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恐龙出没(卷三、终卷)——鸡蛋灌饼加火腿
鸡蛋灌饼加火腿  发于:201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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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五人成行

 第一章 ‘2年4月1日·小雨淅淅沥沥 下方舟的时间久了,再也搞不清哪天是周末,哪天又是工作日,就连日期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隐约记得已经进入4月了,那就从1号开始算吧。 人类的计时方法会就此失传吗?希望不要。 时隔数月,我和秦戈又再度过上了居无定所的日子,随行人员中还多了一个孩子。但这依然比第一次下方舟的时候要悠闲地多了,我们有充足的食物,还没有任何一头恐龙不识相地来打扰。 原因不难猜,是因为小哑巴吧?它看上去不止是赤虫的天敌——只要有它在,我们遇到恐龙的几率就是鸭蛋。 本来好不容易长出点恐龙样子的小哑巴又开始掉毛了,像只秃毛鸡一样,原来软软的绒毛满天飞,小休脑袋上的绿色更是怎么拍都拍不干净。 秦戈对此很担忧。他偷偷在晚上的时候爬起来找我的医药箱子,给小哑巴涂生毛药剂——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我们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需要用到生毛药剂! 但情况毫无好转,也许该节制它吃过咸的肉干?如果它再不停止褪毛,我想秦戈都要急得秃顶了,虽然面上看不出来…… 其实老师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2年4月4日·阳光明媚 距离上次记日记已经过了三天,我们依然还在这块山脉起伏的大地上,这实在很奇怪。虽然说我们因为有车,不能翻山越岭而绕了点路,但也太久了些。 按照我们之前对这大陆是一片圆形的猜测,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最北方了。 但没有,我们连北方的边也没搭上,根据这冷暖适中的天气就能猜出来。 要不是我们一直朝着指南针的方向走,秦戈又会看一点星象,我都要怀疑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鬼打墙了。 也许我们猜错了,这不是个圆形大陆。它的广阔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PS:小哑巴褪毛的原因找到了,它在快速地长大。 它现在正和鱼头一起躲在我们身后的电动车上,似乎对不能趴在小休的脑袋上看风景感到很委屈,但这毫无办法,它已经长得和鱼头一样大了,甚至还更重些。 根据之前何率的评估,作为一只寿命超长的恐龙而言,它有点长得太快了,仿佛一只充着气的皮球,每天都在膨胀。 还好我们已经离开了基地,不用担心进不去帐篷的问题。’ ‘2年4月5日·大风 难以置信我看到了什么。那烂了肚肠被扔在路边的尸体,真的是启孜峰和汪清苗? 我再三辨认了尸体旁边的电棍,没错,是他。 还有汪清苗比平常人家要好一些的衣服。 虽然现在已经烂成破布了。 他们怎么会染上的赤虫脓液?明明和老师说过不要去挖土了! 对了,启孜峰为小侯拍掉过耳朵上的虫子,可能是那时染上的。汪清苗……可能是山崩时的意外吧。 无论如何,这至少告诉我们,方向没错,老师他们也是走得这边。 还有电棍,在电盒上充会儿电,就能拿去给小休防身了,没有小哑巴随时跟在他身边,我总是不太放心。’ ‘2年4月20日·气温骤降 终于,终于够到北方的边了。 我们用了整整20天才到达了这条飘着浮冰的河! 对比之前两天内就能从一条河走到另一条河的雨林,果然这片大陆绝对不是什么圆形。 它更可能是个长长的椭圆或者圆角长方形。 北方了,老师他们会在哪里? 不知他们是不是还安好,小鸟儿最怕冷了。’ ‘2年4月25日·小雪 明明春天没有过去,雪却下个不停。 那条河不仅是气温的分界线,它也是季节的。 幸好小哑巴这两天又开始重新长毛了,要是还维持着脱毛鸡仔的样子,我们的赶路计划铁定要无限期延后。 这头的山上没有什么绿意盎然的植物和蘑菇,只有常年的积雪。山脉也比南方的更要密集,几乎就是一座连着一座而找不到什么平地。 这就代表着车不能在上面行走,我们陷入了僵局。 把食物和日用品抛在原地?或者是偏离北方往中央走? 这两种都不如人意。’ “余大哥,你已经把食物搬上搬下好几回了。”小休无奈地阻止余未再一次把东西从车上搬进山洞里。“你是想等东西都吃完再出发吗?” “那可能要等个好几年。”余未叹气,打消了把东西搬进洞的念头。 他们现在所处的山洞是一天前小哑巴找到的,隐藏在厚厚的积雪之后。用上电热丝,洞里温暖的很,一点也不担心着凉之类的。 但也不能就此常驻下来,他们来此的目的大多数还是为了找到他的方老师,同样也是秦戈战友的爷爷。 “要不我们每个人背个包,把能带走的带走,其他的就藏在这里?气温那么低也不会坏了。以后有机会还能回来取。” “好主意!”余未的眼睛亮了,他再次兴冲冲地去车上搬东西。 “喵——”鱼头现在已经可以稳稳地呆在和獒犬一样大的小哑巴脑袋上了。 猫眼儿转来转去瞅着余未干活,毛茸茸的尾巴一勾一勾的,显然对报了仇很得意。 “秦大哥去哪儿了?”王休梳理着小哑巴还软软的翅膀上的毛,一边东张西望。 “他说之前感到大地震动,大概是担心这里会有什么巨型恐龙的巢穴,出去探风头了。”余未把扛着两箱甜包下来,“小休,来帮忙。” “好的,来了。”他摸摸鱼头和小哑巴,窜出去帮忙扛东西,“小哑巴这样也可以帮忙了吧?” “算了吧,秦戈回来发现他儿子被当做苦力,小心冻死你。” “明明最疼小哑巴的是你——哎呦。”王休捂住被弹了一下的额头,“实话实说嘛。这么大个子了,你还整天搂着它顺毛挠下巴,好像它是只猫似的。” “它大概和鱼头呆多了,就以为自己是只猫。”说起这个,余未也很无奈,“性子软绵绵的,一点也不像大型的食肉恐龙。” “它到底是什么品种?会飞吗?” “这要问面瘫,是他带回来的。”但他觉得面瘫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这只恐龙蛋的来处像是个迷,他怎么套话秦戈都避而不谈。 “什么?”面瘫带着一身风雪进了山洞。 “你回来了?外面有巢穴吗?” “有。”秦戈点头,嘴角绷得死紧:“立刻走。” “立刻走?恐龙很大?”余未愣了几秒钟,就加快了来去的速度:“知道了。等我们收拾好东西就离开。” 王休疑惑不解:“小哑巴不是还在?那龙——” “我们带着小哑巴住在山洞里,对它来说说不定是种挑衅,听秦戈的吧。”余未对此还是很担忧,“没事,再去寻个别的山洞过夜就好了。” 无论如何,住在巨型恐龙巢穴的隔壁总是让人心下不安。 但他们还是迟了一步,秦戈刚刚的试探可能惊扰到它了,面瘫回来后的没多久,他们就感觉到了山洞在颤抖。 余未看了看洞外不远还剩下的半车子甜包,再看看不住往下掉雪的洞檐,咬咬牙道:“其他东西都不要了,小休,你把我刚刚给你的背包装满肉干,给小哑巴背上,我们走。”他自己迅速地开始收拾电盒和电热丝,揪着鱼头的脖子就把它扔进背包里。 “喵!”鱼头抗议着。 “不行,你不能呆在外面,小哑巴顾不上你。”他们现在也没车子能给鱼头躲了,“进来,快。” “呜吼——”隐隐约约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昭示着那只胆敢只身生存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恐龙和他们的距离在拉近。 原本在地上趴着,正新奇地想用爪子去挠背上背包的小哑巴,猛然站了起来,张开口似乎想要回吼,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余未:“……” 难道这么久过去了,小哑巴还没认清自己是只哑巴的事实? 看来他们高估了这只龙的智商——自从小哑巴长大后,余未就不再叫它鸡了。 “好了吗?我们走吧。” 余未拉上小休,跟在小哑巴身后,刚出山洞就看见了神色严峻守在洞口处的秦戈。 “你们太慢。”秦戈的声音下降了一个八度,不知是因为不高兴还是担忧。 “拆电热丝要点时间,来不及了吗?” “吼!”近在咫尺的龙嚎回答了他。 余未觉得这天气更冷了,当他确实看到那只向他们走来的恐龙的体积时。 “它……它竟然比两辆电动车加起来还大!” “我们快跑吧。”王休哭丧着脸说。 “好主意。” 余未立刻拽上小休撒腿就跑,准备往前方更高的山上爬去。 他忘了谁和他说过,陡峭的山恐龙是上不去的,而他们眼前的这座,正好不那么平坦。 “吼!” “小哑巴!”王休喊叫,“小哑巴没有跟上来!” “该死。”秦戈正要回身去抱,发现有人、不、有猫的动作比他更快。 “喵!”鱼头突然从背包里窜了出去,飞一样窜上了小哑巴的尾巴,一口咬住往他们这里拖。 笨蛋!快走啊!没看见它不怕你吗! “喵——”小哑巴高声拒绝了它。 “……” 余未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他刚刚没听错吧?这声猫叫? “呜喵!”小哑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语言,它张开牙齿还没长全的嘴,对着比它大无数倍的雪白恐龙挑衅。“喵——” 如果岑轻朋在这里,它就能读出小哑巴在说些什么。 它在吼叫着让对方滚开。 哪怕它是只幼崽,种族的优势与尊严也让它不能被除了亲人以外的生物欺负到头上来。 它不愿意如同丧家之犬那样的逃跑。 第二章 “吼!” 雪白色的庞然大物终于弄明白了那不断传入窝里的,可怕却又微弱的气味是哪儿来的。 据偶尔路过这里的啾啾们说,那个可怕的存在不久前丢了刚出生的儿子,再比对眼前这只一看就是没出生几个月的小龙崽,事情的大概经过就出来了。 小龙崽子的肉一向很鲜美,这只又是傻乎乎自己送上门来的,于情于理把它吃了都说得过去,可想起对方的生父——雪白恐龙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决定放对方一马。 于是它逼近一步,散发出可怕的气势怒吼一声,想让对方自觉地离开它的地盘。 “呜喵!”小哑巴丝毫不惧地稳稳呆在原地,脑袋扬得更高了。 余未惨不忍睹地捂住脸:“面瘫,你的儿子被鱼头带坏了。” 王休眨眨眼:“总比真哑巴要好。” “嗯。”秦戈竟然颇赞同地点头。 “喵!”在场唯一脑子清晰的生物受不了地大叫一声,希望饲主们能把注意力放回那只可怕的大龙上。 刚刚不是还说要逃跑的吗?怎么一眨眼大家都静止不动了? 真是人类心,海底针。 “喵呜!喵!”它决定转而和那只笨笨学它说话,还学得不三不四的哑巴鸡交流,“喵!”走啊! “呜喵。”不走。 小哑巴趾高气昂地对着那头龙,尾巴绷地笔直,随时准备扑上去给对方一口,太过专心迎敌导致它没发现,它的秦老爹正慢慢向它靠近。 “走。”秦戈终于一把抱起比余未还重的小哑巴,扛上了肩膀。 “喵!”小哑巴刚要挣扎,被秦戈带着杀气的眼睛一扫,吓得安静了。“呜——”它可怜兮兮地求饶。 雪白大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出,气势收敛,慢慢蹲坐下来,丝毫没有追他们的意思。 余未扫了它两眼,发现对方没什么敌意,心下稍松。看来这龙对吃人肉没什么兴趣,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我们往山上走,秦戈,你背着小哑巴还能爬山吗?” 对方身上有一个最重的,比半人还高的背包,一只同样背着背包的小哑巴。余未看着都觉得他会被压垮。 “嗯。” 秦戈用比余未还快的脚步证实了他没有逞强。 “吼——”再见,龙崽子。 远远的,雪白恐龙的吼声响起,像是在送他们远去。 “喵!” 谁要和你再见!臭老头! “面瘫,你说一只龙,怎么就只会猫叫呢?”半山腰的一处重新寻得的山洞里,余未三人忙忙碌碌地布置着。 “不知道。” “你觉得……我要是教它说人话,它能不能学会?”余未异想天开地提议。 秦戈沉默了。 “面瘫?”余未停下缠绕电热丝的动作,疑惑地望向突然没声的男人,“怎么了?” 秦戈没回答他,而是站了起来,把正在山洞角落里和鱼头、小休玩闹的小哑巴拎了过来。 “秦大哥?”王休疑惑地跟着过来,“要做什么?”看这气势,就好像接下来等着小哑巴的是一顿臭打一样。 男人不理他,板着脸严肃正经地开始对小哑巴说话:“秦戈。” “……”余未目瞪口呆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道:“应该先教‘爸爸’‘妈妈’这种比较简单的词语吧?” 秦戈看了眼余未,觉得有道理,就改了口:“爸爸。”他的音发得又慢又清晰,标准得可以去广播电台当主持人。 王休:“……” 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怕这个人怕得要死的? “喵呜?”秦老爹? “爸爸!” “喵呜?”它知道是爸爸啊! “……” “哈哈哈哈哈。”余未在一边快要笑疯了,“好了好了,我就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恐龙的嗓子哪可能发出人这么复杂的声音。” “它会猫叫。”秦戈这么说,声音里带着谁都听不出来的控诉。 “猫叫都是‘喵呜喵呜’的,和嗷呜吼的恐龙差不多吧。” “你会说话。” “我当然会说话!我是人,它是鸡,或者龙!” 秦戈盯着他:“是你孵出来的。” “……” “好吧,确实是,那你就试试吧。”余未耸肩,继续缠他的电热丝,放弃和顽固不化的面瘫交流:“反正现在闲着,你要教就教,等它学会了什么新单词,还可以拿肉干给它做奖励。” 虽然他是觉得这肉干基本上是不可能用出去的。 秦戈倒是就此上了心,对着小哑巴从爸爸一直教到电热丝,哪怕没有回应,他也乐此不疲。 深夜,小休一个人先躲进睡袋里睡着了,留下余未和秦戈两人对着电热丝发呆。 “秦戈,”余未提议,“我们也睡吧?”他指指那只睡袋。 “一只?”秦戈的黑眸在电热丝的映衬下,亮得惊人。 “是啊,节约背包空间嘛。”余未的眼睛左飘右飘,就是不看对方,“有很多东西要带,四只背包根本不够装。”这是事实,但是他私心里想和秦戈睡一个睡袋那也是事实。 “嗯。”秦戈小小地勾起嘴角,脱去外衣和层层衣服,只余下一件紧得要命的t恤,“过来。” “你脱衣服也太快了。”余未才刚解开大衣,闻言正要转过去抱怨有纽扣的毛衣是多么难脱,在发现自己看到了什么美景后,立刻转过去背对男人。 小休还在山洞里,他不能就这么起反应,不然一整个晚上会难熬到死的。 “是你慢。”秦戈贴上了余未的背,帮着他一起脱,“不冷?” “不、不冷。”有这么大个热源在身后,他不出汗不错了。余未紧张得纽扣都解不来了,“我、你先进睡袋。” “不。”秦戈坚定地拒绝,似乎很享受余未正巧卡在他怀里的那种感觉,“松手。”他让余未的手从纽扣上挪开。 “嗯——”余未抖了抖,“你不要在我耳朵旁边说话。”气流进了耳朵洞,带起一阵战栗。 “?”秦戈疑惑地看着眼前开始染上红色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咬了上去。 “……”余未腿软地向后一倒,“你、你做什么——嗯——”他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又立刻闭嘴心虚地看向小休的睡袋。 还好,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耳朵很软。”秦戈咬了之后还不满足,把整个耳垂含进了嘴里。 “谁……谁的耳朵……不软!”余未已经开始喘气了,脱衣服之类的事情更是完全抛到了脑后。 “转过来。”秦戈皱了皱眉,他想要看到余未的表情,“难解。” “下次我也……穿套头的衣服好了。” “嗯。” “……” 一阵沉默,面对面的两个人只穿着最贴身的衣服,互相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迷恋的刚毅的脸就在眼前,余未再也按捺不住。 他吻了上去。 嘴唇的摩挲带动欲望的坚挺,两人就这样紧贴着一点点挪向了那只大大的睡袋。 “嗯……”余未的腿不知何时卡进了秦戈双腿之间,两人同样都硬到发疼的部位碰到了一起。“啊……” 余未的呻吟像是什么打开机关的咒语,秦戈的动作变得骤然激烈。 他拉下余未的秋裤,扯掉余未的秋衣,让对方除了内裤以外再无遮盖。 男人带着高温的手掌抚过每一寸皮肤都能引起余未的颤抖,欲望让他变得敏感无比,他能感受到,他那最后一层防线也被秦戈脱去了。 “等等。”余未的浆糊脑子隐约记得他们不能这么做,却又再想不起别的来。 他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他们相爱,又在隐蔽的睡袋里。 “嗯?”秦戈上挑的尾音让余未又是一声粗喘。 “没、没什么。”余未这么说。开始情不自禁用自己的勃起顶着秦戈的,然后扭动身体。 快感节节攀升,余未的脚趾都蜷了起来,幸好他记得山洞里还有个熟睡的小休,否则他会爽得大叫出声。 “不要咬。”秦戈这时还有心情关心余未的嘴唇,哪怕他的部位前端也开始分泌液体。 “?”余未茫然地望向秦戈的脸,然后撞进了一双把所有激情都藏在眼底的眸子。 再不能承受更多了。 “啊——”他小小声地长吟一声,膝盖僵直,眼睛向后翻去,白浊溅上了秦戈的衣裤。男人为此而眼神闪烁——他早就在等着这个,当然不能错失时机。 他的手指尖卡进了余未紧缩的部位。 “喵?” 鱼头听到这动静,还以为余未在忍着什么痛,忠心护主的它踱到了两人的睡袋前,把脑袋探过来,疑惑地嗅了嗅,又立刻窜走了。 糟了糟了,他打扰了饲主们的坏事! 明天的肉干肯定泡汤了。 “……” 余未回过神,顿时尴尬的手脚没地方放,最后还是犹豫不决地抓住秦戈那只正要做什么的手。 “你,那个,没有润滑剂,所以还是——”他是舒服了,秦戈那儿却还火热着,“我帮你?” 秦戈瞥了眼把自己藏进小哑巴尾巴后面的鱼头,再看眼激情退去羞耻占了上风的余未,摇了摇头:“弄干净,睡觉。” 睡醒后就去教育那只坏了事的猫。 余未长出了口气,随手抓了件衣服把两人抹干净,缩在秦戈怀里睡着了。 任由外面北风呼啸,山洞里互相取暖的两人一点也没感到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很典型的熄灯吧?大家手下留情,拜托拜托了。 第三章 清晨,一阵鸡飞猫跳之后,他们再度出发北上, 越往上爬,越能感受到冬天的可怕,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余未的脸,生疼生疼的。 “好冷,咯咯咯——余大哥,我们找个山洞——咯咯咯——休息吧。”小休说话都不利落了,他艰难地搓着在手套里依然麻木的双手,“还要爬多久,咯咯——才到顶?” 余未想看眼天色,但阴沉沉的厚幕遮蔽了天空,根本找不到太阳在哪儿,手表也早已经皮带断裂不知道掉什么地方了,只能够凭着肚子饿的感觉来判断。 “下一次肚子饿的时候,我们就找山洞休息。”他口齿不清地说。 “我一直……饿着。”小休说得余未一阵心酸。 他想起了由于早上秦戈教训鱼头而引发的人猫大战,他们几人都没来得及吃上早饭就出发了。 “好吧,要不我们先停下,接个电热丝,吃点东西再走?秦戈?”余未征询秦戈的意见。 “不。”秦戈皱眉,他抬头看着天,判断一会的雪会更大,“走。” “再坚持一下。”余未摸摸孩子的脑袋。 王休垂头丧气地点头,强迫那快失去知觉的腿移动着,紧紧跟牢身前两个大人。小哑巴见状在一边蹭蹭他,咬住了他的裤管。 “?小哑巴?”王休疑惑地看向它。“为什么,拱我腿?” “哎?”余未有点看明白了,他上前为小哑巴卸下背包抱在手里:“它好像让你坐上去,想试试吗?” “坐上去?”小孩嘴巴张大了,“它驮得动我?” 秦戈回头,评估了一下王休的体型,最后点了点头算是允许了。 “喵呜休!”小哑巴欢呼一声,咬着小休的裤腰带就扔上了背。 风太大,谁都没听到它混在猫叫里面的奇怪发音。 “呜哇!”小休整个趴在小哑巴身上,为感受到的温暖而吃惊,“小哑巴体温怎么那么高?” “动物的体温都比人高一些。”把小哑巴的那个背包给王休抱着,余未一边解释道,“像是鱼头,在背包里都热乎乎的。” “咪呜。”鱼头在背包里翻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在前面带路的秦戈突然停下了脚步,小哑巴也不安地发出了一声低喊。 “嗷——”它的叫声有点抖。 “怎么了?”余未顿时一级戒备,连那种雪白大恐龙都不怕的小哑巴是为了什么在发抖——“有龙?” 秦戈摇头:“去找山洞。”他的语速很快,余未听出了里面的紧张。 “怎么这么突然?”虽然疑惑,但余未还是让鱼头从背包里出来,和小哑巴分头去找可以暂歇的山洞了。 “地动。”这不是恐龙踩踏出来的地动,而是更让人不安的那种。 小哑巴回来地比鱼头更快,它“喵呜”一声叫回还在别处寻找山洞的鱼头,像是胜利者一样在前面雄纠纠气昂昂地带路了。 “走快些。”秦戈难得催促所有人——平时只有余未催促他的份。 看着秦戈那难得失去冷静的眸子,余未隐隐不安。“雪崩?” “不。” 如果是雪崩倒好办了,他们找棵树呆着也许就能安全度过。 “那你说什么地动?” “不清楚。”雪崩绝不会有那么长的震动时间,基本上雷鸣一样轰隆隆就下来了。 这让整座高山都抖得像要崩溃一样的到底是什么? “啾——”群鸟的叫声从头顶越过,一群曾经进过余未肚子的电烤鸡、额,是铁灰翼龙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山脉,匆忙得连肚子里滑下来的鸟蛋都顾不上衔回去。 “嗷!”余未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液体糊住了脸:“该死,真浪费。” 他舔了一下,又呸了一声。 生蛋好腥! “喵!”刚赶回来的鱼头倒是两眼放光,跳上余未的肩头不肯走了,非要把他的脸弄干净不可。 “这真是——”余未扒开鱼头的小脑袋,“飞来横祸,谁能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他这时候更分外想念起小鸟来,要是对方在,就能从头顶上掠过的那群笨鸟嘴里得到讯息了。 “呜!” 在前头带路的小哑巴一声长鸣,前肢离了地,那双从来就是摆设的翅膀颤抖着张了开来,银绿色的羽毛泛着光泽,漂亮极了。 它的本能告诉它,这时候应该飞在天上,不然会死。 “小哑巴!” 余未震撼地看着眼前这只从蛋开始就在眼前晃悠的恐龙——他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这是条龙,“你怎么了?” “呜——” 这声像是防空警报的鸣叫未止,他们脚下的大地就开始动了。 不,是山动了。 如果这时候有一架直升机从天上俯视,就能发现这一整座山在迅速地往地下陷,山顶上的积雪却因为惯性而暂时没有动弹。 就像一个隔空的尖帽子被山脉顶在了脑袋上,美丽却虚幻。 然后—— 虚幻的东西轰然坍塌,所有距离山顶不远的生物都被埋在了雪里,一切陷入了死寂。 “呜——” “小哑巴!好样的,一会儿给你吃肉罐头!” 余未为自己一行人逃过一劫而欣喜——小休挂在小哑巴的脖子上,他自己的双手正抱着王休的腰,鱼头还呆在他脸上没有动弹,秦戈则吊着他的背包,三人全依靠着小哑巴的一双翅膀飞离了山脉,造型拉风地前往另一座山头。 “高兴早了。”秦戈冰冷的声音道。 果然,几秒过后,勉强才把王休三个人串串叼起来的小哑巴竭力,开始直直下坠。 “喵嗷嗷——”鱼头成个大字型死死趴在余未的脸上,毛炸得像只刺猬,吓得魂都没了,而从来没感受过这种高空跳伞的余未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秦戈——”他只能失声叫着这个名字,给自己一个不能昏过去的理由。 “嗯。”坠在最下面的秦戈还有心力计算离地的高度,盘算他垫在最下面的话上面两人有没有可能活下来。 被咬住背包带同时还双手搂住小哑巴脖子的王休反是最轻松的那个。他的脸埋在羽毛里,不住告诉自己是在坐过山车,马上就停了停了—— 他们下坠的趋势真得停了。 “这是,树?挂住了。”余未双眼眯起,艰难地从鱼头的四肢缝隙中看清了他们的处境,发出一声哀叹:“我们三个人的重量会不会——” “会。”秦戈一点没有犹豫地回答,他已经能听到树根在发出格拉格拉的断裂声。 “饿们怎莫办……”小休的脑袋还死死埋在小哑巴背脊上的毛里,含混不清地发音。 “呜——”小哑巴的一双翅膀被卡在树枝中间,疼极了,却又不能张嘴呼痛,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下面的三个家人寻求帮助。 “树要断了,闭眼。”秦戈警告。 ‘卡拉’一声,树枝顶上的雪迎头砸下,余未下意识地闭眼,只觉得自己背包一重,脸上火辣辣的疼——带着毛刺的枯木划伤了每个人的脸。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们还在下坠,而地面还不知所踪。 “救——命——啊——”王休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地喊,只是为了发泄一下那种心脏都要移位的难受。 “降落伞——”余未也在喊,他是想起了曾经在放日用品的车上看见过降落伞包,可惜被他抛弃在了山洞里。 如果这次还活着,他一定要回山洞去拿上他!余未马后炮地想,努力忽略了他们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生存的几率还不会有万分之一。 索性,天无绝人之路。 “吼!”一声有点耳熟的粗犷龙吟过后,他们又再次在空中停住了。 “要不要这么刺激。”王休眼尖地瞥见了下方白茫茫的大地,情不自禁地开始抽泣。 余未战战兢兢地抬头,只能看见银绿色上覆盖着一片雪白。 雪白?那头龙? “吼——”小龙崽子,又见面了。 “呜——”滚开!臭老头!不要你帮忙。 看着小哑巴不屑地挥着翅膀,大龙眼里闪过趣味:“吼?”不要帮忙吗? “!呜——”感受到又一次地下坠,小哑巴立刻改口,“呜!” 暂时休战!降落!它要降落! 余未和王休惊魂未定地趴在地上喘气,秦戈和小哑巴则戒备地盯着那头雪白恐龙,鱼头此时还保持着炸毛的状态在余未脑袋上发着呼噜呼噜的声音表示抗议。 “吼。”小崽子,还没完。 “?呜?” 秦戈只站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了,“跑!” 雷鸣一样,隆隆声一声高过一声,浪线滚滚而下,本来白得刺目的雪越接近他们变得越灰。 这次真的,雪崩了。 被秦戈拽了一把,余未迟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哀嚎一声,不管还软着的腿,拉起小休就玩命的跑。 为什么刚刚还能看到两棵树,现在真到雪崩的时候却一棵都没有了! 还有那该死的山是怎么会突然下沉那么大一截的! 这不科学! 第四章 雪白色的大恐龙在天上盘旋,眼里带着戏谑地看着小哑巴身后一串小如蝼蚁的人类抱头鼠窜。 “呜——”眼看雪崩越来越接近,小哑巴悲鸣一声,又再度展开伤痕累累的翅膀,想要把余未几人带上天。 “吼!”雪白大龙恨铁不成钢地吼它。这翅膀还要不要了!白痴龙崽子。 “呜喵!”谁要你管了! “吼吼——”算了,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雪白恐龙一个俯冲,余未几人就到了它的嘴里。 “啊啊啊!我们被恐龙吃掉了!”小休吓得大叫。 “没有没有。”余未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我们还在它嘴里,这说明它暂时没有把我们吞下去的欲望。” “呜喵!”它才不敢吃了它! “我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王休沮丧地抱头蹲下,尽量离一根根可怖的龙牙远远的。 “喵。”鱼头有气无力地发出弱弱的猫叫,再没趴在余未脑袋上的力气,乖乖躲进了他饲主的背包。 “很干净。”秦戈屈起一条腿,镇定地坐在龙舌头上,说出他观察后得到的结论。 “什么?”余未愣了愣,打量四周来寻找什么东西很干净,然后发现了那没有一丝肉渣的白牙:“是哦,好干净。这龙竟然还会剔牙?” “是不是厉害的龙都智商高?”小休猜测。 “喵。”小哑巴知道小休在夸奖它,尾巴得瑟地晃了一下,被小休一把抓在手里。 “我想应该是的。”余未赞同这个观点,“恐龙们曾经在地球上做了那么长时间的主宰,没有智慧才奇怪。” “它……”小休抖着手指指身下不停晃动的恐龙舌头,“是不是恐龙头头?” “不。”秦戈摇头。 “怎么不了,”余未不服气,“我就没见过比它还大的恐龙!” “它顾忌秦绿。” 余未反应了一会才想到那个秦绿是小哑巴,“你的意思是,小哑巴成年后会比这头雪白大龙还厉害?” 秦戈想起了那只只比雪白龙大一丁点的墨绿巨龙,微皱眉:“差不多。” “呜喵。”真希望突然就成年。小哑巴无限哀怨地把下巴搁在小休的膝盖上,要求抚摸。 “就它?”余未上前去抓抓小哑巴的下巴,叹口气。这货怎么看都像只变了种的猫啊。“你长得真慢。” 按照何率的说法,他还要等上整整数十年小哑巴才能进入成年期,那太久了,他不一定能活到那么大岁数。 “秦戈,你是不是见过它妈妈?成年后的它好不好看?” “你不会想看。”秦戈那么断定。“停了。”他从悠闲地坐姿变成了紧绷的站姿。 “你猜它把我们带去了哪儿?” “巢穴。” 这根本不用猜,雪白大龙把三人两宠喷出来的时候,果然已经到了它巢穴的最深处。 这个巢穴和他们之前刚离开没几天的、就在附近不远的山洞相差巨大。 “哇——”王休保持着被喷出来时的姿势,仰躺在地上,眼睛闪亮亮地盯着洞顶。“冰棱?” 余未又想说这不科学了。 他躺在一个全是冰做成的洞里——绝对不是他花了眼,看那晶莹剔透还能看到外面突然变大的暴风雪的洞顶! 在气温比零下十度还高点的山脚?由一只没有手的恐龙搭建出来? 这是玄幻吧?一定是他被恐龙吃掉的时候不小心穿越了。 “呜!”小哑巴温暖的翅膀扫过,把他唤回了现实,余未猛然坐起来:“面瘫,小休,鱼头,你们还好不?”他心疼得摸摸小哑巴满是伤痕的翅膀,开始翻找背包里的医药箱。 “不太好。”小休喃喃地道:“我出现幻觉了,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在水晶洞里?” “我们就是在水晶洞里。”余未无奈地道,“要是小鸟在就好了。”他第N次地感叹,“这头龙把我们带回家,又不吃了我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吼吼!”你们是什么种族,为什么和那位的儿子呆在一起? “喵呜!”他们就是我的父亲!我才不是别的什么的儿子! 被敌人救了一命的小哑巴气咻咻地从余未面前跳开,抬起前肢想去挠对方的翅膀——猫咪的习性又再一次地影响了它。 雪白大龙听得稀里糊涂的,但它下意识地挥开了要攻击它的小龙爪子,收敛了力气的那种挥。 小哑巴毫无悬念地被拍飞,又顽强地站了起来,再度攻上前去。 “……”余未茫然地看着两头体型差距巨大的龙开始对掐,“他们在做什么?” “角斗。”秦戈精准地给出回答。 “一只人一样大的龙和一只楼房那么大的龙?” “那就是在玩。” 余未看了一会,确认那只大龙没使什么力气,小哑巴没有危险,便收起了医药箱,决定去四处逛逛,找好逃生的路线——他们是被龙含在嘴里带进来的,对怎么原路返回压根毫无头绪。 “余大哥,你们去吧。”小休经历了刺激过头的一天,肚子又还饿着,早无力了,他死尸一样赖在地上:“我走不动了。” “但——”余未还是挺忌讳那条雪白大龙的。 “没事,它要是攻击我,我就躲在小哑巴后面。” “好吧,那你等我和秦戈找到路回来,我们就离开。” 一共才两条路,秦戈随意挑了一条,尽头却是个冒着寒气的水潭子。 “你运气真差。”他发着抖缩在秦戈身边,不愿再靠近那潭子一步:“这里好冷,最少比刚刚低了十几度。嘶——你上次来探风头的时候没进过这里?怎么都不认识路。” “没进来。”秦戈低声道,把余未一整个圈在怀里,“走。” “好——等等。”他的眼角闪过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水底是不是有东西?” “有。”秦戈微眯眼,发现闪亮光的是一颗有人脑袋那么大的晶体,“你要?” “不要,我猜就是这个东西让这山洞变得这么冷。”他要来做什么?同这条龙一样做个水晶山洞然后就此隐居山岭吗?那他也不挑这么冷的地方!“走吧,出去的路应该是反方向的那条。” “嗯。” 他们回到原处时,发现小哑巴和雪白龙已经休战了。 “它们打完了?”余未问小休。 “雪白龙好像打到一半昏迷了。”王休满脸纠结,“只不过有点像睡着,鼻子上还冒泡泡。” “呜喵吼!”就是睡着了!!小哑巴气得毛都竖起来了,不甘心地吼了一句。 “咦!”余未惊喜,“小哑巴,你会龙吼了?再吼一声?” “喵吼!” “……”真是猫语和恐龙语的完美杂交,如果不是小哑巴的妈妈已经死了的话,恐怕会气得把他们挨个追杀一遍。 “算了,总比只会猫叫好。”余未只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那趁着它睡着,我们赶紧走吧。” “喵吼!”不要。 “乖,出去给你肉罐头吃,牛肉好不好?” 小哑巴动了动翅膀,一点骨气也没有的就跟上了余未往另一条路走的脚步。 “喵呜!”鱼头在背包里喊着,对自己似乎被遗忘了而感到伤心。 “放心,你也有。” 反正他们要回不远处那个藏东西的山洞,罐头啊肉啊随便吃。 余未失信了,小哑巴和鱼头谁也没吃上肉罐头,因为他们根本没能走出这个山洞。 另外一条路通向的是一堆枯枝缠成的龙巢,周围还散落着不知何品种的骨头——余未特地仔细地搜寻了一遍,发现没有人骨头的尺寸——而不是风雪交加的山脚下。 “小哑巴,它到底是怎么进巢穴的。”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余未头痛极了。 “喵吼。”不知道啊不知道。 “只能等它醒了吗?”小休问。 “它醒了恐怕也不会愿意带我们出去。”余未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它大概是把我们当玩具捉来的。” 小休苦着脸摸摸肚子:“你肚子有没有饿?余大哥?我们吃饭吧?” “吃饭。”秦戈非常赞同。 余未被两人一提醒,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地叫:“也是,那就先吃着再说。”反正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对付那头龙接下来的刁难:“你们来帮忙。”他把吃饭家伙从背包里搬出来,开始缠电热丝,“小休,帮我把电盒连起来,面瘫,你从小哑巴的背包里拿点肉干出来。” 余未都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结果肉干刚被热气熏软一些,那头雪白大龙就醒了过来。 “吼!”哪儿来的肉。 小哑巴耳朵动了动,转过身拿屁股朝它,根本不打算回答,自个儿狼吞虎咽地吃着它的那一份。 大龙慢慢站了起来,向他们靠近,“吼!” 余未手一抖,肉干掉在了电热丝上,发出‘滋啦’的一声,肉香更浓重了。 大龙眯起眼,盯着那电热丝半响,长舌头伸了出来整个一卷,电热丝做成的烤炉不见了。 “!”余未大惊失色,和秦戈同时蹦起来,戒备地等着那头肯定被烫伤了的龙大发雷霆。 王休:“……” 他嘴里的肉干掉在地上,被鱼头欢快地叼走。 “吼——” 意料之中的呼痛声,响彻了整个雪山山脉。 “刚刚那声是……恐龙?”正给爱人冻伤的手上药的男人疑惑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肯定是,不过叫得有点凄惨,像是有人捅破了它的菊花一样。” “……” 第五章 “吼吼!”不小心吃掉烤炉的龙‘噗’一下把电热丝连着电盒吐出来,然后一头窜上了山洞顶部,挥了挥翅膀,从某处破损的窟窿里钻出去不见了。 “……” 余未终于弄明白出入口在哪里了,原来头顶的透明冰壁上是有洞的! 可是这一看就是恐龙专用的通道,他们人要怎么走?小哑巴的翅膀受伤了,没办法飞,更不要说再捎带个重物了。 余未苦恼着,一边把电热丝从电盒上拔掉,等着它冷却。 秦戈看了眼还有一半没烘软的肉干,眉头皱起来了:“不够。” “我们还是暂时吃甜包吧。”余未说,“不然它每次都整这一出,电盒被摔坏了怎么办?”电盒是消耗品,在电塔没有建起来的时候,那是用一个少一个。 “喵吼。”那就揍它。小哑巴和它的秦老爹一样属于无肉不欢的品种,“喵吼肉。” “好吧好吧,肉就肉——”余未刚把电热丝扶正,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力气一泄,电热丝又倒了,“面瘫,我刚刚好像听到?” 王休也是直直地盯着小哑巴,嘴巴一直没合上过:“我也听到了,它说肉。” 虽然有一点含混,但能听懂。 秦戈满意至极,把自己面前的肉拨了好几块给小哑巴,还难得温情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肉。” “肉!”这次更清晰了,小哑巴欢呼完,就高兴地让自己尾巴勾成一个钩子,埋头吃起来。 余未觉得这历史性的一幕真的可以载入史册,如果从今以后还有人关心历史的话。 “秦戈,你果然是非人类。”余未时隔好多个月,再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一只恐龙,到你手里就变成了猫龙人的混合体。” “它是你孵的。”出于不知道对什么的奇怪坚持,秦戈一直强调小哑巴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心血。 “孵出这么笨一只龙,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他说归说,嘴巴却快咧到耳后根了。 一只会说人话的龙!哈哈哈!这和生了一个孩子有什么区别!嗯,还是他和秦戈的儿子。 余未心情大爽,又烤了几块肉,准备一会去教小哑巴叫爸爸。 “爸爸。”余未挥着肉干引诱小哑巴开口。 “喵吗?” “爸爸。” “喵奥?”小哑巴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肉干急坏了,但就是念不准爸爸那个词。 “喵。”鱼头在心里翻个白眼,抢走余未手里的肉块,尾巴向上一翘,表现出对小哑巴智商的赤裸裸鄙视。 “吼——” 雪白色龙的吼叫不是时候地插入了一家四口和一只猫其乐融融的互动。 这次余未学乖了,他迅速地抓了几块肉干在手里,准备等龙一走近就扔出去,以免电热丝再次遭殃。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大龙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就这样坐了下来,然后嘴巴一张,吐出了两只—— 人? “面瘫,我觉得被那头龙吐出来的人有点眼熟。”但也有可能是他对好友思念过度导致的,毕竟他刚刚还念叨着呢,怎么可能这么巧就从龙嘴巴里冒出来了? “我也觉得,好眼熟。”王休用力点头。 秦戈早已经走过去了。 他把昏迷的两个人翻过身来,黑眼睛里闪过愉悦:“何率、岑轻朋。” “吼——”交换!这两只食物换那些特别香的肉。 “喵吼肉!”才不给你肉。 “吼吼。”眼看大龙有点沮丧地凑过来,又要把人叼走——也可能是吃掉,毕竟聊胜于无,余未吓得把手里的肉干全都撒了出去。 “呜吼。”大龙对余未的上道表示满意。 眼见龙摇头晃脑地放弃了地上的两个人,开始吃肉。“呼——”余未松了口气,和秦戈一人一个的把两人拖到电热丝旁,开始检查他们身上的伤势。 “冻伤好严重。”余未忧心忡忡地说,“他们晚上没有住山洞吗?” “雪崩。”秦戈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是说那头龙是从雪下面把小鸟何率挖出来的?”余未才不信,“那现在应该没气了。” “雪崩时,他们在山洞。”秦戈耐心解释。 余未懂了。秦戈认为他们的伤势因为想从洞里出来,挖雪造成的。 “有道理,不知道基地的其他人怎么样了。”他的老师一定很辛苦,基地囤下来的食物大多数都被他藏在山洞里。 王休正在给小鸟涂药水,插话道:“会不会走散了?” “嗯,走散了。”何率的声带像是也被冻伤,粗噶得吓人,“你们,怎么?”他眨了很多次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那是,小哑巴?” “是啊。”余未点头,把他扶起来,想给他同样冻伤的背上药,被秦戈阻止。 “我来。”秦戈伸手接药。 余未赶紧扯平嘴角的偷笑,把药递过去:“何率,你和小鸟怎么到恐龙嘴里去的?” “我们在恐龙嘴里?”何率大吃一惊。环顾四周,又觉得自己被余未耍了,“余未,你别吓人,这分明是个山洞。”虽然晶莹剔透漂亮得过分。 “你们刚刚真的是被龙吐出来的,”余未示意对方去看那头因为过大,反而被忽略掉的龙,“眼熟吗?” “!”何率一下子跳了起来,把还在昏迷中的小鸟挡在身后,“你们也被它抓来的?” 想到之前倒霉的一连串惊吓,余未扯出一个很丧门星的表情:“基本上是这样。” 秦戈看涂药的人没了,便放下药膏,继续烤肉吃肉。 “……” “吼。”恐龙吃完了肉,满意地咂嘴,用舌头去挑卡在牙缝里的肉屑。 但这在余未几人看来就像是在宣布‘我肚子没饱,接下来就轮到你们被我吃了’一样。 “轻朋,醒醒。”何率一边警惕地盯着龙,一边轻推还在昏迷中的小鸟,准备跑路。 “小鸟一时半会大概不能醒。”刚刚给岑轻朋检查伤势的小休道,“我发现他脑袋后面有个包,让小哑巴背着他吧。” “喵吼。”小哑巴摇头后退一步,显然是不愿意背他。 “没事,我背着他就——” “没用,我们出不去的,这该死的巢穴只有顶上的那一个恐龙用出口。”余未咬牙说。 “啊,我忘了。”眼看出逃无望,小休反而淡定了。 他一屁股坐到从头至尾没有站起来,嘴巴没有离开过肉的秦戈身边,同样开始继续填他的肚子。 “你们也太悠闲了吧。”余未也跟着坐下来,把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肉干又收回背包里,“够了啊你们!吃太多了!” “吼。”就是,它都没有吃那么多! “喵吼肉!”啊不要把肉放进它背包里啊!看不见了! “怎么,好热闹——”岑轻朋终于被一连串恐龙叫吵醒。 “你们,小鱼尾!”他的尖叫声在洞里更显响亮,“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都被恐龙抓来了。”余未一言以蔽之。 “哦,原来如此。”岑轻朋把这个惊人的消息随手一挥,抛在脑后,“你还好吗?为什么基地塌了之后就不见了?害我还以为自己没有把你拖出来!” “我去找秦戈了。”余未嘿嘿笑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乱担心。” “那就好,我跟你说啊,那个冯远——” “吼。”喂,还有人记得它还在吗? “恐龙!”岑轻朋吓得跳起来,又一阵头晕目眩地跌倒,“头好晕,啊,还有两头!” “……”余未无奈撇嘴,“那是小哑巴,你认不出了?” “小哑巴?” “喵呜吼。”小哑巴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叫声,算是回答。 “还真是。”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吃了。”余未去把电热丝收起来,“好歹有点自己在恐龙巢穴的自觉吧!” “吼——” “咦,”岑轻朋讶异地盯着那头出声的龙,“它说,你这个肉干怎么做的。” “……”余未动作一顿。 “吼吼——” “它还说,如果你愿意把肉干做法教给它,它就不吃我们,带我们出去。” “吼吼吼——” “但是小哑巴不能跟着我们,被那个可怕的存在知道的话,就浪费了它救我们的心意。救?” “啊,这个,实在说来话长,等我搞定它再和你说。”余未走过去征询小哑巴的意见:“你想和那头龙住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喵呜吼!” “谁要和臭老头走。”这是岑轻朋版翻译。 “乖。”余未满意地摸了摸小哑巴的脑袋,“秦戈,有人要拐走我们的儿子。” “嗯。”秦戈抹干净嘴巴,站起来向那头龙走去,路过余未的时候,抽走了他背上的刀。 何率惊讶,为秦戈比分开时更强悍的气势:“他又打了一针强化剂?” “这你都能看出来?”余未的惊讶不比何率少——他压根没想到秦戈会直直冲上去,一副要单挑的摸样。 “嗯,看得出来,差距很大。” 如果说,以前秦戈放出气势的时候,他像是对着一面坚硬的墙,那现在,墙好像变成了山。 第六章 “吼?”雪白大龙很讶异。它从来没受到过这么渺小生物的主动挑衅——小哑巴不算,毕竟它的种族是强大的。 “它说什么?”余未紧张地盯着秦戈握着刀,在庞然大物面前站定。 “什么都没说,类似于‘嗯?’这样的音节吧我猜。”岑轻朋嘀咕,“秦戈不要命了?你就让他这么冲上去好吗?打再多强化剂也长不到那条龙那么大的体积。” “我看秦戈一直很冷静,还以为他有别的办法可以出去。”毕竟男人之前来过这里探路,“没想到他会这样去挑衅那条龙。” “那你还不把它叫回来!” “可是他很笃定。”余未想要相信他。 “喵呜吼——”秦老爹加油! “小哑巴让秦戈加油,加个头油啊!你爸跳起来都够不到那头龙的翅膀!” “轻朋,没事的,秦戈有分寸。”何率出声,“我们退后点。” “吼!”发现秦戈是认真的,雪白大龙抖动了一下翅膀,慢慢抬起了前肢。“吼——” “它在问你的名字,或者说种族。”岑轻朋道。 “人。”秦戈把这个字吐出口就动了,向前窜去的身形快得几乎让旁观者失去了他们的目标。雪白大龙同一时间挥动了翅膀,向秦戈扫去。 一阵强风袭来,站在洞窟边缘的几人不得不让自己闭上眼贴紧洞壁,这个时候,余未才真正意识到之前这头龙对小哑巴是多么的仁慈。 ‘匡锵’一声,余未颤抖着睁眼,发现这声音是秦戈用刀架住了大龙的翅膀发出的。 “吼!” “它说秦戈的刀太脆!” “我们只有这个,电棍太短了,不够用。等等——”余未灵光一闪,想到之前在另一条路尽头看到的巢穴里的骨头——龙骨头总比刀经用吧? “我去去就来。” “你干吗去?” “搬骨头。” “骨头?”岑轻朋茫然。 “呜吼!”没等他搞明白,小哑巴的助威呐喊唤就吸走了他的注意力,他把视线挪回场中,惊讶地发现秦戈不知怎么得跳上了那头大龙的背。 “他怎么上去的?” “借着那只攻击他的爪子的力跳上去的。” “怎么可能跳那么高!” “喵呜——” “你可以跳那么高一点也不稀奇。”岑轻朋翻个白眼。但作为人类来说,秦戈真的有点逆天了。 “吼!” “它说愚蠢的计策,为什么?我觉得挺好,体积庞大有个缺点,就是没办法给自己挠背——啊!秦戈,小心!它要起飞了!”岑轻朋后知后觉地明白这计策愚蠢在哪里,但已经迟了,秦戈来不及再跳下来。 又是一阵强风袭来,除了小哑巴之外的所有生物都翻了个跟头,秦戈更是直接从龙背上翻了出来,在十几米高空处开始直直下坠。 “!”何率一惊,跳起来就往秦戈的方向跑,想要拼着骨折也要接住他,小哑巴却没让他这个牺牲计划得以实现。 “呜吼——”它赶在何率之前展开了那双泛着银光的翅膀起飞了。一道银绿划过,秦戈已经稳稳坐在了小哑巴的背上,升到了和雪白大龙一样的高度。 “吼!” “你的翅膀!小哑巴,那只龙说你的翅膀不能再载人飞了。快下来,骨头会受伤的!” “呜吼——” “不要个屁!你这只任性鸡!”岑轻朋急得团团转,“小鱼尾怎么还不回来,该死,我说得话它根本不稀罕听!” “这是他们的战争。”何率伸手按住小鸟的肩膀,让他冷静:“小哑巴为它的父母骄傲。所以作为食物链顶层的它,自尊不允许它眼看着秦戈失败。” “它只是头恐龙!” “它和人类一样有感情。” “那种没意义的东西。”岑轻朋撇嘴,但还是按耐下性子抬头等待结果出现——秦戈和他的儿子胜,他们得以离开这里,或者输掉,大家一齐落为恐龙的小玩具,被关在洞里等死。 “呜——”雪白恐龙被年岁磨得差不多的血性被这一人一兽挑起,它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龙吟,张开那即使没有散发血腥味也够让人汗毛竖起的嘴,对着小哑巴背上的生物就要咬下去。 “秦戈!”岑轻朋惊恐地喊,同时感受到他肩膀上的手握紧了。 不!他还漏猜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秦戈一个人被吞进龙的肚子里连尸骨都找不到! 天上,被几人担忧着的秦戈堪堪避过了龙嘴,伏在小哑巴背上指挥方向,绕到龙的后颈处用力就是一刀。 ‘匡——’金属的声音颤抖,刀悲鸣一声,被弹开了。 成年的老龙皮根本不是这样粗制滥造的马刀可以劈开的。 “吼!”雪白大龙有点迟钝地转过头来,再次想去咬小哑巴的背部——哪怕吞进几根龙毛梗住嗓子,它也要把这只自称是‘人’的生物吃掉!这么小的生物,哪怕有两只,对它来说也只能够塞牙缝。 “吼!” 岑轻朋努力眯眼,也看不清龙的眼睛—它们越飞越高了。 “吼!”龙吟一声急促过一声,一人两龙的斗争愈见激烈。 雪白大龙再也顾不得不伤害小哑巴的念头,它伸出了爪子,勾住了小哑巴的尾巴,让它再不能灵活地窜来窜去。 “喵呜——”小哑巴的尾巴被龙爪子穿了个洞,血开始往下滴,这让看不清状况的岑轻朋和何率白了脸。 这是谁的血!秦戈受伤了吗? “呜!”眼看老龙又来咬它的背部,小哑巴惊慌了,它不顾扯痛了尾巴也想要避开这张龙嘴,但带倒钩的爪子让它没辙。 眼看龙嘴就要在秦戈的上半身处合上,‘咔哒’一声,金属屑从天上掉下来,刀在大龙的牙齿缝中间卡住了。 “吼!”脆弱的牙肉——龙老了,总有些牙肉松弛的毛病——被尖利的刺卡住,老龙难受极了,它伸直舌头要把那对它来说就像鱼刺一样的马刀挑走,忘了一人一龙还在一边虎视眈眈。 “小哑巴下来,秦戈接骨头!”余未堪堪赶到,用力把手里一根最长的不知啥品种的龙骨往天上扔。 “喵吼——”小哑巴在低空盘旋一圈,待秦戈握住了那根骨头之后,又再度升了起来。 “知道痛了还不下来。”岑轻朋跺脚,“它在叫你,小鱼尾,它说妈妈好痛。” 余未顿时心疼,“小哑巴,我让你下来!不然从此之后没有肉罐头吃!” “喵吼——” “它是不是在说没得吃也不下来?” “你猜对了。” 余未:“……” “有吃。”秦戈的两个字就是对小哑巴最好的奖励——这对父子除了种族之外的地方,都惊人的相似,比如对某些奇怪的事情的坚持。 在天上依然站得稳稳的男人摸了摸小哑巴的脑袋,不再浪费时间,抬起棍子就往龙的牙齿打。 看着秦戈利落得用着那根像是长棍的骨头,余未有种诡异的感觉。 刀枪棍棒样样精通吗?秦戈在进部队前不会是拍武打戏出生的吧。 “吼!”太狡猾了!太狡猾了!竟然敲它松动的老牙!又酸又痛又痒的感觉让龙怒骂出声。 “秦戈!盯着那里打!”岑轻朋敏锐地发现了大龙的弱点。 接二连三地被打到那颗牙,老龙开始发抖——气得。 “吼吼!”不和你们玩了!随便你们!要走就走!“吼——” “秦戈,它认输!还有,它让你把它牙齿上的刺拔了……” 男人微挑起一边眉毛,手伸进龙嘴里,拔掉了那把寿命将尽的马刀,看着对方开始缓缓下落。 “呜吼!”小哑巴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鄙夷地瞪着那头战到一半就落地的雪白大龙,在天空盘旋了好几圈才降落在地。 或者说摔倒在地。 “小哑巴!” 余未抓着医药箱上前给它看翅膀,却发现尾巴的伤势更严重:“都不知道躲,笨死了!” “喵吼——”我才不笨。 “吼。”是挺蠢的。 “喵吼!”还要再来一次吗!秦老爹比什么生父的厉害多了! “吼吼——”阴险狡猾之辈。雪白大龙从鼻孔里喷出两道强劲的气流,“吼!” “小鱼尾,那头龙说,它打输了,愿意放我们出去,但是它还是想要肉干的制作方法。” 余未刚想说那种东西随便就可以做出来,大龙又吼了一声。 “哦,它还说,它也可以回答我们的一个问题作为交换,它也知道很多种种族的肉很鲜美。” “真的吗?”余未直接忽略了后半句,连小哑巴治到一半的尾巴都顾不上了,跳起来就想问…… 等等,只有一个问题。他要问什么?至今为止有许许多多疑问在脑袋里徘徊不去。 比如说基地的人们在哪里,方老师他们是不是还在北方,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基地等等,这些作为地头蛇的雪白大龙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最想知道的还是:“你问问它,它刚刚说那个可怕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吼——” “它说这个问题说来话长,让我们都坐下来,拿点肉干出来边吃边说。” 余未:“……” 第七章 岑轻朋带着人语翻译机小哑巴和那头雪白大龙嘀嘀咕咕了很久,才大概摸索出了所谓‘可怕的存在’是个什么存在。 故事说完,雪白大龙跑去巢里睡觉了,留下余未几人眼巴巴地瞅着岑轻朋解惑。 小鸟把得来的信息消化完毕后,第一句就是对秦戈的质问:“你到底是去哪儿偷来的小哑巴?那头老龙说它应该在大陆的正中央那个‘可怕存在’的巢穴里呆着,却在某一天突然不见了!” 秦戈撩了撩眼皮:“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等等小鸟。”余未听出了不对,“大陆中央?”他之前就研究过,这片大陆大得很,秦戈绝对没可能去过大陆的中央,“它说小哑巴的亲人住在大陆中央?” “是啊。”岑轻朋气哼哼地道:“它爸爸就打了个盹,结果蛋就不见了,连气味都消失得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怎么可能。”何率很震惊,“彭怀强说子河偷了绿龙的蛋结果被一路追杀,难道说得不是这一颗吗?” “彭怀强。”秦戈的语气就像是在念敌人的名字,众人都能从中听到浓厚的杀气,“说谎。” “他说谎了?”何率也曾经和对方住过一个寝室,多少知道那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莫非,罪魁祸首是他?” 秦戈摇头:“不是他。” 余未抱怨:“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几个字几个字地吐急死人了。” 被他抱怨的对象看了他一眼,终于吐出了一个完整的长句:“他误闯了石圈的龙穴,我们去救,看到死龙身下有蛋。子河肚子饿,吃了一颗,带走了一颗。” 这句话说得又缓慢又清晰——能不清晰吗?他就是一个字一个字中间空了几秒钟这样得吐的。这直接导致了一句话说完,王休几乎都要睡着了。 余未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有点明白面瘫为什么不说长句了,如果不想听众都睡着的话,他只能挑简洁的字说。这说话习惯简直比结巴还糟糕。 “死龙,就是这蛋的母亲?那你们怎么还会……” “巢里不止一条龙。” 余未不自禁地拽了把衣角——他想起了和王长弓一同闯进的那个龙穴。 难怪秦戈当时不愿意去,他恐怕早就知道那里面不止一条龙了。 “子河为什么还带走了一颗?”何率发现了不合常理的地方。“他是贪嘴的人,当时就应该有几颗吃几颗。” 秦戈的眼睛闪了闪:“他爷爷也是。” “对,老师很贪嘴,尤其喜欢吃蛋。”余未恍然大悟,“难道说他是想带回方舟上给老师吃?” “嗯。” 何率沉默下来,这确实不是彭怀强的错。归根究底全队的牺牲,恐怕还是为了方子河身上那颗蛋。他的孝心杀了所有人。 “那为什么你总是说,方子河是你害死的?”余未还是念念不忘这个,他到现在都没有打消‘方子河和秦戈曾经是一对’的念头。 “他和彭怀强有矛盾。”秦戈说得话乍听之下和余未的问句毫无干系。 “所以呢?”余未没等到回答就自己明白过来了,“所以他一开始没打算去救彭怀强是不是?是你劝他去的!” 秦戈点头:“意气之争。”他顿了顿,“我当时觉得,他不去会后悔。” “所以你劝他去了。”余未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说不好是难受多一些还是松了口气。“等等,这不对,你们是在石圈里的龙穴里找到的小哑巴!和那只雪白的龙说得对不上号。” “终于想起这点了啊。” 岑轻朋哼唧了两声,“我还以为你沉浸在秦戈的往事中忘了你的儿子呢。” 余未翻了翻眼睛:“你知道内情?” “我猜的。”岑轻朋道,“你们还是先听我讲讲背景吧。不然我的猜测你们肯定不信。” “你说吧说吧,看把你憋得。”余未好笑道。 “那只老龙说了,这块大陆分东南西北四块。小鱼尾,你不许打断我啊!不然影响连贯性。”岑轻朋警告看上去要说话的余未,“北方冰天雪地,南方有沼泽雨林,西面是石头山脉,东边是森林草原。” 余未张了张嘴,想说他对地理知识没兴趣,又想到了岑轻朋强调的连贯性,便什么都没说。 “东南西北各有一头很厉害的龙,统领着它们自己那块的恐龙们,对了,这只雪白大龙就是北方的头头。而大陆中央有一头墨绿色超级大龙守着一座山,比它们四个都还要厉害。”岑轻朋抚了抚受了伤正睡着的小哑巴的毛,“就是它爸爸。据说它们的味道在雪白龙闻来简直一模一样的可怕。” “那蛋怎么会跑到南边的石圈去?”王休再憋不住好奇心地提问。反正小鸟说得是余未不许打断他,又不包括其他人。 “因为听说,南方的龙一直暗恋它哥哥的老婆,对了,那只南方龙是中央龙的弟弟,一样是墨绿色的。” 余未:“……” 这个事实真正出乎人意料。原来恐龙也搞婚外恋?还有血缘相残什么的…… “所以我猜测,是南方的龙趁着中央的大龙睡着了之后,把对方的儿子兼着老婆一起骗走了,结果那母龙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原配,便自尽死了,直接导致儿子一个被吃了一个被偷了。” “……” 众人一阵沉默,还处于口不能言的石化状态下。 “说完了,你们可以提问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岑轻朋笑嘻嘻地道。 “不,你说得东西比今天一整天给我的刺激还大。”余未摆手,“我们还是先睡觉吧,睡梦里比较适合消化。等明天风雪小点,就去拜托那条龙把我们送出去。” 第二天的风雪没有任何减小,反而有变大的趋势,但雪白大龙还是执意要送他们走。 “吼。” “它说在它嘴巴里会很安全,直接送我们去第一次见面的山洞就好。什么第一次见面的山洞?” “就在不远的山脚。”余未道,“我把食物都藏在那里面。你问问它为什么急着赶我们走?” “吼吼——” “它有私人恩怨要去处理,顺路。” 厉害的恐龙都这么人性化吗?余未抽了抽嘴角,“好吧,谢谢它。” “吼吼——” “它想要实质的谢意,比如堆起来有它这么高的肉干。” “那只有等中央的大龙死掉才有可能做得出来。” 雪白大龙:“……” 一眨眼的功夫,几人就已经在余未之前藏东西的山洞口了。呼啸的北风和大雪让山洞口再次覆盖了一层纯白。 “吼吼!”再见龙崽子,等私事处理完,再来和你玩玩! “喵呜吼。”滚远点。 “吼吼。”人类,再见。 雪白龙的吼声夹杂在凄厉的风声里,送进山洞里每个人的耳朵。 但这时的小鸟已经没心力去关心老龙在说什么了,他正为满山洞的食物而惊喜。 “怎么会有这么多!肉罐头,还有水果罐头。小鱼尾,你太狡诈了!”说着‘狡诈’,岑轻朋的口气却是满心满意的高兴。 “本来还应该有半车子甜包的,不过被这山一动一抖的,车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王休好心疼被浪费的那些。 “真拉仇恨。”岑轻朋哼了一声:“你们不知道,我们基地都吃了好几个星期树皮了,北方捕猎不到恐龙。” “吃树皮?”余未顿时为自己没有抓紧赶上老师而有点愧疚,“等什么时候遇到老师了,让他们折回来一次吧。”反正他们也带不走。“对了,没看见胖丁,它是不是被你寄放在老师那里了?” “是啊。”岑轻朋垂头丧气,“早知道就应该不贪图方便地把它带出来了。”现在孤零零一只猫的,也不知道江维瀚有没有照顾好它。 “胖丁那么聪明,没事的。”余未安慰他,然后又突然想起:“你们究竟怎么会走散的?” “你的旧情郎把所有人派出去挖树皮。”岑轻朋阴沉着脸说,“我们在山洞里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山崩了。” 余未扯了扯嘴角,不做任何点评。 “说起来,这山怎么会突然就下陷了呢?”岑轻朋对昨日遇到的诡异状况耿耿于怀,“如果不是我们正躲在半山腰的山洞里,就死定了。” “大陆下降。”秦戈站在洞口,微眯眼打量地势,“不是山。” “对啊,如果是山下降的话,我们的洞口早就沉不见了。”余未点头,“是这一片土地包括上面的山往下沉了一节。” 何率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整片大陆是怎么出现的?” “不知道/呜喵。”其他四人两宠回答地异常整齐。 “为什么突然浮上来之后,上面还会有生物?”尤其听那头雪白龙的口气,像是活了很多很多年了。 “不知道/呜喵。” 何率叹口气,他有一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悲哀感,“算了,要不我们吃早饭?” “同意/喵!” “……” 余未憋笑着开始烤肉。 地理问题什么的,还是交给地理老师一个人头痛吧,他们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管好自己,不要拖了五人组其他人的后腿。 ****** 小剧场: 关于谁是老大的问题。 某日,鱼头和小哑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作为秦戈、余未夫夫唯二的宠物,或者说儿子们,它们之间必定有一个是哥哥,有一个是弟弟。 那么到底谁大谁小呢?比体积,小哑巴完胜,比年龄,鱼头完胜。 这之间的矛盾直接造成了—— 余未四人在早上起来之后神奇地发现,一猫一龙开始用同一种语言争吵起来了——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对脾气比猫还温和的小哑巴来说,只要是家人的,就可以忍让。 “你说它们在吵什么?”余未问岑轻朋。 岑轻朋沉吟着,盯着两只宠物看了半响,“它们吵得太快了,我大概能看明白是在说谁上谁下的问题。” “谁上谁下!”余未大惊失色,“鱼头移情别恋了吗?”这让在江维瀚那里巴巴等着团聚的胖丁情何以堪! “喵——”小哑巴抗议。 “它说不是,是在说谁大谁小。”岑轻朋见它们语速慢了下来,赶紧翻译。 余未:“……” 根据大小来决定上下吗?他坚决不承认他想起了秦戈和他自己的尺寸。 “喵嗷!” “明明是我大。虽然你的体积比我大,但是我长度比你长。”岑轻朋脸色古怪地继续。 余未:“……” 他觉得鱼头有点自不量力……那小小的一个绒团,怎么和小哑巴藏在尾巴下面的大团比? “喵——”小哑巴觉得还是找大人评理最方便。 “喵嗷!”鱼头认为有道理。 “它们说,让妈妈来判断。”岑轻朋忍笑道。 余未脸一下子黑了:“是爸爸。” “对小孩子解释它们有两个爸爸也太麻烦了。”岑轻朋翻个白眼,“反正你是孵蛋的,担任起妈妈的职责很正常。” 何率点头:“一般对恐龙来说,它们的父亲是不担任教育孩子的职责的。” 秦戈的耳朵尖动了动。 “好吧好吧。”余未叹口气,把鱼头抱起来安慰:“没事啊,乖,小一点不自卑,我们种族不一样。” 鱼头大受打击地垂下头去。 结果它是弟弟吗?那它岂不是再也不能以老大自居了? “喵嗷嗷!”小哑巴得意地欢呼一声,尾巴一翘一翘地走开了。这次的争论事件很乌龙地就此结束—— 只有一个后遗症。 余未发现,秦戈自此之后,丧失了和他争夺小哑巴教育权的兴趣。 第八章 他们一行五人在山洞里窝了三天, 都没有等到太阳出来露个脸,呼啸声反倒越来越大,积雪快把洞口都盖过了。秦戈和何率整日里就忙着铲雪,就怕一觉醒来大家都被埋在了雪里。 “小哑巴怎么这么大的雪还溜出去?”王休已经第三次睁眼见不到龙了,这让一直被小哑巴缠着的他非常不适应。 “它不怕冷吗?” “毛密总是有点好处的。”余未比他起得早些,正在准备所有人的早饭,“没事,我猜它是去雪白龙那里玩了。” 何率笑着摇头:“不是玩,应该是去学习生存技巧了,总要有个长辈担当起这个任务。” “长辈?”秦戈有点不满,他觉得他才是应该教导小哑巴的人。 “你吃醋个什么劲啊。”余未翻个白眼,“你又没有翅膀和爪子可以示范。” “说得对。只是——”何率有些担忧,“就怕小哑巴吃了生食后,脾气没那么温顺好养了。” “小哑巴嘴叼得很。” 岑轻朋道,“我喂它吃东西的时候都要嗅好久,怕我毒死它一样,肯定不会去吃那头老龙的食物的。小鱼尾,甜包可以吃了吗?” 余未把串在树枝上的甜包咬掉一个,发现里面已经热了。“可以了,嘶,小心烫。” 其他四个人围上来,一人拿了个包子串。 “何率,你能看得出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吗?”余未的眼睛盯着洞外,为那好像是被人揉搓成一团从高空扔下来的雪块担忧,“我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很久了。”加上之前停留的时间,最少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怕时间拖得越久老人们的踪迹越难寻。 何率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摇头:“这里的天气不能用常理推断。”而且他是地理学家,不是气象学家。 余未叹口气,啊呜一口吞掉了剩下的包子,开始烤肉干喂鱼头:“如果小哑巴有雪白龙那么大就好了,可以载我们离开这里。”虽然这几日小哑巴长得有两人高了,翅膀也好的差不多了,但要一口气驮五个人一只猫飞离这片山域,还是有难度的。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风声里夹杂着的龙吼传进了山洞里,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高傲的……猫叫。 秦戈和何率同时站了起来,就算忽略他们握紧的拳头,那糟糕的脸色也不能让人误以为他们是要出去铲雪。 岑轻朋不明所以:“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那雪白的家伙就是头披着老龙皮的羊。” “吼声里有杀气。”何率说了一句很俗气的台词,但他严峻的脸色让众人笑不出来:“小哑巴可能有麻烦了。” 秦戈声音里的杀气不比龙吼少:“我出去一趟。” “等等。”余未立刻阻止,“这么大的雪和风,你一个人走过去,天都黑了。” 别看龙飞来飞去很快,其实搭乘11路去龙巢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尤其在积雪厚得能把人半个身体埋住的时候。 “我要出去。”秦戈很坚持。 “又没有不让你去。”余未翻个白眼,“我是说你不能一个人去。”他把肉干和鱼头交给岑轻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来,“你们昨天不是说铲雪的时候,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辆电动车?它虽然不能爬很陡的山,去不远的龙巢附近还是行的。” 那个虽然不是特地为了在雪地上行走而设计的,但却有专门为了过河而设计的伸缩滑板,只要有人在驾驶舱控制,就能平稳地滑过雪地。 可惜除了驾驶舱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敞篷’的,人坐上去绝对会被风吹得远远的,或者是先一步被雪块砸晕,不然他们五个还可以坐上它去四处转转透透气。 “那我也要去!”岑轻朋眼睛亮了,把鱼头转交给王休,“那头老龙还挺友善的,突然这么吼肯定有原因,我可以跟去帮你们翻译。”他被关在山洞里那么多天,都闷坏了。 “不行,车上只有两个位置是密封的,驾驶和副驾驶。”余未摇头,“你会开吗?” “不会,那我可以坐副——”被秦戈扫了一眼,岑轻朋乖乖闭嘴,“好吧好吧,你们快点回来。” 秦戈嗯了一声,简略地表达了他对小鸟识相的满意。 何率安慰地拍拍有点受打击的岑轻朋的背,“说不定明天雪就停了,再忍忍。” 岑轻朋和王休同时忧郁地叹口气,拖着下巴羡慕地望向余未和秦戈的背影,忽略了何率这自己都不相信的说辞。 余未努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前面的路,边操控着电动车用龟速在雪地上行走,“你是不是也想出来透气?” “什么?”秦戈茫然的眼神让余未意识到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才不承认自己不是因为担心小哑巴,而是为了出来透气才自高奋勇开车的——他撇了撇嘴:“没什么,你是担心小哑巴吗?其实老龙对小哑巴挺好的。应该没什么事。”杀气什么的,也可能是何率听错了。 “不。”秦戈脸色沉沉,“不是那条龙。” 余未开车的动作顿了顿,“你是说带着杀气的那声吼叫不是雪白龙发出来的?是有别的龙去挑衅小哑巴?” 秦戈点点头。其实更有可能的,是去挑战雪白龙地位的恐龙正好遇上了小哑巴在老龙那里学生存技能,顺便一起挑衅了,但这句子太长了,他没高兴说。 “如果能顺便说服老龙载我们一程就好了。”余未抱着幻想道,“我就不信这一整片北方大陆都下那么大雪。” “嗯。” “不知道小哑巴什么时候才能长成老龙那么大?看这个生长趋势,也许用不了几十年。” “嗯。” “有点冷,早知道出来再多加一件衣服。” “嗯。” 余未的神色开始变臭了:“等雪停了,我们去和老师汇合吧?” 他打定主意,如果还是一个‘嗯’,他就禁止秦戈今天晚上进他的睡袋。 “不许去。” 不是嗯了,但为什么他更不爽了呢? “为什么?你之前还随便我的。”余未抗议。 “你没有随便我。”秦戈道,“晚上。” “……” 余未开始觉得这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反而有点燥热。 “我,我是第一次,所以,所以润滑剂,那个——” 秦戈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幅度,肉眼可见的那种。 “嗯。”柔和的音节在余未心里胜过千言万语。 “……” 他扭开红透的脸,装作正专心致志地开车。车子里顿时陷入了安静,除了越来越高的温度之外,没有别的东西昭示时间在前进。 “是在这附近吗?”余未犹豫地在一个看起来不眼熟的地方停下车——当然不眼熟,他来来去去都是在恐龙嘴里进行的。 “嗯。”秦戈点头,动作很快地戴上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地打开了车门。 “等等。”余未还没解开安全带,“你知道在哪个方向吗?” 秦戈指了处山壁。 “你确定?那背后万一是悬崖怎么办。” 为了盖过风声,余未吼得尤其响。 “喵吼——”小哑巴的声音代替秦戈回答了他,两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小哑巴的声音粗糙嘶哑,没有平时听起来嘹亮就算了,还有气无力的。 除了受伤没有别的可以解释这个。 “该死。”余未动作变得迅速起来,抄起充足了电的电棍就往秦戈指得方向跑。 火急火燎的心情让他忽略了,小哑巴都打不过的龙不是他能够挑衅的。 秦戈很快就和他并肩了:“你太慢。” 余未咬牙,顶着风雪在口罩里闷声回答:“雪太厚了。”他在淹没了他半身的雪地里抬腿都觉辛苦。 “嗯。”秦戈点点头表示赞同,还没等余未恼羞成怒地发火,就一把背起了他,让余未要吼的话全数胎死腹中。 余未的手揽紧男人的脖子,靠在男人耳边道:“谢谢。”他又一次拖后腿了,他想。 秦戈只摇了摇头,侧身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地加快了步伐。 无声的一眼,余未从中看出了含义,哪怕他没有小鸟那么高等的读心术,他也能看懂。 秦戈在说,那是他们的儿子。 谢什么的太生分了。余未这么想着,侧头在秦戈冰冷冰冷的耳廓上吻了一下。 触感轻柔,却让秦戈在暴风雪中感到了温暖。 余未没想到,他竟然一语中的——绕过山壁后,等着他们的,真的是直直望不见底的悬崖。 小哑巴和雪白龙在天上盘旋着,一条硕大的冰蓝恐龙正吊在雪白龙的脖子上,爪子、或者说是变形的蹼一刻不停地挥舞,防止小哑巴靠近,任雪白龙和雪块怎么砸,砸到它哪儿,它都不肯松口。 “这蓝龙……”刚被秦戈放下来,余未就跪到悬崖边上双手抓住石头,探出脑袋仔细观察,反复打量了两三遍才确定——那龙没有翅膀。 “真是牙齿很强壮的品种。”他憋了半天这么道。 秦戈点头,眉头紧皱想着对策。 “我们怎么办?”两头龙飞得那么高,而他们攻击距离最长的是一把连龙皮都射不穿的小型手枪——他真心觉得秦戈当时应该带个火箭炮在身上的。 “找路下去。” “下去?绕个路的话,从我们那边应该可以绕下去,不过,它们飞得那么高,我们下去也攻击不到它啊。” 秦戈摇头,“不攻击,等它掉下来。” “……” 第九章 “呜喵吼!” 没等余未和秦戈转身离开悬崖,小哑巴就发现了他们,扑腾着翅膀往这儿飞过来了。 “小哑巴!”余未等小哑巴一停下来,就扑上去检查,“伤哪儿了?”他心疼地翻遍儿子身上每一寸的绿毛,终于在脖子上发现了一个狰狞的口子,眼眶都快红了,“该死的雪白龙,怎么带着你狩猎那么凶一条恐龙?” “喵吼喵吼。”是它故意来挑衅的! “我们走吧。”余未忽略了那头还在和敌人苦战的雪白龙,一手拽着一个就要往电动车的方向走。“你的伤口要快点包扎。” “呜吼。”小哑巴挣脱了他,不肯走。它还没有报仇呢! “不许反抗。”余未敲了小哑巴脑袋一下,“回山洞了。” 小哑巴后退一步,用眼睛去瞟他的秦爹地,发现对方神情淡定没有丝毫阻止它的意思,便底气十足地振了下翅膀起飞了。 余未手里一空,下意识向前扑去要抓——他忘了他站在悬崖边上,他也忘了雪地很滑。 连给秦戈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余未已经开始直直下坠了,不停砸在他身上脸上的雪块助长了他下坠的速度。 “呜喵吗!”小哑巴吓个半死,立刻扑下去,咬住余未的衣领,‘撕拉’一声,衣领碎了,改叼住余未的衣袖,‘撕拉’又一声,袖子没了,而余未下坠的趋势依旧,它根本没法子超过他把他驮上来。 “麻麻!!”凄厉的喊声都快盖过了山风。 风刮得余未睁不开眼睛和嘴巴,想要回喊儿子也做不到,心里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感伤——他竟然快死了才听到孩子叫他麻麻。不对,他明明是爸爸! “呜——”那头,一直咬着雪白龙的蓝龙也终于支持不住,开始往下掉,这使得雪白龙终于可以腾出精神来救余未。 但是晚了,余未坠得太快,雪白龙体积庞大,速度还没有小哑巴快,它根本追不上。 “余未。”眼看没有生物可以把下坠的余未救回来,秦戈想也没想,就跟着往下跳去——除了不能把自己的东西弄丢之外,他仿佛被浆糊糊住的脑子里暂时还没有别的念头出现。 但他算错了时间,刚跳下没多久,就正好被雪白龙接住了。 “吼。”找死? 木着脸的男人看了它一眼,从龙背上站起来,双脚发力,再度跳了出去。 “吼!”是不是有病!老龙怒吼一声,再次接住了秦戈。“吼呜——”人类!要尊重别龙的劳动成功! 秦戈懒得理它,就在他第三次要往下跳的时候,小哑巴终于争气地在它麻麻砸到雪地前垫在了余未的身下,但它没有飞起来,反而被余未来势汹汹的下坠趋势砸得陷进了雪地里。 一人一龙同时痛呼出声。 “麻——”小哑巴呻吟了一声,脖子上的伤口更疼了,四肢无力地趴在地上,一副瘟龙的可怜样。 “我在呢在呢,你哪里受伤了?”闪了腰的余未想忍痛从小哑巴身上爬起来,看看当了垫子的儿子怎么样了,却感觉后领一紧。“嗯?”他疑惑地扭头,看到了一张蓝脸。 “!”余未大吃一惊,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就已经到了蓝龙尤其长的尾巴上了。 “做什么!喂!”怎么一头龙两头龙都这么奇怪!看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吃掉反而是绑架? “麻麻!”小哑巴想要爬起来把余未抢回来,但是伤了的脖子压根抬不起来,急得泪珠都在眼眶打转,“麻麻!吼,吼吼包!”麻麻被抓走了,爸爸快救人! 它的秦爸爸很想即刻回应它的召唤,可惜他正身不由己地站在老龙背上,慢吞吞地飞着——雪白龙也不是故意那么慢的,无奈它脖子翅膀都受了点小伤,本就不快的动作更是慢得没谱。 “吼。”原谅它,一把老骨头了,受不起折腾。 “麻麻!”没有帮手,小哑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未被那头皮糙肉厚的蓝龙带走,指甲盖那么大的泪珠顿时掉下来化作了冰球。 秦戈见状,名为理智的那根神经再度绷断,第三次从雪白龙的背上跳了下来。 这次老龙没有拦他,因为距离地面不远了。 哦,只是对它来说的不远,要是实力不佳的跳下去,那最多也就摔个骨折而已。 秦戈在地上就势一滚,就毫发无伤地爬起来了,刚往余未被带走的方向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包包?”小哑巴歪了歪头。 “爸爸。”秦戈下意识纠正,然后想到现在重要的是他的余未被带去了哪里,便转向雪白龙:“蓝龙巢在哪。” “吼。”听不懂。雪白龙装傻。 “喵呜吼。”问你蓝龙住在哪里!笨死了。 “吼吼。”我说了他也听不懂。 秦戈只浪费了一分钟就反应过来了,一步步走向老龙,用电棍敲了敲它的腿:“带我去。” “吼!”不行。 “喵吼。麻麻,吼吼。”它麻麻都被带走了,竟然还敢说不行! “吼。”它们这几个头头都允诺过互不侵犯巢穴的条约,如果违反要被那个‘可怕的存在’杀掉的。 “喵吼。”小哑巴的尾巴动了动,硬撑着让自己爬起来,“喵喵吼。”那就告诉它怎么走,它带秦老爹去。 “吼——”不。 雪白龙和小哑巴争论了半天,小哑巴都没有吵赢,“喵吼!”它耐心尽失地扑上去要咬那头顽固的老龙,却被对方翅膀一挥就甩得远远的,前肢一软,再次倒在了地上。 “吼。”就这样还去挑衅蓝龙?雪白龙哼唧了一声。 一直站在旁看着的秦戈头发上结上了霜,脸却比头发更冷,二话不说打开了电棍就要攻击雪白龙——目光直视老龙的牙齿。 “……”老龙回忆起秦戈当时对着它牙齿猛敲的那个画面,顿时满口老牙一酸,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吼。”行了,胳膊朝外拐的龙崽子,你们自己去吧,那龙的巢在冰原那里。 “喵呜吼!” 小哑巴敷衍地道谢一声,背起秦戈就要起飞。 “吼——”站住!你的脖子还在出血……算了算了,我送你们。 老龙上前两步,把秦戈和小哑巴塞进嘴里,然后展开翅膀向山洞——何率等人所在的山洞——飞去。 它知道,那儿有个可以懂它话的人,交流起来方便些。 岑轻朋蹲在山洞口,眼睛盯着只有脑袋进得来的老龙头,脸色很不好看地翻译说:“它说小哑巴脖子受伤了,需要休养,只能我们自己去救人。”说完,他忍不住抱怨:“要不是你,小哑巴怎么会受伤?小鱼尾也不会被带走。没用的龙,还北方头头呢。” “吼。”你说什么?老龙听不懂,望向小哑巴要求翻译。 小哑巴很有性格地转过身去,假装没听到。翻译?句子好长,太麻烦了。 “说完。”秦戈的手指动了动,眼底浮现焦躁,只强自忍耐着才能坐在这里等待小鸟把之前的话题接下去。 “它说,”岑轻朋咬住下唇,“冰原在更北的地方,就连它,用走得都要一整天。”那他们两条腿的,最少就要两天。 到时候余未可能都被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让它带我去。”秦戈冰冷地说。 “它拒绝了。据它说,小哑巴的爸爸为了防止它们几头龙自相残杀,规定不能上门挑衅。”岑轻朋边翻译,边诧异这些龙的智慧高超。 王休着急道:“那怎么办?可以送到附近停下来,让我们自己过去吗?” 其他三人同时转过头看他。 “我们?”岑轻朋愣了愣,然后立刻点头,“对,我们几个一起去。可不可以?老龙?”他说着,小哑巴在一边喵喵呜呜地嚎着解释。 “吼吼。” “它说可以,但要停得远些。”岑轻朋从听到余未被龙带走的消息之后,第一次扯出了笑,“我们这就走吧?” 何率点头:“把东西都背上,冰原是在更北方吗?那我们正好顺路,之后也不用绕回来了。” 秦戈已经率先开始收拾东西了——将散落在外面的设备拆开,粗暴地塞进袋子里。 “喵!”鱼头咬着余未的包,想要挪动它。 “你背不动的。”岑轻朋摸了摸它的脑袋,“不会忘了他的包的,让小哑巴背着吧。” 余未,你可千万别出事了,要撑住啊! 几分钟后,他们大包小包的一起进了龙嘴。 “余大哥他不会有事的,吧?”王休把忍了好久的担忧问出口,“是不是厉害的龙都不吃人肉?” “厉害的龙智商比较高。”何率做出不太专业的估计,“可能遇到同样有智慧的人类,就不太容易当做食物来处理吧。” “秦戈,你放松些,老师说余未会没事的。”岑轻朋就坐在秦戈的旁边,看着对方青筋快要爆裂的拳头。 “嗯。”秦戈摇了摇头。 “……” 岑轻朋叹口气。放松是没希望了,看这思绪混乱的——都‘嗯’了还摇个什么头啊? 本来就够呆了,这样更是呆得没救了。 “真的,会没事的。”何率安慰着心神不宁到恍惚的战友,“那头龙不是一开始没吃余未吗?说不定是只和雪白老龙一样的纸老虎。” 第十章 蓝·纸老虎·龙此时正蹲在余未面前,聚精会神地打量它捉来的生物。 体积大小,嗯,正好。牙口,嗯,很健康。毛发,嗯,挺浓密。 看来随便抓来的一个就是合格品,它运气还真好!那就不需要去找那只气味闻起来很可怕的小龙了,眼前这个就可以。 蓝龙沾沾自喜自鸣得意一番,开始问问题。 “吼吼。”几百岁了? “对不起,我听不懂。”余未捂着受伤的老腰,不着痕迹地往后挪,想要离这头有口臭还乱给人下雨的蓝龙远一点。 “吼吼。”有婚配没有? “我说我听不懂,听不懂你懂不懂?”余未比划着手势,最后颓然地放下手:“你能不能先让我回去找翻译机?” “吼吼吼。”没有的话,给我儿子做伴怎么样?虽然我儿子是小了点,畸形了点,但是比起你来还是大几圈的。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停止鸡同鸭讲。”沟通无能的人掩住脸,用力甩了甩脑袋。 “吼吼。”看到余未甩头的蓝龙兴奋了,同样甩了甩了头。 没有异议吗?那就这么说定了!蓝龙再度高兴地甩了甩尾巴——在它看来甩尾巴和甩头都是作出承诺的意思——开始拔高嗓子呼唤在外游荡玩耍的儿子回来见儿媳。“吼呜呜呜——” 余未被突如其来的狼嚎吓了一跳。“喂,你不是突然肚子饿了吧?有话好说。” “吼呜。”不用怕,它儿子很好相处的。蓝龙轻轻地咬住余未的腰,把他叼起来往儿子的洞穴走。 感受到腰肌的刺痛,余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做好被分尸的准备。 真不甘心,早知道今天就会被恐龙吃掉,还不如先让秦戈吃一次的。 算了,后悔也没用,如果今天能够逃出去,他就,他就,就——积极去寻找润滑剂!再也不找借口拖拉着不愿意了!余未自娱自乐地想着,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不,是一个树枝做成的巢上。 “……”这些龙一个两个到底有什么毛病?这么喜欢把人带到巢穴里观赏吗? “呜吼!”要等会,儿子还没回来。蓝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余未的腰,用它所能表达的最温柔的口气道,“吼吼。”不要怕,它会喜欢你的。 虽然不会生蛋有点遗憾,但它儿子那样的,恐怕也只能找个公的来当伴了。大蓝龙通情达理地想。 就在余未嫌弃地抹掉满脸口水的时候,一声不同于大蓝龙的叫声传进洞穴。 “阿呜。” “咦?”余未立刻抬头,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听到一个和小哑巴差不多的古怪叫声……虽然和龙猫混杂的叫不太类似,但是软软弱弱的,一点也不像龙叫。硬要说的话,那比较像小狗撒娇时发出的声音。 “吼吼!”儿子,这里!蓝龙豪气地喊着,更是衬得那奇异的叫声柔弱了。 “阿呜呜。” 随着软声的接近,余未终于能看清这是只什么生物了。 通体蓝色的绒毛,意料之中。只比他的体积大上两圈,这让他有点意外。眼睛又大又圆是水汪汪的黑色,这就让他格外惊诧了。 这是蓝龙的儿子?为什么一只长得那么狰狞,另外一只那么……呆? 原谅他,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呆以外的形容词了。 “吼吼。”这是给你找的伴侣!喜欢吗? “阿呜。”还、还好吧。小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靠近有点愣住的人,嗅了嗅对方的脸,然后舔了一下余未有点干裂的嘴,礼貌地打招呼:“阿呜呜。”你好,我是蓝明明。 余未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小的没有口臭。第二个念头是,这只真的是龙吗?竟然和他的儿子差不多可爱! 余未盯着蓝龙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心痒难耐地摸了一下。 “呜呜!”它喜欢!小龙立刻改了主意,觉得这是个好儿媳。开始努力钻动着,把大脑袋塞进了余未的怀里。 “吼吼吼!”那就好,你们好好处着啊,爸爸给你们抓吃的去。 “嗷呜呜。”爸爸慢走。蓝明明黏在余未的怀里,不舍得起身去送它爸爸出窝。 “吼——”有了媳妇忘了爸。大蓝龙发出一声诡异的叫声,高兴地离开了。 被爸爸笑话的蓝明明有点不好意思,慢慢蹭出余未的臂弯,只留下一条占了身体一半长的尾巴在余未腿上扫来扫去。 “呜呜?”你叫什么? 余未当然不会回答它。 他正模仿着一件艺术名作——思考者,聚精会神地分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和秦戈汇合,眼角却很不巧地瞥见那条毛比所有地方都浓密的尾巴正在他腿上,还不停地动来动去,便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撸了撸。 “阿呜阿呜!”蓝明明整个软在了窝里,“呜呜。”媳妇儿好热情。 “……”看到小龙这简直和小哑巴被摸下巴时一模一样的舒爽表情,余未眼睛亮了——这只小龙难道喜欢别人摸它尾巴吗?那他多摸几下是不是就有机会被放出去了? 他试探地再次撸了一下尾巴。 “呜——”小龙的尾巴绷直了,四肢都搭住窝的边缘,成了一个木字型。 这是什么反应?余未琢磨不好,便又摸了一下。 “呜呜——”不要光摸尾巴丫。 蓝明明翻了个身,把肚子露给了余未,一副毫无防备的爽样。 这下余未确定了,这货是舒服过头了,想要他给它摸肚子。 没问题啦,只要能被放出去,全身按摩什么的都好说。 “呜——” “嗷嗷呜——” 一时间,整个山洞里都充满了蓝明明撒娇小狗一样的叫声。 于是,当大蓝叼着刚被咬死的铁灰翼龙回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正死龙一样躺在窝里享受,那个碰巧抓来的勤劳儿媳正辛苦地又是锤腿又是揉肚子,忙得不亦乐乎。 蓝龙顿时有点生气:“吼吼!”他们家是爱老婆出名的,怎么可以让老婆做那么辛苦的事情! “嗷嗷。”对不起媳妇儿。蓝明明一个机灵,从窝里窜了出来,反把余未屁股朝上地按在了窝里,准备也像刚刚媳妇伺候它一样伺候回去。 “!”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余未有点愣,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龙大哥,是我按重了还是按轻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哎!”翻脸不认人什么的不是人类的技能吗?怎么恐龙也会。 “呜呜。”老婆,你的尾巴藏在哪里了?恐龙好奇地扒拉着余未的裤子,脆弱的布料在尖爪的蹂躏下‘刷拉’一声裂开了。 “……” 余未感到有点不妙了。事情该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蓝龙是把他带回来这样‘吃’的?而不是连皮带肉吞下肚子的那种吃? “阿呜呜。”蓝明明收起爪上的倒钩,用像是蹼的前肢按上了余未的屁股,“呜?”尾巴怎么变成了洞洞!是被坏龙咬断了吗? “吼!”蓝龙也有点生气,现在余未是它的儿媳妇了,睚眦必报和护短让它想要讨回公道,“吼吼。”是谁干的? 余未听不懂,他只以为他的预料成真了——虽然从某部分来说他猜对了——他是要被这两只龙用那种方法吃了!该死的,士可杀不可辱啊!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同性恋,人兽什么的重口味,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有骨气的他在犹豫了几秒钟后,果断捂住了屁股跳了起来。“滚开!我不做这种事情,放我出去!”他开始摸背后的刀,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又摸腰间的电棍,发现只剩下了半截装储蓄电的电柄。 “……” 他做了双重准备,竟然还是不够,也是,千算万算,谁能算到竟然在掉悬崖之后被抓走呢? 祸不单行,古人果然从来不说谎。他开始四下张望石头之类的神器——大的打不晕,解决掉小的也是好的,虽然可爱得让人有点下不去手。 余未过激的行为没有激怒两头蓝龙,反而让它们误以为戳中了儿媳妇/媳妇的伤心事,顿时感到有点愧疚。 “吼吼。”没事,没有尾巴你也是好儿媳。 “呜呜。”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媳妇,躺下来吧? 余未……还在努力寻找石头中。 时间就在这一人两龙的互相误会之中慢慢过去,而距离这里只有二十公里外的冰原边缘,老龙降落了。 “呜吼。”笔直朝北走就到了,人类。 “它让我们朝北走。”岑轻朋翻译道,“谢谢,老龙,小哑巴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之后带着余未回到这里和你碰头。” “喵吼。”带上我一起! “不行。”岑轻朋一口拒绝,“你还受伤,不然你问你爸,他肯不肯带你走。”小鸟知道自己说话小哑巴从来不听,便拉上秦戈做靠山。 秦戈点头,“嗯,不行。” “呜。”小哑巴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可怜极了。 秦戈眉心出现了一个小褶皱。 “好啦,你老爹都发话了,我们走吧,老师,小休,秦戈。嗯?怎么了秦戈?”小鸟疑惑地看向站在原地不动挺直脊背的男人。 “一起。”秦戈突兀地改口了。“给它包扎一下。” “!”岑轻朋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戈,“小鱼尾说你宠孩子我还不信,结果……你真是比余未更没有原则!你想让小哑巴带着伤再去和蓝龙打一场吗?” 何率也反对,“秦戈,算了,小哑巴带着伤。” 王休倒是立刻开始找医药箱了,“可是它一定很担心余大哥吧,让它等在这里,它说不好会自己偷溜去找我们,岂不是更危险?” 要反对的岑轻朋不出声了,何率叹息道,“确实是。”只要把小哑巴替换成秦戈,它接下去的行动就会很好预料。 这完全就是个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的茅厕石头! 不,是两个。 第十一章 几次三番地劝说都没能让小哑巴从出行人员的名单里剔除,老龙最终无奈放弃了,啰啰嗦嗦地开始关照他们此行的注意事项。 “吼吼吼。” “它说蓝龙住在冰原底下,小哑巴要下去的话,一定要裹牢脖子,不然伤口会进水。” “吼——” “它让我们朝北走,走没多远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冰洞,跳进去就是了。”岑轻朋说完才反应过来,“什么叫跳进去?不会冻死吗!”他纠结地摸摸鱼头浓密的毛。“我们没毛也没那么厚的皮啊。” “吼。”老龙很不负责任地说它不确定,因为它发现人类的皮肤确实有点薄。 “像你脸皮那么厚还叫人吗?”岑轻朋不满地嘟囔一句。 “喵呜吼。”快走了啦。 小哑巴和秦戈已经没耐心听他们告别了,开始大踏步地往北边走去——小哑巴好歹还回头吼了一声,让几人追上去,秦戈则是头也不回地一马当先走远了。 “来了。”岑轻朋草草地向雪白龙挥了挥手,“下次见,老龙。” “吼。”再见,人类。 “吼吼。”它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补充道:“吼吼吼。” 一天前,我见过和你们同种族的生物也踏上了冰原,如果你们是群居动物的话,就快点赶上去汇合吧。 “谢谢你的消息,老龙。”岑轻朋满不在乎地耸肩:“不过,人类既不是群居动物,也不是独居动物,没必要看到同类就追上去。” “吼吼。” 忘了说,那群人类里,有一个手里抱着和你手上一样的野蛮动物,这是你们人类的附属生物吗? “喵嗷!”鱼头奇异地听懂了最后一句,“喵喵!”你才是野蛮动物!你才是附属生物!它凶狠的露出白牙,呲牙咧嘴地咆哮。 “吼。”真野蛮,雪白龙摇了摇头,张开巨大的翅膀飞走了。留下了有点兴奋地岑轻朋跑着追上前面的三人。 “老师!我知道胖丁的消息了,江教授他们一天前也踏上了冰原!” 何率摸了摸他的头,“真的吗?那太好了,等找回余未,我们就去把胖丁接回来。” 至于接回来之后是单独走,还是一起走,那就两说了。 余未无奈地趴在龙巢里,被小蓝第五次地揉按了一通屁股,终于忍不住别扭地动了下身体。 搞什么,它们吃食物前还习惯揉按那么多次吗?又不是在做烧烤,他也没被洒上调味粉,不需要那么细致的腌制步骤吧? 因为他现在正光溜溜的,两只龙也没有侵犯他的意思,所以余未又不得不把念头转向了之前的那种‘吃法’,而不是和秦戈相同的吃法。 “要是小鸟在就好了。”他发现在这片大陆上,他根本离不开小鸟——的特殊技能,“蓝、额,小龙,差不多了吧?我觉得有点痛。”他怀疑他的屁股上都青了。 “呜呜?”媳妇说什么?它力气不够大吗?还是要再揉揉别的地方? 余未叹口气,胡乱挥了挥手让它继续,然后把头整个埋进了手臂里——帮助自己增加忍耐力。不然他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跳起来掀翻了龙窝。 毕竟比起屁股发青这种小事来,还是小命更重要些的,它爱按就按吧。余未咬着牙决定,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等人来救了——不是他窝囊地不想自己逃出去,而是实在没这个物质条件。 