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峥嵘 中——缘何故
缘何故  发于:2014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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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蒋母收拾了桌上的盘子放在洗碗槽里,转头看了眼侄女儿的房间门,气闷地叹息一声。 自从儿子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徐华秀刚开始几天,还是乖巧过一段时间的。也会学着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了,可是这才没有过多久,又开始变回原来的死样子了。 蒋母想着想着,就越想越委屈,洗碗布一丢,又开始倚在煤气灶边抹起眼泪来。 “姨妈!厨房里有没有水啊!?”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唤,蒋母擦了擦眼睛,应了一声,开始翻找茶杯来倒水。 她实在不好意思和侄女儿拉下脸来说那么市侩的话……明明都是一家人…… 可是……可是…… 蒋母心中翻腾着无限的委屈,端着水杯的手不停地抖动着,终于忍不住鼻尖一酸,蹲下身子,眼泪扑簌簌地落进水杯里…… 徐华秀正在奋力地敲打着屏幕里的地鼠,听到脚步声,很自觉地开口:“水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阿秀,”蒋母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了一声,“你先停一停,我有话要和你说。” “说什么啊!”徐华秀不耐烦地皱起眉毛,“等会儿呗,我还有一盘就通关了。” 蒋母静静地立在桌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关掉了显示器屏幕。 “……”徐华秀完全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愤然大叫起来:“你干什么啊!!” “阿秀!”蒋母眼睛还有点红,语气却是前所未有严肃:“今早上房东给我打电话了,这个季度的房租我们没着落了,小麟的电话打不通,我们俩必须要想想办法。” 徐华秀一下子就没了声儿,一提起蒋梦麟,她心里就忍不住地害怕,可是,姨妈和自己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得出去找工作了,再这样呆在家里可不行。”蒋母话一脱口,怔了一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以启齿? 有了开头,后面的也好说了:“你上回和小麟起矛盾,他也生气了,他一个人在帝都,又要上学又要工作,实在是太不容易,这个月,我也不想和他要钱。你已经十九岁了,也应该工作了。” “可是!”徐华秀心里慌张,脱口而出,“我能干什么啊!你不会让我去打工吧?姨爹不是开公司的吗?你要不去和他说一声,让我去公司帮忙好了……姨妈~你总不会真的让我去……” “去干什么!你本来就应该接触接触社会,好好历练了。我和你姨爹已经离婚了,你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不可能的。”蒋母听到侄女儿提起前夫,心中憋闷,越发觉得侄女儿不识大体,加上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是因为她的不识大体才搞的不欢而散,蒋母心中有怨,说话也冷硬了起来,“总之我不管,我答应你爷爷养你,也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现在都多大了?难道还真的要我养你一辈子?就算是为了爹娘,你也要努力才是,总不能就这样庸庸碌碌地……” 哪知道徐华秀听着她的话,立刻大声反驳起来:“你没事情提我爹娘干什么!?我知道你嫌弃我!觉得我没用,你装什么好人啊!?我只不过和你儿子吵了一回架,你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以为谁看不出来似的。谁指望你养我一辈子了!我知道你没文化,我的梦想是当一个作家!怎么可能像你说的庸庸碌碌!” 蒋母脑子一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想到自己为了她和儿子不停地说好话,再看看徐华秀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蒋母肺都快气炸了,“你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是!我没有良心!我活该对你的施舍感恩戴德的!”徐华秀哆嗦着嘴唇,眼中浓浓的厌恶,“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虚伪!你一直觉得自己是我的恩人吧!?你觉得自己多伟大多了不起吧?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要不是我爷爷逼我到你这儿住,我才不会来!你以为寄人篱下的日子那么好过吗!?” 蒋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都白了。 她自问对侄女儿已经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了。有谁在收留亲戚之后能做到她这个程度的?蒋母的心里,一直是想着,既然徐华秀已经没了爹妈,那干脆就当自己又得了一个亲女儿,否则她也不会尽心尽力为了她的学业操持,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到处找学校问志愿,就为了给才来城市复读的徐华秀有一个好一些的未来。 可她万万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到了她的眼里,竟然是自以为是!是虚伪! “我真没想到……”蒋母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觉得浑身的力气去了一半,摇着头无力的叹息着,“我真没想到,以前小麟告诉我,该对你好好管教,我不听他的。可我现在才知道,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居然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徐华秀大哭着摔掉了鼠标,站起身来拉开衣柜就开始收拾东西,嘴里呜呜咽咽地哭诉着:“我就是讨人嫌了,我就是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回来也不洗衣服也擦地板你就不说,我不洗衣服不擦地板他就说要教训我……你怎么能那么偏心,他还打我,拿烟头烫我呢,你就连骂也不带骂一句的,我就活该要在你这里受气吗!?” 徐华秀说着,收拾好了几件衣裳,领着包包就要出去。蒋母站在原地,眼神雾蒙蒙的,感觉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嘴里什么话也吐不出。 徐华秀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蒋母越喘越厉害,指着关上的房门哆嗦了半天,一句话没憋出来,一翻白眼,晕过去了。 h市到底发生了什么,蒋梦麟一概不知,宿舍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够让他纠结的了。 蒋梦麟的不理不睬让张丽娜觉得很不是滋味,其他人倒是觉得没什么。 本来就是嘛,在周富康他们眼里,蒋梦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什么男欢女爱啊离他可远着呢,要是他这么个小孩子死乞白赖地缠着女孩子问东问西,反倒让人觉得没家教了。 宿舍里的光照挺好,宋清虚的床铺又朝阳,蒋梦麟原本只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哪知道看着看着,竟然也渐渐沉迷进去了。 他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这一类工商管理知识,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打起了万分精神严阵以待的,几个教授导师们都稀罕他的勤劳,私底下总爱给他开开小灶补习补习,这本书就是贸易理论课的教授私下给他的,看了前面几页,蒋梦麟确实获益匪浅。 他读书的样子极为好看。蒋梦麟原本长得就精致,年纪小小,身段也清瘦消长,他低垂眉眼,阳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留下一道厚厚的隐隐,浅色的薄唇紧紧抿着,下巴也能看出紧绷的弧度,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沉浸在书香里的世家小公子一般。 几个人说笑的声音不自觉小了许多,张丽娜余光扫视着蒋梦麟看书的模样,心中暗自大定,更是对宋清虚家世非凡的说法肯定了几分。 这个少年既然是他的弟弟,那么自然是一个家庭一个环境教出来的,既然弟弟都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那兄长又怎么可能会比弟弟差呢? 想到自己现在和周富康几个的关系亲近,张丽娜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称赞自己有远见,现在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局面,如果能趁机将宋清虚拿下,那自己日后就再不用发愁了。但在此之前,宋清虚的家人,也是必须讨好的。 想到这里,她强迫自己放下刚刚因为蒋梦麟的生疏冷淡而升起的怒意,转而一脸亲近笑容,眼角眉梢带上浓浓的和蔼:“小麟?太阳光底下可不要看书哟!会对眼睛不好的。” 蒋梦麟皱了皱眉头,没有理她,宋清虚从卫生间出来,把蒋梦麟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拿到外面铺晒开,脸上还是之前的木然,晒好了衣服,他进屋关好门,碰了冷水的手有点红,蒋梦麟看他给自己倒水,忍不住瞥了他的手一眼,开口道:“行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别忙前忙后的了。” 宋清虚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把挂在墙上的大衣盖在蒋梦麟屈起的腿上,在床边坐下,问他:“冷不冷?” “有点儿……”蒋梦麟抬头看他一眼,把大衣踢过去,“穿着吧,把被子抖开我盖着。” 宋清虚抿了抿嘴,站起身把大衣穿好,感觉自己冷飕飕的身体终于暖和了些。 张丽娜几个人在对面看呆了。 这兄弟两人的相处模式……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 “宋队长……您还亲自洗衣服啊?”张丽娜惊讶地捂住嘴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您真疼弟弟,我看了都羡慕呢!我家里没有兄长姐姐,只有我一个人,从小都很孤单呢!” 宋清虚心想我倒是不孤单,家里庶弟庶妹不知凡几,可一朝天子大怒,谁也没留下来。 于是瞥了张丽娜一眼,宋清虚心情又开始有点不好,脸上却看不出端倪,嘴里倒是没有吭声的。 张丽娜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是满意,不耽于美色,又不摆架子,会做家务,这样的另一半谁不稀罕啊? 张丽娜笑的更加温柔,起身倒了杯热水倾身递给宋清虚,她声音又轻又柔,带着软软的鼻音,很是娇憨:“你刚刚洗衣服手都冻紫了,很冷吧?快那杯热水暖暖手吧!” 宋清虚不着痕迹地做了皱眉:这女人怎么那么轻浮? 但看了三个在后头挤眉弄眼的舍友,宋清虚在不高兴,也不好当面发作,勉强伸手接过,轻声说道:“谢谢。” 张丽娜羞红了连,垂下眼眸直起身。 蒋梦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张丽娜在干些什么好事情一点儿也没逃过他的眼睛,不过宋清虚接受她的水杯可倒是真的有点出乎蒋梦麟意料了。 啧—— 还是高估他了啊? 蒋梦麟心里不屑地撇嘴,果然,往日里看着是个聪明靠谱的,谁知道一碰上女人,脑子里还是跟糊了浆糊似的!好坏都分不清了,连这种做作货色都要! 冷哼一声,蒋梦麟翻一页书,嘴里不咸不淡地开口:“水!” 宋清虚怔了怔,立刻把手里的水杯递上,想了想,又收回来放在桌子上,把自己刚刚倒的那一杯给递了过去。 蒋梦麟自然没有忽略他这个动作,眉头一皱,就撇开头去:“烫死了。” 他心里有点恼火,不就是个女人倒的水吗?宝贝的跟什么似地。 宋清虚却有点不知所措了,张丽娜握过的水杯上一股雪花膏的味道,自己手上沾了些,也熏人的很,蒋梦麟这个闻到味道不舒服了? 抬起手嗅了嗅,宋清虚皱起眉头,往裤子上擦了擦掌心,再闻一闻,还是有。 张丽娜看着他的动作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眼神一瞥蒋梦麟,张丽娜心中冷哼,这小子怎么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是太讨人厌了,性格那么好的宋清虚怎么会有一个那么不知好歹的弟弟? 这样想着,张丽娜绽起一个柔柔的笑容,嘴里一边说着:“小麟,不要看书了,真的对眼睛会有很大的伤害的。”一边伸出手去,想要将蒋梦麟的书给抽出来。 第三十九章 蒋梦麟忽然一挥手把张丽娜拍开了。 张丽娜愕然地站在原地,眼中有点不敢置信。 “张小姐,”蒋梦麟眯着眼把书合上,挑眉犀利地望过去,语气十分冷淡,“我觉得你应该矜持一点,一个好女孩子是不会那么自来熟的。小麟这个名字不是你叫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叫我蒋先生,或者蒋同学都可以。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一个女孩子家最好不要孤身一人跑到男生宿舍来作客,还是带着一个同伴比较好。当然,也许你并不在乎自己的名誉,那就当我没说。现在,请你坐回去,不要打扰我看书,好吗?” 他字字语带讥讽,偏偏还没人能挑出错来,这一番话可谓是给足了张丽娜难堪,可几个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说的没什么不对。 从一开始,蒋梦麟就没有对陌生人表达出什么非常好相处的表象,周富康他们也并没有觉得他不搭理张丽娜自己去看书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张丽娜……总是爱三言两语撩拨的。 几个人相互挤了挤眼,张丽娜对宋清虚的意图,他们自然看出来了些。张丽娜是个漂亮的女人,身材也很不错,周富康他们和她相交未尝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自己暗地里讨好了挺久的女人转眼看上宋清虚其实他们心里也是有点不爽的。只不过宋清虚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不说好,也不开口拒绝,就这样晾着人家。张丽娜大概是着急了吧?要不也不会那么明显就表露出对宋清虚弟弟的关心,这大概也是怀柔策略吧? 只可惜她这回的讨好似乎用错了地方,寝室里的几个男人谁也不愿意承认,在一瞬间看到平日里只接受追求不表明态度,游走在各个男人之间的张丽娜吃了一个大瘪,他们心里竟然有隐隐的幸灾乐祸。 但一个漂亮的女人脸上的委屈表情,确实很容易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罢努哈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着解释:“哎呀蒋弟弟可能有点怕生,丽娜你也是的,人家是在好好学习,你干嘛要去闹腾啊,过来过来,我告诉你啊,这回人家过来,可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张丽娜缩回手,眼眶红红的,不甘地垂下眼应了一声,坐回原处去了,眼角带着一丝希翼希望宋清虚能给她出头。 宋清虚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对上几个战友调笑的目光,他微微怔了怔,看了眼张丽娜,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头。 要说张丽娜对他抱着什么想法,不是宋清虚推脱,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原本就不是接受开放式教育长大的现代人,宋家济世悬壶,自然家风偏好文儒,家教比起一般的家庭还要严厉,府里的丫鬟们轻易都不能着妆,宋清虚长到那么大,还没有接触过异性的亲近呢。更何况,接受封建教育长大的他看到男人们露胳膊露腿都有些无法接受,怎么可能想得到女人们还会主动倒追郎君呢? 听到蒋梦麟的教训,他非但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反而还认为蒋梦麟所说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要知道,张丽娜最近总是来寝室作客,而且总爱和自己说话,又动辄碰碰手脚的举动可是给了他不少困扰,虽然感觉碰到了异性的手脚自己应该负责,但是,张丽娜的性子,实在不符合宋清虚对于妻子的要求。 所以对上张丽娜的视线,宋清虚依旧板着脸,对她点了点头,又问蒋梦麟:“肚子饿不饿?” 张丽娜强迫自己平静的转开脸,暗暗地咬了咬牙,倏然起身对周富康他们笑着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再晚的话队长就要骂我了,咱们下回再见吧!” 周富康他们一起笑了起来,虽然心里很清楚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但面上一个也没有显露出来,李万站起来主动提出要送一下,张丽娜冷冷的瞥了眼低头安静看书的蒋梦麟,嘴角抽了抽,转身率先离开了,背影说不出的仓皇。 徐华秀从家里跑出来,去了什么地方呢? 当然是老家l市了,她虽然住在h市李月玲那儿,但偶尔还是会和爷爷联系的,跑出家门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她在大马路上被寒风一吹,立刻清醒了过来。 虽然对自己不理智和姨妈吵架的行为觉得有些后悔,但徐华秀可是万万不会去认错的! 凭什么啊,姨妈的偏心眼,她看在眼里,早就不爽了很久了,平时和自己说话,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自己身上找优越感吗?她也不想想,蒋家是什么条件,徐家是什么条件?一个是在城里上学的,一个是在镇子上读书的,两个人有可比性吗?! 更别提,她还那么不支持自己的梦想了! 她要是真的真心对自己好,早就该把自己从小乡镇接出来读书了,现在自己已经被乡镇教育拖垮,她又一副伪善的样子跑前跑后找什么补习班补课班,分明是见不得自己好!看不得自己清闲!要学习,她自己怎么不去学习呢? 接到医院的电话时,蒋梦麟正在楼上俯瞰部队练操。 挂了电话,蒋梦麟把自己的衣裳翻出来穿好,又把蒋梦麟的大衣丢回床上,拎起了包袱给白少锋的舅舅叶论打去了电话。 在和白家结盟之后,蒋梦麟和白少锋母族的几个亲戚走动的也频繁了些,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寰球早晚要进军z省市场,而白少锋的母族亲戚们,多半就在这一块地方发展,叶论接到了电话,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立刻给市医院派去几个护工。 宋清虚刚刚指挥完回宿舍,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楼梯间出来,定睛一看,立刻迎了上去:“怎么了?都快到傍晚了,你要去什么地方?” 看着蒋梦麟单薄的外套,他又皱了皱眉:“怎么就穿那么一点儿?” “没事儿”,蒋梦麟急急地回答,又把自己的围巾裹紧了一点,哈着冷气道,“你先在这呆着吧,我得回去了,我妈出事儿了。” 宋清虚一时间请不出假来,蒋梦麟一个人赶着点登上了前往h镇的班车,下车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直奔市立医院。 “怎么样了?”跑到住院区,叶论给蒋母安排了一个单人套间病房,里面有三个护工在整理设备,病床上的蒋母紧闭双眼,眉头皱的死紧,蒋梦麟走上前,探头看了一眼,问身边的护工。 小护工轻声回答:“医生说没什么事情了,是血压忽然升高引起的昏厥,大概是被气着了,只要注意休息,情绪不要太不稳定,就可以了。” 蒋梦麟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她离开,吁了口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母亲的睡脸,蒋梦麟眼神冷厉,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现在蒋母这样孤零零地躺在这里,那个在家里白吃白住的家伙却不见影踪,随意一猜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梦麟的心里有些复杂。从到帝都之后,蒋母跟他的联系就越来越少,说实话,虽然已经有了上一世的教训,但蒋梦麟对她的冷淡,还是有点放不开的。 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痛快地就对蒋母断了生活费,蒋母在蒋梦麟的心里,如同鸡肋,舍不得抛弃,但留在身边,实在乏味。 但无论自己如何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蒋母终究是他自己的母亲,不是外人可以轻易欺负的! 蒋梦麟的护短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更勿论那个和自己短处对立的家伙,还和自己发生过冲突,孰轻孰重,蒋梦麟自然立刻就拿稳了。 蒋母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入目就是儿子垂着头补眠的模样。 她眼泪一下子没止住,哗啦啦就下来了,无声地张着嘴哭泣起来。 儿子……儿子什么时候,竟然变得那么瘦了! 她晕倒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的命就该那样交代在那里了,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回想过自己这窝窝囊囊的一辈子,几乎万念俱灰。 但这一秒,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那个被自己拖累了无数的儿子! 蒋母的眼泪里满满的都是愧疚,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被自己执意收留的亲戚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明明自己正当壮年却心安理得地稳坐家中被还未成年的儿子抚养! 自己当真愧对这个“母亲”的名头! 蒋母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通悟了,自己从前的那些执念,究竟有多么的愚蠢! 李家是个无底洞!这个无底洞已经葬送了自己的一生,难道在这之后,她又要将自己的儿子推入火坑吗!?不可能!! 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蒋母虽然被自己一心照料的孩子伤透了心,但却在这之后,真正认识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们…… 她真的累了。 第四十章 蒋母这个人,其实除了胆子小了点,不懂文化了点,也没有很大的缺陷,至少从头到尾,她的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虽然她非常圣母地收留了一个注定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只是……没有勇气拒绝罢了。 从小生活在亲人冷眼中的蒋母,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受到过亲情的美妙。因为从未得到,所以更加渴望,所以对娘家的那些亲戚,蒋母一直都十分亲近,总希望,那些从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暮然回首时,能发现这个站在角落里的“赔钱货”,实际上,也是个需要关怀的孩子。 但事到如今,蒋母真的觉得疲惫了,这一摊子糟心事全部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原本承受能力就不强的她再也不想一个人闷不吭声地担负这些了。 但徐华秀对她的那一番冷语,却误打误撞地让她猛然间大彻大悟了,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做的足够好了,唯一没有顾及到的,只怕只有那些无法填补的人心罢了。 蒋母哭着哭着,因为用力过猛,床都慢悠悠抖动起来,一向浅眠的蒋梦麟哪里有不醒的道理?一睁开眼,就是蒋母稀里哗啦的眼泪,立刻吓了一跳。 他再怎么生气,对蒋母也不到记仇的程度,当下就扑了上去扬声问道:“怎么了?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吗?”他按动了床头的电铃,颇有些担忧地低头看了眼自家母亲红彤彤的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妈妈,怎么总是记不住教训呢? “娃……”蒋母哽咽着伸出手来虚虚的揽着儿子的腰,低声哭泣,“是娘的错,娘简直瞎了眼,还把豺狼当忠犬,那群人……我再不去管他们了!” 一心敬爱敬畏的父母都联合起亲戚来算计自己,对重视家人的蒋母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伤心的呢? 蒋梦麟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没头没尾的听到这样一句,立刻吓了一跳,拉开蒋母去看她的脸,还以为她哪里没恢复过来,说起胡话了。 蒋母更加伤心,歪在儿子胳膊上吸着鼻涕拉着脸可怜兮兮的。 蒋梦麟皱起眉头,蒋母的话,他可是不敢相信的。但现在他要是就这样直接说出来,按照蒋母那个死性子,不定干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呢,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把母亲靠在了床头,就满心不解的出门找护工去了。 这也不能怪他不相信母亲,实在是蒋母给了他太多次失望了,以至于到现在,蒋梦麟根本连希望也没敢乱报,他自然不清楚在这之前徐华秀和蒋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矛盾,但即便是知道了,估计反应也会没什么不同吧? 好在蒋母病情并不严重,主要是因为年纪大了又缺乏锻炼,冷不丁血压那么一高,就没撑住撅了过去,在医院里好吃好喝地休养了一天,第二日就回家里去住了。 屋子里两天没住人一屋子的灰,蒋梦麟挽起胳膊来打扫了一下卫生,等到蒋母睡下了,才出来客厅给宋清虚拨去一个电话。 宋清虚在那一头显然很是担忧,蒋梦麟安抚了他,又叮嘱了一下让他不要随意和兵营的那些女人闹绯闻,宋清虚支支吾吾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蒋梦麟满心担忧地切断电话,心里直想——这个宋清虚怎么现在那么不靠谱了呢? 一碰上女人就这个德行,那他以后拿什么替自己卖命啊?不是一个美人计就给拐跑了? 不行不行,得在他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女人…… 蒋梦麟这样想着,越发不快,眉头紧皱拍了下身边的茶座,翻了个白眼儿。 真是够了!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呢! 蒋母醒悟的第一炮正式打响,首先,她开始无微不至地关心起蒋梦麟的生活来。 出门办了一趟事情之后回来看到母亲在给自己的衣柜里一件一件地挂新衣服,蒋梦麟那一瞬间似乎是惊悚的。 怎么回事!? “娃!你回来啦。”蒋母邀功般地给儿子展示她买的一条红绿相间的喇叭裤,笑的眉眼弯弯,“你瞧,我今天特意去给你买的,你的衣服实在是太老土啦,现在的年轻人都穿这个的!” 蒋梦麟默默无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妈,那你干嘛呢?” 蒋母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搓着手说:“我想起来好久没有给你买过衣裳了,大冬天的你总是穿的那么薄可不成,所以出门去给你买了两套……” 蒋梦麟勾起唇角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对蒋母这忽然之间的亲近感觉到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眼堆在床上的那些衣服,蒋梦麟后退一步,张了张嘴,开口说了句:“我忽然想起来,出门还有点事。”说罢转身就走了。 蒋母站在原地拿着那个挂好了衣裳的衣架,抿了抿嘴,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 坐在小区的花坛边上,蒋梦麟把脸埋在掌心里,闭目沉思了许久。 他又开始忍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从上一世蒋母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开始,到这一世,自己刚刚回来的那一天,在车上感受到的难得的母爱……再到之和,离家甚久,却很少接到母亲电话,一转眼到现在,母亲拿着买来的衣服讨好似地对自己显摆。 他刚刚未尝没有感受到蒋母想要和自己亲近的意思,但……这份感情来的太突然,他总觉得让人很别扭。 就好像一直以来从没抱过希望的东西,忽然之间来到了自己的怀里,除了惊喜,心中升起的,却更多是徨然和忧虑。 抹了把脸,蒋梦麟叹息一声,拿出电话来怔住许久,还是拨通了宋清虚部队的电话。 接线员的速度很快,那一头在一阵安静之后,传来宋清虚低沉稳重的嗓音:“小麟?” “清虚……”蒋梦麟闭着眼茫然地开口,“我妈刚刚,好像很不对劲,她之前说对不起我,要对我好……今天还给我买了衣服……你说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宋清虚闻言,同样沉默了。 蒋梦麟家里的事情,他一笔一笔都知道地清楚,虽然心中信奉以孝为先,但他偶尔看到蒋母做出来的那些糟心事,心中也是很替蒋梦麟不是滋味的。 但……小麟他现在,是在和自己倾诉吗? 宋清虚声音轻柔了些,低声劝慰:“你不要着急,把事情都说来给我听听。” 也许蒋梦麟他自己都没能发觉,宋清虚在他心中占据的,绝对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位置。从一开始,宋清虚就将命运捆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可以说此生此世,他绝对无法背叛自己,而顺理成章的,为了这份忠诚,他也等价交换了足量的信赖。 听完前因后果,宋清虚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叹了口气,声音又低又沉:“你现在何苦要自寻烦恼呢?她既然对你好,你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你担心她算计你什么呢?更何况,她又能算计得了你什么呢?她毕竟还是你的母亲,母子连心,她从前只是被雾瘴迷住了眼睛,现在清醒过来了,你该高兴才对。” 蒋梦麟摇着头低低地回答:“算了……你不懂的。”放下、原谅,这种东西,又怎么能是说有就有的呢? 宋清虚知道,一时半会儿的,自己估计劝不动对方。蒋梦麟的倔脾气他是知道的,于是温语相劝了几句,好歹也让蒋梦麟心情好受了些。 摇摇头,挂断了电话,看了眼屏幕,蒋梦麟挑起眉头,是家里的电话? 拨过去,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听,蒋梦麟心中微微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起身朝着家中走去。 才出电梯,在通道口就听到剧烈的争吵声。 不好! 蒋梦麟立刻就瞪大了眼,屋里传出来的声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他那对逻辑诡异的外祖! 蒋梦麟立刻加紧了步伐往家里赶,才到大门口,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传来李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你个不知死活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年就该把你腌在粪坑里溺死!省得你现在出门给我丢人现眼的!” 蒋梦麟脸色一下刷的黑了下来,大步进屋“哐当”一声把门砸上。 屋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李月玲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握着一根衣架。 蒋梦麟的外公外婆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女儿面前,外婆手里拉着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徐华秀。一看到这三个人,蒋梦麟基本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阴阴地扫了徐华秀一眼,蒋梦麟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果然和上一世完全没有不同,真金白银也喂不熟的白眼狼! 许是想起了蒋梦麟给他们的阴影,李外婆看到外孙的身影,吓了一跳,拉着老伴儿的胳膊后退了一步,徐华秀也诧异地抬头看向他,想来是不知道,为什么蒋梦麟明明已经离开了,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蒋梦麟勾起嘴唇,皮笑肉不笑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冷哼一声:“实在是没想到,稀客啊!” 第四十一章 蒋梦麟话一出口,傻瓜都能里头的不善和火气,蒋梦麟是真的没有想要和他们好好说话重修旧好的想法,蒋母那边的亲戚,他躲都躲不及,好容易躲开了,单单来了那么一个徐华秀,就能把好好一个家闹得鸡犬不宁,足可以见证李家人超强的战斗力。 和他们扯上关系,可没什么好事。 要说这李家二老是怎么找来的,那自然不用多想,徐华秀在里头肯定出力不少。 她刚回l市的时候,身上钱不多,于是首先是回了自己一个婶子家借住的。 一个人孤身回来了,自然要说说是什么原因,徐华秀对蒋母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气不过,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一不小心,就泄露出蒋母现在在大城市过着好日子的消息。 原本她还没觉得怎么,哪知道第二天,李家老太太就找上了门,劈头就问蒋母在h市过的什么日子。 徐华秀自然不会隐瞒,往外那么一倾露,李家人立刻就不爽利了。 蒋母自从那次矛盾之后,离开l市,就很少在给家里什么生活费了,李家二老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毕竟从女儿那里要来了一大笔数目,心想着女儿既然离了婚,手头大概也紧吧了许多,一时半刻地拖欠拖欠,倒也还好原谅。 哪知道一听徐华秀那么一提,人家在大城市里竟然是住套房的! 这她们可就不干了,凭什么啊,她自己好吃好喝手头宽裕的,就不知道填补填补家里,要知道家里垫了钱买下楼房以后,折子里就没剩多少了,一家十来口人天天都是一笔大开销呢! 既然连住址都知道了,大家伙也不愣着了,老两口立刻就赶先一步带着徐华秀登门问罪来了,一进屋,那明晃晃的水晶灯、奢华低调的木地板,精致昂贵的电器摆设就第一个闪花了老太太的眼,随即而来的,就是心里止不住的怒气。 徐华秀手上是有家里钥匙的,所以等到李老太太进屋子后,蒋母才从里屋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到父母,立刻就呆住了。 老两口的算盘倒是打得好,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蒋梦麟和徐华秀吵完架之后就离开了,一时半刻只怕回不来,而女儿的性子他们最是清楚,吃软、也吃硬,老两口是没什么耐心和她软着来的,干脆老爷子上去就破口大骂起来。 蒋梦麟的出现,则立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外孙的嘲讽,老太太眼角狠狠地瞪了一眼垂着头的徐华秀,这孩子果真不靠谱,说了人家不会回来,那现在站在眼前这个是鬼啊?! “娃……”蒋母眼神呆呆木木的,坐在沙发上抬眼望过来,眼眶里还是红彤彤的,忍不住的委屈,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太太对那个心眼颇多的外孙很是忌讳,但对着女儿,她可没什么好怕的,立刻就凶神恶煞地大骂起来,“我生了你,还不如生一条狗!养条狗喂个十天半个月还知道见到主人要摇尾巴,你翅膀硬了就当做没爹没妈了是吧?眼睁睁看着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一个人在城里偷摸儿地富贵,你也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这股富贵!天生一条丫鬟命,巴望着当什么公主啊?” 蒋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蒋梦麟皱着眉头,上前两步一把将老太太推开,老太太踉跄了两步差一点摔倒在地,沙发才站稳了,抬头对蒋梦麟怒目而视:“狗日的没教养玩意儿!居然敢动手!?” “我动手你又能怎么样?”蒋梦麟毫不在意,冷笑着对上老太太的眼睛,面色森寒,“识相的现在给我收拾好东西滚蛋,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不会跟我妈那样傻了吧唧地给你们拿捏,想要拿我的好处,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 老爷子从来都很少开口,一听这个话也立刻没能忍住暴跳如雷起来他本来就在家里当了几十年的一把手,从来说话有哪个敢反驳过加上李家的日子过得顺遂,那么多年,他在什么地方都是大大的有脸面,可今生今世,出的最大的一个洋相,就是拜这个外孙所赐! 老家那些亲戚们说的那些话,他几乎听一次,就要厥过去一次,偏偏那些酸货还总爱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老爷子这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忤逆?从那以后,他在心中,就对这个女儿和外孙恨得不行。 蒋梦麟这一番话,不消他多听,明明白白地把对他的轻蔑摆在了台面儿上!不教训教训,这还了得了!? 老爷子一瞪眼,立刻举起拐杖就要打。 蒋梦麟冷着脸捏住了他敲下来的拐杖,狠狠一抽,丢在一边:“手上的东西给我管好了!这里不是你们的一亩三分地,我要收拾你们,易如反掌,我可是提醒了你们了,赶紧该走的给我滚蛋!要不然到时候别怪我太不讲情面,那你们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我们为什么要走!”徐华秀不甘示弱地尖声大骂,“爷爷奶奶好不容易来这里作客,你怎么那么不讲礼貌!?姨妈都还没说话呢,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了!” 蒋梦麟眯起眼看她:“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忘记了是吧?” 徐华秀脸色发白,外强中干地叫嚣:“你想怎么样!现在法治社会……啊!” 蒋梦麟毫不留情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肚子上,把她踹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孽畜!孽畜!!”老爷子跳脚了,气的胡子扑簌簌地抖动,“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外孙!竟敢在我面前动手动脚,你当我这个长辈是死的吗!?” “你还真说对了!”蒋梦麟挑起眉头,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死了,我必然往l市送十串炮仗,给李家冲喜,你倒是比这个姓徐的有自知之明,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走是不走!?” “轮不到你来质问我!”老爷子怒不可遏,捂着胸口狠狠地拍了一拍桌子,“我想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这是我女儿家,我生她养她十多年,供她吃穿,现在想要住一住她的房子,怎么?还了不得了?” 老太太有了底气,也怪叫道:“是啊!这是我亲女儿家,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 蒋梦麟一听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脸色转怒为霁,眯起的眼睛也弯了起来,抚掌轻笑:“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那我们还剑拔弩张地干什么呢?我也听明白了您的意思,你是指,在l市呆腻味了,要来h市住一段日子对吧?这有什么不行的?这屋子就那么点儿大,五个人住很有点挤呢,倒不如我和我妈搬出去,让你们住个痛快?” 老爷子的气势汹汹立马被他的阴晴不定镇住了,但仔细思索一下,蒋梦麟这一番话,则很想服软的模样。 他冷哼一声,没有答话,决定要给这个没礼貌的外孙一个下马威。 蒋梦麟看着他,继续笑道:“只不过,可惜的是,这房子并不在我们名下,你们即便是住,也只能当个租客,在这屋里发生什么事儿,责任可不在我身上。” 老爷子被他一撩拨,又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梦麟没有搭理他,转过头盯着母亲:“你是在这儿住啊,还是跟我一块搬走啊?” 蒋母怔愣了,看着儿子,又看一看面色狰狞的爹妈,哆嗦了一阵,闭了闭眼睛,眼中落下滴泪来,砸在膝盖上,布料晕出一块湿迹。 她好像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过了很久,才低声坚定地回答:“娃,妈跟你走,你去哪儿,妈就去哪。” 蒋梦麟脸上虽然满不在乎,可在母亲话一脱口的那瞬间,胸口却好像有块巨石落了地,砸在心头的震颤,让他一贯平静的心绪,都忍不住激荡起来。 忍住激动,蒋梦麟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那挺好,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先搬出去吧,外公他们既然要作客,自然该让他们尽兴才对。” 李家二老连同徐华秀,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一句话都没能出口,眼看着女儿和外孙收拾了一小包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这是…… 李老太太颇为诧异,指着被关上的门狐疑地盯着徐华秀:“这是怎么个意思?这就走了?” “你管他是什么意思,我们还得看他的脸色不成?” 老爷子没好气地应了她一句,在沙发上坐下来,心绪还未平静,却忍不住摸着身下的沙发赞叹:“这城里人的日子就是金贵,椅子比咱的席梦思还软和。” 徐华秀呆了呆,立马坐到老太太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赞叹:“那小子平时可跋扈了,我肚子被他踢得好痛……不过果然爷爷奶奶就是有办法,你看他,见到你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夹着尾巴就溜了。” 老太太是吃过外孙苦头的,一听这话,觉得自己翻盘大胜,心中熨帖不必,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道:“到底是小孩子,我从前懒得和他们计较,真计较起来,谁也不是咱们对手。” “你也少说两句!”老爷子还在为了刚刚外孙的不敬生气,不过现在既然他都服了软,自己也不该掉了身价去和他那么个没教养的孩子计较,左右日后出了社会,会有人管教他的,自己何苦去为一个倒霉孩子操那份闲心?不过女儿和外孙出了门以后住在什么地方,可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老太太被老伴凶了凶,心情不虞地站起身,开始一间一间地打量房间,每进一间屋子就大惊小怪地赞叹,心中却在想,这地方真是神仙过的日子,自己无论如何,要争取在这儿呆下来,果然城里人的日子和乡下一比,就是瞎子也能看出高低来。 “娃……你这是做什么?” 茫然地跟着儿子出了门,蒋母拎着包,看着儿子掏出钥匙来把大门反锁上,心中很是疑惑。 蒋梦麟瞥她一眼:“你别管就好,要是你心里舍不得,我可以开门让你和他们住在一起。” 蒋母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垂下头来。 蒋梦麟看着大门,脸上的笑意终于收了起来,随即换上的是浓浓的嘲讽。 这一家目光短浅的东西,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也不去想想,自己是不是那种能过的了好日子的命! 蒋梦麟主动提出搬离,会是服软吗? 当然不可能!他可不是那种愿意息事宁人的性子! 想要在自己的地盘折腾几个人,就如同蒋梦麟自己所说,实在是太容易了。虽然用在这几个人身上有些大材小用之嫌,但蒋梦麟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受够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不成? 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们再回到老家,还敢不敢再和自己联系了? 蒋梦麟心中百转千回,冷笑一声,掏出电话来给白少锋的舅舅拨了过去。 “喂,叶叔叔,麻烦你帮我办件事情……对,帮我联系好派出所和供电局,然后派几个泥瓦匠过来……真是谢谢了。” 屋里的三个人正在打量着这间屋子里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摆设,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厨房里的微波炉和烤箱,李外婆稀奇地抚摸着卫生间里巨大的洗衣机,嘴里啧啧赞叹:“这可是个好东西,等到过几天,让家里来个人给搬回去,儿媳妇她们几个就不用那么辛苦洗衣裳了。” 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头,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冷冻肉来,指使徐华秀去做饭,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巨响,将三人的注意力全部引了过去。 “怎么回事!?”老太太吓得大叫,后退了几步磕在洗漱台上,老爷子也惊慌不已,左右看了看,将菜刀捏在手上。 徐华秀被吓得尖叫了一声,随后听到门外丁玲哐啷的敲击声,立刻奔到门前猫眼一看,外头满满当当地挤了七八个壮汉! “简直不像话!” 听到徐华秀一形容,老爷子自然而然想到了是蒋梦麟找了地痞流氓来滋事,只恨不能刚刚怎么没打死他。可怒归怒,七八个壮汉他还是很害怕的,思量了一会儿,大家伙看中了客厅里的那个大沙发,费劲力气搬过来堵住了门,定要让那些壮汉撞不开门才是。 可他们却从头到尾都猜错了门外的人在干什么。 看着门框上定好的木板,蒋梦麟颇为满意,指挥着几个人去把水泥调好,指着大门画了一个大圈:“把这里,严严实实地都给我封起来,如果漏了一点风,或者里面的人推门还能出来,你们就不用拿工钱了。” “您可放心吧!”工头是个高壮的山东大汉,颇为豪爽地大笑起来:“您可是叶老板介绍过来的人,我们怎么可能马虎?不过您这种折腾人的方法我还真是第一回见,简直太损了!我可真是头一回被人雇着干这事儿!您这方法可比喊打喊杀简单多了,不过,把他们都封在屋子里,太长时间不出来,可是要饿死人的!” 蒋梦麟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心善啊,我把你一起关进去怎么样?” “别别别!”大汉立马摆手:“我干活儿去了,您可别吓我……” 他心里自然有了算计,这个少年既然敢吩咐自己办这事儿,自然不会担心有什么顾虑,不过这屋里的人倒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人了,被人折腾这样…… 蒋梦麟眯着眼看了会儿渐渐成型的大门,撇嘴笑了笑,招呼过来几个在一边等待了许久的外墙清洁工,挥手指了指楼顶:“一会儿你们,拿着挡光膜从楼顶下去,把我这方位的几个窗户给封严实了,有窗户的地方,拿胶堵好,务必要让窗户打不开,但透气的孔倒是可以留几个。” 几个人诺诺的应了,面面相觑,心中闪过和刚刚那大汉同样的猜测,摇了摇头,干活儿去了。 蒋梦麟在原地,越想越高兴,砸吧着嘴原地度起步来,眯着眼睛暗暗地瞥向众人开工的方向,心中暗暗想到—— 啧啧,原先好好让你们离开,偏偏不听,现在这罚酒来了,我倒要看你们怎么喝呢。 脑子猛然迸出一个灵光,蒋梦麟立刻掏出电话来,打给这边街道办的熟人,说了两句,对方答应,明天一早把自己家的水电都给拉断,电话线和数据网也都给关掉。 蒋梦麟摇摇头,啧啧,李家那老两口,这次可真是要受大委屈了,自己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第四十二章 李家二老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陷入这种被动难堪的局面。 一开始门外的敲击声消失之后,他们还好好地庆幸了一番,觉得也许是他们太久不出现,来找麻烦的地痞流氓觉得无聊也就离开了。 虽然徐华秀很快就发现门上的猫眼望出去一片漆黑,但三个人心里都觉得,大约是门外有人搞了什么鬼,想要骗他们开门去看吧? 他们偏就不开门!加上了几道锁,屋中的三个人还来不及松口气,窗外吊下来的那群人就结结实实地吓了他们一跳,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那些人并没有砸碎窗户钻进来,而是拿出胶枪来不停地在窗户上打胶水,又在玻璃上贴上了一层非常薄的膜,做好了这些,才拿出一块巨大的黑布来把所有的透光处都遮住了。 失去光线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慌了,可窗外有人,他们并不敢接近,更别提开门查看情况了,这样一拖,等到有勇气去查看自己的处境的时候,一切也都晚了。 窗缝上的胶早就干了个彻底,门外的水泥也已经干透,蒋梦麟特意找来了之前寰球用于人防开发的高硬度水泥,那是铁钉重锤也不一定能清理干净的重型武器,更别提人力了,三个人在屋里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撼动大门一丝一毫。 但,这还不算最让人恐惧的。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发现,屋子里的水电全部被停掉了。 