啊?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找几个农村小子,闭着眼睛都能划拉出道道来,不是比你们在这说得要强。 李世芳说我们这不是要建农村,是要建防御工事。 好吧,我觉得是我听不懂的东西,就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空间里边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移植到外边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信心这个新营地马上就能重新充满生气。 做得太明显了估计也不行,慢慢地一步一步来吧。商青说了,得有“希望”。 我在复兴营的时候曾经尝试过将空间里头的鱼放到外边去,那时候倒是放活了的。只是没多久我们就被赶了出来,也不知道那些鱼活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那里边的人活得怎么样。 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讨厌那里边的人还是怎么样。 现在已经考究不出来商青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我不觉得商青不在后边推,那里边的人能成事这么快。商青自己也说了,这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彻头彻尾的商人,只考虑大利益。 所以那些人这么做,说不定我还该感谢他们,让我抽身离开。 如果能做到这么冷静的话也不错吧?至少没这么纠结。 不过现在纠结也没用,那些人估计我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把他们看作是同伴。我大概也没比商青好多少…… 2013年5月31日星期五小雨 (黑暗年代1年6月10日) 昨天我还在抱怨日子过得太无聊,今天我就想抱怨事情太多。 如果有佛祖这种东西存在,人家一定会觉得我是个非常惹人烦的对象。 他们那边有两个小哥是汽车连出来的,又用车将几个建筑废墟用汽车给围了起来。停得那叫一个紧凑。 我在圈里边一边砍丧尸一边感慨。 李啸锐说这都没什么,小意思了。 我说那是对你们而言。我的话,就是当年考驾照的时候都没停得这么精准过。 然后今天一天的任务就是建房子和整田地。 还是先用塑料膜拉了个雨棚,进化过的男人都到外边去捡建筑材料——说是捡,其实是拿着唐刀去杀变异植物。 那些都是平常好贵的唐刀,我看着就觉得好心疼。 李啸锐还觉得很可惜地叹息了一句,说真可惜,没有军工铲。 我在后边跟着呵呵呵地笑了笑。 军工铲这种神器啊。以前我在网上看过视频介绍。那真是可以作铲子、斧头、炒锅、剪刀、开瓶器、砍刀等等各种用途的东西。据说连削土豆皮之类的细致活儿都可以兼顾。 以前看完视频我还很好奇地上网搜过这玩意。 淘宝里边倒是有,但怎么看都肯定是仿造的,我就没入手。 现在想想,就是仿造的也成啊,要是有那玩意在手,可不是方便多了。 我就跟李啸锐讲。要么咱想办法去找个淘宝卖家,到他家里边搬货。 李啸锐就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说你知道人家地址是什么?还不如去打劫军工厂。 我说你知道军工厂在哪么?现在就走啊。 结果我就被李啸锐揍了一顿。 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这种荒凉的、重头开始的……说得好听是重建,其实根本就是从零开始的兴建。 那些有本事的就留在里边建房子,我们这些没本事的只好跑到外边去砍树干和捡干草。 他们有的在旁边喊,说小宇你坐着吧。 我说别,我丢不起这人。妹子都在想着法子朝外跑,我坐着看你们干活算是什么事儿。实在累得慌我去地里边整理整理。真丢不起这人。 那群人就笑嘻嘻地,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李啸锐还在旁边讲,说反正大家都懂你的,你还嫌什么丢人。 我说李啸锐你什么意思,感情我就跟妹子似的? 李啸锐就哼哼哼哼地讲,说不是妹子,是仓库,冰箱。 我说仓你妹。 中午的时候他们有人拎着貌似是山鸡的东西回来。研究了很久能不能烤着吃。李啸锐把我拖过去看了。我一看,三只都是已经变异过的,也难得他们战斗力这么强韧,将变异过的都给抓回来了。 估计这真是想吃肉想得慌。 这肉的力量实在是强大。 我偷偷跟李啸锐讲,说这都是进化过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鸡看上去倒挺不错的。切开来以后血是红的肉是黄的,跟普通鸡肉也没什么分别。 他们讨论了半天,最后有人咬牙说要么先吃一点儿试试。就算是丧尸也不至于直接把人给毒死的吧。总不能憋着就饿死。 也是提议的那个人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不是,第一个吃变异鸡肉的人。 大家围观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将鸡肉吞了下去。 周围的人瞪着眼睛看他。 