该死的破山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比板砖大的石头!哪怕有二分之一也是好的啊! “吼吼吼!”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洞窟另一边在窝里趴着休息的大蓝突然怒吼了一声,余未立刻警觉地撑起了上半身。 是有人闯进来了吗?他欣喜地这么盼望,紧紧盯着大蓝接下去的举动。 只见它吼完,摇晃了一下不比雪白大龙小多少的脑袋,又垂下头去打瞌睡了——值得一提的是,它从头至尾眼睛都没有睁开来。 “……”原来是在说梦话,空欢喜一场。 “嗷呜?”蓝明明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媳妇撑着上半身,保持着一个奇怪的造型不动了。 “没事。”余未摇头,也学着大蓝的样子趴回去,迷迷瞪瞪地闭上眼:“你该干嘛干嘛。”咦,这龙窝躺着也不比榻榻米要差。他困顿地想。 “呜?”蓝明明听不懂,但是它能看明白余未闭上眼的动作。媳妇这是要睡了!它砸了砸嘴巴。那它该干嘛呢?现在是中午,换做平时应该在吃午饭的,但是爸爸睡着了,媳妇也睡觉了—— 嗯,只有它一个龙醒着也太无聊了,午饭一会儿等媳妇醒来再一起吃吧。 蓝明明小心翼翼地把余未扒拉到窝的边角落,自己团成一团睡了进去,成了个月牙形把余未圈在中间,“呜”了一声后,也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秦戈四人朝着北方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果然在冰原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洞。 王休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抖着手去摸洞里面的水:“嘶,好冰!我们真的要跳下去吗?” 何率有点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小爱人:“轻朋,要不你把睡袋帐篷拿出来,和小休一起坐在这里等我们吧?” 岑轻朋到了嘴边的反驳在看到何率快要溢出眼睛的担忧之后,咽了下去。“我没意见,小休?” 王休犹豫了一会,拿不定主意道:“我,我不知道。要不还是下去吧?我的背包里有医药箱。”虽然他不会游泳,但只是憋着气往下沉的话,他还是可以胜任的。 话音刚落,他的背包就和秦戈的掉了个个。 “呆在这里。”秦戈强硬地命令。 “我知道了……”王休有点沮丧,他从来帮不上忙就算了,还一直是拖后腿的那个。 岑轻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搭帐篷:“别自怨自艾了,小休,你下去的话,小鱼尾看到会担心的。” “余大哥当时拼了命把我从基地里带出来,我却连下个水都……” “水里还有恐龙呢,你在想什么。”岑轻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们做好后援工作就好了。比如,让他们上来之后能喝到热水,岂不是比你跑进去添乱更有意义。” 王休眼睛亮了,“我能帮上忙?” “只要你有手就没有问题。”岑轻朋说着,边把鱼头放进背包,和王休两人忙碌起来。 秦戈和何率两人眯着眼睛下潜了三分钟后,就看到了一副颠覆他们这二十多年来积累的常识的场景——一座海底山脉直直矗立在他们面前,整座山周围的一米左右却都没有水靠近。 就仿佛一个玻璃罩子罩住的微雕被魔法师施了放大咒,又被扔进了这片冰原底下。 何率到了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来表达他的震惊,秦戈也固定住了身形,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唯一满不在乎一门心思往前冲的,只有无知的小哑巴。它一口气划进了无水地带,抖了抖湿掉的毛,动了动被裹住的脖子,疑惑地回头望向两人。 “喵吼。”跟上来啊,麻麻在里面,它闻到味道了。 何率再次吐出一串泡泡,和秦戈一同向前游去,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能把这山里的石头带两块回去做研究。 难道传说中的排水石是真的存在的?何率心痒痒地想着,几乎把余未忘在脑后了。 只是几乎。 当他看到巢穴里满地的骨头时,他诚心诚意地开始为战友的爱人担忧。 他们会不会已经来迟了? 这巢穴里这么安静,如果余未有所反抗或者大声呼救的话,他们应该是能听到的。 何率犹疑地望向秦戈,担心他们待会儿找遍巢穴也找不到余未的踪迹,或者更糟糕,找到半截的余未。 “他没事。”秦戈大概能看懂何率眼里的担忧。 何率讶异,“这么笃定?” 秦戈指指跑得飞快的小哑巴:“目标很明确。” 这就说明余未的味道还很清晰,而且没有任何血腥味。 他们两个人分别对会看到的东西做了各种猜测,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这一种。 一大一小的两头龙和一个光着屁股的人趴在窝里睡得正香,不要说呼噜声了,连个翻身都没有。 秦戈额间的青筋一跳,第一件事就是脱下完全湿透的衣服盖住了余未都是掌印的光屁股,冰寒刺骨的触感让睡得正香的人一下子惊叫着跳了起来。 何率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一人两龙同时被吵醒,“秦戈!这下我们出去就会很麻烦了。” 秦戈冰冷地目光扫过他,一字一句道:“等你看清楚,会更麻烦。” 何率:“……” 他自己有爱人好不好。屁股长得不都差不多?多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但是吵醒了一大一小两头龙,他们就离少了肉不远了…… “秦戈!”抱着湿冷的衣服,余未眼里的茫然很快就被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何率,你们来得好快。” 何率张了张嘴,想说他们来的并不快,是余未睡得太香了,但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喵呜!麻麻!” “小哑巴!你会叫麻麻了!”余未飞扑上去,不顾忌小哑巴湿掉的毛同样冰寒冰寒的,一把抱住它亲了一口,“虽然叫爸爸会更好,但是麻麻也不错。” “呜嗷嗷!”蓝明明睁开迷茫的大眼睛之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自己的媳妇抱住了另外一头没它好看、没它毛浓密的龙亲了老大一下,“嗷!”它也要! “喵呜。”你是谁?小哑巴一摇一摆地走到蓝明明面前,顺便抖了抖湿漉漉的毛,溅了对方一身,“喵呜呜!麻麻,喵嗷。”长得这么小,嗓子这么难听,还想要麻麻亲你? “……” 猫叫里混杂着龙吼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被讽刺的对象听懂了,并且被打击地一蹶不振,坏处就是—— 团在窝里本来不打算参与的大蓝顿时怒了。它的儿子就算再畸形,也轮不到别龙来说!还是只没长大的幼崽! 它怒吼一声,扑了过来。 何率叹口气,和秦戈同时动了,一左一右拦住了那头大蓝龙。 果然,父子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料。 不主动挑衅会死吗?会吗! 该死的! 第十二章 从孩子终于会开口叫人的兴奋劲中缓过来,余未终于想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做温馨的亲子互动。 他把秦戈的衣服系在腰间,遮住光溜溜的屁股,拥着小哑巴慢慢退到何率、秦戈的保护范围内开口问道:“小鸟他没有来吗?” “他在上面等我们。”何率把三节电棍拼成一节长的,横在两头蓝龙和他们之间,警惕地盯着那只大的:“怎么了?” 看一眼从窝里爬出来的两头龙,余未摇头:“算了,没什么,我们先出去再说。”他只是想问这头龙把他抓来,又做些疑似非礼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眼下还是先逃出去比较重要——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看上去比较无害的大蓝变得很暴虐的样子。 “吼吼!”儿媳妇,过来!不要和敌人站在一起!大蓝逼近一步,摇头晃脑地怒吼。 “喵呜吼!”那是我麻麻,不是你儿媳妇! 小哑巴刷一下从余未的怀里窜出去,怒视蓝明明。“喵吼。”不许和巴巴抢媳妇。 “吼吼?”大蓝吃了一惊。什么,已经有伴侣了吗?还有了儿子? “嗷呜呜。”蓝明明顿时开始冒泪珠了。不要啊,它很喜欢这个媳妇的。 “喵吼。”喂,别哭。小哑巴有点心软,本来上翘的尾巴垂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蓝明明,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脸。 “喵吼吼,吼?”我是秦绿,你叫什么? “嗷呜嗷呜。”我是蓝明明,我要媳妇儿。 “喵——”可是麻麻已经是秦老爹的媳妇了—— “吼吼。”那就你留下来给我儿子做儿媳妇吧。 蓝龙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就是小哑巴,却因为老对头的护犊子而作罢,现在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当然不能平白放过。 “喵吼!”你才做媳妇!尾巴再次上翘,前肢伏地,小哑巴的攻击姿势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绷了。 听得不明所以的何率和余未面面相觑。 “果然应该叫小鸟一起来的,单只有我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啊。”余未纠结,“看上去,似乎,小哑巴和蓝小龙处得不错?” 何率犹疑:“要不然我们先上去吧,等小哑巴和蓝小龙玩高兴了应该会回来。” 余未刚要点头,秦戈就出乎意料地动了。 他身形一闪到了蓝明明的身边,抽出从悬崖下捡回来的刀就往龙屁股上拍去。 “秦戈,别冲动!”何率厉声阻止,“不要惹怒它们。山洞外是水,我们没办法在水里和它们打。” 他喊晚了,大蓝的两只眼睛早瞅着这个最有威胁的家伙,看对方一动,就怒吼出了声。 “吼吼吼吼!”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停下来! 秦戈听不懂——听懂了他也不会照做。眼看男人和蓝明明的距离在拉近,护短的蓝龙大怒,后肢微屈,山洞‘轰’得一抖,体积庞大的龙就用超快的速度窜到了秦戈和蓝明明的中间。 “吼吼!”你敢欺负我家明明!它伸出蹼爪就要把秦戈拍个跟头。 面瘫连眼皮都没撩,宛如面前只是多了只苍蝇似得毫不理睬,径自绕了个圈,再次往蓝明明靠近。 “喵吼巴。”秦老爹是吃醋了,谁让你们脱了麻麻的裤子。 “嗷呜。”裤子?那是什么?不是老化没有褪去的皮吗? “喵吼——”嗯,差不多是一种皮吧。小哑巴没有原则地胡诌。“喵吼巴,巴巴,吼。”算了啦,秦老爹,我们回去了。 不知为什么,小哑巴连咬脖子之仇都不打算报了,叼着自己老爹的裤管往远离蓝明明的方向拖。 秦戈看了它一眼,站在原地不肯动,眼睛依然定在小蓝的屁股上不愿意挪开。 “巴巴、巴巴。” 小哑巴很懂得怎么才能发挥优势,又是蹭又是叫的巴望着秦戈改变主意。 余未站在那里,对事情的发展猜了个大概——尤其是对秦戈想要拍小蓝龙屁股的原因猜了个十分准:“秦戈,其实我屁股不太痛,而且之前是我先打了它的,要不这仇就别报了?”那头小蓝龙和小哑巴……是不是他多心了呢?嗯,一定是他多心了。 鱼头已经去搞基了,小哑巴一定不可以!他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破地方最保险。 听到余未这么说,秦戈的眼睛闪了闪,开始顺应小哑巴的拉扯往外走了。 “嗷呜。”蓝明明眼汪汪地看着他们。“阿呜?”你也要走了吗? “喵吼。”嗯,要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吼吼,吼吼。”不许走,你们当中一定要留下一个。蓝龙蹼动了动,想要追上去。 “喵。”谁理你。小哑巴斜睨了它一眼,一点也没把这只比它大不知道多少倍的蓝龙放在心上。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蓝龙开始恼怒。 “嗷呜。”算了,爸爸,让小哑巴走吧,它会回来的。蓝明明赶紧上前拦住了它爸爸的攻击行为。“嗷呜?”是不是?小哑巴? 小哑巴犹豫了一下,又喵了一声算是承诺。 “嗷呜呜。”看,它答应了。蓝明明心满意足地对着洞外的方向告别。“嗷呜——”等你回来啊—— “喵吼。”知道了,蓝明明。 “吼吼吼。”笨,喜欢就冲上去啊。大蓝龙撞了一下儿子,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趴会窝里补眠去了。 想当年,它的媳妇就是从老对头那里抢来的! 自己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自己呢?媳妇让它等着就真的等着了,这软弱的性格,真让龙烦恼。 眼看都要出山洞了,两头龙却都没有上来追捕他们的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它们也不拦我们?”余未百思不得其解,“那头大龙把我抓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它儿子练习揉面团技术的?” 何率憋住笑意道:“那它们应该先从怎么制作面粉开始练习。” “语言不通真不方便,有没有办法让小鸟教教我们龙语?”余未异想天开地说。 “不可能。”秦戈残酷地打破了他的念头。 “我就是说说。”余未叹口气,“好了,那么,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两个都是湿漉漉的?” “你不知道吗?”何率很惊讶,“你不是从冰原上的那个洞下来的?” “洞?”余未茫然,“不,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但是肯定没有经过水。”那个时候他脑袋向下被叼在龙嘴里,跑了很长一段路,又下滑了很久后才被放在了地上。 “这样。”何率若有所悟,“龙巢有很多个出口也很正常。” “等等,等等,你们是要说,我们现在在水里?”余未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为什么这个山洞没被水淹掉?还有空气?” 秦戈一言不发地像挖豆腐一样,从洞壁上抠了块石头递给他。 余未:“……” 他盯着石头看了半天,揣进了衣服口袋里。“虽然当定情信物有点寒酸,但还是谢啦,面瘫。” “不是。”秦戈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余未,“你问的问题。” “噶?”余未又把石头拿出来,“我问了什么?” “你不是问为什么这里没有水吗?我们猜测,是这石头有排水的功能。”何率无奈地详解。 “真的?”余未眼睛亮了,“面瘫,多挖几块给我。” 要是真是这样,那这可是超级好东西! “该死的石头,一点用都没有。”余未湿漉漉地爬上冰原,把身上除了第一块以外的石头全都扔回了大洞里,“那山周围没有水肯定有别的原因!” 何率赞同地点头:“确实是。咦?轻朋和小休呢?” “我还想问你们呢。”余未东张西望地找着熟悉的身影,“不是说在上面等我们的吗?” “喵嗷!”小哑巴长鸣一声,呼唤着它的兄弟鱼头。 一分钟、两分钟,人和猫都没有出现,三人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被抓走了?”余未不太情愿地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我想不出别的可能。”何率阴沉着脸道。 “是恐龙?” 其实余未问完就觉得可笑了——哪有恐龙连人带包带帐篷一起叼走的?它们又不会用。 但是,他更愿意相信行凶的是没有感情的恐龙,而不是别的什么。 秦戈蹲下身,摸了摸冰层上的划痕,硬邦邦地说:“是人。” “……” 余未觉得他被抓紧龙巢的时候,都没有现在那么心寒。 小哑巴一路上嗅嗅停停,最后带着他们在一个一看就是人工搭成的冰屋群落附近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面?”余未皱眉,“这是一整个基地?”要说是基地,人数实在寒酸了点,但说他们只是落单的人群,几十个屋子又多了些。 “大自然很残酷。”何率回答。 尤其是在这片大陆。气温、资源、食物都成了生存路上的绊脚石,500人的基地在过了几个月后,只剩下这些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这并不能成为原谅他们肆无忌惮地抓走同类,掠夺不属于他们的食物资源的理由。 就连恐龙都知道签个什么互不侵犯条约,人类却永远改不了自相残杀的坏习惯。 “我们去敲门看看。” 余未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在前面,做好了和对方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第十三章 “你们是谁?”应了敲门声出来的是个女人,神色警惕声音警惕,浑身上下都透出拒绝的气息,让余未几人一看就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我没见过你们。” 余未之前就决定要先礼后兵,便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来:“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不久之前有两个伙伴在这附近失散了。” 那女人听闻他们不是来借宿借食物的,神色稍缓,“我不知道,这里不接收外人的,你去别处问问吧。”说完她就把冰砖挪回了原位,堵住了门口。 “喵嗷嗷——”小哑巴不服气地嚎了一声,冲上去扒了冰壁两爪子。 它明明闻到味道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在说谎。”余未回头看向何率和秦戈,“我们直接打破了冰砖闯进去?”礼不成,只剩下动用武力这个途径了。 何率摸了摸冰壁,摇头:“太滑了,没有着力点,这冰屋看来是专门为了防恐龙而设计的。” 微眯起眼睛,秦戈一拳头擂上了冰壁,但除了让整个屋子抖了一下以外,没有任何建树。 余未的嘴巴顿时成了个O型——他是清楚知道秦戈的力气有多大的,这样一拳都没让屋子塌了,由此看见设计这屋子的建筑师是多么高明。 ——难怪他们基地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孤零零地建在冰原上呢,在这资源少恐龙也少的北方,他们的冰屋就是最好的防御塔。 就在秦戈不爽地要擂上第二拳的时候,余未拉住了他:“算了,秦戈,不要浪费力气,他们不愿意出来,我们也有办法可以闯进去。”他还一口气想出了三个办法来。 方案一:龙叫威慑。 “小哑巴,学个雪白龙的叫声给他们听听。” “喵嗷嗷嗷。”小哑巴配合地叫出声。 “……”余未翻个白眼,“是让你龙啸,又没让你猫叫春。” 这听上去一点都没有威慑力!看,根本没有人出门来探个究竟。 方案二:点火。 “秦戈,何率,我们去找点木头过来烧,把冰融化了或者逼点烟进去都是好的。” “冰天雪地的,没有干木柴。”何率摇头拒绝,“这主意不好。” “好吧好吧,那么只有——” ——他们在最中央的那栋圆屋门口停下了。 “面瘫,摆出你最冷最吓人的表情去敲门,快。” 何率没有搞清楚状况:“为什么来敲这家?我猜除了绑架案的直接参与者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瞒着别人就能自己独享掠夺成果,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宣扬地人尽皆知。 “因为这栋应该是基地长的屋子。”余未说出他的想法,“我们敲门她可以不应,基地长敲门她总要来开吧?”除非这户人家不想在这里混了。 “所以要让秦戈去威胁基地长帮我们去敲开那家的门?”何率有些好笑,“嗯,可以试试,秦戈,上吧。” “……” 秦戈领着小哑巴上前去敲门了,几秒钟后,从冰砖后面出来了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青年人。 “什么,事?”他的中文并不流利,显然在末日前用的第一语言并不是这一种。 余未挑眉,这个特征……他刚刚还觉得这第三方案有点愧对啥坏事都没干的对方基地长呢,现在却是理直气壮了。 “走。”秦戈更是连解释都省略了,掐着小胡子的脖子就往之前那栋屋子走。 “等等!你们!干什么的有!”小胡子在秦戈的手里挣扎着,“强盗,咳咳,你们——” “到底谁是强盗。”余未撇嘴,“闭上嘴,跟我们走一趟,不然就‘卡擦’了你。”他做了个歪脖子的动作。 “……”小胡子咽了咽口水,奋起反抗:“强盗,强盗,救命!基地所有人,所有人——” “吼!”被他结结巴巴的中文烦的受不了,小哑巴嗖地窜到他耳边大吼一声,震得青年两腿都抖了。 “这、这是……” “食人恐龙,饿着呢。”余未故意恐吓他,“听话,只是跟我们走一趟,或者你要选择不听话,去它肚子里走一趟?” “你们到底,去哪里?带我。” “去把你的基地公民请出来,他们带走了我们的同伴。”何率终于给了他一个明白答案。 “这、这不行,影响了公民的——” “吼吼!” “……好吧。”小胡子明智地不再挣扎,像只鸡似的被秦戈一路提着脖子带到了那栋屋子前。 “你去叫门试试吧。”何率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站在了那几大块可以移动的冰砖旁边视觉死角处。 “但是,这个,能不能放松我?”青年指指脖子上的手。 “放松你?你哪里紧绷了?想来个全套的马杀鸡吗?”余未坏心眼地说,“这可不行,万一松了手让你跑了,我们还要把你从恐龙嘴里救下来,很麻烦的。” 明明那头恐龙和你们是一伙的!吃不吃人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可恶的外来人。 青年憋了一肚子火气,却敢怒不敢言,只唯唯诺诺地点头照做:“曾男,出来,我是石田。” “基地长?”刚刚的那个女人再次探出头来,却被早埋伏在一边的何率一下劈中了后颈,软软倒了下去。 “混蛋你们!”石田顿时睁大了双眼,“要想抢劫?” “闭嘴。”秦戈也给没了用的货色来了一下手刀——那力气大的余未几乎能听到骨头断掉的卡擦声——把昏迷过去的小胡子粗暴地扔去和女人并排在了雪地里。 至于事后会不会冻伤冻感冒之类的,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喵嗷?”小哑巴没等冰砖全部搬开,就心急地探进脑袋寻找鱼头和王休的身影。“喵嗷嗷?” “!”冰床背后的阴影角落里,岑轻朋用力挣扎着,想要发出点声响来。 “小哑巴,让我们进去。”余未摸了摸它的毛,“别急,他们应该是被绑起来了。”奇怪的是鱼头怎么会完全没有动静?人可以被塞住嘴巴,猫不出声的情况只有—— 他的脸色一僵,几下就钻进了冰屋,焦躁地头头转找猫。 “鱼头?小鸟?”就那么大点地方,他兜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小休?该死的,我找不到人!” “把冰砖搬开,让小哑巴进来嗅嗅。”何率同样找遍了屋子,只找到了一组正在工作中的电热丝和电盒,他们的三个大包和帐篷之类的杂物都不在,如果不是有同伙,那就只可能是——“这屋子里面应该有地窖。” “我根本搬不动它们。”余未懊恼道。 看刚刚那个瘦得竹竿似的女人轻松就搬开冰砖的样子,让他不得不猜测这冰砖的挪动是有固定顺序的,但下一步应该搬哪块、应该向哪个方向搬他却全无头绪。 “泼个水把那女人叫醒?”余未在尝试了N次无果后,这么提议。 “不用。”秦戈拨开小哑巴的脑袋,借用了余未背后的马刀,再次用了他之前挑起基地石块的招式——上挑,横切。 ‘哗啦’一下,东西碎裂的声音让余未和何率面面相觑。 冰砖完好无损,刀再也受不住秦戈的粗暴虐待,彻底成了金属片。 秦戈面无表情地捏着刀柄递给余未:“给你。” 余未:“……” 在余未用刀柄敲了女人第三下之后,对方终于悠悠转醒过来。 “你们干——唔、唔唔。”她才吐了三个字,就被何率捂住了嘴——秦戈嫌弃对方的口水,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余未清了清嗓子,拷问道:“坦白从宽,夫人,你有没有见过两人一猫?” 女人干脆地摇头。 “你确定吗?看来你是要抗拒从严了?”余未逼近她,努力学着电视剧里邪恶之徒那样的笑,蹲下,开始脱她的——鞋子。 “唔唔!”女人还是摇头,一脸坚决的样子。 “小哑巴,上。”把对方的袜子一起脱了扔到雪地上,余未退后了一步,把场地让给小哑巴发挥。 “喵吼——”小哑巴伸出前爪,缩起倒钩,只留毛茸茸的指头对准了女人的脚底心,一下一下地开始抓痒。 “呜!呜呜——”女人的眼泪顿时出来了,想要扭动却因为秦戈和何率一左一右地拽住她而作罢,“呜呜!” “人在哪儿?夫人?” “唔唔!” “不招?小哑巴,继续。” “唔唔唔唔!”女人激动地腿像是羊癫疯一样抖了起来。 何率顿了一下,发现了问题所在:“余未,她的嘴巴还被我捂着。” “可是松了她,她万一大喊大叫把其他屋子里的人叫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女人拼命摇头。 “你不会喊?” 拼命点头。 “好吧,那就别捂了,小哑巴,爪子歇一会儿,说不定一会还要用到你。快说,人在哪儿?” “呼、呼、床,床后面。”女人略带不甘地说——这次可是她从驻扎在这片基地之后,收获最大的! 她就想,两个弱鸡一样的小孩是怎么带着那么多东西活下来的,果然有同伙! 还是那么阴险狡诈的同伙。 脱鞋瘙痒什么的,除了张无忌以外的人做出来,都那么那么拉仇恨! 第十四章 把小哑巴留在外面看守再次‘不幸’昏迷的女人,余未三人又钻回了冰屋里,并按照她说得,把冰床上的枯枝挪开之后,发现这床竟然是由左右两块大冰砖拼成的。 “面瘫,试试把右面的那块冰砖往外拉。”余未自己拽住左面的那块,指挥道:“我喊三声就一起来,一、二——” 床的中间裂开了。 “我还没喊三呢!”指挥失败的人嚷嚷。 “有区别?” “……没有。”余未暗自嘟哝了一声没情趣,便探脑袋去看床缝中间有没有他要找的人和东西了,错过了秦戈在听到他说‘没情趣’之后瞬时暗沉了的眼神。 “轻朋!”何率一眼就看到了被绑住手脚塞住嘴的小鸟,跳上床去帮他松绑,“有没有受伤?” 岑轻朋带着一嘴的红痕摇头,沙哑着嗓子道:“小休和鱼头还没醒,你们来看看,他们怎么了?” 余未刚放下的心又吊了上来:“什么叫还没醒?你们之前是昏迷着的吗?” “嗯。”岑轻朋点头,“我是听到你们声音才醒的,那个女人偷袭我们,往帐篷里喷了一种味道古怪的迷药,我们就昏过去了。” “甲氧氟烷。”何率阴沉沉地说,“这女人恐怕是个医生。” 余未眼睛亮了:“那正好,小鸟,赶紧看看她放东西的地方还有没有药啊什么别的?” 岑轻朋索性不从裂缝中钻出来了,他先把鱼头和小休接应到外面,之后开始一样样把里面的东西往外递。 “果真是好大一个医药箱。”余未打开一看,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药品,正好补充他那个不全的老师给整理的盒子。“还有呢?咦,一把剑?” 何率面带古怪地接过那把岑轻朋递出来的坠着红穗子的剑——一看就知道曾经是个装饰品,但在末世之后,这就成了难得的武器。 “这医生怎么还珍藏这玩意?还是开过封的。”余未百思不得其解——藏着武器竟然不拿出来用,这一定是个二缺。 “还有别的呢。”岑轻朋憋着笑又递上来一把刀。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尤其是刀和剑摆在一起之后。”余未顺了顺剑上的红穗子,纠结地问。 “那是相当的眼熟。”小鸟用力点头,“她是把倚天屠龙记里面的道具带出了片场吗?” 那两把武器的摸样,完全是根据新版本的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刀和剑雕出来的,不止开了封,还定期上油的样子,锋利的很。 “这可能是个古装片狂热爱好者。”不然也不会有喷雾型的迷药,医生一般都备用口服的,那个方便又体积小,“不过正好,我的刀碎了。”余未挑起‘屠龙刀’背在身上,“怎么样?有没有张无忌的感觉?”他得意洋洋地转了个圈。 “唔。”岑轻朋站起来评论,“有点张无忌他义父的感觉。” 余未瞪大了他的眼睛:“我看上去哪里像瞎子?” “眼睛不像,头发像。” “那个是在龙穴里被揉成这样的……” “出去说。”想到余未躺在龙巢上头发乱糟糟还光着屁股的样子,秦戈的眸色再次暗沉几分,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调侃。 “等等,还有别的东西。”岑轻朋弯下腰,再次从里面拖出来了一个大麻袋。“要打开看看吗?” “废话。”余未已经好奇地在拆绑口的绳子了,“我打赌,这肯定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是啊,所以我们最多只算是黑吃黑。”岑轻朋凑上去,然后立刻伸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哇塞!果然是个狂热粉!老师,快来看。” “什么东西?”何率带着几分好奇地凑近,然后看到了一麻袋的武侠小说,还是繁体线装本。 “……” “我们还是走吧。”余未提议。 “说得对。”何率爬了出去,在外面接应着,“秦戈,先把包什么的都递出来。” “嗯。”秦戈扛起麻袋就往外运。 “等等、等等,面瘫,这是那个麻袋。” 秦戈疑惑地看向余未,“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那里面装得是武侠小说,很重的。” “嗯。” “嗯个什么劲!”余未气得跳脚:“你运出去干什么?用来烧柴火吗?我们有电热丝就够用了。”早知道秦戈有多余的力气背一麻袋书,还不如当时在山洞多装点粮食。 “教字。” “额。”余未小心翼翼地确认,“教谁?” “小哑巴。” “……” 如果现在还有人举办什么最称职父母,那秦戈一定排名第一,尤其在他儿子还是只刚学会叫巴巴麻麻的恐龙的前提下。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东西和昏迷的一人一猫运出了冰屋,接下来怎么把行李全带上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他们东西太多了,何率要背依旧腿软走不动路的轻朋,小休就只能由秦戈背着,但他们各自身上本来就有武器和装粮食的包,重得很,余未一个人根本拖不动。 “要么你们抱着?”余未提议,“就是遇到突发状况会腾不出手来,还好我们现在是在冰原而不是雪地,应该没——秦戈!”最后两个字高得破了音,铁定惊动了住在并无群里里的人们,但没人再在乎这个。 眼看话说到一半,说话对象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余未惊慌失措到了极点:“秦戈!”他不顾冰寒地扑通跪倒在秦戈的身边,不敢碰也不敢抱,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喵吼!巴巴——”小哑巴也傻了眼,背着大麻袋趴在男人身边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脸。 被它叫唤的人在冰层上痉挛着,冷汗迅速地布满了额头,牙关紧咬肌肉紧绷,显然很是痛苦,墨黑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余未,不愿意挪开或闭上超过一秒的时间。 “这是,”何率一脸担忧地跪在了余未和小哑巴身边,“秦戈的毒瘾发作了?” 余未抖着手用袖子擦秦戈脸上的汗——不然它们很快就会变成冰霜,语无伦次地说:“不应该的,怎么会?我算着时间的,少说还有半个月。怎么就突然提前了!” 对上秦戈黝黑隐忍的眸子,余未只觉心痛如绞。 他本来打算地好好的,等两个半月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走到最北方了,这时候老师们的下落就肯定能清晰,他们可以选择找个地方定居下来,慢慢治愈秦戈的毒瘾。实在不行,他还能去找冯远手下的那个老医生,以他对毒品的了解,一定知道怎么帮秦戈挺过去这最重要的一次、也是最痛苦一次的毒瘾发作。 但现在—— 他恨不得躺在冰上痉挛抽搐的是他。 小鸟轻拍他的肩膀:“冷静点,我们这儿不是还有一个医生吗?” “对,快去把那女人喊醒。”余未伸手要去扶起秦戈进到冰屋里,却在手指刚触到秦戈的裸露在外的脖颈时就吓得缩了回去——他只是一碰,就带出了秦戈的一小声呻吟,他这辈子从来没听过的隐忍到极致又痛苦万分的呻吟。 “碰你会让你更痛吗?”余未慌张地失了头绪,脸色刷一下白了:“怎么办?你这样一身身地出冷汗,再呆在户外绝对会感冒的。” 刚被岑轻朋扇了两个耳光叫醒的女人眼看苗头不对,转身要跑去别的冰屋搬救兵,被余未红了的眼睛死死盯住:“过来想办法。” “你都说碰了会更痛,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女人被何率钳住了手腕,身前还有一只浑身是毛的小恐龙在虎视眈眈,完全没有合作的心思。 “小鱼尾。”岑轻朋看着靠在秦戈脑袋旁边的小哑巴,不太确定地说:“碰秦戈的脸不会让他痛,那试试腿?” 余未立刻轻轻地搭上了秦戈的脚,发现没有引起对方更严重的痉挛,绷紧了的神经略微松了一点,“还好,可以碰,小鸟,你抬着秦戈的脑袋,先进冰屋里。” “那是我的家,你怎么擅作主张?”女人转过头来瞪了余未一眼,又被小哑巴伸出的前爪吓得闭上了嘴,却在视线不小心撇到了那只可怕恐龙身上背着的大麻袋时爆发了,“你们这群强盗!还偷了我的书!” 余未瞄也不瞄她一眼,冷哼:“到底谁是强盗?如果不是你绑架了小鸟和小休鱼头,我们也不会往这个方向走。”不过秦戈这时发作也就没有医生帮忙了。想到这一层,余未的口气稍缓,“你来救人,我让小哑巴把书还给你。” “本来就是——” “吼!” “好吧好吧,你说话算话。”女人又是一抖,跟着何率的力气顺势也进到了冰屋里。“先告诉我他怎么回事?看上去也不像是羊癫疯。” “他毒瘾发作了。”余未阴沉着脸回答。 “胡说八道。”女人凑上前去观察秦戈的瞳孔,被他眼里的煞气吓得倒退,“毒瘾发作人能那么清醒吗?再说了,再厉害的神经性毒物也不能让他痛苦成这样。”她指指男人已经开始流血的拳头。 “那个是汪明姚给他下的,肯定是毒品。”余未一口咬定,“他脖子上一个多月前还能看见注射的针孔。” “注射在脖子上?什么品种的?”女人完成任务的敷衍态度褪去,转而成了好奇。 “……不知道。” “那没救了,就让他这样去吧,痛反正不会死人的。”女人哼唧了两声,“只要把他绑起来,别让他自残就好了,痛到极点咬舌自尽也不是没可能的。” 余未的脸色更白了,整个人虚脱的样子没有比躺在冰 作者有话要说:火腿给大家拜年了!!!一鞠躬~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阖家幸福!!火腿爱你们~ 祝愿亲爱的向受在蛇年作收节节攀升~亲爱滴蛋蛋事业顺利~可爱滴明早和wendy妹子等各位好基友事事顺利~~群么一个!! 第十五章 不能给他打些镇定剂吗?”余未抖着嗓子为自己的爱人争取着减轻痛苦的机会。 “那你给他打啊。”女人双手抱臂,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和毒品的药性冲突了,产生什么更可怕的反应也不关我事。” “小哑巴——” “你叫啊,把它叫进来让它挠死我好了,有你同伙陪葬我勉强不算亏。”女人明明抖了一下,却依然死鸭子嘴硬得不愿意松口。“这样的态度还想我帮你们?我又不姓圣。” “……”余未深吸一口气,把视线从秦戈的脸上挪开,直视女人道:“求你。”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撇嘴:“你这样说说就算求我了?凭什么听你的?我还求你把所有食物都拿来救济我呢。” “好。”余未想也不想地答应,救了秦戈再说,大不了——到时候他们给了之后再抢回来! 岑轻朋动了动嘴,像是要反驳,却什么都没说。 “真的?” 女人欣喜若狂,她早就瞄上了这些人身上的几个大包了!“那好吧,要说止痛的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你们是不是也偷了我的医药箱?拿出来。” 余未嗯了一声,去一边翻包了,岑轻朋跟了过去,只剩下何率看守着女人,他压低声音威胁:“想喂恐龙你就直说。” “我只是随便说说。”女人耸肩,“谁知道他就答应了?说话算话啊,不然就等着你们的同伴痛死——呃。”她的喉咙再次被掐住了。 “不要太得寸进尺!”何率怒道,“你把食物全要走,有考虑过别人的死活吗?”他饿肚子没什么,轻朋怎么办?在雪山那里还可以靠着挖树皮解饥,冰原上可是除了冰什么都没有。 “何率?”余未抱着医药箱回头,就看见这一幕。“她想逃跑?” “不,我只是让她更配合些。”何率松开女人的脖子,“医药箱给你拿来了,之后呢?” 女人揉了揉脖子,转了下眼珠后道:“我又不想说了,小帅哥,你的同伴态度真差。” 余未硬忍住抽她的冲动,粗声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要不,把你驯养恐龙的方法告诉——啊!”她一直提防着何率,没想到出手的确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最好说话的青年。电流的刺痛窜过全身,她顿时软到在地。 “这是最抵挡的,你还想要试试中档吗?”余未寒着脸,几近暴走,“你要是再不做出些有用的行动,东拉西扯地拖延时间,我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恐龙‘被驯养’的感受。” 女人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还是识时务地爬起来伸出手:“把医药箱给我。” 她一边找着自己的药,一边暗自嘀咕,怎么这么大动静都没人进来救援。 冰屋外面,小哑巴心情极差地守在门口,凶恶地盯着那个带领着各个冰屋里出现的不速之客把它围起来的基地长。 “喵嗷。”它吼了一声,命令身前这些人离远点,不要来招惹它,却起到了反效果。 “上!”站在最前面的石田说话了,十来个人蜂拥而上,眼睛赤红地像是饿了几百年的孙猴子看见了最美味的桃子。 “吼——”它小哑巴不发威,以为它是鱼头吗!那就统统去死去死好了! 小哑巴恼怒地甩开一左一右揪住它翅膀的两个男人,倒钩从毛绒绒的爪子里伸出来,对着来人的脸就是一个凶猛地巴掌。 “啊——”石田捂着脸惊恐地后退一步,血从指缝中不停地渗出来,“混蛋,杀了它,杀了它!” 众人脚步停顿了——在亲眼见识了小哑巴的凶悍之后,他们心生了寒意。看看他们头脸上那少掉的肉!这要是再往上点,眼睛就瞎了! “它的腿和它的肚子,够肥。”受伤的那个不遗余力地煽动其他人无偿为他报仇。“恐龙肉,你们都不想吗?”石田这么说,自己却躲在最后,眼睛东瞄西瞟地寻找逃跑的最佳路线。 其他七个咽了咽口水,为了那个肉字,再次行动起来。 “喵吼滚!”滚开! “……”刚抬起腿的几个人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冰层隐约照出了他们脸上惊诧的表情。 “恐龙说话了!”还站着的那几个面面相觑,吃不准是应该回头找录音机还是冲上去先合力把这头龙绑起来。“基地长,这头恐龙说话了!” 没人回应。 “基地长?”众人疑惑地回头,发现石田不见了。 “……他逃回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 躺在地上的几个爬起来,“你去试试。”其中一个推搡着另外一个上前。 “你为什么不去?” “你先去,我跟在你后面。” “我不去!你这么厉害,你走前面。” “不不,你厉害。” 小哑巴翘起的尾巴垂了下来,在身后一晃一晃,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七人上演一场你推我让的谦虚戏码,为了秦老爹担忧的心思稍微淡去了一点。 它巴巴那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它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些,眼前这傻乎乎的七人也没有那么非死不可了。 “秦戈,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看着那女人把一整罐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给秦戈喂了下去,余未的心吊到了嗓子口,就怕这药也对汪明姚的遗物没半点用。 男人的瞳孔几乎要扩散了,连摇头的力气都挤不出半分,却固执地不愿意把眼睛从余未身上挪开。 “他的痛一点也没减轻!”余未立刻回头,凶神恶状地抓着女人的脖子用力摇晃,“你是不是用错了药。” 女人偷摸翻了个白眼,从余未手里挣脱出来退到一边,“这是口服药好不好,你以为是静脉注射?还没到胃里怎么可能起作用。” “为什么不给他注射?”岑轻朋质问她,“你是不是还想拖时间。” “注射的有啊,你去。”女人把针管递给岑轻朋,“不过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他紧绷成那样,断在里面的几率是百分之一百。” 岑轻朋恨不得把针管扎进这女人的脸上:“你这个庸医!” “我不庸,也不是医。我就好奇了,谁和你们说我是医生了?石田?他的话你们也信。”女人开始收拾她的医药箱,把药仔细地一罐一罐排好,像是在对待珍贵的珠宝:“我末日前是古装戏的化妆师。” “……”余未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不过对医药之类的喜欢,才收集那么多药,这才便宜了你们的同伙。”她说着说着,不由得心疼起来:“这药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药性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进了别人的肚子。”女人收拾完箱子一抬头,就看到余未那几欲杀人的表情,心虚地换了个口气:“不过你放心,副作用肯定是没有的。” “最好是没有。”余未阴测测地笑了,把电棍的按钮推到中档,把冰壁砸得砰砰响。 “有没有你自己看啊。”女人眼睛扫过那根电棍,哆嗦了一下立刻扭过头去,“喏,他是不是放松点了?” 几人闻言立刻低头,发现秦戈开始动了。本来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人蜷缩成了半只虾子,拳头也松了开来,带着血的手指捅进了比石头还要坚硬几分的冰床里,强烈的痉挛都没松懈自制力的男人现在却抖得像个筛子。 余未倒抽一口气,扑上床仔细观察秦戈的脸色:“你哪里看出来他放松点了!”为什么他觉得反而更糟了?本来苍白得和雪白龙羽毛有得一拼的脸色涨得血红,眼睛更是充斥着血丝,并且再也没精力把视线固定在余未身上了。 “他的脸比刚刚有血色多了,这是好现象。”女人不负责任地说。 “这叫血色吗?”岑轻朋插嘴,“要不要给你的脸也上点血色?” “我都说了我不是医生。”女人烦躁地说,“我只有这一罐是口服的止痛药,你们要我怎么办?” “这真的是止痛药?”何率试着去碰秦戈的手腕,发现这下没引起男人更剧烈的反应,便仔细探着他的脉搏,“他的心跳快得都要一分钟两百下了,止痛药办不到这个。” 女人眼睛闪烁了一下,“真的?嗯,其实……” 余未和秦戈一样红的眼睛转过来,“其实什么?” “这个不止止痛的作用,你摸摸他下面,是不是,咳,有反应了?” “……”余未半信半疑地把手伸向秦戈的下半身,一秒后就立刻缩回了手,脸也开始充血,“为、为什么会这样!” “神经性的毒品嘛。”女人说得煞有其事,“最重要的就是心理上能熬过去,所以,嗯,这个可以很好的转移注意力,而且止痛效果据说非常好,你就是把他的那个砍了他都不会痛,反而会爽。” “……” 这该死的不是什么止痛药会有的效果吧!这是赤裸裸的春药好不好?这个该死的蒙古大夫! 第十六章 余未涨红着脸,顶着女人投向他的奇异目光从医药箱里找出了勉强可以用做润滑的药膏,然后虚张声势故作镇定地把屋子里的人统统赶出去,一鼓作气开始脱秦戈的衣服。 但是他没想到,这最后一项任务几乎累垮了他——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逐渐开始发出低沉的喘息,性感沙哑的声音给他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秦戈,你还痛不痛?”余未轻声询问,一边努力拽着秦戈的裤子往下拖。 “唔。”秦戈努力闭了闭眼睛,只觉自己神智逐渐模糊,余未的声音仿佛像从天外飘来的,不止飘渺,还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浑身令人抓狂的疼痛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某个部位的蓄势待发——虽然这点也同样令人抓狂。 “唔是痛还是不痛?”因为秦戈的声音实在太轻,余未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凑近了想听个清楚。 “嗯。”本来火热的身体感受到一个清凉的东西靠近,秦戈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那‘东西’不让对方离开。 “秦戈?” 好烦,啰嗦,闭嘴。 “秦戈!你裤子还脱到一——唔唔、唔唔唔。”这下轮到他‘唔’了,因为秦戈突然仰头用嘴堵住了这个扰人的源头。 炙热的唇一贴上余未的嘴就再也不愿意挪开,令人舒爽的电流从口腔一直传达到大脑,秦戈一开始还勉强记得自己不能太粗暴,温柔地舔舐着那又软又清凉的舌,随着药性的加剧和情欲的蛊惑,男人的动作开始变得猛烈,再也没有之前温和的影子。 “嗯——”余未的体温也开始脱离正常的水平线,一路往上飚去。 秦戈、秦戈。他喃喃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叫着男人的名字,身体愈发滚烫,几乎开始迫不及待地扯自己还穿着整齐的衣服。 