徐华秀惊恐地想要打电话求助,但电话里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很明显信号已经被切断,找到蒋梦麟屋子里的手提电脑想要找人,可宽带无论多少次都无法连接。 幸而在这之前马桶水箱里的水并没有用完,加上老太太天生有储存的习惯,放了一大桶水来备用,否则她们就连水都没有的喝了。 “畜生!你看看你生的畜生!” 黑暗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惊惧的老爷子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拐杖暴跳如雷,一个劲儿地骂老婆,“你看看你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气的咬牙切齿,她原本性格就泼辣,这样的环境之下她已经够无法接受的了,老伴儿还偏要来搀和着给她不痛快,她怎么可能不还嘴?在被隔离的第二天,老两口都还有着力气吵架。 但很快,等到厨房里的大米被吃空,冰箱里的东西都被搜刮完后,所有人都开始不再讲话了,他们需要储存足够的体力,否则饥饿的感觉就会遍布全身。 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老两口是经历过那个动荡年代的人,什么苦头都吃过,这一辈子总以为自己风风雨雨都经历的差不多了,阅历过人。但挨过鞭子跪过煤渣都安然活下来的老两口,却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几乎被折磨疯掉!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了电,屋子里一丝光亮也没有,他们曾经试图拿什么东西去把窗户敲碎,但无论如何也没能在窗户上留下任何痕迹,大门已经完全打不开了,电话也被损坏,他们完全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屋子里的闹钟都是连接电源的,没有了电,他们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察觉,只知道困倦了疲惫了饥饿了,但一觉醒来,迎接所有人的依旧是满目的黑暗。 徐华秀是他们中最恐慌的一个。 她只是个没经历过什么东西的年轻人,何曾想得到这世界上还会有如此杀人不见血的酷刑?每天只要睁开眼睛耳朵就能听到老太太的絮絮叨叨,闭上眼睛老爷子的呼噜声又震天响,只是被封锁的第一个下午,还未曾停水停电的时候,她就被吓得没止过哭声。 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知死活的去得罪蒋梦麟。 蒋母的性格一直都很软弱,这一点从还未到家门的时候徐华秀就听亲戚们提起过,事实证明所有人都没有说错,如果不是性格太软弱了,蒋母又怎么会那么倒霉偏偏轮到她一个女眷来收留亲戚呢? 徐华秀的母亲也算是个厉害人物,徐华秀从小也被她教得见人看碟下菜,来到这里没有多久,她就已经有了该如何对付蒋母的计策,但正是由于蒋母软弱的性格,才会给她造成错觉,以为她的儿子也该是个温吞绵软的人。 第一次见面,蒋梦麟除了凶,没有给徐华秀留下任何多余的印象。 被蒋梦麟教训的时候,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悔改,更多的,是一种作为主人被冒犯的愤怒,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恐惧,但实在不多。那时候的徐华秀,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来对待的。否则,她也不会有胆子私自去配备了主卧的钥匙,有事没事还去主卧休息休息了。因为心中知道蒋母不受娘家的器重,所以徐华秀毫无心理压力地卯足了劲儿地折腾,蒋梦麟一来,就打碎了她清闲安逸的生活,她怎么可能不怒不怨?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蒋梦麟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他并不是作为一个妒忌母亲关怀的孩子来和自己发生矛盾的,他是真的,在严重警告自己应该知道好歹。 但自己那个时候却什么也没听进去,等到尝到苦果的时候,想要重来,却已经晚了。她真的好怕,会不会就被关在这个黑暗阴冷的屋子里,活生生饿死,她还年轻,这样的死法,实在很太过恐怖了。 第一天第二天,三个人心中其实还是抱了侥幸的想法,觉得蒋梦麟该不会那么大胆视任命为草芥,犯下这种大错的。最多不过是关他们,等到害怕了,消气了,自然就会回头磕头道歉,可这种侥幸,在冰箱里的食物被吃完之后,开始变得越来越动摇。 难道,他真的打算就这样把自己关死在这里!? 不能不承认,当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的时候,三个人的心开始真正的慌乱了起来。 在这个巨大空旷的,没有光线的房间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黑夜,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发现他们想消失……这一切,绝对比想象中的要煎熬太多。 老太太的骂声从中气十足到气若游丝,老爷子从呼噜声震天到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呆若木鸡,徐华秀从一开始的不停试图逃脱自救到最后缩在衣柜里不敢轻举妄动,在他们看来,似乎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但实际上,也只有三天而已。 李大刚简直快被家里的事情弄得头发都白了! 先是接到了一个母亲的电话,那头说要去城里找一个人窝起来过好日子的妹妹,好好说道说道她的不忠不孝,李大刚还来不及阻止,电话挂断,再打过去,就是公用电话的老板娘了,而母亲和父亲仅仅是留下了一个口信,第二天就不见影踪了。 除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h市,李大刚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妹妹的不讲情面让他也觉得很寒心,但自从那一顿几乎等同撕破脸的矛盾发生之后,他有时候也会隐约觉得父母偶尔做得过分了些,这一回去城里找麻烦的决定,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赞成的,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从那天之后,老两口连带一个外甥女儿,就都人间蒸发了啊! 李大刚急的快要疯了,他连城里妹妹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更别提家庭住址了,去派出所报案,人家说还没到立案时间,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去报案,又说要去失踪地派出所报案,等到夫妻俩人风尘仆仆地赶到h市时,却又被一个太极打了回来。 好不容易在l市派出所立了案子,可一整天下来,完全没有任何进展,跨地区办案本来就困难,他们也只能查出三个人确实是买了前往h市的火车,可到达h市之后,去了什么地方,确实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查不到了。 李大刚带着老婆,两个土生土长的l市人操着乡音拿着全家福在大马路上一个一个地拉人询问,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可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到达h市的第二天中午,在吃饭的时候,夫妻俩的钱包和财务全被摸走了! 小偷连一毛钱也没给他们俩留下,李大刚跑到派出所去报案,人家嗯嗯啊啊地答应了替他们寻找,转头就忘,打电话给家里人求助,可l市哪里又有那么多装了电话的人家一圈下来,竟然没能找到一个联系的上的亲戚,可打公用电话的钱却不能不给,被老板纠结的肌肉吓到的李大刚把自己的电子表褪下来抵押了,两口气在街上跑了一整天,到了饭点儿,却连馒头也吃不上了。 没钱睡旅馆,也没钱回家,两口气在黑暗的桥洞里抱头痛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跪在大马路上开始学着乞讨,可由于他们实在放不下身架,看上去实在是太像诈骗犯了,一整天下来,也只勉强讨要到吃馒头的钱,找老娘的事情怎么比得过填饱肚子?李家三人被顺理成章地抛在了脑后。 家里的几个兄弟则是以为大哥已经出门寻找了,于是也没有人再去管这茬,派出所里蒋梦麟老早就打好了招呼,自然没有人不识趣地去管这事儿,李家三人被关在黑屋子里要死要活的,外头竟然连一个靠谱的队友也找不到,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可怜了。 蒋梦麟倒是没打算把他们弄死,不过狠狠地教训一通还是必不可少的。窗户上他特意叫人贴上了防爆玻璃,加上屋子的玻璃用的是最坚硬的防弹玻璃,徐华秀即便是那菜刀劈砍,也不一定能把玻璃敲碎,顶多出来一些裂纹,但饿的头晕眼花的三个人又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呢? 眼看着厨房的一桶水已经见底,三个蓬头垢面的人望着前几天吃剩的面包包装袋,完全抛却自尊争抢着舔舐起来,期望能在上面再吃到点面包屑。屋子里只要能吃的零食一点也没剩下,饿了三天的人将放在客厅里的唯一一株绿植都嚼吧嚼吧吞了,将目光放在水桶里见底的水上,谁也没有说话,却不约而同地疯狂扑上去抢夺起来! 谁都不想死! 第四十三章 蒋梦麟实际也没打算关他们多久,掐算着家里的粮食该吃的差不多了,墙上也给敲出了个窟窿安上了不透光的玻璃,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蹲守着,在屋里的三人第五次大打出手的时候,蒋梦麟打电话让人来把大门撬开了。 从大门开始响起敲击声的时候,屋里的三个人就停了手,说是打架,实际也就是李家老两口在打徐华秀,徐华秀兜里踹了一团米饭躲在卫生间里偷偷的吃,被老太太正好撞到了,气得不行,抢过来了还不算完,联合老伴儿一起对徐华秀好好拳打脚踢了一顿。 许久未曾接触的光亮出现的那一瞬间,三个人简直快要哭出声了。但是他们在黑暗中已经呆了太久,眼睛的刺痛不得不使他们暂时闭起眼睛,但蓬头垢面的三个人一个也没歇着,全部手脚并用地摸着方向朝大门爬。 蒋梦麟自然不会出面,白家舅舅给他介绍的是专业要账的,收了工钱自然是从头负责到底,屋里几乎熏死人的臭气把他恶心得一个踉跄,手里拿着手电晃悠了一圈,看到三个人的惨状,就是他这种见惯了血的人也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 这才短短三天呢,老天爷,要是再关上一段时间,估计都得疯掉吧? “大哥大哥!大哥!”徐华秀手忙脚乱地爬了上去抱住他的腿,嘴里哭着求饶说,“你跟蒋表哥说一声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吧!” 那汉子皱起眉头,一脚把她踹开,拍了拍裤子,哼笑道:“什么蒋表哥,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我的房子,那个姓蒋的房客早就退房了,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可不知道。” 老爷子老太太气的一激灵,但即便是他们心里知道是蒋梦麟做的,又能如何呢?没证据啊! 老太太这回可晓得了,第一回见面时那外孙子给自己的教训,可是未及他手段十之一二的,这样小的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如果自己再不学着聪明点,惹急了他,早晚得丢了性命! 老爷子从刚被关没多久就开始后悔了,这次的事情他从来没参与谋划过,可是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在他面前说女儿过得好,那个牙尖嘴利的外孙子也不在,一来二去的才动了心思跟着她一起上这来了,可这回自己直接就撞在人家枪口了!感情人家之前在l市对自己还算是客气的了! 恨恨地瞪了眼老伴儿,老爷子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想着回到家后该如何教训她,可这再来找女儿的念头,却是再怎么样也不敢升起了。 看她们也是真的怕了,那大汉也没多做为难,扔下三百块钱和一袋馒头就让他们赶紧的滚蛋,老爷子老太太虽说饿的头晕眼花的,可一看到吃的,就立马转生恶狼,老太太张着大嘴喝下去一整瓶需泉水嚼了三个拳头大的馒头,才被抢食的老爷子踢开,徐华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吃,她打不过联手的两个人,只能饿着。 等到蒋梦麟招呼人来把屋子打扫干净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忙不迭地逃走了。 看着一整屋乱七八糟的粪便和不明水渍,蒋梦麟嫌恶的皱起眉头,挥了挥手对叶论派来帮忙的人开口:“这地方你找个机会租出去吧,另外在市中心那边帮我留意一下铺面和房子,最好联成一整套。” 蒋母似乎是真的改过自新了,这几天在宾馆里哭够了,就开始谋划起自己该干什么事儿。 虽说很想让母亲受点教训,可蒋梦麟也不能真让她去洗盘子,想来想起,最适合她干的,就是个体的小生意了。 这边的事情给处理好,差不多年节也该过了,帝都传回来的文件已经快把内存挤爆,再不回去程镇朱他们一定会发飙的,蒋梦麟也知道自己的清闲日子没剩多少,赶紧的就想抽空把母亲的事情解决掉。 “开店!?”李月玲听到儿子的建议,很是诧异,“我能卖什么啊?我……我也不会做生意,也不会和人开口……” 蒋梦麟看着她无意识流露出的怯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耐心安抚:“那就请人吧,房东上回正好也说过在商业街有几个铺面批下来了,我和他商量了,你要是愿意做,他可以不收房租,但咱们盈利的三层要缴给他,这也算是减少了我们的压力了。” “房东真好……”李月玲忍不住赞叹宋清虚的人品,看到儿子的脸色,忽然惊觉自己又开始打起退堂鼓了。她立刻咬住了舌尖,强迫自己下定决心,就当这一次的事业,是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定吧! 于是服装店就这样开起来了。 有蒋梦麟帮忙,这事情就不算个事儿了,豪华装修过的店面大把的都是,蒋梦麟又有后世的知识,自然知道该怎样营造出豪华的感觉,叶论的人给他找的这一块地段在现在的h市只能算是新兴,可蒋梦麟心里知道,在之后h市开始大开发时,这一块靠近h市奢侈品大厦的地段,将会变成z省乃至全国贵妇们消遣的乐园,有了那些人,还愁没钱赚吗? 于是在h市这种有先天优势的地方,蒋梦麟自然选择了让蒋母经营昂贵精致的绸缎。 本地就有非常优秀的加工厂,开店的第二天蒋梦麟就去把合同拟了下来,这些加工厂经常能够接到国外奢侈品的大单,手艺和人工自然是没的说,蒋梦麟也不在乎成本,好料子也舍得下,赶工还给出加班费,最后的成品,只怕比那些香榭大道橱窗里的也不差。 在首次看到自家商店的明亮橱窗内衣服的价格后,蒋母又一次惶恐了起来,虽然之前她和那些小区里的贵太太们经常也回到h市大厦闲逛,可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那些标价上万乃至数十万的衣裳竟然是这样来的! “女装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东西,一栋别墅多少钱,一件婚纱也是这个价;一辆游艇贵不贵?说不定比不起那些人肩膀上的皮草披肩!”蒋梦麟耐心的给自家母亲开导半天,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好在这类高档商店里的客人们也不喜欢呱噪的营业员,还没有招到人的时候,蒋母的沉默寡言让这些贵妇人们也觉得很是舒心,小店开张的第一天,蒋母拿着一整沓子墨蓝色的四人头恍惚怔愣了许久许久,终于捂住脸泪流满面。 新年钟声就这样过去了,迎接蒋梦麟的是千禧年临近的欢腾。 帝都从来是政治气息最为浓厚的城市,三月份前后,所有的人就在为了这一年临近末尾时节的阅兵仪式奔走相告着,学校里同样如此,似乎只要不讨论这个,就和人群脱节了似的。 除了这一回的阅兵仪式宋清虚可能会得到的奖章之外,99年对蒋梦麟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哦,也许是有的,那就是他也许快要成年了。 他和学校里同学们的关系都不错,温如玉他们几个也在这里读书,他们比蒋梦麟年纪大了许多,学位却没高多少,虽然不同系,但在一个学校里,想要见面也很是容易。 白少锋是b大里数得上顶尖的红二代,江越和他同级,却在社会学混日子,比起白少锋来,他的脾气要恶劣的多,对着导师和教授也浑不在意地顶撞,学院里若是有什么人惹到他或是让他看不顺眼了,是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脑子确实不怎么聪明,奈何实在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家里爹妈自然也不会管他在外头胡混,说起来,江越他父亲在老爷子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能得到这样的优待,无非是他们在拉大旗作虎皮罢了。 白少锋虽然也很显嚣张,但离跋扈还是挺远的,白父的家教比江越他爹要稍微严格点儿,这一点从白少锋虽然爱包舞女,却从不敢夜不归宿就能看出来了。 既然已经回到了学校,那么蒋梦麟自然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刘力扬。 作为同班同学,两人常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刘力扬从上一次在w市和蒋梦麟闹翻之后,索性连表面也不佯装了,只要和蒋梦麟照面,那眼神里就绝对是火花四溅的。 蒋方舟果然言出必行,断了他一半的零花钱,车子也被扣在w市了,和蒋梦麟不一样,在帝都没有房子的刘力扬是瞒了蒋方舟偷偷在外面租了房子住的,这下生活费大大缩水,他不得不拉着脸子搬回了寝室,和那一群在他眼里穷的叮当响的乡巴佬门挤在屋檐下,之前那些总是出去喝酒的好友们不知道嘲笑了他多少回。 来帝都之前,刘雅悉心叮咛了让他一定不要去那些烟花场所,因为蒋梦麟的那一脚踢中了他的脉门,必须要禁欲一整年才能完全痊愈,所以为了避免一时情不自禁破戒,他自然也很少会去参加那些酒肉朋友的饭局,可这样一来二去,就不免和他们生疏了,刘力扬心里着急,那些人脉都是他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让他就这样放弃,怎么可能舍得呢? 心里这样想着,对于自己的坚持刘力扬自然就不那么坚定了,好在和大家出去了几趟,到了关键的时候都没硬起来,刘力扬没有多想,还在庆幸自己的定力惊人,每日下了课就是烟酒不断,可他却不知道,他包下来的那些小姐们已经暗暗开始讨论他的“那方面”问题了。 谁说不是呢?叫了人开房间,就光盖被子睡觉聊天,什么也不干,手脚并用地也不见对方起半点反应,能不让人生疑吗?! 第四十四章 蒋方舟这段时间以来日子都过的不太痛快。 自从那天从r镇回来之后,他就开始拼了命的想儿子,可任凭他日思夜想,儿子却至此一点音信也听不到了,他又不敢朝老家打电话,只能托人去找蒋梦麟的联系方式,去问刘力扬,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 这还不算完,公司里也出事儿了。 先是市工商局开始突袭查账,按理说他已经朝上头缴了足够的好处,对方即便是查,也只该大张旗鼓的走走过场。可偏不!来查账的人一个比一个专业一个比一个细心,送走一个又来一批,蒋方舟急的头发都白了,好不容易酒桌上灌醉了一个大嘴巴的处长,人家伏在酒桌上就迷迷糊糊地吐了真相,上头下来的命令,要好好给蒋方舟一个教训呢! 蒋方舟之前还不敢相信,回去后左思右想,还是拨通了岳父的电话想请他帮个忙,可那天的岳母却告诉他,刘伟军前一天刚好就去了国外出差,挂了电话,蒋方舟联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和刘雅的相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刘伟军这回的事情,做得是真不聪明。蒋方舟这个人把,把面子看的比天大,他就是靠着荣耀和自尊生活的,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他都更加喜欢能全然掌控一切的感觉,否则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被刘雅的小鸟依人混淆了神智。刘伟军不了解蒋方舟,刘雅可是了解的,如果她早知道父亲会这样做,拼了命她也会去阻拦下来,可坏就坏在,刘伟军也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家伙,做事情怎么可能会去和他眼里见识浅薄的女儿商量呢? 蒋方舟心里对刘家大恨,连带着对刘雅也没了好评价,本来从结婚以来两个人的感情就是在靠刘雅一个人苦苦维系的,因为蒋梦麟踢坏了刘力扬的命根子,蒋方舟这段时间对刘雅还客气尊重了许多,可一夜之间,刘雅在蒋方舟心中那楚楚可怜善良大度的印象就被刘父不经大脑的行动破坏了个彻底。 可经此一事,看着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手忙脚乱的模样,蒋方舟心中气愤归气愤,可还是不得不认清楚了一个事实,自古民不与官斗,他虽然是个小公司董事长,可刘父现在的地位,虽然不至于搞得他身败名裂易如反掌,但时不时地出手给他找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还是很好做到的,恰好最近公司里正在商榷一笔大单子,蒋方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未眠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咽下肚子里的这口气,先和刘雅服个软,等到风波过去,在算账也不迟。 刘雅虽说爱算计了些,可对蒋方舟的感情可是不择不扣的,她一个官二代,w市土地爷的女儿,想要嫁什么样的人物没有?可她偏偏就选中了有妻有子长相也不很英俊的蒋方舟,这其中固然有蒋方舟财力雄厚的原因,可占据主导的,还是她的感情。 这段时间来对她疏远了不少的蒋方舟忽然开始热情起来,一个星期里也连要了两次房事,刘雅简直是受宠若惊! 看着眼带心疼抚摸自己疤痕的丈夫,早就已经消失了许久的新婚才有的羞怯又慢慢浮上刘雅心头,她也想着要快一些给蒋方舟生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可蒋方舟却好长时间也不碰她一下,原本她还担心…… 可现在感受着丈夫如狼似虎的体力,刘雅心中又为了自己对丈夫的不信任而感到羞愧起来。 他们可是经历了重重磨难才能生活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会去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呢? 刘雅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也自然而然地忘记了要替儿子讨要零花的事情,蒋方舟和她浓情蜜意了几天,提起自己公司最近发生了一点小问题,刘雅怎么可能不着急?那也是她的公司啊!并不知道这是父亲干的好事儿的刘雅一口答应了替丈夫摆平,蒋方舟吻了她许久,离开房间之后,眼中浓浓的都是心寒和嘲讽—— 这个女人太会演戏了!如果不是自己早就问出了幕后主使,说不定还真的被她的演技欺瞒过去了! 帝都市中心一间酒楼内,包厢里围坐了满满的人。 刘力扬倒了一杯酒,朝着首座的张泽笑着道:“好不容易请到张少赴约,实在是荣幸的不得了!来,我敬您一杯!” 张泽已经喝得微醺,趴在一边挨得极近的舞女肩头吹嘘自己的过人经历,一屋子坐的人大多是外地来的富商或是地方官二代,哪里接触过帝都这样高阶级的圈子?在他们看来,张泽这个身份已经是足够震慑人了,一听说他竟然和大首长的孙子一块儿混着,众人听得眼睛都快直了。 刘力扬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开始引导着这个醉鬼说些内幕出来,一桌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刘力扬顺势就趁机问起了太子党的问题。 对于这个帝都首屈一指的二代圈子,他们大多是有所耳闻,却从未得见。张泽自从那次被蒋梦麟落了面子之后,就很少再受江越的器重了,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感觉的他一时有些飘飘然,说话也没有了轻重,拍着桌子不知死活地就嚷嚷起来:“白?白家?丫算个屁!咱们……咱们江少一出马,保管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一说起这个,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之前在天上人间挨得蒋梦麟的一顿打,顿时哭号着嚷嚷起来:“那个!那个蒋梦麟!也是个王八蛋!” 原本还在算计着借张泽这条引子攀上江越的刘力扬,一听到蒋梦麟的名字,立刻什么都丢开了:“蒋梦麟!?张少您还认识蒋梦麟?” 对了!刘力扬忽然想起来在w市的那时,蒋梦麟似乎亲口提起,他和张泽是死对头来着。 刘力扬眼中划过喜意:“那个王八蛋可跟我不对付好久了,怎么?他还不知死活得罪过您?!” “何止是得罪!”张泽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气怒,“我……我他妈总有一天会要……要……” 砰地一声,话未说完,张泽就摔在桌面上呼噜噜地睡了过去。 刘力扬宛若得知了一个惊天绝世大秘密,盯着张泽的后脑勺心中百转千回起来,终于是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蒋梦麟…… 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可别怪我太绝情,怪只怪你不知死活,看不清天高地厚,居然什么人都敢得罪……我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扫了眼众人,刘力扬捂住自己的额头,装出不胜酒力的模样,扶着张泽去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间,交给等了很久的女人之后,就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蒋梦麟满脸泪水跪在他面前磕头求饶的模样,简直通体舒畅。 蒋梦麟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悄悄盯上了,他正通宵无眠地在会议室里和众人讨论妖都的企划。 寰球的飞速成功已经抓住了不少创业人的眼球,新年伊始,帝都就已经三三两两地出现了几家打着擦边球的类似公司。蒋梦麟倒是没什么危机感,和国防部关系最铁的也只有他了,这门生意不看头脑不看资金,最要命的还真就是关系!加上那些擦边球公司,到了零三年左右自然会有新政策来制约,蒋梦麟只需要从一开始就不停的循着记忆中的法律漏洞不停琢磨就行了。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把国内几个地段好的地方先给强下来,虽然对手里的关系很是放心,但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数,谁能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司里陆续又进来了几个商业头脑极好的人才,原本蒋梦麟刚回公司的那几天这些新人都对他这个小老板很是不服气。新企划案交上去的第一天就被驳下来了,在这群心高气傲的人才们眼中,小老板的反对简直和胡闹没什么分别。可这次会议才开始十分钟,所有人都止不住对蒋梦麟刮目相看起来。 不说别的,单只这一份企划思路,就不是寻常人能想得出来的! 钻漏子这种事情果然有趣,加上不菲的创收,蒋梦麟乐于在其中专研,魔都的款项在年前就已经全部收了上来,连带上不动产,蒋梦麟也算得上是个亿万富翁了,可他对自己的发达是真心没什么敏锐的感觉,公交一样的挤,地摊货一样穿,但也许是淫浸在商业中已久,他那身凌厉的气质就和寻常人有很大的差别,甭管如何掩饰,总有种飒爽利落的气场,也特别容易招人待见。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是个阴险的王八蛋,可别人偏要说他性格直爽,他也无力反抗。 收到厚厚的年终奖,寰球上下一片欢腾,连带分公司的几个领导不间断地打电话来问会计们是不是算错了,蒋梦麟的奖励收在手里让他们心惊胆寒的。 程镇朱和鲍雄他们也颇为无奈,蒋梦麟大方利落的名声也就这样慢慢在业界传扬开了,过了正月,几家大型地产公司又跳槽来几个手段一流的人才,来到了寰球安定之后,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公司的老板许以重金,也没能从这里挖走一块地砖,单就那外国杂志上才能看得到的设备齐全的休息间和按摩室,就让他们下定了决心要在寰球驻扎下来了。 第四十五章 张泽第二天酒醒了就知道坏菜了。 他这人毛病多,但有一个优点,喝醉了酒之后说出口的话他是忘不掉的,所以第二天一早捂着宿醉后疼痛不堪的脑门儿,他就忆起了在酒桌上刘力扬套他话的事情。 张泽也没去管身边缩在被窝里穿胸罩的女人,眯着眼点了根烟靠在床头不爽了起来。 那个刘力扬……和蒋梦麟是什么关系?平时也没听别人提起过他们关系不一般啊?张泽毕竟和江越混了挺长时间,虽然脑子不太利索,但多少学到了点江越祖辈遗传下来的多疑,平时如果是和江越那种级别的公子哥儿们去喝酒,张泽是一定不会允许自己醉的那么厉害的,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容易口没遮拦,这是大忌,但昨晚上确实被一顶一顶的高帽子给哄得有点晕,喝的过分了点。 可他敢这样放开胆子,也是吃准了没人敢寻他的短处啊! 张泽的小心和多疑当然也是看碟下菜的,一群外乡来的土老帽,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可这个刘力扬…… 张泽的眼神有点微妙,他虽然容易冲动,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如果面前摆着一个机会让他报了蒋梦麟那一瓶之仇,那他肯定不会犹豫,当然是怎么狠怎么来,但这心思可不是能大大咧咧摆在桌面儿上的! 别说自己,就是江二少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见了面也得小麟小麟地叫唤,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帝都里顶尖的那几个红苗苗! 刘力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存了心的要把自己当枪使吗? 手臂上贴上来一团柔软的肉,体温相触细腻的感觉让张泽回神,瞥眼一看,昨晚好一场恩爱的女人穿着一件豹纹内衣挽着自己的胳膊,一双杏仁眼闪烁:“老公?” 张泽嫌恶的皱起眉头推开她,赤果着站起身子光溜溜地穿好了衣服,丢下一叠钞票就离开了。 蒋梦麟这几日正在忙着学开车,他从前学的是自动档驾驶,现在回来了,能开的车子大多都是手动档的,不重新学习真的很难上手,但他毕竟年纪还不到,正规的驾校教得又太死板,干脆,白少锋寻了个休息日带了一大批人去郊外放风了。 “哎呀我的妈!”第三次险险地在大树面前停下,车后座的两个人一起怪叫起来,蒋梦麟心虚地看过去,赵宝捂着胸口拼命地去拉门锁:“救命啊!放我下去吧,爷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温如玉从埋首的椅背中抬起脑袋,额头上还有一片红印,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睛,恍惚的开口:“老子没死么?” “卧槽!”蒋梦麟羞愤暴走,抬手欲行不轨,被白少锋匆忙拦下,此间赵宝终于成功从车窗脱身,一下地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这一回闹到晚间,天天都半擦黑了,大伙儿才陆陆续续地告辞回家,蒋梦麟也好不容易熟练了离合器,大家伙儿走的差不多了,白少锋吃烤肉的时候又喝了点酒,蒋梦麟想着醉酒驾驶的危害,最终还是把白少锋和赵宝塞到了后座儿,温如玉则在中午的时候就被家里派来的老妈子接回去吃药了。 好巧不巧,刘力扬就跟着一个哥们儿从附近的高尔夫球场回家,和蒋梦麟走的是相同的方向,蒋梦麟的脸从车窗外一扫而过,刘力扬低垂的脑袋也在瞬间抬起来了! 盯着窗外那个闪过的方向怔愣了许久,刘力扬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刘力扬眯起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最近心里火气挺大,刚在发愁怎么发泄,没想到这个蒋梦麟就自己撞上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现在是在无照驾驶吧?甭管有错没错,抓进去了,他自然有办法收拾这小杂种。 最近张泽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开始忙起来了,有时候自己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都抽不出空闲。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教训教训蒋梦麟的刘力扬每次被挂断电话,就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了脑门儿上,浑身湿冷冰凉,幸好,张泽的器重多少为他涨了涨身价,出门和那群人吃了几顿饭后,刘力扬自然也认识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帝都交通局局长的儿子。 于是蒋梦麟在车上高速之前被三辆车子拦住了。 “站住站住站住!干什么的!” 车上陆续下来七八个穿着制服的大汉,嘴里喝骂着拦下了蒋梦麟的车子,领头的那个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越野车的车牌,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这才拧着眉头横声大骂:“车上的!身份证拿出来!” 蒋梦麟挑起眉头,看着这几个人说是执法实则更像土匪的动作,哪里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时间他倒是真没想到,动手的会是刘力扬罢了。 “怎么回事?”蒋梦麟摇下车窗,扫了眼车后座睡得昏昏沉沉的白少锋以及笑的一脸淫贱的赵宝,颇为无奈地迎上外头找麻烦的一堆人,面无表情淡淡的开口。 蒋梦麟的一身气度让几个人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但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缓缓驶上国道的奥迪,几个人立马精神一震,什么顾虑都抛在了身后,眉目狰狞地拍着车顶:“身份证拿出来!!” 蒋梦麟偏头看了他们一眼,朝赵宝挥挥手,赵宝的身份证没带出门,于是对他爱莫能助地耸耸肩,蒋梦麟愣了愣,转过来还没多说什么,车门就被强行拉开了。 “带回去带回去!”领头的那个人挥着手招呼弟兄去拉后车门,誓要把白少锋他们一块儿抓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娘,白少锋昏昏糊糊地被拉扯醒来一些神智,他一向嚣张惯了,听着国骂心里不爽,干脆一拳挥了过去。 那小领导给他打的一个踉跄,蒋梦麟捂嘴想笑,忽然听到后方几声汽鸣,疑惑地回头看去,却看到刘力扬从一辆黑奥迪后座伸出脑袋,对他颇为得意地笑了笑。 蒋梦麟了悟地挑了挑眉,随即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心中涌起哭笑不得。 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要动自己之前不会多查查自己的背景么……? 蒋梦麟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人是刘力扬他找来的,那自己就应该在他到之前把事情解决才对,现在赵宝显然是喝多了想找刺激的模样,白少锋又神志不清,自己总不能直接在刘力扬面前把底牌给露了吧?他敢打包票,自己的事情刘力扬只要知道了,那自己离w市的那一堆麻烦也就不远了。 蒋梦麟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于是他思量了一会儿,选择沉默。 被揍的那个小领导气的七孔冒烟,原地暴走了一圈几次试图还手愣是没打着白少锋,只能怒声朝身后的喽啰们大喝一句:“愣着干什么!上来抓走!” 蒋梦麟看着他们从腰间掏出铮亮的手铐,皱起了眉头,冷声哼笑:“这东西?”他伸出手来抓住了那个想来铐住自己的小交警的手腕晃了晃,眼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你也不怕引火上身?” 小领导被他说得一愣,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些胆怯来,但瞥到不远处的黑车,又猛然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嘴上骂骂咧咧了几句,但终究还是没给蒋梦麟铐上。 两个醉鬼先被塞进了警车,蒋梦麟听到身后刘力扬嘿嘿的小声,疑惑地转回头,就看到刘力扬眯着眼睛颇为得意地扬着脑袋,用余光瞥着自己,话中带着浓浓的自得:“蒋家少爷,你都这个岁数了,还不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该躲着,我可真是不放心。看在蒋叔叔的面子上,我觉得我该教你点东西了~” “哦,”蒋梦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回答道,“多谢了。” 看着蒋梦麟迫不及待钻进执法车的背影,刘力扬愣神半天,气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擦……还这么不知死活……”刘力扬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随即冷冷笑开,又拿出电话来拨通之前的通话,“周少,实在是多谢了,还得托您帮帮忙,给里头那个姓蒋的一个教训,事情成了,我重重有谢!” 听着那头的回答,刘力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些。 第四十六章 蒋梦麟颇为好奇地坐在审讯室里,交警的车并没有开到交管局,反倒绕了个弯子,开到派出所来了。 白少锋被按在椅子上睡得一塌糊涂,赵宝也十分兴奋,在椅子上一刻也呆不了,左顾右盼地看着这个第一次来的地方,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 蒋梦麟完全不想知道他到底跃跃欲试什么! 把他们送到之后,那几个交警们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灯被关上,几个之前还在备案的警察相互对视一眼,悄悄地起身出去了没多久,又再一次推开门进来。 “啪!”桌上耀眼的台灯被打开,随即被人扭过方向直射向三个人的面部,蒋梦麟被这股强光照射地很是难受,眯了眯眼睛,颇为不善地开口:“关掉!” 几个警察估计也是做做样子的,看到蒋梦麟的态度那么强硬,他们自己也有点心虚。可是上面吩咐下来让他们这么干,他们能怎么办呢?蒋梦麟一凶悍,他们反倒退缩了,关掉大灯之后,屋内只有淡淡的光线,十分昏暗。 “咳咳!”沉默了一会儿,为首的一个警察忽然开口发难,“多大了?什么名字啊?” 蒋梦麟撇撇嘴,不咸不淡地偏过头去。 “嗯,叫蒋梦麟是吧?”那警察倒是不尴尬,反倒自说自话接了下去,玩了一下笔刷刷一写,头倒是垂得很低,“你还没成年,怎么就犯了这种事儿呢?” “我犯了什么事儿?”蒋梦麟听着这话心里倒是好奇了,按理说酒后驾车和无证驾驶就算是秉公执法也没有抓到派出所审讯的道理,现在自己在这里,想必就是刘力扬出的力气了,只是不知道,刘力扬打算怎么折腾他,“你是说我无证驾驶?” “咳!”蒋梦麟清楚地看到那警察脸红了,随后他的声音很强硬地响起,“不要狡辩!明明是偷车!怎么是无证驾驶了!?” “噗哈哈哈!”赵宝满脸酒晕笑的前仰后合,几个警察私下里都有点骚乱,结果最后出面的还是那个担大梁的警察,他倒是有胆子,一拍桌子就高声喝骂:“放肆!这里是警察局!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们认罪态度一点都不诚恳啊!难道真的要判重刑你们才知道厉害!?” 赵宝被他一骂,笑意一收,脸色立马阴沉了七八度,声音也凉飕飕的:“劳资倒是敢蹲,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孙子敢不敢判?” 那警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审案子那么多年,冤假错案也经手了不少,见过缺心眼的、无耻的、大胆的、不要命的,就是没见过蹲在号子里也敢那么横的! 他立刻心里就不舒服了,眯着眼睛阴阴地盯了赵宝两秒钟,忽然勾起唇角冷冷地笑了起来:“甭管是什么地方的大爷,你也得给我放聪明点儿!这里是谁的地盘,有眼睛的都瞧得见,你要是不想缺胳膊断腿地出去,就把你那张喷粪的嘴给我封好喽!” 赵宝完全不买账:“你可真够傻逼的,跟你说了那么半天愣没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成了,我也懒得和你说,到时候缺胳膊断腿的是哪个,我倒是得好好瞧瞧!” 门口忽然传来缓慢的击掌声,由远及近,非常有规律,蒋梦麟眼珠子一转,就猜出了来人是哪个。 果然,大门推开,刘力扬一身白西装潇洒的靠在大门侧,动作优雅轻柔地鼓着掌,嘴里啧啧赞叹:“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蒋大少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命硬,只是这大话可不好轻易出口,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愣是逞英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他这话像是对赵宝的忠告,实际上却像是说给蒋梦麟听的,蒋梦麟笑了笑心中毫不在意,赵宝也觉得可乐的很。 有什么事情能比看着即将被雷劈的人装逼更有趣的呢? 刘力扬看着白少锋和赵宝酒气熏熏毫无仪表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这样不讲究,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应该就是自己这继弟弟到处胡吃海塞拉帮结派的打手弟兄了,啧啧……果然和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 要知道张泽可是亲口和他说过,不用说江二少,就是稍微有点头脸的他们几个平日里也很少会孤身一人出来的,每次只要一出场,必定就会簇拥着一大群追随者,他们的衣服向来是不穿第二遍的,出门豪车代步,哪会开着那种破破烂烂的小越野呢? 赵宝闲适惬意地窝在椅子里,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连瞥都没瞥刘力扬一眼,刘力扬暗自咬牙,心中很是不爽,鬼气森森靠着门看了一会儿,对几个警察的办案速度很是不满。 “你们这叫什么审讯?”刘力扬双手环肩冷笑,“周少没给你们打过电话吗?你们现在这是做样子给我看?” “您这是什么意思?”小警察也觉得有点伤脑筋,“这本来就是办案正常程序啊,我们必须得拿证据让他们认罪……” “屁话!”刘力扬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全都是杜撰出来的?于是立刻怒不可遏地砸着门大吵起来,“我从没见过办案办的那么温柔的!你们不是还有待客饭的吗!?” 几个警察一听这话立刻僵住了。 所谓“待客饭‘,其实并不是指的食物。派出所中常常会接到一些证据确凿但人犯就是强撑着不肯认罪的事情,有时候会给他们的工作造成很多的麻烦,每当这个时候,办案程序已经完成差不多的,某些没有耐心的警察,就会动手“待客”…… 隔壁储藏间里,有满满当当的待客工具……可这些个警察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上手过! 开玩笑,虽然领导发过话,可底下人也是有良知的吧?明知道是冤假错案已经够伤脑筋的了,再让他们严刑逼供?! 见几个人不动手只看着自己,刘力扬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总觉得蒋梦麟就在黑暗中暗暗嘲笑着自己不自量力似的,立刻怒火攻心,也不去盯着蒋梦麟,反倒眯着眼开始威胁那几个警员了:“还是我说的话不够分量是吧?” 几个警员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可面儿上谁都没显出来,暗地里却对刘力扬这狐假虎威的架势讨厌的不行,当即都纷纷摇头拒绝:“不行不行,这样可就过了,闹出人命来可没人担责任……” “刘力扬,”蒋梦麟纳罕他怎么会忽然有那么大的胆子,“你就真不怕你干的好事儿被你蒋叔叔知道?” “他算个屁!”蒋梦麟这一句话立刻让刘力扬想起自己在蒋家的受到的冷遇,更是怒不可遏,“蒋方舟那个土暴发户你真以为我们刘家会怕他?我呸!我妈那还是下嫁呢!” 蒋梦麟看到他这神经质的反应,多半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但刘力扬心里的怒火早已经被他这付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快要爆炸了! 他现在是个阶下囚!凭什么搞的一副傲气十足的模样!? 蒋家人果然都tmd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力扬对着屋里的几个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又朝蒋梦麟嘲讽笑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吗?只要把你这会盗窃的事情计入档案,不出一个月,我打包票你会被b大退学,到时候你那个花了大价钱送你进来的下堂妈可是要哭断气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对我尊敬些,说不定我心情一好,想起咱们俩的关系,大人大量放了你也说不定呢?” 蒋梦麟一听这个话脸色立马就开始不对。 他忽然记起来,刘力扬用的这一招太熟悉了。 被冤枉偷车,抓进警局,然后严刑拷打,最后拘留又被蒋方舟保释出去……这件事情断送了蒋方舟对他所剩不多的父子之情,而蒋梦麟原本已经很有希望能升职的公司……也因为这件事情把他辞退…… 前一世的他,可不就是因为那件事情被打入深渊无可超生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根本无需远离蒋家,北漂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那个时候的蒋梦麟,浑身上下摸不出一百元钱,逃票扒火车来到帝都,抬眼都是茫茫人海,但他的出路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想起那么旧那么久以前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刘力扬……”蒋梦麟合上眸子埋进掌心微微地开始发起抖来…… 原来……自己还是少估算了刘家的狠毒……那个时候的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去租车公司借来的车子会被指控为赃物……原来……竟然是刘力扬! 自己真是个傻子!竟然现在才看明白过来! 赵宝注意到身边的蒋梦麟呼吸不稳,原本看戏的心情也稍微淡了些,为了表达自己的尊重,赵家是没有对蒋梦麟的底细挖根究底的,所以赵宝并不知道刘力扬和蒋梦麟之间的关系。刘力扬在他们的眼里,多半只能算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可蒋梦麟现在的反应却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小麟?”赵宝手覆上蒋梦麟肩头,他对蒋梦麟从前就是有些遐想的,虽然事不成,但不妨碍他更多地关注蒋梦麟,平常的动作什么的也会稍稍亲密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那么逾矩的,“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蒋梦麟朝他摆摆手,还能听到门边刘力扬的笑声:“你早这样表示不就好了,我还以为你的胆子有多大呢,原来才这么一丁点!” 蒋梦麟耙了耙头发,把那些无法克制涌起的记忆强行按了回去,忽然觉得不想再玩的,于是从兜儿里摸出手机来想打电话,被赵宝一下夺过去。 赵宝一边安抚他因为激烈情绪还在颤抖的身体,一边快速地拨了个电话。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那么玩了,应该在被抓来之前就把事情解决掉的。 “周局长……”赵宝听到那头洪亮的嗓门儿,意味深长地瞟着刘力扬笑了笑,“贵公子确实是挺有胆识的,我们这会儿被他的朋友留在局子里要被招待呢,我就是给你打电话问问,这事儿……你知道不?” 那头桌椅倒地的声音赵宝没有多听,挂断电话以后,把手机还给蒋梦麟,蒋梦麟这会儿已经稳定下来了,瘪着嘴瞪了眼赵宝:“哟,玩够了?” 赵宝一手摊开一手呈两腿状给他“跪”了一个,蒋梦麟挑起眉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朝已经有点不安稳的刘力扬招了招手。 刘力扬听着赵宝刚刚的电话,心里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他这会儿正在猜测刚刚这几个人是真的在拉救兵啊……还是在装模作样。 可这事儿不应该啊! 如果真是怎么贵不可言的人物,那早在交警动手抓人的时候就该发火了,哪有拖到现在才发难的?小说看多了吧?! 刘力扬鄙夷地撇了撇嘴,果然,蒋梦麟的朋友都和他一个德行,事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装逼给谁看呢!? 第四十七章 周世华恼得不行了。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和刘力扬扯上关系!早知道一起去嫖一回妓会碰上个那么能惹麻烦的主儿,周世华是死也不会被美色所惑的! 周世华其实并不是个嚣张的性子,帝都这种地方,你稍一不注意都有可能撞上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周父虽说在单位里说一不二,可无奈在帝都这种地方,局级干部实在是太多了,交通局只能算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小虾米,不用别的,单一个交通厅的小领导就能把周家压得死死的。 所以周世华平常做人行事,都十分小心谨慎,可马有失蹄,前段时间派出所扫黄打非,就被他从帝都饭店里给逮出来了。 若论起小心谨慎,周父绝对比自家儿子还要严重,如果让周父知道了这件事情,周世华必定也离一顿痛打不远了,周世华当然不会傻到去和父亲汇报,于是在派出所里并不表露身份,而是给发小儿张泽打去电话求助。 结果张泽大半夜的被张父看的太严,没法儿出来,于是又一个电话,刘力扬顺理成章地成了跑腿。 保释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周世华零花不多,自然不可能还得起,于是对出资人刘力扬的态度也比对外人要柔和了许多,正在发愁该如何还了这个人情,结果刘力扬就开口接关系,说要教训一个人。 