一半人是用看烧鸡的表情看他;一半人是用准备急救的表情看他。 那人将鸡肉吃下去了以后,就挠了挠头,呵呵笑说味道真好。 于是那群人在半个小时以后将三只烧鸡抢着吃了。 本来他们单独留了一只给李世芳,李世芳挥挥手说你们这群狼崽子,自己分了吧。 瞬间连骨架都不剩了。 我拉着李啸锐跟钟小哥,说算了别跟他们抢。回头我给你们留两只。 钟小哥一脸“哎嘿嘿”的表情。说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小宇最好了。 我说……你明天没有烟抽了。 果然那边马上就换上了一副“小宇你是黄扒皮”一样的脸。 张铁本来想去帮商青抢烧鸡,我赶紧把他给拦下来了。 我说你好让你家老大吃那个,晚上我分你们点儿。别去抢了。 张铁看看我,又看看那边,说好。然后就回去了。 李啸锐说凌宇,你这不对,有福同享不是。 我说不然怎么样,你去跟大家说你打劫了个养鸡场然后自己拎十几只鸡回来好了。 李啸锐说,好。 我:……你还当真啊? 结果他还真是当真的。 反正我空间里边的鸡多得吃不完,繁殖又快,干脆拿出来给大家分着吃了算了。 我跟李啸锐讲,我说这算你头上,别往我身上扯啊。 李啸锐就打量了一下鸡群,一脸苦逼地看着我,说,你让我把这些都拎回去? 我说要么你……找钟小哥帮忙? 李啸锐说算了。然后跑到旁边去砍了树藤,将鸡绑成一串。 晚上的时候有三个人加紧着弄了个小围栏,将一只公鸡和几只母鸡扔了进去下蛋,剩下的都杀了吃了。 谁让我们这人多呢,每人就分了一小片鸡肉块儿。 至于被扔进围栏里头幸存了的鸡倒适应得很快,我们开始烧鸡的时候它们已经在围栏里边刨着土找东西吃了。不过我觉得这片焦土里边估计是没什么能吃的东西,除了小石子。 倒是我想太多,那些人根本不关心李啸锐从哪里打劫过来那么多鸡,高高兴兴地就将鸡给杀掉吃了。 李世芳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天。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边明明规定了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过现在就算有群众,估计也挂得差不多了,他们才这么随意吧——我猜的。我也不可能跑去问李世芳这个问题啊。 今天建房子的时候,王汉给了非常多靠谱的意见。 我们这个队伍里边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的有建过房子的。 所有人都在背后感叹说——人才啊!有这么个人在,我们这是省了多少的麻烦啊!!! 王汉再一次成了队伍中心。总算他早就习惯了,没被吓出什么好歹来。 大概每一个人都在末日里边慢慢进步着吧。我今天还看着王瑶给外边的人递饭。 虽然她自己还是躲在车子后面,不过我还是吓了一跳。我觉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肯定不敢做这种事情,而且还是跟一群不怎么熟悉的男人递东西。 对她来说其实是件好事,现在这个样子,她能活下去的机会大多了。 人多就是挺好的,今天一天就已经修好了三个房子。不过里边还没有打扫干净,也没有床铺什么的,所以妹子们还是睡在车上,其他人轮流值班,按自己喜好找地方睡觉。 我今天看了看他们构造的蓝图。 根据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为中心,修出一道篱笆跟土墙还有土豪混合的简易公事来,将后边的溪水和田都围在里边,真的就是个小村子一样的地方。 我拎着去跟商青看,他看完也没什么表示。我就问他,说你已经看过了? 他说嗯。 我说你不给点儿意见什么的么。 他就笑了笑,说有必要么,挺好的啊。 我想想觉得也是。真能建起来的确挺不错的。 可就算能建起来又怎么样呢。 如果往后真的没有太阳了,然后我们一直留在这个地方过日子,那会怎么样啊? 我想起小时候曾经看过一本小说——说是小说,但更像是科普一样的读物吧。讲的是古人猿时期的一个部落的迁移发展史。讲那群人猿怎样从一个大部落开始,遭受灾变,结果成了一小群只剩年轻人猿的小部族。好不容易重新发展起来以后又遇到了洪水,被迫北上,遇到敌对部落,如何苟延残喘这样的故事。 我觉得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相似。 同样是被逼得四处逃窜,然后努力活下去。 我很努力地回想那篇小说,觉得可能学着那篇小说里边写的去生活也不错。虽然我们比猿人要优越很多,但其实我们现在也不过是跟那些猿人一样,流离失所,慌张失措。 能活下去已经很不错了吧。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其实算是一个略缓一点的坡地。易守难攻,但相对的也比一般平原地区要难以发展——我想着大概就是他们挑了个荒废村落的原因。至少有那么些最基础的东西在,我们也不用从头开始那么辛苦。 晚上的时候李世芳让人过来跟我们讲,说明天我、李啸锐和钟小哥不用再出去找木柴了。其他人忙活就可以了。我们三个开始负责将后边的田里头给清理一遍。 我说这不是要让我们三个去死啊。那后边田里头的丧尸都没清过,我们又打丧尸又砍变异植物,真以为我们是内裤外穿的超人么。 传话那人就挠挠头,说师长讲了,给你们配警卫员啊。 我说呵呵呵,我们这还真高级啊。 