口舌相交,空气都开始升温,秦戈的大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搭上了余未臀部的股线和尾椎骨相交的地方,上下其手地揉搓起来。 酥麻的感觉直窜上脑髓,余未一颤,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还有空走神想着,是不是何率或者小鸟教了秦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身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余未的心不在焉,重重咬了余未的嘴唇一口,像个孩子一样要求对方的全部注意力。 “唔。”痛感唤回了余未的神智,几次努力之后,他终于成功褪下了自己和秦戈的所有衣裤,让两人赤裸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吻激烈又漫长,在余未几乎要窒息在男人怀里的时候,秦戈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唇,开始向他的脖子进发。 被一口含住了喉结的人抖了抖,稍许的刺痛让余未的神智暂时回归,想到那早准备好现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开的药膏,赶紧伸手去摸,希望能赶在秦戈忍不住之前把前戏做足一些,却被一把钳制住了双手。 “秦、秦戈——”余未的嗓音沙哑,“等等,让我做——唔……”来不及了,男人的手指探进了他的入口。“别、别……”他下意识地挣动着,“润滑……” 秦戈的动作停了,迷惑的眼睛望向他,反应了良久才把手指抽开。僵着下半身的人眼看对方听了进去,就要把药膏递上,却没想到秦戈压根没打算像他想的那样沾什么药膏,而是—— 他把手指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呵!”余未倒抽一口气,在男人怀里挣扎地更厉害了。那、那是进过他那里的!怎么就这样……他的脸烧得几乎和下半身的关键部位一样烫,身体的骚动更明显了。 进、出、进、出,手指头被秦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舔了一边。 “够……够了。”余未简直无力招架,上半身软成了泥,下半身却可以捅穿恐龙皮,“别再、”他咕嘟咽了下口水,“舔了。” “?”秦戈茫然地眨眨眼,感觉到自己那根湿漉漉的手指被对方牵着送到了刚刚才开拓到一半的地方。 “来、来吧。”余未闭上眼,尽量放松了全身,做出英勇就义的姿态,等着预料之中的疼痛。 进过秦戈嘴巴的东西先是试探性地进了半截,再余未猛然僵住却没有呼痛之后,整个进了去。 “嗯——”感觉到异物入侵,余未清楚知道越紧张会越痛,只得寻找秦戈的嘴唇来转移注意力,偏偏男人正偏着头,他吻不到那与冷硬的表情截然相反的软糯嘴唇,便退而求其次地含住了秦戈的耳垂。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男人外泄的鼻音证实了这是一片呆开发的敏感地。 仔细地舔遍每一寸耳廓,一触即离地留恋在耳洞附近,彼此都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带动着两人向云端节节攀升。 不知不觉间,身后的手指成了三根,余未自己都没发现,他正在无知觉地扭动着腰部,配合着秦戈的动作左右摇摆。 “啊——”突然间,余未的喉咙口溢出了一声甜腻的呻吟,本来感觉鼓涨的私密处因为秦戈触碰了某个点而传来没感受过的奇异快感。“秦戈,那里——” 被点名的男人听着这声呼喊,再也忍耐不住,抽出了手指,强硬地挺进了自己快要爆炸的部位。 “痛啊啊啊!”本来潮红的脸瞬时苍白,余未痛得一口咬住了秦戈的肩膀,手指在男人的背后抠出八个月牙。“慢、慢点——” 无论事后秦戈会有多后悔,这时的他却是决计听不进的。余未的话就好像是从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里传来的杂音,除了嗡嗡沙沙以外再没有别的含义。在这一瞬间,他只感觉到自己挺进了一个温暖紧致的地方,舒爽地几欲令人发狂。失了神智的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放慢下来? 没有节制、没有技巧,却胜在时间够久。后面痛到麻木的同时,不停被摩擦的那个点不住传来的隐蔽快感遮盖了其他的不适,余未的呼痛声渐渐变了,那种甜腻的鼻音再一次回荡在屋里。 一开始,余未还能记得他要小声点,否则就会让冰屋外面的人们白白欣赏一场爱情动作交响乐,但逐渐的,随着双方的投入与动情,让他们再没精力顾及外面的闲杂人等。 为了给好友的发泄腾个私密的空间,何率不得不背着小休,抱着鱼头出了冰屋,还没等他把身上的两个人放在地上,就因为眼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而绷紧了神经。 “这就是你拖延时间的原因?”何率了然,转向紧跟着他身后出来的女人问。 女人尴尬地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该死,她就想怎么那么长时间还没有人来帮忙——不是那几个警备队的疏忽大意,而是她忘了屋外还有一头守门的恐龙!那头凶暴的龙在门口一蹲,谁还进得来? “多明显啊,刚刚端着架子不肯拿药就是等着那基地长去搬救兵吧?”小鸟紧接着从冰屋里爬出来。 “嫂子!你出来了!”七人兴奋莫名,停下了你推我让的行为,利落地排成一排,“报告嫂子,头逃跑了!” “……” 回避掉何率两人投来的怀疑目光,女人唔了一声,“别乱叫,谁是你们嫂子?”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改口道:“大姐,我们——” “我没事,你们回去吧。”在何率警告的眼神下,女人迫不得已地违心道。 七小弟其中一个搓着手,支吾道:“可是嫂子大姐,你看,头那里我们不太好交代啊。” “他自己都逃了,还管得上你们?”女人冷哼一声,心下默默给正追求她的石田又记上一个叉叉,“随便你们,站在这儿也不许添乱。” “是!嫂子!”七人齐刷刷地一吼,让本来匍匐在地的小哑巴又一次蹦了起来大吼。 “喵吼!”叫啥叫,比谁声音大吗! “喵?”鱼头终于被这嘈杂的声音叫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蹭了蹭在还昏睡在它身边的小休。 “阿——阿嚏!”小休被猫毛挠了几下鼻孔,终于醒了,一睁眼就被面前的女人吓了一大跳,“你、你是不是给我们放了迷药!” “小朋友,你反应真迟钝。”女人撇撇嘴,还想嘲讽两句,又碍于何率在一边虎视眈眈而咽了下去,“告诉你,我现在身份变了,是你队友的救命恩人了,知道不?” “救命恩人?”小休茫然地眨眼。 “是啊。”岑轻朋嗤了一声,“把一个队友送到另一个队友屁股下的救命恩人。要是秦戈和余未不是这种关系,你准备怎么办?自己上” 女人耸肩,“只要给钱,也不是不可以。”而且看那男人身强力壮的样子,她未必会亏。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冰屋里传来杀猪一样的呼痛声。 女人:“……” 岑轻朋挑眉,还没等他开口揶揄,女人就自动自发地在胸口比了个叉叉:“算了,床技那么烂,恐怕只有恐龙才受得了他。 第十七章 余未从昏迷当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冰做成的天花板,努力思考这浑身宛如被碾压了一遍的酸痛是怎么来的。 “醒了?”秦戈的声音勾回了他的记忆。 “!”余未猛然坐了起来,然后倒抽一口气又躺了回去,“该死的面瘫,你是马吗?被马操了也没这么疼!” 女人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你被马操过?” 秦戈眯起眼,转头给了女人一个凌厉的视线,相当严肃地反驳:“他是第一次。” 余未:“……” 合着他不是第一次就有可能被马x过?这面瘫脑袋里面想得都是些什么! “好了,醒了就好。”何率从屋子一角走出来,拍了拍秦戈的肩膀,“这下可以放心了?余未确实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秦戈摇头,“他是中途昏迷。”而且时间长得不正常。 余未的脸涨得火红:“那怪我吗?怪我吗?要不是你在里面软了又起起了又软的反反复复我会中途昏迷吗?!” “……” 眼看话题越来越向十八禁发展,小休都快要把自己团成鱼头那样大了,岑轻朋看不下去地轻轻咳了一声让几人适可而止:“秦戈,你身体还痛吗?这样的毒瘾不会再发了吧?” “不知道。”秦戈沉声回答。 “问他也是白问,他连自己这次的毒发时间都没算清楚。”余未有点不满道:“就算再发作,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我们一定要赶在那之前找到一个靠谱点的医生。”他臭着脸把‘靠谱’两个字说得尤其咬牙切齿。 他忍了这么久没和秦戈干那个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怕两个处没有充足准备的话,在床上会很辛苦吗?结果这女人倒好!一罐子‘止痛剂’下去,让他之前所有的准备都打了水漂…… 算了,想想别的,不然他就要忍不住抄上电棍给那女人来一下了。 “收拾东西,我们早点走吧。”一边说着,余未一边勉强自己从床上下来。 “躺好,不能走。”秦戈强硬地把人按回原位,“裂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把这‘裂了’两字说得事不关己一样的?余未恼怒地鼓起两想骂面瘫两句,又想起这确实是不关面瘫事——人家那是中了春药,事出有因,也没说非要找男人才能发泄,是他没舍得让秦戈自己弄出来或是找个女人的。 说到底,那是他自作自受。 余未一股子邪火发不出来,最后只能把自己蒙被子咬牙切齿。 “出来。” “我累了,让我睡会。”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你刚醒。” “我没醒过,之前在梦游。”余未打定主意不出来,决定在床上躺多久就晾着这禽兽多久。 秦戈声音骤沉,像是被余未的龟缩惹恼了:“出来。” “怎么你还有理了?”他猛然掀开被子,却在对上男人写满担忧的眸子时息了声。 好吧,他误会了。那声音不是在生气,面瘫担心过头的时候声音也会低沉低沉。 “我没事。”余未侧了个身背对男人,闷闷地说:“就是恼你太没节制。”而且上了他前和上了他后的态度完全一致,让他有种对方没把他当回事的错觉。 “下次我会记得用。”秦戈绕到床的这边,和余未面对面,给他看了一罐药膏,“这个。” “这是?”余未眨眨眼,伸手接过药膏,发现不是他随手从医药箱里抓来的,而是正宗的润滑剂,“哪儿来的?” “要的。”他清醒后没多久,就寒着脸去敲开了据说是这基地里唯一一对同性恋人的屋子,强行要来的。 “问谁要的?”他没在那女人的医药箱里见过润滑剂啊,想到这,他才发现冰屋里的其他人不见了。“等等,他们人呢?” “分食物。”秦戈说,边在余未床边坐好,一下一下给他按着腰:“在你闷被子的时候。” 男人手掌的热度奇异地带走了余未所有的愤慨和羞恼,他放松下来,半依靠在秦戈身上,“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等你好我们再走。” 之前顾着生气,没有发现秦戈与平时的区别,这时冷静下来,才终于发现了男人吐出的句子长度普遍有所增加。看来那‘日’过后,也不是真的全无改变。 至此,余未的心情才算真正雨过天晴:“我们还是要早点走,你的毒瘾莫名其妙被这蒙古大夫一管春药打断了,我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这个基地估计没有另外的医生,我们去找别的基地看看。” “没事。”秦戈把人抱在自己身上,换另一边的腰揉按,“没什么担心的。” “我会担心。”余未用自己的脑袋磕了秦戈的头一下,“你是看不见自己毒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吓死活人了。” “喵吼!”就是,吓死人了!小哑巴的脑袋从冰屋口探进来吼叫一声,彰显存在感。 “小哑巴。”余未一愣,发现小哑巴的脑袋正好卡在了冰屋口——他昏过去之前,小哑巴的脑袋明明还是可以整个探进来的!怎么长得那么快? 还是说——“秦戈,我睡了多久?” “两天。”男人顿了顿,又补充,“是我们来这里的第四天。” “……” 余未看着外面稍暗的天色,脸上各种颜色变换。合着他不仅睡了两天,还被秦戈做了一整天?怪不得小哑巴长大了一圈! “我确定了,你不是马,你比马还禽兽。”最后,他咬牙给了秦戈一个时间。“一个月以内都没有第二次!” 秦戈把润滑剂推到他面前,眼睛里闪过愧疚和期盼,手里推按的动作更卖力了。 这是面瘫式的撒娇吗?不,不,绝对是错觉。 “一个月。” 黑眼睛盯着他,一眨也不眨。 “别这样看着我,好吧好吧,半个月。” 黑眼睛被眼帘遮住了,余未仿佛能看到垂下的眼睛后面的失落。 “喂,你之前忍了那么久,半个月有什么大不了的?”余未不是滋味地把玩着秦戈放在他腰上的手,“你这么一来一整天的,谁吃得消?” 秦戈把润滑剂强硬地塞进余未手里:“我下次记得。” “这根本不是润滑剂的问题!”这个不知道节制的白痴!余未长出一口气,“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好了,说不定等到下次赶路的时候,我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小鱼尾,有没有肾虚?”捧着一碗草糊糊一样的东西,岑轻朋嘻嘻哈哈地从外面钻进来,“呐,这个,全野生的东西炖的,送给你补身体了。” “野生的什么?”余未好奇地接过,喝了一口,噗一声全吐在了垫身下的干草上,“这什么啊!一股土腥味。” “不要浪费食物!”跟在小鸟和何率身后的女人一步窜上来抢过了碗,自己咕噜两下喝掉了,“杂草糊,没喝过吗?也是,你们身上大包小包都是食物。”女人一边咒骂着难吃,一边一滴不落地把黏在碗边上的糊都刮了吃干净。 余未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疑惑不解:“既然条件都艰苦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这里又冷又缺乏资源。比西边的黑土大陆要差多了。” “喵!”就是,还冷得要死。鱼头跳进余未的怀里,团成一团取暖。 “什么黑土大陆?”女人茫然,“我们的方舟行驶到这儿的时候撞上雪山了,冻死了很多人,剩下的好不容易从雪山那儿一路走过来,才找到这块平坦可以住人的地方。” 何率震惊万分,“你的意思是,这儿不是一个500人的基地,而是一整个方舟剩下的人?” “我们是最后一艘方舟,本来就没满员,沉船的时候死了大半,路上又冻死饿死了一部分,被恐龙吃掉了一部分,有剩下的就不错了。”女人耸肩,“怎么,很吃惊吗?” 几人齐齐点头。 “几千万的人只剩下几十个?”余未还是不敢置信,“你们是不是中间分成了几队走了?” “没有分成几队,人多一点才能对付那种在冰原上出没的群居恐龙,不过,我们这个基地也不是只剩下几十个人,而是几十个国家的人。”女人吃干净了糊,又盯着岑轻朋手上的草团:“这个给我吃,就当你们的消息费了。” “你吃吧。”余未挥手,那种草团吃了会拉肚子吧?他又不是羊!“一个国家的人住一个屋子?” “是。”女人点点头,“大多数是亚洲的,还有一些北欧什么的,总共算来,也就两百多个人。” 余未突然觉得,他还活着真是太幸运了,更不要提他这一路上走来,都没有饿过肚子。 “你们就不考虑往别的地方走走?” 女人摇头,“我们是靠着冰屋和冰砖才没有进了恐龙的肚子,去了别的地方食物再多,也会先一步变成别种生物的食物。” 余未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些什么,一阵熟悉的地动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余大哥!秦大哥!”之前还在和小哑巴黏糊的小休惨白着脸从冰屋外面探进来:“远处的冰层裂开了!” 何率闻言一个箭步窜出了屋子,眯起眼眺望远方。 没错,刚刚的地动不仅是冰层裂开引起的,而是这冰原,和那时候的大山一样,无缘无故,开始下沉了。 第十八章 一整片冰原下沉的重力,压得冰层下的水喷薄而出,宛如洪水一般向距离裂缝不是很远的冰屋群落翻滚而来。 “快进屋子里去!”何率大吼一声,提醒了所有还在户外呆立着的,本是排队等候分发食物的人们。 一时间,各种语言四起,众人用比洪水还快上几分的速度闪进了屋子里,冰原上顿时空荡了。 所有人在牢固的堡垒里忐忑地等着水浪过去,唯独何率自己这边的冰屋出了问题。 ——小休刚钻进冰屋,女人就凑上前去搬开了剩下的几块冰砖,想让小哑巴也进来。谁知忙中出错,小哑巴身上绑着的麻袋卡住了门缝,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眼看那几人高的浪在接近,小哑巴和何率却都被拦在外面没法进来。 “这怎么办?麻袋太大了!” 好歹相处了几天,女人手足无措地回头求助。 “老师/小哑巴!”岑轻朋和小休更是吓得血色尽褪,同时一个箭步窜到门口,踮起脚使劲去扯麻袋。 一下,两下,大浪愈来愈接近,麻袋却像是和门缝黏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秦戈,快去帮忙啊!”余未推开在他身边坐着没打算动弹、神色冷静的男人,自己也想站起来去帮着扯,却一个不小心跌下了床:“面瘫!别发愣了,那水浪很高,何率水性再好也活不下来的!” “喵!”鱼头被一起带下了床,摔醒了。 男人嗯了一声,没等余未站直,就干净利落地削断了小哑巴身上的麻袋,根据记忆里的顺序,三两下关住了冰屋门。 看清秦戈做了什么好事,岑轻朋目眶欲裂地跳起来就要和他拼命,“秦戈!我老师还有你儿子都还在外面!” “不会有事。”秦戈笃定地说,把鱼头从地上抱起来,逆着翻毛观察有没有摔伤。 “你……混蛋!”岑轻朋要去开冰砖,被女人拦了。 “别开,现在开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会被浪一起卷走的。”她惨白着脸说。 该死。她还以为最残忍的是那个娃娃脸,没想到这个壮实的面瘫更冷漠无情!连自己队友的死活都不在乎。 可惜了,她本来还打算试着用柔情战略把那个看上去武力很高的何姓男人留下来的。 “但是我老师他——” “逢年过节给他烧点衣服鞋子的吧。”女人拍了拍岑轻朋的肩膀。 “……”岑轻朋和小休快哭出来了。 余未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戈悠闲地态度,出声宽慰道:“没事,看秦戈那样,也许何率有办法?” 男人的嘴角悄悄勾起,又恢复原状,“秦绿有办法。” “啊!”余未终于想到他忽略了什么。 “喵。” 鱼头舒服地在秦戈手里蹭了蹭,叫了几声发表意见。 那小浪,都淹不死它,又何况它那会飞的兄弟呢? 外头,小哑巴正驮着何率在天空上盘旋。 “这是——”何率眯起眼眺望这冰原下沉的全过程。 他本来以为是只有他们所在的这块冰层下降了,这时在天上却发现,下沉仿佛会扩散似的,一块接着一块。每一块的下沉都带起滚滚的水浪,除了一个地方例外——一大一小两头蓝龙的所在地。 何率在之前山下陷的时候就怀疑过的事情又一次浮上心头,并且比上一次带出了更多的不安。 这片大陆,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人类眼前,会不会又突如其来的沉入海底? “吼——”小哑巴转得欢畅了,突然嚎了一嗓子。 这声音让何率精神一振。 不、不会的,应该是他想多了,这只是普通的地壳运动而已。如果这大陆是突然浮上海面的,上面的恐龙绝不会又多又繁杂,还有雪白龙和蓝龙那样体积庞大的存在。 “可以了,下去吧,谢谢你小哑巴。” 十几分钟后,女人小心翼翼地挪开了最上面的一块冰砖,发现没有水涌进来,便把剩下的冰砖全挪开了。 “老师,你吓死我了。”岑轻朋发现何率在不远处好好地站着,猛扑过去,勾住他老师的脖子就是一个劫后余生的热吻。 “……”女人愣了愣,“他们也是这种关系?” “你没有发现吗?”小休欣喜地摸摸小哑巴的脑袋,心情很好地和他平时敬而远之的‘绑匪’搭话。 一心想找个武力高强的男人做保护伞的女人失望至极:“你这是要告诉我,你们五人一恐龙当中的每一个都是内部处理?” 这口味真重!女人愤愤不平地想。她还以为这之中最少有几个正常人可以勾引一下的! “什么叫内部处理?”王休没听明白,转头向他的两个大哥求助。 余未顿了顿,看看小哑巴,再看看小休:“嗯……这个,应该不是吧?”他咽了咽口水,“小休,你喜欢小哑巴吗?” 人兽是没有好下场的!余未努力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当然喜欢。”小休用力点头,还嫌用说得无力,便把自己整个埋进小哑巴的羽毛里以示他‘喜欢’的程度。 “喵吼喜!”我也喜欢你!小哑巴高兴地甩了下尾巴,勾住了小休的腰。 余未:“……” 他要抱孙子的愿望又泡汤了。 “够了够了。”女人立刻扭过头去,“不用接着证明了,你也不嫌半夜的时候痒得慌。”她走出冰屋子,决定去看看基地人,尤其是她几个小弟有没有折损。 “啊?怎么会痒得慌?”王休没有看见小哑巴对女人实施酷刑的那一幕,满头雾水地从龙背上露出一双眼睛望向余未,眼里塞满疑惑。 “没什么。”余未作为开明的家长,虽然痛心万分,却也不做棒打鸳鸯那样没品的事,“你高兴就好。” “噶?”小休莫名其妙把头转向秦戈,“余大哥在说什么?” 秦戈僵硬了好一会,才走过去拍了拍小哑巴的脑袋,从怀里又找出了一瓶润滑剂塞进小休手里。“未成年之前不许做。” “吼!”做什么做!小哑巴恼怒地收起尾巴。它还小呢还小呢! “!”王休终于明白了,惊吓万分地从小哑巴身边跳开,“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说得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最后,脸涨成了大红柿子,颇有余未当年的色彩。 “哦——?”何率小鸟两人和余未同时眼睛发亮,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我们的小休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吗?” 余未嘿嘿贼笑了两声,逼供道:“不会比喜欢小哑巴更糟了,快说说吧,喜欢谁了?” 小休背着双手,视线摇摆:“余大哥,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绝对不可能。”余未信誓旦旦。 “好吧。”小休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告白道:“我最喜欢你了余大哥!如果秦大哥对你不好,我就——” 还没说完,后领一紧,就被秦戈扔上了小哑巴的背。 “带他去‘转’几圈。”秦戈对自己儿子这么吩咐。 “巴巴,喵吼。” “它说,算了啦。”岑轻朋既是翻译也是帮着可怜兮兮的小孩求饶。 “去!”秦戈眼睛微眯,寒气还没逸开,小哑巴就一振翅上天了。 “我忘了秦大哥就在背后了。”小休死死抱住小哑巴的脖子,郁闷地嘟哝。 “喵吼,别,巴巴,喵吼,麻麻。” “听不懂。”小休鼓起脸,把头抬起来要埋怨一通小哑巴的畏惧强权,却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吓到了:“快,快降落!那密密麻麻的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吼!”小哑巴也看见了。 地上,从还在冉冉往外冒水的裂缝里,出现了大群大群的海藻色生物,那隐约飘来的味道,夹杂着人类的血腥气。 一点也不讨龙欢喜。 秦戈沉着脸盯着小休和小哑巴在他面前降落:“继续。” “等下,秦、秦大哥,远处有东西过来了。一大群。”小休结结巴巴地喘着气说——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他再也不要尝试第三次了! “一大群什么?”余未茫然,和小鸟几人面面相觑。 女人这时正好清点完人数,向他们走来:“还好,基地没有人伤亡。嗯?小男孩,你的脸色怎么回事?” “我看到一大群东西在向我们基地靠近!” “一大群?”女人的脸色先是迷茫,然后神色一紧,“什么颜色的?” “草绿,带点黄。” “!!”女人失声尖叫,“是它们!它们又来了!”她边叫边跑向中央石田的屋子。 “你以前见过?”余未一把扯住她,“怎么这么慌张,是什么东西吃人吗?回自己屋子避一避就好了。”那冰屋连秦戈都没辙,可见防御力之高强。只要来的不是像雪白龙那样的一群,问题应该不大才是。 “放开我!要来不及了。”女人挣脱了他,往石田屋子跑去,“那些东西会打洞,屋子拦不住它们!” “打洞?老鼠?” “吃人的老鼠!” 远处,因为冰层裂缝而没了家的‘水鼠’们宛如瞄准了冰屋群落的风水一般,朝这块地区蜂拥而来,带头的那几只身上,还隐约带着红斑。 像是人血溅了上去没来得及清洗的样子。 第十九章 女人飞奔进石田的屋子才一分钟不到,就从那里面传出了急促的响铃声,附近的屋子紧跟着响起,铃声像是烽火台一样往外扩散,以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这铃声而做出相应。 “头!怎么了!”几秒后,第一个全副武装窜出冰屋的是七个警备队员之一的小平头。 石田脸带惊恐,和女人从中央的屋子钻了出来,粗噶着嗓子说:“它们,来了。” “什、什么!是那些东西?”在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后,他顿时慌了:“头,嫂子,你们快跑,我掩护!”小平头脸色刷白,嘴里说着掩护,却第一个往外逃去。 “曾男,你去,收拾。”石田推了女人一下,“我们,走,立刻!那些混账在靠近!靠近!” 这句话是喊给所有基地人听得。 尖叫以超音速扰乱了整个基地宁静的气氛,衣衫不整的,捧着食物的,还有几个动作快理完包的,都从冰屋子里摔出来,除了零星几个慌乱地到处乱跑,其他人都默契地朝一个方向奔去。 “等等,谁能解释一下,那会打洞的老鼠到底可怕在哪里?”余未看着每一个得到消息的人都一副如临大敌,惊慌失措的摸样,茫然不能理解。 “老鼠吃象没听过吗?”曾男——女人虽然很不想承认这就是她的名字,但那确实是——从她的冰床里找出本来就属于余未他们的几个大包,扔了出来,“快,快,背上他们,我们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曾男,你还,没好?”石田装模做样地等了才一分钟不到,就急不可耐地要走,“我,先走了,你抓紧,跟上!”话音没落,他人就一溜烟没影子了——余未看得很清楚,他逃跑的方向和大多数人一样。 那儿不就是他们来的方向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相当一致地往那儿跑,仿佛很笃定那儿就不会窜出一群打洞的老鼠一样。 “该死的男人,果然靠不住。”曾男低咒一声,不舍地盯着一麻袋书几秒钟,还是放弃了,“你们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对了,”她哼了声,“我忘了,你们的龙会飞,不需要担心地上跑得东西。” 说完,她就顾不上再去管扔在地上的几大包食物,紧随着大部队的脚步就要跑,被余未扯住。 “你们往那儿跑有什么用?” “别拉着我!”女人失声尖叫,“往那儿跑当然是因为那儿可以躲!” “哪里可以躲——” “我已经能看见它们了!放开!放开!”她几乎陷入了歇斯底里,双眼恐惧地盯着某个点,瞳孔开始扩散。 余未几人下意识地顺着曾男的目光看去,然后看到了这辈子都会记得的恐怖一幕。 像是腐烂的水藻一样的颜色占据了本来苍白的大地,呈三角状分布的动物群以比海水涨潮都要快上一些的速度蜂拥而来,伴随着密集的‘吱吱吱吱’声,令人毛骨悚然。之前那乱跑的几个人正好撞上了这群畜生,整个被淹没在了水藻色中。 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跑。”余未咽了咽口水,把几个大包连同鱼头一起甩上小哑巴的背部,拉上秦戈和小休撒腿就要跑。 “来不及了。”曾男此时反而不跑了,在地上蹲着抱成一团,唇色苍白浑身颤抖,“看到它们就来不及了,跑不过的。” “它们的速度确实很快。”何率脸色也不太好看,“那不是老鼠,老鼠不会有这种颜色,也不会有这种速度。” “这个我们能不能一会儿再研究?”余未白着脸把小休一起扔上了小哑巴的背,“小鸟儿,小哑巴应该还能驮一个,你最轻,快上来。” “那你们怎么办——” “秦戈何率不是吃素的,快上来!”眼看小鸟还在推脱,不明生物群却越来越近,余未怒吼,“岑轻朋!” “知道了。”小鸟撇了撇嘴,跳上了小哑巴的背。 “飞上去。” “麻麻?巴巴?喵吼——” “它说——” “我知道,你巴巴不会跑不过几只老鼠的,快上去。” “吼——”小哑巴厌恶地盯着那海藻色已经能看清形状的生物,一跺脚上了天。 地面上,余未终于看清了带头的几只身上带着血红斑点的生物长得什么样子。 那是一只只长尾巴尖脑袋,身上没有半丝羽毛还骨瘦嶙峋的恐龙。 是的,它们是恐龙,看那暴露在外的尖利牙齿就能知道了,虽然体型不比老鼠要大上多少,但没有人怀疑它们的杀伤力会比雪白龙要更小。 “我们快走,你带我,秦戈,我跑的不够快。”余未的声音都抖了。 “嗯。”秦戈利落地把余未打横抱在手里,丢给何率一个眼色,两人同时窜了出去。 “等等!那个女人她——” “别管。”秦戈不耐烦道。 “没有她我们不知道往哪儿跑!万一正好撞上海藻龙群怎么办!”余未急促道。 秦戈和何率顿时刹住了脚步。 “该死。”何率低咒一声,掉头回去堪堪抢在第一只恐龙要啃上曾男的时候,背上了人:“往哪儿走?” “就是发现你们同伴的地方,那个窟窿!” 看来又要和那两头蓝龙碰面了。余未想,如果这次能命大地又逃过一劫的话。 “喵吼!”小哑巴在天上绕了两圈,发现海藻龙群分出了老大一部分去追自己的巴巴麻麻,恼怒地一个俯冲拍飞了几只,在它们缠上自己的翅膀之前又回到空中。 “你要吓死我呀。”岑轻朋喘着气给了小哑巴脑袋几下,“跟紧小鱼尾,可别走散了,食物还都在你身上呢。” “吼——” “吼什么吼,你明明会说话,跟我念,‘知道了’。” “知吼——” “知道了!” “知道吼!” “乖。” 小休张着嘴盯着岑轻朋的幼儿教育,“你,你不担心吗?”竟然还有闲暇和小哑巴聊天! “没事,你没发现我们快赶上那个基地长了吗?秦戈和老师的速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而且他怀疑,秦戈还没有用尽全力在跑,端看他老师才落后秦戈半步就知道了。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小休松了口气,也放下心开始四下观察:“咦,这个方向不是——” “嗯,应该是。”岑轻朋点点头,“就是我们去救小鱼尾的时候,通向蓝龙巢的那个窟窿的方向。” “喵吼——” 小哑巴欢快地发出了一声吼。 “你高兴什么?”岑轻朋疑惑地摸了摸小哑巴的脑袋。 “蓝吼——来吼——” “吼什么吼,跟我念,蓝明明,我来了。” 咦?等等,蓝明明?那是个谁? “呼、呼——”女人惊魂未定地从何率身上下来,发现石田都被甩在身后了,“你们,太快了。” “还好。”何率笑了笑,对天上的小哑巴招手:“下来吧,安全了。” “不,没有安全!”曾男阻止他,“要跳下去,躲进那个无水地带才算安全。” “那些老鼠一样的恐龙还会游泳?”何率讶异。 “它们本来就是住在——啊!”曾男尖叫,“它们追上来了!”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她‘扑通’就跳了下去。 “怎么可能那么快——”余未正在解小哑巴身上的几个包,闻言转头,眼瞳骤然一缩。 跑得最慢的那个群体所在地已经被海藻色覆盖了,石田基地长所在的第二部队和那群畜生的距离在拉近。 一看就是凶多吉少。 又是“扑通”几声,第一部队的七人警备组和其他一些人们陆陆续续地跳进了水里。 余未再也顾不得看别人,急促地叮嘱:“小哑巴,快上去,安全了再下来知道没有?” “不要吼,蓝明明吼。” 已经跳进水里的余未没有听到这句清晰度很高的人言,等他发现自己那明明会飞却硬要来水里洗洗毛的儿子也跟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无水地带的那座山旁了。 眼看湿漉漉的海藻龙越逼越近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但好在它们在接近无水地带的时候,还是缓缓后退了。 紧贴着山壁的人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七歪八斜地倒在了地上。 余未扫了一眼呆在这儿的人,一共才五六十个,心里有点难受。当时曾男说一整个方舟才剩下几百人的时候他还觉得难以置信,现在却明白了。 如果没有这个无水地带的阻拦作用,恐怕一整个方舟就全军覆没了。 “你们当时是怎么发现海藻龙不会靠近这儿的?真是命大。”岑轻朋和余未想到了一起。 小平头看了眼曾男,发现她没有阻止后便说:“我们基地抢了,嗯,我是说,遇到了一群老人,正起了点矛盾的时候,那些畜生来了,我们是跟着他们一起躲进来的。” “全是老人的队伍?”余未眼睛亮了,“是不是全是些老学究?” “是啊,学究得一塌糊涂,说话都不是让人听的。”小平头抱怨:“什么大陆下沉,什么排水系统之类的。” 何率在一边眯起了眼睛,余未倒是不在意,只为得到了自己老师的消息而高兴万分:“那之后呢,他们往哪儿走了?” “他们说要去最北边看看海岸线有没有什么异常。”插口的是曾男。 “最北边。”余未垮下了脸,“那还要走多久。” “不远。”曾男哼了一声,“就你男人那跑步速度,一个星期就跑到了。” 余未:“……” 那可还真是‘不远’! 第二十章 石田基地长湮灭在了海藻龙群中,剩下的五十多人呆立在这片无水区,宛如没了头狼的野生狼群,不知道下一步该是鸟兽群散还是依然抱着团互相取暖。 余未摩挲着背后的刀,原来就冒出来的念头在此刻愈加坚定——他和秦戈在找到了老师之后,总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江老师那儿有冯远,他不想回去。眼前这个女人至少算是个头脑清晰的主,而且惧怕小哑巴的‘挠脚底板神功’,比起再寻找一个不熟识的基地贸贸然地加入,还不如…… 曾男站在余未一行人的身边,心里也转了好几个弯。 石田虽然平时不派什么大用场,但好歹是个可以让群落所有人信服的头头,现在石田死了,他们要再选一个基地长出来的话,再看上她的几率几乎是零,到时候日子可就没现在那么随心所欲了。 万一运气不好,被挑出来的基地长是个好色的,那她的日子更不用过——不是她吹,在这剩下的十多个女人里,她也算是一群母猪里的貂蝉了。 七个警备队员则是面面相觑,最后在曾男身后默默站定。 他们本就是石田手下的班底,从末日后就一路跟着石田这个家伙横冲直撞上了方舟的,胆小是胆小了些,说忠诚,倒是不比汪明姚手下的几个保镖要差。要他们去任凭别的不相干人差遣,那还不如跟着他们的‘嫂子’混,好歹也算是他们头的‘遗孀’不是吗? 就在几人都若有所思,各自打着算盘的时候,“喵”的一声,鱼头微弱的猫叫从不远处传来。 “!你怎么还是跟着下来了。”余未循声走去,果然发现了湿透的小哑巴正缩在山洞口舔毛,心疼地把差点淹死的鱼头从背包里抱了出来安抚,“在天上等我们不是挺好的?下面又湿又冷。” “蓝明明吼——”小哑巴抬起脑袋表达自己的意思。 “蓝明明,额,那只小蓝龙?你是来找它玩的?” “吼——”小哑巴用力点头。 “你和它关系还真好。”余未无奈,“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吼麻麻。” “你要说‘谢谢’麻麻。”岑轻朋教育,小哑巴没理他,一溜烟不见了。 秦戈冷哼了一声,对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爸的态度很不满。 “随便它去吧。”余未摇摇头,捏了捏秦戈的手掌,“它玩高兴了会自己回来的,到底还是幼崽呢。” 何率插口道:“作为幼崽,它有点长得太快了。” “你的意思是,它照着现在的长势,用不了几十年就成年了?” “照这个长势,”何率琢磨了一下,给出肯定地答复:“用不了十几个月,就能成年了。” 余未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被何率的话惊了一下。“十几个月?那不就是一年多?它要是长成雪白龙那么大可就不能和人一起住了!” 岑轻朋点头:“任谁看到那么大体积一条龙都会怕的。” 曾男立刻见缝插针道:“如果是从小看它到大的,那就不会害怕了嘛。” 余未几人回头看她。 “你什么意思?”余未藏起兴奋,假装疑惑的问,只是那手忍不住悄悄伸向了衣角,然后被秦戈一把抓住。 “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走?”曾男努力想要说服余未加入自己的队伍——秦戈和何率的身手她眼馋很久了,不能归为己用也要想方设法躲在他们身后,“反正石田也死了,基地长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了。” 余未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撞上来了。“这不太好吧,我们和你们那些人又不熟。” 岑轻朋更是厌恶地摇头:“就是,群居生活还是算了吧。”他被汪明姚做基地长的那段日子整怕了,做什么都没个自由。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何必再自找苦吃。 “烦。”秦戈毫不留情地拒绝。 “那我跟你们一起走!”曾男这么说。“你们把我当隐形人就好,保证不烦。” “等等,嫂子。”小平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此时再也忍不住插嘴,“头走了,你就是我们的头,你要去哪儿我们也去哪儿!” 女人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惊喜道:“真的?” “真的!”七人齐刷刷地吼,“有难您先走,有苦我们殿后,一切但凭头的吩咐!” “……” 余未有点傻眼。 看不出来,这石田逃跑的本事不行,教育手下和给人洗脑的本事倒是一顶一的强。 “你们怎么说?”略带期待的,女人望向秦戈和何率几人,“带上我们,不会吃亏的。” “那其他人怎么办?”何率皱眉反问。 “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不愿意跟着就离开。”女人耸肩,“说实话,除了这七个,别人我都不熟。” 岑轻朋还是不太乐意:“不要,你们走你们的,我们还要往北去呢。” “北去?”曾男反应过来,“是去找那些老人?我跟你们一起,这块地方不能再住人了,谁知道哪天又会下沉一次,再次窜个满地的老鼠出来。放心,只要有个饱饭吃,我就听你们的。” “我们也听你们的。”小平头代表他们七个全体发言。 “你们干过一次绑匪,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王休嘟哝着,缩在后面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是兼职,总要养家糊口不是?”曾男很理直气壮,“路过的时候看到你们两个小孩,带着那么多吃的,一时手痒——” “一时手痒?兼职?那本职呢?我看你们就是做这行的吧。”余未压根不信,“和老人起冲突,不也是因为你们想抢劫他们吗?” “要是吃得饱,谁愿意干那个!”七人之一的光头恼怒道,“你们要是饿疯了,你们连人肉都吃!抢劫算个什么了?算个奶奶的什么了!不愿意带着拉倒,头有我们带着呢,肯定比你们这帮小气的活得长!” “……”余未顿时觉得有理。 他要是饿疯了,会不会去抢劫别人的?这暂时不好说。但看到别人那么多吃的,自己没有,那铁定是会不平衡的。 比起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汪明姚,抢劫财物却不伤人的这群家伙确实算不上恶人。 没人说话,只有光头的粗重喘气一下一下地响起,令人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小平头似乎是七人里面最年长的,他拍了拍光头的肩膀宽慰道:“别发火,会消耗热量。” 光头那满脸的怒火顿时消下去了,哼了一声走到水幕前,把脑袋伸进水幕里让自己冷静冷静。 “喂,光头!别把脑袋伸出去!”余未眼角闪过一抹海藻色,立刻把人拉了进来:“那些畜生还躲在外面伺机而动,你没看见吗!” “……我、我以为那是水草。”光头差点被群拥而上的海藻龙咬到鼻子,两个眼睛斗在一起,讪讪地说。 秦戈上前一步把余未揽紧自己怀里,用自己衣服细细擦了擦余未的手。“不要乱摸脏东西。” “噗。”岑轻朋忍不住笑出了声。 “……”光头怒气冲冲瞪了秦戈一眼,想到余未救了他的鼻子,又泄了气,默默踱到一边不出声了。 “算了,以后的行程问题还是慢点再讨论吧。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再说。”何率打圆场道。 不然他们讨论地再好,出不去也是白搭。 众人点头,盘腿在无水带范围内坐下,不怎么耐心地等待海藻龙群散去。 他们在无水地带等了不知道多久,眼见那群竖起尾巴把自己伪装成水草的畜生还呆在原地不动弹,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是带了些食物可以充饥,但是没有带水啊!平时在冰原上有火就有水可用,这在无水地带,嘴巴干了要怎么办? “它们要在外面多久?”何率问似乎有过一次经验的曾男。 “好几天吧,在冰下面又看不见天黑天亮的,反正上次我们在这里窝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男摇头表示她不太清楚,“它们鼻子灵得很,能闻到我们就在里面,不甘心就这么走开的。” “里面的恐龙没有出来找你们麻烦?”岑轻朋怀疑地问。 “恐龙?!”曾男惊呼,“这山洞里面竟然有恐龙?” “当然,还不止一头呢,不然你以为冰面上的窟窿是天然形成的?”余未翻翻白眼,“你们活到现在,还真不是普通的命大。”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似的,一声响亮的龙嚎从山洞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余未熟悉得很。 是那头蓝龙的声音,听上去还很高兴的样子。 就好像是终于等到了外出打工的儿子带着儿媳妇一起回家过年的父母。 “小鸟,你和我进去看看吧?”余未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我一直想知道那头小蓝龙和小哑巴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小休插嘴。他很好奇让小哑巴兴奋半天想见的龙长成什么样。 会和小哑巴一样毛茸茸吗? “一起。”秦戈率先抢进了山洞里,就好像他等着余未开口很久了。 “……那就带路吧。”岑轻朋好笑,“我们去见见你的儿媳妇。” 儿媳妇?如果真是儿媳妇倒好了,余未嘀咕。 为什么他觉得儿婿的可能性要更大些呢? 第二十一章 余未熟门熟路地带着人群闯进了中央那有着两个巢的山洞里,迎接他的是一幕非常重口味的画面——他曾经躺过的窝里,小哑巴四肢大敞被压在最下面,蓝明明呈69式叠压着它,大蓝龙的脑袋整个搁在蓝明明的腹部。 余未:“……” 他是不是闯进了什么可怕的现场? “麻麻救吼!”小哑巴闷闷的声音传来。 这句不用翻译,谁都听懂了,余未一时间怒火四溢。 该死的小蓝龙,欺负他不够还去欺负他儿子?简直活腻味了!泛滥的母爱让他忽略了大蓝的体型,抽出‘屠龙’刀就直冲了上去,却在才跨出了一步的时候就被秦戈拦腰勾了回来。 “站好。” 余未瞪他,一边挣扎:“你儿子在求救。”这面瘫怎么回事,不帮忙就算了,还捣乱? “你也求救。”秦戈面无表情地说,“前两天晚上。” 前两天晚上?好像没遭遇什么危险啊,那时他不是正在解救服了春药的……啊!想起那天自己搞出来的动静,余未顿时面红耳赤,垂下头躲去秦戈身后不说话了。 就在身后的群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当下,小狗一样欢快的撒娇声传来。“阿呜,阿呜——” “吼!吼吼!” 岑轻朋正好对着大蓝龙的眼睛,解读道:“它说爸爸帮你压着它,赶紧地做啊。” “什么意思?”小休眼里一片茫然,“它们在打架?” 何率摸了摸这纯洁孩子的脑袋,“对,在打架。”还是一场决定了将来余未是得了一个儿媳还是儿婿的大战。 曾男摸着下巴,算是看懂了:“这大蓝龙好不要脸,自己儿子力气不够压不倒你们那头绿龙,就自己亲身上阵帮忙?” “欺负小哑巴没摊上一个好爸爸。”余未喃喃‘自’语。 然后秦戈就上了,连那背后的倚天剑都没用,直接扯着大蓝的尾巴就把龙往窝外扯。 “吼!吼吼吼!” “它质问你干什么,不要自寻死路。” 秦戈一言不发——他正专心招架蓝龙的尾巴攻击。大蓝没功夫吼自己儿子了,秦戈的强悍出乎他意料之外,它需要用尽全力才能不被秦戈绞断了尾巴。 两个爸爸乒乒乓乓地打成一团,在没分出胜负之前,谁都没心力去管正在床上的儿子们谁上谁下了。 “喵吼!”小哑巴身上少了一份重量,底气足了,声音也响了,一个翻身反把蓝明明压在了屁股下面,“喵吼——” “快,小鸟,大蓝那边别管了,你去看看小哑巴在说什么?”余未推了推岑轻朋,让他换个方向关注。 “它说说好玩一对一角斗的,却让你爸帮忙,说话不算话,绝交!” “……”余未眨了眨眼,说不清楚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原来不是在xxoo,是他们误会了? “阿呜,呜——”小蓝一激动,把小哑巴掀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趴在对方身上开始给它媳妇儿顺毛。 “它说那是它爸自说自话,它才舍不得让小哑巴呆在下面。” “哦?”看来不是误会啊! “喵吼喵吼!” “小哑巴说,不玩游戏了,巴巴麻麻来接它,它要走了。” 是误会…… “阿呜~~”蓝明明忧郁地咬着自己的尾巴,配上那软糯的声音,让在场几个女的眼里开始冒心。 “它说,这么快就走了?不要啊,生儿子的活还没干呢。” 不是误会…… “喵吼喵吼!” “这么大龙了,还玩扮家家,没劲。”岑轻朋口干舌燥地翻译。 是误会。 蓝明明把四肢团起来,尾巴藏在身体下面,变成一只球滚来滚去:“阿——” “够了!”余未大吼一声,蓝明明的叫声和动作双双停住,呈肚皮朝上的乌龟姿态僵在那里——好歹那是它前老婆,威严尚在。 余未从鼻孔里出了口气,走过去伸出手想把小哑巴带出来——麻烦停在是误会这边就好了!