周世华还是仔仔细细的打听过的,刘力扬信誓旦旦和他保证绝对是一个掀不起大风浪的小人物,祖宗三代的名号都报了个遍,周世华一听是刘力扬后爸的亲儿子,当下心里也有点数了,觉得既然没有麻烦,那么一码归一码把这个压在头顶上的人情给还了,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于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他哪想得到外表看去精明干练的刘力扬内在会那么草包啊! 上班时间在家里看到父亲已经足够奇怪的了,接下来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打彻底把周世华打懵了,周父从未觉得那么恨铁不成钢过!他一向是知道儿子懂事的,所以对这个孩子确实是非常放养,寻常都不用多操什么心,可他哪知道,儿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一得罪人,就非得挑那完全不能得罪的! 赵家那是什么人物?赵老爷子都能跟大首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虽然帝都政坛暗流涌动,与白家相对立的保守派们也很占据了半壁江山,可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首长已经开始暗里地提拔新星了!保守派们早就开始注定要日暮西山,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就连周父自己都战战兢兢做人,唯恐行差踏错,对于儿子和张家公子交往的事情,也颇有微词。 可现在江老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始打压张家,那么快的表明立场,也不该是他这种中庸派犯的错误,于是这些日子,他也很少去关注儿子的交友状况,于是一个不注意,就给捅出了那么大一个篓子! 周世华被父亲揍得满地打滚,一开始还莫名其妙,可听到父亲的分析之后,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窜了起来。 好啊!自己这样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帝都的公子哥儿们除了一部分生性无用却家世卓绝的,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多半不会有多傻,聪明人有时候就老爱犯错误,最常见的就是钻牛角尖以及聪明反被聪明误。 周世华和张泽他们混在一起,虽然家世要稍逊一筹,但经常也能靠着智商压制住比自己苗红根正的家伙,于是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是个绝顶聪明的聪明人,他遇到问题,从来都要剖开了嚼碎了一点一点慢慢琢磨,于是刘力扬和他借人这事儿,在他心里,就拐了一个大弯子,变得不那么单纯了。 他和刘力扬的结识,中间隔着一个张泽,那么刘力扬这回办的事儿,会不会是张泽授的意?他这样授意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把周家拖进保守派这一趟浑水,还是拿自己当一块探路石试试那几个家族的意思……?不管他的用以是什么,都有一个共同点让周世华无法接受! 他被当枪使了!这次的事情周家非但得不到一丁点好处,而且只要一个不注意,自己日后的政路会混的异常艰辛! 听了儿子的分析,周父手里的棍子捏得咯咯响,牙齿也咬得死紧,却没有再打了。 “张家!”周父狠狠地挥了个空拳,“他可真是好算计!那个刘力扬,是个什么来头?竟然把你也阴了?” 周世华面上无比屈辱,他是从来没有把刘力扬放在眼里过的,刘力扬的家世、能力,都没有让他到达让他侧目的水平,所以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他手上。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父刻意把儿子打了个鼻青脸肿,随后就拉着人忙不迭地去派出所道歉。 审讯室的人被一个电话全部叫出去了,刘力扬扬声叫人没人过来,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和蒋梦麟大眼瞪小眼。 他觉得自己今天虽然诸多不顺,但解决还是极不错的了。 要知道从回国遇上蒋梦麟以来,每次只要有冲突,他就毫无悬念地会被打的败下阵来,这可能是自己第一回在蒋梦麟面前占据上风……这说明了自己的好运即将来临了! 蒋梦麟浑不在意的模样看得他十分火大拍了拍桌子,他一点儿不客气地拿着警察落下的电棍指着蒋梦麟:“你给我放老实点!我知道你心眼多,之前看在蒋叔叔和我妈的面子上我好几回都放过你了,哪知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就算作为继兄,我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一直没心没肺下去,你也别怪我,不下猛药你怎么能治得好病呢?” “治病啊……”蒋梦麟闻言垂下脑袋低低地笑了两声,想起一件事情来,“说起治病,你的阳销治好了吗?我上回那一脚踢得有点不是地方,你不会不能人道了吧?” 刘力扬感受到赵宝似有若无的目光在裤裆处徘徊,登时大怒:“看什么看!?” 赵宝挑眉:“你遮什么?你这种货色扒光了裤子劳资还不稀得看呢。” 刘力扬捂着裤裆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清心寡欲的生活,眼里又看着蒋梦麟满脸无辜的模样,一口火气堵在喉咙口差点把他憋死:“你是故意的!?” 蒋梦麟耸肩:“你客气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操尼玛!”刘力扬一把把警棍拎在手里推开审讯室大门进来,看着蒋梦麟目露凶光,“我看你嘴巴还是学不乖,没关系,我不嫌麻烦,倒可以好好教教你。” 蒋梦麟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根本没往心里去,因为刘力扬挥动棍子的那一瞬间赵宝就把他打趴下了。 蒋梦麟忽然觉得和这种货色计较怪没趣儿的,但这回是刘力扬自己不知死活地要来找麻烦,蒋梦麟也不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原本审讯的椅子就没上锁,几个人活动都是自由的,蒋梦麟干脆上前一脚又踩在刘力扬裤裆里,趁着他剧痛嚎叫的功夫抢过电棍通了电又往他下腹狠狠地捅去…… 看着刘力扬捂着裤裆软绵绵地哀嚎缩成一团,赵宝托了托自己半掉的下巴,偷偷朝后头缩了一步,觉得自己的那处似乎也有点疼…… 刘力扬自投罗网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恨得要命,他在蒋梦麟身上不知道栽了多少回了,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没想到,蒋梦麟在派出所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还敢伤人! 下身的剧痛因为有过一回经验,变得稍微不那么难承受了(当然,刘力扬不知道这是因为xx早就已经坏掉了的原因),刘力扬身上的瘫软大多是因为电棍的威力,缩在地板上哀哀了一会儿,刘力扬缓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挺值的。 有了这一脚,自己就有充分的理由告他故意伤人罪!一定要让他坐牢才好! “蒋梦麟啊……你果然是个冲动无脑的小孩子……”刘力扬用力昂起脑袋,眼缝里带着轻视和嘲讽,“你要是知道忍一忍,估计这事儿我还真没法奈何你,可惜了,你竟然自己把把柄交在我手上……” 言罢,也不去看蒋梦麟的反应,刘力扬扯着嗓子朝外头嚎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听到外面忽然响起的凌乱脚步声,刘力扬脑中似乎已经浮现出了蒋梦麟在监牢里受尽折磨的惨状,形状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砰!”大门被猛力撞开,脚步声忿然乱踏,刘力扬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眼尾扫到大门边上自己曾经看到周世华穿过的裤子和鞋,顿时一阵大喜。 好啊!竟然连周公子都来了!他果然讲义气,竟然亲自来替自己助阵! 刘力扬怔了一怔,随后软绵绵地哀嚎起来,似乎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 周父进来第一眼,就扫到了捂着裤裆站在审讯室中央的赵宝,一看到那张脸,他心里就叫苦不迭,连忙指挥后头的人把大灯打开,自己弓着腰进去腆着老脸道歉:“赵……少啊,你看这都是误会一场,世华这小王八蛋我已经教训过了!我这回就带了他来给你道歉,他也是被人蒙蔽,不知道是你……” 赵宝挥了挥手,不咸不淡地开口:“行了行了,周公子的做派我是看清楚了,你瞧着交的是什么朋友,一个两个不着五六的,刚刚在我面前放大话可神气呢,这会儿你告诉我跟你们没关系?!” 你当我是傻子吗? 赵宝这话没说出口,可眼里却明明白白地写了个清楚,周父气得要死,一着急一跺脚就朝周世华大骂:“狗东西!还不快过来道歉!?” 周世华在张泽那个圈子里也算是有点地位,他脑子聪明,做事得体,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对于他这回居然犯出这样的事情就连赵宝也挺纳罕的,但周世华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他能屈能伸,也放得下脸面,父亲一开口,他就立刻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蛋跑上前来,开口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当时真不知道刘力扬和我说的是您,我之前欠了他一个人情,怕我爸知道,这回他也是拿上次的事情要挟我的,我原本以为他要对付的是几个没什么大路子的人,早知道是您,我死都不敢放肆!” 周世华脸肿的有原来两个那么大,偏偏说话咬词清晰,脸上居然还能看得出些许愧疚的神色,他这番话明面儿上看着是诚恳道歉,实际上三两下把责任全推给了刘力扬,而他只是被蒙蔽被要挟了而已,蒋梦麟听他在自己几个人面前耍心眼,不由觉得有意思。 这周世华,到底是在自作聪明,还是当真绝顶聪明啊? 这种时候还忙活着洗清责任,他也不想想,可能吗?! 这话一传回去,张泽那边他也落不到好,刘力扬估计也得恨上他,赵宝却不一定会吃这套……啧啧,这该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果然,赵宝一听这明显就不诚心的道歉,立马就笑开了,他朝周父挥挥手,摇着脑袋所:“你儿子确实是太聪明了,可这事儿办的可不怎么滑溜,竟然给人抓着了把柄?得嘞,你也别忙着跟我解释,这还趴着一个呢。” 他说着,走到白少锋身边动手摇了摇:“哎!我说,起来!喂,起来了!” 白少锋长出一口气,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眯着眼抬起头来,蒋梦麟站在他身边,在他快倒地的时候没好气地拉了他一把,白少锋一看到他,嘿嘿就笑起来:“小麟……小麟喂,这儿可真黑……” 说着,抱着蒋梦麟的腰就不肯撒手了。 蒋梦麟木着脸和周父对上视线。 周父纳闷地问赵宝:“……这位是……”在他看来,蒋梦麟看上去比赵宝他们还要气派些,只是现在被一个醉鬼抓住了有点狼狈,难不成又是哪家公子? 赵宝挑眉:“没见过吧这我兄弟,就是周大公子摊开了说要教训的那个。至于另外一个,你自己看呗。” 周父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立刻脸色大变:“白……白白少爷!” “唔?”白少锋迷糊的在蒋梦麟腰边上蹭了蹭,被蒋梦麟用力推开,然后揉着眼睛冷飕飕地看过去:“那个傻逼叫老子呢?” 周父的心情立刻比被五雷轰顶还要震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原本还以为自家儿子得罪的是赵家人……赵家人虽然有能力,可毕竟刚从外地调来不久,不大可能为了小辈的事情公然树敌……如果不是有这番考量,周父从一开始就不会不忙着敲打儿子,反而一心只想着先来了再说了。 毕竟是从西北刚来,这人有没受什么伤,赵家人多半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吧? 但这番考量,就在刚刚,被白少锋露出的那张脸打击地支离破碎…… 白家……那是什么名声啊…… 白家人的护短可是出了名的!想当年白少锋动手把江越那样的人物打得胳膊都断了,到了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眼下他要是忽然发脾气让白家给自己下点什么绊子…… 周父后背心都凉了,总觉得自己在帝都这一汪大湖里就如同孤苦无依的废帆船,下一秒就可能被浪头打得万劫不复。 周父忽然回身“啪”的一声狠狠给了周世华一记响亮的耳光,周世华被这一巴掌打得整个人扑在桌面上,似乎嘴里头破了,抬起头的时候,嘴角缓缓挂下一条长长的血延…… 蒋梦麟抬了抬眼皮,颇为诧异,这周局长倒是狠得下心,这苦肉计做的跟真的似的。 “……这位……”大约是看出了蒋梦麟在三个人中有意无意的领导地位,周父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不去猜测蒋梦麟的来历,低头对这个一看上去就绝对未成年的小辈恳切央求:“世华犯了这样的错误……是我教子无方,我坐着这个位子手里拿着人民给我的权利,却不思进取只懂得以权谋私,还让我的儿子犯成这样的大错,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蒋梦麟看着他朝自己低下的脑袋,两鬓都是霜白的头发,忽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火气来,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垂下眼睛去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他和周家没怨没恨的,确实也没必要死咬着为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周世华在这件事情上虽然出力不少,但毕竟也是不抱着私怨的,如果这事儿一笔勾销,自己说不定还能得到周家的什么好处…… 毕竟一直上蹿下跳闹得不可开交的人,从头的尾只有一个刘力扬而已。 “周伯父这是什么话?”一旦想清楚了,蒋梦麟变脸也只是眨眼之间,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小辈该有的温和笑意了,他走上前两步,扶着周父的手托了起来,笑吟吟地说:“不过是一件小事,上纲上线地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周公子顶多也只能算交友不慎罢了,这种事情,就算我我遇上了,也是不好回绝的。” 周父讶异地看着蒋梦麟,蒋梦麟这一番话,实在是说的巧妙,周世华即有错也没错,究竟结果如何,到底是靠着他的一张嘴皮子而已。 周父愣了一会儿,又小心的瞥了眼白少锋和赵宝,赵宝从蒋梦麟变脸开始就知道自己这回欺负人的事情没戏了,摸了摸鼻子也没多说什么,一扭头看见刘力扬把脸埋在地上,整个身子颤颤巍巍的,于是又伸出脚来踩着玩儿,并不注意这边。 白少锋则扶着脑袋晕乎乎地叫“小麟……” 周父了然了,这少年果然当真是在里头做主的! 周世华低着头缩在父亲身边,原本以为自己今天怎么着也得脱层皮了,哪知道蒋梦麟居然脱口就是这么一段话,立刻又惊又喜,抬起眼皮子想要小心看一眼,结果就对上蒋梦麟敏锐的视线。 蒋梦麟没注意他,只是随意的笑了笑,他的目标在周父这里。 周父等了一会儿,蒋梦麟后头没再接上什么“但是”,于是心里知道,人家这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想要放自己一马呢。他立刻心下大定,脸上也不由自主带起笑意来,抓住蒋梦麟托着他的手摇了摇,一个劲儿地点头回答:“误会解开了就好……解开了就好……还是您大人有大量,日后如果有什么用得上周家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蒋梦麟看着周父的眼神颇为复杂。 这个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为了儿子犯的一个错误,居然能够这样自然地对自己一个小辈谦卑低头……父爱? 蒋梦麟真心无法感受。 但总之,这件事情就这样皆大欢喜的解决了,周家记了蒋梦麟一个人情,周世华看着蒋梦麟几个人的眼神也带上了些友善和愧疚,他并不是看不清局势的人,只是白少锋这伙人的领地意识太强,他是在没能融入进来,在这帝都里,多少得有个关系网,张泽这才入了他的法眼。 可张泽这会儿竟然敢这样算计他!周世华是怎么也不愿意再当回傻子了。 接下来需要解决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向地上缩着看不清表情的刘力扬。 蒋梦麟他们倒还好,这种事情办的太多,蒋梦麟早就不当回事儿了,但周世华不一样! 他这辈子可是第一次栽地那么狠!竟然还栽在一个脑缺的蠢蛋身上,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看着刘力扬的眼里冒着火星,心里一个劲儿地盘算着要怎么教训他。 刘力扬恨不能就这样死了算了! 从周父进门开场的那第一句话,他就感觉到不对了,于是他开始尽力的把自己缩起来,想要让所有人都最好无法发现……可,这怎么可能呢? 周世华率先冷笑:“这位先生涉险盗窃了帝都交通局的公用车,这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父亲,先把他控制起来再说吧?” “喂!”刘力扬惊恐地仰起脑袋不敢置信地看着周世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你要栽赃我!?” 周世华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栽赃你做什么?”背过众人的视线,周世华猛然沉下脸色,眼中意味深长,“你干了什么事情……自己还不清楚吗?” 周父厌恶地看了眼满脸惊骇欲图再次大叫的刘力扬,开口一锤定音:“世华说的不错!王所长,这就拜托你了,案子还是要仔细些,毕竟事关公用车辆,和普通盗窃又有些区别了,这是藐视政府啊,一定要严加处理!”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半秃头男人立刻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嘴里连声附和:“没错没错,这性质太恶劣了,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他话音还未落地,身后就猛然挑出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民警掏出手铐把刘力扬扣住了,还没等他大叫,一块胶布就顺顺当当贴在了他的嘴皮子上,刘力扬满眼仇恨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嘴里“呜呜……”地不停叫嚷,脑袋左右乱甩。 蒋梦麟看着心中生厌,起身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后面善后的事情还得周伯父多费心。” “怎么敢怎么敢?”周父心虚地迎了上去不停地又说,“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改日有空,伯父做东请吃饭,跟你正式道歉。” 蒋梦麟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招呼了几个人把又睡过去的白少锋背起来,给赵宝使了个眼色,于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余光瞟到周父拍了拍周世华的肩膀,蒋梦麟眼光黯了黯,但却一点儿也没停顿地出去了。 看了眼已经离开的那几个人,周世华眼神彻底变得阴郁,他阴森森地打量了刘力扬的惨状一会儿,冷冷一笑,朝几个人挥挥手:“我就在这坐着看,你们几个,好好招待招待他。” 他在刘力扬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刘力扬的脸颊:“爷大事儿办不了,折腾折腾你倒是易如反掌,我可是真得好好谢谢你替我拉到白家这条路子,不好好招待招待你,我怎么忍心呢?” 刘力扬吓得眼泪哗啦啦就流出来了,他呜咽着一个劲儿地摇头,又屈起腿试图往后缩,但终究是徒劳。 帝都的午后艳阳高照,蒋梦麟从黑暗中步出,看了眼高悬天际的日头,被刺得低下脑袋,捂住眼睛。 赵宝看他不动,于是停下步子迎上去疑惑地问:“怎么了?” 蒋梦麟“唔?”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眶里的水汽,摇摇头:“没事儿,太阳有点辣。” 第四十九章 刘力扬从那以后就没了音讯,整个b大没有一个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就好像这个人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似的。 帝都的气候转化的很快,春天一眨眼就不见了,初夏也很快过去,转眼,就是正当酷暑的时节。 蒋梦麟从一大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凌晨一点钟被白少锋的庆生电话吵醒,从那以后朋友们一个一个的就跟约好了似的,愣没让他再睡着过! 七点钟,接到鲍雄祝他生日快乐的电话后,蒋梦麟终于投降了,挂着一双黑眼圈坐在被子里发懵。 电话再一次震动起来,蒋梦麟连眼皮子也没抬,接起来就没好气的开口:“喂!?” “小麟?”宋清虚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话中带着些许疑惑,“你怎么了?今天是你的生辰,生辰快乐。” 蒋梦麟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终于缓和下来,宋清虚似乎天生就有这种让人安静的能力。 “谢谢,”蒋梦麟干干地回答,“你什么时候来帝都啊?阅兵都快到了,我最近去白少锋他们家的时候,白老爷子可是说过你要来的。” “我还没接到通知”,宋清虚声音柔柔地安抚他,又笑,“接到通知以后,我会尽快赶到的。” 蒋梦麟闭起眼睛,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和他说起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宋清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只听,从来不随便发表意见,蒋梦麟也喜欢他安静的这个特点,有些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心里又憋得慌的事情,说出来以后,就会觉得轻松许多。反正宋清虚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 挂断电话之前,宋清虚似乎想起了什么,和蒋梦麟开口:“李阿姨前天给我寄了一张一万块的汇款单,你有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蒋梦麟挑起眉头,也没多说什么,应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拨通蒋母新买的手机,蒋梦麟听着嘟声心里暗自思量,蒋母可没和他报备过这次事情。 “小麟!?生日快乐,妈妈刚刚想给你打电话呢!起床了吗?”蒋母隔着电话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神采飞扬,语气轻快又惬意,普通话也比从前标准了许多,“妈妈好想你啊,暑假不打算回来吗?” 蒋梦麟难以察觉的笑了笑,轻声回答:“学校里还有课,应该是回不去了,妈,你给房东寄钱了?” “是的呀!”蒋母回答,“对了,小麟,妈妈忘记说了,你快点把你那个什么家教辞了吧,好好专心上学,妈妈过几天去你那边一趟,帮你把事情给处理好。” “你要过来!?”蒋梦麟非常诧异,蒋母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我这边没什么事情要你帮忙的,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了。” 蒋母轻快的语气顿时一滞,随后呐呐的开口:“啊,我知道了……” 蒋梦麟话一脱口,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生硬,但对着蒋母的亲近,他总是无法自觉地升起许多戒备,一听到蒋母要来,他就不由自主的有些抗拒被她打搅到自己的私人生活。 蒋梦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一时之间他真的很难把从前隔阂在自己和母亲中间的膈膜消除掉。 于是电话里原先和乐融融的气氛就这样倏然冷了下来。 蒋梦麟皱起了眉头,原先生日接到母亲祝福的心情也稍微暗沉了些,蒋母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把电话挂了。 蒋梦麟捂着脸搓了两把,起床! 李月玲手上握着电话,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心里翻滚着浓浓的悔意。 儿子的戒备就像一根针,牢牢地扎在她的心间,每当她想要表达出亲近和善意的时候,这根针就在肌肉里跳跃滚动,把她扎的满心都是血。 可是,她知道,现在这样的局面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从一开始就被猪油蒙了心,弄出那样难堪的局面,蒋梦麟又何至于那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在帝都打拼呢? 儿子的变化已经大到让李月玲无法不正视的地步了。在离婚之前,蒋家算得上是个极其和乐美满的家庭了,蒋梦麟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李月玲还能记起,有一年春节,全家人一起回到了r镇的蒋家老宅,蒋家二老为了给孙子补身体,特意买回来一只膘强体壮的活羊,在半夜里宰杀,打算给孙儿吃上最新鲜的肉食。 就是那一回,蒋梦麟在房间里听到山羊被宰杀时的惨叫声,被吓得不轻,哭的一塌糊涂,第二天看到铜锅里炖煮的羊肉,死都不肯张嘴去吃。 李月玲还曾感叹过,儿子的性子随她,实在是太纯良绵软了。 可那一次,李家二老寻上门来,蒋梦麟的处事方法,却和李月玲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大相径庭! 那种嗜杀的、冷血的眼神,就连在商海沉浮打拼的蒋方舟也不曾有过,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李月玲真的迷惘了,蒋梦麟在帝都,一个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绝对不可能再知道了。 李月玲心中的后悔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 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无法挽留的娘家,去伤害自己的儿子!?乃至于这个时候,断了念想的她,却再也无法挽回儿子的濡慕了…… 李月玲怔怔的看着商铺里挂下来的累缀水晶灯,常来光顾的季太太推开门,扭着腰肢大笑:“玲姐,店里来了新货么!?” 听到铃铛的响动,李月玲立刻收起自己的情绪,拍了拍脸颊,脸上挂起笑容,高声应了一声,迎了上去—— ——不论如何,她总得做出应有的改变来,让儿子看到自己真实的变化才对,不是吗? 她总得学会如何去争取,如何去坚强,这样才对。 离h市没多远的w市,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刘力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去了,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刘雅气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为了把儿子捞出来,她找遍了以前所有认识的人脉。因为毁容的原因,刘雅结婚之后就很少和他们联系了,可现在为了刘力扬,她不得不放下自己高傲的架子,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帮忙。 第三次听到姐妹淘捂着嘴轻声细气的笑声,刘雅难堪地咬了咬牙,努力拉出一丝笑容:“真是……本来不该来麻烦你的,可你也知道,力扬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坐在刘雅面前的女人,是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虽说听上去应该是交情不浅的好朋友,但她们这样的人家,又有几个会是坦诚以待的呢?男孩子们还好,女孩儿嘛,多半表面上和乐融融,心底里恨不得把对方踩到尘埃里,以凸显自己的特别。 刘雅从小,在她们之中就是出类拔萃的,脸蛋长得最漂亮,身材生的最好,皮肤最白嘴光滑,虽然……从前未婚生子很是伤名声,但她对男人的驾驭能力同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w市地产新星,有妻有子的黄金男人,就这样被她生生从发妻身边抢夺了过来,女人们嘴上鄙夷不屑,可心底里,也有许多人抱着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想法。 如今总在人前趾高气昂的刘雅终于狠狠地跌了一个大跟头,摔得鼻青脸肿不说,连尊严估计也要保不住了,从前那些被压得死死的姐妹淘们表面上遗憾,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怎么会这样呢?”于晶晶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话里却满满的担忧,“这样吧,我有个舅舅在帝都公安部有点关系,我帮你托人问问吧。不是我说,力扬这孩子也太乖张了,这回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你呀,这么大年纪了,就指着这个儿子了吗?怎么不多怀一个?总得有个蒋家的血脉啊?” 刘雅难堪地扯了扯嘴角,抹了抹眼泪,没有有说话,心中却已经骂翻了天。 这次刘力扬出事,蒋方舟的态度,可着实让人心寒。 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还自罢了,一听说刘雅要拿钱去保释,话里话外就各种推脱,到了第二日,更是直接让刘雅去找老丈人解决。 刘雅知道刘力扬不是他亲生的,态度冷一点,比不上蒋梦麟,那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刘雅怎么也想不到,蒋方舟竟然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去做! 父亲那里则更是无奈,打了好多电话,一听说是从帝都捞人,大家话里话外都答应的好,可隔天再打电话询问,人家就开始推脱了,说的含含糊糊的,刘雅只隐约能听出来,刘力扬这回是得罪了大人物。 刘雅这几天眼睛都快哭瞎了,在小姐妹面前又发了一通牢骚,看着对面姐妹眼中深处划过的鄙夷,刘雅攥紧了拳头,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拼命道谢,这才起身离开。 走出居民区,刘雅忍着鼻酸,找到一处阴暗僻静的角落,缓缓蹲了下来,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 被践踏尊严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令人作呕,但刘雅不得不忍!为了刘力扬,为了她自己的未来,她只能忍! 二十世纪的中华正在迅速腾飞,从半殖民半封建的国风里迅速开辟出社会主义的雏形,中华历经了各种磨难,各种战乱,终于前所未有地安定了下来。 神舟一号即将投入发射的讯号更是打响了中华的科技发展,从那个剃着半光头的贫寒年代,再到如今,还不过百年,浩瀚的紫禁城依然巍立,但中华,再不是那块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99年的国庆即将到来,在九月初,蒋梦麟的新居里迎来了另一位主人。 宋清虚上京了。 第五十章 宋清虚真是前所未有的忙碌,原本他想着,在来到帝都之后,他多少能休息一段时间,结果军委在他到达帝都的第一天,就为他安排了阅兵补习班,宋清虚很有些不情愿,蒋梦麟心里却喜大过惊。 宋清虚这么个小队长,能在阅兵仪式上露个脸,简直是祖上积德的好事儿!军委这是在有意提拔他呢!这兔崽子还话里话外老大不乐意的,简直生生要把人气死。 宋清虚原本性格就很木讷,让他说什么奉承人的话,比登天还要困难,这种人虽说有时候会显得不近常理,但好在帝都里的军官们现在还未曾更新换代,留下来的老兵老将们很多都是经历过那些动荡的。这些人的心里很多都对类红卫兵似的墙头草厌恶无比,宋清虚的木讷也算是无心插柳,正入了那些急需人才的长官们的眼,在军委出入了几次之后,宋清虚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他毕竟是从古代过来的,总有些傍生的,早已失传的拳脚。功夫实在不错。这么些干实事的人的应酬方式就和蒋梦麟他们的酒桌办案截然不同,宋清虚每次回家,就没一回身上有酒气的,一身军装笔挺笔挺的,脸色也严肃,蒋梦麟问起他,他总是很茫然地回答:“我去xx大院了。” 后来才知道,那群老人家专门提溜了宋清虚去对仗呢!几次下来,他的单兵作战能力也在军区里暗地流传开来,好几个军区的首长都动了心思,想要把他给挖到身边去。 蒋梦麟是不会去管宋清虚的决定的,他需要一个可以休息的国庆,再也不想去忙活那些糟心事儿了。 学校里一共不过才放几天假,最近蒋梦麟又在开始紧张四六级的事情,寰球最近的发展实在是让他也出乎意料了,现在福利那样好,招人的标准也日渐升高,他身为董事长,总不能还没实习生知道的多吧?一开始蒋梦麟只是想要读完大学就算了的,可现在看来,升研读博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宋清虚完全不知道蒋梦麟咬文嚼字地是在背什么单词,书本上那比蚯蚓还难认的英文,让他每看见一次就得困惑一次,为什么找工作非得要学会认蚯蚓呢? 对于宋清虚来说,这是一个无解之谜。 蒋梦麟接到白少锋他们的电话,大家都放假了,几个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组织了一个小型郊游活动,帝都的九月已经褪了暑期,秋季来临,几个景观点确实风景不错,恰好宋清虚也好运的撞到了一日假期,于是跟着蒋梦麟一块儿出门放松心情。 蒋梦麟前段时间刚拿来驾照,虽说他年纪还是小了些,但托了白少锋的关系,也不难搞到,车也从新拾了起来,开的越发顺手,寰球停车场里好几辆公车没人用,蒋梦麟索性提了一辆,自告奋勇去把白少锋他们接出来。 还未到大院儿门口,隔着车窗,蒋梦麟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娇呼”,蒋梦麟吓得拉手刹的动作都迟了一秒,一个急刹车,还没动手,车门就打开了。 “蒋大帅!!!”怀里忽然扑进一阵香氛,一个目测就有一米七零的美女窝在蒋梦麟的胸口打起滚来。 = =b…… 蒋梦麟高举双手呈投降状,见怪不怪地咧开嘴:“白大小姐,你是在觊觎我的贞操吗?” 白苗苗从蒋梦麟怀里装可爱地抬起脸,一双杏仁眼眨巴眨巴眼睛,蒋梦麟不为所动。 “……切!”白苗苗鄙夷地啐了一声,索性不装了,给了蒋梦麟一拳就站了起来,然后一伸玉手把蒋梦麟一把拉了下来,开口无限霸气,“今儿我开车,你你你,你坐后头去!” 蒋梦麟抬头仰视了她一眼,淡定的脸色有点龟裂:“你简直太不要脸了,出来玩竟然穿高跟鞋……!” 白苗苗伸出手指头在他嘴前摇了摇,笑的一脸荡漾:“别这样,自卑会让你的心灵变的黑暗。放心吧,有我在,我会尽量替你把活动中的美男们全部吸引走,剩下来的那些女人,随便你挑好了。” 蒋梦麟面瘫着脸和同样面瘫着脸的白少锋对视,白少锋眼中闪过浓浓的屈辱,显然在出来之前,他就已经被欺压过了。 白苗苗,白家这一代的长公主,是白少锋那个大伯膝下唯一的独女,比白少锋大一岁,生的亭亭玉立,只可惜……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吓死一大片。在这京城里所有熟悉的圈子里,得了一个共同的外号——虎妞。 虎妞长得实在是太高了,乃至于因为这个,好几段感情都这样无疾而终,但她似乎天生就对爱情有着足够的热情,加上白大伯常年漂泊海外,白苗苗从小和西方接触,性格里自然更多了那种外来的开放思想。 蒋梦麟叹了口气,把宋清虚拉出来,和白苗苗介绍:“这是我哥,宋清虚,现在也在军方任职,宋清虚,这是白少锋的堂姐白苗苗。” 宋清虚脸色有点僵硬地和白苗苗问了好,又转头看着白少锋:“小麟多承蒙照顾了。” 白少锋似笑非笑的瞥了蒋梦麟一眼:“哥哥啊……啧啧,你竟然刚把他一起带来,不是推他进火坑吗?” 蒋梦麟木着脸看他被白苗苗一拳擂倒,然后笑着和白苗苗解释:“我哥哥性格有点木讷,你们不要介意。”宋清虚的身份都是白少锋经手的,自然对宋清虚的来历心里有数,但也没当面戳破蒋梦麟的话就对了,毕竟旁边还站着一个白苗苗,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宋清虚被蒋梦麟拉着手臂,身体有点僵硬,他盯着白苗苗看了好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蒋梦麟,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他长得确实是很阳刚的模样,满脸都是浓浓的正气,剑眉星目的,虽说不讲话眼神也冷,但总透着说不出的优雅,白苗苗被他眼神扫到,立刻站直了身体,做出风情万种的模样,撩了撩头发,对他眨了眨眼睛。 宋清虚想起刚才她在蒋梦麟怀中打滚的模样,更加僵硬了。 他是知道蒋梦麟对人处事的模样的,对待不熟悉的人,就连肢体接触也很少会有,就连宋清虚他自己,在刚开始效忠蒋梦麟,还未得到全心信任的时候,也是不能随便近身的,这个女人……会是他的女主人吗? 宋清虚心里有些慌张,蒋梦麟不该是被欺骗了吧!?这个女人举止那么轻浮……还和男人随意触碰勾三搭四,蒋梦麟若是对她认真,这可怎么好!?就算是要找,也得是良家女啊!难道是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宋清虚心下一沉,对着朝自己抛媚眼的白苗苗就没那么热情了,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就是生怕蒋梦麟学坏似的,拉着他坐到后座去,还刻意把蒋梦麟推到了离驾驶室远的地方。 白苗苗在原地僵直了。 好半响,深觉挫败的她才从勾引失败的沼泽深渊里逃脱了出来,带着一脸的黑气上车出发。 蒋梦麟被宋清虚拉着手,心里觉得挺有意思,白苗苗这样开放的女人,宋清虚估计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吧?也难怪他反应那么大了,白苗苗可真是倒霉,碰上谁不好,碰上这么个比老太太还保守的出土文物,能成功才怪了。 蒋梦麟又有点想要逗弄宋清虚,于是凑上去趴在他耳朵边上笑着问:“喂,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虎妞是挺漂亮的,你喜欢他?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 宋清虚心神一凛,握着蒋梦麟的手紧了紧,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对着种事情很是看不惯,于是开口说:“瞎说什么呢!你要交女朋友没人会阻拦,但是必须要身家清白的……” 蒋梦麟一听他后面的那半句话,立刻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在脑中猜测白苗苗听到宋清虚评价时的脸色,于是笑声更加止不住了,到最后竟然笑的躺倒在宋清虚怀里。 宋清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很是担忧地耙了耙蒋梦麟的脑袋。自己现在离蒋梦麟那么远,他身边又没有一个能帮衬不出错的,到底还是小孩子,难免被坏朋友就带着行差踏错了…… 于是宋清虚越想越担忧,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直到到达了郊外,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 帝都的内城和郊外隔了何止两小时路程?半路堵了一会儿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和白少锋蒋梦麟他们玩得好的那几个人也都带了朋友来,蒋梦麟却趴在宋清虚腿上睡着了。 他确实挺心累的,在帝都忙这个忙那个,连一个可以出主意的人都没有。白少锋虽然和他亲近,可上辈子毕竟是出了那样的间隙,蒋梦麟对他在心底深处还是有着防备的。寻常的秘密能瞒也就瞒了,蒋母也不是个能当大局的,给宋清虚打电话总是要叫接线员,实在烦得很,所以一来二去,蒋梦麟竟然连给自己喘气儿的时间也留不下了。 宋清虚回来之后,两个人也各有各的事情,像今天这样一块儿出来玩还是第一次,蒋梦麟嘴上不说,鼻子嗅到了宋清虚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就忍不住身心都放松了,居然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啧啧!”白少锋颇为稀奇地探头看了眼蒋梦麟的睡颜,摇着头对宋清虚竖起大拇指,“你能把他给收的那么服服帖帖,我这可真是服了!” 宋清虚对他皱起眉头:“你小声点,别吵到小麟睡觉。” 白少锋僵直了一会儿,木着脸拉开车门下去了。 第五十一章 蒋梦麟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了,他这一觉睡得无比舒心,爬起来的时候,宋清虚的腿已经麻了,但依旧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情愿的样子。 白少锋他们早就把场地布置好了,烤架也摆了开来,蒋梦麟拉着宋清虚下车时,一群人全都在起哄,说他是故意偷懒不肯下车的。 蒋梦麟心里暗自发笑,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跑去跟温如玉点餐:“我要羊肉串鸡翅膀烤鱿鱼,老宋喜欢吃全肉的鸡腿。” 温如玉瞪他:“滚!” 大家虽然嘴上调侃,但确实是真的没有往心里去的。 能参加这种聚会的人,大多都是在白少锋的圈子里混了许久,都已经很熟悉了的人。蒋梦麟一开始涉足的时候,也许还曾有过几个不服气的会不平衡一下,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蒋梦麟,大家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他有钱,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但这个帝都城里,有钱的人实在太多了,蒋梦麟非要排资论辈,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巨富豪贾,但难能可贵的是,蒋梦麟的资产,并不是从祖上接手,而是一分一毫全凭自己打拼来的! 单凭这一点,就足矣令所有人都对他多几分尊敬,毕竟英雄不论出身,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会受到追捧,和他打交道,谁都不亏本。 加上蒋梦麟的性子也特别地豪迈直爽,寻常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从来都不说二话,但去从未邀功过,跟这样的人交往,确实是非常惬意轻松的,蒋梦麟对如同白少锋这样的至交好友自然有办法,对那些要保持关系的点头之交们又有别的一套,对人处事,他还是很有一套法子的。 其实交情这东西,实在是很有深度的一门学问,再好的关系都得靠应酬保持,没有谁天生就能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的。蒋梦麟在这上面吃了太多的亏,这一世,比谁都看得通透。就连白少锋这种一条裤子的死党,逢年过节他也时常会往白家送些珍奇古玩,当然,有来有往,白家自然也善于礼尚往来,通常一个小方便,就能让蒋梦麟赚回千儿八百件古董回来,长此以往,白家人自然对他更加看重,就连白少锋,嘴上说着谈钱伤感情,心里何尝又不为朋友对家人的尊重感到熨帖呢? 人呐,就是那么装模作样的东西。 一群人至少表面上都和乐融融,烟气弥漫,随同一起聚会的几个公子哥儿们都带了女伴,也都漂亮,已经胃寒的天气了还穿着露胳膊的连衣裙,也怪不容易的,她们也都不动手,围在干活儿的男友身边叽叽喳喳地笑闹,虎妞御姐气场十足,眼中实打实的不屑。 但她实在是长得漂亮,加上家世极好,虽然冷淡,但还是有许多狂蜂浪蝶围上来搭讪,他们未尝不知道白苗苗的脾气,但如果能将她拿下,显然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白苗苗嘴上说要秀魅力,但真的实打实上阵了,心里又忍不住露怯,被烦了一会儿,干脆躲到蒋梦麟身边来,抱着他的胳膊求安慰:“大帅,你这儿给我躲一躲吧。” 宋清虚看着她随意挽人胳膊的模样很是觉得看不惯,扫了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白苗苗感觉到手臂上跟扎针似的实质目光,抬头和宋清虚对视了一眼,眉头一挑,心里生出些不乐意来。 哟,我还偏让你不如意。 蒋梦麟手上开着汽水,冷不丁怀里扎进个脑袋,只能无奈地笑:“虎妞,你含蓄点成么?” “不成!”白苗苗暗地里瞥了宋清虚一眼,得意地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嘴里哼哼,“我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时代好青年,想要和我做朋友,你必须也得摒弃那些陈旧的传统观念!” 蒋梦麟脸颊抽了抽,后腰忽然被一只大手搂住,于是无奈地扯出笑容,靠在后背暖融融的怀里,抬头看着宋清虚坚毅的下颚:“你别误会啊,我和虎妞是好哥们。” 宋清虚不赞同地抿住了嘴,抬手按在白苗苗的肩膀上,试探性地往外推了推,就跟护崽子的母猫似的。 白苗苗深感颜面大失,对于蒋梦麟在其他异性面前落她面子的举动十分不忿,一不小心被宋清虚从蒋梦麟的怀里扒开了来,顿时气得牙痒痒。 “你怎么回事儿呢!你忘了我是女的么?就算是要形容我们之间纯粹的友谊,你也得用‘闺蜜’这个词儿!” 蒋梦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您真的明白‘闺蜜’是什么意思么?” 宋清虚在蒋梦麟背后也冷冷哼了一声,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孟浪了,小麟这样保持距离是正确的的,否则到时候要是被人缠上了哭求负责,那可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儿了。 白苗苗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但听到宋清虚的冷哼声,却出奇地安静下来。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心头升起个小邪念,瞥了宋清虚一眼,猛然哈哈大笑着对蒋梦麟说:“不管是不是,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很喜欢你就对啦!”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住蒋梦麟的大脑袋凑上红唇“吧嗒”在他嘴皮子上印上了个方方正正的热吻,随后还觉得不满意,又在脸颊上也亲了一口。 宋清虚已经看呆了…… 等到他清醒过来打算护卫蒋梦麟贞操的时候,白苗苗已经奸笑着离开了。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哄堂大笑起来,赵宝虽然脸色也不太好,但多少能看出来白苗苗是在开玩笑,温如玉捂着肚子大笑:“天哪,终于轮到你了!” 旁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蒋梦麟可是太清楚了。 所以他连无奈的心都生不起来,若无其事地冲大伙儿眦了龇牙,然后抬起胳膊把嘴巴上的唇膏擦掉。 擦……玫瑰味的。 白苗苗类似此举的调戏三五不时就会出现,以往和几个好友们小聚的时候她就时不时的会做出惊人举动,在蒋梦麟看来,这不过是在海外长大的后遗症罢了,至少这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调戏了,还是让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 “死八婆……”蒋梦麟开口盯着一脸诡笑看着自己这边的白苗苗,开口做出大大的嘴型,白苗苗眉头一挑,伸手不慌不忙地指了指蒋梦麟身后。 蒋梦麟感觉到身后宋清虚的体温,靠了过去,却发现他的胸膛异常的僵硬。 咦……? 蒋梦麟疑惑了一会儿,立马想明白了,宋清虚这是被白苗苗的大胆吓着了吧? 也难怪,他哪儿见过那么闹腾的女孩儿啊? 想了想,蒋梦麟还是觉得让白苗苗在宋清虚心里留下一个坏印象,似乎不太好,于是磨蹭了一下宋清虚的下巴,头也不抬地解释:“你别误会啊,我们闹着玩儿的,她经常这样,好好一姑娘家搞得自己没心没肺的。” 宋清虚没搭腔,呼吸却稍稍急促了起来,蒋梦麟吃了一惊,立马爬起来想要看看他表情,这一看就当即吓了一跳。 宋清虚气的眼睛都红了。 “喂!你不是吧?”蒋梦麟慌乱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较真儿:“真的是玩玩而已,我不搞姐弟恋的,真要找,我也不找她这样的啊……” 宋清虚的目光很是阴沉,抬手抚上蒋梦麟的脸,他的话语中满是风雨欲来:“她在轻薄你!” “噗!!”蒋梦麟一口汽水喷出了老远,伏在宋清虚肩头呛得撕心裂肺的。 “宋清虚你想死吧!?轻薄个屁啊,她是个姑娘!麻烦你看清楚了,她是个姑娘!” “就是因为她是姑娘!”宋清虚非常执着地打从心底讨厌白苗苗,“你不介意!?” 蒋梦麟止住咳嗽,觉得今天的世界观被不断刷新着下限,于是生怕忍不住笑意,干脆面瘫了脸:“我为什么要介意?” 宋清虚更不忿了:“你喜欢她!?这样举止狂狼的女人家怎么能安心相夫教子!?小麟你不要固执,她配不上你,你若执意这样,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蒋梦麟觉得自己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解释就是掩饰,他长长的深呼吸一趟,咬了咬牙,捧着宋清虚的大脑门儿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你不要瞎猜了!我不喜欢她!他是我姐们儿!” 宋清虚不说话了,可眼中还是有许多不快。 蒋梦麟也奇异的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看到他安静下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他怀里喝汽水,然后摇着头再次说:“你不要太当真了,现在很多人都这样玩的……只是亲一下而已,又不会怀孕。” 宋清虚低头目光沉沉地盯着正在喝水的蒋梦麟,深褐色的汽水从他的唇缝里漏了出来,他的嘴唇长得很饱满,如同一颗红润的橘瓣。 宋清虚抬手抚了抚蒋梦麟湿哒哒的嘴唇,开口说:“下次不要这样玩了,不好。” 蒋梦麟忙忙点头,有种逃出生天的解脱感,心中对白苗苗的小人扎了数十根金针。 宋清虚看着蒋梦麟起身离开去拿鸡翅的背影,很有些怔愣,随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抬起手,将刚刚拂过蒋梦麟唇瓣的手指允进嘴里。 舌尖感受到指 尖清甜的蜜味,宋清虚缓缓皱起了眉头,心中困惑不减。 ——很多人都这样随便玩玩吗?真是……太随便了。 第五十二章 刘力扬终究是被捞出来了。 