于是那人也跟着呵呵笑。 我心说别呵呵了,每一个呵呵背后都是一句XXX啊。 2013年6月1日星期六暴雨 (黑暗年代1年6月11日) 今天雨很大。 冒着暴雨拔了一天草的后果就是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有种“累瘫了”的感觉。 真不是开玩笑的,有种不想再爱的心情——这是开玩笑的。 今儿鸡下蛋了,不过蛋都贡献给了妹子们。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他们略提了一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给妹子们也算理所当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本来我是想着今天一天将后边的田都给整理好的,但因为雨势太猛,导致只整理了一大半,明天还要接着努力。 不过下雨也有好处。 暴雨之后,外边那些丧尸难闻的体液也跟着被冲走,现在休息的时候已经不太能闻到丧尸的味道了。 围过来的丧尸好像也变得少了一些,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只是心理作用。 除草的时候那些丧尸跟着摇摇晃晃地过来,一副想要占便宜的样子。 都被人当枪靶子给打了。 李啸锐在旁边听得心疼不已,说用什么子弹啊,一刀一个,还干不掉啊。赶紧赶紧的,都给剁碎了。能当肥料的当肥料,不能当肥料的丢出去。 我在旁边听得满头大汗,兼又要抵御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还要想办法从变异植物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来。折腾了没多久我就忍不住狂喊李啸锐。 说,你再不过来救命你就只能帮我收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啸锐还在那边和外头砍丧尸的小哥们调笑。 我在变异植物群里边狂吼,你能不能缓点儿。今天晚上你没饭吃!!! 他这才冲过来把我从变异植物的触手里边给解救出来。一边还在埋怨我,说凌宇你跟触手调什么情,你真重口。 我就怒了,说你自己工作时间跑去不说。居然还回过头来诋毁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我那是和触手什么吗,我明显是被触手凌辱。 李啸锐就在旁边哈哈哈哈。 我说你有本事别找我要烟。 李啸锐瞬间道歉。 我说晚了! 钟小哥在旁边接话。说,小宇小宇,锐哥的烟给我。 我说你也不是好东西,看着我都快要被变异植物的藤蔓卷走了还在旁边笑嘻嘻的。差评!退货! 钟小哥就呃了一声,说小宇,这好像没办法退货。你要把我往哪退啊? 我一想,觉得也是。就说。那你今天也没饭吃。 旁边那群兵哥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我。 结果晚上的时候李啸锐跟钟小哥几乎是吃得最多的。那几个兵哥就扭头过来看我。我装作没看见。 食物我都交出去了,负责做饭和分配的人又不是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让李啸锐跟钟小哥没饭吃。除非我胃口大开地将他们份的饭菜都吃干净。 田里边的那些变异植物,能烧的都被砍成一段一段地运回到那几间房子里边去囤放着,以便之后能当柴烧。 可惜田里边没有稻种。一大片的都是花生,还有甜菜和油菜——实际上我只认识花生,但我们队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另外有人认出来了那些东西来。 不得不夸赞一下他们建的房子,虽然都是木头房子,但是又快又结实。今天雨下得跟泼水一样,屋子里边硬是一滴漏水都没有。要不是还没装上空调系统,妹子们都能挪进去住了。他们牛逼得很,今天将木床都给折腾出来了。 虽然看着丑了些,不过能用。 好多人都夸王汉厉害。说不错嘛至少不是豆腐渣工程。 他自己在旁边听着呵呵笑。 我舀手肘捅了捅李啸锐,小声跟他讲,说我怎么听着他们这话不像是夸啊。 李啸锐就耸了耸肩膀,也压着声音跟我讲,说这不是别坑过。 我说你们这些人不大可能被坑吧? 李啸锐就随便伸手点了点,说那个那个那个。汶川那边跑过。 我说哦,难怪。也有不是豆腐渣工程的吧。 李啸锐就笑笑。 田里头剩下来可以继续种的植苗其实不算十分多。不过只要是有,那看着就是个希望。 我一直没敢把菜什么的东西往外舀,没想到现在田里边倒是长着了,我还在土里边刨出了花生来。 钟小哥瞧瞧地问我,说小宇,这些可以吃吧? 我说这些肯定没有问题,完全没变异过的。 晚上的时候我们吃了一顿花生炖鸡。旁边有人讲,可惜没有猪脚,花生炖那个才叫好吃呢。 马上有人伸手拍他头,说有你饭吃你还唧唧歪歪的,知足吧你。 我大致地看了看,那田里边如果真的清理干净了以后,范围对我们这些人来讲大概就有些太大了。我就让李啸锐去跟李世芳说一说,我们暂时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如果真要整一个围栏先将我们围起来,可以先将田地那边的圈地范围减少一半,这样就能快些完工。至于以后如果还要增加范围,那也不算麻烦。