不然他担心他今天就要带不走他儿子了。 “小哑巴,玩得差不多了,过来,我们要出去了。”余未顿了顿,补充道:“出去给你吃背包里的肉罐头。” 本来还想玩一会的小哑巴听到‘肉罐头’时犹豫了,回头看看泪眼汪汪依依不舍的蓝明明,再看看蹲在窝边脸上写着‘不走不给肉吃’的余未,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从窝里爬了出来:“好吼麻麻!” 果然是他儿子,没有有了媳妇忘了娘。余未欣慰地摸了摸小哑巴的爪子:“面瘫,别打了,儿子抢回来了!我们走吧。” 那是抢回来的吗?那明明是你威逼利诱勾回来的!身后的布景群众满脸鄙夷地想。 “吼!”骤然失了对手,打得还挺过瘾的蓝龙不爽地缩回尾巴,摇头晃脑地走回窝边吼了好多声。 “它说:没用的笨儿子!叽里咕噜叽里咕噜,以下省略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几百字。”岑轻朋利落地翻译。 余未:“……” “阿呜——” “媳妇儿,你又要走了?” “要么叫小哑巴老公,要么不许喊!”余未回头瞪蓝明明,恶声恶气地说。 “阿呜~~” “前媳妇儿,你也要走了?” “我是你丈母、不,老丈人!”余未咬牙切齿。 “阿呜,阿呜——” “它说丈母娘你好凶。噗,咳咳。”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岑轻朋掩饰地咳嗽了一下:“好了小鱼尾,和只小恐龙较什么劲。”他把一步一回头的好友往外拖:“虽然婆媳关系是自古难题,但现在你儿子还在你身边呢,放宽心放宽心。” “哼。”余未决定,从今天开始的十年内,要把小哑巴看得紧紧的。 儿子还没成年呢!不能那么快就被拐走了。 “阿呜。”众人身后,蓝明明轻轻嘟哝了一声,除了立刻横眉毛竖眼睛的大蓝以外,谁都没听见。 回到无水带,众人惊喜地发现,可能是由于他们进了山洞,海藻龙们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所以全部退走了。 “太好了。”余未松了口气,“我们可以走了,小哑巴,你先出去探探风头,如果外面还有老鼠们等着,就回来告诉我们。”他一边说,一边又把各种背包给小哑巴背上。 “喵!”一直在外面等他们的鱼头闻言毛都炸了,“喵喵!喵!” “鱼头说它不要再呆在背包里了,会被淹死。” “那怎么办?”余未为难了,看看鱼头又看看背包:“你就不能憋憋气?” “你太强猫所难了。”岑轻朋翻个白眼。 “面瘫?”余未转头向秦戈求助——这猫虽然现在好点了,但最怕的还是秦戈身上的冷气。 秦戈盯着小哑巴的嘴思索了一会,黑眼一亮,从余未怀里接过鱼头走近小哑巴,“张嘴。” “嗷?”小哑巴莫名地张开嘴。 秦戈迅速把鱼头塞进去:“含住。” “喵!”鱼头凄厉地叫声从小哑巴的牙齿后面闷闷传来。 “额,好、好主意。”余未言不太由衷地说,一边赶紧把小哑巴往外推,“快上去吧,不然过会儿鱼头要闷死了。” 小哑巴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瞥了余未身后山洞里的奇怪阴影一眼,一跺脚窜出去了。 曾男默默地退后一步,开始考虑自己和这些人组队是不是错误的打算。 她可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塞进了恐龙嘴巴! 等了很久小哑巴都没有下来,余未这才放心地率先游上了岸。 “这是……”之前被海藻色占据的冰原恢复成了白色,但冰面上那些及其刺眼的惨白还是突兀地进入了余未的视线。 那是一具具完整的骨骸。 在不久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们的骨骸,现在上面却连一丝肉也没有剩余。 紧跟在他身后上来的男人掩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了。” 在秦戈的手掌里闭了闭眼,余未深深呼吸了一下,“嗯,我没事。”他拉下男人的手掌,拼命告诉自己这些只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不相干…… 再不想干,那也是他的同类啊! 人类和恐龙,终究还是水火不相容吗?进了冰原以来,遇上的恐龙都是有智慧的,甚至可以说是和善的,这让余未差点忘记了那些偶尔也会很可爱得生物,其实吃人。 “麻麻?”小哑巴感受到余未的情绪低落,一步步蹭了过来,俯下身舔了他一下。 “乖。”余未摸了摸它的脑袋,有些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要坚持原来的想法了。 带着小哑巴的他们,是不是不适合找个有人的群落定居下来?很多人的亲人朋友都丧身于恐龙的嘴或者爪子下,小哑巴现在还好,再长大点一定不会被人所接受。 或许他应该放弃在有生之年再度看见人类文明在这个大陆上发展的愿望,自个儿找个山角落住下当个原始人才是最—— “好了,接下来,头们,你们要往哪儿走?”曾男的声音打断了一切余未那不会成真的天马行空的念头。 第二十二章 五人两宠踏上了往更北方的路,身后,冰窟窿旁的几十个人目送着他们远去。 “小休,你还好吧?”余未看向脸蛋有些红,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男孩。 “没、没事,阿嚏!”小休打了个喷嚏。 “小哑巴,停停。”余未把小休托上小哑巴空出一块的背部,“正好,小休,少了一个背包,你有地方坐了。” “一整个背包。”小鸟抿了抿嘴唇,“小鱼尾,我们为什么要分那么多东西给他们?”他对余未走之前留下了一背包食物和好几个电量充足的电盒给那群陌生人表示不满,“我知道你想招揽那七个看上去还算身强力壮,但脑子不好使的人,那让他们跟着我们走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往东边去。” “我们是去找方老师的,让他们跟着做什么,先去东边等我们不是挺好。”余未奇怪地看向他。 “那你这样放下他们不管,逃走了的话,东西岂不是白给了!” “他们能逃哪儿去。”余未好笑,“我都和他们说清楚了,西边有会传播皮肤病的虫子,北边找不到食物,南边恐龙们还在暴动,曾男又不蠢,肯定会向东走。” 何率握住岑轻朋的手,顺毛道:“别想太多了,轻朋,她自己也说了,一路上会给我们留记号。” “一群笨蛋,竟然还相信抢匪。”岑轻朋嘀嘀咕咕,“怎么,还指望这抢劫犯会在东边搭出个怎么怎么高级的基地欢迎你回家?” “那可说不准,忘了他们还有个能设计出冰屋那样结构的设计师吗?”余未笑嘻嘻地撞了他一下,“好了,不就一点吃的吗?喏,水果罐头,贿赂你的,别生气了。怎么算我们都是不亏的,就当是用那背包食物换了这么大个医药箱不就心里就平衡了?”他指指背后比来时还鼓了一圈的包,“还有倚天剑屠龙刀。” “哼。”岑轻朋一把抢过罐头,转手递给了他老师,“刀倒是用来屠龙的没错,倚天剑,哼哼。”他哼唧了半天,什么都没评论出来——最主要是因为那把剑在秦戈身上,怎么看都比余未背着的屠龙刀有用点,“算了算了,随便你,到时候找不到人别哭着后悔就好了。” “不会。”秦戈硬邦邦地插口,“找得到。” “嗯?”余未倒是惊讶了,“为什么你这么笃定?” “喵吼,蓝明明——” 岑轻朋一愣,赶紧翻译道:“小哑巴说,因为蓝明明去跟着他们了,等确定他们落脚后,会转头来找我们。” “!!秦戈秦绿!你们什么时候串通好的!”余未的吼声让冰层都跟着震了。 “吼……”小哑巴委屈地看向秦戈。 “它说它也不知道秦戈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 “……那只小蓝龙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余未咬牙切齿——他还想让小哑巴躲着蓝明明一段时间呢。现在体型这么接近,吃亏怎么办? “一直。”秦戈诚实地说:“你感觉太差。” 好吧,他确实是没有秦戈感受地动就知道龙来了的本事。余未泄气地想。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受对兽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它们皮糙肉厚的,不会痛。 “你这个笨蛋。”沉默了一会,余未还是忍不住埋怨,“儿子不能在上面你要负全责。” “不会。”秦戈的黑眼睛微眯,“有我。” “……” 余未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两只龙叠在下面,秦戈一屁股坐在他们上面的画面。 蓝明明不知道它未来的老丈人们在打什么主意,它现在一心就想完成它媳妇儿第一次交代给它的任务——跟紧这群人,等他们停下不动开始筑巢后,它就可以回头去找它媳妇儿交差了! “头儿,那头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一直跟在我们队伍后面?”小平头一边走,一边微微颤颤地回头张望。 “不知道。”曾男倒是很镇定,“让它跟着好了,肚子饿了还能当储备粮用。” “我、我们七个虽然打得过他。”谎话,“但是谁知道那头龙的爸爸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那头大蓝龙那么大的体积,怎么可能躲起来不让我们看见?”曾男翻个白眼,“胆小鬼。” 小平头挺了挺胸,“不,我这是担心头儿的安危!不过头儿,我们一定要往东边走吗?那个小孩——” “哪个小孩?” “就是那个和木讷大个子做了一整天,被干昏过去两天两夜的那个。” 曾男的嘴角抽了一下,“你们都知道了?” “小八卦说得,”小平头指指他身边七人之中最矮的那个,“那小孩的话可信吗?他真的会在之后回头来找我们?给我们造一座发电塔?” 天知道他们渴望电多久了。 如果有电,他珍藏很久的psp说不定还能打开来再用。 “什么小孩,那是我的头儿。”曾男哼了一声,“他说会就会吧。”不会也不亏啊,“我们就负责找个地方,建个屋子等他,他不来是他的损失。” “人家儿媳妇在我们这儿呢。”身后的群众里,不知道哪一个轻声说了一句。 “……”曾男回头看了一眼蓝明明,隐隐觉得脚底板很痒。 该死的,这又是一个爪子毛绒绒的! “哎!”小八卦眼睛一亮,“头儿,前面有人!” “哪有人,你眼睛瞎了吧。”光头拍了他的头一下。 “肯定有人。”小八卦一口断定,“我看到了好几根奶白色的猫毛!” “……”曾男很想知道,他是怎么从雪白的冰原上认出那几根据说是‘奶白色猫毛’的东西的。 向着北方走了一天,等太阳掉下地平线之后,余未搭起了一个帐篷,五人一起挤了进去。 为了节约饮食资源,匆匆收拾一番秦戈和何率就出门找猎物去了,留下余未,小鸟和小哑巴守在帐篷里外照顾生病的孩子。 “小休,你在发烧。”余未一边甩着温度计,一边赶身边的小男孩进睡袋里睡觉,满脸的担忧藏也藏不住:“把药吃了,快点去休息。” “要,咳咳,要轮流守夜。”男孩固执地说。 “不差你这一个,而且小哑巴在帐篷外面呢。”岑轻朋把他拉起来往睡袋里塞。 “那我睡了?”小休的脸红得不正常,一看就是强撑着才没有失去神智。 “嗯,快睡。等秦戈何率回来,开饭的时候叫你。” “喵!”今天同样被水折磨地够呛的鱼头跟进了小休的睡袋里。 “他的烧几度?”岑轻朋瞥眼小休,确定他已经睡下了,压低声音问忧心忡忡的余未。 “四十度八。”余未抓着衣角,把棉衣折腾地都快出了棉花:“怎么办?退烧药下午已经喂过一片了,没有用。再这样烧下去会转成肺炎的。” 岑轻朋在电热丝前面盘腿坐下,“我们没有医生,要是真的变成肺炎了,那就——” 死定了。 “再看看吧,再看看。”余未叹息,“说不定明天早上烧就退了。” “不退呢?” 余未沉默下来。不退,能怎么办呢? 给小休用那剩下的蓝色药剂吗?万一撑不过去……那后果比转成肺炎更加糟糕。 秦戈和何率过了很久才回来,手上各有两只比鸡还小一点的海藻色恐龙:“只有这个。嗯?轻朋和小休都睡着了?” “嗯,他们太累了。” 一整天都忙着走路和逃跑,在冰水里穿梭,也难怪小休撑不住,小鸟也快到极限了。只有他,之前睡足了两天,到现在还算精神尚好。 余未咽下叹息,一抬头,看到两人手里抓着的有着熟悉颜色的畜生,几乎不能言语:“你们,你们从哪里弄来的!”他压低了声音问,一边迅速站起来检查两人身上的伤口:“不怕变成骷髅吗你们?” “没事,我们跑得快。”何率笑着,“就是它们吃人,所以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皮剥了烤熟了吃起来都一样。”余未恨得它们牙痒痒,吃掉倒是一个好选择,“你们也休息会儿?我弄好了叫你们。” 何率摇头,坐到一边看着他的小爱人去了,把帐篷门口的这片地方留给秦戈和余未。 “面瘫……”余未定定地盯着手里的恐龙:“小休的烧还在往上升,怎么办?” “找医生。”秦戈接过恐龙,抽出背后的剑帮着他剥皮。 “一路上都找不到医生呢?这边太冷了,不太可能有人在北方驻扎的,唯一一个也刚因为老鼠群而往东边走了。” 秦戈停下了动作:“拖着。” “拖着会死的。” “我知道。”秦戈听出了余未声音里的害怕,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人揽进怀里:“你要说什么?” “我有药剂,可能,可以救他。”余未的声音有点抖,“但更大可能是害了他。汪明姚的女儿都没有撑过去,是靠着毒品才熬过那痛的。而且汪清苗都那么大了,小休却还没成年,受不了那药性怎么办?” “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做决定。”男人这么说。 但那男孩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们又再次搭起帐篷驻扎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再醒过来过。 第二十三章 “小鱼尾,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温比昨天呆的地方要高了?”岑轻朋一边帮着余未缠电热丝,一边频频回头。 余未正神情严肃地蹲在满脸涨红,一看就很难受的男孩睡袋边,给对方量着体温。 “嗯,可能吧。”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岑轻朋咽下叹气,专心绕他的电热丝也不再开口了。 三分钟后,余未把温度计从王休腋下抽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刻度。 岑轻朋回头关心道:“怎么样?温度有没有下降——” “轻朋,余未,我们回来了。”何率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岑轻朋一愣,跳了起来出去迎接两个狩猎归来的人,“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快?咦,没捕到食物?” “嗯。”光听秦戈冷硬的声音,就知道他心情不太好。 “我们走出没多远,发现那里的冰层变得很薄,承受不住太大的重量,这附近应该不会有恐龙了。”何率撩开帐篷帘子,一眼就看到余未糟糕到极点的脸色,心跟着一沉。“余未,小休他?” “怎么了。”秦戈快步上前,接过了余未手里的温度计,眉心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疙瘩。“昨天是多少?” “四十度八,”余未颓然地盘坐在地上,双手遮住脸,“今天比昨天还高了两分。” “四十一了?”何率看了眼余未扔在一边的医药箱,“有给他试过别的退烧剂吗?” “药箱里的两种退烧剂一种消炎药我都给小休试过了。”余未的声音很无力,“他的烧就是不退。” “喵嗷休!”小哑巴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唔……”可能是被小哑巴的龙嚎吵醒了,也可能是实在太难受,本来在睡梦中老老实实的男孩开始挣扎扭动。“妈,我难受……” 余未顿时心口就泛起了一阵痛,他凑近睡袋轻轻道:“小休,听得见我说话吗?” 鱼头也从睡袋里钻出来,舔舐着男孩的脸,帮着余未想把对方叫醒。 “……余、余大哥?” “对,是我!”余未惊喜地凑得更近,“小休,你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嗯,我头,好……痛。”男孩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手脚,好重……是,是要死了吗?” “你只是感冒发烧,小休。”余未的手指搭上男孩的太阳穴,给他轻轻按着。 “不会死的,别怕,别怕……”他说着连鱼头都不信的谎言。“不要胡思乱想。” “水。”秦戈递了个木杯子过来。 “太冷了。”余未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小休不能喝这个。” 男人默默端着杯子走到一边,虎视眈眈等着岑轻朋把电热丝折腾完。 “小休,”犹豫了一下,余未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需要你自己给自己拿个主意。” “唔……”男孩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抓着余未的手宛如最后一根稻草,把脸死死埋在里面。 “我做不好决定,小休。”余未的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摸着小休的后脑勺,“这要听你的,你是想再忍忍,我们带你去找医生,还是想……试试那个药?你也知道的,会很痛很痛的那个。” “唔……”男孩停下了蹬脚和扭动,显然是听进了余未的话,正在努力思考,“什、什么?” “水。” 秦戈又端着杯子回来了。 “你先喝点水。”余未扶起男孩,把水一点点喂进去,“那个药剂,还记得吗?你秦大哥用过一次的,鱼头从石头堆里找出来的那个。” “……”小休忍着强烈的晕眩和头痛,试图从耳鸣里分辨出余未的话意,“嗯?” “等等,余未。”何率发现了不对劲,“小休似乎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被小休滚烫的脸颊贴着的手一颤,余未瞪大了眼睛望向何率。 “他一直用你的手去遮耳朵。”何率指出。 “是耳鸣?”岑轻朋坐在电热丝前,一点点扳开甜包洒在还剩了点水的木杯子里,一边搅拌着,“别逼他,小鱼尾,先让他喝点粥。”觉得差不多稠了,他把木杯子从电热丝上挪开,塞进余未手里。 说是粥,其实这杯子里的东西就和浆糊差不多,但他们没有米,没有猎物,能吃到暖和的东西已经不易。 “小休?吃点——小休?!” 推了推男孩,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他又昏……睡着了,先放回电热丝上热着吧。” 余未紧咬着下唇,把失去了意识再次陷入昏迷的男孩扶进睡袋,又盖了两件棉衣在睡袋上,抱起鱼头就开始茫然出神。 “别咬。”秦戈撬开他的嘴,把自己手指伸进去,“在出血。” “怎么办?”舔了舔下嘴唇,咽下满口的血腥味,余未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像是卡了一个血块,“小休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给他打药剂吧。”岑轻朋看不下去了,“他已经难受到极点了,药剂还会让他更难受吗?” “会。”秦戈干净利落地回答。 “……”岑轻朋摇头,“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再烧下去,就变成傻子了。” “等他醒。”秦戈面无表情地回答。“他自己会判断。” “等他醒?那以前的医院就不会有急诊室那么个东西了!”岑轻朋不知不觉声音大了点,“现在就给他打药剂,小鱼尾,不然要来不及了。” 被两人同时压迫的盯着,余未心里压力更大:“我不知道,小鸟,我不知道……秦戈,这里只有你打过,真的那么痛?” 沉沉盯了余未半响,男人几不可见地点头,仿佛承认很痛就是一种示弱。 “……”两个同伴的意见出现分歧,余未下意识地把眼神投向何率,希望这人能给出决定的一票。 何率叹息:“我赞同轻朋的意见,余未,但是你只顾着问我们,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岑轻朋早看穿了他,哼了一声道:“他什么都没想,就怕打了药剂下去,自己成了害小休的凶手。又怕不打药剂,延误了小休的救命时间,结果害人的还是他。秦戈,你不也是怕余未有心理负担,才主张等小休醒过来后自己决定吗?让一个孩子自己选择生死,你们真残忍!”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因为余未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岑轻朋。”秦戈陡然冰冷的声音带着警告。 被点到名的人别扭地扭过头去,一句对不起卡在嘴边出了不了口。何率走上去环住了他的肩:“对不起,余未,轻朋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小鸟说得没错。”余未闭了闭眼。 他以为他懦弱的坏毛病已经改掉了,但是事实上没有。他杀过人,却在救人上犹豫不决,归根究底,还是怕自己成了害死重要的人的杀人凶手。 就像那时候害死了小休的爸爸一样。 “秦戈,镇定剂和那蓝色药剂有没有冲突?”余未突然开始往背包那处走。 秦戈一把拉住他:“你……” “我28了,做出的决定总要比离18都差老远的小休要靠谱一些。”余未挤出一个笑,“有没有冲突?” “……没有。”男人松开了手。 “那就好,药箱里还有两管镇定剂,先给小休打一针。” 镇定剂起效后,余未抖着手从背包底部拿出那珍藏许久的药剂,深吸一口气对准小休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要刺下去。 岑轻朋握住了他的手:“这针是我们共同决定要打的。” 回头给了岑轻朋一个‘我明白’的笑,余未再也没有犹豫,坚定地推进了针管。 随着液体一点点的减少,小休本来就滚烫的皮肤温度再一次升高,等药剂空了之后,他开始出汗。 “出汗了……”余未长出一口气,“小鸟,去压着那头的棉衣,我怕他过会儿要挣——”他的后领被秦戈抓住了。 “?” “岑轻朋不行。”秦戈代替了余未的位置,压在棉衣的左边,随时准备好卸下小休的任何一处关节以防止他自残,“何率,你去。” “嗯。”何率理解地点了点头,跪在睡袋的右方,紧盯着王休的脸。 只见男孩的表情先是轻松了些,然后骤然紧绷,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挣扎。 “啊——”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叫让外面的小哑巴都吓了一跳。 “喵嗷!”怎么了! 没有人顾得上它,帐篷里唯二站着的两个人已经几乎是扑到了小休面前——男孩崩开了睡袋的手直接从棉衣中间穿了出来,带起了片片棉絮,手腕更是呈不正常的角度扭到了一边。 “好痛!好痛——”他似乎想要打滚,却因为被秦戈和何率压着,而只能一下一下地挺身。 “小休……”岑轻朋的眼眶红了。他没有想到这药剂会让人痛成这样——竟然刚一发作就让男孩扭断了自己的手! “镇定剂,快。”余未把早就准备好的第二管镇定剂递给秦戈。 “不行。”男人摇头没收,“换口服的。” “我这没有口服的镇定剂。”等等! 余未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拼命翻找医药箱。 “什么品种都可以,止痛剂也行,再不行吗啡有吗?”何率立刻接口,“看这强化剂那么强悍的药性,不会有药剂和它冲突的。” 余未抬头,一言不发地直直盯着小休的脸,手里是一罐颇为眼熟的液体。 “怎么了?”何率疑惑。“你手上是什么?” “上次秦戈毒发时喝过的那种镇定剂,就是长这个样子的。”余未晃荡了下手里的罐头:“但是……后遗症谁来解决?” “!” 除了菊花差点残了的余未,其他人都几乎忘了,那口服镇定剂的可怕后遗症。 第二十四章 镇定剂的后遗症太过可怕,小休又是未成年的孩子经不得这种折磨,所以在冷场了几秒钟后,余未就默默收起了那罐子药‘性’甚好的药剂——这种东西小休是无福消受的,还是留待下一次哪个大人需要再拿出来吧。 “忍一忍,小休,忍一忍……”余未跪在小休的脚后方,听着男孩比产妇更凄厉的喊叫,再一次手足无措。 “痛……”男孩拼命想从四人的压制下挣脱出来,奈何秦戈一人的力量就比他大不知道多少倍,“痛,救我,余大哥……我……啊!” “小休,你哪里痛?”听着男孩的惨叫,余未心疼不已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揉按一下,好歹能缓解一些。 “烫,烫得……好痛。” 秦戈眼神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烫?怎么会烫呢?”余未立刻把棉衣掀开,发现那残破的睡袋几乎已经被小休的汗浸湿。“等等,小休,我帮你把睡袋拿走。” 烫得话……何率想到他们现在正处在一个有利的地形上,便提议道。:“轻朋,你去让小哑巴凿点冰进来吧?” “喵吼!”小哑巴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切地想要冲进来,可惜帐篷太小,它除了脑袋尖以外的地方都只能逗留在外头。 “吼?” “好,你们等等。” “不够。”秦戈拦住就要往外走的小鸟。 他终于想起了那时候被选择性遗忘掉的痛是哪一种类型的——浑身宛如被灼烧一样的疼痛,火焰好像顺着血管游走在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心脏处的那团火,烧得他生不如死,这种状态下,冰块敷上去那简直是杯水车薪。 “把他抱起来。” 余未阻止他:“不行的面瘫,你想把小休整个人扔进冰水里降温吗?蓝明明家的冰窟窿离我们太远了——” “不去那。”秦戈摇头。“往前。” 何率恍然:“对了,再往前的冰层开始变薄,小哑巴站上去估计就会出个窟窿。”他一边说,一边帮着秦戈用棉衣裹住男孩的身体,开始往帐篷外面运。“轻朋,去把小哑巴身上的东西卸下来,你和余未看着这里,等小休熬过去了我们就回来。” “我也去。”余未坚持地跟了出来。 “不行。”秦戈一口否决他,“你太重。” “……”余未想抽他:“我会比你还重吗?”如果你敢说是,从今往后的福利就泡汤了!余未脸上写满威胁。 岑轻朋也幽怨地看向何率。 “秦戈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不会卸力。实打实地站上去冰层就铁定裂了。”男人赶紧安慰道。 小鸟不服气地指向小哑巴,“这货就会卸力了?” “喵吼吼!” 小哑巴傲娇地扭过头,展开比身体还大一些的翅膀,起飞。 “……”岑轻朋气冲冲拖着东西进帐篷去了。 没有翅膀也没有军队学习经验,就连名字也和‘鸟’字搭不上边的余未认命:“那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自己小心。” 觉得天黑前肯定能回来的秦戈草草点了点头就起程了——如果他知道有什么意外在前面等他们,那他好歹会索个吻再走。 目送三人一龙远去,余未骤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再北方的冰层都是这样薄,他那绝对对‘卸力’什么一窍不通的老师是怎样往前走的? 此时此刻,最北方,守在海边记录海水涨退数据的三个老人正聊天。 “怎么样?老柯?它是不是快沉了?” “至少还有个一年半载可以给我们想对策,知足吧。” “策,NA……难!” “再难也要想,我们只有这一块陆地可以指望了。” “……” 沉默在三人之中蔓延,只有刷刷的记录声不断响起。 “格老子的说点别的,闷声不响憋死人了!” “别的?那你说,老胡头做得那玩意儿真的能下水吗?”干扁干扁的瘦小老头一边做数据,一边问身边看起来清瘦儒雅的老人:“可别一进水就散架了。” “它都能飞上天把我们这么多人运过来了,下水也不稀奇。”被问到的人一脸你‘少见多怪’的表情。 “不、不习七!”一个白发碧眼的老头点头符合。 “听不懂就不要乱插嘴!”两人同时训斥。 “擦、嘴?”老头撩起衣袖开始抹脸。 瘦小老头翻个白眼,忽略这外国佬的自娱自乐——他们说了那么多回的‘别插嘴’,听不懂?装傻骗谁呢。 “老柯,这次跟着下水去试验的是谁?” “除了老方还有谁?”被叫做老柯的清瘦老头口气很是无奈,“也就他不怕死地每次跟着老胡头疯,想一出是一出的。” 瘦小老头有点黯然:“方嫂子出事也好几个月了,老方他……” “没事的,他还有个孙子可以盼,精神头好着呢。”孤家寡人的老柯说起来很是羡慕。 “我、我。”外国佬拼命指自己,一张老脸做着嬉皮笑脸的怪腔,“攀我。” 然后被清瘦老人毫不留情面地踹远。 “攀你?格老子的还不如去攀个树!” 秦戈和何率这一路走得异常艰难,他们要防止小休从棉衣里滚出来,也要防止男孩又扭断了自己的哪处关节。冰天雪地的,两个体力好到没边的人,都热出了一身的汗。 “喵吼,巴巴,下?” 小哑巴在天上盘旋着,询问它可不可以下来了。 估算了一下走路的时间,觉得应该距刚刚发现冰层变薄的地方不远了,秦戈便随手指了不远处的一块:“那里。” “可以。”何率走过去判断了一下冰层厚度,“就这儿吧。”虽然还是稍嫌厚了点,但小休的呼痛声和挣扎都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怕再拖下去男孩伤到的地方就不只是手腕这一处了。 于是秦戈做了个手势,小哑巴就‘咻’一下冲下来了,然后‘碰’地重重撞在了冰层上。 “呜——”小哑巴眼泪汪汪,抬起鼓了个包的脑袋看向秦戈,“米吼破,巴巴!” “跳。”秦戈指示,“踩。”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在小哑巴踩了第四下之后,冰层终于开裂了。 “停。”男人又做了个手势,小哑巴乖乖刹住再次起跳的动作,在冰层上蹲着开始摇尾巴。 何率:“……” 秦戈是什么时候教了小哑巴一系列训狗姿势的?这要是被余未看到……何率赶紧摇了摇头——他还是当做没注意好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趁着秦戈还在用剑挑开冰层的时候,何率开始把蝉蛹一样的小休往小哑巴背上运:“待会儿如果有讨厌的东西窜出来,就立刻飞上天。”发现小哑巴毫无反应,何率补充:“海藻色的,昨天吃过的,记得吗?” “记吼。”终于弄明白的小哑巴想起了那些气味恶心颜色也恶心的东西,立刻皱了皱鼻子,脚一踏起飞了,完全忽略了何率那‘待会儿’的形容词。 这一下的踩踏成了压垮冰层的最后一根稻草,秦戈挑到一半的冰层哗啦啦地完全碎开,包括他脚下站着的那部分。 “秦戈!”何率脸色一变,迅速拉住男人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下面有东西窜出来了!” 秦戈闻言眯起了眼,从何率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背后的情景——大量的海藻色生物随着冰层碎裂开始涌上地面——他毫无停顿地抽剑回身,带起了一片海藻色龙的尸体。 但这无济于事,这种生物的最大特点就是源源不断。 “该死。”秦戈低咒,和何率一边杀龙一边后退。 “它们果然是住在水底下的。”何率有点跟不上秦戈的速度,只能落后他半步担起防卫的任务:“秦戈,你没问题吗?” “嗯。”男人点头,抽了个空挡把剑插回背上,从腰间找出余未塞给他的电棍,推到中档一挥,‘刺啦’一声就电倒一大片。 “对了!它们身上有水!”何率眼睛一亮,也找出自己的那根,不再节省电量地挥舞开来。 两人的效率顿时提高了很多。 几分钟后,尝了几次苦头,牺牲了大量同胞的海藻龙不再往外涌,冰面渐渐平静下来。 “呼……小哑巴,可以下来——小休!”何率一抬头,正好看到男孩从龙背上掉了下来,惊得叫出了声。 “没喵吼!”没事啦,他一直掉下来的。 小哑巴绷着尾巴等小休掉下一段距离,然后欢快地俯冲过去,接住,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到落地。 “……”何率不由得想,也许让小休呆在天上直到药性过去也挺好的? 这自由落体运动其实也很凉爽。 当然,秦戈是不会任由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发生的——不然他们跑这么远岂不是白跑了?所以一待小休落地,他就指挥着苦力儿子驮着人进了大窟窿里。 一开始,小休还难受地直哼哼,直到被小哑巴驮着在水里泡了半个小时,他的脸色终于开始回转,不再那么红得可怖,呼吸声也渐渐平缓下来。 “这算是熬过去了?”何率伸手探了探小休的额头,“还有些烫,但比刚刚好多了。” 秦戈把人提上来,摸了摸对方的胸口,摇头又把人浸回水里:“再过一会。” 心脏附近的热度还没有消退,离了冰水王休一定又会被烫醒过来。 但他没有想到,往往就是这么一会,意外就来临了。 第二十五章 老鼠的生命力、繁殖力和坚守阵地的特性,一直是末日前很让老公房的居民们所头痛的一件事,很不幸的,秦戈他们碰见的这些类似于老鼠的那种恐龙,也具有相同的令人头痛的特性。 它们在被秦戈和何率逼退后,并没有乖乖地躲进海底继续竖起尾巴假装自己是一根水草,反而呼朋唤友地招来了更大的一群海藻龙,在水底下围成了一个圈,开始做它们最在行的龌蹉事情——打洞。 就在何率试探小休额头的温度的时候,它们的洞打得已经差不多了,因此当秦戈发力把男孩压进水里的时候,细碎的卡擦声骤然响了起来,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冰层再也沉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开始沿着圆周裂缝。 “什么声音?”何率皱眉,把视线从小休的脸上挪开,张望四周的景色,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秦戈只用了一会就反应过来了:“离开这里!” 他一把拉起冰窟窿里的小休和脑袋露在外面的小哑巴,想让小哑巴先把男孩带上天,但已经迟了。 几人脚下的一整块冰层先是往下一陷,然后整个翻倒,冰层上的所有生物在下一秒统统落入了冰寒彻骨的水里。 该死! 出不了声,只吐出了一连窜的泡泡,何率脸色痛苦地直直下沉——没有做热身而一下子进了冰水,理所当然的,他抽筋了。 秦戈立刻抛下被小哑巴驮着、没什么大危险的小休向何率游去,想要先把他拉上岸,谁知早埋伏在底下的海藻色龙们见状立刻蜂拥而上,堵住了他的去路,连何率的身影都一并遮了去。 男人眯起了双眼,散发的杀气让正把小休送上冰层的小哑巴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被惹怒的秦戈正想去抽腰间的电棍,又想到这是在水里,电棍除了自杀以外没有别的用处,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抽出了身后的剑,扫退了面前的一大片生物。 但水里的阻力太强,海藻龙们又是天生生存在水下的,水波一动就统统散了开去,因此秦戈的剑虽然扫开了它们,却没对它们造成什么大影响,这直接导致了海藻龙们源源不断涌上来,阻止了秦戈和何率汇合。 “吼——”小哑巴的声音从冰层上传了下来,不顾刚被它运上冰面上的小休,又再次跳进了水里,帮着它的秦老爹一起对付那些惹人讨厌的畜生。 海藻龙们虽然没有其它小型恐龙那么惧怕小哑巴身上的气息,但还是有所畏惧。抵抗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散去,也让秦戈看见了苦苦支撑着的、已经被咬伤了好几处,并且身上还挂着很多只海藻龙的何率。 “!”秦戈眼尖的发现何率手里拿着的电棍,立刻游过去想阻止他用这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却还是慢了一步。 视线模糊不清,以为秦戈他们早已离开水里的何率为了给自己留下个全尸,狠下心按下了手里的开关。 强烈的电流在水里蔓开,电死了何率身上以及附近不远的所有海藻龙,同样电晕了何率自己和正要去救他的秦戈。 “呜——”小哑巴的悲鸣在水里传得老远。 “老方,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驾驶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水里穿梭的富态老头询问身边正记录行驶路线的方柏海。 方柏海皱眉点头,“恐龙,听上去像是受伤了,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水里和恐龙厮杀。” “多管闲事,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想不开呢?”说归说,老胡头还是开着他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往声音来源处驶去。 “醒醒。”第二天天刚亮,一晚上都没睡好的余未就把岑轻朋拖了起来:“我们去看看,不是说地方很近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小休也不需要在水里泡那么长时间吧。” 整整一天一夜,人都要泡成腌萝卜了。 岑轻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人一猫已经行装整齐,头头转地等待出发了:“小鱼尾。”他无奈地爬起来:“我们过不去的,你忘了吗?老师说那边的冰层很薄。” 余未转圈的动作一顿,“那就游过去看看。” “你别乱别乱,冷静点。水底下不可能有办法分辨方向。”岑轻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不相信老师的身手,还不信秦戈的?何况还有只万兽之王幼崽的小哑巴。没可能出事的。”他对这二人一兽的组合相当有信心。 余未揉了揉因为没睡好而隐隐胀痛的太阳穴:“那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可能是去找食物了,或者小休的热度退得比较慢。” “喵!”鱼头从余未的背包里探出头,急切地对着岑轻朋喵喵叫,“喵!喵喵!” 本来担忧的神色还不明显的岑轻朋脸色一白:“真的?” “什么?鱼头说什么?”余未被他的脸色吓到,好不容易消退的不安感再次浮上心头。 “它说,它闻到小休的味道就在附近,秦戈、何率和小哑巴……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不见就是不见了,我怎么知道一只猫是怎么判断人见不见的!” 余未的心沉到谷底:“我先带着鱼头把小休找回来,你看着东西。” 上帝保佑,小休一定要知道些什么。 他带着鱼头在几公里外的地方找到人的时候,小休正躺在距离一个超级大窟窿不远的地方呼呼大睡。 “小休,小休?醒醒,睡这里会着凉的。”余未背起人,一边轻轻拍着对方的屁股想把人叫醒。 “唔……”昨天被折磨得半死的人转了个头,继续睡。 余未无奈,决定先把人背回帐篷再说。 “鱼头,你在干什么呢?小心掉下去,快回来,我们走了。” 疑惑水里味道怎么那么奇怪的鱼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冰窟窿,一步一回头地跟着余未回去了。 “你是说,一个超级大的窟窿?”岑轻朋把准备好的早饭递给余未,一边对余未的话提出质疑,“把小休浸到冰水里用不到挖特别大的洞吧?” 余未点头,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糊糊,搓着手缓解心里的焦躁:“所以我觉得他们是遇到了意外。” “什么意外会让人突然不见了。”岑轻朋懊恼地拿回杯子继续做糊糊,力气大得甜包屑都四处飞溅开来:“鱼头,你会不会是搞错了?”他问待遇颇好正舔着肉干的猫,“老师他们只是走太远了,走到你闻不到味道的地方去了。” “他们不会抛下小休的。”余未揪着棉衣,不想承认秦戈他们遇到危险正四处逃亡的可能性大到没边。 “喵——” 岑轻朋猛然站了起来:“它说它在你们发现小休的地方闻到了血腥味和恐龙味。” 余未的手一抖,大脑自动浮现了一个最可怕的答案。 沉默了一会,他好不容易把那个念头甩远,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笑:“是吗?是谁受伤了?” “是那种吃人只吐骨头的恐龙。”岑轻朋的眼睛顿时生机全无,仿佛刚得知自己是癌症末期的病人,“这代表了什么?余未?” “……”余未紧闭起眼睛,不想看见小鸟的表情——他知道那肯定会和他自己的一样难看,“代表我们要下水找他们的话,会很辛苦。” “还需要找吗?”岑轻朋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我觉得我一会儿走过去跳下去就可以了。” “喵!”别这样啦,血腥味没有重到死掉的地步啊。鱼头努力蹭着岑轻朋的裤腿。 岑轻朋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些,“是吗?” “喵喵。” “是吗?” “喵喵喵。” “你确定哦?” “喵喵喵喵。” 要不是岑轻朋的脸色在变好,余未压根没有耐心等一人一猫沟通完。“怎么样?鱼头是不是又能闻到秦戈他们的味道了?” “没有。”岑轻朋深吸一口气回答,“但是它在水里闻到了其它陌生的味道。” “也就是说,”余未眼睛亮了,“有人在水里救了秦戈他们?”等等,余未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救了秦戈和何率还好说,那小哑巴去哪儿了?” “肯定是跟上去了!”岑轻朋拍了下手掌,“它怎么会任由它巴巴被陌生人带走呢,一定会跟上去看看的啊!” 岑轻朋猜对了一半。小哑巴确实是被方柏海和老胡头两个男人一起带走了。 但并不是小哑巴自愿的。 发现自己昏过去的巴巴被一个古怪的机器吃进肚子里的时候,它直直就冲了过去,所以连一个网把自己兜住了都没发现。等它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网正好把它卡在了中间,四肢和一条尾巴都伸在网外,翅膀又被紧紧箍住,连挣扎都没办法。 “巴巴……吼……”对不起,巴巴,给你丢人了。小哑巴沮丧地垂下头。 诡异的机器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听到了?” “听到了。” “是听错了吧?” “绝对听错了。” “我没有听到一只恐龙在叫爸爸。”方柏海信誓旦旦地说。 “呵呵,真巧,我们产生的幻觉竟然都一样。” “……” 第二十六章 下午,小休终于醒了,余未紧张地扯着他问东问西,但可惜的是,除了自己是被小哑巴驮着下水的之外,其他的,他什么都说不清楚。 “你说听到很多卡擦声?” 小休用力点头。 “有没有老鼠叫?” “好像……没有吧?”小休的眉眼皱成了一团,“余大哥,秦大哥他们会不会有事?”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余未安慰小休,“应该是被附近的哪个基地人救走了,等他们伤好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受伤了。”小休脸色黯淡地垂下头。 “喵——”鱼头跳上小休的肩头,舔了舔他的脸。 “鱼头让你别难受,它代小哑巴照顾你。”岑轻朋端着吃的走过来,“那么,鱼头先生,先把食物给小休喂了吧。” “喵喵!喵!” 岑轻朋挑眉,对着一头雾水地余未翻译道:“鱼头说,这种事情就让它的奴——”鱼头刷地窜过,在他肩头趴好,尾巴勾上了岑轻朋的脖子,一副谄媚的样子。 “这臭猫。”岑轻朋翻个白眼,但显然很吃这一套,后面的话也不说了,转而问王休道:“小休,你自己吃吧?能端得动吗?” “可以的。”因为这句话,小休接过木杯时特地用了点力,谁知整个手指头都陷进了木头里。“啊!”木杯底部被他戳了个洞,黏稠的浆糊从底部开始缓缓往外漏,他赶紧用嘴去接。 吃完后,用一种我犯错了我有罪的愧疚眼神看着惊呆了的余未和岑轻朋。 “……”余未摸了摸小休的脑袋,“没事,多练练就好了,这杯子底下开个洞喝水也挺方便的。” 溺爱孩子也要有个限度!岑轻朋翻个白眼。 喝水是方便了,盛水该怎么办,他们只有这一个木杯子啊…… 秦戈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被捆得严严实实,被一群老人当稀奇珍宝一样团团围住的景象。 “这龙真的会说话?认得出是什么品种吗,查克斯?”老吴头问那白发碧眼的外国老头。 “不,认出。” “爪利齿锋,排便正常,吼声嘹亮,肌肉分布均匀。”一个褐色皮肤的老头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唠唠叨叨,“这龙一定是家养的,野生龙哪个不缺个牙齿少个爪勾的?” “这年头人都没恐龙吃得好,谁会去家养这食物链最顶端的东西?”老吴头哼了一声。 褐色皮肤的老头不服气:“那你说说它为什么话说话?” “合着家养就会说话了?”老柯反驳,“末日前养老虎的那么多,怎么不见它们哪一个会说话。” “恐龙,智商,高。”一直在一边默默观察着龙的黑皮肤老人家插口,“学得、会。老虎,低,不会。” “巴巴!” “格老子的,真说话了!”老柯蹦了起来,“录音了吗?数据分析有没有?哦……”他叹口气踱到一边去了,“现在没有助手了,我只能自己来。还是方舟上好啊。” “它在对着谁叫巴巴?” 方柏海也许是那么多人当中唯一一个没被恐龙会说话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的人。 “反正不是叫我们,老方,过来搭把手。”老吴头正把套着小哑巴的网兜从那古怪机器上解下来。 “当然不是我们,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刚刚救回来的两个——”他一转头,就对上了秦戈锐利的眼,“咦,小同志,你醒了?” “方柏海?” 老教授顿时一愣,点头:“我是,你怎么?” 本来还在叽叽咕咕讨论学术的老人们霎时静了,竖起耳朵偷眼瞧着这边的动静——老方唯一的孙子还下落不明着呢,莫非这一个面无表情的木讷傻大个就是传说中的喜鹊? “认识余未。” “认识认识!”老教授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还好吗?” 秦戈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褶,似乎有很多话要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很好。” 这中间的省略号是怎么回事啊!众老人默默翻白眼。 黑眸里闪过犹豫,秦戈迟疑再三,还是提起了另外一个名字:“方子河。” 老教授更激动了:“他……” 秦戈抿了抿嘴,转开了脸:“托我照顾你。” “……”接连被巨大的喜悦和悲伤冲刷的老教授受不住,昏过去了。 “老方!”老吴头第一个冲了过来,“你这孩子,不懂报喜不报丧吗?”还喜鹊呢,整个一乌鸦! 秦戈沉默着,动了动手脚站了起来,从老吴头手里接过方柏海,往一边并排的十几个沙床那儿走去。 “迟早要知道。” 这不就是他们千里迢迢从南边一直来到这里最北方的目的吗? “你这孩子,这孩子,唉!”老吴头气恼地跟在他后面,“老方嫂刚走没几个月,你这又……” “我会照顾他。” “你又不姓方!” “老吴头!”老柯呵斥了他一声,“算了,人家孩子也是好心,你何必呢。” 自知失言,老吴头冷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走掉了,剩下老柯和秦戈沟通。 “小伙子也是当兵的?和老方的孙子是战友?” 秦戈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还昏着的也当兵?” “一样。”秦戈顿了顿反问:“他还好?” “扎布给他看了,说他电伤得很厉害,如果明天早上之前能恢复意识,那也要好多天才能恢复行动能力。”老柯深叹口气,“你们是遇到会放电的那种龙了?” 秦戈摇头,把老人轻轻放上沙床,慢吞吞说:“在水下,电恐龙。” 格老子的,听上去很壮烈。老柯暗想。 只不过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塞一个缺心眼呢?在水下电恐龙?这是连小学的自然常识都没有学好啊! 余未三人在帐篷里过了五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日子,终于再也熬不住了。 “鱼头,你再嗅嗅,还是闻不到秦戈他们的气味吗?”余未每天抱着鱼头在冰层附近四处转悠,就指望哪天这猫能突然嗷呜一声找准了方向把他们带去和秦戈汇合。 鱼头懒洋洋地趴在余未的肩膀上,连回答都省了,只甩了甩尾巴来表达它的意思。 “你不是说伤不重吗?”余未揪着鱼头的尾巴,“怎么这都快一周了,还没有好?” “喵——”说不定好了,却迷路了呢。 “你连别的地方哪儿有基地也嗅不出来吗?” “喵!”嗅不出!它是猫又不是狗,没有范围那么广阔的追踪作用的啦。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余未抱着猫开始往回走。 “喵!”等等,等等,它好像闻到了熟人、不对,熟龙的味道。 “别急,回去就给你吃肉干。” “喵、喵喵!”不是啦白痴饲主!有龙啊! “好了好了,我再走快些。” “……” 鱼头呈四肢前屈状瘫倒在了余未肩膀上。 真是蠢死了! “小鸟,我回来了。”余未抱着不知为何老是挣扎着要下地的猫回到帐篷,发现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自从小休醒过来之后,他们的食物储备量以飞速下降,却又因为冰天雪地而捕不到食,现在已经由一天三顿减少成为一天一顿了,要是秦戈他们在三天内再不回来,那他们就真的要分开了——他和小鸟、小休要去找个可以捕到食的地方驻扎,在那儿等秦戈他们回来。 想来以小哑巴的嗅觉,应该不会找不到他们人的吧? 希望不会。 “喵!喵喵!”鱼头一看到岑轻朋,就冲上去一阵叫唤。 “哎?真的?”岑轻朋一听,连午饭都顾不上了,拉上小休就往外冲。 “怎么回事?”余未紧跟在后跑了出去。 “它说它闻到了熟悉的龙的味道,就在不远的冰层下面。” “冰层,下面?”余未一愣,难道?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一定是蓝明明回来了!肯定在那冰窟窿下面犹豫该往这处来还是该往老师他们那处去呢,我们让它带路,就能找到老师他们了!” “阿呜!”嗅到它前媳妇儿的味道正向自己这边靠近,蓝明明从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 “小蓝龙!真的是它。”余未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阿呜阿呜!” “它说前媳妇儿不哭啊不哭。” “我哪儿哭了。”余未抹掉泪,“那是眼里进了沙子,快,让它带我们去找秦戈。” 看在这小蓝龙立了大功的份上,他就不再管自家儿子和它谁上谁下了。 各凭本事吧。 反正他家儿子现在的个头比小蓝龙要大了,嗯,应该不会输。 岑轻朋点头:“蓝明明,带我们去找小哑巴好吗?小哑巴。” “阿呜?”蓝明明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对了,他忘了这蓝龙听不懂人话。岑轻朋把猫往前一递:“鱼头,你说。” “喵,喵喵喵。”大个子,带路啊! “阿呜?”蓝明明换了个方向歪脑袋,显然还是不能理解纯粹的猫语。 “……” 余未和岑轻朋面面相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可怎么办?希望好不容易送上门来,沟通却成了大问题。 第二十七章 “我们坐上去试试吧,它总不会站在原地不动的。”小休倒是给出了靠谱的意见。 “有道理!”余未点头,欣喜的表情没维持多久又垮了下来:“它在水里,我们要怎么坐到它的背上?” 小休抓着蓝明明的爪子,一下子就把它提起来了。 余未:“……” 他忘了,现在他们三个人里,还是有一个武力值超群的超人的,虽然因为太年幼而经常被他们忽略。 “有点挤。”余未跨坐在人家蓝明明的脖子上,身后的空位就最多只能坐下一个人了。“小休,我和小鸟拉着你往前走行不行?” 小休用力点头,牵住余未的手。“这就走了吗?我们的帐篷和帐篷里的东西怎么办,余大哥?” “找到秦戈之后再回来拿就行了。”在余未的概念里,秦戈肯定就在附近的基地里养伤,绝不会太远的。 他边说边轻拍了一下小蓝龙的脑袋,“出发了!” “阿呜?呜?”蓝明明扭过头,很茫然地看着背上的人。 “它说,为什么爬到它身上来。” “跑啊!”小休皱了皱鼻子,做了个往前跑的手势,奇迹的是,蓝明明竟然看懂了。 它晃了晃背脊,确定身上的人不会掉下来后,就后腿一蹬窜了出去。 然后……一跃进了水里。 “!” ‘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三人一猫同时呛了水。 蓝明明游得欢乐,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几人在艰难地吐着泡泡。极快的速度让他们周身出现了一圈真空地带。水都没来得及合拢,他们就已经窜出了好几公里之外。 余未趁着神智还清醒,用力拍着蓝明明的脖子,想让它往上潜,但智商不够用的小蓝只以为余未在和它玩闹,摇头晃脑高兴地很,全无上岸的意思。 一分钟过去了,除了小休之外的两人已经面临脑缺氧的危险,但他们依然在黑洞洞的水里前进,距离目的地不知有多少路程。 “呜——” 又是一分钟过去,小蓝动了动鼻子,开始上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周身的水温似乎上升了。他们这是到哪儿了?小休迷迷糊糊地想。 东方和北方的交界处,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 “冯远,江教授。”曾男正在河边带着她的小弟们排布电热丝,惊讶地看到另外一个队伍领头的两位向她走了过来。“有什么事吗?” “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助。”冯远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全在她手里捏着的电盒上:“这种东西还挺少见的。” “是吗?”曾男也礼貌地点头示意,眼里却有着防备:“我看你们的基地已经开始搭建了,应该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吧?这些小东西肯定入不了你们眼。” 江维瀚笑着安抚她过度紧张的情绪。“是的,都准备就绪了,发电防御设备之类都算完好。”只是缺了那个能够得心应手使用建造的人。“你们几十个人,真的不考虑搬到我们的基地一起住吗?毕竟还是人多一点容易应付突发状况。” 曾男的抵触情绪缓和了些,江维瀚真诚的语气让她放松下来。“没关系,我们的基地就和你们背靠着背建,大家好歹能互相照应一下。若真遇到麻烦,恐怕还是要来寻求你们帮助的。” “都是同伴,就不用那么客套了。”冯远一边说,藏在眼镜后面的视线却是滞留在电盒上不愿挪去:“曾男,可以冒昧问一下,电盒的来历吗?” “故人给的。”曾男轻描淡写道,“冯远,你认得它?” “不认得。”但是电盒上却有明显的熟人留下的记号。那条刻在电盒底部的丑呼呼的鱼……是巧合吗? 早认出这就是他们从前基地里用的电盒,江维瀚不动声色地遮了冯远的视线:“看你们正忙,我们就不打扰了,等你们基地建成后,我们再过来拜访。”然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如果你们的食物不够,可以来找我,你们总共才几十个人,捕猎应该有些难度?” 曾男的笑瞬间绽放:“江教授,您想得太周到了,在电网还没拉起来前,捕猎确实有难度。我一定很快就来拜访。” 冯远藏好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屑,和江维瀚转身离开了。 “装吧装吧。”盯着冯远的背影,曾男暗自嘀咕,“奥斯卡影帝也没你会装,没人家江教授的气量,还装什么大度的慈善家。” “头。”远处,河流湍急的地方,小平头向她招手,“快过来!那头蓝龙回来了!还把……反正快过来看!” “怎么又回来了?”曾男懊恼地道,“知道了!看着它别让它乱来!我马上过来。”她迅速地根据建筑师画得图纸把电热丝绕成几个筒状,中间间隔数十米放好,又用了根电热丝绑在中间沿着河岸拉了一圈,最后照着之前余未说得办法安上电盒,然后才急匆匆向下游小平头在的地方跑去。 “该死!”她一到地方就看到吐了满地水正在呛咳的小休,还有两个连水都吐不出来了的、离死尸只差临门一脚的家伙。“你们怎么不早说!”她立刻跪在余未身前开始按压,并指点着小八卦去岑轻朋那边做急救。 光头挠了挠亮晶晶的脑袋:“这不是不知道怎么说吗?他们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了?” “这还不明显?他们的儿媳妇把他们带来的呗。”小平头给了他一个爆栗,“不过,另外两个大个子呢?武力值高的都没跟来,他们来管个什么用啊!” “你的PSP。”七人之中的另外一人提示他。 “啊。”小平头的神色顿时紧张了,“头,他还能救回来不?” 曾男一个用力,发现余未噗地吐出了一口水,她松了口气:“能,那小孩怎么样了?小八卦?” “水也吐出来了。” “那就先把人抬回草屋去,别让人看见了。”她说:“我怀疑那边基地的两个头都认得他们。” “为什么?”小平头不理解,“就因为对面基地也养了只猫?啊!”他赶紧把扔到一边忘记管了的猫拎出来:“头,还有一只没救!” 曾男扫了鱼头一眼:“没事,命大着呢。猫有九条命不知道吗?” “咪——”鱼头微弱地挣动了一下。“喵咪!” 真是个蒙古医生!谁说猫就不用急救了的,那兽医还要来干嘛? 余未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在期待坐在床边的会不会就是他家那个大个子面瘫。 但现实往往非常残忍。 “醒了?”一张宽鼻宽额到处都宽的脸从上方俯视他,“醒了就吱声呗。” “你是谁?秦戈呢?”余未很茫然。 “俺是大狮。你要找你那情哥哥?”宽鼻男人大咧咧地递给他了一个草编织的、只有一点点渗水的碗,“可能是在水里淹死了吧,反正你家儿媳妇没把他也带上来。” 捧着碗的余未在听到‘水里淹死’这几个字时,脸色先是一白,在听完一整句后,混沌的脑子才理出了点头绪:“我家儿媳妇……是说蓝明明?你认识我?” “当然了!你是头的头!就是头头嘛!怎么会不认识。你怎么不喝水?” “刚刚在水里喝饱了。” “那不早说。”大狮一把夺过碗,自己咕噜噜喝掉了:“浪费俺感情。” “……”余未越看他越眼熟,这个粗犷直白的风格也耳熟得很,难道……“你头呢?” “在隔壁照顾和你同来的两个娃子,你要找她吗?我帮你喊。”大狮连头都没回地吼了一声:“头!头头醒了要找你!” 余未战战兢兢地盯着头顶的草棚震了数下,确认它不会塌之后才松了口气。 “你醒了?” “曾男!真的是你!”余未猛然直起身子:“蓝明明这个笨蛋!” 他是要它带他去找秦戈啊!怎么却跑到东方来找曾男了。 东方…… “这里已经是东面了?”他有点不太相信,“我在水里那么久,都没淹死?” “那么久?”曾男摇头:“你最多在水里待了三到五分钟。不然早断气了。” 余未张口结舌:“你们走了多久?” “昨天才跨过那条像是分割线的小溪,今天你就出现了。你说我们走了多久?” 余未掐指一算,然后咂舌。 这蓝龙不愧是水下的生物,人走了将近十天的路,它十分钟不要就到了。 “不行。”他从床上下来:“它在哪儿?我还要回去一次。” 隔了那么远,小哑巴还能嗅得到他们的味道吗?尤其他们是从水路过来的,地面上根本不会有他们的味道留下来。 “回哪里去?” 曾男疑惑,“我以为你是想住在东方,才让我们先来建基地的。” 余未点头:“等找到秦戈和何率我再回来。” 曾男显得有些高兴:“原来他们还活着?” 余未:“……” “啊。”曾男尴尬:“抱歉,我以为他们不在是因为……” “我们只是走散了。”余未语气沉沉,“正好碰上了那头小蓝龙,我们就想让它带路的。” “结果一路带到我们这儿来了。”曾男了然。“它智商确实有点缺陷。” 余未非常赞同。 曾男见他一心想走,便也不留他。“那好吧。你先来看看我们的电热丝装得对不对,明天早上再走也来得及。” “你们已经开始装电热丝了?”余未颇感兴趣,推开了木门就往外走,“安哪儿了——” “余未,你果然在这里。” 带着欣喜的声音,听在余未耳朵里就宛如平地炸开了雷。 第二十八章 余未后退了一步,直愣愣地看着来人半晌,“冯远,你怎么会……”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确认这就是那个曾男他们几十人建立起来的小基地,而非他一步跨出来就又穿越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我看到了你留在电盒上的符号,所以猜测你其实一直在这里,只是躲着不愿见我,是不是?”冯远脸上带着纵容宠溺,上前一步凑近了余未,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不错,没把自己养瘦了。从遇到你老师,说你走散了开始,我就担心你一个人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虚伪。余未撇嘴。这是话里话外都把和他在一起的秦戈忽略了吗? “为什么躲着我呢?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弄伤了。” 他的语气关怀温柔,但余未偏偏就是听出了一丝让人心寒的意味。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畏惧后退,要硬气。“现在看到了?那就让开吧,我还有事要忙。” “忙着什么?建立基地?”冯远眼底闪过不屑,伸出手臂揽住了余未的腰:“我可以帮忙。还有你的老师,你不想和我一起去见见吗?其实大家住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江老师他……”余未脸上闪过愧疚。 在一路北行的途中,他早有机会赶上他老师的,但为了躲开眼前这个人,他不得不放弃和江维瀚汇合的计划。“我忙完了就会去找他。现在,放手,冯远。”他想拍掉冯远锢在他腰间的手,但男人越来越大的力让他明白,这次冯远没有这么轻易放了他。 “之前在基地让你逃了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冯远低低地笑,低下头和余未的额贴在一起,“对了,上次也不是靠你自个儿就逃出去的。那个说话不利索的大个子呢?死了?” 余未的脸色骤寒:“与你无关。”他的手伸向背部,想去摸刀抽人,却摸了个空。 “你一紧张就到处乱摸的小习惯还是没改。”冯远含笑摇头,“为什么紧张?我只是让你跟我去现在的基地看看,江教授想你地很。我大哥他也经常……”提起自己大哥,不知为何,冯远脸上闪过一丝掩饰地很好的不自然,又很快恢复那张优雅含笑的脸,“还有很多熟人,怎么也比这儿好不是吗?” “那边有你,就足够抵消一切优点了。”余未直白地说。 寒意被镜片遮住,冯远嘴边的笑依然如故:“不要口是心非,余未,你没有忘了我。” “你的虚伪那么深入人心,我怎么可能会——唔!”他被冯远一下子掐住了下巴,劈头盖脸地凑近就要贴上他的嘴,厌恶从心底泛开,余未拼命挣扎着,妄图避开这个吻。 但他刚醒不久,虚弱无力,和养精蓄锐了很久就是为了来夜袭的冯远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眼看这个吻再不能避免。 “阿呜!”蓝明明的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一下子把冯远撞得老远,只余下它前媳妇儿在地上喘气。“呜,呜!” 欺负它前媳妇儿的坏蛋! 它一边冲着冯远呲牙咧嘴,一边蹭蹭余未以示安慰。身后,打看见冯远开始就去找小蓝龙救场的曾男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就怕没赶上,让冯远把人拖走了。 那她再想把人救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冯远风度尽失地跌倒在地,脸上再没剩下一丝笑意,声音宛若寒冰:“余未,上次是说话不利索的兵哥,这次索性找了头恐龙,你就不能出息点?” 怒火翻腾,余未忍住走过去踩一脚的欲望,“恐龙都比你好一万倍。”他冷冷说完,又回头对曾男道:“小平头他们呢?把他捆吧捆吧扔回去。” “他们都在忙着设电网,不然基地太不设防了,很危险。而且他……”曾男有点犹豫,看着冯远怒极反笑的脸,想过来却又因小蓝龙而只远远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的表情,“好歹是隔壁基地的头。” 他们自己的基地还处于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食物来源只能暂时靠冯江两人救济。得罪了这一个,江维瀚那边就不好做人了。 “余未。”站在远处的冯远出声:“你现在自己走过来,我就不计较你那头失了管教的龙的冲撞。” “可笑,谁又怕你计较了?”余未一手揽着小蓝龙,心里底气稍微足了点。 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小蓝那么可爱呢?看那圆滚滚的眼睛,毛茸茸的尾巴,果然是他家儿子的良配。 冯远其实有点无奈。 他这次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基地那边的江维瀚正被某些事情拖住了,他大哥更是带着狩猎队外出未归。不把余未带回去,他又怎么罢休?问题是那只搅了他大事的蓝龙,有没有什么办法……他不自主向前跨了一步。 “阿呜~!”再敢欺负它前媳妇儿试试! 发现冯远向前走了一步,蓝明明的尾巴一下绷直,嘴里发出了呼呼的威胁声,冯远不得不又退了回去。 就在三人一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绝对不属于食草龙的凶猛龙嚎从远方传了过来。 “江教授!” 江维瀚和曾经给秦戈诊过病毒的老医生正谈论事情谈论到一半,一个学者摸样的外国青年闯了进来。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江维瀚和老医生同时皱眉向他看去。 “龙嚎,你们听见了吗?通讯塔,传来消息。”他气喘吁吁道,“狩猎队,碰上,霸王龙了!正在向这边靠近。” 江维瀚脸色大变。第一次狩猎竟然就碰上了霸王龙,这片草原比他们预料得还要危险!“大多的霸王龙?” “长、长最少14米!”外国青年脸色苍白:“怎么办?教授?” “冷静点。”江维瀚对这个负责通讯的青年道:“你现在去联络冯柯。让他再拖延一会,我们需要时间思考对策。” “冯柯先生说,他最多拖延十分钟。就不得不向基地撤退了。” “他们离这里多远?” “二十分钟脚程。”当然,是被恐龙追着跑的脚程。 “这么说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准备。”江维瀚点头,“去通知,全员警备。” “是的,教授。” “等等,有见过冯远没有?” “冯远先生似乎之前一个人出了基地。” 奇怪,这种时候,保镖也不带一个,冯远要去哪儿?难道!江维瀚和知情的老医生对视一眼,有了同一个猜测。 感受到蓝明明听到龙吼后炸开的毛,余未微觉不妙。 “你们摸清了这片草原上有些什么龙没有?” 曾男茫然摇头:“我们才刚来,只遇到了几只食草龙,不堪一击。倒是……”她望向站在那边脸色严峻的冯远,“冯先生知道些什么?” 称他作冯先生,也是有暂时息战的意味。 冯远看向那个传来龙叫的方向:“我们也是第一次有了警备之外的余力去狩猎,所以并不清楚是什么。但是,那是我哥带着狩猎队前去的方向。” “冯柯先生?”余未记得那个帮了他们一把的,和冯远性格天差地别的男人,“那声音的主人很危险。蓝明明怕它。”他感到手下搂着的小蓝在抖,“曾男,小休在哪里?我去找他。” 这是唯一一个武力能和蓝明明拼一拼的。要是一人一龙配合默契,说不定能和那头还不知道品种的食肉龙打上一架。 该死,如果这时候小哑巴、秦戈、何率都在的话…… “他就在你隔壁的屋子里。”曾男摇头,“但不管你现在找他要做什么,都不行,岑轻朋倒是醒着,在照顾他,你要找他吗?”她顿了顿补充:“你的猫也还昏着,但没什么伤,我觉得可能是受惊过度。” 鱼头怕水,现在还昏着倒是正常,等之后拿点肉干去引诱一下就会醒了,但小休…… “小休怎么了?”没想到三人之中出问题的会是王休,余未震惊地问:“他昏迷了?” “他的手腕接歪了,为了给他打断重接,我给他注射了麻醉,现在没有知觉。” “!那什么时候会醒!”余未想起小休的手腕在药剂刚起作用时确实断过,但他以为药剂过去后会自动痊愈——毕竟秦戈用的时候就是这样——谁想到还会接歪了! “说不准,但最少明天早上。” “那就只能祈祷这龙不要往这里来了。” “吼!” “……”比刚刚接近了些的龙嚎打破了在场几人的盼望。 “现在,怎么办?”曾男的声音有点抖,“电热丝,防得住吗?” “如果只有我上次给你的那些电热丝,不够。”余未摇头,“被大型恐龙一带就倒了。” 除非是和蓝明明那么大只的龙,但他不能冒险。这块地方是他们以后要落脚的家,不能秦戈还没回来,就先让它血流成河了。 “我们去你那里躲一躲。”余未看了一眼冯远,又看了一眼极力掩藏害怕的蓝明明和曾男,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我们所有人都去。” 冯远挑眉,眼里的阴霾消散了一些,唇角不由勾起:“好。” 第二十九章 何率整整用了五天才恢复了意识,他真正睁开眼的那瞬间,秦戈和所有老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在哪里?”何率的嗓子干涸得几乎冒火,浑身上下到处都疼,连手指尖都像被人上了酷刑一样一抽一抽的。但在他第一眼看见蓝天的时候,感激和庆幸依旧翻涌而来——无论是谁,感谢那个救了他的人。他还活着,轻朋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下去。 “这是最北边的沙滩带。” 扎布,那个褐色皮肤却说得一口流利中文的老头把他扶起来,喂他喝了两口水:“别喝太多,一点点润喉就好。身上有没有哪里没了知觉?” 何率摇头。 “那就好,年轻人的身体不错。”扎布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这群老不死里的医生,扎布,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问你的同伴吧。为了你,我的研究都已经停顿了好几天了。” “谢谢。”何率除了这两个字,实在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 扎布倒是明白的很,含着笑意点了点头就走开了,一直守在沙床边的秦戈无声地上前一步,默默打量何率的脸色。 何率看到他,下意识就去找岑轻朋的身影,却没发现除秦戈以外的任何一个熟人。 “你没回去找轻朋,余未他们吗?” “等你醒,一起。”秦戈说, 何率明白,秦戈这是不放心他,也不忍心在他是死是活还不好说的时候,独自回去找轻朋带给他这个消息。 “小休和小哑巴出去玩了?” “王休没有跟来。” “怎么会?”何率惊讶,“救了我们的人,把小哑巴这头恐龙救回来了,反倒把小休一个孩子扔在那里?” 秦戈早在来的第一天就问过了小休的下落。“他们说,没有看见他。” 何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我们是在水下获救的?”那小休可能独自回帐篷去等他们了。 等等,水下? “救了我们的人之前是哪个方舟的,竟然有水下运行的交通工具?”他的口气惊讶极了。 秦戈沉默不言,示意他看向远处,正忙碌工作的、全是老人的研究组合。 “是他们?”何率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对了,刚刚扎布医生说我们已经到了最北边了。”看来那水下工具的运行速度比秦戈跑步要快上数倍,不然也不会救了他们。“那你找到方教授了吗?” 在得到秦戈的点头肯定后,何率笑了。“余未肯定很高兴知道这个消息。 ”他撑着自己半坐起来,“我昏了几天?” “五天。” “他们肯定等急了。”何率迫不及待想见到岑轻朋,因此不顾自己还痛着的肌肉和骨头,就要下沙床:“我们走吧?” 秦戈只是稍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走。” “你们这就要走了?”几个老人听后挺惊讶,方柏海更是出言挽留:“不和我们一起吗?我们的研究快要告一段落了。这片大陆……你们两个娃子独自上路太危险了。” “方教授,我们还有两个同伴,就在我们遇难地方的不远处等着我们。”何率解释,“怕他们等急了。” “原来你们还有同伴?”老吴头嘟哝了一句,“不早说,早说把他们一起接来不就好了?” “那太麻烦……” “是你们走路麻烦还是我们开个小潜艇麻烦?”说话的是何率,老吴头却瞪了秦戈一眼,“整天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说要照顾老方呢,除了干重活卖力点,也不见有什么贡献。” “吴老,过来帮忙凿冰块。”这群老人里年纪最轻,也是唯一一位没有牺牲的女性从不远处的灶台走过来,略施手段就把不停找茬的老吴头拉走了。 方柏海好笑:“秦戈,你真不考虑做海英的干儿子吗?” 秦戈摇头,眼底竟闪过一丝无奈。 “那好吧,是海英和你没这个缘分。”方柏海叹了口气,“言归正传,你们吃了午饭再走,让老吴头送送你们……先别急着拒绝。”他抬起手阻止何率开口,“我们也是抱着私心的,我听秦戈说了,你们想去东方是不是?正巧,我们也就剩东边没去过了。几个老人家凑在一起,实在无趣,若你们不嫌弃,就在原地等我们几日,到时候一起上路。” 扎布笑眯眯点头:“小伙子,你的身体也需要医生一直顾着,不会以为你这就算痊愈了吧?” “格老子的。”老柯不耐烦了,“他们不乐意,我们还赶着贴上去不成?走吧走吧,走了清净。” 说是这么说,但一直关注着他的白皮肤老人还是能注意到他眼里的失落。 他想了想,把手里的数据拿给何率看。 “你们,自己,看。”虽然说,不是搞地理地质的人也许看不全懂,但几个关键词至少是能明白的。 “什么?”何率愣了愣,接过那张写满密密麻麻数据的纸,脸色一下子僵了。 “怎么?”秦戈问。 “这片大陆,快沉了。” 东方草原,几十人的小队伍跟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身后,向隔壁的基地迁移。 “小鱼尾,你没问题吧?”岑轻朋压低了声音问身边脸色一直不好看的余未,“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余未摇头,“我没事。”就是想到要和冯远呆在一个基地里,就心里发怵。 也不知道江老师在冯远基地的声望如何?要是比冯远差一筹……他这一去,再出来可就难了。 “还?”前头的冯远回头看他,“之前怎么会不舒服?去我们基地让医生再仔细看看吧。我就说,几十个人在一起凑一个基地实在太傻了,连个医生都没有。向我求助就这么难吗?” “曾男她懂医。” 冯远低笑:“好了,余未,这么紧张的时候,就别讲笑话了。” “……” 在队伍最后一直清点人数的曾男打了个喷嚏。 “头!你感冒了吗?”小平头紧张地问。 “没事。”她揉了揉鼻子,“大狮,我怎么点来点去少了个人?还是太黑了我没点清楚……你再去我们基地吼一声,用你最大的音量。” “是的头!” 嗡嗡的声音震得最前头的余未都是耳朵一疼,唯二没受影响的,恐怕只有躺在小蓝龙身上睡得正香的小休和鱼头了。 “不愧叫大狮。”岑轻朋捂着耳朵嘀咕,“这狮子吼连恐龙都比不上。” “现在没有通讯器,要联络基本靠吼。”身后有个人插嘴,“这技能一路上保证了我们没人掉队。” “是吗?”要不是情势紧张,余未倒是真要笑了。“那还真是幸好有他了。” “前面是不是冯远?”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把曾小姐的人都带来了吗?倒是难得——” “江老师!” 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维瀚以为自己看错了。 冯远身后的那只龙身边,隐隐约约的有个像极了他家小鱼尾的身影。 但怎么会呢?小哑巴也不是蓝色的,更不可能一下子长那么大了。也许是曾男基地也有人养了恐龙罢。 真是走火入魔了,看谁都像余未。江维瀚嘲笑自己。 直到那个人影出了声,他才微哑着,把那个阔别了很久的名字叫出了口。 “余……未?” 秦戈和何率两人在老人们的基地里吃过了午饭后,就叫回了小哑巴准备出发了。 方柏海跟着他们一起上小潜艇。 “一两个小时就能到了,放松点。”他瞥了身边两人一眼,放缓了声音出言安慰。 何率还好,他毕竟昏睡期间是没有意识的,思念和担忧这时才刚刚冒出个头来,但秦戈他却忍足了五天。此时肌肉紧绷着,就怕回到帐篷后发现几人出了什么意外。 “来,说说话,时间马上就过去了。”方柏海拍了拍秦戈的肩膀,“五天都忍了,也不急这两个小时,是不是。” 秦戈憋了很久,才出了一个嗯字。 “要不说说你们同伴?”方教授脸带笑意,“看你紧张的,该不会是你的伴吧?” 何率看了秦戈一眼,有点吃惊对方没把同伴中有余未的事情告诉老人家,便代为回答:“是的,是我们两个的爱人,还有一个孩子。” “怪不得。”老吴头哼了一声,“紧张得汗都出来了。你们倒是好本事,在这大陆上还能护下两个女人一个孩子。” 何率的脸色也开始发僵了。 “不是女人。” “……是吗?” 方柏海只纠结了一下就想开了——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问题,男的就男的吧。 “是两个男孩,方教授,您应该认识的。”何率咽了咽口水,“一个叫岑轻朋,还有一个,叫余未。” “!” 他就说……他就说为什么秦戈提到余未的时候中间夹杂着这么明显的省略号! 原来是把他最得意的弟子给拐走了,怕他发火什么都瞒着呢! 潜艇里的气氛还在诡异的沉默中尚未恢复,他们就已经到了之前发现秦戈和何率的地方。一路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哑巴已经迫不及待地窜上了冰面,嚎了一声就急急朝帐篷的地方飞去。 出大事了,它麻麻、它老弟和另外两个的气味都不见了! 第三十章 余未顾不上和好多熟人叙旧,进了电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有没有可能让基地的防御更加强一些。 “老师,”余未蹲在地上摆弄着几个可怜的、几乎没剩下多少电的电盒,“只剩下这些了吗?” “这已经是我们节省了再节省的成果了。”江维瀚说着,眼睛一直没从余未的后脑勺上挪开。连冯远带着阴寒的眼神从他身上掠过都毫不介意。 “如果我没把东西都留在北边的帐篷里就好了。”余未懊恼,“我的背包里还剩下几个电盒。” “我把你给我们基地的那几个带过来了。”曾男身后的群众里,有个女人突然开口道。 “真的吗?太好了!”余未跳起来,“你是怎么想到的?” 有着温婉气质的女人笑了笑:“我想,你既然会造电塔,那应该能利用上这些东西。” “谢谢你。”余未接过几个只因为试用而耗了一丁点电的盒子,“你是?” “她就是设计冰屋和草屋的建筑师。”曾男介绍,“曹可晴。” “曹小姐。”余未匆匆向她点了点头,露了个笑,就跑去接电盒去了。 两个男人相当同步得跟了上去。 “这是……”曹可晴疑惑得看着那两个大男人,“余先生和他们是旧识?” 曾男哼了一声,“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旧识。” “江教授也是吗?”曹可晴惊讶。 “这倒不确定。”曾男犹豫了一下,“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师徒吧?” “这样。”曹可晴偷偷松了口气。 “好了,告诉大家,随便先找个地方坐下吧。”曾男找到大狮,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头回来,再想想我们今晚上怎么办。” 他们每个人只背了点水就过来了,如果这边没有多余的帐篷,他们恐怕就要露宿野外了。 “吼!吼吼——” 没等余未把所有的电盒按好,越来越近的恐龙吼叫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来不及了,”他急忙回头对江维瀚说,“快,让所有人集中起来,过来这边。” 江维瀚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就径直向通讯塔走去。 “你准备放弃别的地方?”冯远镜片后的眼镜眯了起来。“还有很多帐篷里有物资和设备,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恐龙不会在乎的。”余未头也不回得回答,“它既然冲着我们这边来,肯定只对人感兴趣。” 没了江维瀚的虎视眈眈,冯远自在许多,上前一步和他并排蹲着:“你经验很丰富,一路上是不是遇到了很多恐龙?那木讷得大个子没保护好你。” 余未皱了皱眉,往旁边让了些:“与其关心这些,还不如去门口看看冯柯先生。你不是说恐龙来的方向是你哥带着的狩猎队出发的方向吗?” 电热丝发出的昏黄光芒下,冯远的脸色晦暗不明:“他好好的,刚刚还和基地联系过。” “你哥真是白对你好。”余未嗤了一声。如果是他哥,恐怕这时候早就急疯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冯远突然冲出口的话让余未下意识得回头看他。 男人的笑容不见,连冷漠的表情都没有维持住。 余未有点怔愣。 不管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或者是重逢的现在,他都没有见过冯远这么气急败坏的表情——这男人一向把优雅的笑当做面具来维持着。 “你和你哥闹翻了?那真可惜。”余未忍不住嘲讽他,“本来还有指望让冯柯先生感化一下你的。” “他感化我?”冯远猛然站了起来,“你识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余未。” 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开了。独留辛勤工作的余未一人,倒也乐得清静。 所有人都被召集到基地最角落的一块地方,他们立足之处的周围被余未的电热丝密密麻麻得围了起来,基地前后两处的电门也被拆了下来,摆在了电热丝外面,朝着恐龙吼声传来的方向矗立着。 几百个人为了节省空间,人挤人得贴在一起站立,只要一有人害怕得抖动,就会带动所有人的恐惧感蹭蹭蹭得往上窜。 “大家冷静点。”江维瀚带着安抚性的声音响起,“要相信外面这些电门和电热丝的电流量。之前山崩地裂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怕一只孤身作战的霸王龙吗?” “是霸王龙?”余未压低了声音问江维瀚,“多大的?” “十多米……它来了。”江维瀚的声音骤然拔高,“冯柯!快进来!” 一头巨大无比的黄黑色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前头几十个身形狼狈被追着跑的男人们加快了速度,做最后的冲刺。 “真的和图片上的霸王龙一模一样。”余未自言自语,“保佑它可千万别是智商高的那种。” “恐龙还有智商高的?”看到他哥完好无损,冯远说不在意,却还是不动声色得松了口气。此时也有心情接话了:“最多比猪聪明一点罢了,能高去哪里?” 余未没理他,倒是岑轻朋忍不住了:“那是你孤陋寡闻。我们见过的好几头龙都比你智商高。” “小鸟,和被恐龙撞了好几个跟头的人争辩什么?他……该死,放手!” 冯远仗着人多,那头蓝龙和他们中间隔着好几个人,便一把圈住了余未往自己怀里带。“人贴人的时候,你还嘴硬?小鱼尾,省时度势你不会吗?嘶!” 他的腰侧一痛,回头只看到江维瀚寒着脸看他。“怎么了?江教授?”他彬彬有礼得问,没有丝毫松手的意图。 “没怎么,冯先生。”江维瀚也送了他一个笑,“只是你哥要进来了,你不去电热丝下面接应他吗?” 让余未惊讶得是,听了这句话的冯远还真的松开了手。 “江维瀚,别以为秦戈不在,你就有机会了。” “至少比你的机会要大一些。”江维瀚冷笑,“前男友冯远先生。” “……”余未被夹在中间,时不时收到附近众人投来的奇异眼光,简直想要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阿呜!呜——” 不远处蓝明明的喊声及时拯救了他。 “唔,余大哥?轻朋?你们在哪儿?” “小休!你醒了!我就知道麻醉剂的效果对你不会太久。”余未大喜,对着男孩不住招手,“过来,过来这边。” “阿呜——” 蓝明明以为余未是在对它招手,晃了晃尾巴,就开始艰难得向他靠去。 “等等,蓝龙,别挤啊。” “倒了倒了!啊!” “该死,别踩我!” “阿呜!”谁在踩我尾巴! “你们别推!我要撞上电热丝了!” 没想到自己一招手就惹了大祸的余未:“……” 正攀着还没通上电流的电热丝,居高临下看向基地众人的冯柯盯着和江维瀚针锋相对,还不忘护着余未的弟弟,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就在众人摇摇晃晃力图站稳的时候,那头霸王龙紧跟在进了电门的狩猎队身后出现了。 “快!站在最外圈的人!把所有电盒统统打开!”余未急忙叫嚷。 但场面太过混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伸手去开了电盒,其他电盒附近的人不是还没站稳,就是没听见余未的话。 “糟了……”余未眼见根本还没被启动的电门就要被带倒,急得恨不得自己立刻就长出一双翅膀来:“快开电盒啊!” 电热丝亮了几分,但电力还没有强到能供上电热丝外面的两扇电门。 “我去开。”小休从蓝明明身上翻下来,仗着身体小,就要窜进人群里,被余未一把拉住。 “来不及了,它进来了。” 轰隆一声响,电门倒下的声音证实了余未的言论。“小休,你身上是不是还有电棍,把它给我。” “可是它已经没电了。”王休为难。 “不要紧,当打狗棍用。” “余未!”江维瀚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杀龙。” 电热丝发出的滋滋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外围的所有电盒终于被打开,霸王龙堪堪被拦在了电热丝外面。 “你疯了。”江维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狩猎队几十个人都对付不了它,你去能干什么?” “我和蓝明明一起去,它还算听我的话。”余未挣扎,“老师,你也不想看那么多人在眼前被活生生吃掉吧。” 而且还是因为他的一时失误而导致的,这让他怎么可能忍受? “我更不想看到你被吃掉!”江维瀚的怒吼冲口而出,然后他闭了闭眼:“相信你自己布置下的电热丝,会挡住它的。” “没有之前的电门带给它消耗,这些电热丝对它来说就是不堪一击!” “好了,小鱼尾,你冷静点吧。”岑轻朋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蓝明明已经跟着小休冲到最前面去了。” “小休?!” 余未心神一紧,再顾不得挣扎,扭头去找王休的身影。 果然,十多米长的恐龙脚下,还没有他高的小男孩站在蓝明明身上,手里握着电棍,一跃就出了被缠得老高的电热丝。 “那小孩不要命了?”冯远皱眉。 刚回来的冯柯更是往外围走了两步,想把他拉回来。 “让他们去吧。”岑轻朋聚精会神得盯着一人两龙的身影:“如果小休和蓝明明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别你推我让了,大家都要死。” “他只是个孩……”江维瀚眼瞳一缩,想要出口反驳的话,全都因为小休成功的第一击而统统咽了回去。 那只霸王龙的爪子,一上来就被小休的电棍捅了个洞。 身后磨磨蹭蹭的小蓝龙,眼见躲不过去,犹豫再三也同样呈英勇状扑了上去。 毛茸茸的蓝爪子下面的利勾第一次亮了出来,带起了一抹寒光。 江维瀚不得不承认,他们基地再找不到除小休以外的第二个,能和蓝明明相同武力值的人。 第三十一章 从安全地带跳出来的时候,王休很紧张,手里的汗湿得几乎连电棍都要握不住了。 知道自己力气变大了是一回事,能把力气用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又是另一回事,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学过使用方法,对上龙也只有硬碰硬了。 所以当他觉得自己肯定要缺胳膊少腿,却一击就捅穿了霸王龙骨节分明的爪子时,就怔愣得呆在了那里。 “阿呜!”一直躲在小休背后的蓝明明眼看霸王龙的另一只爪子要招呼上小休,终于鼓起了勇气亮出了利勾,猛扑上去狠狠咬住了霸王龙的腿。 “吼——”霸王龙吃痛甩开了它,被一人一兽逼得后退了两步。 “小男孩加油啊!”不知是哪个人先激动过度得喊出了声,带动了所有基地人开始助威呐喊。 “蓝龙狠狠咬它!” “这小孩谁家养的,太厉害了!” 最后那句话一入耳,余未顿时升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自豪感,但很快就被担忧盖了过去。 “小休,不行就回来,不要逞强。”他挤出了人群,和冯柯一起站在电热丝下面对着王休喊道。 “没、没事的。”小休堪堪避过霸王龙的踩踏,又坐回了蓝明明身上,抬起电棍想要去戳霸王龙的大腿。 “呜呜!” 一人一龙配合默契,盯着霸王龙的同一条腿攻击,逼得它不得不落下前面两肢来保持平衡,改而用嘴来咬他们。 “阿呜!”蓝明明怕龙的大爪子,可不怕它运用不灵活的龅牙。 它迅速得把小休从背上颠下去,小心翼翼得在肚子下面藏好,就勇敢得昂起脑袋,直面向霸王龙还在滴答滴答流着口水的嘴。 “蓝明明!”余未紧张极了,手几乎要抓上那还打开着的电热丝,被冯柯一把拦下。 “别急,你的龙看上去有准备。” “你不知道,它那是笨的。看它那体积,根本不够霸王龙一口吞。”余未已经能想象自家儿子发现媳妇儿没了时是怎样的表现了。 绝食还是轻的,要是伤心过度离家出走了可怎么办…… 余未揪着衣角开始打量那被他缠得老高的电热丝,寻找可以让他跳出去的方法。 “你看。”冯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看向两头龙的战场。 电热丝外,霸王龙的牙齿正狠狠向蓝明明的脑袋磕去,余未再不忍看得闭上了眼。 下一秒,纷纷响起的喧哗声差点掀翻了他。 “这是假的吧!” “这龙好硬的脑袋!” 余未莫名得睁开眼,只见霸王龙暴露在外的尖利牙齿断了一截掉在了地上,而蓝明明本应该只剩下一半的脑袋,却看上去毫发无损。 “……” “小鱼尾,”江维瀚跟着岑轻朋也一前一后得挤到了他的身边,“你那头龙是哪儿来的?”脑袋实在够硬的…… “老师。”余未回头,脸上还带着震惊,“它是、是小哑巴的……嗯,是它带回来的。” “小哑巴?”在江维瀚的印象中,小哑巴还是小小的一只,“它只有鱼头那么大,不怕被这蓝龙吃了?” “小哑巴现在长大了。”说到鱼头,余未下意识去看岑轻朋的怀里,只发现了一团奶白色,“只有胖丁在?小鸟儿,鱼头呢,它醒了吗?” “之前还在蓝明明背上的。”岑轻朋也茫然,晃了晃从江维瀚帐篷里抱出来的小公猫:“蓝明明和小休出了电热丝之后,它就不见了。胖丁,你知道鱼头去哪儿了吗?” “咪!” 一醒来就跑不见,谁理它! 岑轻朋无奈翻译:“胖丁也不知道。” “!” 鱼头不会也跑去电热丝外面了吧! 该死,这大晚上的要找一只灰白色的猫,那比杀头霸王龙还难啊! 被余未惦记着的鱼头此时正蹲在曾男基地旁的小溪边,疑惑得舔着爪子思考。 “喵?” 奇怪,它明明有闻到小哑巴的味道,怎么没看见龙呢? 难道在水里? 就在它探头探脑张望水面的时候, “哗啦”一声响,小哑巴从水里窜了出来,溅起的水花淋了鱼头一身。 “喵吼!”鱼头! “喵!”小哑巴! “麻麻吼?”麻麻在哪儿呢? “喵!喵喵!” 快,快跟我去救场。 “吼?”小哑巴茫然得跟着鱼头屁股后面走,完全忘了被它远远抛在身后的那艘潜艇。 某间草屋里,躲在草堆下睡觉的人终于醒了,晃晃悠悠出了门,却被小哑巴的身形吓到,赶紧缩回了屋内,瞪着眼睛思考为什么他们基地会突然多出了一条龙来。 那头,霸王龙和蓝明明、小休的激战还在继续。 受了伤还少了一根大牙的霸王龙因为一直被蓝明明和小休压着打,渐渐开始狂躁起来,本来黄浊的灯泡眼变得血红,从一开始受伤就藏起来没动用过的滴血爪子仿佛没有了痛觉,在地上刨着带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吼!吼——” “不好。”江维瀚猛然攥起了拳头,“听这龙的声音,它发狂了!” 冯柯皱紧眉头,问江维瀚道:“我们要不然把电盒关了,召集狩猎队出去帮忙?” 江维瀚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好。” “咪?喵咪!”这味道是?鱼头的姘头又出现了! 听懂胖丁在嘀咕什么的岑轻朋神色一喜,立刻阻止他们:“等等!江教授!小哑巴来了!他们肯定没事。” “小哑巴?”余未猛然回头,“你确定?” “确定。”岑轻朋举高自家的猫蹭了又蹭,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小哑巴来了证明什么?证明他们家的两个小攻都回来了! 余未强忍激动,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盯着电热丝外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扭过头去张望。 