刘雅跪在父亲家门口哭了一天一夜,刘伟军终于没拗得过女儿,托了几个关系过硬的战友,在帝都一寸一寸地打听,终于打听出了刘力扬到底在什么地方,以及他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 刘父很是惶恐,帝都周家的名号不说很响亮,但也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惹得起的,但既然已经打听出了下落,刘力扬又是他这一辈第一个大长孙,刘伟军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更何况他刘家在w市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家了,就为了帝都一个局长,连亲外孙都不敢去救,他的脸往哪儿搁? 也算是他运气好,刘力扬这回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了周家人以权谋私的阴司,周父想来想去还是没有闹大,否则牵扯出了赵家和白家,刘父是无论如何讨不着好的。 但刘力扬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周世华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相反,他的某些性格可能跟蒋梦麟比较相似。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个豁达开朗的人,实际上,若论起心眼,他估计比谁都要小。 但他和蒋梦麟毕竟还是有差别的,只是这差别,对于刘力扬来说,未必是好事就对了。 蒋梦麟毕竟还是贫寒人家出身长大的,他虽然心中有恨,但报复起来,也不至于那么狠辣,至少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定的见好就收的想法的。 可周世华不同,他再如何表面君子,也是从小接受父亲的政治教育长大的。周父从前也并不是在帝都任职,周世华小的时候,算得上是地方上的一大霸王了,年纪小小的干出了不少坏事儿,随着年纪渐长,这才学会了如何把自己的乖张暴戾收敛起来。但这种收敛,代表的并不是消失,只是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伺机而动罢了。 刘力扬一个无心的错误导致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跌了第一个大跟头,这已经不仅仅能用耻辱来形容了。 周世华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恰好也对害得周家陷入两难的刘力扬恨之入骨,对于周世华幼稚的报复行为,自然不会去多做阻挠。 只是父子俩到底是默契地没有将后续事件告诉给白少锋他们,蒋梦麟自然不会对刘力扬多过关心,于是在听到刘家人重金来捞人的时候,周父只是稍作犹豫,就收下了钱答应了放过刘力扬。 周世华当然不乐意,但周父自然也有自己的思量。 刘力扬这是儿,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家在里头参了一脚,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到有人循着风声在调查,但周父习惯了谨慎做人,这样大的把柄,手上少留为好。 周世华左思右想,还是将这件事情报备给了蒋梦麟。 蒋梦麟对他的通风报信,心里是有刹那的惊讶的。 可以说,他从未想过,周世华会因为这件事情跟他表达出这样大的善意。虽然心里对刘力扬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隔音,但就这样一击把他打得无法翻身,也不是蒋梦麟做事儿的风格。很多时候,或者实际上比死了更痛苦,就如同他自己,上一世在世上挣扎苟活,受了多少屈辱吃了多少苦头,从头到尾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本刘力扬的事情蒋梦麟已经不打算搀和了,但现在既然周世华打了电话,那就是将对他的尊敬刻意地表达了出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蒋梦麟不用猜也能知道,当下就爽快的卖了他一个面子,周世华自然会按照自己的路子去办事儿,于是押送刘力扬回w市的车子半路上就顺理成章地出了车祸。 刘雅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觉得自己哭都没有眼泪了。 周世华在拘留所里玩儿命似的折腾他,短短几个月,刘力扬饿的膘都瘦了。 他右手被砍断了四根手指,两个手腕的韧带也被剃断,头上给烫出来二十五个大戒疤,是周世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捞来的刑具,烙铁一样,烤热了就这样活生生拿冷水泼醒他,下一秒恶狠狠地烫上来。 四颗门牙被拔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是带来的旧伤还是车祸出的新伤,他四肢都有骨折现象,肋骨也断了三根,脾脏也有破裂,更让刘雅无法接受的是…… 刘力扬被人爆菊了…… 看着医生地给她的刘力扬的病例,肛裂肛瘘严重到不得不手术治疗的地步,刘雅捂着脸,撕心裂肺地蹲在刘力扬身边嚎啕起来。 早知道……早知道会是这样……她死也不会让孩子上帝都啊!!她哪里知道,那儿竟会是这样个此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如今。刘力扬学自然没办法再上了, 还吃了这样多的苦头,这全是因为她! 刘雅不知道有多内疚,一面自责一面祈求蒋方舟和刘伟军能为他出头,蒋方舟看着病床上不成人形的继子眼中也有些不忍,刘伟军却跺着拐杖大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带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这次这兔崽子是得罪了谁!?你知不知道我在战友面前有多难做!?” 刘雅哭的几乎昏厥:“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力扬不是您的亲外孙吗!?” 刘父气的跳脚:“我哪里要的起他这样大有出息的外孙!?周家人那是什么身份!那是来了w市我都要小心招待请吃饭的身份!他倒是聪明地很,一下子把人家得罪的全没了余地!” “他能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刘雅什么都无法顾忌了,刘父的一番话几乎把她气死,于是口不择言的辩驳起来,“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一个人在帝都上学有多苦,谁都没有过问过,出了事儿一个两个都来怪他了,他能干出什么事情?咱们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孩子被人欺负成了这样,还尽会窝里横!他又招谁惹谁了!你们有能耐去讨公道啊!” 刘伟军听着女儿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果然跟你妈一个样儿!她把你宠成了这种不着调的样子,现在你把力扬也给害得不轻!还有脸说公道?他不去惹是生非,人家能揪到他的短处!?” “惹是生非!惹是生非!你尽会说他惹是生非!”刘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惹是生非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同样是差不多大的孩子,溯伯伯家的溯玉清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力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就会说他这不好那不好,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些外头女人生的孩子,三天两头往家里打电话,妈天天被气的吃不下饭,你倒是有脸力扬惹是生非!” 刘雅话一出口,立刻就有点后悔了,她被火气撺掇着,说话难免就没了轻重, 刘伟军果然立刻被气得不轻,扬起拐杖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刘雅在她面前装了几十年的乖巧柔顺,冷不丁这一下忤逆让老爷子更是无法接受,刘雅被打的高声痛哭,却也不敢躲闪,脑门上的血珠子淅沥沥就淌下来了。 蒋方舟原本还在一边观战,他这段时间因为刘伟军指使人来查账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公事,查账的后遗症依然没有消退,为了稳住刘家,他不得不和刘雅虚与委蛇,明明是同榻的夫妻,却盖着两床被窝同床异梦。 蒋方舟这个人,不能说坏,他只是太极端。 喜欢的人,就放在心尖上,千好万好,放个屁也是果蔬香甜;但一旦这份感情变了质,那么从前珍惜的一切,在他的心里,就抵不上狗屎值钱了。 但毕竟,刘雅也是和他一起经历过爱情的女人,蒋方舟现在心里还没有一个女人能替代她的存在,所以看到刘雅被刘父打得头破血流,蒋方舟心里依然有着不忍,这场景就好像从前刘雅为了和自己结婚,被蒋老爷子殴打时的模样,难得的再一次调动了蒋方舟所剩不多的愧疚。 蒋方舟拦住刘伟军的拐杖,颇有些不赞同地开口:“爸,你这样做就有些过了,小雅她只是一时伤心口不择言而已,力扬都成了这样,你也该给她发泄发泄的。” “方舟!!”刘雅哭的一片凄然,窝进蒋方舟的怀里泣不成声。 “你也有不对!”蒋方舟毫不留情地又对刘雅说,“力扬的性格实在是太不好了,我之前也和你提过意见,你怎么样都不肯听,现在吃了亏受到教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希望你能看开点。就像小麟,他比力扬还要小呢,也是一个人在帝都求学,他成绩也不错,还能给老家寄钱呢,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让力扬多和他学学,你总是老大不乐意,现在知道不对了吧?” “……”刘雅在蒋方舟怀里渐渐僵硬起来,心头也变得冰凉……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敲打自己吗? 刘雅忍不住开始多疑地乱想,但还没等她想明白,床上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痛声,众人皆是大惊,一眼看过去,带着呼吸器的刘力扬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痛苦地喘息着。 “力扬!!”刘雅立刻尖叫着扑到床边,跪在地上小心地伸出手,却不敢触碰满身是伤的儿子。 刘力扬费力地扭过头来看一眼她,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疼得额角冷汗都低落了下来。 他瓮动着嘴皮子,刘雅见到了,立刻把他的呼吸器摘下,凑过去问:“什么!?你要说什么?口渴了吗?” “蒋梦麟……蒋梦麟……”刘力扬挣扎着瞪大了眼睛,眼底全是浓浓的仇恨和惊惧,“蒋梦麟……我要他不得好死!!” 他似乎是神志不清的模样,说完了这句话,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刘雅怔愣片刻,立刻觉得后背发凉。 !!不好! 刘雅瞪大了眼珠,惊慌的转过头去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蒋方舟。 蒋方舟背光站着,脸上神情莫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注意到刘雅的视线,冷冷的笑了一声:“你看我干什么?该看你的好儿子才对。” “阿舟!阿舟!”刘雅吓得膝行过去抱住蒋方舟的大腿,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你不要误会!!力扬这是说胡话呢!你不要误会!他没这个坏心的!” “哦?说胡话?”蒋方舟似是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随后眼神倏然阴狠起来,一脚把刘雅踢到墙根儿,嘴里掷地有声地低声说,“我原本以为,你最多只是有点小心眼,有点爱嫉妒而已,哪知道千挑万选,找了个毒妇!” “说胡话!?”蒋方舟气的两手发抖,大步走到刘力扬床边,低头死死地盯着刘力扬的睡脸,心中一阵后怕,“说胡话……就要让人不得好死,啧啧,这清醒了,是要干出什么事情啊?” 说罢,他转过头,用杀人般的视线狠狠地剜了刘雅一眼,抬步就要出门。 “站住!”刘伟军虎着脸,把他拦了下来,“小孩子说几句胡话而已,你干什么上纲上线的” 这个女婿目前还不能撕破脸,现在刘力扬正得罪了大人物,刘家正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少了蒋氏地产的支持,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撑过去了。 蒋方舟却未如他意,冷哼了一声,绕过他,推开门又大力摔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爸!怎么办?怎么办!?”刘雅又惊又怕,跪在地上六神无主地喃喃求助,“力扬……力扬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刘伟军两手拄着拐杖,站在原地稳如泰山纹丝不动,眼底沉沉的满是深意,好半响,才开口冷冷的说:“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他现在想要造反,还早着呢。” 说罢,他抬眼不冷不热地瞥一眼不省人事的刘力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拧着眉头也离开了。 刘雅茫然地看了眼关上的病房门,又看了眼自己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儿子,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终于忍不住又一次落下眼泪。 ——真的后悔了,从没有那么后悔过,为什么要嫁给蒋方舟。 她这一辈子,都被蒋家毁了个干净。 这到底是在图什么呢? 第五十三章 由于宋清虚实在是太过严肃,加上他对白苗苗似有若无的敌意,任是白苗苗这一型脸皮厚如锅底的人物在他面前也忍不住局促起来,到了晚上,一群人聚在一起喝了点小酒,蒋梦麟于是就悲剧了。 本来下午再车里睡着觉还吹到冷风,下了车以后,又一个劲儿地灌自己冰冻饮料,吃烤肉的时候再一出汗,顺理成章,感冒了。 对宋清虚来说,伤寒可是件大事。 蒋梦麟的手腕被虚虚一拂,随后宋清虚就说什么都不愿意他再喝酒了,从车里取了一床毯子盖起来,一群人围聚在烤架边上,烤架里还燃着炭火,哔哔剥剥的,很是暖和。 蒋梦麟有些臊得慌,宋清虚跟护小孩儿似的把他拢在怀里不肯撒手,也不许他喝酒不许他乱动,他一闹腾,宋清虚就哄人。 蒋梦麟又试探挣扎了一下,炭火熏得他的脸都红了,加上坐姿有那么点儿不对劲,以及毯子还真的挺厚的,明明是微寒的秋夜,他的额角却冒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液来。 “别闹,”宋清虚赶忙低头凑在他耳边哄着,手掌也安抚性地拍着他的大腿,“你感染了伤寒,穿厚点,出了汗就没事了。” 蒋梦麟颇为不自在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天色暗下来之前,女眷们就先离开了,女孩子太晚回家总是不好。唯一剩下来的那个,就是喝的醉醺醺倒在车子里睡觉的白苗苗了,蒋梦麟和白少锋等到众人纷纷告辞离开之后,坐近了些。 由于毕业实习的原因,白少锋现在在寰球底下的一个小部门正在体验民勤,于是自然对蒋梦麟的态度要比以前严肃了些,毕竟他的考核评语还捏在蒋梦麟的手心,白少锋那个系里的老教授,可是出了名儿的油盐不进,如果不能完成他的要求,白少锋这回期末保证要挂了。 白父的鞭子可不是随便闹着玩儿的。白少锋觉得自己的童年已经够凄楚的了,现在还是少去冒犯老爷子的权威,给自己找不痛快才好。 “我听说周老头把那个找你麻烦的,姓刘的给放了,早上才听到消息,不过怕影响你心情,一直没说,你怎么看?” 看了宋清虚一眼,见蒋梦麟没什么让他离开的意思,白少锋只能开口把憋了一天的话给说出口来。蒋梦麟一听这话,眉头就挑起来了。 白家人的耳目果然灵通,周世华上午接近十一点才给他打来了电话,白家人却在早晨就知道了消息…… “没什么,我早就知道了的。”蒋梦麟脸上没有显露出一点异状,抬起火钳拨了拨铁炉子,然后坐进了些,把一颗红薯放在铁丝上网上烘烤起来,这种消息他早就知道了,果然有靠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就连后门都走得比寻常人方便些。 一听他的话,白少锋还没什么反应,赵宝率先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这样就放了么?”开玩笑,都惹到头上来了,赵宝自己都还没出手教训呢,就这样让他走了? “他不会有多轻松的,”白少锋敛去了平日里不着调的模样,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蒋梦麟一眼,“你也是的,怎么不早告诉我们你和他的关系呢?今天早上刚查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太后悔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了呢。” 蒋梦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总有一天办法对付他们,这种事情你们不要多搀和,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 他说着,就被拢进一个暖融融的怀里,宋清虚使了内功,怀中很是暖和,抱住了他,又说:“都咳嗽了,早点回去吧,当心明天更严重……” 蒋梦麟热得要命,挣扎着爬了起来,简直求之不得:“说得对,咱们快走吧!” 白少锋和赵宝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蒋梦麟这个人确实是挺奇怪的,明明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了,他还非得要拼命留底牌,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现在都不肯完全信任自己,但……在看过那些简略的蒋家的资料之后,两个人多少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算了,既然都是哥们儿,那么总得更加贴心才对,他要留秘密,就让他留着吧。 回去的一路可没有那么轻松,因为白苗苗也在车里。 她醉的太厉害了,这姑娘好强,明明别人都没多说什么,她就一个一个拉着人要拼酒。一堆人里七八个男的给他拼趴下四五个,当然,她自己也没捞着什么好,上车之前,在荒郊野外里吐得脸都快发青了。 白苗苗吐完就开始发酒疯,盘膝坐在后座儿上一个人占去了两个人的座位,蒋梦麟不得不跟宋清虚挤在一个人的座位上憋屈地看着她练气功,白苗苗呼哧呼哧地运行完一个周天,抬起眼皮高深莫测地说:“小麟子,上前听封!” 蒋梦麟木这脸团在宋清虚怀里,看着白少锋:“我说,你管管你姐成吗?” 白少锋郑重的摇头:“不成”。 白苗苗闹得更疯,一口一个朕,还要去搂蒋梦麟的肩膀,嘴里大呼:“爱妃!今日给朕侍寝吧!” 赵宝坐在副驾驶都没能逃过她的毒嘴,面瘫着脸被强吻了七八下,摸着脸颊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光芒盯着蒋梦麟,蒋梦麟被白苗苗扯衣服的动作吓死了,又不能真出手揍,心里叫苦不迭。 宋清虚看上去很是生气,但他也不是随意出手打女人的人,于是只是气不过地拼命将蒋梦麟往自己怀里扯,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推拒白苗苗,嘴里气急败坏地低喝着:“放肆!放肆!放肆……” 白苗苗被他一把推开,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回之前的盘腿模样,高深莫测但定着蒋梦麟看了一会儿,摇头晃脑就说:“算了,爱妃近来身子不爽利,那改日再侍寝吧!” 这话一说完,她头一歪,磕在窗户上就睡过去了。 直到进了家门,宋清虚还是满脸的不豫。 蒋梦麟被他搀扶着,跟太皇太后似的,一进门就被按在了沙发上,然后宋清虚出门去买药。 病情并不严重,只是有点低烧,蒋梦麟自己看了下温度计,三十八度二,也不算什么,只是咳嗽有点厉害,吃了药被扶着睡下,他就开始驱赶宋清虚:“你去睡吧,我这个也不知道传不传染,你明天还要去军委,别耽误事儿了。” 宋清虚浑然不理他,脱了外套在他身边躺下,声音低低的:“我给你守夜,半夜要是再发烧就不好了,有什么不舒服叫一下,我醒着的。” 他说着,摆出和从前同寝时一样的姿势。蒋梦麟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的睡姿很不好,身边要是有什么可以环抱依靠的存在,他便会八爪鱼一般缠上去,若是一个人睡,那便是猫一样地蜷成一团缩在什么角落里,他的床很大,宋清虚前几日半夜来给蒋梦麟关空调,就瞧见他那种近乎自虐的睡姿,从那之后,两人就同塌而眠了。 这原本没什么,两个人都是男的,躺在一起也不会怀孕,可蒋梦麟是个基佬,这就不太对了。 蒋梦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这件事情,可睡一块的感觉也挺好的,不用开空调,两个人的体温也能暖融融的,蒋梦麟自己也不太会升起什么旖念,两个人也就是纯盖被窝聊天睡觉的模式。 蒋梦麟于是也不矫情,宋清虚张开了臂膀,他就躺下去靠在宋清虚的肩膀上,宋清虚随后搂了上来,搂地比平常紧些,但还在蒋梦麟能接受的范围。 关了壁灯,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清虚还是开口:“那个女人不好。” 蒋梦麟泄气地叹息了一声:“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真的和她没什么……我们平时这样玩习惯了。” “这怎么能胡闹?”宋清虚很不赞同,“拥抱亲吻,是房中人才能做的事情。” 蒋梦麟翻了个白眼:“真是土老帽,我今天还想带你去夜总会见识见识呢?保管比你们以前的青楼妓院要有趣地多……你在部队里那么久,难道一点也不饥渴?” “……”宋清虚的身体泵的紧紧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辱斯文……” “得了吧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呢。”蒋梦麟全不把他当回事,嘴里嘲笑着说,“不是个雏儿吧?好歹也是个古代人……你以前没开过荤吗?和我睡了那么久,你连管都没有撸过,清心寡欲啊?” 宋清虚的身子挪动了下,床头的壁灯被打开了。 蒋梦麟被晃到了眼睛,捂着眼皱起眉头:“你干嘛呢?睡觉啊!” 宋清虚支起身体,面无表情地撑在蒋梦麟的上方,低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蒋梦麟:“你平时出去应酬……就是去干这个?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要挂在嘴边上,不好。” 蒋梦麟翻了个白眼,知道他又想岔了。 蒋梦麟是个有洁癖的人,加上虽然尝过女人的滋味,但他毕竟是个更倾向于同的性向,平时出门喝喝酒啊什么的,还真没乱搞过。 其一嘛,他现在还没有心情去纠结感情方面的问题。 其二嘛,同性恋现在毕竟还是不怎么摆得上台面的事情,赵宝虽然也是个同,但他照样不间断地交女朋友开房间上床,蒋梦麟要是明目张胆地去找鸭子,估计影响还真的不太好…… 再加上那些鸭子们一个比一个娘炮的模样,蒋梦麟在酒吧见识过几回之后,发现自己真的提不起兴致,于是也就不太强求了。就算是一夜情,他也喜欢干净的对象。 至于撸管…… 他每天工作已经够累的了,心里有没有幻想对象,哪里撸的起来?早晨有时候会尴尬一下,但基本上等到刷完牙洗完脸,它自己就消停下去了。 但宋清虚现在可是在不安好心啊…… 蒋梦麟眯起眼睛,忍不住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你不会真的是雏吧?”发烧的高温让蒋梦麟脑子都有点木了,要是平常,他肯定不会说出那么有挑衅意味的话,可他现在不但说了,还笑着说,“我的天哪,你都多大了?竟然还没有尝过那滋味么?你会不会啊?你不会连撸都没撸过,不会吧?!” “怎么可能!?”任凭多么冷清的男人也无法忍受自己哪方面被质疑,虽然宋清虚却是是个不择不扣的童子鸡,但他也是个十分要面子的童子鸡,于是他气急败坏了,“我,我阅尽千帆,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随随便便就开口说出来!房中事挂在嘴皮子上干什么?” 蒋梦麟心里一沉,莫名其妙地不高兴了。 “哼……”蒋梦麟眯着眼睛,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有点花了,但还是强撑着开口,“阅尽千帆?实在是好艳福,就是不知道你这千帆,阅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宋清虚有一瞬间的哑然,但蒋梦麟很是迷糊,没看到他通红的耳根,却只听到他木讷的回答:“当……当然是女人……男人有什么乐趣啊?” 在宋清虚的认知里,龙阳之好,就该是握在一起做葫芦娃吧?虽然没有真的碰到过女人,但比起硬邦邦的男人的身体……宋清虚记起自己从前听哥哥们的谈天,扯出一句,来撑面子:“硬邦邦的,没半点趣味!” 蒋梦麟的脸色霎时就阴沉了。 他是个同,虽然表面上搞的很不在乎的模样,但其实心里,又哪里能不在意会不会被歧视呢? 这这种话外人说说还没什么,宋清虚这种亲近的人讲了出来,才更叫人伤心。 蒋梦麟于是冷笑一声,心里怒火燃烧了起来:“硬邦邦的男人?你没碰过男人吧?男人怎么就硬邦邦的了?” 宋清虚也被蒋梦麟挂在嘴边的香艳知识气的不行,虽然知道他是病人,自己该让着他,但宋清虚心里就是忍不住想让蒋梦麟知道,这种事情说多了不好,但他之前的劝阻显然铩羽而归,于是宋清虚也只能尽力反驳:“你说有什么好?你之前不还问过我?女人最诱人的是什么?男人有胸么?有软绵绵又大的胸么?” “男人没有!”蒋梦麟终于气急败坏了,一伸手就朝宋清虚的裤裆掏去,捏住了了不得的东西,又冷冷的哼笑,“不过我告诉你,即便没胸,男人也能叫你高潮迭起!” 宋清虚被捏住了要害,吓得不敢动弹,刚想说什么,蒋梦麟手上就又揉又捏,十八般武艺用了上来。 宋清虚当即乱了呼吸,侧头惊悚的看一眼蒋梦麟,蒋梦麟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猛然撒了手,一脚将他踹到了床尾。 宋清虚一时不查,打了两个滚才爬起来,他伏在床尾的被单处,恍惚地看向床头,却瞧见蒋梦麟极快地褪掉了自己的睡袍,雪白纤细的身体露了出来,偏偏脸上挂着邪气十足的笑容。 “你过来……”蒋梦麟开口,声音却如同从千里之外的高山传过来似的,悠然飘渺,宋清虚一个怔愣,却看见蒋梦麟舒展开身体,半靠在床头上,绷直了自己长长的腿伸过来,用脚面拍了拍宋清虚的脸颊。 “你过来!”蒋梦麟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清虚一眼,“你看看我身上,是不是硬邦邦的?” 宋清虚哆嗦着手缩在床尾看了半天,猛然一伸手将蒋梦麟的脚捏在手心里,死都不肯放开了。 第五十四章 蒋梦麟本就有些醉意,加上发烧,脑子糊涂了不少,脚被捏住了,也不臊,只觉得痒痒,蹬了蹬腿,没能蹬开。 宋清虚把蒋梦麟的脚捏在手心,脚冰冰冷冷的,这是人身子虚的症状。但蒋梦麟的脚实在生得好,皮肤白腻细嫩,脚也不过分瘦,脚心胖乎乎的有肉,脚踝脚骨凸出也恰到好处,只是凉,可宋清虚现在,只觉得自己手心跟燃了火一样热。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已经逾矩了? 刚才蒋梦麟在他腹下捏得那一把,似乎为他开启了一道全新的大门。宋家其实家教很严厉,宋清虚小的时候,虽然常常见识到及冠了的叔叔伯伯们讨论围坐讨论这种事,什么红尘巷新到的花魁,纤腰阁才到的清倌,总是乐此不疲,似乎这种事情是什么人生乐趣似的,可宋清虚每次问起他们,他们总是拿‘成亲就知道了’来敷衍过去。 宋家有数不尽的医书,整个宅子里的书房都满满当当,可就是没有旁门话本春宫图什么的,所以来到现代之后,在网上查到那些这方面的资料,宋清虚不知道有多诧异! 这种事情在他的认知里……是很无趣,很无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将这事儿看的无比重要,但宋清虚自认为自己决不是那种无法自制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从来没有动手自渎过。 那种从脚底蹿上头顶让人几乎丧失理智的感觉,让第一次感受的他觉得无比奇妙。 蒋梦麟舒展开身子,感受到脚踝处的湿意,心里还觉得得意,冷冷的哼了一声。 “硬邦邦的身子?嗯?” 那一声鼻音惹得宋清虚腿都软了,跪在床上呆愣愣地看了蒋梦麟好半响,蒋梦麟抬脚踢他:“滚开!我要睡觉!” 拽住脚踝,在长白细腻的腿上抚摸了一把,掌中全是细腻肌肤的热度,宋清虚喘着粗气,抬起蒋梦麟的右腿,一寸一寸地舔:“你,平时多吃些红枣……”那玩意儿补血…… 蒋梦麟眉头一皱,撑起身子,他竟有空还想到这个?! 但蒋梦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只觉得必须要让宋清虚承认自己不是硬邦邦的,刚刚抬起来想要将宋清虚踹出去的脚也缩了回来。 他眨眨眼,看着宋清虚眉眼清明的模样,有点不乐意。 他虽然不是什么万人迷……可从前的那些床伴们,也绝没有像宋清虚这样不为所动的…… 宋清虚这哪是不为所动啊?他心里馋死了,可找不出法子填饱肚子就是了!蒋梦麟倒是真看得起他。 宋清虚舔啊舔啊,嘴上倒是饱足了,可身子却觉得不对了。 蒋梦麟被舔地难受,宋清虚抱了一条腿,就老实的要命,只在那一块舔着,也不知道换换地方。蒋梦麟原本争强好胜的心不知怎么的竟然淡了些,靠在床头眯着眼看了宋清虚一会儿,他抬起脚,指头掐住宋清虚的喉结。 “上来点,”蒋梦麟声音沉沉地,因为难言的原因显得有点沙哑,“上来,舔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小底裤,宋清虚心里很是不知所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黑色的底裤衬着雪白的肌肤,竟然让他喉咙里好似燃起了一团火。 他跟饿急了似的砰然就扑了上去,盯着那一处直愣愣地看,蒋梦麟嗤笑一声,抬了手去,摸到他后脑勺,摁了下去。 宋清虚终于如了他的愿,伸出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裤子上描画起来…… “呃……”蒋梦麟面若桃花,紧紧闭起眼睛,咬着牙嗯了一声,摆着腰,嘴里喃喃,“进去点,你进去点……” 宋清虚于是扒了小裤裤,直接舔了起来。 蒋梦麟在床头摸啊摸啊。摸到一包烟,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了些,把大腿掰地老开,点了烟,仰着头吸了一口,闭着眼吸着冷气,脸上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舒服。 如果真要算起来,从他回来到现在,他该是禁,欲了将近三年了。 上辈子他也不是没有对象的,不光有,曾经有一段时间,刚刚入了帮派,他还和那群狐朋狗友好长一段时间都糜烂着过,老天保佑他没染上什么讨厌的病症,后来对这种事情也就渐渐淡了,可已经尝过肉腥的人愣是清心寡欲了那么久,之前没想到这方面,倒还觉得没什么,如今宋清虚这生疏地一挑逗,蒋梦麟立刻从内到外都燃烧起来。 蒋梦麟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眼神好似蒙着一层雾,但在那雾气之后又有着犀利的光,宋清虚舔了一会儿,听着蒋梦麟毫不掩饰的呻吟,心里也渐渐感觉到了难言的满足感。 蒋梦麟看了他一会儿,舔舔嘴唇,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伸手拽住宋清虚的头发,往上拖。 宋清虚头皮一痛,却全没有出手反抗的意思,倒是顺着蒋梦麟的手势动作,蒋梦麟将他拎到眼前,手在颈后一托,吻了上去。 口里还有烟味的余韵,宋清虚是不抽烟的,但蒋梦麟渡了一口,他也没有推拒,吸了进去,喉咙又麻又呛,蒋梦麟的舌就这样滑了进来…… 两人越吻越深,宋清虚头一次尝到这绝妙的滋味,嘴里似乎还能感觉到蒋梦麟下午喝的汽水的甜香,蒋梦麟累了,推了推他,他也不动,搂着蒋梦麟的腰还要邀宠。 蒋梦麟毫不客气伸手在他的棍子上一捏,宋清虚一个哆嗦,松开了他。 “你给我老实点!”蒋梦麟只留一条眼缝,神色莫测,冷冷哼笑一声,捏着宋清虚的下巴,“你果然是个童子鸡,我就没见过口交还能下牙咬的……唔!” 宋清虚生气了,堵住他的嘴巴。 蒋梦麟喉咙里溢出几句国骂,随后猛力揽住了宋清虚的后颈,一个用力从床上起身,抬手将宋清虚推到了床上,自己却站了起来。 宋清虚手肘拄着床,抬起身子,十分不满地看着他。 “啧啧……你可真是……”蒋梦麟生气了,酒意因为高温有点上头,后背却出了一大片冷汗,宋清虚搞得他一点也不舒服,蒋梦麟想揍他,或者打电话找个技术好点的,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样不行。 “躺好了!”蒋梦麟在宋清虚肚子上踏了一脚,脚下的腹肌软中又带着弹性,他还是挺满意的,余光瞟到宋清虚那根擎天柱实在是可怜,他啧了一声,抬起脚轻轻踩了上去,来回滑动,又拿脚趾头夹起来玩。 宋清虚眼里冒着火,看着在身下造反的那只脚,只恨不能现在就活吞了蒋梦麟。 他欲求不满的模样让蒋梦麟很受用。 和宋清虚对峙了一会儿,蒋梦麟终于玩够了,一跨腿坐在宋清虚腹部,翘翘的屁股刚好压在某物上,他是故意的,来回滑动了一会儿,他控制着肌肉将那玩意儿夹了起来,又松开,反复地玩。 “硬邦邦?你看我是不是硬邦邦?” 宋清虚简直想骂人。 可蒋梦麟的眼神实在是太危险了,偏偏他还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只能涨着青紫的脸随着蒋梦麟的动作而动作,他抬手想要摸摸蒋梦麟的身子,蒋梦麟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下,抬手拽住宋清虚的臂膀,身子朝前挪了挪:“再弄疼我,你等着瞧吧。” 宋清虚如获大赦,立刻起身把他推倒,却再也不敢用牙。 蒋梦麟也不是那种会害臊的人,这会儿的他估计比平常的他还要厚颜无耻,哼哼哈哈地叫的不要提多响亮,宋清虚这当事人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宋清虚实在是受不住,抬起眼恳求般看着蒋梦麟。 “你上来……”蒋梦麟咽了口唾沫,又拽着他的头发吻了上去,手上捏住两个人的那玩意儿凑在了一块,拍拍宋清虚的屁股:“腰上有劲儿吗?” 宋清虚跟上了马达似的立刻磨蹭起来…… 泄了一回,宋清虚还是特别不解饿,揽着蒋梦麟哼哼哈哈跟猪似的乱拱,蒋梦麟由着他又摸又舔,昏昏欲睡,哪知道脑子一个激灵,宋清虚又舔到了那玩意儿上! 其心可诛啊!不想让老子睡觉了! 蒋梦麟可不想让自己肾虚,更何况他这会儿正是神志不清的时候,也不太会想着为人民服务,自然想到哪儿做到哪儿,不想要了,就一抬脚挪到宋清虚的面门儿上,往后一蹬。 这力气用的不小,宋清虚直接滚到了床底下。 磨蹭了半天,他又爬起来,抱着脚又哼哼着要。 “滚!” 蒋梦麟话里有怒气,他很困了! “你在让我一回……”宋清虚爬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揽住他,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拼命舔弄,然后又咬住他的喉结,嘴里模糊不清,“一次,就一次,你尽管睡着,我来就好……你自己勾引我的,跟妖精似的……” “我操你大爷”,蒋梦麟木者脸波澜不惊地开口,“滚一边儿去,找鸭子找鸡随便,别来闹我了,听话。” 他脑子已经有点糊涂了,面前的是哪个都已经记不清,还恍惚以为是从前那些同床的炮友,他累了,自然不会再去如别人的意。 宋清虚生气了。 蒋梦麟把他的感官调动起来,却半途要把他踢开,还让他去找鸭子…… 他在没常识,也知道鸭子就是小倌的意思。 “我你大爷!给老子起来!”身上忽然压下个人来,宋清虚不顾蒋梦麟的骂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蒋梦麟气的够呛,却被一个吻结实地堵住,被缠了一会儿,蒋梦麟脑子里迷迷糊糊地,还在奇怪今天的床伴似乎身材特别好,就是有点饥渴。 但他已经困了,感冒药的药效加上酒精的熏烤,蒋梦麟想睡觉了。 管他了,愿意奸尸就随他。 蒋梦麟这样想着,抬手揪了下身上人的乳尖,迷迷糊糊地骂了句什么,就沉沉睡去了。 宋清虚只是一顿,随后更加放肆。 第五十五章 蒋梦麟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到背后贴着一个肉呼呼的靠垫。 他疑惑地朝后头摸了摸,这靠垫软硬适中,触手生温,实在极品,应该价值不菲。 唔…… 蒋梦麟心想,现在的日子果真越过越好,连靠垫也……! 不对! 还有宿醉头痛的蒋梦麟猛然一个激灵,觉得稍有些清醒了。 妹哟……不会喝醉酒把哪个良家少男给睡了吧!菊花不疼啊! 蒋梦麟试探性地朝后看了一眼,裸胸……裸肩……裸…… 擦,瞎眼了! 蒋梦麟捂着眼睛,梦幻地扒拉着被单坐了起来,觉得耳朵后面的神经跳的一蹦一蹦的。 真是够了…… 这样大的动作,宋清虚自然不可能不醒,所以他醒了,但是在装睡。 也不算逃避,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但蒋梦麟爬起身打算离开的举动让他装不下去了,他一下子拽住蒋梦麟的手腕,面瘫着脸和蒋梦麟大眼瞪小眼。 “滚开!”蒋梦麟心情很不好,他血压很低,常常会犯起床气:“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他是故意的吧!? 宋清虚看到蒋梦麟生气了,更是委屈,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忍住的男人都是神吧?! 但他绝不敢就这样在蒋梦麟生气的时候火上浇油,所以他一把将蒋梦麟拖到了怀里抱住,支吾了半天,才沉沉地说:“我的错,我会负责。” “擦!”蒋梦麟果然暴跳如雷,“谁他妈要你负责!?” 摸了摸屁股,蒋梦麟确信,自己没有被爆菊。 那不就得了? 等等! 蒋梦麟身体猛然一僵,然后从宋清虚怀里挣扎起来,顶着宋清虚疑惑的目光,犹疑地掀起被子看了一眼……没错,深蓝色的床单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白渍…… “我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蒋梦麟面无表情地开口,他脑子里的疼痛开始褪去,昨晚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为了不让自己羞恼地去撞墙,他只能努力让自己面瘫着脸不作出任何表情。 宋清虚咽了口唾沫,伸手摸了摸蒋梦麟光滑的脊背,“这样”。 “唔……”蒋梦麟拨开他的手下床,站起身往浴室走,声音全无波澜,“没事了,你放心吧,我不生气,昨晚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你也不用往心上去。” 浴室门轻轻关上,然后响起淅沥沥的水声,宋清虚呆滞的看着浴室的大门,眉头越皱越紧,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胡闹!本来就该他来负责,什么叫一时兴起?太随便了! 蒋梦麟撑在墙壁上,任由热水冲刷脊背,脑子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叉开大腿邀宠……足交……还主动去挑衅宋清虚……尼玛,幸好没戳进去!劳资亏大了!竟然没看出宋清虚的狼子野心! 蒋梦麟觉得自己的神经跳的更欢实了,他咬咬牙,一拳砸在浴室的瓷砖上—— ——尼玛!痛死了!!!狗日的宋清虚!!! 蒋梦麟原地蹲下浑身抱着拳头浑身哆嗦起来。 蒋方舟从和刘家闹翻的第二天,就开始空前的忙碌起来。 刘父绝对是个没有远见的人,有远见的人,绝对不会趁着这个时候把自家和女婿的关系搞得更僵,更何况,刘家的兴衰现在有一半几率都要靠蒋氏地产来支撑。 但有的时候,没有远见的人干出来的事情比聪明人更加可怕。 刘父完全没有去顾忌到蒋方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手里有权,想要收拾一个商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确实没有猜错,蒋方舟妥协了。 在第三个逾千万的合同被对手抢走了,蒋方舟对刘雅和刘家的恨空前高涨起来,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忍下来了。 自从和刘雅结婚,他简直在朝着修炼忍者神龟的方向进发,他越来越能忍,在和刘父妥协之后,满脸笑容地把刘雅亲自接回了家,然后按照刘雅的意见,将刘力扬送到了妖都最好的复建医院,砸下重金,找到了最好的复健医师,同时给刘父办了一张卡,里面会每个月从他的私帐上汇过去十万元钱。 第二天,所有找蒋氏地产麻烦的人都不见了。 看上去似乎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但其实不然,刘雅已经身心俱疲,蒋方舟的改变,让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又多添了许多伤疤。 大多数男人都不会喜欢太过聪明,太过强势的女人,特别是这个女人,已经聪明,并且有野心到运用自己手上的权势控制自己的时候,男人有再多的爱,也经不起猜疑的消耗。 刘雅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她只是个有着小聪明的女人。 如果她足够智慧,就不会在和蒋方舟婚姻未稳定的时候,就把儿子带进蒋家的门。 就不会日日夜夜都在丈夫面前提起儿子的优点,贬低他的亲生儿子。 就不会在婚后,毫不在意地撕去自己温柔的假面,摇身一变变得处事圆滑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但她从一开始就错了。蒋方舟爱着她的美貌,爱着她的善良,单纯、天真、无邪、大度,以及强大的背景。 但现在,除了那个强大的背景,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已经被毁容了!家庭的疲惫让她苍老的很快,唯一仅剩的强大的背景此刻已经反噬了妄图掌控一切的蒋方舟,他现在被这个曾经的助力压得喘不过气! 这一切都是刘雅的错! 蒋方舟喝着酒,就在心里不停地默念——都是她的错! 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伪装的那么美好!她的演技太好了!她骗过了所有人!骗的自己抛妻弃子,名声尽毁,有家不能回! 这个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的女人,还在妄图继续用所谓的爱情,来抢走自己剩下来的钱! “太太,先生回来了。”保姆轻轻地敲了敲主卧的房间门,然后推开朝里扫视了一眼,看到缩在床头的刘雅,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 “太太,先生让您下去,他喝醉了。”保姆说着转身出门离开,她不用再多留,接下来场面可不是她应该看的,而太太,也绝不敢忤逆先生的意思。 “我不……”刘雅惊惧地拼命摇头,但保姆完全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一眨眼就走的没影了。 刘雅颤抖着呼吸,飞快地下床把房间门关上,反锁住,然后挨着门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不敢哭出声音,蒋方舟会循着声音找来的…… 蒋方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七八个会功夫的保姆和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家里巡视,每天只要他一出门,就会把家里的网线电话线乃至于电力全部切断,刘雅被他软禁了起来。 这一片居民区,位于僻静的郊外,独门独院,最外面的出口进出都要刷卡。 蒋方舟在院子的顶端拉上了电网,每天只有那里是二十四小时都有电的,刘雅尝试了几次逃跑,一次险些被电死,两次被抓了回来,关进储藏室两天没有饭吃。 父亲那边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仿佛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已经消失了很久似的。 也是…… 刘雅苍白着脸冷笑起来。 蒋方舟一定给他钱了吧?有了钱,他怎么还会在意女儿回不回家呢? 刘雅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哆嗦着身子哭了好半天,然后扶着墙虚弱地站了起来,她的身上还有未愈合的鞭伤,走动的时候跟扎针似的疼。 她抹了抹眼泪,进浴室,蒋方舟回家,家里就有电了。循着灯光找到水池洗了把冷水脸,刘雅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锁,开门出去。 蒋方舟喝醉了,她不能不下去,屋里所有的房门蒋方舟手上都有钥匙,如果被抓住了,那么会被打的更狠的。 蒋方舟窝在沙发里,看着妻子强作镇定地下楼,脸上甚至带着笑容。 他其实没有完全喝醉,只是微醺罢了。他缓缓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走路很慢啊?” 刘雅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现在的他,其实更让自己惧怕。 刘雅垂下脑袋,缓缓地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憎恨。 蒋方舟的脸阴沉下来了。如果不是……不是她总是这付逆来顺受,温良恭顺的模样,自己又怎么会被欺骗!?怎么会受制于人!?怎么会身不由己!蒋氏地产,现在已经和刘家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完全无法摆脱了! 想起今天喝酒时刘父和自己说的话,蒋方舟的脸色又忽然缓和了下来。 “小雅,岳父今天和我提起,你那个弟弟已经大学毕业了,让我给安排者进蒋氏地产做个中层,你怎么看?” 刘雅倏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蒋方舟。 他这是什么意思!?父亲竟然一直都和他有密切联系的吗!? 刘雅心头一下子被冰水浇得透心凉,她当然想到了更深层的意思。 父亲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来换取那几个……私生弟弟的未来吗? 刘雅甚至不敢去深想,她在蒋家唯一的依仗,就是刘家的权势!刘家的重视!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恍惚:“你答应了?” 蒋方舟笑而不语,他的眼神就像看着初恋情人,但眼底却有着让刘雅心惊的冰冷。 没有人比刘雅更清楚,蒋氏地产对于蒋方舟来说意味着什么。刘父现在的举动,是想要把蒋氏地产逐渐蚕食……和蒋方舟夺权吗?! 刘雅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顺从地跪在了蒋方舟所坐的沙发旁边,缓缓闭起眼睛,眼泪从眼帘中缓缓流了下来。 甚至在脸颊感受到疼痛的那一瞬间,她还在幻想,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第五十六章 蒋梦麟挂断了宋清虚的电话,又开始继续埋首工作。 他当然不可能像想象中那样随心所欲地放长假,只不过休息两天,就要开始处理寰球堆积的公务,好在之前应聘进来的几个助手似乎都对工作很是上手,也能帮助蒋梦麟分担不少事情,但有些重要的,涉及到不可说事件的机密,还是需要他亲自来断夺的,最近赵大刚也跟他联系的频繁了起来,他在hk的路子已经拓的很宽,蒋梦麟依旧不放心他,纵使知道他一贯好运,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不要涉及毒品交易。 跟他有着过命交情的那个名叫黑豹的朋友已经从意大利回来,一起赴hk的还有鲍雄的小伯父鲍拉迪,鲍拉迪在hk开了个皮包公司,但私下里,却干着黑手党出入俄罗斯的军火生意。 蒋梦麟没有多管这些事情,涉及到军火,那就是想要控制,政府也只能量力而行了,嘱托李大刚帮自己留下几把好些的枪,看了一下皇英最近的发展计划,蒋梦麟循着后世的记忆提了几个意见,然后给赵大刚发了回去。 寰球因为企业发展导致人员扩张严重,蒋梦麟索性将写字楼上下连在一起买了六层,每层都加建了视听室和母婴室,到了后世,女性白领也许会成为帝都不弱于男劳动力的主力军,既然是举手之劳,蒋梦麟自然愿意快人一步,这世上最缺的是人才,最不缺的也是人才,相比高压高患的外资企业,寰球这样的工作环境,还怕留不住人吗? 魔都的二层防空洞开发和装修也已经完成,看过了传过来的实景图片,蒋梦麟颇为满意,设计图纸是他和寰球的几个设计师一起折腾出来的,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如同蒋母的店面装修那样,蒋梦麟至少在按着记忆中的大致模样指挥,但却能给设计师们全新的思路,技术人员才是一家公司的核心所在,能有一群对老板全心崇白的技术骨干,蒋梦麟表示全然没什么受之有愧的感觉。 由于太清楚日后的魔都房价,蒋梦麟特意叮嘱了分公司,要将魔都二层的店面全部保留下来,只需招租,不许买卖,只要有了合适的运营团队,蒋梦麟坚信,这会是一只不停下金蛋的母鸡。 他这一路实际都走的挺幸运,然后不知不觉,阅兵仪式就这样过去了。 浩瀚盛大的阅兵仪式,前一世的蒋梦麟实际上经历了不少次。 但也只有这一次,他能站在现场,亲眼目睹这种令人心生激昂场面! 托了白家人的福,蒋梦麟得以在一个绝好的视角,亲眼在被授章的人群中找到站在最前的宋清虚。宋清虚站得笔挺,军装上的军功章散发出冷冽的,耀眼的光芒。他看上去跟在蒋梦麟面前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对宋清虚足够熟悉,蒋梦麟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如同尖刀般冷厉,锋芒毕露的男人,会是每天被自己踹下床又死皮赖脸躺上来的那个…… 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蒋梦麟发现宋清虚对生活和军营都认真起来了。 也不是说从前的他就在军队里十分吊儿郎当,只是现在的宋清虚,似乎更加把参军当做事业来经营,而不是当做梦想来维继。 蒋梦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宋清虚总是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我会负责任,然后手握重权,把你娶进门。” 蒋梦麟已经和他解释了无数遍,小鸡鸡木有塞到小oo里,那就不算是做到最后,他不用负责! 但宋清虚就是个神经病!他似乎被生活折磨得癫狂了,蒋梦麟现在每次撞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朝自己暗送秋波,就觉得脑仁儿一阵一阵地疼。 宋清虚升官了,距离他上一次升官,甚至还不到半年时间。 他真的好运,有机遇,有贵人,又有能力,寻常人需要经营半生乃至更长时间的事业,他才入伍没多久,就已经攀爬到了。 他被调离了d市的军营,新的任职令是到c市175团下的一个轻步兵营担任副营长,蒋梦麟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宋清虚之前那些应酬,竟然是应酬到军政委去的。 虽然脑袋上的军衔还未升,但既然已经有了实权,还被派往最有发展潜力的c市,宋清虚的飞黄腾达想必是指日可待。 想到c市,蒋梦麟又不得不回忆起那段远在未来的久远记忆。 可以说,他选择经营防空洞这个产业,除了能够飞快地回笼资金外,有很大的原因,是被国内之后几年全是百年难遇的自然灾害给吓到了 他从回来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自己会造孽许多。 