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说你可以自己去跟师长讲。 我说我、我不太想靠近你们师长。总觉得靠近他了以后总没什么好事发生,肯定会被他卖出去的感觉。就当是我的错觉吧,反正我不高兴跟他讲,你去跟他说。 李啸锐就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说,你……就图偷个懒? 我被他讲得有点毛了,就说,我哪里是想偷懒。跟着你们跑了这么久我哪天是闲着无聊的——好吧,除了你开车上路那几天,不过那不是没事可做吗。说得我跟什么一样。 李啸锐就给了我一个“……”的表情。说。我就一句话,你这多少句了。 我很想回一句,说还不是因为你嘴贱啊。 结果李啸锐已经站起来去跟李世芳讲那个事情去了。 我在后边给他竖了竖中指,说。操。 钟小哥在旁边讲,说小宇你别这样嘛。你之前断了锐哥的烟,他不高兴嘛。 我算是知道了。在他们心里边,烟跟酒是并列第一的东西,其他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全部都要靠边站。 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之后李啸锐回来跟我讲,说师长已经同意了,到时候划个范围,圈到哪就围到哪。 其实我觉得他们应该从最初的时候就先开始围护栏,就像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将车子围成一圈一样。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清理完中间的丧尸以后。其他丧尸不会再围过来。 不过建这么个围栏跟护城壕一样的东西不像停车那么简单。他们努力了一天,也不过又建了一个屋子,在汽车外边插立了短短一段粗糙的木栏。 我很好奇那玩意到底能有多坚固。在我看来那是一推就倒的东西。 对丧尸来说大概不一样。它们如果没把那围栏吃掉,那这围栏慢慢的就会有用的。 我说,如果……? 旁边就有人讲。说,这也说不死的。说不定就真被吃掉了呢。不过我们杀了那么多丧尸,对它们来讲估计比围栏要香一些。有人值夜看着呢,应该没事吧。 我……应该…… 他们给我露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说有打过熊的有追过虎的,唯独丧尸这玩意实在让人闹不准它们的胃口。 要是实在不行,他们里边有个人讲,那就将储存的铁都给掰碎了弄堵铁墙。 我说你们省省吧,就我们这点儿铁,你能围出来多大一个圆啊。 而且铁还有更大一个用途。 他们那专门有个人在用铁片之类的东西在制造风力发电机。那玩意要是弄起来了。以后想必就方便的多。 我们现在人少,要用的资源没有以前在复兴营那么多,所以只要小型的扇叶就足够应付了——当然,这是我听说的,我也不懂这样。 唯一连我这个物理几乎不及格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就是:这儿风力资源非常丰富。 发电机用的是从汽车上拆下来那些小型玩意改装组合在一块。而且还有电池,够那个改造的人玩的了。 就是……如果他将车子里边的发电机跟电池都拆下来了的话。这些车子就发动不起来了。 里边还有汽油这种 稀罕物资啊。 所以现在暂时只拆了一半,剩余的留着等看看说以后会不会有可能用到。 看着他们把铁片给剪下来卷成铲子锄头什么的,我是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军工啊!不对,这好像也不叫军工——木匠啊!铁匠啊! 反正以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土和挫的行当,现在看着就跟大英雄一样。 所以说人学多点儿知识真没错。 晚上的时候钟小哥又过来找我给张凤兰熬汤。 我就笑话他,说你这么着也不是个事,要么你赶紧表白,或者直接就……你看人家凤兰妹子的男人,多牛逼。这要不是闹出个人来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呢。 钟小哥就挠了挠头,脸都红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淳朴啊。我都觉得他前途堪忧。 等汤做好了以后他就给端过去了。 我跟李啸锐讲,说要不然你去帮他告白去算了,省得他天天在这滚来滚去的。 李啸锐就看了我一眼,说这种事情能帮?煮你的汤。 我说我早煮完了,人家都送过去了。 李啸锐就过来把我留给自己的那碗汤端走喝掉了。 ……我已经越来越忍不住想要揍他…… 2013年6月3日星期一暴雨 (黑暗年代1年6月13日) 昨天又没有写日记。 之前是因为闲的,实在没有事情可写,都不愿意舀起笔来。昨天是实在累得要命。 前前后后的跑。 出去张凤兰这个双身子的以外,就连王瑶都辛苦了不少。还真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特别是我们这些可以在雨里边跑来跑去的,就更跑得勤快。 前天我才在日记里头说拆汽车发电机的事,果然昨天就有人表示车子还有别的用途。幸亏当初没有一下子将发电机和电池都拆下来。 所以那些不太能淋雨的人当司机,带着好几个能打架的开车大半天到城镇那边去,搬铁。 