江维瀚明白了些什么:“小鱼尾,小哑巴和秦戈他们在一起?” “那是肯定的啊!”余未用力点头,没发现身后的男人眼神黯了下去。 冯柯倒是笑了:“看来是个好消息。” “是好——蓝明明!” 就在他们都欣喜于要和爱人汇合的时候,场中的形势陡变。小蓝被霸王龙一脚踹翻在了地上,那毛绒绒看上去就很脆弱的肚子眼看就要被带着血的利爪划开。 小休站得有点远,根本来不及救急,蓝明明血溅当场几乎不能避免。 “喵吼!蓝……明明!明明!” 小哑巴背着鱼头,从天空中呈英雄救美式华丽得出场了。 “小哑巴!”余未的心脏一惊一喜,大起大落得让他双腿发软,江维瀚一把扶住了他。 “这是小哑巴?”江维瀚惊讶不已。 “是它。”岑轻朋激动得击掌,“小哑巴!咬死那头龙,给你媳妇儿报仇!” “喵好——” 冯柯的脸色古怪:“你们没人惊讶它为什么会说话吗?” “因为秦戈教它,所以它就会说话了啊。”余未一脸你少见多怪的表情,岑轻朋赞同得点头。 “那为什么那头小蓝龙不会?”冯柯还是觉得这个事实有点科幻。 “这充分体现了小时候的幼儿教育很重要。”岑轻朋煞有其事得说,“你看,我小时候就学了和动物沟通,你们没学,所以你们不会,只有我会。” 冯柯:“……” “小哑巴打赢了!” 余未激动得喊出了声,“看!它把霸王龙的肚子捅了个洞!” “绝对是在为蓝明明报仇……”岑轻朋皱起脸,看着眼前肚肠四溅的场景,血腥味混杂着排泄物的臭味,快让他吐了:“好了好了,江教授,是不是可以让人把电盒关上了?” 他手里的胖丁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去找小哑巴背上的鱼头算账了。 电热丝的光芒散去,余未踮起脚开始拆它,一边还不停得张望小哑巴来的方向:“怎么秦戈和何率那么慢?” “喵,喵咪。”胖丁发出了轻轻的喊声。 岑轻朋脸上因为小哑巴胜利的喜悦消散。 “小鱼尾,”他声音沉沉,“胖丁说,它从一开始就只闻到了小哑巴的味道,没有其他人。” 余未的手指一下子卡在了电丝网里,震惊得回头:“秦戈和何率没有跟来?” “至少没跟到它能闻到的范围里来。” 江维瀚暗自叹了口气,上前帮着余未一起拆网:“别多想了,他们一定是没有小哑巴速度快,被抛在后面了。” 江教授的猜测一如既往的正确。 一路跟着小哑巴往前走的四人在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跟丢了龙,不得不提前浮上了河面,在寻觅了良久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处全是草房子的基地。 “小伙子,你家的龙是没教育好吧?都不知道等等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家吗?”走了很长的路的老吴头埋怨道。 何率一直没放松过神色:“小哑巴一直很懂事。” “龙影子都不见了还叫懂事?” “它可能是遇到什么意外了才没等我们。” 秦戈的脚步一顿,然后加快向草屋子基地走去。 “我们也快点走吧。”方柏海打圆场,“到了那儿去敲门问问,天色晚了,屋子里应该有人。”只要这个基地不是被废弃的话。 “每间都是空的。”何率从又一间草房里走出来,“看上去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再加上小哑巴是从这里不见得,不得不让人想到是不是这个基地遭遇了食肉龙的侵袭。 “你们是谁?”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屋子里出来,懒洋洋得看着不远处的老少四人。 “你好。”方柏海眼睛一亮,“小伙子,可以请问一下,这屋子里住得人都去哪儿了吗?” “我也不知道,一觉睡醒就全不见了。” “……” 第三十二章 几百个人欢腾得围着电热丝上被切了片的霸王龙,本来还泾渭分明的两个基地再没分你我,全混在了一起说说笑笑,气氛热烈极了。 “头,咱晚上睡哪儿啊?”小平头一边迅速把还没熟透的肉块塞进嘴里,一边关心着他们晚上睡觉的地方:“回我们自己基地去吗?” “问你们头头去。”曾男指指还神情低落,用小刀一下一下戳着霸王龙骨头的余未。 听见他们对话的余未犹豫了几秒钟,放下刀站了起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鱼尾,你现在回去不太合适。” 江维瀚不赞同他,也跟着站起来把他按回地上:“你们的电网都没有按好,电盒都还在这里,回去睡不太安全。现在天也黑了,大家走来走去很不方便,明天早上再帮着你一起建基地吧。” 其实仅仅是忌惮冯远的余未嗫嚅了半响,才涨红着脸说了实话:“老师,我不想和冯远住在一起。” 冯远一早就关注着余未和江维瀚的对话,此时挑眉插口:“你就为了避我,把跟着你回基地的几十人的小命弃之不顾?” ‘biu’一支小箭正中红心。 余未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别冲动:“冯远,你不用激我,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余未!”江维瀚脸板了起来,“你一个人还比几十个人更安全?” “有小哑巴陪着我肯定不会出事的。” “它也进不去草屋,万一出了意外,你呼救都没人听得见。”江维瀚说出事实,“你其实可以向除了冯先生之外的任何人借宿。” “老师,那我跟……”‘你’这个字在看到他老师眼里不小心泄露的期待后硬生生转了个弯,“冯柯先生住一个帐篷行吗?” 意外被提名的冯柯先是错愕,然后好笑摇头:“我和我弟弟住在一起,余未。” “你们住一起?”看到冯远脸上的不自然,余未隐约有了个奇怪的念头,但随后就因为它太过奇怪而被他抛弃了,“那,我……” “头头。”已经偷摸着吃了三块肉的小平头在那边喊,“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没决定好也先开饭吧行不行啊!”这样偷偷摸摸的吃实在不过瘾啊! “好吧,好吧。”余未无奈得点头,“我们先吃吧。” 在电热丝暗掉的那瞬间,所有人欢呼着,抢上前去吃肉了——这霸王龙看着大,可被几百人分的话,那也是手快有手慢无的啊! “小鱼尾,你不去?”岑轻朋和小休各自抱着一只猫在他左右坐下,“别想了,秦戈他们会跟来的。” “小哑巴呢?你有没有问它秦戈何率的事?” “问了问了。它只说了句‘巴巴在后面跟着’就和蓝明明不知道跑哪儿窝着去了。” “和蓝明明一起躲起来了?”余未立刻满脸警惕,“它们要去干嘛?” “得了,你要是今天和秦戈见面了,你会去干嘛?一目了然的事!” “但小哑巴还没成年!”余未愤愤不平,“这也太快了,第一次怎么也该在长辈见证下发生吧?” 王休满脸通红扭过了头去。 岑轻朋倒是一脸心有戚戚焉也,“也不知恐龙是怎么做的?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你要是担心它们上下位置,就放宽心吧。蓝明明好像有点累了,它们现在就算做什么,小哑巴也不会输。而且几天没见,它又长大了点,对付那么小一头还没翅膀的蓝龙,没问题的。” 余未心理平衡了些:“那随它们去吧。” 你个偏心的婆婆!岑轻朋腹诽着翻了个白眼。 “可是,秦大哥他们把小哑巴跟丢了,要是再也找不到我们了该怎么办?”眼看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王休赶紧把话题往正道上引。 “没事,等小哑巴和蓝明明过了这段腻歪期,它肯定会回去找它巴巴的。”岑轻朋倒是很宽心,“小鱼尾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怕他走岔了路,浪费太多时间又——”余未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小鸟,我们是被蓝明明带着一路从水底下飙过来才这么快,可秦戈他们是怎么用这么短的时间唰一下子追上来的?”他本来还以为是小哑巴力气变大可以驮两个人了,但那句‘巴巴在后面跟着’又不像是他想的那样。 “也许秦戈游泳速度和蓝明明一样快?” 分完霸王龙回来的江维瀚手里捧着几块又大又烤得恰到好处的腿肉,闻言笑道:“和龙一样快那就不是人了。小鱼尾,拿着,你们三个一人一块。” “谢谢你,江教授!”跑来安慰好友而自愿放弃了吃肉的岑轻朋眼睛亮了,小心得扯了一点递给胖丁,自己躲一边啃肉去了,鱼头眼看自家还没被顺毛的猫小受被肉拐跑,忙不迭得追了上去,留下小休一个尴尬得揉了揉鼻子。“我、我四处看看。” “哎?小休?”满嘴油光的余未莫名得看着同伴们快要湮灭在人堆里的背影。 怎么他老师一来就全部走光了? 努力把自己往人堆里塞的小休和岑轻朋不约而同想着,吃人嘴软啊!秦戈/秦大哥,对不起了…… “小鱼尾,晚上来我帐篷睡吧。”看余未吃得欢乐,江维瀚把他自己的那块也递给了他。 “这不好吧,老师?” “霸王龙来之前我刚吃了甜包,吃不下这些,让你吃你就吃了,有什么不好的?” 余未苦笑着接过肉块:“你明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江维瀚暗自叹了口气,摸了摸余未的头:“除非你能说服他大哥单独和你睡一个帐篷。”他带着一丁点的私心那么说道:“否则……基地里的其他人多少还是听他一点的,你就不怕第二天醒来发现同居人被掉包了?” 余未:“……” 这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你犹豫不决,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看着他的学生一脸犹疑,这下轮到江维瀚苦笑了,“那算了吧,我去帮你问问冯柯,问他愿不愿意暂时和我换个帐篷睡。” 他老师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余未也再不好婆婆妈妈的:“老师,你别乱想。我只是怕……嗯,没什么,住你那儿挺好的。真的。” 这头,基地的几十人都各自住进了自己熟悉的、或是新交的朋友的帐篷里,那头,只剩下一个瞌睡虫独守空闺的草屋基地中,刚睡醒的年轻人正把四个陌生人往屋里迎。 “小家伙。”老吴大咧咧得在人家的草堆上一坐,“你把我们带进你屋子里做什么?” “天黑了,不该睡觉吗?”年轻人叼着根草,把大草堆分成几小堆,“呐,别说我招待不周啊,是你们要挑基地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来的。哦,对了,我是这屋子的屋主,哈力克。” “哈力克?怎么没闻到奶香味?”老吴头嘲讽他的名字。 原来不是汉族。何率暗自念叨。怪不得长了一张类似混血儿的脸。 “老人家,你肚子饿了吗?”年轻人紧皱着眉:“这可有点麻烦了,我这儿没有吃的,只有草。嗯,要不我去我们头那里给你找找?” “你才吃草——” “谢谢你的招待,但还是不用了,我们只是想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何率有些心急得打断一老一少越扯越远的对话,“你能不能联络上他们?” “联络?”年轻人摇头,“没办法联络,我们又没有通讯塔。”说到通讯塔,他若有所悟,“啊……可能他们去别的基地避难了吧,你们来之前没多久,我看到有只绿色的大恐龙走过去。” “真的?”何率从草堆上跳了起来,“那是我们的同伴!请问它朝哪个方向走了?” “……”年轻人一脸古怪得看向他,“叔叔,你耳朵不好使吧?我说得是一头真的绿色恐龙,长尾巴的那种。不是一连菜绿长得还像恐龙的姑娘。”这人什么品味,这么个人走丢了还急成这样? “带路。”秦戈沉默了许久,一开口就是少见的、带着杀气的命令句式。 “不行。”年轻人想也不想得拒绝,“现在是睡觉时间了,早睡早起才不会影响发育。哦,虽然你们几个都不会再发育了,那就当养身好了。” 何率的额间浮起一跳一跳的青筋,强忍住掐住眼前人问个究竟的冲动:“那请你指个方向,我们自己去。” “你们真的要去?”年轻人一副我是为了你们好的样子,“那儿帐篷很紧销的,已经塞了几十个人进去,你们再去了可能会没地方住,那就睡不好觉了。” “不是人人都像你整天睡觉睡觉的!”老吴头的火爆脾气爆发了,把草堆抱起来就往年轻人脚边扔,“带路,赶紧的,不然把你丢到河里喂鲨鱼去!” “老人家,您是失眠吧?而且这边河里什么品种的鱼都没有。”哈力克沉沉叹了口气,“不然大家也不用饿肚子了,曾头更是烦恼了好久,幸好江教授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否则——” 他的脖子被秦戈掐住了。 “江维瀚?” “唔!”哈力克有些惊讶得瞪大了眼,用力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害怕得神色。 秦戈的眼底掠过不爽:“他住哪里?带路。” 看着秦戈发火——不要怀疑,这绝对是很大的怒火了——何率暗自为余未祈祷他没有真的直奔江维瀚的帐篷去了。 一秒钟,两秒钟,脸色开始发青的哈力克犹豫挣扎,最后还是睡觉的欲望占了上风,索性在男人手上打起瞌睡来了。 秦戈:“……” 方柏海拍了拍他,“秦戈,别这么急躁,让我来。” 男人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哈力克啪得摔在地上醒了过来。 “小伙子,你认识他吗?”方柏海指指老吴头。 哈力克摇头,揉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今天之后你就认识了。”老人笑得很和蔼可亲,“他是机械类的发明家,最擅长的,是怎么把人关在机器里好几天不睡觉都不会累到昏过去。” “!”哈力克神色惊恐,从地上一跃而起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困意,“走走走,我们快去快回!” 哼哼。 老吴头得意得率先跟了上去,颇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跟他斗?没听过一句话吗?姜还是老的辣啊! ——真正的老姜走在最后,笑容更和蔼了。 第三十三章 鱼头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紧紧跟在胖丁的身后往一个方向窜去。突兀的,它动了动鼻子,脚步慢了一瞬。 “喵!”胖丁等等! 鱼头喵呜叫着想和前面飞奔的猫小受请假——它闻到了秦戈何率的味道,要赶紧去通知它那跑去老师家里睡觉的饲主。 “咪呜。”现在要是不跟来,以后就别跟来了!猫小受傲娇得头也不回往前跑。 “……喵。”好吧,我来了。 “咪呜咪呜。”这才识相嘛。 “喵?”你带我去哪儿……啊啊啊啊!“喵嗷!!” 凄厉的猫叫从一处比人还高的草丛里响起,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 那让它受了极大震惊的、呈六九式的两头毛绒绒龙闻声抬起头来,发现是只熟悉的猫之后,又自顾自得埋下了头去。 鱼头惊恐得赶紧把屁股对着它们,无力得对着胖丁叫唤。 “喵……”都说了它和小哑巴没什么!不用特地带它来看这个的啦…… “咪喵。”看清楚了?那就走吧。胖丁晃着白乎乎的尾巴,得意的小爪子都踮起来了。 “喵!”没这么容易! 鱼头猛扑过去,把胖丁整个压倒在地。 “喵呜!”带它来看活春宫,就要有帮忙泻火的觉悟! “咪……”那就来吧……胖丁乖乖翘起了尾巴。 一时间,草丛里春色无边。 互相帮对方舔了个干净,把对方标志为己有的龙听到异动,探头张望了猫夫夫一眼,顿时眼睛张大了。 原来……原来还能这么干的吗! “阿呜——”蓝明明悄悄用尾巴勾上了小哑巴,发出邀请,“阿呜?”我们也试试吗? “喵吼!”不行!小哑巴煞有其事的收回尾巴,“吼吼——”咱们是有文化的龙,怎么也要到巢里才能干这种事,野合要不得! “阿呜!”单纯的蓝明明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小哑巴会知道‘野合’这个单词,还以为对方是体贴自己,便乖乖把自己弯成一个月牙形,团在小哑巴怀里睡了。 忽略了因为年龄太小而还没完全具有那种功能的小哑巴眼里闪过的精光。 嗯哼,再等上几个月,它就什么都不怕啦! 余未躺在江维瀚的睡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师,你睡了吗?” 心上人就躺在不远处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还没有,怎么了?” “我睡草堆就好了,你进睡袋里来睡吧?”余未良心难安得建议。 “不用了,我睡草堆就好。” “可是——” 江维瀚眼里透出笑意,故意道:“饱暖思淫欲,睡袋里太温暖,万一我没控制住——” “我睡觉了。”余未吓得头一缩,整个躲进睡袋里装睡了。 笑意扩大,江维瀚无奈得摇了摇头,翻了个身让自己背对余未,也闭上了眼睛。 唉……漫漫长夜,难熬啊。 下一秒,帐篷的帘子就被人撩起来了,透进来的外圈电热丝光让江维瀚警觉得张开了眼睛。 “谁?什么事。” “江教授。”哈力克探了个脑袋进来,“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来找人的。” “来找人?”江维瀚惊讶,“你找余未吗?他睡了,明天早上再……” 陡然闯进来的男人针对他散发出的冰寒杀气让他咽下了所有的话。 “秦戈。”江维瀚挑眉,“好久不见。” 男人一言不发,眼里的怒火愈加旺盛,握紧了拳头就一步步向江维瀚走去。 “面瘫?”闷在睡袋里隐约听到爱人名字的家伙刷一下从睡袋里钻出来。 男人停住脚步向他看来,眼里闪过庆幸——还好余未不是像他想得那样和江维瀚躺在一起。杀意散去,但微小的不爽还是停留在秦戈的脸上。 “嗯。”他点头应声。 余未先是脑海一片空白,在男人的身影和声音真切得传递到大脑后,他的眼圈不由自主红了。 他强忍掉泪的冲动,冲上去检查男人有没有受伤,边虚张声势得嚷嚷道:“你该死的怎么这么慢!” “拖延了。”看爱人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秦戈的不爽消失,简洁得做出解释。 “什么事情拖延了那么久,你不知道我和小鸟在那儿等得头发都白了吗?”确认他的面瘫毫发无伤,困扰他长时间的担忧、紧张统统退去后,怒火开始冒头,“我知道你们有人受伤了,看你和小哑巴都好好的,那肯定是何率了,等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能跑一趟回来找我们吗?” 秦戈抿了抿唇,一肚子话却因为天生的交流障碍说不出口,只能再度迁怒似的把锐利的目光投向江维瀚。 “我先出去。”江维瀚立刻表明自己没有偷听意图,“你们慢慢聊。” “等等,老师。”余未出声,想让江维瀚把小鸟叫过来,却被又突然闯进来的人惊到了。 来人含笑不语得看着余未发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瞪眼看去,那人影还在。 “不可能吧?”余未晃了晃脑袋,“难道其实我刚刚已经睡着了?”边说边脸色黯淡下来,狠狠掐了大腿一下。 “竟然不痛。果然在做梦。”余未没落得爬回睡袋,“该死的秦戈,到底跑哪儿去了……” 方柏海和江维瀚啼笑皆非得看着这一幕发生,倒也没再出声以避免余未受到更大的刺激。 “余未,你掐得是我,力气太小。”秦戈把迷糊的恋人从睡袋里拉出来,捏了他下巴一下——稍微用了点力气的那种。 他当然不会承认这是在恼怒自己的所有物跑来了情敌的帐篷里睡觉。 “痛?” 余未傻傻点头,“很痛。” “你没有做梦。”秦戈满意得松开了手,看着眼前人一脸傻乎乎的样子,男人眼里浮起温柔,“去和他说话。” 从自己的老师下方舟开始,就一直带着埋怨——为什么老师出走不带着他——又自豪的情绪的娃娃脸真正像个犯了错还离家出走的孩子,又骤然见到了父母一样,磨磨蹭蹭得走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刚刚才消退的酸意再次冒头。余未嗫嚅着,踌躇着,良久才唤出了一声:“老师……” 一直等着他开口的方柏海长叹一口气,把余未拉过来,摸着他的脑袋:“瘦了。” “老师!”眼泪决堤,余未再也忍不住想哭的冲动,整个人伏在方柏海的肩膀上呜咽起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对不起。”方柏海眼角湿润,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我们走得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通知你。” “为、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没有把我一起带去。” “你该留在方舟上,该留在联盟,孩子。”方柏海叹息,“跟着我们这群老头子,九死一生。” “我不……” “你不怕?你怕死了,你怕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你怕没有谈天说地的人,怕脱离了群众独自生存。”方柏海再了解不过自己的这个学生,“人群对你来说就是水,你这条鱼儿可以没了空气,没了水你要怎么活哟……” “……”余未再也说不出别的,帐篷里,只有哭声回荡。 江维瀚和秦戈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你们出来啦。”岑轻朋正在帐篷外面小心翼翼查看何率还没好透的伤势,抬头看到秦戈和江维瀚一前一后从帐篷里出来,打招呼道:“小鱼尾大概高兴过度,要麻烦你们多等一会了。” “没事,这是好事。”江维瀚笑着,看向正和哈力克拌嘴的老吴头:“您好,吴老。” 老吴头看了他一眼,回忆了几秒钟后想起了他曾在学术研讨会上见过他:“哟,年轻人,你也在这里?” “是的。”江维瀚恭敬得点头,“下方舟的前辈们都还好吗?” “不好、不好。”老吴头摆手,“几百个人,只剩下十几个咯!”他说的豁达,眼里的悲哀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十几个?”江维瀚左右扫视,“其他人呢?” “吴老和江教授只是先头部队。”何率插话,“他们明天早上还要回去。” “说起来,你们怎么过来的?”江维瀚好奇问。 “吴老用电动车拼凑了一架小型的潜水艇,速度挺快,来去一天就够了。” 江维瀚大大吃了一惊,“水下工具吗?” “怎么样?”老吴头得意洋洋,“羡慕吗?那就搭好帐篷,等着欢迎我老人家在你们基地定居落户。” “那太好了!”江维瀚眼里的惊喜货真价实,“虽然我们帐篷不够了,但是可以搭草屋子。” “隔壁基地的那种?嗯哼,虽然破了点,那也勉强可以接受。” “老人家,您得意的假牙都要掉了。”哈力克凉凉得开口。 “!”老吴头狠狠瞪他,“老人家我那是真牙!” “你确定?”哈力克才不信,“真牙会白得和陶瓷似的?” “……”老吴头无话反驳,只能狠狠咬着假牙,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对了。” 岑轻朋曾经在余未的船舱见过几次方柏海和他的妻子,此时想起来问道:“吴老,请问,小鱼尾的师母没跟来吗?” 气氛骤然变得僵硬,老吴头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正好哭够了,率先从帐篷里出来的余未脸上喜气顿失,失声问:“师母她,受伤了?” 方柏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不,冰层下沉时,她正好站在裂缝旁边,所以……” 不用说下去了,不会有人比余未更明白,下沉引起的冰层裂缝里会出现点什么。 那些海藻色的食肉龙。 “老师……” 清楚知道老师和师母感情如何的余未脸色煞白,转头看向方柏海。 老人勉强扯出了一个笑:“不用担心我,小鱼尾。芬珍走的时候没有遗憾,她早就准备好面对一切了。” “……” 死亡的阴影压在每个人心头,沉沉的气氛让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 “我们都知道下方舟之后,每一步都踏在通往地府的路上。”老吴头站起来,苍老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苍凉:“所有人在下方舟的时候就发过誓,哪怕咱这群老不死,最后只剩下一个了,也要代替所有人活下去。” 也要把对这片大陆的研究,进行到底。 第三十四章 本来就拥挤的基地,又多出了五个人来,时近凌晨,这五个人睡哪儿又成了大问题。 “啊。”方柏海匆匆往外跑,余未亦步亦趋得跟在他后面。 “老师?” “你们几个的帐篷和包还扔在隔壁基地的草屋里!” 眼看两个人要消失在黑夜里,秦戈皱眉,立刻抬步跟了上去——这大草原晚上安不安全还不好说。 岑轻朋眼睛一亮,期待得看向他老师:“你们把东西都带来了吗?”那岂不是说,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和何率睡一个帐篷了? “是的。”何率含笑点头,“我们当时猜到不会再回去了,所以就一起塞进潜艇里带了过来。” “太好了,有交通工具就是方便。”岑轻朋揽着何率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我还担心今天不能……” 他眨了眨眼,介于还有外人在场,没把话说全。 何率心里一动,但随即就想到了自己伤重刚愈,以及最重要的—— “我们只有一个帐篷,要睡六个人,小笨蛋。” “噢!”岑轻朋沮丧得垂下头去,恹恹得往小平头和光头分到的帐篷走去,“那我还是回去和他们挤挤算了。” 看得到却不能碰不能摸什么都不能干,那还不如不看呢! “等等。”何率也是心痒难耐,想到了一个点子:“我们可以回那边的草屋去。”有秦戈和他在,安全问题不需要特别担心。 “好主意!”岑轻朋脚步一转,就去和江维瀚打招呼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三个人在冯远基地的大门口和岑轻朋夫夫两人碰个正着,两相照面之后,余未莫名得开口询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帐篷不够,我们去隔壁随便找个草屋过夜就好了。”何率笑着说。 如果忽略他微红的脸的话,这个理由显得十分正经。 “挤一挤就……啊。”看到对他挤眉弄眼的岑轻朋,余未顿时了悟了。“那你们去吧,小心安全,我们——” “一起。”秦戈突然腾出一只手,握住了余未的手腕。 “什、咳咳,什么?”上次的阴影太深,导致余未领悟秦戈句子后面的意思后就突然被呛到了,“我们有帐篷的。”他涨红着脸推脱。 秦戈微皱眉,沉默不语得定定看着余未。 方柏海何等精明?一看这状况,就了解了为什么这两个大个子硬要带着两小孩去隔壁基地睡的原因,暗自念叨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便开口给秦戈解围了:“你们那小帐篷,我和老吴头睡都嫌挤得慌,去吧去吧,你们都去草屋睡,我们两个还能宽敞些。唉,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哟!” “老师!”余未的脸更红了,隐隐还带点羞愧:“对不起,我和秦戈是……” “今天就算了。等我们下次回来,给你们补办一个。” “补办?”以为自己一直很传统的老师是不赞同他们,所以余未压根没往别的方向想,这时就有点傻了,“补办什么?” 方柏海摇摇头,“这年头的孩子啊,先上船就罢了,都没想过买票。结婚!还能是什么。” 众人:“……” 惊喜来得突如其然,余未激动得手足无措,秦戈更是破天荒得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清清楚楚的弧度。 “同性结婚是……” “现在没有国家了。”方柏海通情达理,“只有联盟,而据我所知,联盟里的大多数都是赞同同性婚姻的?” “我们也要!”岑轻朋拉着何率的手往方柏海面前扑,“方老师,您也收我做学生吧!”然后他就有长辈可以主持婚礼了! “学生就算了。”方柏海笑着拒绝,“不过,如果你的‘也要’是指婚礼的话,我倒还是可以做主一番的。” “谢谢方老师!” “好了,都走吧。人老了就犯困,我先进去了。小鱼尾,可别闹过头了,明早起不来送我和老吴头。”方柏海摸了摸余未的头,就步进了基地里。 “一定不会的!”余未拉着秦戈,整个人沉浸在兴奋中。 完全忘了之前一连昏睡了两天的悲惨经历。 直到秦戈和他进了草屋里,哐当关上门后骤然变得奇怪的气氛,才把他从傻得无可救药的状态中拯救出来。 但已经晚了。 他看着秦戈目光灼灼的像他走来,就像一头捕猎中的猎豹,他这只连小绵羊都算不上的鱼,马上面临了被吃到一根骨头都不剩的危机。 “秦、秦戈。”他咕嘟咽了咽口水,“说好了,今天可不能太折腾……唔!” 从江维瀚的帐篷里就一直开始憋到现在的男人,哪还有精力听他说话?直接把余未扑倒在了草床上,开吃。 “唔嗯——”余未艰难得扭动身体,感受着男人长驱直入霸道的舌头,不由自主得把手伸进了男人的衣服,直接抚上了秦戈的背脊。 眼里的火苗更亮,秦戈一边维持着舌吻的激烈程度,一边伸出一只手滑进两具身体之间,同样探进了余未的衣服里,顺着小腹直往上,摸到了他的胸口。 “唔、等等。”余未脑袋后撤,无力得推了一下秦戈,想要坐起来先把衣服脱掉。 不然这样绷着太难受了。 好多天的分离让秦戈暂时得了失聪,顾不得帮余未把束缚住他手臂的衣服脱掉,就着这样别扭的姿势开始抚弄爱人胸前的两点,滚烫的手掌让余未的身体好像要烧起来似的,升温,发烫。 “啊……”快感如潮般涌来,余未拼命得挣扎,想要把被束缚得笔直不能动弹的手从衣服里挣脱出来,“让我……唔嗯。” 趁着张嘴的间隙,余未的唇再一次被攻占,仿佛像是按到了开关,两人之间的动作骤然变得激烈。 灵活的大掌从变得赤红的两点上挪开,下移,一路停在了余未已经鼓涨起的那块地方。 “想?”秦戈的声音粗噶性感。 余未用力点头。 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的裤子被扯掉了,带着凉意的空间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 “唔——”他呜咽着呻吟,不自觉得挺动下身,让小小鱼尾和爱人的手掌贴合在一起。 “等等。” 迷迷糊糊的,余未还不忘腹诽——刚刚怎么不见你等等! 秦戈后退了一些,三两下脱干净了自己,然后再度覆上了余未的身体。 “啊!”灼热的温度让余未理智全失,在男人的身下拼命扭动,“我的衣服,你……” “闭嘴。”秦戈伸出手指,探进余未的嘴里,“很罗嗦。” 搅动,翻滚,舌头无意识的追逐,都让秦戈的某处硬了再硬。他再不忍耐自己的欲望,抬起余未的两腿,就把带着口水的手指从温热一处挪到了炙热的另一处。 余未抽了口气:“你、慢……慢点。”他心有余悸得提醒。 秦戈微眯起眼,眼底是快要爆棚的情欲,一言不发得加上了第二根,并重重按上了之前一次找到的余未的性感点。 “唔!”一阵酥麻的战栗从那处一直传递到大脑,余未开始双脚打颤,“别,这样,会、嗯、会……” 秦戈充耳不闻,三根不够用四根,粗粝的指腹在那处留恋不去,余未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我、我要……” 手指收回,取而代之的硕大灼热猛得顶进,下一秒,猛地被深深贯穿的地方骤然收缩,屹立的前端迸射出雪白的汁液。 “唔。”秦戈一声闷哼,开始挺动。 紧随而来的快感,几乎把两人淹没。 …… 余未昏过去前,隐约想起了之前和小鸟的对话。当他问蓝明明和小哑巴去干嘛了的时候,小鸟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你和秦戈今天见面了,你们会干嘛?】 之前他还颇为不屑——他和秦戈可不像岑轻朋和他的老师,从一开始就黏糊着出场。他们可是柏拉图了很长时间的! 但是现在他确定小鸟说得没错。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干嘛来发泄思念?除了干他,干他,还是干他! …… 真是该死的禽兽! 当看到余未一瘸一拐来河边送行的时候,岑轻朋笑得几乎要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该,让你一开始不听我的,找了个这么不体贴的男人!”他非常拉仇恨值得在余未身边蹦蹦跳跳以显示自己男人的‘体贴’。 江维瀚赞同点头,冯远更是伸出了手臂,“过来,我可从来没弄疼你。” 在秦戈杀气爆发前,余未赶紧反驳:“那是你压根没机会!” 绷紧的肌肉放松,杀人的欲望消减了一些,秦戈冰冷得开口:“你来做什么。” “送客人。”冯远笑得绅士,“作为基地的主人之一,老师们来的时候已经失礼了,走的时候怎么可以缺了我?” 方柏海眼看他再不阻止,来送客的几人都能先自个儿打起来,便赶紧出了声:“我们要走了,十几天后再来打扰,冯先生,小江。” 一句话就体现了亲疏远近,更不着痕迹得反驳了之前冯远之前‘老师们’的称呼。 冯远脸颊僵了僵,心里暗骂老狐狸,面上却还是硬维持着笑容:“方老,吴老,慢走,你们路上小心。” “嗯。”方柏海点点头,却丝毫没有现在就离开的意思:“小鱼尾,东西别忘了准备。还有你,轻朋。” “什么东西?”两人面面相觑,从互相眼里看到了茫然。 “嫁妆啊!”方柏海故意道,“小江,冯先生,这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麻烦你们多教教了,十几天确实有点急,没人催促着他们自己忙忘了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叫这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这下连江维瀚的脸色都僵住了。 合着他们不是第一次不成! “老师,你快走吧。”余未的脸烫得都可以把自己煮熟了,“肯定不会忘了的。” “那就好。”看到老吴头把潜艇开来了,方柏海终于淌水去了激流处,“小鱼尾,秦戈,昨天属于网开一面,之后一直到婚礼前可都不许再……” “知道了啦!” 潜艇门关上,慢慢沉入水底不见了,岸边送行的人心神各异。 “走吧。”秦戈拍拍他的肩膀,“回去。” “等等,秦戈。”江维瀚拦住他,“还有事和你们商量。”他道,“关于两个基地合并的事情。” “不行。”秦戈不留情面得一口回绝他。 余未有点诧异得看向自己老师。冯远这么说就算了,他没想到江维瀚也……这绝不会是一个为了私心就牺牲自己一基地几百人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想?”他决定先问问原因。 “你老师他们要来了。”江维瀚道,“帐篷的数量是一个问题,而且我们这边没有建筑师,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造出你们那么精细的草屋。” 余未有点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搬几个人去你们那儿,空几间草屋出来给老师们住?”他点头,“这个可以啊,或者别麻烦了,让曾男再搭几间也是分秒钟的事情。” 江维瀚摇头:“还有别的,小鱼尾,你还记得你的设计图吗?” “设计图你还带着吗?”余未先是一喜,随后失落:“当然记得,只是,电力设备肯定在迁移过程中遗失了大半了吧?” “没有。”冯远这时终于明白,江维瀚为什么宁愿让人把食物抛弃在原地,也要带上所有的电力设备了。“最多撞坏了几个,整体都在。” “真的!”余未眼睛亮了,“撞坏没关系,我会修,不会修也还有老师……但是,唔,合并的话还是算了,造在你们基地,也能把我们一起保护进去的。” 说归这么说,但秦戈能看出来,余未对于合并两个基地的建议心动了。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江维瀚说出实话,“我记得,你的电塔是要靠水发电的,这块地方再合适不过。来来去去运水也方便,以后有了水里的交通工具,还可以作为落脚的港口使用。” 余未抿唇,犹疑得看向秦戈何率岑轻朋三人。 “我和老师没有问题。”岑轻朋举双手赞成。 “面瘫?”余未轻声问,“不愿意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基地承担起向他们基地运水的任务。” 江维瀚的眼神一黯,冯远啧了一声:“连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委曲求全,余未,何必?” “可以。”秦戈连个白眼都没有施舍给冯远,径自伸出手臂把余未揽进怀里,“看婚礼的人会多一点。” 这句对秦戈来说难得的长句,直接清空了江维瀚和冯远的血量,逗笑了在场其他的所有人,也点亮了余未眼里的期待。 婚礼,这真是末日以来,他听到得最美好的一个词了。 ——卷三·五人成行·完—— 终卷:日出东方 第一章 ‘2年7月1日·阳光明媚 老师走之后的第一天,我们所有人(以及动物)聚在一起举办了一个合并大会,就算是正式的从一大一小两个基地合为一家了。 原本的几十个狩猎队员加上小平头七人,正好凑成了九十个人的整数,一分为三轮流出门猎恐龙。 秦戈、何率和冯柯各带一个队,分别由我、江老师和冯远三人指挥——冯远对此提出过不满的意见,立刻被冯柯和老师合力镇压。至此,我和秦戈几个,在第一次踏上这片大陆的半年多后,真正有了一个不被限制人身自由的落脚之处。 现在,无论是电力、通讯亦或是每家一栋的草屋,都已经筹备得告一段落。唯一让人烦恼的,就是要完成我那张设计图所需要的设备。 ——它们破损得很厉害,恐怕老师亲自来都不能全部修复,必须有多余的导电金属来填补它们损坏的空缺,才能再次使用。 可是在这电热丝和电棍几乎可以说是救命稻草的恐龙大陆,上哪儿再去匀一份导电金属出来呢?要是直接去把电热丝拆了,我绝对活不到防御网完成的那天。’ ‘2年7月18日·酷热难耐 天气越来越热,拥有短袖应季衣服的人少之又少,我和小鸟都属于大众行列,又没好意思把身上的长袖脱掉,只能强忍着燥热羡慕得看着那些毫无性向问题的男人们光着膀子走来走去。 为了贪图凉快,和我有着一样问题的男男女女一度赤着身体赖在草屋里不出来,基地建设的进度被大大延缓。江老师愁得都恨不得发布一个‘赤身裸体工作有食物加餐’的条例来鼓动大家工作了。 幸好,今早老师们的到来阻止了这个伤风败俗的条例诞生。 海英老师竟然会那种用两块木板一夹就能织衣服的纺织术!恰巧不远处又找到了一种和亚麻差不多类型的草本植物,有韧劲又不容易断裂,再适合做衣服不过。 不用多久,衣物就不再会是稀缺品了。’ ‘2年7月19日·雷雨 安顿下来的老师们要去了最大的一间草屋做会议室,十几人挤在里面嘀嘀咕咕一上午才走出来,并告诉了我们一个噩耗。 ——这块大陆再过最多一年,就会全部沉入海里,既时上面的所有生物,要么被淹死,要么被冰封,等待下一次大陆移动时再露出海面。 有人提出,让身体自然休眠等待下一次陆地浮上海面也是一样的,反正对睡着的人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却被所有教授们严厉否决。 恐龙的皮糙肉厚让他们挺过了上一次的大陆下沉,并且因为大多数都被瞬间冰封的原因而毫发无损,温度回升,它们就开始继续活动,变成了我们现在所看见的样子。 人类,却不一定有那样的好运,在冰封之前没有窒息而亡或是肌肉坏死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他们现在唯一的目标,不,应该说是全人类的目标,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这片唯一的落脚地再次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2年7月25日·日光暴晒 在整个基地因初定居引起的忙碌和对大陆下沉的紧张感过去后,方老师终于想起来关心我和秦戈以及小鸟那对的婚礼。 ——我想这绝对要归功于目光灼灼,跟在老师后面怎么赶都会很快出现的秦戈和何率。 昨天,狩猎队们格外的卖力,一下出动了两队不说,还带回来足够几百人吃到撑的猎物,光是霸王龙就有一大一小两头,还有它们那族的超大蛋数只。 小哑巴和蓝明明绝对是其中的狩猎主力。 这直接导致了今天的婚礼现场欢腾得不可开交,就连冯远都放开了他的优雅面具搭着他哥的肩膀吃了老多块肉。 我和小鸟被早早得赶进草屋里坐着,等所谓的‘新郎’进来掀盖头。 PS:秦戈快进来了,一会儿我绝对要禁止他做任何和爱有关的事情。 不然吃到喉咙口的我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吐他一身。 产生阴影了可要怎么办?’ ‘2年7月29号·雷阵雨 小哑巴和蓝明明不见了!!’ ‘2年8月1日·大暴雨 草屋没法抵挡这样的暴雨袭击,很大一部分屋子的屋顶开始渗雨,我和老师忙进忙出得给机器设备和一切会生锈的东西盖上麻油布——这就是海英老师用草织出来的东西的名字。 一直开着潜艇到处记录数据的老吴头突然从水塔边冒了出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在距离这里几十公里的地方看到了一队大约一百个的、从老到小各年龄层一应俱全的外国人,他们看上去组织松散、精疲力竭,队里的六七个小孩更是瘦得皮包骨头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 老吴头一边说,一边着重强调了那几个外国小孩可爱的样子——虽然我想皮包骨头应该是可爱不到哪里去的。 但是‘小孩’,这个词就足够勾起所有人的恻隐之心。 我急急跑去找江老师商量,一通基地尚有余力且正是发展时期缺人手的演讲尚未发表,他就拍案决定立刻举办投票大会了。 正好,今日暴雨太大,基地人员齐全。 三百八十八个人,每人被分到了一根草,一个结是反对,两个结及以上是同意。 最后统计票数时,除了不小心被秦戈扯断的那根以外,三百八十七根草上,都有着明晃晃的数个结,一溜的都能冒充手链来用。 我想,我们基地造新屋的计划,要立刻提上行程了。 PS:还没有看见那两只该死的离家出走的龙的影子。’ ‘2年8月10日·大暴雨 蓝明明和小哑巴湿着一身的毛从水里出现了。 经由小鸟和鱼头的再三拷问,小哑巴终于‘害羞’得说出了实话——它偷偷摸摸配小哑巴回娘家去了! 我早该猜到的……真是白白担心了那么多天。’ ‘2年8月18日·晴朗 几场大暴雨过后,气温开始变得温暖适中,我想秋天的脚步应该不远了。 作为食物分配和研究这科目的教授,老师一直念念不忘种田的大计,在我哼着‘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之类的歌从他身边走过时,心痒难耐得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得到了我和冯远的一致赞同——难得冯远也是有点长远眼光的。 好吧,小鸟说我这是偏见,对于切乎他自身利益的事,他其实一直都有所谓的长远目光。 下午,三组狩猎队就各自派出了一小部分开始了周遭小范围的探险,以寻找有着适合种植土质的地块。’ ‘2年9月2日·秋风飒爽 我们的基地开始向周遭扩建。不仅仅是因为在三公里外发现了适合种麦子的黄土,还因为我们又迎来了一队人数在五十人以上的外国友人。 唔,我知道,现在没有国界之分了,只有联盟。 我们的基地,渐渐开始向地球村靠拢。’ ‘2年10月1日·国庆节总有它的道理 今天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个国庆节——现在是我们的基地狂欢节,所有人都放假一天。 也因为我们在麦子种下去之前就找到了可以食用的食物! 江老师在研究了数日那被割下来的植物之后宣布。 这本身就是一种可食用资源的叶子,真正可以吃的部分,应该还埋在了底下。 一部分年纪还小自愿去开垦土地的年轻人扛着石片打磨成的小铲子出发了。 当天夜里,基地就出现了第一种除了肉以外的主食。类似紫薯一样软绵绵的口感,却有一股子玉米香。 就我个人来说,比肉都要美味。’ ‘2年10月2日·阳光明媚 昨天的玉米薯提醒了我在很远的北方,还藏着一山洞的甜包和罐头。 我们有了交通工具,有了可以充当运输工具的蓝明明和小哑巴,也该是把它们取回来的时候了。 吴老听说罐头里面还有几种水果,立刻就被收买,成了运输队的队长,带着哈力克和小休,维尼、泰迪、布莱恩…… 总之,是小孩的都被他带去搬吃的去了,包括那两只紧紧跟在潜艇后面的龙。’ ‘2年10月7日·也许是第一场秋雨 五天过去,运输队们终于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把所有吃的用的都带了回来。 甚至还有两辆改装好的,比初始型号更完善的潜艇。 老吴真不愧对小休给他起的,阿笠博士的称号——只要给他金属,他就能让它变成我们所需要的任何东西。 最让我高兴的,是我看到了加强基地防御网的希望。 被装得满满的潜艇里,意外的出现了一堆已经电量用尽的电盒,据说这是懒洋洋的少年哈力克和小休的主意,真不愧是我的贴心好……儿子们。 如果哈力克没有在从水里窜出来后就当着我的面给了小休一个颊吻的话。 该死的兔崽子!谁允许你碰我家小休了?’ “小鱼尾!大事不……”岑轻朋一步踏进他的草屋,然后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的破日记本怎么还在?最奇怪的是……你那笔里竟然还有墨!” 余未尴尬得笑了笑,把东西麻利得收起来,藏进草堆里。 “我带了很多支笔芯,而且也不是经常写……别说这个,大早上的,没给你家辛苦守夜放哨的何率送早饭,突然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哦!”岑轻朋一击掌,“基地外头!出现了一队穿着联盟军装的士兵,要求见基地的首领。” 余未脸色一变:“你说,联盟军……装?” 第二章 江维瀚、冯远、秦戈和冯柯都跑去三公里外的农田负责粮仓的建造和基地的扩建事项了,换言之,现在基地里能做得上主的只有余未,勉强还能算上一个只管兵力的何率。 因此当岑轻朋跑来通知他基地外面出现了武装部队的时候,余未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启电门上的电源把他们拦在外面。 “小鱼尾,你先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做决定行不行啊。”岑轻朋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每一个警备队的背后都藏着一个汪明姚的!说不定就是江教授那样的好长官呢?” 被亚洲领导折腾怕了的余未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讪讪得蹂躏了下衣角,深吸口气走去了电门前对外面一眼望去都是欧洲人的军队喊话——并且故意偷懒用了中文。“请问有什么事?” 带头的外国长官用西班牙语喝令了一声,身后的那队排列整齐、等了半小时都没丝毫散漫的士兵里,立刻走出了个黑头发的男人,一个军礼过后就直抒来意。 “您好,我们是5号方舟联盟基地所属的1号部队,前来搜寻人类基地并记录方位,以方便日后联络通讯。” 