他信佛,所以也希望自己能用功德来抵消那些罪孽,于是在寰球的发展计划上,蒋梦麟犹豫了很久,还是在妖都开发之后的下一站,化划掉了h市,选择了s省。 虽然h市会发展地比s省更加迅速,但蒋梦麟目前还不至于为了那么点钱分不清轻重,他也是有赤子之心的。 宋清虚收拾了行囊走了,在任职令下来的第二天,他的假期就已经快要用完,虽然很不舍,但此时的宋清虚,心里已经有了对未来的憧憬,为了能让自己和蒋梦麟生活的更加肆意,他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权势和钱财的重要性,所以他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 他需要攒军功、攒资历,所以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却。 蒋梦麟亲自送他上了飞机,蒋梦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感动的,宋清虚对他很真,这种真已经纯粹到蒋梦麟都无法忽视了。 但是,大家总是要过回自己的生活,宋清虚并不符合蒋梦麟的择偶要求,虽然那天晚上确实是蒋梦麟自己先出面勾引的,但那毕竟是个意外事件,现在的蒋梦麟还没有做好寻找另一半的准备。 虽然理智告诉他要拒绝,但蒋梦麟却不得不承认,他和宋清虚的肉体实际上非常契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蒋梦麟拒绝宋清虚的话总是含在嘴里,犹犹豫豫地说不出口。现在他的离开,能够使两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来理智梳理这段感情。 蒋梦麟对宋清虚一直是很放心的,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身边能有一个绝对无法背叛的,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存在,这是上苍的恩赐。所以宋清虚在蒋梦麟的心中,一直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亲密的家人般的存在,从家人变为爱人,是一个不小的过渡,任是谁,都无法那么快从纠结中脱身开来。 于是在长久的纠结中,又迎来了一年年末。魔都的运营已经步入了正轨,程镇朱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不是因为程父执意希望他从政的话,蒋梦麟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商人。 他的性格非常适合外交,但在活泼和幽默中又绝对不失沉稳,蒋梦麟只不过提了几个小小的意见,他就着手将魔都的商场闹得风风火火的。 蒋母电话轰炸了蒋梦麟将近一个月,蒋梦麟不得不答应她回一趟h市,和她一起过年。 h市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澳门回归的喜庆翻腾在华国的每一个角落,蒋梦麟下了飞机,看到机场上四处挂着的两岸和平条幅,很是感触的笑了笑。 经历了两次这样难忘的日子,他也算是世上第一人了吧? 他没有第一时间到达蒋母那里,反而先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来到了h市的x湖边,坐在如织的游人当中感受着新年的氛围。 h市下雪了,断桥边的情侣们惊喜地在雪中散步,看起来十分浪漫。 蒋梦麟心里却有着说不完的事情,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还是大意了,遗忘了太多东西。 一月份的时候,西部开发会议在帝都召开了,蒋梦麟知道,很快就是刘家的那个刘承沽高升的机会了,蒋梦麟不得不忌惮他,寰球现在正是最为脆弱的时机,如果刘承沽真的因为刘雅的愿意对寰球疯狂打压的话,蒋梦麟自己也自知无力回天,所以他必须在这之前就想出对策。 刘承沽能从那种地方直升京官,要说没有后台,是绝对不可能的,蒋梦麟也没奢望过把这个老狐狸掐死在西部,但为了能握住他的把柄,蒋梦麟可谓是费尽心机。 刘承沽的官运似乎一直都很不错,即使是在偏远的西部,他管理的也是整个平原最有油水的原油,他非常狡猾,虽然手下一直不干净,但全西部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告发,蒋梦麟想了想,又记起hk赵大刚之前说的资金链问题,犹豫了很久,还是点拨他去和刘承沽一起搭了伙。 赵大刚是个聪明人,手上自然会留下点东西,可最让蒋梦麟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俄国政坛动荡搞的最近所有军火商人们都人人自危,月初的时候,黑豹手下的一批货被扣下了,里面包括了一千三百枚炮弹和五十枚导弹,就算在国际上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原本蒋梦麟不该那么担忧,但这批货是他买的,他就不得不担忧了。 所以从俄国的消息中断的那一瞬间开始,蒋梦麟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合眼了。 第五十七章 寒风把他的脑子吹得清醒了点,蒋梦麟想了想,决定先不要烦心这个了,赵大刚他们应该也会想办法解决的,实在不行,就买个人顶罪,这种事情黑豹他们想必干过不少了,只是可惜了那一大笔……不少的钱呢。 这东西还是白老爷子找他做中间人下的单,澳门回归表面上一派和乐,但私底下的暗涌可一点不少,帝都全城戒严那几天,就连出入火车站都要搜身开箱,等到开了年以后,情势想必会更加严峻。 李月玲就好像是转了运,过去那失败的婚姻,无情的亲人,仿佛消磨掉了她最后一点霉运,从店铺开始营业,她的生活水准一路火箭般飙升。 蒋梦麟来到之前的商业街,找到蒋母的店面,站在门口,眉头皱了皱。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控制了…… 还是那个装修风格,但店面招牌已经被换了。 一块火红的绸缎上用璀璨的金线绣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缎”,笔锋犀利刚毅,看得出是出自大家手笔,只一个字,配合金丝,看上去竟然说不出的富贵华丽。 这个“缎”,就这样被嵌进玻璃框,挂在了招牌左侧,旁边是一块红木做底的牌匾,用狂草拟了“蚕衫”两字,十分大气,再往下,就是清透的玻璃橱窗,绵延开两三间店铺的长度,玻璃上一尘不染,显然是细心擦洗过的,屋内灯火通明,但只三三两两挂了几件简洁的衣裳,橱窗里几乎垂到地上的长毛皮草无比奢华。 蒋梦麟愣了愣,店面大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推门进去,耳中听到悦耳的银铃声,下一秒就有人迎上来,是个身段极好的女孩子,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青春洋溢,扎着简练的马尾,一身干练的黑白职装,她穿的短裙,小腿玲珑,眼中漾出分明的笑意,上来替蒋梦麟脱下外套,声音不高不低:“欢迎光临”。 蒋梦麟这才是真的镇住了。 这明显训练有素的人从哪儿招来的啊?他在帝都过了那么久也没见过这样的营业员啊! “劳驾……” 蒋梦麟觉得有点恍惚,“贵店老板可是姓李?” 那姑娘明显一愣,随后温婉的笑了起来:“您认识老板么?她确实姓李。” 蒋梦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大门被推开,后背吹着冷风的同时听到久违的李月玲的声音,她听起来非常有活力:“哎哟!小麟已经到啦?妈妈来啦!” 蒋梦麟后脊背一阵发凉,心里想着这个母亲该不会是给人掉过包了吧?转头一看,这才彻底愣住了。 纤腰、长腿,火辣的紧身皮衣,一双大腿看上去肉感紧实,脚上配了火红的高跟短靴,尖细的鞋跟彰显出浓郁的女人味。 手上涂了蔷薇色,原先因为做农活而搞得粗糙无比的双手现在似乎被下了苦功夫保养,指节细长,被手套遮住,李月玲带着露出指甲和手背的皮手套,就是在蒋梦麟这种后世人看来,也算是够潮了…… 上身是一件粉色的长绒貂皮,油光水滑,找不出一丝杂毛来,剪裁却恰到好处,看不出一丝臃肿,反而显得露出的,穿了黑皮里衣的腰身格外纤细,脖子上是一颗祖母绿的吊坠,散发着碧幽幽的光芒,用的是淡色的铂金做底,颜色配的极好,李月玲烫了一头张扬的酒红色卷发,嘴唇跟花瓣那样红,倚着门眯着眼睛看着他,皮肤上看不出明显的皱纹。 蒋梦麟呆住了:“……妈……妈?” 老天爷!这一定是被人掉包了! 李月玲欢呼一声,扑上来抱住蒋梦麟猛然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唇印分明地印在上头,她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笑问:“妈妈漂亮吗?!” 蒋梦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李月玲的变化太大了!跟天翻地覆似的,简直不是一个人! 呸呸呸……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玲姐!”大门随后又被推开,一声更显干练的女声随后响起,然后她进屋,似乎很惊讶地呀了一声,得得得得跑上前来说:“这是小麟么!?” 蒋梦麟从母亲肩头看过去,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母亲如此巨变的原因了。 来人也是个女的,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肤白如雪,长得十分美貌。她跟李月玲是两个类型的人,她的眼神,犀利的像一把刀,一点也不像是个女人。全身上下小到一个耳坠都挂着香奈儿的标志,她穿着十分考究,至少在帝都那么多年,蒋梦麟找不出哪一家的官太太穿的比她更为得体,看上去是个在职场里淫浸多年的女强人模样。 母亲什么时候认识到这种人物了? 蒋梦麟拍拍母亲的肩膀,扶她站起来,然后笑着看向她:“阿姨您好。” “哟!真懂事呐!”那女人犀利的眼睛立刻眯成了晚月,审视的眼神也化作荡漾的柔光,很有慈母的架势,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蒋梦麟的脑袋,蒋梦麟嘴角抽了抽,没躲开。 那女人说:“小麟也好,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第一次见面,没有给你带礼物,新年快乐。” 她说着,从随手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来,塞给蒋梦麟。 蒋梦麟做出欣喜的模样,给她做了个揖:“恭喜发财。” 她笑成一团。 方才出来迎接的女营业员默默地离开了,她把蒋梦麟的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李月玲拉过蒋梦麟来给他介绍:“这是你季阿姨,她照顾了我很多。” 那女人也及时补充:“我叫季琛”。这名字像是个男人。 蒋梦麟笑着又和她点头,心里有些感激,母亲一个人在h市这种地方确实不容易,能有个知心的朋友真的很难得。 他看人很准,这个女人,是个要强的人。要强的女人往往生活不会美满,但她的眼里看不出邪念,她是真心和李月玲交朋友的,能真心对母亲好的人,蒋梦麟心底都忍不住带出些亲近。 “季阿姨,”蒋梦麟想了想,抬手又把衣帽架上的外套重新穿了起来,“第一次见您,我也该表示表示,正好中午了,我请您吃饭吧,也算多谢您对我母亲的照料。” 李月玲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容中不经意带出血风情万种,“这孩子,小大人似的!” 两个人女人又轮番上来捏蒋梦麟的脸蛋,捏着捏着,李月玲的眼眶就红了。 “脸上都瘦的没肉了。”季琛也感叹,“你一个人在帝都挺不容易的,阿姨还要你请客呢?没落魄到那程度吧?” 李月玲抹着眼泪进屋去给蒋梦麟拿出件外套,蒋梦麟看了眼衣服后面的洗标,是个国内暂时还没有专柜的牌子,疑惑地看了母亲一眼,李月玲给他穿好衣服,眼眶红红的,又笑着摸摸他的脸:“还是大了点,这是我上个月去意大利的时候给你买的,早知道就买小一个号了。” 蒋梦麟垂着眼睛,心里有点高兴,却不说话,他有点不好意思,母亲还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的感情。 蒋梦麟确信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李月玲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就像面前的这辆california,火红、嚣张,蒋梦麟是绝对不会去选择的,但是李月玲确实换了这个座驾。蒋梦麟看一眼驾驶室的母亲,又觉得有点不高兴,自己连她什么时候学的车子都不知道……一向习惯了把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心的蒋梦麟觉得有点不真实,毕竟李月玲那种骨子里埋藏了懦弱的习性,想要改正实在是很难。 但蒋梦麟却不会知道,一个心怀愧疚的母亲,到底能为孩子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这个答案,也许连李月玲自己都不会知晓。 她在儿子走后,强迫自己抛弃掉自尊和懦弱,一个工厂一个工厂地去拉关系,她找设计师,学习服装理念,学习辨认布料,学习专业知识。她知道自己实在是太没文化,于是她努力地想要多学习一些东西,她买回来一整个书架的书,在店里没有人的时候,翻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就连要强的季琛,有的时候也会被李月玲自己制定的高压学习计划给吓得不轻。 但渐渐的,李月玲却发现,学习并不是一件那么无法忍受的事情,知识充实了她的脑袋,也让她明白了非常多非常多,以前完全无法想透彻的人生哲理。 现在的她,回忆着以前的那些痛苦不堪的生活,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她真的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个疯子,否则,为什么会为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去伤害自己真正应该关心的人呢?从前的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是正确的,但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哪里。 她要努力坚强地生活,不让自己成为儿子的负累……最好,能够让孩子因为有自己这么个母亲而骄傲! 她从前甚至以为,刘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即使她破坏了自己的家庭,抢走了自己的丈夫,毁去了自己平淡的人身,但李月玲其实在心里一直都是羡慕她的。 她永远都学不会刘雅的温柔小意,和刘雅比起来,她就像一个粗俗的乡野村妇,犹如云泥之别。 因为没有知识,没有眼界,所以自卑。 然后她开始学着和季琛天南海北地奔走。 她们去意大利寻找最华丽的衣服,然后从其中得到灵感,来设计最新一期“蚕衫”的主题女装,她们去米兰看最时尚的秀,学习如何搭配出与众不同的色彩,然后一起去巴黎,找到最为精美的单品,学习用相机拍出属于自己的相片,或者一套衣服该如何搭配最适合它的熏香。 李月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多丰富的知识,乃至于苹果腐烂掉落在地上,都能用万有引力来诠释。 她真的感觉到自己蜕变了。 就像化茧的蝴蝶,在长出美丽的翅膀以前,绝对无法想象到自己也可以在花丛中优雅地飞行那样。 第五十八章 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蒋梦麟在饭桌上一直都不说话,他怕一开口,就把现在这样温馨的氛围给打乱。 李月玲微笑着坐在他的旁边,把手擦得干干净净,在给蒋梦麟剥虾,蒋梦麟面前的盘子上堆了一大团肉红色的虾仁,一整顿饭,李月玲就没动嘴吃过几口,一直笑吟吟地看着蒋梦麟,时而动手舀汤时而开蟹剥虾,蒋梦麟垂眸看着面前碟子里满满的菜,眼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不爱吃虾,但是李月玲既然在努力改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蒋梦麟也是求之不得,强迫自己把那堆软肉咽下去,席间聊了许久,蒋梦麟才套出话来,原来这个名叫季琛的女人竟然是z省一个有名的纺织厂老板,蒋梦麟这种不太关注女装的人都曾经听说过此间工厂的大名,国内外许多知名的奢侈品牌都曾经在那里代工,只是老板却不太出镜,但是蒋梦麟却是听说过那工厂老板的花边新闻的,内容大致就是离婚之类。 想不到是个女人。 蒋梦麟在心里摇摇头,季琛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就连饭桌上吃饭时偶尔说出的一句话,也是直切命题从不拐弯抹角,这样的女人确实不太能抓得住男人,但是现在看来,季琛应该是还没离婚的,李月玲能和她搭上关系,应该是蚕衫的订单拉了红线吧? 他却不知道,季琛也在酒席上暗暗为他的淡然自若而惊讶。 季家工坊从孜然一身白手起家,季琛和丈夫一起对外打拼了十余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有为青年。有年纪轻轻就在酒席上谈笑风生光芒四射的,也有三两语之间就能在所有人心中落下非常好印象的,但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无论再如何聪慧能干,身上却无一例外都会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气度。 这是靠着时间和阅历积攒下来的,不到了那个年纪,即使是再有手段,在老人家看来都会有些轻浮。 但蒋梦麟此时就完全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 从首次见面开始,蒋梦麟就一直对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言谈举止没有一丝矩越,却不卑不亢,只能让季琛读出其中的尊敬,但尊敬中却连一点点怯意也没有。 季琛相信蒋梦麟绝对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和她母亲之间微妙的强弱关系,在和李月玲的交往中,季琛一直都掌握着绝对的主权,这是符合她性格的处事方针,那么作为李月玲的孩子,在面对比自己母亲还要强势的存在居然能够这样的淡定自若…… 季琛摇了摇头,心中想到,也许连李月玲都低估了自己的儿子。 一顿饭,季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蒋梦麟,心里却越加心惊。 这个少年,明明没有多说些什么话,但一整桌子的气氛却毫无争议地被他掌握在指尖,自己和他只是浅浅交谈两句,回过神来,却差点把老底都给交代了。 季琛抿了抿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先不开口比较安全。 她哪里知道,蒋梦麟自从和白家合作之后,几乎每天都被白老爷子拖去调教,一个小狐狸对上长出九条尾巴的老狐仙,自然得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来应对,加上老爷子还总跟喜欢在套话的时候和他对弈,蒋梦麟从头会见面开始就一次也没能赢过,这种潜移默化的学习效果是惊人的,蒋梦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讲一句话都能带出自己不寻常的目的了。 偏偏他的外表又足够欺骗人,这确实是蛮有优势的,一旦对方因为他的外表而从心里放低了对他的戒备,那么蒋梦麟对对方的套话,差不多就能无往不利了。 李月玲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季琛说了两句话之后,就跟咬掉了舌头的猫似的只知道抿着嘴笑了。但气氛尚属融洽,她也没有多心去想些什么。也可以说,她的神经本来就不纤细,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是大变样了,可是从她话语里偶然冒出来的乡音,还是不难看出李月玲质朴的本质。 不过能够有这种变化,已经让蒋梦麟喜大过惊了,李月玲能够把自己拾掇好,精神飞扬,确实是一件好事。 三个人用餐的地方只能算是中低档水平,一顿饭下来才吃了百来块钱,味道却很好,是非常让人放松的家常菜的味道,李月玲起身去付账单,桌上只有蒋梦麟和季琛两个人,季琛困惑的看了蒋梦麟一会儿,还是开口:“在帝都的学习怎么样?还能习惯吗?” “都很好”,蒋梦麟对上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母亲一个人在h市,还要多劳烦季阿姨您照料了。” 季琛擦嘴的手一顿,随后暗笑着点了点头,果然还是个很孝顺的小孩子嘛。 蒋梦麟现在是看出来了,李月玲在穿衣裳方面确实是下了大工夫。 饭后蒋梦麟本想先回家里洗漱,可是一出饭店,李月玲就迫不及待的拎着他驱车往h市大厦赶,说要给他置办一套过冬的新衣。 蒋梦麟懊恼地很,又不是旧社会的,搞什么新衣?男人还讲究这个?要不是天气太冷,给蒋梦麟一条黑裤衩他也能穿着逛街去。 但兴起的女人显然不是蒋梦麟能够阻止的,李月玲心里真正是有暴发户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委屈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赚到钱,自然应该吃穿用度都用上最好最奢华的才对,否则短短这么几十年,活的岂不是太亏本了? 李月玲在灯火通明的专柜里细心挑选着衣物,然后搭配上各种颜色的帽子,蒋梦麟坐在休息椅上百无聊懒地看着,眼角忽然扫到几个熟悉的人影,顿时就怔住了,等到回过头想要再看,专柜外面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蒋梦麟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应该是自己看错了才对。 哪儿那么巧,自己统共也没来过h市大厦几回,每次都能和蒋方舟碰上面? 李月玲很满意儿子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蒋梦麟个子不高,但比例却好,宽肩细腰腿也长,就连营业员也说穿棉服实在是糟蹋了,于是换上了一件腰身收的十分精细的风衣,蒋梦麟木着脸任由母亲给自己挑选合适的皮鞋,实际上他现在恨不能去菜市场买到一双十五块大甩卖的虎头鞋换上,因为皮鞋实在是太不耐寒了。 女人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不光自己不要温度,还不许儿子要温度,李月玲听儿子喊冷,却不许他脱下风衣,翻找到一件她自己的粉红色羽绒服给蒋梦麟披上,又给他换了厚厚的羊毛围巾,只是皮鞋里因为羊绒很厚的缘故有点紧,蒋梦麟也只好认命了。 季琛看着苦着脸的蒋梦麟一个劲儿地鼓掌夸奖帅气,蒋梦麟在暗地里翻了快一千个白眼,帅气什么啊!他可困得不行了! 幸好,李月玲买了几套衣服就没再动手了,几个人又回到车上,开了暖气之后,听着车厢里悠扬的小提琴声,蒋梦麟裹着羽绒服沉沉的睡去了。 李月玲在路边把车停下,抹了抹眼眶里的泪水,抬手细细的抚摸儿子的脸颊,对季琛开口:“你肯定想不到,我以前有多混蛋,我把他拖累苦了。” 季琛也叹息着说:“我之前还不相信,见过一面之后,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年轻人,暮气沉沉的……” 李月玲看着儿子憨然的睡脸,捂着嘴咬牙无声痛哭,季琛也无言地拍着她的肩膀,看向蒋梦麟的眼神里带上怜惜,摇头不语。 蒋梦麟从晃动中醒来,眯着眼看了眼车窗外,等待自己的脑子变清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扫了眼周围,还是在车厢里,后座已经没人了,季琛下车了。李月玲聚精会神地盯着方向盘,车子开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 “妈?”蒋梦麟困惑地开口,“我睡了多久?” 李月玲动手把温度调的低了些,又开了一点驾驶座边上的车窗透气,冷风吹得她的卷发都飞扬了起来,“没多久,你睡了一两个小时吧?季阿姨先下车回家了,我们去奶奶家过年。” “什么?”蒋梦麟脑中发懵,“去r镇啊?” 李月玲偏头扫了眼儿子,淡淡的笑了起来:“我忘了和你说了,你奶奶过年前给我打了几百个电话,说想你想的吃不下饭,反正已经到了h市,就顺带去看他老人家一眼呗。” 蒋梦麟对这个倒是不会有什么异议,但他敢打包票,李月玲要回r镇的原因绝对没有尽孝那么简单。 他确实没有猜错,李月玲这一回回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听到蒋奶奶提起,刘雅和蒋方舟也会回去一趟。 李月玲对蒋方舟的感情,十分复杂。 爱?有,而且很多。夫妻一起共事同床那么多年,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没有爱情怎么可能呢? 恨?也有,同样不少。蒋方舟毁去了李月丽作为女人的尊严,背叛了婚姻家庭,把李月玲原本简单安逸的生活变得混乱不堪。 而对刘雅,此时的李月玲心里只剩下冷然了。 曾几何时,刘雅在她的心里,是一个如同天上繁星般遥不可及的存在,她的美艳动人,无一不在撕扯李月玲所剩不多的自信,而这一回,李月玲想要用全新的自己来面对从前的挫折,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一辈子生活在怨恨的阴影里。 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模样,李月玲心里从未有过的淡然。 只有告别了所有不堪的过去,她才能真正的为了自己在乎的孩子而生活。 蒋方舟带着刘雅回来了。 他最近老是爱带着刘雅出门,甚至于恨不能将刘雅二十四小时绑在裤腰带上。 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原因,要说爱,他早就不剩下爱了。 这一回蒋家二老却不像从前那样急着赶人走,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被刘雅的惨状给吓到了。 刘雅脸上还有全新的瘀伤,眼神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怯懦,颤抖着缩在蒋方舟身后不敢和所有人对视。大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到了大腿的羽绒服,大腿光溜溜的连丝袜也没穿,冻得青中透紫,牙齿都在不停地打寒战,整个人看去真是柔弱极了,只剩下一把咯人的骨头似的。 她显然已经冷极了,可蒋方舟却硬拉着她在屋外和人寒暄,张佳有点看不过去了,开口劝道:“大弟,弟媳妇儿看去冷得很,没带厚衣裳吗?” “嗯?”蒋方舟挑起眉头,在刘雅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喜欢她这样穿着,这样穿着好看。” “是吧?”蒋方舟意味深长地撩起刘雅的发尾戳了戳刘雅的脸颊,刘雅抖得更加厉害,哆哆嗦嗦地回答:“……是!……是!” 蒋老爷子显然看出了什么,但蒋家上下除了几个事不关己的媳妇儿之外,实在很难有人对刘亚生出同情之心,蒋奶奶更是冷哼一声:“伤风败俗的玩意儿!甭管你们怎么穿,反正有事儿就在大堂解决,晚点儿小麟和阿玲要回来呢,别在这污了人家的眼!” 刘雅听到这话,心里一抽,忍不住地哆嗦起来,有恨,有怕,有怨气,也因为实在冷。 “阿玲?”蒋方舟也忍不住愣了愣,脑中随后浮现出那个黄着脸一口乡音穿着花衬衫的前妻,忍不住觉得有点倒胃口,皱起眉头,“她回来干什么?” 蒋奶奶还来不及开口骂,忽然耳中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的马达声,震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颤。 在屋外的人都忍不住朝着声源看去,远远的,视线中,雪白的一片天地里杀出一抹鲜艳的血红,伴随着轰鸣的发动机声,一辆流线型的california嚣张的扬起漫天的雪花如同利剑般朝着众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蒋方舟看着这车子,忍不住一怔,男人就没有不爱车的,蒋方舟自然知道这辆车子价值几何,在r镇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座驾? 只是一眨眼之间,那辆轰鸣的跑车就来到院前,刺耳的刹车伴着帅气的甩尾,一瞬间由动至静,鲜红的车身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冷艳。 众人还来不及疑惑,驾驶室的车门被喀拉一声滑开了,首先踏出来的,是一直绷直了的长腿,那条腿笔直圆润,穿着紧身的黑皮裤,鲜红的高跟长靴,纤细的足踝和肉感十足的腿肚,只一眼就漾出数不尽的烈焰风情。 在场的年轻男人们忍不住看呆了。 下一秒,车上下来的女人一把撩起了自己垂落到额前的刘海,酒红色的波浪卷发在空中肆意的飞扬,她在雪地中站定,很是恍然地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鲜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容来。 “小麟?” 众人只听到她朝着车里低声喊了一句:“下车啦。” 第五十九章 蒋梦麟十分能够理解女人想要招摇的小心思,低头笑了笑,躬身从后座儿上提下来一大堆包装袋爬了出来。 李月玲拉着他的手,给他带上软绒绒的帽子,然后锁车转身。 蒋方舟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边,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但视力极好的蒋梦麟分明看见他攥着刘雅肩头的手背上绷起了狰狞的青筋。 李月玲只犹豫了一下,就接过蒋梦麟手上的礼品朝着蒋奶奶那里迎了上去,眉眼弯弯地开口:“爸妈,好久不见了,新年快乐!” 蒋奶奶拿在手上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弟弟弟弟……媳妇!!”蒋奶奶还未开口,站在门口的张佳首先就惊愕地合不拢嘴,她哆嗦着大叫了一声,立刻看到站在一边刘雅难看的脸色,于是想明白了什么,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上了。 李月玲浑不在意,将礼物塞进蒋奶奶手里,然后取出里头的一个小包装塞给张佳,嘴里嗔怪说:“瞎叫什么呢,该改口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一点小心意。” 张佳看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李月玲,呐呐地低头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袋子,随意打开一看,立刻惊喜地叫起来:“哇!白金礼盒!玲姐你好大方!” 李月玲给她们这些女眷们统一准备了化妆品礼盒,省心又方便。张佳虽然算是李月玲从前的嫂子,但毕竟离婚了,再叫弟媳妇人也礼数,加上张佳年纪比她还小些,叫一声姐也不算折煞。 李月玲撩了撩头发,抿着嘴笑不露齿:“喜欢就好。” 张佳讪讪地将礼物拢在怀里,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刘雅一眼,心里无比感慨。 这可真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原本还是趾高气昂扶正了的胜利者,现在一看,说是输的一败涂地也不过分。 啧啧…… 张佳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可喜欢三姑六婆地传八卦了,刘雅被她一看,立刻难堪地低了低头,心里知道该不出三天,自己的事情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刘雅牙齿咬得咯咯响,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余光不可避免地就扫到了李月玲的腿,她立刻镇住。 李月玲的脚上穿的是最新一季的dior红色妖精,价值不菲,和她手上的包的颜色恰好连成一套。 她震了一震,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李月玲的穿着打扮。 她在w市也算是过了几十年富家小姐的日子,可却从未见过李月玲皮衣上的英文logo,她上身穿一件很显腰身的细带风衣,剪裁大方得体,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模样,手肘上挎着的牛皮包精工细致,系着刘雅曾经垂涎过多次的爱马仕丝巾,她这些年似乎过得很好,原本粗糙的手保养得细嫩纤长,指甲也被打磨的圆润光滑,涂上了艳丽的指甲油。 李月玲的皮肤透着健康粉嫩的光泽,没有过多施妆,由于皮肤极白,只是涂上了鲜血般红艳的唇膏,一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能够让盯着她的人眼前都似乎晕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注意到刘雅的视线,李月玲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过的那么舒适。 在李月玲的记忆中,刘雅应该是那种随时随地洋溢着充沛活力的女人。虽然她和自己差了不过几岁,也有了一个比蒋梦麟更大的孩子,但刘雅从来没有显露过呵护她这个年纪的老态来。那种活泼,是由内而外散发的,由自信和自尊支撑,即使是站在茫茫的人堆里,也可以轻易一眼就认出来。 但……现在的刘雅,却垂着头不敢和自己对视…… 李月玲眼神闪烁着,看了很久,忽然漾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来。 ——是了,这不正代表了,自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吗?否则,也许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怯懦带不上台面。看,就连刘雅这样的女人,在和蒋方舟一起生活后,也开始变成黄脸婆了。 刘雅却垂着头,盯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虽然穿着厚厚的外套,但刘雅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撩起袖子,那么手臂上就会露出密密麻麻青肿的,甚至还在渗血的鞭伤。 刘雅缓缓抬手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刻意地遮掩住自己红肿的脸颊,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在昔日的手下败将面前轻易露怯。 但蒋方舟却不是那种会为她着想的人。 蒋方舟呆呆地看着李月玲,人的轮廓是不会变的,他和李月玲生活了几十年,即使再不情愿,也已经把对方的颜色深深地扎根进自己的心中了。 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李月玲长得那么美? 褪去粗糙蜡黄的皮肤,其实她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睫毛很长,甚至不用施妆,都能散发出宝石般闪耀的光芒。她的鼻子非常挺拔,五官也立体,散发着和刘雅那种柔弱美截然不同的,一种现代女人的坚韧和冷艳,她的嘴唇,和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自己从来没有尝试着亲吻过……原来在干裂的嘴唇收到了足够的滋润后,竟然会散发出这样摄人心魄的光芒……蒋方舟只能想到性感。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一个性感的女人,特别是这个性感的女人还拥有无可挑剔的火辣身材,李月玲现在,就在浑身散发着这种性感和妩媚,不说蒋方舟,就连蒋家的几个伯父小叔,也纷纷盯着她看的目不转睛。 张佳狠狠地在丈夫腰间掐了一记,然后颇有些谄媚和羡慕地看着李月玲:“玲姐,外头冷,里面去坐坐吧。” 李月玲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来:“好啊!好久没回家了,爸妈小麟,咱们快进去,今天我可要好好地露上一手!” 虽然话里还带着含糊不清的乡音,但这种强大的自信已经掩埋了李月玲身上唯一一个缺陷,蒋方舟看着前妻那个仿佛有万千梅兰绽开的笑容,眼神呆滞,只知道随着李月玲的移动而转动头部。 ——他听到了心底枯萎心花开放的声音。 但是所有人就这样进去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蒋方舟和刘雅还站在外面。 蒋家二老对李月玲是愧疚的。所以对待李月玲,他们费动脑筋花上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想要竟连隆重地迎接。但此时此刻,蒋奶奶看着焕然一新的前儿媳,只剩下泪流满面的力气了。 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将李月玲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泣不成声:“孩子……苦了你了……” 李月玲是什么性子,她还能不了解吗?这样大的蜕变,不经历摧心剖肝的苦难,如何能够完成!? 这都是蒋方舟造的孽啊!! 李月玲自然是感动的,感动完毕,就开始起身去一起做饺子了。 蒋梦麟偷偷的包了个红包给蒋奶奶,威胁她不许出声告诉母亲,然后窝在老人家的怀里难得轻松地撒娇,老人家有儿有女,最宝贝的孙儿也搂在怀里,哪里还想得到外头还有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李月玲打扮的太华丽了,没有一个人敢让她下厨房。宅子里还有旁亲戚们这几年才进门的新媳妇,以及蒋家大伯儿子新结婚的老婆,对于蒋家的是非恩怨,她们都了解的很不清楚,但李月玲这个看去气度不凡的女人竟然这么平易近人,确实立刻拉拢住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对比起刚刚在屋外看到的刘雅,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咂舌—— 蒋方舟那是什么眼光丢了西瓜拣芝麻,就捡回来那么个东西? 刘雅怎么可能不了解蒋方舟的想法呢?看着蒋方舟满脸惊艳试图往屋内去的瞬间,刘雅心头席卷过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 李月玲的女人味,实在太容易让同性们产生危机感了! 更何况,她还曾经是蒋方舟的发妻,名正言顺的蒋太太!现在她来了,自己又算什么呢!? 刘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拉住蒋方舟的衣角,祈求般抬起头对上丈夫的视线,含泪无声摇头:“求你……”求你再给我保留一点尊严! 蒋方舟被她一拉,挽回了一丝神智,面上立刻晴转多云,阴沉的扫视向刘雅的方向,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死气沉沉:“我差点忘了你……” 刘雅浑身一颤,背上的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昨天蒋方舟把她吊在客厅里抽打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轻描淡写的语气…… “你放心……”蒋方舟抬起手来抚了抚刘雅的脸颊,浅笑着用锋利的指甲在她颈侧用力地掐了一把,看到皮肤上很快浮起的红印,蒋方舟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不会在这里打你的,我还要脸,你现在尽管放心,我进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要乱动,也不要乱说,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把你丢到山脚下活活饿死。” “阿舟……”刘雅无声的流着眼泪,依旧扯着蒋方舟的衣角,开口说了从到r镇以来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粗粝,就好像砂纸磨过墙面那么难听,蒋方舟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我劝你闭嘴!” 说完,他抬起脚一脚把刘雅踢到雪地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照着车子的倒影整理了一下已经有点凌乱的衣襟,随后春光满面地抬步朝里走去。 刘雅呆呆地卧在雪地里,赤果的大腿毫无阻隔的贴在雪面上,懂冻得她一个哆嗦,但却远远比不上她的心里凉。 下一秒,她握紧了拳头,怨毒的视线射进蒋宅里。 听着耳际毫不掩饰的欢声笑语,刘雅勾起唇角诡异的笑了笑。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死地依赖着蒋方舟了,是爱吧? 也许是因为爱吧? 蒋梦麟起身进去帮母亲擀皮,虎子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不少,蒋梦麟挺喜欢这个知进退的小子的,于是从兜里掏出红包来塞给他,今年却没有买礼物了,虎子亲了他一口飞快地跑掉了,蒋梦麟看着闹成一团的小孩子们无奈地笑了笑,抬眼看着脸上洋溢着淡然笑容的母亲,蒋梦麟疑惑地问:“妈,你,还想回蒋家?” 如果母亲还想要重新嫁给蒋方舟,那么蒋梦麟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母亲的改造是否有那么彻底了。 李月玲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吃吃的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不要瞎猜。” 蒋梦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才松了口气般重新挂起了笑脸,他知道,母亲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否则她现在不应该笑的那么轻松的。 屋外的谈笑忽然静了一秒,母子俩包好一个饺子,都疑惑地朝外头扫了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间眼神直勾勾看着这边的蒋方舟。 “阿玲……小麟,”蒋方舟舔了舔唇,踌躇了一会儿,才呐呐的开口,“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六十章 李月玲皱起眉头,莫名其妙地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神情冷淡,其实和从前长得也没什么不一样,但气质一变化,就连这个人看起来也有不同了,这一眼似嗔似怒,扫到蒋方舟,他几乎腿骨都要酥了。 自己那时候为什么就放过了那么个尤物? 蒋方舟心中暗自后悔,当时对着李月玲颇为冷淡的态度,却说不出什么很亲近的话。虽然如此,李月玲冷淡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一点心生不满。 “阿玲,你应该大度点”,蒋方舟皱着眉头看着厨房里的前妻,理直气壮地说,“就算是离婚了,我也没有亏待过你把?就连财产也是四六分的,小麟也给你了。你实在不用那么记恨我的,就算是离婚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更何况,小麟年纪还小,以后要做事业,也需要父亲帮衬帮衬……” 李月玲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现在眼界开阔,自然更懂得看人,销售业每天都要接触无数的顾客,蒋方舟这种人,李月玲已经见多了。 她也觉得困惑,看着站在眼前截然陌生的丈夫,李月玲在回想自己和他的那段婚姻到底是怎样维持下来的。 蒋方舟这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一等一的辛苦一等一的累,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妻子到底为了这个家庭付出多少,女人在他的眼里,只是花瓶和附庸。李月玲直至今日才看明白,那一段婚姻中,不停付出感情的,由始至终似乎只有自己。 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好在李月玲终于看透了,蒋方舟这样无情自私的人,是绝不会真的为了哪个女人而停留下脚步的,刘雅的如今不久等同于她的过去吗?也许到了以后,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女人,将刘雅给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想着蒋方舟刚刚说的话,蒋梦麟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果然还是对这个父亲太高估了,将他比喻做下半身动物都不过分,只不过换了套衣服,就能将他迷得不分五六,还无耻到拿自己的前途来作把柄威胁母亲? 他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但李月玲却把想要开口说话的蒋梦麟给按下了,她眼神带着洒脱,不冷不热地看了眼蒋方舟,朝楼上怒了努嘴:“这里人多,我们上楼说。” 蒋方舟的脸色立刻缓和到了极致,眼中带起浓浓的笑意,连连点头:“上楼,上楼说去。” 堂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嘶哑沙厉,如同磨砂墙纸般难听的声音:“阿舟……”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刘雅尴尬地抓着自己破掉的羽绒服朝下拉了拉,一双青中透紫的大腿并地严实,她眼眶里带着湿意垂下头不敢和众人对视。 蒋梦麟本来还有点疑惑,但仔细一看,面上也不由得带起些尴尬。 刘雅的下身,竟然只穿了一条红色的三角底裤!羽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了一条破口,底裤就这样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 蒋方舟眼里喷出熊熊的怒火,毫不客气地迈着大步一把拽住了刘雅的胳膊就这样将她拖了出去,刘雅半摔倒在地上被拖行,不断挣扎,下身更是一览无余,蒋梦麟同为男人,心里自然是明白,蒋方舟这是彻底不把刘雅当回事儿了,否则也不会强迫自己的老婆那么难堪地出门。 李月玲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虽然恨刘雅,但同为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蒋方舟这样对待老婆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 自己当初果然瞎了眼,竟然为了那么个狗东西要死要活丢尽脸面!果然是老天爷看她不顺眼吧?! 饶是蒋梦麟,现在都忍不住有点同情刘雅了,一个女人,在自家丈夫的亲戚面前得不到一点尊重,还被这样呼来喝去地羞辱,更是把最私密的地方都……咳咳,蒋梦麟摇了摇头,觉得蒋方舟果然是人面兽心。 李月玲捏了捏拳头,还是上楼去了,蒋方舟把刘雅拖到最外头的堂口,就没去再管她死活,蒋梦麟拍拍张佳,把自己的围巾接下来,又拿来一件挂在墙上的棉衣,让张佳给刘雅送去,大过年的,如果有人冻死在门口,也真够丢脸的了。 蒋奶奶嗟叹着拍着自家孙儿的手:“你管她干什么!?” 蒋梦麟朝她摇摇头,却没有多说。 “阿玲……”蒋方舟轻轻把房门虚掩上,看着屋里背对着自己的前妻,悠悠的叹了一声,“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李月玲在心里冷笑,嘴上回答:“你说呢?你看我们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蒋方舟走到李月玲身后,看着李月玲视线之外的玻璃窗,火红色的跑车依旧停泊在院墙,车顶落下厚厚的积雪。蒋方舟叹息道:“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李月玲没有回答,她伸手把玻璃窗打开,楼下立刻传上来一阵压抑嘶哑的哭声,这只是二楼,隔音十分不好,两个人一听就知道是刘雅的动静。 蒋方舟脸上顿时黑了半截,他阴阴地扫了眼楼下,却看不到刘雅在什么地方,只能尴尬笑着上前去把窗户关掉。李月玲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坐在床边:“我还以为你们的感情会很好,你好不容易才能跟她在一起,为什么不懂得好好珍惜呢?” 刘雅的境况,在李月玲心中翻滚。她是个很极端的人,爱了就要爱到极致,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这样艰难才得到厮守的爱情,也一样过不了婚姻保鲜期。 蒋方舟满脸的沧桑:“你不懂……我以为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只是假象罢了。” 他这样说着,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脑袋埋得低低的,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很委屈的模样,但李月玲却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对他的示弱,心中竟然掀不起一丝波澜了。 蒋方舟推脱责任的作法实在是让人恶心,刘雅对蒋方舟的感情,李月玲再怎么嫌恶,也是分分明明看在眼里的,如今就被他一句“都是假象”全然抹消。 抚着自己精心保养的脸庞,李月玲想起季琛和她说过的那番话—— “男人的劣根性来自于他们身上数不尽的缺陷,他们善变、花心、敏感、多疑,却又宽于律己,严以待人。所谓的追求爱情,只是一种婚姻中很大可能会出现的审美疲劳罢了,可笑之处在与,他们只允许自己疲劳,却不欢迎另一半学习放松。这就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 李月玲一直以为蒋方舟是例外的。可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蒋方舟似乎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李月玲释然了。没错,离开了蒋方舟的施舍,自己似乎真的看清了很多从前无法看到的东西。 她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既然心里的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答,也该到了她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 李月玲站起身,对蒋方舟笑了笑:“抱歉,我想到楼下还有一点事情,我要先下去了。” 蒋方舟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似乎是想不到李月玲会不趁着这个机会抓住自己,难道是欲擒故纵?离婚了那么久,她似乎变得聪明了。 蒋方舟伤感的看着李月玲:“我知道你想要逃走,你连一点弥补的机会也不给我了吗?” 李月玲打了个哆嗦,惊讶的看着蒋方舟,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在婚内搞一次外遇吗? 简直无耻! 蒋方舟终于亲自消磨掉了自己在李月玲心里所剩不多的好印象,李月玲不想再继续幻灭下去了,不着痕迹鄙夷地扫了一眼蒋方舟,她撩了撩头发:“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回回家,我也只是为了看望看望爸妈,以后你如果有时间,还是多回家陪陪老人吧,对刘雅好点,她毕竟为你抛弃了挺多东西。” 