城镇里边物资说是不多了,但真要算的话其实没有的只是一般人会舀走还有丧尸会吃掉的东西。就是些食物或者是小巧的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像是大型电机或者是铁架子这样的,自然没有人会蠢到搬着它们逃命。 但那正好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我们这可不是逃命。建立营地什么的,最需要的就是稳健的地盘。 这事还是商青提议的。说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在这个地方定下来,就不要怕麻烦,到城镇里边去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搬出来用。要复兴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慢慢来吧。 大少爷讲完这些话以后就又躲回到了张铁身边去了,好像我们的工作跟他完全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私底下有人跟张铁讲。说你跟着你家大少爷不觉得渗得慌——大少爷这个称呼好像是李啸锐跟钟小哥喊开去的吧,我一直都只在私下跟他们俩这么喊,估计他们觉得实在合适,结果慢慢大家都这么叫了——结果那人就被张铁瞪了。 横竖人家张铁一副“帮主人干活我乐意”的样子。就随他去吧。 第一批运回来的东西不算很多。 出去的那些人讲,城镇里边几乎都快要沦陷了。他们甚至有看到远远的大楼上有幸存者,可惜中间丧尸潮太厉害。他们人不多,冲了两次,都没办法靠过去。 而且他们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复兴有用,所以舀得很杂乱,我甚至在那堆东西里边看到了晾衣服用的衣架。 负责改装发电机的小哥和尚闵一块教育那些跑出去的人,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搬得动的都给囫囵回来啊。你觉得没用,我们看着就有办法把它变得有用。 最后尚闵都不耐烦了,挥着手讲,算了算了,下次我跟着一块去。 我可以想象他走过之后的地方肯定是一副蝗虫过境的模样。 昨天的雨没有今天大。工作进度稍微快了一些。大家略无视了丧尸的进攻以后,终于在今天将外边那圈围栏勉强合拢了。 因此还填了几个伤员,让现在负责后勤工作的王瑶眼泪汪汪的。 而且那几个伤员好像还真挺吃这一套的,觉得有妹子心疼自己呢,差点又重新拎起刀就往外冲,以表示自己非常健康妹子不要担心——然后被李世芳一个一个地拎着后衣领给揪了回去。 造那个围栏的时候我们还闹了点笑话。 为了加快速度,我们当时是从两边开始一起修那个围栏的。结果到了要合拢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建歪了,左右之间差了有差不多半米。 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将之前建的都给拆掉,就只能让两边围栏很丑地拐了个九十度。别扭地合在了一块。 现在外边还有人一边值夜一边清理围栏里边的丧尸。 等清理干净以后,这片圈出来的土地就真正是属于我们的了。 我的体力比较差,昨天吃晚饭的就累得要趴下,结果连日记都没写就睡着了——当时我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睡过去了。 李啸锐说,他之前还在跟我讲话呢,我还在吃饭的来着。结果他问了我两句。看我没有反应,一回头就看到我已经歪着头睡得迷迷糊糊的。 后来我给你拖到床上去的你知道不?——李啸锐这么问我。 我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所以今天他们让我回来睡觉。 我有个预感,我之后这些天大概不会有什么心思、精力和空闲时间写日记了,所以我得抓紧了把之后的安排给列一列。 值夜是轮流的。 本来他们没有安排我、王汉、商青这样的人值夜,但是现在因为刚围了围栏,里头的丧尸还没清干净,外边的丧尸又因为味道的缘故显得无限多,而且还添了好些伤员,所以就连我跟王汉明天也得开始参加轮班。 李世芳还是一脸歉意地跟我们讲的,说等稳定下来了肯定不会再麻烦我们。 王汉很憨厚地挠头,说没事没事。 李世芳就看着王汉笑了笑。 我差点没忍住问李世芳以前是不是认识王汉,好歹给忍住了。 也不是说李世芳就觉得我跟王汉没用,至少王汉作用老大了。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跟不擅长的地方。刚好我跟王汉的长处都不在战斗上。 他倒没有去找商青。我觉得这是明智的。 先不说商大少爷会不会答应和张铁会不会答应的这个问题。 就是让商青去值夜,他又能做什么。他枪法好像挺不错的,但我们现在都尽量的不要用枪,用的都是唐刀跟砍刀之类的玩意——还有柴刀,之前他们出去的时候在路过的一个村子里边发现的。短了点,但也好用。 商青……还是让他就待着吧…… 明天开始我们会一边清理丧尸一边尝试着在田里边继续播种。 要说守夜,其实清丧尸还是其次。我们这边还有几辆车子围着,一时半会的丧尸也爬不过来。 倒是得守着那片田,不能让丧尸爬进去将我们仅存的革命火种给吃掉。 幸亏丧尸也没那么智能,不懂得就围着那片田往里冲,也不明白田那边没有阻碍,里边的人比较容易吃。比起田里边的那点儿菜,好像值夜的那几个战士还比较让他们流口水。所以只要扔几个人在那边砍丧尸就是了。 大部分丧尸都还围在我们这群人外边,跟我们隔了道汽车墙,伸着爪子想往里边抓。 所以车子墙里边也分了三个轮流值夜的,就负责将丧尸往外推。 王瑶跟苗湘湘一直烧着热水,泡了好些不知道从哪倒腾回来的茶叶,说是让大家值夜的时候提神。 我都好久没闻到过茶叶的香味了。 估计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吧,不过商青跟石惠善还是不声不响地要了点儿去喝。 除了地里边的事以外,我们还要继续建房子。 特别是现在有人盗城镇那边去搬金属回来了,王汉就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该将房子再造得坚固一些。 现在这些木头房子虽然不怕风吹雨打的,可也怕丧尸推。 但是,当时有人讲,我们现在已经是在围栏里边了,丧尸如果跑进来了,铁房子跟木头房子又能有多大区别?所以这事目前还在争议当中。 风力发电机已经做出来了,现在已经在呼啦呼啦地发电,连带着屋子里边拉过去的电灯也都有了用途。 我甚至都想把日记舀到外边去写。 可惜房间现在全部被伤员给霸占满了——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的房间。 抽水井因为铁锈的问题被无情地拆掉了。 做好了发电机以后,那位小哥现在正在想办法重新倒腾一个水抽出来。我看他那驾驶倒好像是要倒腾自来水管似的。 疯狂科学家…… 现在的天气其实不怎么适合播种。 冷,而且涝。 一个不注意就会把东西淹死。 但是呢,那田里边还好好地活着那么些植物,我们好像也不用太担心。 甚至有人吼着要建厕所。 这个是钟小哥和张凤兰她男人联合提议的。 男人自然是无所谓,但我们这有好几个羞答答的妹子。跑远了怕丧尸,近了又不好意思。 如果是以前的话自然没那么多讲究。可现在我们好歹也算是有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了,生活质量也该稍微提升一点儿了吧。 那两人都眼巴巴的。 李世芳就笑,说多大的一点事儿。准了准了。 于是明天我们建的房子里边就包括了茅厕。 对了,昨天鸡被丧尸吃了两只,差点没把所有人给心疼死。所以现在鸡们暂时挪了个地方,跟我们一块都在汽车墙后边待着,躲过了丧尸的袭击,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 ……问题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啊。 叽叽咕咕的吵死人就算了,还拉了好多屎,臭气熏天的。 虽然比不上丧尸的味道,但丧尸好歹死在外边,而且被暴雨冲了个干净。这些鸡屎可以说就是在枕头边上啊,而且还没有雨水冲刷啊。 其他人倒是很开心,说,鸡屎啊这就是肥啊。到时候厕所里边弄个积粪的地方呗,以后地里头的肥料有着落了。 我说你们也不嫌恶心。 结果他们就集体教育我,说,年轻人懂什么,不下肥怎么种得好菜。 还真是……好乡土……好农村…… 2013年6月8日星期六晴 末日日记自今天起可以完结了。 话说日记这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有完结的一天——除非我挂了。 所以完结的不是日记,而是末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以“黑暗年代历”为标题写日记了。 我该怎么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呢……不,总而言之,在经历大半年的黑暗以后,人类第一次迎来了阳光。 真的,我以前从来没发现阳光是这么可亲可敬又可爱的东西。我觉得我其实算是还好的。因为我在空间里边还能稍微见到阳光。周围那些人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甚至是跪下朝着阳光出现的方向叩拜起来。 所以我想,我的末日日记真的可以就此结束了。往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人类都不会被打败。 之前就已经一直听到消息说国家军工部门在研究如此清除天空上那层厚厚压着的黑云。只是当时消息放出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边都没有任何动静。我都已经差不多忘记这回事了。 丧尸的问题还没有被解决,它们并不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样,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就死得干干净净的,政府好像也还没有完全研究出来能够抵御丧尸病毒的药物来。 但是我相信最后人类一定会成功。 末日磨掉了我太多锐气,还有希望。 所以当看到第一发炮弹划破天空在云层中央炸开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抱以任何希望。 