说着,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想走,蒋方舟终于急了,一把上前拽住她的手腕:“阿玲!不管你相不相信吗,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离婚以后,我一直很后悔,我们两个,加上小麟,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阿玲!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吗?” “蒋方舟!”李月玲不敢置信地回首盯着这个无耻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你放开我,我要下去了!” 蒋方舟手上拽得很紧,李月玲有些不愿意了,拼命想要挣脱离开,蒋方舟却眸光一闪,手上一个用力,结结实实地把李月玲摔在了床上,随后覆了上去。 从来都对自己逆来顺受的女人忽然像辣椒那样呛口,蒋方舟在惊讶的同时,觉得心底的涟漪大盛,更加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难的的珍贵宝物。 “你放开我!!”李月玲终于着急了,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蒋方舟!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 “我是你丈夫!”蒋方舟眼神阴冷,扫过李月玲诱人的红唇,眯了眯眼睛,冷冷的笑了笑,抬头想要覆上…… “我劝你现在还是起来比较好。” 后背忽然被抵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蒋方舟从意乱情迷中挣扎出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能把人冻僵的冷凝,一字一顿的在后背响起。 是蒋梦麟。 “小麟?”蒋方舟微微抬起身子,就看到蒋梦麟犹如看陌生人一样的冷淡眼神,皱了皱眉头,“大人说话,你……” 他接下来的话却说不下去了,因为蒋梦麟缓缓将抵住他后背的东西朝上挪动,抵住了他的眉心。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带了灭音器的手枪。 蒋方舟皱眉:“你不要拿着这种玩具枪来吓唬我,对长辈难道不应该尊重一点?我和你妈妈在谈正经事……” 蒋梦麟偏着头对他勾起一边唇角,缓缓把枪口对准他的脚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声音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气息,蒋方舟脚下的木地板被直直的穿了一个散发着焦味的洞。 蒋方舟咽了口口水,盯着蒋梦麟四下晃动的枪口,僵直了脊背。 “现在,你可以爬起来了吗?” 第六十一章 “小……小麟……你别胡闹啊……” 蒋方舟僵直的看着地上还在冒烟的破洞,吓得浑身都开始冒冷汗,他两手举在头顶坐了起来,嘴里不停念叨,“快把这东西放下!” 他快吓死了,再怎么着他也是个纯商人,看到政府当官的都要胆儿颤的主,如今冷不丁被枪口对着,没吓尿出来已经是厉害的了。 李月玲气愤的一把把他推开,站了起来打理好已经凌乱了的衣摆,虽然不知道儿子手上的枪是从哪里来的,可现在的她倒是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个,狠狠地踹了蒋方舟一脚,李月玲拉起蒋梦麟就走。 “妈,你先下去吧,”蒋梦麟挣脱来李月玲的手,淡淡的说,“我还有一点事情,我肚子饿了,你快去包饺子。” 李月玲犹豫的看他一眼,对上蒋梦麟坚定的视线,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离开了。 看着关闭的房门,蒋梦麟的眼神倏然冷厉下来。 “小麟……”蒋方舟扶着额头依旧僵硬地看着蒋梦麟手里的枪,蒋梦麟扫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把手枪插回了腰间,蒋方舟这才松了口气,扶住自己的额头,颇为无奈的说:“这种东西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随身带着?太危险了。而且爸爸妈妈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插什么嘴?” 他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又拿起了严父的架子,皱起眉头严肃地看着蒋梦麟:“快点把枪给我!没收了,等到你长大了再还给你。” “嗤……”蒋梦麟冷眼看他装模作样的架势,忍不住嘲讽地笑出声来,蒋方舟可真是脸皮够厚的,普通人可不能像他这样理直气壮地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蒋方舟听着儿子的笑声涨红了脸,虎着表情不高兴地说:“小麟听话,爸爸……” “蒋方舟,你不要和我来这一套了。”蒋梦麟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打断蒋方舟肉麻兮兮的自称,紧皱眉头嫌恶的说,“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和你叙旧的,我只是想要警告你,以后把你自己,还有刘雅跟刘力扬看紧一点,不要有事没事就来找我的麻烦,我感激不尽。” 蒋方舟笑容滞了滞:“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方舟想起上回回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继子,刘雅着手把他送到了g省,说是那里有熟人可以照料着,蒋方舟也就没有多去管,现在想来,才忽然记起,刘力扬之前也是呆在帝都的! 儿子不也是在在帝都吗?他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去深想蒋梦麟话里的不敬,猛然又记起刘力扬在病床上爬起来厉鬼般说的那句话,立刻咬紧了牙关,眼中迸发出怒火来……好啊!原来还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蒋梦麟疲倦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他并不清楚刘雅和刘力扬做的那些事情蒋方舟到底知不知情,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蒋梦麟反倒没有一开始那么恨了,李月玲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摆脱这种麻烦,最大的威胁反倒成了蒋方舟。 “等等!”蒋方舟眼见儿子要走,立刻放下心中的思绪,上前一步拉住蒋梦麟的胳膊:“小麟,你不要闹情绪。爸爸知道这段时间的确是忽视了你,可是爸爸实在是很忙,没有时间联系你。加上我不知道你妈妈的电话和住址……你也知道,刘雅这个人平时都很神经质,爸爸也很担心刘家的人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蒋梦麟死死地按住脑门儿,强迫自己不要一枪子儿崩了他,蒋方舟絮絮叨叨说了个尽兴,蒋梦麟才阴森森地开口:“这些话你都不用多说,只要记得以后你和我妈就已经没关系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否则,你应该心里有数的。” “小麟!”蒋方舟很有些不高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爸爸了吗?你才离开多长时间,连爸爸都不尊敬了!” 蒋梦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思想一直都没和蒋方舟交错上,这一刻,就算是蒋梦麟这种接受能力强大的人也不由得有些囧然,咬了咬牙,蒋梦麟觉得大过年的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但蒋方舟却不愿意放过他,一把将蒋梦麟拉住了。 “小麟!”蒋方舟严肃的凝视着他,“你和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 蒋梦麟诧异极了,难不成蒋方舟一直以为自己完全不怨恨他么!? “小麟!”蒋方舟没有听他的回答,急急地又开口说,“如果爸爸和妈妈复婚,那么我们一家三口不是又能从新生活了吗?爸爸知道之前的离婚确实是太草率了,现在我也很后悔,我希望你也能为我们家庭的团圆努力啊!” 蒋梦麟愣是给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啧!你这孩子!”蒋方舟用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瞥了蒋梦麟一眼,“你怎么能不懂呢!?” 呼…… 蒋梦麟闭了闭眼睛,觉得这世界上什么样类型的人物似乎都被他撞见过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在心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开口说:“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妈已经找到男朋友了,你还要破坏她幸福的话,我们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飞快地离开了,留下蒋方舟一个人风中凌乱般站在屋子里。 “找到新……男朋友……?!” 蒋方舟不敢置信地呆呆地重复了两句,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纠结,一瞬间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总以为,李月玲无论如何都会在原地等待他回来的,李月玲嫁给他那么多年,有多爱他,蒋方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为刘雅的出现,单为了这份纯粹的感情,李月玲再如何摆不上台面,蒋方舟都会将这段婚姻维持下去。 但即使是离婚之后,蒋方舟每每想起这个前妻,却一直也没有类似于陌路人的想法,在他的心里,李月玲就是他的妻子,一辈子也无法改变,虽然他已经有了新的身边人,但他坚信李月玲是个很信奉三从四德的女人,二婚?真的不太可能。 但现在,蒋方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妻子了解的并不多。 至少,他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妻子的容貌,现在,就连性格也不太了解了。 蒋方舟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才和前妻共处一室飞扬的心情,立刻坠入了无底深渊…… 回去的一路上,看着摇着头轻哼音乐的李月玲,蒋梦麟觉得很有意思,他现在有些明白李月玲为什么回来了,离婚那么久之后,忽然发现那个曾经对自己打击很大的决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这对自卑了很久,被婚姻留下沉重阴影的李月玲来说,不亚于中了一次大彩票。 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活力,让蒋梦麟不由得无奈叹息一声,果真是和小孩子一样。 李月玲心情好了,蒋梦麟的待遇也被提高,女人最擅长逛街和购物,大年初二,蒋梦麟提出要离开后,李月玲和季琛带着他在商厦里逛了一整天,这才放他离开。 蒋梦麟这一次则是要去s省视察寰球的新一期开发项目。 蒋梦麟是想要把防空洞建在县城里,但是毕竟这个时候距离那一场大灾难还很远,寰球上层的几个人都不太同意他的这个设想,蒋梦麟知道这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后世那场灾难的原因,但,他又绝不可能贸然将这种事情公诸于众。寰球如今只是在起步阶段,如果这一次的项目失败了,会对公司日后的上市发展起到很大的阻碍,蒋梦麟也不能那么自私地只为了自己安心,毕竟他下头还有几千张嘴巴要养。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项目地点定在了c市,c市日后的房价也颇为可观,加上那场灾难c市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其他地方,蒋梦麟自然有办法到时候再疏散人员。 中午下飞机,c市的市委书记就亲自到了机场迎接,带了一大批的领导班子,嘘寒问暖无比的和蔼可亲。 蒋梦麟淡笑着和他们寒暄,虽然能很清楚地看见这些人眼里对他年龄表达的惊诧,但蒋梦麟很明白,有寰球镇在身后,绝不会有人敢于轻视他,再不济,也得把他当成无法得罪的高官二代来捧着,否则普通人家他这个年纪的人想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可真是不太容易。 这些领导班子们的亲近,蒋梦麟一点也不觉得受宠若惊。 这也是蒋梦麟当初选择这个产业一个很大的原因。每个市政委的公共设施建设都是和在任领导人的政绩挂钩的,能有促进城市经贸发展的项目引入,没有一个领导人不欢迎的。但这种公共设施项目又哪儿是轻易就能到手的呢?如果要市政委出钱盖这套防空洞,那估计十来个亿批下来三扣四扣最终出来的也只是个四不像的豆腐渣,而且花费掉大量金钱搞出来那么个玩意儿,日后若是出了问题,和他们的帽子就挂在一根弦儿上了,市政委虽然馋地夜不能寐,却还真是轻易不敢着手。 蒋梦麟这可是无偿给他们送业绩来了,谁会不欢迎呢?也许鸣锣开道有些困难,可一伙儿人尽最大的努力给足投资方面子,这群领导人还是拉的下脸面的。 这会儿他们心里估计在合计着怎么着才能把蒋梦麟这个项目确定下来吧?做防空洞就是好,要是普通的地产经营,这会儿还得为了买地皮发愁呢,蒋梦麟这可是无本买卖,凭空的一块地就给他五十年了。 晚上又赶着和几个领导喝了几场酒,由于c市是s省省会,省领导们也都在这里办公,蒋梦麟是个从京城来的,又和国防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手底下干的还是这样的买卖,虽然一个投资商不至于该有那么大的面子,可蒋梦麟偏就有了,省领导班子们一个不落地空降在酒席上给他灌酒。 还没多会儿,蒋梦麟就熟练地和那群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他可没醉,他酒量好着呢,可偏得装出微醺的模样给人套话,只有装模作样,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等到散场的时候,省委副书记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还拽着蒋梦麟的袖子要去泡脚叫小姐。 蒋梦麟是知道s出美女这个传言的,可他这会儿确实是有心无力,又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叫着鸭子来,桃色新闻什么的对正经商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上了车,对着询问他去哪个旅馆住宿的司机,蒋梦麟偏头回忆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开口说:“去s军区。” 第六十二章 军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好在送蒋梦麟来的是省一把手的专属司机,一张脸比什么通行证都管用,于是虽然满身酒气,蒋梦麟还是被恭恭敬敬地迎进了传达室。 从兜儿里掏出手机来看一眼,老早就没电了,蒋梦麟酒意开始渐渐上头,人也暴躁了起来。 他的暴躁和普通人的暴躁有些不同,寻常人暴躁了,大多是拍着桌子嘶吼跳脚,张着嘴七七八八地乱骂。蒋梦麟心情不好了,就阴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最近的人,没一会儿,传达室的三个站岗的都被他逼了出去,众人无法,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出了蒋梦麟要找什么人,虽然如获大赦一般撒丫子跑着去找宋清虚了。 宋清虚早就睡觉了,他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冷不丁听到门口有人找,实在是很莫名其妙的。睡眼惺忪地披上了大衣,跟着一脸苦相的岗兵到了门口,入眼却是醉醺醺倚在门边看过来的蒋梦麟。 宋清虚吓都吓死了,赶快就过来扶着,对几个遭受了精神摧残的人好一通道歉,众人却对他非一般的客气。 送蒋梦麟来的那辆车车牌大家可都是看见了的,虽然军方讲究的是铁血和功勋,但这个年代,明白人都知道,最要紧的还是关系!宋清虚平时不声不响,如果不是这回的意外,谁能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后台啊? 蒋梦麟打着嗝被宋清虚扶到了宿舍,宋清虚的舍友,175团轻步兵营的营长许孟飞,和宋清虚关系还不错,看到他扶进来一个醉鬼,很是惊讶:“这是谁!?” “我弟弟,”宋清虚脱口就说,完后又觉得有点亏本,加上了一句,“不是亲弟弟。” “哦,”许孟飞也很是淡定地立刻就接受了,看了眼被宋清虚安抚后在床上坐下的蒋梦麟,又接着说,“你都不用解释,这一看就不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你弟弟长得比你好多了!” “那是当然,”宋清虚颇有些自得地昂起脑袋,“他是我看到长得最好的人了。” 许孟飞呆滞了,看着进厕所洗毛巾的宋清虚,他忍不住讶异地啧啧两声。宋清虚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夸的是他呢!平常这人都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来,碰上在意的人,也能那么有人味儿啊? 蒋梦麟靠着床架,已经醉晕了。 他在桌上被人灌了两斤半茅台,胃出血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了,他能挨到现在才失去理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迷迷糊糊的,他就看到对面坐了个国字脸的男人,浓眉大眼,高鼻阔额,皮肤是油亮的古铜色,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男人味十足,是他喜欢的类型…… 一开始被几个领导叫小姐的话给绕晕了的蒋梦麟自然以为这是送来伺候他的了。他心里还很满意,看不出来,这些领导们倒是很懂得揣摩人心,他还没开口呢,就知道他是个同性恋了。 “那谁!”蒋梦麟吸了吸鼻子,猛然站了起来,扑上去搂住对方的脖子,下嘴就要啃,被对方惊慌地推开,还觉得很不乐意,“扭扭捏捏什么啊!快完事儿了咱俩睡觉!” 许孟飞被他吓死了。 这可是他见识过的最可怕的撒酒疯方式了,明明好好对面坐着,结果忽然就扑上来又要亲又要啃,还要睡觉…… 摸了摸自己的脸,许孟飞被打击地不轻,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女人吗!? 他倒是没想到同啊什么的,毕竟这个年代的人还比较淳朴,顶多觉得蒋梦麟醉得不轻罢了。 宋清虚被许孟飞的呼救声给勾了出来,一入眼就是晴天霹雳。 他赶忙扔了手上的毛巾一个飞扑把蒋梦麟拉回自己的怀里,同时狠狠地瞪了许孟飞一眼:“你干什么呢!” 许孟飞呆滞了:“……啊?” 他冤不冤啊! 宋清虚却是不会听他解释的,瞪完了战友,他就开始哄自个儿怀里不乐意的蒋梦麟,蒋梦麟到口的好事儿被搅合黄了哪儿能不生气啊?立刻大发雷霆就要揍人,宋清虚给他擂了两拳,权当是被醉鬼欺负了,也不生气,嘴里一个劲儿地要人睡觉。 蒋梦麟偏不!喝醉的人是有权利任性的!不给他爱爱,那必须把一生臭酒气给洗干净了才能睡! 宋清虚站在床边听着蒋梦麟要洗澡的执念很是为难。 许孟飞揪着自己的衣领心有余悸地上前围观:“天哪,你弟弟的杀伤力太他妈大了!” 宋清虚只能瞪他一眼,随后发现蒋梦麟是真的不打算消停了,只好妥协地弯腰把他抱起来往浴室走,边走边和许孟飞说:“你先睡吧,熄灯也成,我带他洗个澡,明天我大概有事儿,你帮我请个假吧。” 许孟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对宋清虚无比的同情,但他确实是困得不行了,应了一声,倒头就睡得不省人事,睡梦中隐约有人勒住他的脖颈要非礼,许孟飞翻滚着满身大汗。 部队里的条件其实挺不错的,有花洒有浴缸,浴缸还不小,蒋梦麟躺进去绰绰有余了。 宋清虚却担心他会溺水,给他放了热水之后,蒋梦麟似乎就呆掉了,乖乖坐着只知道扑水玩。 宋清虚怕他着凉,只能上手替他洗澡,抹好了肥皂打出香香的泡泡,蒋梦麟吸了吸鼻子,很是嫌恶:“柠檬味恶心死了,像空气清新剂。” 宋清虚很是无奈,把取暖器打开,又将蒋梦麟面向自己,开始洗前面。 蒋梦麟垂着眉眼特别乖巧的模样看的宋清虚心都快化了。 还从未有人在宋清虚面前这样撒娇耍赖闹脾气过,他从小就面瘫,生来附带强大冷气攻击,在宋家的时候,弟弟妹妹乃至兄长们都对他很是敬而远之,来到现代后,陌生的环境让他的戒备更高,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和什么人交好,于是不熟悉不了解他的人,往往会在认识之后对他尊敬中带上拘谨,蒋梦麟该说是这个世上对他最不保留距离的人了。 虽然宋清虚一开始对自己的定位是个奴仆,但蒋梦麟却从来没有真正以主人自居过,他对宋清虚的态度,更像是面对同伴,并且交付了百分百的信任,这种带着信任的交往最容易打动人心,加上蒋梦麟如现在这样时不时的亲近态度,宋清虚怎么可能不动心? 但动心了,却还得有未来才好。 宋清虚是接受仁术教育长大的人,仁者,乃为帝王心术,事业和权利给人带来的便宜,宋清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对蒋梦麟的感情非但不能公诸于世,并且只要被人发现了,就是一起了不得的风波。 为了能够有应对风波的能力,他才不管不顾地离开蒋梦麟,执意推拒掉军政委的党校进修邀请。他并不想退伍,他的个性他自己最清楚,弄不来政客那种圆滑的两面三刀,如果从政,再怎么出色也就是那个样儿了,军营才是最适合他打拼的地方。 只可惜,这个纪律森严的地方,一年也不见得能放宋清虚出门一回,在部队的时候,他每每入睡之前,就在脑中想着蒋梦麟的模样。他是学医的,自然懂得摸骨,每一天他都在猜测蒋梦麟的五官和骨骼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想着一看,和脑中勾勒的也确实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洗着洗着,忍不住就浅笑着抚了抚蒋梦麟的五官,看着他呆气十足的模样,又想起上一回无比诱人的狐媚表情,忍不住眼神黯了黯。 他刚想起身去给蒋梦麟拿浴巾,衣摆就被人抓住了,蒋梦麟把他拉回浴缸边沿坐着,呆呆地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怎么……又换了一个?” 他把宋清虚当成来伺候的了! 宋清虚莫名其妙的很,但蒋梦麟的呆气却一瞬间褪了去,在外人面前,蒋梦麟向来严肃冷感,他表情一丝不苟,手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禁欲了那么久,蒋梦麟平时虽然不太想,但喝醉了有人把伺候的都推进被窝里了,不上太不是东西了!而且,还不定谁占便宜呢。 他把宋清虚的军装从裤子里拉了出来,整个人靠在浴缸的边沿,侧着头和宋清虚对视,眼中却全无焦距。 宋清虚感觉到蒋梦麟的手掌心从侧腰探了进来,又小又凉,软绵绵地在那一块肌肤旋着圈,指尖似有若无地在上头刮擦着。 宋清虚咬了咬牙,把蒋梦麟的手腕捉住,眼神沉沉的:“你干什么呢?” 蒋梦麟于是不高兴了。 他喝醉了酒,不代表失去了记忆,总共床上就没勾搭过几次,这回对象又是个没种的! “擦……”蒋梦麟觉得自己的人品一定很不好,但因为有点想要,还是努力安奈下来心里的不快,负责浴缸刷拉一声从水里赤果果地站了起来,抬手勾住宋清虚的脖子腰一扭就坐到人家怀里去了。 拽着宋清虚的脖子往下拉了拉,蒋梦麟凑上嘴巴在他唇角烙下一个轻轻地吻,同时伸手去捏了捏对方的裤裆,顿时手上一顿—— “擦!装模作样有意思吗?”蒋梦麟最看不得口是心非的人了,摸到手中硬邦邦的万恶之源,立刻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腿一跨干脆直接坐到了宋清虚的身上,屁股就一上一下地磨蹭了起来,“没见过你那么别扭的,你又不吃亏,不上我找别人了啊,速战速决!” 宋清虚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在裤裆附近乱摸的白生生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接揽着蒋梦麟水淋淋的屁股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浴室门前把繁琐落下了。 蒋梦麟如愿以偿地被亲了个结实,立刻快意地长长哼了一声,伸出舌头去饥渴地勾搭,手上紧紧地揽住对方的脖子。 第六十三章 浴室内响起叽叽咕咕的水声,蒋梦麟不依不饶地把头凑得紧紧索吻,两人的舌尖交缠互错。 宋清虚被吻得浑身火热,手上如同燃起了熊熊三味真火,将蒋梦麟烫的扭来扭去,宋清虚深吸一口气,却被他的嘴巴堵住,只能强撑着松开他的舌头。 蒋梦麟爽翻天的表情倏然就冷了下来:“怎么了?” 他很爱这种水乳交融的感觉,唇齿相依带来的饱足感与亲密感是什么爱抚都无法替代的,宋清虚的唇舌强健有力,能让蒋梦麟感受到满满的被呵护的感觉,这会儿他还没过瘾…… 宋清虚咂咂嘴,一口的酒味,再看蒋梦麟冷着脸偏偏面色如同桃花一样灿烂,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冲动,他飞快伸手解开了自己的皮带,听到裤子哗啦一声垂落在地上,就一把将蒋梦麟抱的高高的,蒋梦麟顺势撑着他的肩膀双腿夹住他腰侧,手上紧紧地扣住宋清虚的脖颈,宋清虚一个用力,将他放在了洗漱台子上。 臀下触碰到冰凉的瓷台,蒋梦麟很不甘心地扣紧了宋清虚的要,宋清虚赶忙安抚他:“你小声些,外头还有人,叫的太大声他要听到的。” “妈的……”蒋梦麟迷迷糊糊地被推在墙壁上,心里还在想,c市的领导们实在是太穷酸了,开房还要一堆人挤在一起开,难道是公费报销吗? 宋清虚迫不及待的蹲下去吻蒋梦麟白生生的大腿,蒋梦麟如今又瘦了许多,肌肉紧弹结实,腰上漂亮的小腹肌随着呼吸上下耸动,宋清虚终于是没忍住探头舔了一口,吮住他的肚脐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弄,蒋梦麟抓着他的头发咬着牙低低的叹了一口长气,两腿撂在宋清虚的后背慢悠悠地磨蹭,他自然该知道如何调动起床伴的兴趣,蒋梦麟虽然喝醉了,但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几乎是本能,宋清虚很快给他磨蹭的有点受不了。 低头眼神莫名的看了一会儿宋清虚晕红的脸颊和不断急促的呼吸,蒋梦麟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脑中不知不觉回想起上一次销魂蚀骨的经历,总觉得自己这唯二碰上的两个人手够生的,但奇怪的是,这样生涩的手段,反而更能让他飘飘欲仙。 蒋梦麟伸手拽了拽底下人的头发,嘴里笑着:“怎么你也不会啊?第一次出来?” 宋清虚吻着他的动作猛然一滞,挑起眼皮淡淡的朝上看了一眼,猛然气闷起来。 他当然知道要舔哪里,但偏偏不让他如意! 蒋梦麟于是被折磨地满脸通红,宋清虚哪里都照顾到了,偏偏故意省略掉最关键的地方,蒋梦麟咬着唇,伸手想要自己撸,却被宋清虚一把扣住,在手腕内侧细细密密地啄吻,蒋梦麟眯着眼感觉到眼前是浓浓的散不开的浓雾,他在雾气里徘回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出来。 “滚!滚!”蒋梦麟终于忍不住抬起脚来把那人往外一踢,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宋清虚果然被踢得措手不及,但随后则是更大的不爽。 蒋梦麟终于动手握住了宝贝,旁若无人地自渎起来,宋清虚扶着墙根站起来,眼底沉沉的,不死不活的看着这边。 蒋梦麟这可真是自找的,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原本泡过热水的皮肤就透着粉光,两粒乳头被宋清虚吮地高高翘起,偏偏一脸荡漾地靠着墙干着那种事情,宋清虚不喷火才有鬼呢! 宋清虚于是慢悠悠地又回去半跪在他身前低头看着蒋梦麟自个儿上下撸动的手。看了一会儿,弹出舌尖来在顶端重重地擦过…… 蒋梦麟立刻头皮发麻,脚趾头都蜷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双颊潮红就要尖叫,但这种感觉立刻不见了。 等了一会儿,宋清虚还是没什么动作,蒋梦麟终于怒了,扶着他的肩膀噗通一声跳到地板上。他却忘了自己醉酒后全身都绵软无力的事情,这一跳就软在宋清虚的怀里了,正好把宋清虚带着一块儿躺在了地上。 但这姿势也没什么不好,蒋梦麟挣扎了一会儿,爬起来,双掌按在宋清虚耳侧,低下头去吹了吹他的耳廓,声音哑的要命:“我真不知道你别扭个什么,你放心好了,我是个零,上不了你,你该怎么着怎么着,别逼得我把你踹出去。” 宋清虚原本还一脸茫然,听了这话,面色一肃:“零……?”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蒋梦麟脸色一变,彻底火了:“我日,这哪儿找来的雏鸡,怎么屁都不懂啊?你来干什么的?谁让你来的,给老子滚蛋!找个有经验的来!” 宋清虚立马不干了,可蒋梦麟声音太大,他又担心会被睡在外面的许孟飞听到,连忙弯起腰来捂住蒋梦麟的嘴巴,一手拖着蒋梦麟的后臀把他往上托 了托,一不小心就正中中心。 蒋梦麟眯起眼:“果然是欲擒故纵嘛……你跟我来这套有意思吗?到都到这儿了,裤子都脱了,这会儿来和我装纯。” 宋清虚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蒋梦麟忽然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好的直觉来,但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是不科学的,所以他很快把这种直觉镇压了下来,他如今欲火焚身,底下就坐着个赤果果的美男,虽说心里还有些不爽,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既然人家不动,他总得自力更生,一把又将宋清虚推倒在地上,蒋梦麟虚跪起来,找到了那块硬成铁似的玩意儿,轻轻啧了一声,扶住了往后头滑了滑,对准了那个眼儿就想塞进去,可吃亏的却是他自己。 他立马痛的没了精神,赶忙又着急躲开,拧着眉头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宋清虚被那紧致窄小的通道积压到头头,爽的几乎快要飞上天去,他梗住了脑袋紧紧咬牙才憋住了没有泄身,可这种感觉却如同昙花一现眨眼就不见,定睛一看,蒋梦麟却一脸苦相地探手揉着自己的阴茎,脸色阴沉,起身就想要离开。 宋清虚哪儿能放他走啊?蒋梦麟方才的动作给了他巨大的启发,他从前竟然没想到,男人之间的性爱竟然还能使得到那个地方!他从前总当这是五谷轮回缩在,还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得了甜头,才懂得开阔思维,但蒋梦麟现在却不愿意了。 他却是不能这样轻易放蒋梦麟走的,一把将人拉回怀里坐着,宋清虚费力地探身吻了吻蒋梦麟的下巴,又吮又舔忙的不亦乐乎,蒋梦麟伸手推他,眉头还皱着:“不要了,疼死了,你带套和润滑了吗?” 宋清虚茫然地摇了摇头。 蒋梦麟扇了他一个嘴巴:“出门连工具都不带,你真的是专业的吗?” 宋清虚完全不去理他,扶着自己那玩意儿找到了地方又想往里塞,蒋梦麟四肢并用地挣扎起来:“你想弄死我啊!?” “那怎么办!!”宋清虚急的快哭了,伸出手指头在外面摸了一圈往里探去,里头的高温湿热让他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我怎么进去!?” “卧槽,你明天别想拿钱。”蒋梦麟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有大宝吗?” “有!”宋清虚一运气把蒋梦麟整个儿抱在怀里站了起来,从洗漱台的柜子里取出一瓶大宝,蒋梦麟翻了个白眼,“挤在那儿,然后用手指头……” 他话还没说完,宋清虚已经融会贯通了,并且一口气就戳了俩手指头。 蒋梦麟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拉宋清虚的耳朵:“去浴缸里!” “你别动……”蒋梦麟拍了一下宋清虚的胸口,龇牙咧嘴地嘶着气眯起眼想要等这股疼劲儿缓过去。 宋清虚那玩意儿算起来跟大号器具都差不多直径了,还自带加温弹跳功能,蒋梦麟着身子还是头一回被攻,哪里能那么快适应?但宋清虚却忍得快要虚脱了。肠壁由于疼痛自行蠕动收缩着,就好像一张无底的小口将前头裹住严严实实,还在不停吮吸,差点让宋清虚精关不守。 拍了拍蒋梦麟的臀肉,宋清虚挺了挺腰,顺利感觉到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意:“你忍忍……刚刚也是你自己要的……” “我去你……”蒋梦麟被他撞得呼吸不稳,开口想骂,可接随而来的强力袭击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泄了,要说疼,到还真没有疼到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只是又肿又酸,加上被撞击时内脏被推搡的奇妙感觉,让蒋梦麟有些无措,但很快,他就从中尝到了甜头,也不再推拒了,转而将胳膊紧紧挽住身上人,扬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就眯着眼爽快地哼哼。 “嘿……”宋清虚看着他猫儿似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说,“你要叫,就凑在我耳朵边上小声地叫,外头还有人,你小声点。” 蒋梦麟舔着嘴唇又慢悠悠地咬住,慵懒的靠在浴缸中,手扶着两侧,半眯的眼眸中焕发着潋滟的水光,仿佛下一秒里头就要滴出水来似的。 蒋梦麟听到他这种奇怪的情话,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带动内壁震颤,宋清虚身子一顿,随即咬牙疯狂抽送,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蒋梦麟却不,他当了真,挽住宋清虚的脖子仰起脑袋,把嘴巴凑在他耳边,刻意长长地拉出欲仙欲死的呻吟,震颤的尾音让宋清虚头皮都像被蚂蚁爬过似的发起麻来,蒋梦麟还觉得不够,嗯嗯。啊啊一会儿,干脆张开嘴来含住宋清虚的耳珠,细细的舔舐啃咬起来,手上也空了出来在喉结上画着圈,感觉到宋清虚的动作慢了下来,便不满地收缩后头,嘴里警告:“给我快点!” 宋清虚拼了命的想要把怀里这个妖精吃下肚子,得到容许,怎么样也不肯听他求饶了,卖着力气吻住蒋梦麟的嘴,让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两个小时,愣是硬生生把人到哭的稀里哗啦的。 “你快滚吧!!”蒋梦麟忍无可忍,手腕却被人紧紧地扣住无法挣脱,只能大哭,“你明天别想拿钱了!滚蛋!” 第六十四章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照射在蒋梦麟的脸上,空气中有湿冷的水汽,c市一向都要比北方潮湿。 “妈的……” 蒋梦麟还未睁眼,脑海里就迸出一声骂。 全身的肌肉酸软无力,腿侧火辣辣的疼,连抬起胳膊的力气也拿不出,后头那地方更是麻木地没了知觉。 他也不是未经人事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这会儿脑袋还疼得很,毕竟是宿醉一场,该有的后遗症一样也不落下全折腾起来了,只是神智 变得清醒,于是蒋梦麟对这回酒后乱性的事情很是恼火,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更是飞快地透过微凉的空气涌入他的颅腔,后背毫无阻隔的贴上那一层温热的肌肤,细腻紧滑。腿根处被炽烫的那玩意儿贴着,蒋梦麟羞愤欲死。 他妈的!又被占便宜了,宋清虚这孙子可真不是东西! 他手挪啊挪啊挪,挪到了后背宋清虚的腰上,伸手想要掐,却立刻被一个温热干燥的大掌给包裹住,宋清虚状似不经意的挪了挪身子,把头凑到蒋梦麟的耳边,轻声叹道:“小声点,许孟飞去洗脸了,还没走呢。” 蒋梦麟手一顿,眼中迸发出要杀人的光芒,朝后扫去。 宋清虚探头在他眼睛上啄了一口,伸出舌头来在眼皮子上舔着,然后又用舌尖翻开他眼皮探向眼珠子。 “唔……”蒋梦麟皱着眉头,但眼球上有技巧被瘙痒的感觉确实很让人迷醉,加上身体确实不舒服,也就放下了戒备,任由他舔,谁知道那温热的口腔在眼上保持了不到半分钟,便开始心怀鬼胎地朝下挪动,等到蒋梦麟发现的时候,唇早就被封住了。 清晨的男人们都是不可理喻的,一个浓厚结实的热吻足以让两个刚从梦中苏醒的人感受到浑身燥热,宋清虚喘着粗气,翻过蒋梦麟的身子面对着自己,嘴上依依不舍,手里却要探向身后那密处…… 蒋梦麟还来不及伸手拦住,浴室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开门声,床上打得火热的两人立刻跟做了贼似的停了手,蒋梦麟立刻把脑袋缩地低低的,全都埋在了宋清虚的胸前,宋清虚则把棉被往上盖了盖,确定没什么肉透出来,就听到许孟飞边擦头发边开口问:“真不下去?那你就缺勤了啊。” 宋清虚低低的“嗯”了一声,小声说,“我陪……我弟弟,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被窝里的蒋梦麟听到衣料摩擦的动静,想来是许孟飞在穿衣服,许孟飞话里很是揶揄:“真没想到,你在你弟弟面前竟然这么……咳咳,不是我说,你弟弟昨天喝的可真不少,他才多大啊,杀伤力也太强了,差点让我清白不保。” 宋清虚忍不住低低的想笑,脸色却忽然一僵,抬手盖住被窝隆起的那一块。 蒋梦麟张嘴含住了宋清虚胸口的皮肤,忽轻忽重地啃咬着,看起来对宋清虚偷笑他发酒疯的行为很是不满意。 “你怎么了?”许孟飞穿好了衣服,就看到宋清虚要哭不哭的表情,困惑的挑起眉头,宋清虚浑身紧绷,声音费力地控制和缓:“没,有点冷,你快……!” 他这会儿费劲了力气才没让整个人颤抖起来,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红晕,宋清虚赶忙拿倦意掩盖住自己的不对劲,被窝下的手狠狠地握住蒋梦麟的臀肉,蒋梦麟低低的笑了笑,手上十八般武艺捏揉搓滑全使了出来,被窝里虽是黑暗的,但他已经能感觉到手上隐隐的湿意了。 “你快去报到吧!”宋清虚急急忙忙地把这句话吐出来,“我弟昨天晚上发酒疯把我折腾死了,我很困,还要再睡一会儿。” 许孟飞却不疑有他,对他投了个怜悯的眼神,听到屋外传来的人声,披上棉衣就出去了,大门被落锁的瞬间,宋清虚猛然翻身把被窝里作乱的小混蛋给压住了。 “滚蛋!”蒋梦麟惊叫一声,咬牙切齿的伸手拽住宋清虚脸颊上的肉,“老子是那么好上的?上的爽不爽!?” 他原本以为宋清虚这样就该被吓住了,哪知道宋清虚只是眯了眯眼睛,就无比淡定地开口:“爽得很,你还是初次,又紧又窄……” “卧槽你大爷!!”蒋梦麟彻底暴走了,抬脚想要踹的他断子绝孙,却刚有动作就被毫不留情地压制住了……他哪里打得过宋清虚呢? 宋清虚用一条腿压住了他所有的动静,大手在被窝里光溜溜的身子上来回抚摸,眼神看不出喜怒:“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抚上后臀的手忍不住在那个紧窄所在探了探,触摸到那块有些红肿的肌肉,又很快缩回手,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回忆起昨晚的销魂经历,咽了咽唾沫,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过干哑:“你昨天把我认成小倌了,你可记得?” 蒋梦麟冷笑的拍了拍他的脸:“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宋清虚心里忍不住酸溜溜地喷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声音更低了几许:“我只是奇怪,你难道不举吗?平时出去应酬若是都干这个事情,怎么昨天晚上弄起来却和处子一样?你夹死我了知道吗?我这会儿都还觉得有点痛……” 蒋梦麟呆滞了。 宋清虚于是又抓着他的手在自己下腹到处乱摸,嘴里冷笑:“你摸到了吧?昨儿晚上我说要睡了,你偏不要,缠着我要做要抱的,在外面你也这样?那以后出门见了面,只怕你连说话的脸面也丢尽了!” 蒋梦麟莫名其妙心口涌起一把火,气的火冒三丈,掐住宋清虚的脖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他妈爱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唧唧歪歪了!?” “这是逆耳忠言,你听不听都要听!外头人身上有什么病你能知道?!”宋清虚一看他生气了,口气也软了下来,他到底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蒋梦麟许多,所以日常相处总是他退让地更多,但一想到蒋梦麟也许从这屋子里出去后又会做到别的男人的肚皮上,他就觉得忍无可忍,还是要讲,“小麟!你年纪还小,接触太多这样的事情真的不好!” 蒋梦麟扼住他咽喉的手使不上力气,抬眼看见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模样,气得不行,昨天晚上这混蛋还在他身上占尽了便宜,现在搞得自己跟正人君子似的,是想骗谁呢?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心里忍不住想要使坏。 既然掐不死人,蒋梦麟索性松了手,指甲刮瘙起宋清虚颈上的喉结,时轻时重地,又在跳动的动脉上擦过。 他嘴角勾起了荡漾的弧度,眼睛也眯了起来,整个人一瞬间带上邪肆的狐媚,他勾住宋清虚的脖颈,抬头在他喉结上慢悠悠地啃咬,嘴里含糊问:“唔……那你说怎么办好?” 宋清虚被说话带起的震动惹得魂魄都飘走了一半,他何曾在蒋梦麟清醒的时候看到他这个模样过!?蒋方舟和李月玲长得都不差,蒋梦麟更是结合了两人的全部优点,浓眉桃花眼,鼻梁清秀高挑,薄唇的颜色艳地像沾了血,加上昨晚刚刚经历情欲,他浑身都飘荡出一种水一般的饱足感,肌肤白种透粉,肌肉紧弹结实,偏偏就是能让人觉得纤弱。 宋清虚原本就不是断袖,但在蒋梦麟面前,他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只能叹了口气,俯首在蒋梦麟颈边细细的啄吻,嘴里无奈说:“你如果想要,来找我也好,叫我去也好,别找外头不干净的人了。” “哼,”蒋梦麟冷哼一声,一伸手握住底下蓄势待发的东西,嘴里骂道:“假公济私。” 宋清虚笑了笑,抬头吻住了他的嘴…… 从r镇回到w市的山路崎岖地很,蒋方舟心情不虞,脸色阴沉,把一脸小商务车开的跟赛车似的,每一回转弯,坐在副驾驶的刘雅都难受地想吐,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刘雅的脸色和蒋方舟如出一辙地难看,蒋方舟却没心思多去注意她,刘雅侧着头盯着窗外的风景,指头搅成了麻花,眼神阴郁地就像淬上了冰。 她也分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蒋方舟同处一室,除了忐忑,竟然还升出恨意了。 “阿舟……”刘雅闭了闭眼,声音沙厉,让听到她说话的蒋方舟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又想和李月玲复婚了?” 蒋方舟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靠下来,两个人都差点撞上前头的防风玻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蒋方舟心里忍不住升起些忐忑,他确实不怕刘雅,但他还无法将刘家的影响力置之不管。他很清楚,刘父能够这样放任他折腾刘雅,全是因为蒋氏地产还没有完全被刘家掌控的原因,现在的他可以把刘雅往死里整,只要能留下一口气,都不会有人来指着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但离婚,却绝不可能! 刘父不会放任他就这样脱离自己的掌控,只要刘雅不再是蒋家太太,那么蒋氏地产自然就和刘家没什么关系了,这可是个亏本儿生意,大家心里都门儿清着呢。 “你在瞎说什么。”蒋方舟扫了一眼刘雅似笑非笑的表情,厌恶的转过头,重新发动汽车,“开车的时候不要说这种话,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这怎么行……”刘雅喃喃地把自己的膝盖抱住,整个人缩在了座位里,埋在双膝之间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寒光,她模模糊糊地吐了一句话出来,却连自己都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但刘雅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要的绝不是蒋家这块肥肉了。 她早就吃到了教训,肥肉太大,容易消化不良。 她只是还威胁下定决心,要不要照着自己的计划那样去做。 她毕竟还是爱着蒋方舟的,任何伤害爱人的事情,女人都不忍心去做。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东西,更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进入了一个误区。 误了她的,从来都不是蒋梦麟和李月玲,而是身边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第六十五章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刘伟军倚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女儿,手里翻看着蒋氏地产最新一期的产业发展走向,问的话也不冷不热的,似乎坐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似的。 刘雅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蒋方舟并不愿意放她出来,还是刘雅在回家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遇到一个相熟的邻居,忍住羞耻攀谈了几句,蒋方舟无法,才允了她到刘家吃一顿晚饭。 刘伟军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落魄的模样,刘雅本身也没打算翻旧账,她的时间不多,开门见山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没什么意思,”刘雅淡淡的说,“我听说你把刘德平和刘祖涛都送进去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没没打算坏你的事,但你不觉得,就凭他们两个人,想要把蒋氏地产拿到手,真的不太可能吗?” 刘德平和刘祖涛,都是刘父在外面留下的私生子,一个比刘雅小五岁,一个比刘雅小两岁,都是w市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斗鸡走狗飙车撞人什么事儿都敢干,他们和刘伟军的关系,w市稍有些影响力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刘伟军在w市还算是很有影响力的,一般人提起他们俩,大都笑笑就过去了,顶多夸赞两声刘伟军的子息旺盛,刘雅母女们也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存在的,这两个人,如同横隔在刘雅心头的一根针。 刘雅恨母亲的懦弱无能,很父亲的薄情寡义,恨几个私生弟弟不知廉耻,恨蒋梦麟阴险毒辣,但她最恨的,无疑就是两面三刀喜新厌旧的蒋方舟! 蒋方舟连同刘伟军在她的心口狠狠地插下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她怎么能不恨!? 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去死! 她最清楚这些人的死穴到底在哪里,刘伟军,他一辈子把权利和钱当成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他们梦想就是在死之后能有个男孩替他继承香火,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刘雅在刘家一辈子没抬起头过,那么,她就要让刘伟军失去自己所珍惜的一切! 蒋方舟……他不是看上了李月玲吗?那么,她一定要让…… 不对…… 刘雅浑身狠狠地抽搐了起来……自己要去报复李月玲吗? 她想起昨日出现在眼前的李月玲,自信、张扬、高贵、美艳……对比起从前被自己逼退蒋家时的灰头土脸,天壤之别。 刘雅脸上的神色渐渐冷凝了下来。 她累了,不想再牵涉太多旁人了,李月玲……那是自己自作孽。如果不是那时自己鬼迷了心窍一般去和她抢男人,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刘雅的话似乎触及了刘父的心头,刘父轻轻咦了一声,端正身子,大概没想到女儿会想到这一层。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刘雅这话不无道理,两个兔崽子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让他擦屁股擦得手都软了,他并非真的不在意子孙是否出息,可现在掌握蒋氏地产时机稍纵即逝,巴望着那两个臭小子一夜之间开窍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刘伟军之前一直把这事儿瞒着刘雅来进行,就是担心这个女儿会如同俗语那样,嫁出去和泼出去没差别,把夫家看的比娘家要重,那么到时候坏了自己计划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 但刘雅现在的态度,显然是不拿蒋氏地产当回事儿的。 刘伟军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就想明白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刘雅这些日子受的苦他多有耳闻,蒋方舟可不是一次两次差点把人折腾死,医院都抢救了那么多回了,刘伟军作为w市的高层,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他只是不想管罢了,刘雅当初执意要嫁给已经是有妇之夫的蒋方舟,几乎丢尽了他的脸面,但后来因为蒋家的财源问题,刘伟军一直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教训她,他对女儿的感情绝对称不上热忱,现在有了个不必出手就能解气的法子,他自然欢迎的很,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蒋方舟来替自己出气了。果然棍棒教育很有成效,这女儿一段时间不见,聪明了好多呢。 扫了眼刘雅,刘伟军脸上挂起笑容,伸手去把刘雅的手握在手心:“我从你刚进门的时候就想问了,怎么瘦了那么多?蒋方舟那小子忒不是东西!他跟我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我连你妈要给你打电话都不允许,天天就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现在我看你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家里那株五十年的人参带回去炖汤喝吧,记得让家里去郊区找正宗的土鸡,这样才能补身。” 刘雅在心里冷冷的发笑,脸上却一派感激:“谢谢爸爸,我病好多了,阿舟……” 刘雅瑟缩了一下,怯生生地抬头看一眼刘伟军的眼角,“阿舟对我很好……” 麻烦死了! 