既然都这样了,反正都这样了。 而那颗炮弹也的确没在空中激起任何涟漪。 云层并没有别炸开。而是默默地将爆炸引起的火光包裹了进去。 我站在下边呆呆地看着,我已经忘了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到底不是失望。因为从来就没觉得有希望。 但是那炮弹炸过去以后,紧接着就有更多的炮弹跟着飞了过来。 李啸锐眯着眼睛在旁边看,小声地说了一句。不是中国的。 我说哈? 他就伸手指了指某几颗炮弹,说那不是,那也不是。 炮弹飞得不算很快。我得以跟着李啸锐的手指,看着那些炮弹飞到指定位置,然后爆炸,再爆炸。 到那时候我才突然觉得有点儿紧张,忍不住将拳头捏了起来。 我没有去数到底是有多少枚炮弹,当时已经把那些事情都忘了。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人站在下边看。慢慢的,所有人都走出来了。抬头看着云层底下那轰轰烈烈的火光。 很难想象在末日之后一片混乱又没有足够燃料的情况下,到底是怎样研制出来的那么多炮弹。 为什么挑在中国这边炸开呢。 李啸锐说,大概每个大陆,都有这么一个点。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听到我说的话。 耳边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在我想着“算了吧”的时候,我看到被裂开一道口子的云层中央透出了一丝光。 我听到人群的骚动。那是连爆炸声都掩盖不住的兴奋。 那是现实吗,还是因为持续的爆炸让我们产生的错觉。后来我才发现我当时用力握拳,差点没把手心割破。 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没办法想象那种心情。在我们已经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希望——而且我们真的捉住了希望。 我听到人群里边有人骚动着说“阳光”“阳光”。 “那是阳光吧?” “我们国家成功了啊?” “我操我们国家的军工就是这么给力啊!” 我扭头去看李啸锐,李啸锐还是一直抬头看着天上,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洒下来的阳光。 那一瞬间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无法表达我当时激动的心情。 我说那是真的吧?喂,那是真的啊? 李啸锐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大笑了出来。 说他妈好给力!操,好给力啊!我第一次看到别的国家的巡航导弹打到中国领空上,可这真他妈带感。 我说操。你个疯子。 他就搂着我的肩膀使劲儿笑。 我说你个神经病。 然后我就跟着跪了下去。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突然松了口气。一直绷得死紧的神经瞬间就松下来了。 外边还有那么多丧尸,天上的云还是厚厚的,只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但就是那么道口子,却让人看到了希望。 曾经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觉得不可能再有什么神迹出现拯救人类。我们这辈子、下辈子,都会活在深深的黑暗之中,散落在世界各地。与无穷无尽的丧尸作斗争。 我都已经放弃了——我们都已经放弃了。 但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我们国家,还有别的国家,在人类里边还有那么一撮人,在最艰苦的环境之下也不愿意放弃希望,努力想要在这让人绝望的黑暗当中撕裂出一个口子来。 并不是毫无希望的。 只要努力的话,不管是处于什么绝境里边,都能看到阳光。至少我们现在是这样的。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们国家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后来呢,我们有原子弹有核弹,有深潜机器有探月机器,我们有航母。 那群神经病。 真的,我真觉得那就是群疯子。 可要不是有那么群疯子,我们就永远看不到希望了。 外边丧尸还很多,城市要重新兴建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完成的事情。所以该继续的还是得继续。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白天先将我们这外围的丧尸给清理一遍,然后看看能不能往前深入一下。 至于今天……当然是好好庆祝了一番。 我去把仓库里边的东西腾了一小半出来。专门给大家开庆祝会的。 隔了好久,终于又能坐在阳光下边喝酒烧烤,每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我忍不住想起那些曾经在末日里边遇到过的、现在已经不在了的人。手上的酒就倒到了地上。