刘伟军的眼睛里一点温度也没有,为了刘雅顺杆爬的行为心里觉得很是不耐,但为了安抚她,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不对!他如果真的对你好,你怎么可能瘦成这样!?” 然后他装作不经意的刘雅的袖子往上一撩,脸色阴晴不定,愤怒地拍桌起身:“好啊!原来这就是养病!?蒋方舟他好大的胆子!阿雅,你不要怕!” 刘父郑重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满脸不忿:“爸爸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刘雅抹了抹眼泪,轻轻道了谢,这才在刘伟军急不可耐的眼神压迫下缓缓说道:“爸爸可以施压让阿舟把我调去做出纳,我之前主修就是会计学,蒋氏地产虽然大,但我也未必撑不起来,蒋氏的流动资金到底有多少我一点也不清楚,他账面上不可能不做花头,进不了财务,我就不知道手上到底握了他多少把柄,钱这个东西,还是要亲眼看着才行,爸爸这段时间吓到他了,我担心他会转移财产或者做空帐。” 刘伟军一边听,一边细细点头,嘴里回答:“你这样一说,倒确实是这个道理,我之前也想过让祖涛去财会,但方舟怎么说都不肯答应。” 刘雅暗暗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里,阵阵刺痛提醒她不能失态。刘雅笑了笑,低下头:“那确实,祖涛名面儿上看起来和阿舟无亲无故的,莫名其妙这样空降一个会计公司里也不太好交代。公司里也不是阿舟一手遮天,还有几个难缠的股东要对付呢。我毕竟是蒋氏的正牌夫人,我去管账,那是连阿舟也挑不出错来的。” 刘伟军抬头定定的盯着刘雅看了许久,才微微的勾起唇角:“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个道理。你先回去吧,准备准备,这几天就到公司去报到。” 刘雅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流光,然后恢复了那种平淡的模样,站了起来,点点头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抱着那盒刘伟军说要给她补身的人参。 转角,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刘雅猛然把那盒人参砸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个来回。 这盒人参还是在新婚的那一年,她和蒋方舟一起挑选了送给刘伟军的!现在兜兜撞撞地回到了她的手里,可一切却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她摊开手舔了舔掌心中还在渗出血的伤口,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打整好自己的衣着不慌不忙地离开小区。 晚间,蒋方舟回来了,他把家里的大门砸得震天响,进了屋,首先拿起桌上的水晶果盘狠狠地砸在了刘雅的脚下,碎片崩开一地,蒋方舟愤怒地大喊:“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雅削苹果的手一顿,随后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削着水果皮,声音不高不低,如同沙哑的砂纸,她今天生吞了两个鸡蛋,感觉到喉咙似乎滋润了很多。 “你生什么气?要吃苹果吗?” 蒋方舟挥手把刘雅递上来的苹果甩到地上,乳黄色的苹果咕噜噜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刘雅垂着眼帘,视线范围只有地上的那一堆碎片。 “怎么样?”刘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在被殴打了那么久之后的今天,竟然重拾了强硬面对这个男人的勇气,“爸爸找你谈话了?你有不高兴,尽管说出来,我可以替你问问他。” 蒋方舟果然被刘雅反常的态度镇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刘雅竟然敢当面拿刘伟军来压他! 过惯了太上皇说一不二生活的蒋方舟立刻忍不住暴跳如雷:“你想死吗!?竟然在背后耍阴招,我果然之前就该把你打死!你等着!今天我要好好让你吃一顿鞭子!!” 刘雅听着他的话,忽然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抬起头和蒋方舟对视的眼珠子里都满是血丝:“好啊!你敢!你是个男人,你今天就把我打死!我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说着,她赤着脚,竟然就这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踩在了那一堆锋利的玻璃碎片上,殷虹的血液立刻从透明的玻璃下飞快蔓延开来,刘雅却浑然未觉似的,还朝着蒋方舟走近了一步,挥舞着胳膊要去抓他:“你来啊!!打死我!打死我算了!!!” 刘雅脸上的疤痕如同一只狰狞的蜈蚣那样在脸上扭曲蠕动,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杀气和疯狂,满地都是猩红的血液,随着她的走动,地面上缓缓印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脚印。 蒋方舟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和神经抽搐了起来,刘雅又一次伸手想要抓住他,蒋方舟一把把她挥开,刘雅摔在了地上。 刘雅抻着胳膊爬了起来,满手都是刮伤和血液,厉鬼似阴森森盯着蒋方舟,锲而不舍地说:“你来啊,你杀了我吧?” 蒋方舟咽了口唾沫,惊惧地后退了一步,似乎被这一步拽动了神经,整个人都从那种被吓住的僵硬里解脱了出来。 “你……你就是个神经病!!” 蒋方舟色厉内荏地大骂了一句,转身飞也似地跑没影了。 刘雅疯狂的神色在大门砸上的一瞬间沉静了下来,几个佣人都远远地躲在后厨房不敢接近。 “嘿嘿嘿……”刘雅爬了起来,慢悠悠地朝楼上走,脚上的疼痛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嘿嘿嘿……哈哈哈哈……” 她看上的竟然就是这样的脓包。 第六十六章 禁欲了那么多年,冷不丁开了荤的后果就是——两个人都开始食髓知味。 只可惜宿舍里还有许孟飞那么一个大电灯泡,两个人都无法做的尽兴,但福祸相依,在外人面前偷偷欢好给人的快感是普通情事无法比拟的,许孟飞于是很是奇怪为什么自从蒋梦麟来了,宋清虚就老是在被窝里越待越久,最后还是蒋梦麟受不了他探究的眼神,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这才好了些。 在寰球资金充裕的情况下,蒋梦麟是想要尽快争分夺秒地把寰球几个定点的大项目给办下来,能赚钱的地方有,但是能赚大钱的地方,统共也就那么几个,c市的事情其实也不麻烦,敲定了地方之后也就办的差不多了,巡视了一下分公司,也几乎没有员工知道这个看上去瘦不拉几一丁点大的小少年是寰球幕后的老板,大多把他当成c市负责人家里的亲戚,客气的客气,冷淡的冷淡,倒是女同事们基于爱美之心都对他很是亲近。 正月初七,俄罗斯的军火危机有了一丝转机。 叶利钦的离任倒是不带走一丝云彩,他的离开致使几乎所有的走私商们都损失惨重,之前的那些好处等同于进了狗嘴,里头的内幕自然不足为外人道,新一届的总统选举如火如荼地展开。 几乎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瞬间,蒋梦麟心中就豁然开朗。 果然,车到山前必有路,古人诚不欺他! 下一届的总统到底是哪个,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蒋梦麟一个人心里门儿清了,普京这么个铁血手段的人,愣是能把摇摇欲坠的俄罗斯重新扶持到正轨,不能不说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物,如果能在他当选之前就拿下这条路子,日后当然是数不清的便利。 这事儿自然是说干就干,虽然蒋梦麟心里有数这总统人选除了他该没别人了,但与他同届选举的同样有两个声望很高的政客,普京这会儿到底还没有大权在握,他喜好极权,手上自然需要大量的扶持,现在的他对任何助力都无法轻视。 虽然对蒋梦麟的命令很是迷惑,但赵大刚却不敢多问什么,黑豹目前被扣压下来生死不明,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亲自动身前往俄国,但蒋梦麟却是不怎么担心了。 如果说那批军火会被扣下来,那他倒是不太困惑,可如果说杀人? 叶利钦和普京的关系虽然扑朔迷离的,但唯一有迹可循的是,他们俩的关系不错! 既然推荐了普京,那为了日后不至于让接班人难做,叶利钦不会做出这种明显会让普京难以收场的破事儿,黑豹他们估计也就一时被扣住了,众怒难犯,俄国需要这么批走私商拖动经济,他们不能动,也不敢动。 算起来,赵大刚他的胆子该是比蒋梦麟大得多的,至少他不怕见血,蒋梦麟只说了要权利扶持普京上位,他就自作主张找鲍拉迪借了二十个好手来,出其不意地把普京的一个强力竞争对手给崩了。 这事儿虽然做的不太隐秘,但到了儿因为那候选人是个亲法派,赵大刚损失了四五个人,还是把责任推到了米国身上,赵大刚不是个脑子聪明的,可这回的事情却冲动地恰到好处,就用这几个人手,网住了普京的信任,三月中旬,他上任没多久,黑豹就被两个俄国官兵护送回了hk。 那批货是没指望了,蒋梦麟颇有些郁闷地叹口气,那批货还是挺贵的。 不过普京的手段却出乎了蒋梦麟的预料。 那群军火商人们,被他一个不落的全部毙了。 他似乎是想要堵死从俄国倒向三角洲和欧洲的军火,这和后世某些政变也不谋而合,黑豹回来的第二天,听到俄国其他人的死讯,撑着病体乘飞机来到c市给蒋梦麟磕了个响头,蒋梦麟自然安心受了。 鲍拉迪没有拉他进黑手党的动作,历练了他几年,就把他丢回了hk让他自生自灭,这也是看在蒋梦麟的面子上才愿意带个徒弟了,他们这种把命悬在裤腰带上的人,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根本不可能带个不知根知底的外人在身边,这等同找死。 蒋梦麟想了想,还是打发他回去和赵大刚一起搭伙儿了,赵大刚以前是个龟公,hk的各种底下产业心里门儿清,日后寰球想要在hk发展免不了要接触涉黑产业,能早早埋下个助力,日后也许会事半功倍。 宋清虚之前在蒋梦麟的眼里一直是那种酸腐满腔正气的形象,也难怪蒋梦麟会这样想他,他来之前,一直都是接受着最传统仁术教育长大的,家里又是干着济世悬壶的勾当,来了现代之后首先又入了军队熏陶正气,蒋梦麟内心深处总是觉得他的接受能力高不到哪儿去。 但宋清虚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他的固有传统偏见的,他才到c市没多久,却似乎积攒下了不少的人脉。 就像此刻出来给蒋梦麟送行的一堆人里,就有好几个在中部家世显赫的小子。 c市军区的太子爷叶双文站起来给蒋梦麟敬酒,虽然蒋梦麟已经和c市上层打成一片,但那毕竟是在政委,军方的人马和他那挖地洞的事情完全是不搭界的,想要和军方的人结识靠的可不是蒋梦麟那一兜子叮当响的铜臭,叶双文是没见过蒋梦麟的,但他似乎和宋清虚关系相当好,蒋梦麟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一桌子的起哄声,趁着闹腾蒋梦麟微醺地拽着宋清虚跑出来了,在卫生间隔间儿里缓气。 “你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啊!”蒋梦麟捂着胸口难受地不得了,宋清虚手一揽把他抱进怀里,嗅到宋清虚身上淡淡的药香,蒋梦麟神经缓了缓,偎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难受地想吐,他喝得有点高了。 宋清虚把隔间儿门锁好,酒店的厕所似乎很少有被用过的迹象,他把马桶盖放下来坐上去,又让蒋梦麟坐到他腿上,轻声道歉:“对不起……” 这群朋友都是胡闹惯了的,灌起人来没轻没重,加上蒋梦麟那么好强,就是不肯退让,拼趴下来好几个酒罐儿,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都是部队里一起训练的,我教了他们几招,后来就慢慢有来往了,早知道他们这样我就不让他们出来了,小麟你要是难受地话就睡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蒋梦麟低低的哼了一声,伸手揽住宋清虚的脖颈慢悠悠地啃,啃了一会儿,又把他脑袋按下来凑在嘴上,相濡以沫。 宋清虚轻笑了一声,揽住他的腰伸出舌头,含住蒋梦麟的舌尖,像保护很珍贵的东西那样,舍不得用力,轻轻地吮吸。 隔间里的两个人都有点意动,蒋梦麟抬起大腿蹭了蹭宋清虚胯下那堆东西,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脚步声。 他挑了挑眉头,再蹭了两下,识趣儿地撒手,这种事儿还是得有个好气氛才能尽兴,在这种地方可施展不开手脚,反倒担惊受怕的。 隔壁间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然后抽水马桶放水,隔间门被重重地打开关上,又只剩下了蒋梦麟和宋清虚两个人,蒋梦麟推开宋清虚,出门到洗手台洗爪子。 宋清虚跟了出来,抱住他的腰躬下身子,那处细细密密地磨着他的后臀,嘴里叹息:“真是可惜……你如果能多住两天就好了。” 蒋梦麟挑起眉头,虽然还有醉意,但被刚刚的事情一搅合加上手上的冷水,也清醒了些,冰冷的手掌拍了拍面颊,他开口:“撒手。” 宋清虚搂着他的力道稍微送了一点,也没再干那暧昧的举动,只是脑袋依旧埋在蒋梦麟的后颈落下细细绵绵的热吻,他几乎都要迷醉在蒋梦麟的肌肤里了,因为他知道,在这裹得严实的衣服下面,全都是他斑驳了一晚上的吻痕,这几天两个人在部队里过的不可谓不荒淫。 “你们俩干嘛呢?”叶双文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爬了进来,入眼就是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场景,这叶少爷也有点喝高了,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兄弟两个人有点太亲密了。 两个人齐齐瞥他一眼,全都没当回事儿,宋清虚依旧抱着蒋梦麟的腰,凑在耳朵边上说:“我五月份有休假。” 蒋梦麟在烘干机下吹着热风,想了想,说:“我五月份要去hk,皇英那边我很久没有过问了,还有g省的工程,暑期大概会有学校的实习,今年是白少锋他们系里的那个老古董带的我们,他估计要求会很严厉。” 宋清虚叹口气:“我总觉得你跟铁人似的,老是干不完的事情。” 蒋梦麟把手甩干,余光瞥了眼爬着进了隔间儿的叶双文,探头在宋清虚嘴上啃了一口,摸了摸他脑袋,安抚说:“总得养家糊口啊,你在部队里也多注意,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也成。我最近确实会比较忙一点。” 宋清虚抚着蒋梦麟的后脑勺,不说话。 第六十七章 刘力扬被护工推下飞机,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如洗的碧空,鼻腔嗅到久违的h市的空气,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红晕,刘力扬无法做什么大动作,他的身上很多地方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两条大腿如同重重地铁柱,他的轮椅则更像是一张单人病床,因为膝盖和大腿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加上极其严重的肌肉拉伤,他只能把两条腿伸地直直的,两条胳膊也被牢牢地固定在轮椅的扶手上。 这个模样实在是太过少见,一路过来,不知道多少机场的游人对他侧目,大家都在小声地讨论刘力扬奇怪的造型,这让他觉得十分无法忍受。 “你这个……蠢货!”所幸他的脖子还是能动的,于是他扭过头,对着面无表情的护工含含糊糊地大骂,“你不会……挑一条……人少一点的路吗?!” 护工居高临下地瞥了这个脾气不好的大少爷一眼,眼里闪过不屑,他只不过是院里的标配人员,工作了那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自以为是的病人呢,简直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了,动辄蠢货混蛋破口大骂,也不看看自己缺了四颗牙的嘴巴瘪的跟老太太似的有多丑,现在换上的假牙白森森的,和他从前黄色的牙齿对比鲜明,别提有多恶心了。 刘雅把刘力扬送到了g省进行复建,蒋方舟不愿意掏钱,她只能联系刘力扬的父亲来支付这笔费用……但,那个男人,却连认也不想认他们母子。 但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的儿子,刘雅最后还是说服了他照料刘力扬的起居,只是刘雅不知道的是,那个人并没有如他所讲地那样,把刘力扬安排到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可以报销的公立医院把刘力扬丢了进去,就很少管了,就连护工,也从头到尾只在使用医院里高干标配的那一个。、 刘力扬虽然对此很不满意,但他人微言轻,在外的时候又不常能联系到刘雅,平时要零花钱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加上复建的过程十分痛苦疲惫,久而久之,他也就忘记了要和母亲诉苦的心情,哪知道喜从天降,h市忽然就给他来了那么个大好的消息。 刘雅看到儿子的模样,心里酸涩难当,她只恨自己手段太弱,心机不深,看的也不长远。 蒋梦麟那个小子,本该在李月玲离婚的时候不敢怎么样都要把他揪进牢里才对!她到底是松懈了,放虎归山,才让自己的儿子落到这个下场,早知道会这样,她怎么样也不会那么重视自己在蒋方舟眼里的形象啊! 刘雅的憔悴也让刘力扬很是诧异,在惊讶了一瞬间后,刘力扬忽然拧起了眉头,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妈!我……在g省,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没钱用!” 他这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刘雅到底还是听明白了,抹了抹眼泪,。刘雅在轮椅边蹲下握住儿子的手,低低的说:“妈前段时间有点不方便,现在你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趟,还是不要多说这个了,你知道妈争取让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唔……”刘力扬吭哧吭哧废了半天的力气,才说,“……公……公司!” “没错!”刘雅眼中迸发出亮光,狠狠地捏住刘力扬的手,坚定地说,“我和你外公已经达成协议了,力扬你千万要整齐!要给妈涨脸!” “痛……”刘力扬却被刘雅捏得快要疼死了,他手上的韧带被挑断了,修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刘雅这没轻没重的一爪子让他疼得不轻。 刘雅慌忙松开儿子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爸……有没有去看过你?” 刘力扬翻了个白眼,吭哧吭哧不说话。 刘雅了然地红了眼眶,垂下头,静静地抹着眼泪。 “我哥……他来看过我了!”刘力扬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了那么一句,刘雅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哥?你哪个哥?” 刘力扬很是恼怒:“就是……九江哥!” “他算你哪门子哥哥!”刘雅凤眼一蹬,眼中露出满满的犀利,射向刘力扬,“你瞎说什么!?吴九江是哪门子杂种?她妈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力扬似乎被她这话刺了一下,难堪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他对我很好……他,他才是……爸的正牌儿子,上了户口本……的!” 刘雅眼圈一下红了:“刘力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白养了你二十多年,你现在是在嫌弃你娘!?” 刘力扬的身世是她不能谈及的痛,想当年她青春正茂,还未出校园,在g省读书的时候…… 吴革命虽然是个土老帽,但却是个不择不扣的潜力股,那时的吴革命虽然只是个g市的副市长,但正当壮年,能有这样的地位实在是很难得了,学校里拉赞助做活动,在市政单位里,两人就这样好上了。 她虽然知道吴革命家里有老婆,也曾经想方设法的见过一面,但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把那个女人当做对手过。吴革命的妻子是个虎背熊腰的高个儿女人,年纪不轻了,也不爱打扮,穿着都很土气,在街头遇到熟人说两句话,街尾的行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身上看不出一丝女人该有的妩媚,对比起刘雅自己的娇柔青春活力,刘雅总觉得,自己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方。 所以当她怀孕的时候,难免就升起了逼宫的想法,当务之急,就是保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于是刘雅休了学,骗吴革命说她要出门游玩,回到w市家里待产。 刘父一听说孩子的父亲竟然那么显赫,嘴里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能出口,反而忙前忙后地帮着照顾她们母子两个。 消失了十一个月后,刘雅抱着孩子找到了吴革命。 吴革命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吴革命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个时候,刘雅才知道,原来吴革命早就有了一个儿子了,刘力扬对于他来说,是个多余的产物。一提起结婚,吴革命就开始拼命推脱。电话联系不上,单位人说开会,抱着孩子到了市政楼下,所有人看向她们母子的眼神里都带着嘲弄。 他们都知道这个成天和吴市长出双入对的女人,终于被甩了。 但噩梦远不止此,也是这个时候,刘雅才知道,吴革命的老婆张淑华,竟然是帝都一个高官的独女!就是因为娶了张淑华,吴革命才能在事业上晋升如此迅速,所以这个老婆,他一辈子也不敢得罪,只能当做菩萨供着哄着捧着。张淑华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放过给她丢了大人的刘雅呢?才十来岁的刘雅,被学校开除,灰溜溜地带着孩子回到了w市,拿着吴革命给她的二十万元。 看到存折,暴怒的刘父才不至于当场把丢人的女儿赶出家门,后来曲曲折折,刘力扬就随了母姓,刘父给刘雅造了个伪结婚证明,又对外说刘雅是离异丧偶才回到娘家的,不管怎么说,克夫总比未婚生子好听不是? 但这些辛秘,和刘家有过来往的人家又有几个是不知道的呢?大家只不过是看在刘父的面子上,才没有当面给过刘雅难看,背地里是怎么编排他们母子的,刘雅心中一直有数。 刘力扬的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把她心中的那根刺又活生生地来回搅合了一遍,刘雅人生中最苦难的那道创伤顷刻间又疼痛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不好,也觉得委屈。 为了刘力扬,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刘力扬,谁都可以嘲笑她,唯独刘力扬不行! 她凭什么!她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刘力扬看到刘雅气得不行了,心里也有点怕。他这回能被带回w市全是亏了刘雅的经营,加上日后能否入主蒋氏地产,刘雅的帮衬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理智回笼的刘力扬决定服软。 “妈……!”刘力扬梗着脖子,艰难地开口,“……你……别……哭……!” “哇!!”刘雅满腔的苦水终于忍不住要爆发出来,她抱着儿子的脖子,埋首在儿子的颈间,大哭起来,“妈的命,这么那么苦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欺骗我们对不起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啊…… 刘力扬心里也在义愤,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 “妈……!不是我们的错!……都是蒋家!都是蒋家的错!蒋方舟是个……混蛋!他儿子也是个混蛋!如果不是蒋梦麟,我才不会像今天这样跟废人似的坐在轮椅上!蒋家人太坏了!” 刘力扬说道激动处,不顾还未痊愈的身子,拼命想要弹跳起来,满脸都是红晕,眼中满是愤慨。 “对!”刘雅抬起头,擦干了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蒋家欠了我们太多!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们!要让他们也知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刘力扬也安静下来,嘴里轻轻地接着刘雅的话喃喃道:“没错……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不到!” 刘雅心疼的拂过儿子变了形的鼻梁,眼里泪光盈盈:“你放心,妈妈一定会让他们有报应的!” 第六十八章 因为刘父的施压,这一次刘雅提出要去公司管账,蒋方舟说什么都推脱不过去了。 叫他真的束手束脚地被刘家管着帐自己过得紧巴巴的,蒋方舟也不愿意。出纳掌管着公司所有的财政走向,如果真的被刘雅握在手心,那么蒋方舟自己的日子就该不好过了。 管财务的办公室多半都是女人,而且多半都是漂亮的女人,对着这个忽然空降的顶头上司兼任董事长夫人,大家都表达了足够的好奇心。 很多元老们立刻发现了,来人竟然不是李月玲! 李月玲也算是和蒋方舟白手起家奋斗过来的女人,即使再带不上台面,也多少在公司出没过几回,对这个没什么文化却硬生生将丈夫扶持出来的女人,公司里的男人们表面上不屑她的土气,但心底里,哪一个不为了蒋方舟的福气而羡慕? 特别是女人圈子里,李月玲那样一个不会给女人们带来威胁感的老板娘,对待属下们也温文和善,人缘自然不差。 蒋方舟和刘雅结婚的时候并没有举办婚礼,自然也没有将二婚的消息广而告之,刘家的那几个亲戚虽然在公司挂了名头,但是却很少会来上班,即便是来了也多半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很少会和外人八卦,于是知道刘雅出现,他们才知道,公司里竟然是换了女主人了。 能够从公司起步留到现在的老人们,多半都已经是公司中高层管理者了,他们年纪都不小,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会比年轻人更加理智,但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对蒋方舟的选择感觉的十分的不可思议! 刘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年轻活力的样子了,疲惫的生活让她迅速流失胶原蛋白,她的脸上开始冒出各种皱纹和暗斑,加上日子过得不舒心,她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蜡黄,瘦削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个子也小小的,丢在大马路上都认不出来的那种路人,脸上还有一道丑的要命的刀疤! 这可真是……口味重! 蒋方舟也觉得很没面子,这个老婆还不如之前那个带的上台面呢!唯一比较好的,也只能说她会认字了。 但这还不是刘雅不受欢迎的最主要原因! 刘雅她到底是个官家小姐,骨子里刻了深深的骄傲,这种态度对待平时同一阶层的人也许还看不出什么,但对待普通的外人,特别是名义上归属于她手下管辖的人,就绝没有那么客气了。 其实知道她性格的人真的明白,她已经习惯这样趾高气昂,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在外人看来,她的种种自视甚高的行为,就只能用“丑人多作怪”来形容了。 所以刘雅在公司的人缘并不好,可以说,一整个财务办公室里,除了两个实习生愿意和她搭话外,其他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偶然的一次在茶水间听到几个元老们谈论起从前李月玲做的事情之后,刘雅就彻底坐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应该更加迅速不拖泥带水才行! 蒋方舟拿了一份合约干脆出差去了,一星期后回到蒋氏地产,入眼萧条的办公室让他大吃一惊。 “我把她们都辞了。”刘雅毫不在意地翻动着手中的报表,直到蒋方舟一掌狠狠掴在她脸上,才蔚然变色。 “蒋方舟!你什么意思!?”刘雅跳起来像一只怒气腾腾的斗鸡那样尖声叫骂,现在有刘家在她身后做靠山,她可没什么好怕的了,“你干嘛那么大反应?辞了重新再招不就好了!?” 刘雅把所有公司创办初期留下来的元勋们全部辞掉了。 他不能放任这一群知道历史的人再留在公司,日后如果刘力扬掌控了蒋氏,这群人会变成第一派造反的不和谐份子,仗着自己开国元勋的大脸,还不定怎么欺负她们母子呢! 蒋方舟险些气晕过去了。 从公司发展到现在,这些人才,他用了多少精力才勉强留住!? 蒋氏的壮大离了他们,就有那么容易了!? 要不是凭着从前一起奋斗的脸面,这群人早该被那些大企业无所不用其极的挖墙脚手段拉走了!蒋方舟现在后悔的要命,早知道这样,他该从一开始就把刘雅捂死在家里才对!这群他想尽办法要用福利留下来的人,一眨眼,竟然被这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全部搞砸了!! 刘雅听了蒋方舟的分析,才知道后怕,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意认错,她担心自己一认错,就会招来蒋方舟一顿打骂,于是她咬死了不肯松嘴:“你想吓唬谁呢!?这公司没有了他们还不行?我呸!里头那些女人你哪个没好过?她们现在一个月能拿一万块的工资!凭什么!?劳务市场的大学生们也才一千二!还是税后交了五险一金的,她们都这么高工资了你还给发奖金,你说里面没猫腻,蒋方舟我问你,你信吗!?” 蒋方舟气的差点厥过去:“你……我和你说不清楚!!你现在就给我滚蛋!公司里的事情不要你管!” 刘雅生怕被打,爬起来一溜烟儿就不见了,第二天税务就开始上门查账。 又被税务的黑色恐怖笼罩了近半个月,蒋方舟心力交瘁,却不得不亲自上门把刘雅重新请回公司。 那群被无故赶走的元老们凭借着资历都到了更好的公司,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一个笑的比一个冷。 税务封了他的公帐,更是导致蒋氏近半个月无法收支调动流动资金,眼看着几个大好的合同就这样从指间溜走,蒋方舟心里跟刀割似的疼,刘雅气焰嚣张地回到了蒋氏的第二天,税务那边就恢复成了风平浪静。 蒋方舟气的咬牙切齿,却拿刘家没有一丁点办法。 刘雅这次有了依仗,更加放肆,全无后顾之忧似的,直接把还在复建的刘力扬空降进公司当了总经理,原来的那个总经理自然早就被她赶走,刘力扬一上任,就着手办了个秘书室,办公室外面坐着四个盘正条顺的妞穿着露大腿的工作装专门为他接电话,办公室也大兴土木修的比蒋方舟的还要大,心中到底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蒋方舟的办公室就在总经理办公室旁边,每回来公司上班都要气的火冒三丈。 刘家那两个更爱折腾的私生子见到正牌侄子进了公司,也纷纷有了危机感,他们原先以为只要入了蒋氏,那么这公司早晚也该由他们来继承,刘伟军统共也就他们这两个带把的,还能留给谁呢?可现在他们才想起来,这公司貌似还有个正牌的继承人,比他们更有资格。 于是旷班的也不旷了,泡妞的也不泡了,两个人天天朝九晚五准时上下班,每天能呆在公司里就绝不出门乱逛。 比起日后的好日子,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刘家人想要干好一件事情,真的不难,他们智商又不低,老是泡妞,情商也高的很,在公司呆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发现了刘雅母子的人缘差的令人发指,于是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应该怎么对付刘雅母子。 蒋氏内部被几个姓刘的人拉帮结派搞的乌烟瘴气,总经理派和刘经理派势同水火,他们想要找出矛盾引爆点,就一定能找出来,还不到一个月,因为派系之间的斗争和高层人员的流逝,蒋氏地产的营业额下降了二十七个百分点。 刘雅打从心眼儿里对那几个私生子不屑,他们的娘明知道刘家已经有了正牌夫人,还臭不要脸的硬贴上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明目张胆地来和她这个刘家正派小姐抢东西。更别提这东西从一开始就该是她的囊中之物,这些人从别人手里恬不知耻地抢东西竟然一点羞耻感都没有,还咄咄逼人理直气壮的! 一个公司的维持和发展也许很困难,非常困难。但它的破灭,也许只需要短短的眨眼之间。 刘雅名义上掌管了出纳,但翻看的都是蒋方舟特意准备给她的假账目,从那两个私生兄弟出面找茬开始,刘雅就渐渐放下了手上掌管蒋氏的动作,开始专心致志地抵御起外敌来。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在刘力扬接管公司之前把这两个虎视眈眈的兄弟给铲除掉!否则等到他们羽翼丰满,刘力扬就更加危险了! 蒋方舟每天看着公司里乌眼鸡似的战斗急的头发一把一把掉,但是这三个人他一时之间都不敢闹翻,只能每天找空闲到酒吧里借酒消愁。 于是在某一天,他醉醺醺和酒保要第六杯伏特加的时候,一阵香氛从鼻尖划过。 一个穿着紧身亮皮裹身连衣裙的女人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翘着腿,露出小麦色结实肉感的腿根。 这个女人有着最吸引男人的s型身材,肌肤紧弹结实,光裸的手臂上看不到一点汗毛,五官长得有点像混血儿,冷艳美丽,和蒋方舟最新记忆力的李月玲不谋而合。 两杯黄汤下肚,足够蒋方舟神志不清了,蒋方舟抱着那女人嘴里喊着李月玲的名字,就这样开了房间。 这女人是个在职模特儿,也确实是个混血儿,见识不凡谈吐也很有涵养,酒醒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达成了某种默契,蒋方舟开始寻找机会和她厮混,却不知道天上为什么会掉下来那么块儿馅饼,偏偏砸在他的狗嘴里。 第六十九章 蒋方舟也不是不想反抗刘家的恶行,可刘伟军在数得上是跺跺脚也能地动山摇的人物了,蒋氏地产的发展刘家功不可没,看在刘伟军的面子上,w市大大小小的企业都会给蒋氏多留些颜面,这也是蒋方舟之前那么坚持要娶到刘雅原因之一,事实证明他确实猜得不错,有了刘家的帮助,蒋氏飞跃地十分迅速。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事情,蒋方舟也许永远也看不出刘家潜在的危险,但现在他看出来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刘雅早已迅速反扑,蒋方舟被刘父牵制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氏被刘家蚕食。 至少在刘父看来,这个公司到了谁的手里都没差别,两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堂堂正正的女儿,蒋氏被谁拿到手,都不能少了他的好处,而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只有压制蒋方舟的各种反抗。 蒋方舟事业失意,丧气良久,终于在情场上找回了领地。 新认识的那个冷艳女人名叫朱敏敏,是土生土长的w市人,醉后妖精打架一场,两人就开始保持联系了。 朱敏敏虽然长得很冷,但骨子里却是个不择不扣的小女人,她听说过蒋方舟的名号,对蒋氏地产也高看的很,蒋方舟和他在一起时,总被奉承崇拜,刘雅结婚后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温柔小意,蒋方舟又在朱敏敏身上感受到了。 他瞒着刘雅在公司内部的楼盘里挑出一套非常豪华的新屋送给了朱敏敏,还掏了小金库替她装修购物,过起了金屋藏娇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在加紧从一开始就没停下的财产转移。 朱敏敏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女人,她在w市的一家地产公司担任公关经理,也算的是那个公司台柱型的人物,业务能力一流,有很能猜透人心,蒋方舟原本还有点舍不得w市留下的基业,可自从刘父和他彻底撕破脸以后,他就渐渐绝望了。刘雅对他的态度变化的太明显,蒋方舟自己也知道,那几场毒打消磨掉了这个女人对他所剩不多的迷恋,所以他也没有对刘雅的态度寄予太大的希望,虽然已经这把年纪的他另起炉灶似乎不太可能了,可只要有钱,在哪个地方过日子不是过呢? 蒋氏地产名义上归属地产公司,实际也就是个中介替开发商卖房子的,固定资产实在是没有多少,几次业务的经营所得也是在公帐里,蒋方舟和朱敏敏好的蜜里调油,得知了他的这些烦恼,两个人合计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让朱敏敏用自己的名义办了一个皮包行事的人力资源公司,然后用抽逃债务的方式从公帐里调出了几乎所有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这笔钱虽然过了刘雅的目,但有蒋方舟设计好的人员名单呈交,加上蒋氏还有最新一期的楼盘开盘所需要用的装修资金和人员工资,刘雅虽然怀疑,但拿不出明确的证据,只能拨款。 蒋方舟抽空了账面上的钱,就把朱敏敏送到了国外避风头,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寻找和刘雅离婚的机会。 刘雅逐渐也觉得有些不对了,蒋方舟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淡漠,甚至有时候在公司里听到她和两个兄弟当面吵起来,也不会有任何偏帮的行为,对她明目张胆夺权的行为也全无阻拦,刘雅说刘力扬要有实权,蒋方舟就把市场部的所有人员调动双手奉上,刘雅说刘力扬手上人手不够,秘书室的女孩儿们就又多了四个同事,直至最后,蒋方舟甚至完全无视公司内部的一切危机,和银行借贷了一百万的流动资金冲入公帐维持公司的正常经营,当然,银行的这笔贷款,蒋方舟是靠着刘伟军的关系拿下的。 刘雅也只是个半吊子财会,竟然全没有发现中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刘力扬对新工作自然是没那么容易上手的,他连基本的管理常识都没有读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对公司运营了如指掌?但公司内部以他为尊的形式令他感觉到非常受用,所以平时只要不需要去医院检查,刘力扬都愿意呆在公司里享受成功人士的感觉。 “刘总,这份报表您签个字吧。” 行政部那个漂亮的一塌糊涂的主管每天都需要带着一大叠单据给他签字,刘力扬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蒋方舟没有教他,刘雅没时间教他,在学校他也没有多用心学过此类常识,他只是觉得既然报表都已经呈到他面前了,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所以每当这个漂亮女人弯下腰给他讲解各类报表分类的时候,他就更加愿意盯着她的腿打量而不是看那堆毫无趣味的单据。 “刘总你别闹!!”行政部的主管王瑞婷气恼的把刘力扬哆哆嗦嗦搁在自己腿上的咸猪爪掰了下去,刘力扬的胳膊逐渐恢复地差不多了,也能做些小范围的活动,他一直知道自己下半身出现的问题有多严重,因为腿部还没好利索的关系,他一直无法挪动腰部以下的部位,所以现在他人生的唯一乐趣,也只有调戏调戏美人而已,要让他干出什么更加进一步的事情,可就有点为难人了。 王瑞婷的娇嗔闹得刘力扬骨头都要酥了,吸了吸鼻子,被王瑞婷催促地签下那堆单据,刘力扬猴急猴急地去摸人家的腰:“你别动,我这个模样你怕什么啊,摸一摸又不会少……!” 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有点变了脸色,王瑞婷急忙收好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报表,拢了拢头发低低的朝进来的刘雅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耳朵都成了粉色。 刘雅偏过头目光不善地看着她离开,转过头很不赞同地盯着刘力扬:“你在公司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吗?” 刘力扬不爽地靠在了轮椅背上,撇了撇嘴,他其实并不喜欢刘雅把他看的那么紧,这会让他有种自己已经是残废了的错觉,但是轻易他也不愿意和刘雅闹出不快,毕竟现在的蒋氏蒋方舟不管事儿,说话的还是刘雅,就连行政的实权都是刘雅为他争取来的。 “妈,你这是干嘛啊?”刘力扬伤好了之后嘴皮子利索的很,“我又吃不了她,摸一摸有什么?” “反正你给我消停一点!免得到时候事情还没办好你先栽在女人身上了!”刘雅顿了顿,心里很是酸涩,她还是不敢告诉刘力扬他真实的身体状况,想了想,倒也说不出什么太重的话,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刘力扬无语地对着大门翻白眼。 刘雅出了门,想了想,还是翻开了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喂,珠姬有空吗?带明浩出来吃顿饭吧。” 她还瞒了刘力扬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把刘力扬在国外的那个怀孕的女朋友接到w市来了,还帮她安定了下来。 金珠姬是个棒国女人,鹅蛋脸,小眉毛小眼睛,鼻梁高挑,脸上细数下来动过不下百十回刀子,可确实整的非常完美。刘力扬却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和金珠姬上床之前确实不知道金珠姬是个人造美女,后来怀了孕离开,也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就是害怕要那么早负起责任,其二就是见到了金珠姬小时候的长相,真心害怕自己以后的孩子会长成那个模样。 金珠姬却是对这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男朋友舍不得放手,步步紧逼想要结婚,这才使得刘力扬不得不灰溜溜地跑回国。 但有一件事情他却预料错了。 金珠姬并没有打掉孩子,就算刘力扬已经跑回了华国,她还是锲而不舍地在留学地打探着刘力扬的消息,并且把孩子留了下来。刘力扬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她并不在意自己生下的是不是私生子,反正只要留下这个孩子,她的未来肯定就坦荡了。 金珠姬的父母只是棒国普通的工薪阶层,她能出国留学,实在是花费了父母很多的心血,如果不在国外就绑回一个金龟婿,那么回到了棒国,她想要找一个好男人就更困难了。 刘雅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几近临产了。 那时候沉浸在刘力扬无法生育的悲苦中的刘雅已经恢复了斗志,她立刻想到了在遥远的他乡,刘力扬还留下了那么个唯一的希望。 因为生产不得不休学的金珠姬就这样被刘雅接到了w市。 现在,孩子已经差不多一岁大了。 金珠姬坐在w市收费最昂贵的一家咖啡厅里浅酌着这家店的招牌咖啡,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窝在刘雅的怀里正在撒娇。 这个孩子就是金珠姬的孩子,刘雅给他取名叫做刘明浩。 说起来,刘雅对这个孩子实在说不上有多喜欢。刘明浩长得并不像刘力扬,也不像金珠姬,也许和以前金珠姬未整形的时候有点相似,蒜头鼻,单眼皮,下颚微突,牙也长得不好,虽然年纪很小,但发际线却很高,凭白老态横生。 刘明浩的性子有点骄纵,普通话说得也并不好,此刻他正拉着刘雅的衣襟讨要巧克力。 “奶奶下回来给你带!”刘雅被缠地没办法,只好保住他轻声哄骗,虽然对这个孩子的长相并不那么满意,但毕竟他也是刘力扬的亲生孩子,刘雅对他不可能没有感情。 “妈妈,”金珠姬一开口就非常强势,“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让我和哥哥见面?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在催我结婚了,明浩也那么大了,难道你想让他一直都当私生子吗!?” 刘雅本来也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想要看看孙子,一听到金珠姬咄咄逼人的不标准的普通话,头更痛了,抚着额头解释:“力扬他很忙,我总不好就这样吓他吧?结婚有什么好着急的?明浩还小呢,你们年纪也不大,力扬那边我总是要找个借口解释啊,你来的消息我又没有告诉他。” 金珠姬气呼呼地夺过刘明浩抱在怀里,眼神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刘雅脸色有点不好,面皮抽了抽还是忍下了怒火,温声问道:“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哼!”金珠姬冷冷的哼了一声,“比起首尔差远了!这里又穷又落后,连大学生也没有几个,如果不是哥哥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会来华国定居的!” “你!”刘雅因为她的不识好歹终于有些生气了,她敛起笑容,眉毛竖了起来,“你要是觉得w市那么不好,趁早回去吧!” 金珠姬挑衅地看着她:“我当然想要回去,反正,如果明年我还不能和哥哥结婚,我一定会回到首尔去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把明浩养大,在这样等下去,我连和别人结婚都不可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刘明浩是刘雅的死穴,一提起孩子,刘雅的气焰顿时降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强作镇定,“好好的,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力扬那边你再等等不就好了?明浩是我们刘家的嫡孙,我们还能亏待了他不成?你也知道刘家在w市的地位,等到你和力扬结婚了,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金珠姬的脸色松动了下来,她撇了撇嘴,有点不开心地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抱着刘明浩站了起来:“那好,我知道了,妈妈,今天我想带明浩去买几件衣服,你给点生活费吧?” 刘雅挑起眉头:“我不是一号才给过你一万块吗?这才几天啊?” “一万块能干什么啊!”金珠姬有点气急败坏,威胁似的抱紧了刘明浩,开口说,“你给不给?” 刘雅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眼里翻腾着隐约的怒火,但还是努力把这股怒气压制下去了。她翻了翻手提包,从夹层里掏出两千块钱数了好几遍,才递给金珠姬。 金珠姬一把拿过钱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已经预约好了要烫头发,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 刘雅一口把自己面前的饮料喝光,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结账!” 侍应生拿过的账单让她的眼睛都瞪大了:“你没有搞错吧?我们才喝了两杯饮料,怎么会那么贵?要一千多?” 侍应生没有说话,无言的扫视了一眼周围,刘雅这才发现因为她的质问,店里的人都开始盯着她窃窃私语。 刘雅气恼的翻了翻手提袋,好半天才找出来零散的八百块钱,她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手表压在这里,出门去取现金。在取款机上,看着余额处显示的硕大的五位数数字,艰难地眉头都跳了起来,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怎么会就艰难成了这个样子? 第七十章 蒋梦麟下飞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这趟飞机有些晚点,到达hk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了四个小时。 他从经济舱带着宋清虚挤下来,宋清虚还在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天知道飞机轰鸣起飞的那瞬间差点吓死他了。 在云端漂浮对宋清虚来说是一次奇异的体验,看着比自己还要低矮的云雾,宋清虚不可思议极了,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依靠科技能够办到很多古时候的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而且也在文献网页上看到过飞机的有关新闻,可第一次乘坐,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激动,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蒋梦麟的抠门儿已经渗透到骨髓里了,他现在资产有多少谁也不好说,但每天骑自行车吃路边摊,物业费也要拖延到十五号以后才肯缴,出门买衣服偏好中低档并且还价一把好手,就连这一次来hk,也非常执意要购买经济舱,反正总会有免费提供的食物的,只不过是坐上几个小时,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蒋梦麟向来不摆谱。 赵大刚他们在出口等了好几个小时,看到涌出来的乘客,眼尖地捕捉到蒋梦麟和宋清虚的身影,立刻摇晃起手里的接送牌。蒋梦麟看到了他,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黑豹,加上另外一个男人。 他走近了似笑非笑地打了声招呼,顺便打量这个陌生男人的模样——他穿了一件尽显骚包的粉红色衬衫,天气炎热,衬衫最上面的两个纽扣被解开了,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肌,宽肩细腰九头身,头发半长,五官也偏向硬朗,眼神很犀利,看向蒋梦麟的时候带起笑意。 蒋梦麟看着他熨地笔挺的西裤和脚上一尘不染的鳄鱼皮鞋,皱了皱眉头:那么作,加上看上去是个完美主义…… 蒋梦麟脸上带起一丝笑容:“杨少,初次见面。” 杨成寿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嗓音沙哑:“蒋少果然风度翩翩。” 蒋梦麟忍不住眼中带起戏谑,拥抱的同时掐了掐他的脸,分开的时候笑的意味深长:“杨少也不逞多让。” 两人相视而笑。 宋清虚脱了自己那一身军装,毕竟他这个身份还是不太方便随意和蒋梦麟出入娱乐场所,但长久的军旅锤炼让他看上去恍若一柄出鞘的利刃般璀璨,他的气势更冷更锋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蒋梦麟拉过他,和杨成寿介绍:“这是我哥哥,宋清虚。” 杨成寿没有去纠结兄弟俩的姓氏问题,伸出手笑着开口:“初次见面,我是杨成寿。” 