李啸锐过来舀过我的酒杯,将剩下的半杯也泼了出去。 我就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泼不会泼你自己手上的么。 他耸了耸肩,说,不要浪费啊。 还有一个事儿就是。钟小哥给石惠善表白了。 石惠善自己没什么表情,反而是我们旁边这些听着的用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钟小哥。钟小哥红着脸挠了挠头才发现我们全都在呢,马上激动地跑过来要赶我们。王瑶说你赶我们干什么呀,赶紧去问答复呀。 我在心里忍不住给王瑶竖了个拇指。姑娘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结果钟小哥就手足无措地回头去看石惠善。 石惠善笑了笑。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钟小哥都快哭了,一直扯着我问说她什么意思……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被他烦得不得了,说我哪知道人家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女人,你问我干什么。要问你去问那群妹子去啊。他就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去缠娇娇去了。 之后商青一脸铁青地过来,直接坐我身边,我烧什么他吃什么。 他吃了三四串之后我就撑不住了。我说这位爷,您刚才吃的那串还没熟。 商青就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他妈快好奇死了。我就问他。说你怎么了。 结果他脸色“唰”地就变了。真的,“唰”的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我观察了一下,觉得那不太像是害羞,倒像是气得要命。 我就说呵呵呵,张铁…… 商青说,闭嘴。 于是我闭嘴了。 晚上的时候李啸锐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我不知道。或者先讲这个营地建起来了,等全国的交通跟通讯好起来以后,我再去找我爸妈?不管找到找不到。最后再随便找个活儿干好了。 我说你呢。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回部队。 我啊了一声。我说你不是退伍了么。 他就挠了挠头,说之前就听到消息了。部队里边牺牲了好多,现在都重新特招。还以为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天晴了。说不定很快就回去。 我说你回去干什么,还是当个小士官啊? 他就说不一定。估计会提个干什么的。 我说哦。 接着我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就那么抱着腿坐着,看着天上裂开的那道口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情突然糟糕了起来。大概是所有事情都有了个结果,整个人就突然泄气了吧。 隔了好久——我都将天上那道缝里边的星星数了不下十遍了——李啸锐突然舀肩膀撞了撞我。 我说干嘛。 他说凌宇……你…… 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吞吞吐吐的是不是男人。 他就一副很烦躁的样子,挠了挠头,说,要不你进部队。 ……我说你他妈没抽风吧。 他就突然急起来了。说怎么你看不上部队。别以为部队危险,部队里边最安全了我告诉你。进去当个文职,我们在前边顶着,哪都死光了才轮到你们。你不是找人,到时候首先回复通讯的肯定是部队,要找人怎么也比较方便。 我就笑了。我说我这样的谁要啊。 李啸锐就又急了。说你以为能有什么要求,不就是个文职。 我说你着什么急啊。真是怪了,我自己都不着急。 他就瞪了我一眼。 我说你还瞪我,难道我说错了么。 接着我们俩都不讲话了。 又隔了好久,李啸锐就问我,说怎么样。 我说怎么样,那样呗。你有办法把我给搞进部队不啦。他说我没办法,不还有李师长。现在部队都缺人,没什么。你还有军功在身。 我就……当时我脸就木了。我说我他妈怎么会有军功在身。 李啸锐就说,当初那个三等功,我跟小钟都说不要,就安你头上了。当时我们就跟李师长讲好。末日完了,在部队里头赏你口饭吃。 我说操,你们俩这不是瞧不起我啊。 李啸锐就哼哼哼哼。 我说你哼个屁啊,哼哼哼哼。 他说你来不来? 我说我要不来呢。 他说老子揍你。 我…… 再说吧。怎么也得等到我们这建好了然后再回去吧。不管末日前后,我这都是跟着李啸锐混了。我就耻笑他,说你要是升慢点,到时候会不会反而被我骑头上了啊。我好歹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明天开始得写新系列的日记了吧。 晚安。 2013年6月8日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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