宋清虚冷冷的和他握手,还不到一秒钟就飞快松开,眼中目光隐隐带着不善:“宋清虚。” 赵大刚隐约察觉到一群人诡异的氛围,立刻笑着打起圆场:“哎呀才那么一段时间没见面,宋大少的气度又更进一步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回好不容易有空来hk一趟,一定要好好招待啦!” 杨成寿被宋清虚毫不遮掩的气势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听他这话,立马符合:“没错没错,我们已经订好餐厅,大家随我来啦!” 说罢,他飞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退到一边让蒋梦麟先过,然后跟在后面掏出兜里的手帕心有余悸地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颇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宋公子实在奇怪,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自己抢了他老婆似的。 杨成寿置办的接风宴实在是隆重,皇英旗下数得上名号的艺人都齐聚一堂,其中不乏那些日后大红大紫的人物,蒋梦麟端着酒杯在鼻端轻嗅,拒绝了杨成寿把自己介绍给大家的好意,一个人和宋清虚在场地外围观看着这一场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的酣宴,娱乐圈内众生百态,什么人都有,酒醉后的丑态和肢体交缠随处可见,大家都拿捏着恰到好处的暧昧,迷情却不色情,已经是基本功了。 蒋梦麟无心去和他们周旋,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更像是hk某个参加惯了名流宴会的二世祖,因为宋清虚的冷气,他们周围一直保持着一米左右的真空范围,即使蒋梦麟看起来气度非凡,是个不该放过的大肥羊,也没有什么人敢真正上前来结交。 杨成寿摇着杯中的香槟从台上下来走到蒋梦麟身边,笑着说:“六月份会有一场在内地拍摄的戏份,到时候可能会在首都选景啊,蒋少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可以去看一看呢。” 蒋梦麟也笑,他本来就是个爱笑的人,这一笑立刻将宋清虚搞的冷凝的气场融化出了一大片暖春氛围,就连强作无事的杨成寿也忍不住为了改变的气氛变得更加开朗,蒋梦麟原本就是皇英的大股东,平时虽然不常参加股东大会,可偶尔却会为皇英出许多精妙的经营策划,每每有新招数,都忍不住让杨成寿拍案叫绝,但是却一直无缘见面,只能听着家里的老头絮絮叨叨地回忆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饱经风霜的伤残精英。 在看到蒋梦麟出机场的一瞬间,杨成寿就觉得自己被九天之外的一道玄雷劈地险些晕了。 他一直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所谓的天才的,虽然他也是众人大赞的所谓“天才”之一,但在杨成寿看来,自己仅仅是比普通的同龄人经历的更多也更成熟一些罢了,所有的知识都是靠着刻苦的学习和补充得来的,这世上不该有人天生就懂得掌握一切。 但蒋梦麟却无疑打破了他这个认知,这个也许才刚刚成年,看上去则比实际年龄更小的少年,就这样以一肩之力扛下了hk金融危机时摇摇欲坠的皇英集团,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皇英娱乐在他的推动下迅速地朝着华国娱乐界龙头的方向进发,这一切发展之迅速,比起杨柏林的预期还要快上几番。 如果他是个富二代背后有高人掌舵,这一切还不至于让杨成寿那么无法接受,可他却听着自家的老头明明白白地介绍过了,哪怕是第一笔投注皇英的资金,都是这个少年亲手从股市赚来的! 老天,他那个时候还未满十六周岁,杨成寿觉得这真是一件比老鼠qj了大象还要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但事实证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杨成寿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一轮的少年打从心眼儿里叹服。这次好不容易见了面,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他,一定要带他见识过hk繁华的夜生活才肯罢休。 宋清虚快要气死了,死杨成寿带着那群没有骨头的女人拼命地往蒋梦麟身上靠,宋清虚火冒三丈地推了无数遍加上狂放冷气,蒋梦麟这边才稍微有了点自己的空间。 杨成寿身边寸步不离一个短发美女,她身形消瘦但个头却很高挑,配上刚毅的短发很有些英气十足,并且酒量惊人,辛辣呛口的琴酒一口一杯,从开宴就在不停地替杨成寿挡酒,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 杨成寿注意到蒋梦麟打量她的视线,颇为得意的介绍:“这是这我红颜知己潘闲,现在是皇英旗下的艺人啦,她嗓音很好,我有意要替她出唱片,最好能当选过段时间的hk小姐冠军,长得漂亮吧?” 蒋梦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但他心里自然是对这些政府黑箱有些知晓的,于是听了这话就朝潘闲微微点头:“确实是很飒爽的美人。” 潘闲笑的很端庄:“蒋少过奖,我常听杨少提起您,今日见面实在是荣幸,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一番。” 她的普通话虽然不太好,但总算是咬字清晰,讲话也很有讲究,寥寥几句点出了自己和杨成寿微妙的关系,这女人确实也算可塑之才,蒋梦麟眯起眼,脑子一道灵光,忽然想起:“潘小姐艺名是……?” 潘闲立刻躬身点头回答:“现在是喊潘无两的。” 潘无两,这可不是日后和杨成寿几番传出婚讯后来又被虐送入医院抢救的那位么?她也算是hk娱乐一姐了,影视乐坛三栖,有分量的大奖也拿了不少,只是命途多舛,蒋梦麟记得日后小道传闻是讲,她被杨成寿强奸入院的。 蒋梦麟心中摇头,知道这娱乐圈中的事情本来就那么无常,对她的欣赏也就加重了几分,这女人如此艰难最后攀登上高峰,虽然情路波折,却不得不说她也很努力工作,现在既然是在为他打工,那么勤奋的员工自然应该多得些些机会。 “潘小姐可有意入影视发展?”蒋梦麟抿了口酒,忽然想起赵大刚之前和他提起,皇英目前有意向要推出几档影片冲击新年档,这个时候的hk电影不乏经典之作,编剧们也上心卖力,因为蒋梦麟的先知,皇英名下已经招揽了许多日后能大放光彩的人物,前段时间还出了一个新剧本,是个古装江湖剧,他后世也成听人将这部剧划分为超一流经典,但从前这部剧的归属却不在皇英手下,这回却被蒋梦麟提前得到了。 潘无两这个影后,演技如何自然不必多说,只要给她历练的机会,日后必定能长红,这是个闪闪发光根苗茁壮的摇钱树,如果能在这时就尽兴栽培,收益一定更加可观。 潘闲想不到自己竟然那么好运,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蒋少这话的意思是……?!” “我有意要开一部新戏,这戏中大多都是女性角色,潘小姐如果有意的话,可以提前和公司多问问,如果试镜合适的话,也许能有个角色呢?”蒋梦麟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低头轻笑了一下,又继续说,“这部片子大概是要在大陆上映的,观众基础可不好打,如果没有真材实料可是不行的。” 潘闲激动地红了眼睛,她哪里想不到蒋梦麟是在有意栽培她?这样的好事儿提前和她说了,那就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机遇,于是她立刻弓腰道谢,蒋梦麟摇摇头,和杨成寿又说了几句,就借口不胜酒力先离开了。 夜间的hk灯火通明,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这一片繁华的街区却比白天还要热闹些,蒋梦麟被潮湿的冷风吹醒了一些,和宋清虚并肩在街上闲逛。 周围有小吃香气扑鼻的味道,蒋梦麟喝了不少酒,却没吃什么东西,于是拉着宋清虚在路边摊坐下要了两碗烧鹅面。 宋清虚脸色黑漆漆的:“你又被美色迷惑了。” 蒋梦麟挑起粗面,满脸茫然:“你说什么?” “你想要潜规则那个女人……”宋清虚乌溜溜的眼珠子看不出情绪,但是却把碗里的烧鹅一个劲儿地往蒋梦麟的碗里夹,“我知道你年纪大了,可那个女人不好,一看就不是处子。” 蒋梦麟绝倒, “你在说什么啊!!”蒋梦麟气死了,他怎么干什么事情都被曲解地那么龌龊?难道他看起来就是个龌龊的脸?“朋友妻不可戏你不知道吗?那个女人是杨成寿的马子,我怎么回去随便勾搭啊?” 宋清虚明显是不相信的,蒋梦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种慈父心肠是怎么出来的,但他毕竟还未和宋清虚挑明关系,两个人这次见面也没有不管不顾地滚床单,现在的相处模式,则更像是兄弟。 “宋清虚,你可真是够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谈个女朋友怎么了?你怎么老那么爱唧唧歪歪啊?八婆不八婆?”蒋梦麟郁闷的吃了两口面,又觉得胃口全无,酒气上头,他的性格暴躁了不少,要是平时,他说不定也就这么忍下了,但喝了酒的蒋梦麟向来是不可理喻的,他想要干什么就必定会去做,现在他生气了,。就要让惹他不高兴的人也不好过。 宋清虚搁下筷子,从兜里翻出钱来给了老板,拉起蒋梦麟的手就要起身,蒋梦麟顺手给了他一拳,却被他的掌心包裹住,宋清虚把他拉进怀里,脸凑着脸,低声劝道:“别说了,回去再讲。” “我滚你妈的!”蒋梦麟一膝盖扣在宋清虚的裤裆上,宋清虚猛一下被暗算,痛的弓下腰去,蒋梦麟顺势逃脱,左右看了看,看中街边一家闪着霓虹的酒吧,忽然觉得自己怎么着来了hk也该放纵一下,不能让宋清虚再看轻了。 于是等宋清虚回过神的时候,蒋梦麟已经一头扎进入店的人群中挤进去了。 宋清虚无法,只能捂着裤裆弓腰龇牙咧嘴地进去找人。 第七十一章 夜色撩人,酒气升腾,黑暗的人潮中暗流涌动。 舞台上衣裳半解的美人搂住钢管摆动着身躯,配合起周遭女人呻吟般的音乐,动感的节奏让所有人都血液蒸腾。 在这种光线下,母猪都会被错认为貂蝉…… 宋清虚在人潮中四下搜索,蒋梦麟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在这种昏暗的地方更是不起眼,加上周围外力的推挤,宋清虚很是无奈,只能使出了内力装作无意地把周围的男男女女推开远些。 他五感不比常人,敏锐得很,低音炮轰在耳边的感觉并不好,脑子也难免有些昏沉,但总是知道,绝对不能让蒋梦麟就这样不见的,这种地方坏人那么多,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视线触及的地方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宋清虚急得要命,只能拼命钻在犄角旮旯里扬声叫着蒋梦麟的名字。 蒋梦麟去哪儿了?他被人流推到吧台了。 因为要参加宴会,蒋梦麟穿的是一身硬挺优雅的正装,偏向礼服式样,看上去绅士考究,和酒吧里阴暗暧昧的氛围格格不入。 因为喝的微醺,蒋梦麟的眼眶有点泛红,他本来就长得俊秀,加上搭配得当,在灯光下显得透明的肌肤莹润发亮,很惹人注目,在吧台坐了一会儿,就围上来好几个男男女女邀请他喝酒,蒋梦麟桃花眼一眯,眼中寒光乍现,冷冷的扫视着几个在他身侧献殷勤的人,来者不拒地喝着不要钱的酒。 “我们去跳舞?”有人在耳边低低的对他发出邀请,酒吧内低沉的音乐节奏挤压着众人的理智,看着舞池内那些肉贴着肉的人群,蒋梦麟甚至能够看到里面有好几个赤果着上身的女人,她们摆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在人群中疯狂摇摆,引得周围狼嚎声不断,蒋梦麟厌恶的皱起眉头,他还是挺传统的,更喜欢良家男而不是滥交男。 蒋梦麟看向邀请他的那个人,金发、剑眉,眼底星光闪烁,唇角带笑一脸跃跃欲试,蒋梦麟冷哼一声,抬手揽过他的脖颈凑到自己耳边:“有空?” 那人眉头跳了一跳,迅速放弃了要去跳舞的想法,怀中的美人不可多得,这等艳遇可不是说有就有的,他刚刚才兴起,托起蒋梦麟的下巴就要吻上去,忽然听到蒋梦麟不怀好意地开口说:“先讲好,你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 那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蒋梦麟居然那么直白,只不过这镇住的一瞬间,怀里的人就易了主。 宋清虚一把将蒋梦麟从他的怀里扯出来抱在胸前,眼神不善地盯着面前这个图谋不轨的家伙:“你给我滚远一点!” 那人挑起眉头,不忿地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蒋梦麟站起身啪嗒一下给宋清虚脸上来了一口,然后又拿起吧台上的酒开始喝。 哦…… 那人心里明白了两分,又觉得倒霉,怎么都快要吃到嘴里了鸭子还能飞了? 不过能在这里找乐子的人都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对方已经有固定床伴了,而且看起来感情还不错,那他也不会趁着酒醉真的去占便宜,于是冲宋清虚耸了耸肩,随着音乐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宋清虚看着蒋梦麟满不在乎没心没肺的模样气的不行,可是室内音乐太震耳,他左右看了看,找到标识着洗手间的地方,拽着蒋梦麟付了钱之后就往那里拉。 蒋梦麟被晕乎乎地扶到厕所,门一关,立刻安静了很多,他也混混沌沌地张着嘴仰头眯眼休息。 宋清虚想到刚刚那陌生人嘴都快要贴在蒋梦麟唇上的模样,愤怒地手都在发抖,他一把拽住蒋梦麟的胳膊抬高他的脑袋捧在面前,叹息着说:“小麟,你懂事一点好不好!?” 蒋梦麟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直接呛回去:“滚蛋!老子没玩够呢。” 宋清虚却绝不会同意他再出去鬼混了,他拖着蒋梦麟把他和自己都锁在了隔间里,又把蒋梦麟抱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他的后背。 蒋梦麟被他顺着毛,摸着摸着竟然有点昏昏欲睡了,可冷不丁一阵呕吐的欲望从腹腔毫无预兆地升起,他赶忙推开宋清虚,然后伏在马桶上大吐特吐起来。 那些宋清虚不在,身边没有人的日子,每一次应酬之后,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第二天早上总发现自己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醒来。 原本蒋梦麟也以为自己吐过之后大概慢慢地就能睡着了,醉后的他记忆力一向不好,还一度以为自己所在的厕所隔间就是他在帝都的住处,但很快,蒋梦麟就发现后面的场景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宋清虚把手帕拿到外面洗漱台打湿了,蹲下来给他擦嘴巴擦手,又把他搂起来架在手肘上劝说:“马桶脏,你趴在我肩膀上吧。” 蒋梦麟眯起眼,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他:“你谁啊?” “……”宋清虚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又片刻的滞缓,他困惑的打量着蒋梦麟的表情,艰难开口,“你不认识我?” 蒋梦麟眉头一竖:“你怎么会在我家!?” 宋清虚明白他这是在发酒疯了,很是无奈,这醉鬼估计连自己干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他只能温声安抚:“没事你别管这个了,你累了就先睡吧,我送你回家。” “这里不是我家!?”蒋梦麟立刻挣扎着要爬起来,爪子在宋清虚的西服上借了半天的力也没能成功,又在隔间的栏板上乱抓,“不行!我得回去了,这什么地方啊?” 他说着还是被宋清虚扶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就扶着墙跌了出去,被宋清虚又一把抱住。 蒋梦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他吸了吸鼻子,眼神恢复了几分锐利,但他在吧台上实在是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后劲全上来了,那难得的几丝清明很快被醉意掩盖。 不行!不能再呆在外面了! 蒋梦麟木楞楞地,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话,但是太阳穴立刻疼了起来,他不得不又去抱着自己的脑袋,埋在宋清虚胸口低低呻吟,宋清虚看着他眉头皱的死紧的模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前几回蒋梦麟喝醉了酒,可没有像这样闹的。 “我还要交房租呢!”埋在宋清虚怀里的蒋梦麟忽然蹦出那么一句话,随后紧紧地扯住了宋清虚的衣襟盯着他的眼睛,“你是强哥派来和我接哨的?那货不是我泄的密!” 宋清虚愣了愣,觉得很不对劲,于是立刻抬手去摸了摸蒋梦麟的脑门,果然有些烫手。 “不行!”他立刻把蒋梦麟像抱小孩那样抱在了怀里抬步要走,“我们去医院,小麟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哪知道蒋梦麟却忽然在他的肩膀上大力撕扯起来,挣扎着要下地,嘴里含含糊糊地尖叫:“我不走那批生意!你让强哥放了我吧!我妈还在w市等我呢!我还要养她,我碰不了这种货!” 宋清虚看他神志不清的厉害,吓了一跳,也不敢过多刺激他,赶忙把他放下地搂住。虽然不知道蒋梦麟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宋清虚看得到蒋梦麟脸上的不甘,赶忙出声安抚:“没事儿!我不逼你,你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去和强哥说……” 蒋梦麟忽然冷下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不要命吗?”他顿了顿,又伏在宋清虚耳边,小声地说,“你去讲了你也没命,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次的货被条子盯上了,还让你来和我接哨,他也没打算让你活着!” 宋清虚觉得自己似乎听明白了什么,猛然后背冷的透心凉,他一把抱住蒋梦麟,声音里隐含怒气:“小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诉我寰球不做毒品吗?你去哪里接货!?” “什么环球足球的,你吓傻啦?”出乎他意料,蒋梦麟听了他的质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莫名其妙地一把推开他,冷声说,“我直话和你说了吧,我可没打算为了帮里去卖命,我家里还有老娘要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走狗,反正我不伤人命,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和我去码头,你要是不想死……” 他声音猛然放低了些:“强哥上回的那批雷管被我藏了一箱,晚点你就听我的指挥,我把那箱雷管在码头上点了,然后我们俩跳海装死,我靠金边岛岸留了一只渔船,你给强哥卖命,不如偷渡到对岸有发展。” 宋清虚听了他这话,更是云里雾里,但是还是直觉发问:“那你呢” 蒋梦麟猛然一怔:“我?” “对”,宋清虚揽住他的后颈,托高了对上他的视线,清楚地看着蒋梦麟眼中的迷茫和绝望。 蒋梦麟忽然笑了,挣脱开宋清虚的桎梏躲进他的怀里,伸手揽住了宋清虚的腰,然后在他的怀里闷闷的地出声。 “你不用担心我了,”宋清虚听到怀里的蒋梦麟低低地笑声,“我妈也死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要干什么,总归还要回一趟w市,我欠了强哥不少,等到回来,要杀要剐都随便吧。” 他的笑声恍若远远飘来的一阵叹息,轻不着地,就好像看破世事生无可恋那般。 宋清虚心中猛然一痛,他不知道蒋梦麟为什么忽然会变得那么反常,但心中难以言喻的怜惜使他狠狠地收拢手臂,将蒋梦麟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再低头,就看到蒋梦麟竟然这样站着睡过去了,宋清虚低头端详他的睡颜,即便是醉酒酣睡,蒋梦麟的眉头也皱的死紧,一如宋清虚对他的印象——心里总有说不完的隐秘。 第七十二章 蒋梦麟睁开眼睛,刺目的光芒让他的眼眶感觉到有点酸涩,阖上眼帘,蒋梦麟脑中急速转动,昨晚睡前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他猜到自己又醉了。 好在醉后的记忆他一向不会忘记,昨晚的事情涌入脑海,蒋梦麟率先伸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麻痹,再喝酒就真的是傻逼了。 前情不欲再提,他现在要想的则是,到底怎么样把宋清虚给糊弄过去,昨晚他说的那些话,就是傻子也能听出不对,只希望宋清虚他不会胡乱猜测,要不凭他的智商最后得出的结果多半会和真相八九不离十,蒋梦麟虽然不怕他弄出什么动静,但好歹这种诡秘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当事人总会觉得有些别扭的。 他现在正躺在酒店套房内的床上,旁边的枕头上还能嗅到宋清虚的药香,他刚刚才走没多久。 房间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蒋梦麟立马捏紧了盖住的被角,眼中深沉暗泽,辨不清在想什么。 宋清虚端进来一碗泛着姜味和甜气的粥坐在床边,把粥放在床头后,来扯床上的被子,嘴里说:“不要装了,呼吸都变了,快起来吃饭。” 蒋梦麟负气地往杯子里缩了缩。 宋清虚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忽然笑了,连语序都和平时的正经严肃不太一样,带着些随意与亲近:“你放心,你昨天晚上发烧了,说的胡话我不会当真的,晚上喂你吃药你怎么样都不愿意,我特意找了前台的人准备的药粥,你快吃一点,下午还要赶飞机。” 蒋梦麟这才想起晚一点还要到魔都实习,他在hk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完。 一想到正事,蒋梦麟立刻就不纠结了,一掀被子就坐了起来,宋清虚端过粥碗给他,蒋梦麟尝了口,微甜,于是放心地西里呼噜吃了个干净。 刚想要把碗递过去,却被忽然拢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宋清虚把他搂地紧紧地,就像生怕他跑掉那样,手臂箍地蒋梦麟都有点生疼,于是他赶忙挣扎:“……清虚,你干什么!” “你告诉我实话!”宋清虚吻了吻蒋梦麟刚睡醒还有些蓬乱的发顶,忧声问道:“小麟,你跟我说实话,寰球到底有没有干那种生意?现在严打,部队里好多出去的人都是到金山角硝毒的,寰球就这样做正经生意其实挺好的,你千万不要被骗了,干出什么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蒋梦麟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料到宋清虚竟然会想到这方面。 蒋梦麟想要坐起来,但是被搂地太紧,他实在无法挣脱,只能伸手揽住宋清虚的后背安慰性质地拍了拍,笑着说:“你想到哪去了?你放心吧,我可是安分守法的好公民,那种事情我不会去做的。是不是我喝醉了酒说胡话把你吓到了?你别担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心里清楚的。” 宋清虚听了这话,却一言不发,心里依旧埋着深深的顾虑:“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和我说了什么?”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猛然僵硬,宋清虚的眼睛眯了起来,心里忽然闪过些什么,松开蒋梦麟后把他拉到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强哥是谁?” 蒋梦麟眉梢一跳,眼中难以自制地划过狰狞,随即被强装出来的笑容压下,他笑了笑,困惑的说:“你在讲什么啊?喝醉了酒的话你也相信”他这样想着,心里却立刻下了决定,以后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这一回是在宋清虚面前露的馅,那下一次呢?以后呢?万一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拿住把柄,那自己就危险了。 宋清虚抬手缓缓地抚过他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能和我说吗?” 蒋梦麟和他对视着,很久之后,眼中闪过疲惫。 宋清虚被这眼神震了一震,闭起了眼睛,再睁开,神色轻松许多,他摸摸蒋梦麟的脑袋,心里无不疼惜,他知道,一个人要独自埋藏住秘密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情,更何况,从蒋梦麟酒醉后的只言片语中,他能够推断出来,这还是一个不小的秘密。 怪不得他那么不要命,才十多岁就带着自己上帝都玩命儿似的打拼。怪不得他还不满弱冠,心智却异于常人。 宋清虚其实也会脑补,而且他身上同样有着几欲压塌肩膀的血海深仇,于是脑补的范围比起平常人还要宽泛,加上蒋梦麟那些对着血缘亲人都毫不留情的冷血手段,无疑加重了他对自己判断的肯定。 原来他嘴上不说,心里竟然压着那么多的恨…… 宋清虚垂下眼,感到胸口微微的酸痛,很是不忍心,于是将脑袋埋在蒋梦麟的颈间,瓮声瓮气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也不想这样挖根究底揭人伤疤,宋清虚一向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但蒋梦麟在他的心里是不同的。 就是因为那么不同,所以才会对他有着更深的好奇,好奇到明知道有可能会伤害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明白真相,才不至于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在蒋梦麟痛苦的时候,只能束手无策地在一旁干着急。他也想……有时候能够帮到蒋梦麟。 蒋梦麟怔了一怔,侧眼看了看窝在自己颈间看不到表情的人,一时间有点失笑。 这个男人……一天到晚摆着自己的那张臭脸……居然还会撒娇的么? 蒋梦麟一眼就看出来宋清虚的委屈了。 他忍不住微微地溢出笑声,低低的,肩膀不停抖动,同时抬起手来摸了摸宋清虚的大脑袋。 “你又在瞎猜什么啊!怎么想象力那么丰富……”蒋梦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哄孩子,这孩子明明苦大仇深偏偏还要装作不在意,一边讨好自己一边口不对心地告诉自己他不想吃糖,“你想知道,直说就好了,我对你能有什么秘密?” 宋清虚心中跳了一跳,抬起头偷偷地打量蒋梦麟的表情,却看到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意,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说情话似的。 可怜宋清虚一派硬汉,听了这话,虽然还在强装镇定,但脸皮却渐渐泛起微红来。 蒋梦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把把宋清虚如同刚刚抱住自己那样抱得紧紧的,两个人一起朝后跌在床上,再翻了个身,将宋清虚严严实实地压住,用脑门敲了他的胸膛好几下。 宋清虚有点窘迫地去扶住扭来扭去随时要掉下来的蒋梦麟,声音闷闷的:“你笑什么……” 蒋梦麟心里腾然涌出浓浓的暖意,宋清虚的关心,他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无视别人的好意呢?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感动的吧? 加上宋清虚……他在蒋梦麟的心里,还颇有不同,那么这份感动自然就会加剧、加倍地敷住蒋梦麟心头的怆痛,被治愈的过程真的十分美妙,美妙到就连蒋梦麟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宋清虚很有好感,这好感浓厚到就连上床也毫不突兀的地步。 这不就是喜欢了吗? 蒋梦麟咬住宋清虚胸口的乳珠,隔着衬衫吸了一口,又抬起头来吮住宋清虚因为惊讶而微微开阖的嘴。 宋清虚的呆愣只是片刻,随后就毫不含糊地反客为主,紧紧地吻住蒋梦麟的嘴唇。 这是一个和以往的肉欲截然不同的吻,饱含温情,缠绵悱恻,唇舌间互相推搡交融,你中有我。 好半天,蒋梦麟主动抬起头,结束了这段由他发起的交缠。他抬手拂过宋清虚额前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亲了亲他的鼻尖,笑着凑近他的唇,小声笑道:“你想要知道什么,问吧。” 宋清虚似乎是感受到了蒋梦麟想要对他表达的未尽之言,很是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他紧紧地搂住蒋梦麟的腰,一用力翻了过来,覆在蒋梦麟身上。他喜欢和蒋梦麟对视的感觉,那会有一种两个人都是毫无遮掩赤裸相对坦诚感。 “强哥是谁?” 蒋梦麟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然后他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里有让人无法忽视的追忆:“你说的是我昨天喝醉酒之后说的那些事情吗?那我告诉你,你确实没猜错。在很早之前……早到你还没出现的时候,我确实是在做这种生意……” 宋清虚难过地抱紧了蒋梦麟,和他交颈相缠,滚热的肌肤相触,宋清虚希望自己能够给蒋梦麟一点支撑。 蒋梦麟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眼神恍惚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语气平缓无波,开始缓缓地叙述起自己的那些过去。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如实讲出所有,他只是把前世的那些事情掐头去尾,搬到了宋清虚还未来之前的那几年,有些秘密,蒋梦麟一辈子也不会真的说出来,不论是对谁。 “然后……你就回来了,我也对他们死心了,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些事情。” 蒋梦麟平平淡淡不带个人色彩地说出自己的曾经,但对宋清虚的触动,却远远比那些波澜壮阔的叙述要更加深刻,宋清虚忍不住在想,那些自己不在身边的岁月,蒋梦麟这样瘦小的身躯,是怎么才煎熬着生活下来的? 他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过去,现在的宋清虚却完全无法得知了。 良久之后,蒋梦麟才听到宋清虚埋首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烙下一个认真庄重的吻,就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宣誓那样,低低的承诺——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蒋梦麟脸上的淡笑猛然扩大,露出白白的门牙,眼睛也笑的弯弯的。 “当然不会了。”蒋梦麟双手扣着宋清虚的后背,叹出一声,“反正不是还有你么?” 这一辈子,就算穷困潦倒,也不至于如同曾经那样孤独了吧? 第七十三章 刘力扬从车上被保姆退下来,进入客厅的时候,刘雅正在翻看手机里刘明浩的照片,这孩子小眉毛小眼睛,张着一个巨大的蒜头鼻,下巴还有点歪,可看着刘雅眼里,却无比可爱。 刘力扬操控着轮椅,看刘雅心不在焉的样子,皱起了眉头,上前去探头看了一眼,立马嗤笑:“妈,你哪里牵来的猴子啊?怎么长得跟人那么像,还不长毛?” 刘雅吓了一跳,才回过神儿子到家了。他还有点心虚,赶忙收起手机,站起来去帮刘力扬推轮椅:“你瞎说八道什么,你小的时候也没有多好看,这孩子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刘力扬没有听出刘雅话里的深意,只是立刻皱起眉头:“以后我儿子要是长得那么丢人,我干脆一把掐死他算了。”没等刘雅开口,他忽然又变得正经起来,转头说,“说正事儿啊,九江哥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知道他说什么不?” 刘雅脸色立刻不好了,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怨气压制下来,只是声音里也能听出来不高兴:“他说什么了?你不要傻乎乎地上去被骗了,你真以为吴九江他妈那么大度啊?你小心别人拿你当枪使!” 刘力扬最听不得刘雅说这个话,吴九江对他很好,在他留在g省复健的那段时间常常来找他玩,花钱也舍得,还认识很多漂亮的女人,家里还开的是法拉利!这样的人,自己有什么东西是人家稀罕的啊?也就是自家母亲无能,没有抓住吴家这座大山,他还是吴家的正派少爷呢,现在却沦落到在一个暴发户手下苟延残喘,刘雅的眼光太差,说的什么话刘力扬是一概不信的,只是好朋友被母亲这样污蔑,他的心里也很是不忿。 刘雅看着儿子毫不掩饰的嫌弃模样,气的肝都颤起来了,心里对吴九江的恨之入骨,连带吴九江,没能见过一回面,可刘雅却立刻觉得他也一定是个心机深沉的恶人,专门来找她们母子麻烦的了。只是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纯粹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被张淑华挑拨过了。 但是眼看着刘力扬心性如此纯良,怎么样也不肯相信温言以待的同父哥哥会是居心叵测的人,刘雅着急的同时又有点心酸。 ——刘力扬实在是太单纯了,都怪自己没有教好他,害得他现在还被恶人所迫,如果不是蒋梦麟步步紧逼,她也不用再和吴革命那头联系,刘力扬自然也不会和吴九江见上面。 这样想着,刘雅又不忍心再劝告儿子了,罢了,他要是高兴的话,就随他去吧。这辈子连女人也沾不了,这对儿子来说,一定会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只希望他在得知这个真相之前,能够再开开心心地过上几天吧…… 刘雅叹了口气,柔声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刘力扬瞥了眼她的脸色,这才稍稍放缓下表情,咕哝说:“我就是不喜欢你老是那么阴暗地想别人,九江哥对我真的挺不错的,他知道我现在在蒋氏当总经理,业绩不太好,还专门给我介绍了g市的一个大工程,那个工程和国家单位都挂着钩的,投资方马上要去g省规划了,如果能接下那单工程,那我们蒋氏立马就一飞冲天了!” 刘雅的表情有些松动:“……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力扬哼哼地笑了起来,脸上止不住地得意,“你想啊,就凭吴家的后台,我们要接这个工程,谁敢说不啊?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刘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有些担心:“那你可要小心,就算吴九江这个人不坏,可他妈妈张淑华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还是少出现在他面前……” 想着想着,刘雅的心又悬了起来:“你说我们都多久没联系了?天上怎么就忽然掉馅饼了呢?不行不行,我看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要是张家人的目标是蒋氏,那我们到时候就无路可退了。” 刘力扬一听这话,脸上拉的跟老黄瓜似的,一掌拍开刘雅扶着自己轮椅的手,阴着脸就转着轮椅要走:“我还是吴家的正派少爷呢!他吴家什么时候过问过我的生活?现在他们想要弥补,那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连我爸都没有说什么,她张淑华凭什么唧唧歪歪?” 刘雅心中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差点就这样气晕过去,可看到刘力扬不管不顾地要走,又忍不住上前担忧地拉住他。争执虽争执,刘力扬毕竟现在行动不便,刘雅还是很担心的。 刘力扬冷笑:“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我能干出什么事情?你以为我当个总经理,公司上上下下就服气了?我要是不干出什么大事,早晚会被人撵下来,蒋氏又不止蒋方舟这么一个股东。” 刘雅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被刘力扬的几句话又说上愧疚。她原本也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刘力扬去了公司拿了实权就能很快接掌蒋氏,把蒋方舟赶下台,哪知道一个公司的运营竟然那么多门道,那两个私生的一个不配合,公司上上下下就乌烟瘴气的,她天天为了想对策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反倒是公司的业绩,从刘力扬当上总经理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掉。 公司上下的人有怨气,刘雅是知道的。特别是那些要靠着提成养家糊口的,几乎没有一个是能正眼看待刘力扬的。刘力扬在公司的声望陷入低谷,除了办公室那八个女秘书,公司上下竟然连愿意主动和刘力扬打招呼的都没几个。 刘雅知道,刘力扬这是自尊心受挫了。也怪她,当初头脑简单,没有想到后面会有那么多的磨难。 “随便你吧……”刘雅叹息一声,脸上浮起疲倦的表情,她伸出手来在刘力扬的肩膀上鼓励般地拍了拍,然后推着刘力扬的轮椅上楼,“反正我也只是说说,你自己多加小心,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妈也是时候让你自己去学着打拼了。” 刘力扬脸上牵起胜利的笑容,但刘雅的劝告,却连一句也没听进去。 ——母亲就是太阴暗了,想什么都老是往坏了想。 那一头,刚下飞机的宋清虚就接到了部队里的电话。 他们这样的军人,有休假的非常少,这也是和地位挂钩的,如果他还是个上尉,那么有可能连续几年也无法离开部队,幸好前段时间因为他的升职,军衔也往上提了提,不过仍旧是部队中数不上稀奇的一个少校,但好在到了他这个级别,每年就都会给上一段时间的假期用以休憩了。 可是如果部队里要用人,他们仍旧是必须尽快赶到的。 千禧年的华国干旱严重,从二月开始,中部地区一直都没有降雨,原本中央是没有将这种事情提上日程的,可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对了,一直到如今六月,有些产粮地的损失已经无法估算,在这样下去,就要旱死人了! 宋清虚和蒋梦麟刚刚解开心结,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要他现在就走,他实在是很舍不得。 “你别闹……”蒋梦麟正在和白少锋通电话,宋清虚并不喜欢蒋梦麟和这些朋友那么亲密,但他不好明说,只是寻空子捣乱,在蒋梦麟说话的时候埋在蒋梦麟颈间又咬又舔,蒋梦麟只好推开他。宋清虚这边的命令下来了,他也模模糊糊地记起了这段事情确实是有这么个事儿,但这干旱也拖不了多久了,上一世七月份降雨的时候,西部的欢腾可是上过电视的。 白少锋正在吃饭,听到他问起这事儿立刻就蔫儿了,“我正想跟你说呢,这回的事情上头可上心着呢,不光是老宋,宝宝这回也要去,他爸说这次受灾的程度确实有点严重,我爸还让我吃了饭给你打电话呢,结果你自己先打来了。”顿了顿,他忽然又问,“怎么回事儿?老宋和你在一起啊?” 蒋梦麟唔了一声,然后白少锋手上的电话被白父接去,白父笑吟吟地开口:“小麟啊,除了这个事儿,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蒋梦麟心里谋算着这次救灾的物资寰球要不要再捐一些,大抵也猜到了白父要和他说什么,他能和白家人有商量的,基本也就是寰球的那些事情了。 白父说:“你上回和我提过的h市的地,我已经和下头人交代了,许可证到时候直接送到你公司去,其他几个小省会的事情你自己应该也可以解决,我就是在想,你之前挑中的g省的那个工程……我希望你还是亲自去坐镇才好。” “什么意思?”蒋梦麟听得一怔,“这事儿不是之前已经提到过了吗?” 白父在那一头叹气:“这也是预料之外,江老差不多就要退居二线了,副主席那边再下一届估计就要提了,江家人现在不好说话,这不是反腐吗?谁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g省那个跟个疯狗似的就咬上了。” 这估计是内部消息,蒋梦麟居然一点也没知晓,当下心里就崩了一崩,“咬上谁了?” “s省的一个。”白父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也不多解释:“反正他这会儿和白家的关系不太对付,我建议你还是亲自去盯着,反正你暑假还有实习不是?” 蒋梦麟脑子蹦过一道灵光,立刻想明白了这回的事情到底牵扯到了谁,要真是和他凑上了,寰球这小虾米可真不够吃的,自己最该有多远滚多远,不参合进去这种破事儿。 吴革命他自己找死,s省那个大人物就算江老估计也要让他三分,虽说他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即便是为了稳住那些守旧派的心,上头也不可能会出手处置那人。 也算是有个好老子…… 蒋梦麟想了想,还是有些咂舌。 他推了宋清虚一把,两人对视,蒋梦麟清楚地看到宋清虚眼里的不舍。 “滚吧!”蒋梦麟心里一暖,大笑起来去拍他的肩,“娘们唧唧的像什么话?滚蛋!去收拾衣服,吃了晚饭就走!” 第七十四章 寰球的后台是什么,地方上的人心里都很有数,国防部的霉头一般人轻易是不敢去触的,于是除了刚开始动工前的审批,寰球一路经营下来,竟然很少有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时候,甚至是机关部门会主动来走动的。 蒋梦麟既然是去实习,那自然不可能摆什么架子,宋清虚前一晚上好一通温存,弄得他腰酸腿软,却还是要在一大早起床去寰球分公司。 魔都的经济发展如同火箭升空那样迅速,时常间隔一两个月来瞧一眼,这城市又是一番大变动了。车道常年都有禁止通行标志,地面没有一刻停止下挖掘,常常是铺设了煤气管道后埋填好,第二天又被掘出来设电缆网,公交车走得很慢,虽然同在市中心,可酒店到寰球所在的商业中心,却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 蒋梦麟心中有数,如果不是忙不过来的话,魔都的城建改造他还真的想要让寰球插一把手,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利润,这些工程投入动辄上亿,有些甚至上十亿百亿的也不少,但成本也就那样,利润比寰球的防空开发还要可观,只是这几年着重反腐倡廉,魔都又是那么个敏感的地方,谁知道拉好的关系能不能安全走下去?有江老这一类调任后飞黄腾达的,不也有…… 总之,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蒋梦麟也不敢随意走动关系,这些目前在魔都耀武扬威的父母官,指不定就和日后的那几个掌权者有什么嫌隙呢?到时候内部倾荡,寰球反倒成了最先被摆出的枪靶了。 魔都气候炎热,公交拥堵,人挤人肉贴肉的,到了商业区,蒋梦麟后背的衬衫都有些褶皱。 入眼望去全是匆匆来往的人流,而这些人中身着笔挺职装的职工占了多数,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全是张狂的都市气焰。 这里比之帝都,要更加冷硬精致,街头摇曳过的女人们大多打扮的非常仔细,眉眼飞扬,全带着自信从成功者色彩。 这便是风情万种的魔都。 蒋梦麟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这其中最高的一栋商厦,门口的保安核对了他的身份信息,为他刷了到三十楼的卡。 从三十楼到四十五层,全部是寰球的地盘,其实真正用于办公的地方并不那么多,蒋梦麟将剩下的那些公共区域全部用作了员工休闲区域,寰球员工的待遇不可谓不优厚,就算是在外企扎堆的魔都,也算是独树一帜了,所以寰球是出了名的难进,人员流动极小,通常进去了的人,除了不可抗力等等因素外,极少有愿意跳槽离开的。 虽然节奏匆忙,但电梯内的人无不精神抖擞,光鲜靓丽。也许是由于这栋大楼里都是很有名头的公司的原因,这些白领统统都打扮的非常认真,从上到下一身名牌,女人们太有默契,蒋梦麟一进电梯,扑鼻而来浓郁的五号香水……这些人居然都喷一样的香水…… 只穿着普通衬衫并且年纪不大的蒋梦麟在电梯中很有种自己是异类的错觉,他敏锐的感觉到从保安替自己刷卡那一秒开始,电梯内的众人就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打量他。 “你是……寰球的员工?”蒋梦麟侧面的一个烫了夸张波浪卷发的女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困惑的发问,“我看到你是寰球的员工?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言下之意,很显然她也是寰球的人。 蒋梦麟对她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我今天入职。” 蒋梦麟说着,侧目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红发、凤眼,目光犀利,身材丰满,一身紧身职装,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是个不择不扣的现代独立职场女性。 她压下吃惊,伸出空闲的那只手,露出一个笑容:“欢迎新同事,我是行政部总监姚玉玲。” 蒋梦麟挑起眉头,既然对方客气了,他当然也不可能端着,于是两手交握,蒋梦麟笑着说:“姚总监真是年轻有为。” 姚玉玲的冷脸忍不住带起一丝笑容。寰球有多难进,没有谁比寰球的职员更清楚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只不过二十上下,竟然就能入职寰球,自身能力肯定很优异,只是看起来老成了些,小小年纪的也敢夸自己是年少有为…… 电梯到达三十五层,蒋梦麟与姚玉玲一同出来,姚玉玲所在的行政部就在不远处,于是两人打了个招呼就互相告别,蒋梦麟左右看了看,看到挂了人事部招牌的办公室,迈步走了过去。 魔都的分公司总负责人就是秋白桦,他是本地人,关系也好走,能力同样出挑,魔都的分公司被他运营的风生水起,单看一路走来办公区的职员们一刻没有停下的忙碌就知道了。 秋白桦现在正在g省处理新项目开发的案子,。蒋梦麟有意要重用他,这次g省的项目如果顺利收尾,他很可能就会跃升为长三角区的执行总监,有这么个巨大的诱饵在眼前晃动,秋白桦怎么可能不心动? 蒋梦麟就是看准了秋白桦不在,才往魔都的公司里钻的,他直接走的是鲍雄的关系,否则以他b大在读生的简历,还真的百分之百进不来。蒋梦麟这样大费周章,一是因为这种难得才有的自我能力测评,他并不想对自己放水,第二个原因,则是魔都的项目天高皇帝远的,他很少能亲自检测,如今这样蛰伏在公司内部,反而是最容易觉察到管理方弊病的。蒋梦麟是个多疑的人,虽然他老是对手下的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这全是骗傻子的,他心里连白少锋他们都信不过,又何况这些还未完全摸清楚底细的手下呢?万一出了一个什么差错,蒋梦麟可不想就在阴沟里翻船。寰球他看的宝贝着呢。 人事部的经理这边鲍雄大概是打过招呼的了,他对蒋梦麟很有些客气,很顺利地入了档案,由于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人,蒋梦麟还被招待着喝了一杯茶,经理王明山和蔼可亲地对蒋梦麟笑着说:“寰球是个大家庭,你既然进来实习,那我自然会把你安排到好一点的部门,鲍总也交代过我一些事情,我和他关系不错,他的弟弟,我当然也要关照关照。” 他这话说完,顿了一顿,笑容似乎有点凝滞,却还是继续开口:“公司里有几个忌讳,是必须要让你知道的。” 蒋梦麟握着茶杯的手一僵,垂眸遮住眼中闪过的凌厉,嘴角牵起一个谦谨的笑容:“哦?还有这事儿?我没有听表哥说过,还要劳烦王经理指点。” 王明山也觉得有点尴尬,蒋梦麟毕竟有总公司的后台,有些东西确实是不应该由他来说的,但是如果不告诉他,到时候再分公司闹出什么不愉快,鲍雄那边也要在账上记他一笔,届时他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既然这样,他反倒不如早早的提醒一下,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怪他不仁义。 “唔……这第一件事情,寰球是不允许内部员工恋情的,你是个懂事的,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得和你提点一下。” 蒋梦麟点头,并无不悦,这规矩还是他亲自定下的。 “第二嘛,寰球毕竟是特殊生意,平时如果市政人员有邀请吃饭休闲的,一概是不能去的,特别是某些涉及到公司机密的东西,绝对不能随便乱说。”王明山这一条说的有点漫不经心,毕竟蒋梦麟这次进来只是个实习生罢了,别人要拉拢也找不上他,机密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被他看到。 蒋梦麟点头,面色稍霁,点点头,以为就这些了,但还是开口问:“还有么?” 王明山抽了抽嘴角,沉吟了一下:“这第三,你自己知道就行,鲍总那边,也不用多说。” 蒋梦麟眉头一跳,就听他缓缓说道:“公司里有几个人你绝对惹不得,虽然寰球有员工举报机制,但这也只是和秋总经理汇报罢了,到时候你肯定要吃大亏,所以碰到有些事情,忍一忍就风平浪静了。”他也没有细看蒋梦麟的脸色,掰着手指头就数了起来:“一个是设计部的经理秋玉清,他是秋总经理的亲弟弟,脾气有点暴躁,不过也好,他平时也不常来公司,有时候做了什么你看不顺眼的事情,松一松就揭过去算了,也不要闹得公司里乌烟瘴气的,秋总经理到时候也不可能放过你。一个是秘书室的两个接线员,也是秋总的亲戚,其实她们平常也不干什么事情,偶尔耍耍脾气,你就多忍让忍让,她们也和秋玉清一样,很少会到公司,偶尔会过来打一下卡而已,到时候你在行政部,记得他们三个的全勤档案要另外处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蒋梦麟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怎么也没想到,秋白桦只不过来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就能搞出这么膈应人的事情……如果只是找三个吃空饷的人,这个王明山自然也没有理由要刻意提点自己了,想来还有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才惹得王明山那么心有忌惮吧。 他想了想,秋白桦毕竟是他钦点的,还是有些气不过,“照你这样说,魔都分部居然全没有人敢上报吗?我记得公司规章里有说公司领导不能滥用私权……” “你小声些吧!”王明山立刻打断他,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往外张望了一下,这才缩回身子叹着气说,“秋总是总裁钦点下来的,他的后台你只有待一段时间就能打听出来了,那个公司没有这种事情呢?我也是看在你是鲍总的亲戚才多一下嘴,你要是把我出卖了,咱们俩都捞不着什么好。” 蒋梦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强撑着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回去一定会让表哥亲自和你道谢的。” 王明山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起来,我带你去部门认识一下新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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