余未一愣,他本来是想,大家语言交流不通的话,就有理由把他们拦在外面了,却没想到一群色彩缤纷的脑袋里还混了一个黑色的,那中文标准的一丝口音也没有。 “5号方舟……现在应该分成好几个基地了吧,你们基地有多少人?” “约一千万人口。” “!”大门里的三个人都震惊了,余未更是吃惊到咋舌:“一千万?这要多大一个基地……你们是怎么建立防御网的?” 相对比来,他们只有三百多、哦,现在是四百多人的基地,简直是弱爆了。 “基地并没有建立防御网。”男人摇头解释,“我们的方舟在行至这片东方土地时,搁浅在了一处全是山脉的黄土大陆上,无法前行,也没有分批下船,在半个月前,才正式得开启了方舟大门,开始人类搜寻活动。” “搁浅?”余未狐疑,“方舟有自动驾驶系统的吧?就算你们的人在驾驶室里从早睡到晚,也不可能搁浅。” “等等,这有可能。”何率在一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们这边出现了数次的大陆下沉,他们那块就有可能发生海水突然涨退的情况。” “确实是这样,我们正是因为海水的突然退下而搁浅的。”军人点头,“请问,你们哪一位是此处基地的首领?如愿意和我们建立邦交,请告知你们的基地名称以及常住人口。” 余未想了想,还是开口做出了邀请:“请你们的长官进来坐坐吧,哦,还有你,我需要翻译。” “感谢您的理解。”又是一个军礼,一通让人头大的西班牙语交流过后,严肃的长官点头向余未示意。知道这是同意进来交流的意思,余未赶紧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 “小鸟,去找老师。”他走在前头,低声对小鸟道。 “哪个老师?”岑轻朋糊涂了一下。 “当然是江老师!”余未顿了顿,“方老师也一起。”有方老师在,正好方便说说那个关于大陆下沉的问题。 “维翰我早派人去找了。”何率道,“方老的话……你拖他们一拖,我去找他。” “别。”余未拉住他,“让小鸟去,你不在他们万一突然换了张脸要抢食物抢人什么的怎么办?” “抢人?他们准备抢谁?”岑轻朋翻个白眼。“胆小鱼。” “我这是未雨绸缪!”余未瞪他,“快点去。” “知道了啦,你拖着啊,我去找方老。” “请坐。”把人带到那个改成了会议室的草屋,余未回忆着冯远平时的姿态,假模假样得伸手请两人在桌前坐下。“抱歉,我们基地没有椅子,所以……” 那个长官摇了摇头,说了一串话,最后还是一个问句,听得一头雾水的余未只能傻乎乎得看向黑头发的军人:“什么?” “你们的桌子工艺很巧妙,在没有木头和金属可以用的时候,用草代替也是一个绝佳的主意,这对野外行军的时候来说非常方便。能请问一下,你们的这种草扎技术出售吗?” “出售?”余未眨了眨眼,“用什么来交易?事先说好,我们不缺食物。” 黑头发军人如实翻译,那个长官的眼睛瞬间亮了,语速渐快得又说了一串。 “能看出来你们基地的衣食富足,但是应该缺乏木材和金属。”黑发军人说。“如果你们需要,长官可以——” “金属!”这是三重唱。分别由余未、小鸟和刚踏进门的方老演绎。 两个外来者同时用锐利的眼神刺向门口。 “介绍一下。”余未匆匆站起,把他的老师扶上位置坐好——这绝对是在外人面前的装模作样,“这是我的老师,研究电力的方柏海教授。” “啊!”这次是由军人发出的两重唱了,水资源循环发电技术的发明者方柏海在全世界都闻名遐迩。 他们一齐站起来向方柏海敬了个军礼,那位长官更是带着期盼说了一个句子,余未不用翻译都知道,这是代表他们的方舟领导在挖墙脚——出色的技术人员谁不想要?小鸟刚刚还嘲笑他,看,抢人什么的不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吗! “长官说……” “不用说了。”余未抬手阻止他,“老师如我亲父,不可能跑去你们基地做研究的。” 听了拒绝,那长官有些失落,倒也不强求,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交易行为是长官的私人行为,因此不可能有太大的量,如果你们需要大量的木材或者金属,就需要等待我们回到方舟,上报上级领导后再做定决。” “你们的基地在哪里?”余未皱眉,“我听你刚刚说,用了半个月才走到这里?” “是的,山脉地带距离这里有很长的距离。”黑发军人点头,“但是我们有方舟自带的通讯设备,长官此行也考虑到了其他基地的通讯设施可能落后,因此带了一些长距离的发射器,等我们回到方舟后,就能通过通讯塔来确定交易内容。” 真是每一个都是喜讯!除了方柏海以外,余未这边的几个人都喜形于色。 “长距离发射器送给我们?”方柏海不动声色的反问。 “当然。”黑发军人点头,“保持联络才能共同发展。” “一个?” “对,一个足够了。” “能不能多给我们几个?”为了以后的交通工具能和基地进行双向交流,方柏海开口要求。 “通讯器的制作很费时费力,我们这次带的数量也不多。”军人很为难。“再者,一个地方同时用两个通讯器也不可能扩大通讯范围,多余的没有用。这种长距离发讯器是要依靠大型设备才能运作的,不能由人力携带。” “我们有可以走长途的交通工具。” 方柏海让人意外得,风轻云淡得说出了这个消息。“通讯器可以按在上面。” “这话当真?”黑发军人连翻译都没来得及就猛然站了起来,“你们的交通工具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基地的机械学家自己做的。”岑轻朋警惕得回答:“警告你啊,想要强买强卖什么的门都没有!”还好小鱼尾谨慎没把一军队人全放进来! “没事,我相信联盟的军士们不做这种龌蹉的事情。”方柏海温和得开口。 “……”黑发军人还想说什么,眼角撇到自家长官的疑惑目光,赶紧转过头去翻译。 于是激动过度得成了两个人。 “长官说,他想现在就借用你们的通讯塔安装通讯器,可以吗?” 方柏海看向余未:“这个你做主,小鱼尾。” “额,没什么问题,我带你们去吧。” 余未心痒难耐得想知道,那头的基地是怎么个样貌的。 看不见,至少听听声音也不错。 江维瀚四人匆匆赶回基地的时候,那队军人站在门外已经快长草了,太阳也从地平线上一丁点的地方挪到了另一处的地平线。 秦戈一直跟着到了通讯塔前,亲眼看到余未安然无恙时才松了口气,立刻和冯柯马不停蹄得赶去隶属于自己的狩猎队分配猎物去了,只剩下冯远和江维瀚站在这里陪着余未应对来客。 “小鱼尾,这是在做什么?”江维瀚摸着下巴,琢磨着那两个对他们通讯塔动手动脚的军人的意图。 “在给我们按长距离通讯器,他们想要立刻联络上他们的基地长官。” “长距离通讯器?你做得很好。”冯远镜片后面闪过精光,一边还伸出手想往余未的脑袋上摸,被余未撇头闪过。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冯远这段时间以来都没什么实质性行动,余未也不再看到他到处躲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冯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向后退了大概五厘米的距离,又接着问:“你怎么办到的?他们是不是要求了些什么,可别是把你自己卖了。” 余未冷哼:“什么都没有要求。” “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漏听了吧,结巴鱼现在改成耳聋鱼了?” “滚。”余未都懒得理——他知道,其实冯远从来就没看得起他过。欺软怕硬的混蛋!秦戈和冯柯在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见他敢出言挑衅? 看着关心得凑在最前面观察两人装通讯器的方柏海,江维瀚猜到了大概:“没要求……那是不是方老告诉了他们我们有交通工具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余未瞪眼。“让我的成就感瞬间就不见了。” “我猜的。这事说出去对我们有好处,为什么不说?”江维瀚好笑,“看他们是徒步过来的就知道,一定非常稀缺交通工具,让他们有求于我们,之后不管我们要求什么就都好说话了。” 而且看方老不愿意离开的样子,他想要求的东西一定重要之极。 “全是老狐狸。”余未朝天翻个白眼。 江维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叫不违背人道主义的生存之道。” “还好他们来了个会说中文的。”岑轻朋在一边嘀咕,“不然小鱼尾都打算因为语言不通把他们拦在外面了。” “怎么会语言不通。”江维瀚一愣,“我们基地有很多会西班牙语和英语,先不说最近才住下的那些,扎布老师就精通多国语言。实在不成,就连小哑巴也是会说个两句的。” “什、什么……它什么时候学会的!”余未顿时觉得丢了面子。 “秦戈把它押送去扎布老师那里学的,不学会用西班牙语和英语叫爸爸,就不允许吃肉。” “……” 他真正明白了秦戈望子成龙的迫切程度。 “等等,他们好像联通了!”江维瀚眼睛一眯,拉着余未向站在最前面的方老靠近,“走,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第三章 秦戈处理猎物时的心不在焉让几个狩猎队员频频侧目。 “你要是担心小鱼尾就去看看吧。”冯柯很理解,开口劝道:“我那个弟弟也确实是不太让人省心,欠缺管教实在是让人烦恼。” 秦戈沉默得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手里的动作却加快了些。 冯柯静了一会,又出声了,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些迟疑:“秦戈,冯远他和余未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不知道。”面瘫秉持着他的习惯,木着一张脸说。 哪怕他心里已经开始有点不爽了。 “冯先生,冯老大是你弟弟,你怎么反而不清楚?”小八卦剥皮剥累了,见两个队长开始聊他感兴趣的东西,便靠了过来。 “消息不够灵通啊。”也没责怪小八卦的偷懒,冯柯温和的解释,“我末日前一直在国外。” “海归啊。”小八卦恍然,“难怪看上去和冯老大不怎么亲近。”相处起来反而还没他们七个人像兄弟呢。 冯柯苦笑:“被你发现了。” “很明显好不好。冯老大一看到你就躲,就好像你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看着冯柯脸色越来越糟糕,小八卦住了嘴,小心翼翼得问:“你们感情不好?” “原来挺好的。”就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好。 “原来?那现在……” 就在小八卦兴致勃勃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的通讯塔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请所有基地居民现在赶到通讯广场来登记个人信息,谢谢各位的配合。”江维瀚的声音通过基地的各个扩音喇叭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登记?”冯柯疑惑不解,“登记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基地里又没有纸,连块木板都没有。” 除了余未手上那本保存尚完好的日记本,所有的纸张都在几个月来的逃亡当中消耗殚尽,技术人员设计出来的泥板也还在筹备中。 “通讯塔。”秦戈洗净了手上的血迹,率先走出了专门用来处理猎物的地下室。 通讯塔旁排起了长长的队,基地人们一个个对那头的5号方舟登记员报出自己的姓名和性别,以方便对方做统计。 “十倍啊十倍。”余未在队伍尾端团团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们听到了吗?他们同意用十倍的材料来换任何的交通工具!” 排在他后面的岑轻朋翻个白眼:“听到了,小鱼尾,你这句话说了三遍了。” “那可是十倍啊!”也就是说,每给5号方舟造一艘潜艇,他们自己就可以得到九艘潜艇的材料。 要是给5号方舟造一辆卡车,他们自己就能得到九辆! 发展前景什么的,真美好啊。 一前一后排着的方柏海和余未都笑得眯起了眼,各自盘算着要敲诈对方些什么东西才能把建设防御网的设备修复。 “方老。”在一边维持秩序的江维瀚突然想起了现如今最重要的事,上前几步来问:“关于大陆下沉的消息,你准备和对方说吗?” 方柏海的笑颜因这一句话尽失,叹了口气:“我吃不准要不要说。” 他们至今为止没有想出任何解决这片陆地下沉的办法,说了,无异于宣告人类的末日在不久后又要再一次得到来。 在这个大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现在,让他如何忍心提这件事情? “他们的人口众多,也许能早日想出一个妥帖的办法来。”江维瀚建议,“光瞒着不说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等大陆频繁的下沉开始后,聪明一点的都会自己发现这个问题。 毕竟这片陆地是从海里突然出现的,再突然消失也不违反常理不是? “等登记完了,换他们最高首领讲话的时候你再和那边说说吧。”方柏海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阿呜!阿呜阿呜!” 到了平时的饭点,却依然没有等到食物香气的蓝明明和小哑巴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钻出来了。 “麻麻,饿了吼!”已经长得比余未两个人还高点的小哑巴匍匐在地,甩着尾巴撒娇,“肉吼……” 两个外来人先是被这两头龙惊到,在发现周围的人都视若无睹后又放松了下来,这一惊一乍的过程让他们听漏了小哑巴的口吐人言。 “余先生,这两头是您的宠物?”黑发军人好奇得走近想看个仔细。 “我儿子。”余未自豪得献宝,“是不是很可爱?” “……”看着有两人高的绿油油跟个草堆似的小哑巴,对方抽了抽嘴角,“蓝龙还挺可爱,绿的,嗯,挺……听话。” 一阵杀气袭来,他下意识拔枪转身,却没有发现敌人,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比他还高点的大个子从他背后走过去。 余未偷笑,知道秦戈肯定是不爽自家儿子在别人心中没蓝明明可爱。 “面瘫,过来排队登记。”他把人拉到队伍最后,“什么时候吃晚饭?” “没好。” “今天怎么要这么久,猎物很多吗?”余未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小哑巴他们都饿了,对了,你今天有哪里不舒服没有。”自从进入十月份后,他每天都担忧着秦戈上次莫名其妙被打断的毒瘾又再次复发。 “没事。” 余未也没指望听到别的,只是习惯性得问一遍而已——也许那毒被那强悍的春药抵消了吧,他一直这么自我安慰。 “有不舒服要和我说。” “嗯。” “轮到你了,快去。”看到方柏海登记完毕,余未把秦戈推上前。 “名字。”通讯塔下的小盒子里传出声音,秦戈微皱眉,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 “秦戈。” “……秦戈?”对方惊讶,“你是秦戈?” 排在余未不远处的何率愣了愣,想起了这个声音属于谁:“彭怀强?是不是你?” “何率!”对方也一下子就听出了他们的声音,“卧槽!太好了!你们都还活着!” 秦戈皱眉:“工作。” “啊……”彭怀强的声音骤然变小,“等登记结束我们再聊,秦戈,咳咳,下一个!哦,何率你不用了,再下一个,你的姓名?” “余未。” 余未登记完,走到一边和秦戈、何率站在一起,“刚刚那个是谁?” “是我们以前的室友,你忘了吗?我提过的。”何率说。 “提过吗?”余未苦思冥想得回忆,“啊!是你们的那个、那个贪生怕死的室友?” “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何率无奈得道,“奇怪,他应该是1号方舟所属的,怎么跑去5号方舟了?” “1号方舟?那他一定是1号方舟的优秀警备人员。”黑发军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主动为他们解惑道:“我们的2号部队前日里在距基地不远处发现了一队幸存者,其中包括了曾去1号方舟开会的两位州长以及他们的亲卫。” “!” “因此我们基地现在由我们的原方舟舟长和两位领导主管。” 难怪!余未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个办事风格怎么这么眼熟!简直和原来的联盟没有什么区别。闹半天,原来是因为主事的人根本没换啊…… 好吧,换了三分之一,但那是最没发言权的一个,可以忽略。 “你们的舟长就甘心这么把大权拱手让人?”余未好奇得问了一句。 黑发军人的神情一肃:“权力越大义务越大,舟长他们的心愿都是一样的,就是将基地建设得更好。余先生,请您自重。” 余未:“……” 让他嘴贱! 天黑的快差不多的时候,登记才告一段落,黑发军人和他的长官本来想就此告辞了,却被江维瀚的下一句话震得站立不稳。 “彭军官,我们基地有重要事情相商,请你们的主事人务必来相谈。是关于挽救这片大陆下沉的方法的。” “……”那头呼吸声粗重,久久才传来一句虚弱的:“稍等,先生。” “这是真的?” 黑发军人难以置信得看向说话的江维瀚。 “什么是真的?”江维瀚回头看他,“大陆下沉?是的,是真的。挽救下沉的方法?不,那是假的,我们没有。” “……”黑发军人后退了一步,连他的长官沉着脸说了一串的西班牙语都没来得及及时回复。 余未猜那是那长官在喊他的名字让他翻译。 很快,对方就有回应了。 彭怀强的声音再度传来:“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暂时没有又懂中文又懂西班牙语的人,能不能请你们提供英语或西班牙语的翻译?” 余未不由自主的把眼神挪向还在打滚卖萌求肉吃的小哑巴身上。 “喵吼?我?xxx帮忙吼?”是要我来帮忙吗? 小哑巴一句话里夹了四种语言,四周听得一清二楚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那个长官疑惑至极得盯着这头龙,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眼睛或者大脑任何一个部分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竟然从一头龙的嘴里面听到了自己的母语!他应该觉得光荣吗? 第四章 当然,事关人类生存的大事不可能那么儿戏得交给一头恐龙来翻译,最后是由精通多国语言的褐皮肤老头扎布解决得这个问题。 通讯塔下,喇叭那头的主事们、这头的军人以及江、方和翻译扎布,八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得讨论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余未四个都吃完晚饭回来了,他们还在就大陆下沉的问题喋喋不休着。 “老师。”余未担忧得凑到他两个导师身后,“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种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唔,还有你们,也先去安抚安抚你们那站在外面快要生草了的军队吧。” “打铁要趁热,小鱼尾,我们讨论出了一些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东西!”方柏海精神焕发,看向余未的眼神晶亮,“你有没有想过,让小哑巴去和别的恐龙交流?” 余未茫然得点头:“它不是一直在和别的龙交流吗?”不然蓝明明那货是怎么被它勾搭出窝的。 “方老的意思是,让小哑巴去和经历过上一次大陆沉降的老龙们交流一下,看看作为原住民的它们是不是可能会有什么应对方法。”江维瀚帮着解释。 听到事情摊到了自己儿子头上,秦戈眉心出现了一个小褶,对小哑巴面临着要离家公干的处境而不爽——尤其,说出这话的还是他一直看不顺眼的某情敌。 但下一秒,余未说得话就让他打消了转身就走的念头。 “老龙我们倒是认得一头。” 余未想到了一个好计划:“它住得地方距离之前我们藏食物的山洞不远,对人类也很友善,我们可以跟着小哑巴一起去。但是……”想到之前那头龙一下子消失了好几天,他犹豫补充:“我不确定它什么时候会在窝里。” “不在窝里就等着。我们等个一星期、两星期都没有问题!”方柏海精神更盛,扭头就往住宅区域走,“我去找找老吴头,让他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我去和冯柯说一声,我们不在的时候基地就拜托他了。”江维瀚亦步亦趋得跟在方老身后,一同往住宅区去了。 “等等,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去……”余未说完了,走远的两人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算了。”何率无奈摇头,“他们两个为这大陆下沉的问题操碎了心,不亲耳听到解决办法是不会罢休的,大家一起去吧。” “好。”余未点头,回过身请扎布医生用西班牙语把他们的讨论结果向对方阐述了一遍。 那头一阵杂音过后,原美洲州长用一种建议的口吻发言了:“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方案。刚刚我们得到消息,就在我们的方舟附近的山脉里,已经发现了大型的恐龙巢穴,根据对方的龙嚎和体积判断,确实是上了点年纪的老龙不会有错。北方有些远了,这边的龙穴距离相对较近,得到结论也能快一些。” “所以他们是要小哑巴帮着去和老龙套套交情,顺便解决大陆下沉问题?还能卖个人情给我们。”岑轻朋没几秒钟就想通了对方的这个建议真正的内涵所在,用中文小声得嚷嚷:“倒是打得好算盘,一石三鸟啊!” “轻朋。”何率侧了个身,挡住黑发军人投来的锐利目光,“几位舟长只是给力我们一个提议而已,去不去的选择权在我们。” “是在小哑巴吧?”岑轻朋翻个白眼,“小哑巴又懒又贪吃还恋家,让它离开基地一头龙跑去陌生的地方肯定不会同意的,还是去雪白龙的窝里蹲点靠谱点。” 余未更是舍不得自家儿子被当做解决‘外交问题’的挡箭牌:“扎布医生,请帮忙和对方翻译一下。就说:雪白龙我们熟识,安全性大一点,我们宁愿浪费一个星期的时间,也不愿意让小哑巴去冒任何风险。” 秦戈上前一步,揽住了余未的腰,冷漠的眼神扫过似乎想要出口反对的黑发军人的脸。 扎布点头,几句西班牙语后,对方依然没有死心。 “那,也许你们愿意出借你们的那头会说话的龙?”美洲州长加快了语速,“任何条件都可以商量!” “如果你们三人有任何一人自愿陪同,那还有可能可以商量。”扎布懒洋洋得回复他们。 那头静了一瞬,没过多久就匆匆说了几句告别语挂断了通讯。 显然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陪着小哑巴进龙穴。 “哼。”岑轻朋不满极了:“联盟还是这个调调,根本不把动物当人看。”他又想起了那时在方舟上鱼头和胖丁的食物被克扣的悲催时光。 “动物本就不是人。”一直沉默不言,但其实什么都听懂了的黑发军人终于再忍不住得开口,“在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动物自然应该是率先被舍弃的。” “但是这片大陆原来的主宰是恐龙。”余未反驳他,“我们才是外来者。如果恐龙也是这样想的,那我们还有机会从它们那里得到防止大陆下沉的消息吗?” 黑发军人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沉默了。 基地在深夜里忙碌得运转起来。 十几个老人全自愿报名要陪着小哑巴一同去龙穴探寻能防止大陆下沉的办法。余未怎么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最后还是秦戈搞定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搞定的——一心想做他干妈的海英,才留下了除了方柏海和老吴头以外的老人们在基地坐镇。 “雪白龙喜欢吃肉,秦戈,你去地窖里搬一点肉干出来。”余未絮絮叨叨得在潜艇前转来转去,思考着有什么东西是被遗忘了的,“对了!小哑巴,想办法搞定你的媳妇儿,这次不许它跟着。” 蓝明明的爸爸可是和雪白龙有仇的!他记得清楚,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头蓝龙还咬了雪白龙一口。 “吼吼!吼吼……”小哑巴只能点头哈腰得去和蓝明明去商量,让它留在基地里看家。 “呜——”都准备好下水了的蓝明明听到小哑巴的话,可怜兮兮得瞄向余未,被憋了好长一段时间没长途水中旅行的它眼眶都红了——最关键的是它不愿意在甜甜蜜蜜的热恋期和媳妇儿分开呐! “不许!”余未努力得不为所动。 “呜,啊呜……”豆大的眼泪溅了余未一身,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一扫,勾得余未心痒难耐。他抱着那条手感比小哑巴的都要好的大蓝尾巴,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松口了,“好吧,好吧,记得遇到雪白龙的时候要藏起来啊,不然被你爸爸的仇敌报复我可管不了。” “呜!”蓝明明猛扑上余未,想给丈母娘一个爱的亲亲,下一秒就被一箱子肉干砸到了后脑。 余未越过被砸得晕乎乎眼睛成了蚊香的蓝明明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只杀气腾腾的面瘫。 抢救不及的小哑巴:“……” 直到上了潜艇,小哑巴都没在朝它巴巴那里看过一眼。 “你惨了。”余未幸灾乐祸得用胳膊肘挤挤秦戈,“你儿子打算和你冷战了。” 秦戈眉头动了动,“它不敢。” “叛逆期的青少年什么不敢。”余未哼唧,“等它好几天不理你的时候,你可别憋不住来向我哭诉啊。” 之前鱼头和胖丁一直黏糊在一起看不见影子,秦戈那可是每天吃饭的时间都给它留着肉块巴望着它早时回屋子睡觉的。 “对了,小鸟,鱼头和胖丁就这样被我们扔在基地里,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不会。你以为我家胖丁是你家那鱼头啊?它可听话了,我让它看家,它就会乖乖在基地等着我们回去。” “我们家鱼头怎么了?我们家鱼头虽然经常找不到人,但也……” “喵……”鱼头弱弱的叫声从背包里传来。 “咪。”岑轻朋的背包里,另外一声猫叫立刻响应。 “!” 两个猫主人的脸色立刻黑得出了雾。 该死的,这些猫啊龙啊,能不能有哪个省点心的?他们是去解决大!陆!下!沉!的大问题! 又不是全家去旅游的喂! 潜艇被停在距离蓝明明家不远的某个水下洞窟里。两只擅自离家的猫又呛了一路的水,才终于回到了白茫茫一片的熟悉冰原。 余未抱着湿哒哒的鱼头在怀里顺毛,一边唠叨它的不听话,“活该吧,让你自己跑出来。” “喵……”鱼头虚弱得打了个寒颤,躲进余未背包里养精蓄锐去了。 “秦戈,别回头看了,小哑巴跟着呢。”安慰完鱼头,余未连口水都没喝就紧接着安慰从出了潜艇就情绪低落的秦戈,“说了它是在叛逆期,没响应你的叫唤也是正常的。” 秦戈皱眉,眼神忧郁。 “我保证它会恢复正常的!”余未拍胸脯,“等我们到了地方,我烤点肉,你喂它就……秦戈?” “休息,吃饭。” 男人瘫着一张脸,回头对所有的‘恐龙巢穴探险队队员’发布命令。 余未:“……” 第五章 余未烤好得头几块肉干全被24孝爸爸拿去哄了小哑巴,因此当地动声传来的时候,除了两头龙以外的生物都肚子空得跑不动道了。 “面瘫,这是什么地动?”余未站在冰层上,疑惑得感受脚下卡擦卡擦的剧烈震动。“和上次的下沉好像不太一样。” 秦戈仔细听了半晌,又坐回了原地:“嗯,不是。继续烤。” 岑轻朋脸上的惊慌立马转成了轻松,“那就是恐龙了?小哑巴,吃饱了,该干活了!” “阿呜?”/“喵吼!”本来打算装作没听懂,再吃一会的小哑巴突然窜了起来,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连吃到一半的肉干都顾不上了。 蓝明明紧跟在它后头寸步不落,任谁都看得出它们的兴奋劲。 “听到干活这么高兴?”东西都才刚收好的余未丈二摸不着头脑。 “小鱼尾,我们不跟着吗?”江维瀚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是小哑巴和蓝明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蓝明明的爸爸倒是就住在附近,可能是去找它了。”余未点头,“那我们跟去看——秦戈!” 队伍的带头人面瘫同志没等他说完,就一马当先往前走了。 “小鸟,你扶着吴老。”余未搀上自己的方老师,“何率,你追上去和秦戈一起,提醒他队伍里还有长辈在呢,他走这么快谁跟得上啊!” 何率笑着点头:“你要体谅秦戈,他只是担心儿子被别人拐走了。” 余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作为回答。 他们走出了大概几公里远,就看到了两头正趴在冰上焦急得扒拉着冰层的龙。 “喵!”你们是肚子痛了找地方上厕所吗? 听到动静的鱼头从余未的背包里探出个脑袋来,正想嘲笑两头龙的猫科动作,下一秒却皱起了小鼻子。 “喵!喵喵!” 岑轻朋哎了一声:“小鱼尾,你家鱼头说,它闻到了两个熟悉的味道。” “两个?”本已经笃定冰层下面是大蓝龙的余未愣了,“怎么会有两个?” “喵,喵——” “一个是明明的爸爸,还有一个是……”岑轻朋眼睛亮了,“我们找得雪白龙!太好了,不用再走好几天去它的巢穴里了。” “轻朋,你太乐观了。”何率和江维瀚都脸色不太好看,“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它们肯定是在打架。”而被蓝明明的爸爸攻击的家伙,却正是他们这次要求助的对象。 方柏海叹了口气,“而且,这么厚的冰层,它们如果不自愿上来,我们根本下不去哪。” “早说了不应该让蓝明明跟来的。”余未迁怒得瞪了一眼自家妻管严的小哑巴——他选择性遗忘了他心软答应放蓝明明下水的那段。 小哑巴委屈得受了它麻麻一瞪,酝酿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荡气回肠的龙嚎。“吼——” “小哑巴说,它要告诉雪白龙,你们都欺负它,都不喜欢它了,它要跟着雪白龙过日子。”岑轻朋憋着笑说。 秦戈微挑眉,从身后的背包里找出了一个鸡肉罐头,朝小哑巴的方向一递。 “……巴巴吼!”小哑巴往秦戈这儿犹犹豫豫得跨了一步。 “它说,才不受巴巴贿赂!” 余未哼了一声:“小骗子,不受贿赂还叫巴巴?” “不受?”挑眉的幅度更大,秦戈直接把盖子打开了,作势要吃:“哦。” 香味勾得蓝明明和小哑巴同时扑了过来。 好香!它们最喜欢最喜欢这个香味的肉罐头了! 秦戈的战术本来是成功的,如果吃到鸡肉罐头的是小哑巴,它一定再不会记得它还在和秦戈冷战这回事。 但是,被浓郁的香味勾引来的别龙,不止疼媳妇儿懂谦让的蓝明明一头,还有在冰层下面‘打架’的两只大家伙。 “吼——”雪白龙和蓝龙合力打破了冰层,从水下面哗啦一声窜了上来。 “吼?”和眼睛盯着秦戈手里的罐头的雪白龙不同,大蓝率先注意到的是秦戈脚边趴着的蓝明明。 “吼吼~”它欢呼一声就朝自己儿子飞奔而来。 “阿呜,阿呜~”蓝明明扑进大蓝怀里,下一秒却大大后退了一步,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呜?阿呜?” 岑轻朋立刻嗅到了JQ的味道:“蓝明明说,它爸爸身上全是雪白龙的味道。小鱼尾!你听懂了吗!它说全都是哎!” “喵。”鱼头懒洋洋得出声。责怪岑轻朋的少见多怪。 就好像他每次完事时都干干净净似的!不也全是何率的味道洗好几遍都洗不掉? “……”岑轻朋比城墙还厚的脸飘红,指着鱼头的脑袋反驳:“我们是合法夫夫!这两头龙是相爱相杀,概念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余未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是,它们刚刚在下面,不是,额,在打架?” 秦戈眼皮都不撩得回答:“是打架。” “喵吼。”小哑巴煞有其事得点头。“喵吼!” 只不过这场架打得比较‘深刻’而已,都打进人家肚子里去啦! 唯一听得懂的岑轻朋受不了了:“秦戈,你都教了你儿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它都快和色狼一个品种了。” “不是我。”秦戈木着脸回答,锐利带着杀气的眼神挪向了鱼头。 “……” 某只教坏了弟弟的猫一缩,又躲进背包里去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怀疑它不怀疑它饲主! 喵喵的,虽然确实是它教得没错啦。 一个鸡肉罐头引起的混乱过后,二只猫四头龙七个人再一次在冰原上开始了他们的烧烤大会。 与会人员由秦绿担任中转翻译,大家谈论得热火朝天。 “喵吼喵吼!”那头,秦绿——小哑巴,嘀嘀咕咕向着雪白龙诉说它离开之后遇到蓝明明的经过。 “吼吼。”这头,大蓝不住得向亲家打听自己儿子的日常生活。 “你家蓝明明什么都好啦,就是太粘我家儿子了,小哑巴,翻译。” 说到一半的小哑巴不情不愿转过头来做了一段翻译,又立刻回过了头去。 “吼吼吼。”不要客气了,什么都好,就是脑瓜子不好啊。 岑轻朋顺口翻译:“大蓝觉得明明笨。” “笨?一点也不笨。”余未笑得灿烂,友好得递过去一块烤得有些焦的肉干,脸上闪耀着家庭主妇的光辉:“你家明明比我家小哑巴要省心,balabala……” “吼吼,”肉干真好吃,“吼……” 两个老人家听得津津有味,两只猫舔着爪子不时偷块肉,何率含笑看着岑轻朋忙碌得这边听听那边听听,还要顺嘴向他们解释对话的发展,秦戈更是专注得眼神不离余未。 在场唯一没有被家长龙短分了心神的,只有心心念念人类生存大计的江教授。 “打住!”江维瀚受不了得揉揉太阳穴,出声打断了人龙双方的亲切交谈,“小鱼尾,快点进入正题!” 余未一拍脑袋,把脑电波从‘与亲家见面’转换到‘代表人类拯救大陆’模式:“小哑巴,赶紧问问雪白龙,问它知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这片大陆的下沉?” “喵吼……”了解事情的轻重,小哑巴暂停了诉说它的相亲之旅,转而用上了一副对龙来说非常正经的姿势,把余未的话翻译了一遍。 “……”两头老龙沉默了,刚刚还嘈杂的冰原上,变得落针可闻。 “不、不要不说话啊。”余未紧张得绞动着自己的一角,“有没有都吱一声呗。” “吼……”雪白龙发出了一声宛如叹气的喉音,慢吞吞蹲了下来,“吼吼。” “它说,人类,你问得晚了。” 在场的七人脸色一变。 “快,问问它是什么意思!”方柏海急得嗓子都抖了,“什么叫晚了?” 老吴头不停得拍着他的胸口,“老方,别急,别急,你连喘气都急忘了!” 方柏海粗喘了一声,急得跺脚:“小哑巴!” 小哑巴这才搞明白方柏海是在对它说话,“吼、喵吼?” “吼……”老龙和大蓝对视了一眼,尾巴甩了甩,解释它之前的话。“吼、吼。” “它说,它和大蓝打架,把排水石弄丢了。” 所有人:“……” “真的有排水石的存在?”何率问,“掉哪儿了?有什么用?现在还能找得回来吗?” “吼……”雪白龙停了小哑巴的翻译后,慢慢摇了摇头,“吼。” “它说,排水石的用处说来话长,但是没有那个石头,就不可能阻止火山爆发。”岑轻朋边说边愣,“火山爆发?我们现在说得是大陆下沉啊。” “这两个是一个意思。”何率帮他解释,“根据之前几位老师的研究报告来看,这片大陆要全部沉下去,还需要一个契机。一旦最中央的火山爆发,它就会对水面造成冲击,大陆就会翻覆,然后向沉船一样行成漩涡,直到所有土地沉入海底。” 方柏海和吴老头有点惊讶,他们两个人的本职研究不是地理,所以对老柯的报告都是一知半解的,没想到何率只看了一眼报告就能了解得那么清楚。 岑轻朋咽了咽口水:“那、那有了排水石又怎么样?” 小哑巴立刻用恐龙语转问。 “吼,吼吼!” “它说,”岑轻朋的神色更疑惑了,“有排水石,就能把寒……什么的包在里面,然后扔进火山口,这样最少在那个东西被融化前,大陆都永远不会沉掉。” “寒……什么的是个什么东西?” “吼吼,吼吼。” “是在它窝里放着的东西,是整个北方最冷的一块石头。” 余未猛得蹦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之前我和秦戈在雪白龙的巢穴里迷路的时候,见到过它!” 第六章 除了两头恐龙之外的余未一行都被雪白龙一口吞进了嘴里,然后一跃窜进了刚刚被它们捅出来的大洞。 “小鱼尾。”岑轻朋托着下巴想不通,“你说,它们明知道让大陆不下沉的方法,为什么上一次还是任由它沉了下去?” 余未若有所思:“也许对它们来说,大陆沉不沉下去都一样,只不过是睡了一个长觉而已。”但对生存在上面的人类来说,却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喵,喵——”鱼头踢着下巴,抖了抖还没干透的毛,“喵?” “鱼头问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可不要一出来又都是水了。” 秦戈站起来,给它团吧团吧塞进了余未的背包里,用行动说明了待会儿出来的地方绝对还是水——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喵!” 直到拉链都拉上了,还能听到鱼头从背包里传来的凄厉猫叫。 老吴头啧了一声:“猫就是麻烦,下次给你们两个做一个带储存罐的密封笼子,再下水就给它们两只塞进去。” 两个猫主人同时喜形于色。“谢谢吴老!” “有心了。”方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小徒弟,还累你跑来跑去到处接送。” 老吴头眼一瞪,“什么话,我就不能是自己感兴趣才来的?” “是是。”江维瀚笑着摇头,“您是自己感兴趣才来的,却到现在为止都不关心一下我们下一步要往哪里去。”连只猫都比他更关心来着。 “我那是知道接下去要往哪里去!”老吴头气得肚子都饿了,“不是去找那劳什子排水石吗?” “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岑轻朋垂头丧气,“万一只有小拇指这么大,怎么可能找得到?” 何率安慰道:“不可能这么小的,至少要有鱼头那么大,才可能排开整座山的水。根据密度和能量……” “老师。”岑轻朋埋怨得瞅他,“我高中都没来得及毕业。” “好吧。”何率笑了,“总而言之,根据常理推断,怎么也该是几百里外都能看到的大小。” “我也觉得应该很好找。这石头是掉在了水里,看看哪个地方没了水就知道了。”余未盘算着,“它们两个打架总不会范围太大,从北边打到南边的。” “太久了。”秦戈皱眉,“还没到?” “对哦,怎么这么久。”余未想到了那时候蓝明明从水路走时,那可是没几分钟就到了东方的,“它到底要把我们带往哪里去?” 众人一致看向进龙嘴前还和雪白龙沟通过的岑轻朋。 “它明明说要带我们去想办法的,啊!”岑轻朋的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开始倾斜,一屁股跌坐在老龙的舌头上:“这、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江维瀚猜测,“起飞了。” “……” 等他们都呆得快没氧气、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的时候,他们才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倾斜。 “终于降落了。”余未大大松了一口气,脑子有点缺氧带来的晕乎,摇摇晃晃得站了起来,“时间好久。” 他转脸看去,发现两个老人和岑轻朋都已经吃不消睡着了。 “醒醒,老师,吴老,小鸟,我们到——”他的话被龙嘴外面的景色惊得戛然而止,“这、这里不是北面!” 秦戈点头,率先往外面走:“西边。” 余未浑身一抖,对这片地方的阴影让他不愿意往外走:“有虫的那个地方?” “不要紧。”秦戈回身,向他伸出手,“虫子怕龙。”他们几个身上都沾满了雪白龙的唾沫,绝对没有不长眼的虫子敢来咬他们。 “小鱼尾,你要是怕,就在龙舌头上打个滚再走吧。”江维瀚笑着揶揄他。 “我、我怕个屁。”余未结巴着,三两步跑上前扯着秦戈的手就往外走。 “阿、阿吼——”雪白龙张得嘴都酸了,直接打了个喷嚏把里面的家伙都喷了出来。“吼!” “它说,到地方了。” “它们打个架还能把排水石丢到这里来?”余未难以置信,“这架是打了几天?” “吼!吼——”雪白龙急切得解释。 “吼!” “它说,那块排水石是肯定拿不回来了,已经碎成片片丢到四面八方去了,所以只能来这里再定做一块。” “定……做?” “吼。”蓝明明和它爸爸带着小哑巴从不远处的水里窜出来。 “大蓝说,它们山里的那块排水石是它花了大价钱从这边这头抠门龙手里交换来的,用来给它自己和蓝明明做窝的。”岑轻朋边翻译边咂舌,“原来恐龙已经发展到懂得以物易物了?” 余未的脸突然红了:“小鸟,问问它们,它们的排水石真的是打架的时候弄丢的,而不是那种时候动静太大,才……被压碎了?” 曾经有过用力过猛把草屋里的床做塌了的记录的秦戈:“……” 他们原以为以物易物已经是这些龙能做出的最高智商的行为了,但当余未一行人看见山里的这头龙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们才真正觉得,所有人都小看了龙的智慧。 它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根本不比人类差一丁半点啊!看看那头龙四周散落的石头用具,再看看那还在用爪子不停给原石打洞的龙! “吼——”雪白龙和大蓝在进洞时同时发出了龙嚎,余未猜这是龙之间的礼节——进门之前先打招呼什么的。 “呜呜——”石头色的龙头也不回,含糊发了两声就继续戳它的石头去了。 “小哑巴,问问,那石头龙是在做什么工具?” “喵吼!”一看就明白了啊,它在给自己磨爪子呢!爪子太尖了不磨会痒痒。 “……” 原来周围散落的、所谓的石头做的用具只是磨爪子时意外诞生的产物。 “吼,吼——”大蓝又喊了两声,挑挑拣拣最后把两个超大型的中间凹陷的石头扒拉到自己这边来。 “它说,这两个归我了,要多少只水水来换?” “水水是什么?”余未疑惑。 “应该是它们对海藻龙的称呼。”江维瀚猜测。 “呜呜——” “石头龙要了足够吃两年的水水。” “狮子大开口啊!”老吴头瞪眼,“喂,蓝色的那龙,别答应它,就这凹陷,我也可以给你弄出来,你只要给我两卡车的海藻龙肉来换好了。” “喵吼喵吼。”小哑巴眼睛一亮,赶紧翻译——它突然好想吃烧烤海藻龙! “吼,吼——”大蓝摇头,用尾巴勾上石头的边缘把它们往外拖,“吼!” “它说,这石头很硬,它都没办法把它们戳出个洞来,更何况我们人类那么小的生物。” “这是歧视!体积小怎么了?我们心大!”老吴头恼怒:“如果是在我们的方舟上,那么些工具都在的时候……” “好了,老吴。”方柏海叹气,“我们的方舟早就沉到了海底,那些工具早浸了水作废了,你就别想了。” “我只是心疼过去那么多的发明!”老吴头拍大腿,“几千年来的心血啊……都没了,连个图纸都没有剩下来。” “将来还会有的。”余未正色道,“只要这片大陆不沉,我们就还有不止几千年的时间,把科技重新发展起来。” “最好是这样。”老吴头哼了一声,神色软化,“小子,光说不练有什么用?快找那石头色的家伙要排水石去。” 余未扭头求助得看向雪白龙,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帮助他们的意思,只趴在那里看着他们,似乎是在催促他们去和石头龙谈判。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带着小哑巴就往前冲,却被秦戈一把拦住:“我去。” “翻译。”秦戈拍了拍小哑巴的腿,“排水石。” “喵吼。” “交出来。” “交粗辣!” 秦戈弹了小哑巴一下,“说恐龙语。” “吼吼吼!”小哑巴从善如流得改口。 “呜?”石头龙疑惑得转了过来,看到小哑巴的时候,耳朵都是一颤,像是要后退又像是要往前走的样子。 “它问,你是不是那位的儿子?” “喵吼喵吼!”小哑巴得抬起脑袋自报家门。 “小哑巴说它是秦戈和余未的儿子。” 余未顿时有了一种儿子长大了的五味繁杂的感受。 “呜!”石头龙的耳朵垂落,又转回去磨爪子去了。 “它说,没听过!” 秦戈眼睛微眯,抽出背后的剑,往那块磨爪子的石头上一戳,石屑四溅,竟是比石头龙磨一下爪子带出的刻痕还要更深。 “……”雪白龙猛然站了起来,石头龙也终于不再当秦戈是空气,疑惑得低下脑袋。 “呜呜呜——”它长鸣着,挥动着爪子,直直往秦戈的手臂上落去,似乎想要看看眼前这个生物的身体是不是和它一样强壮。 “锵——”一声,剑断了,秦戈的手臂还好好得在那里——但只有余未看见了他的手在不停得颤抖。 “呜呜。”石头龙的耳朵又颤了颤,竖起来了。 “它说,反应不错,有没有兴趣来陪它磨磨爪子?” “排水石。”秦戈笃定得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被‘磨爪子’之类的话吓到。 “呜呜呜。” “看在我们是雪带来的份上,陪它磨完爪子,就送我们。”岑轻朋眼睛一亮,开始助威呐喊:“太好了!秦戈加油!小鱼尾的屠龙刀借你,要给人类争气啊!” 余未脸色沉如水,上前几步和秦戈站在了一起:“不,我们不打了。” 站得近了的他清楚看到了自家男人开始泛白的脸色。 秦戈的状态不对劲! 第七章 “面瘫,你哪里不舒服?”余未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男人的毒瘾再次发作了,“是不是开始痛了?” 秦戈握了握拳头,发现疼痛还可以忍受,便摇头道:“没事。” “我向扎布医生要了止痛剂,你先吃了吧。”余未蹲下身,把鱼头揪出来扔到一边,开始找他的医药箱。 这个口袋里,唔,原来是放肉罐头的。那个拉链里,咦?怎么还是肉罐头。难道他塞在了夹层里? 急得开始冒汗的余未索性把包里的拉链统统拉开,反手一抖,乒乒乓乓的好听声音之后…… 地上全他妹的都是肉罐头! “我的医药箱去哪儿了!”余未大惊失色:“我昨天晚上特地塞进包里面的。” 小哑巴、蓝明明和鱼头同时小心翼翼得后退。 “秦绿!”余未的怒吼震得石头龙都掏了好多下耳朵,“谁允许你动我背包的!” 小哑巴立刻把屁股朝着余未,讨好得晃了晃,认错态度异常良好。却在余未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心虚的猫。 都是鱼头害得啦!要不是为了让鱼头躲进去,它也不把医药箱叼出来扔到一边去了。 “我们立刻回基地。”余未再顾不上什么排水石,什么大陆下沉——上次秦戈发病时的难受样一遍遍在脑袋里倒带重放,把他搅得方寸全乱,“小哑巴,过来将功补过!把你巴巴驮着飞回基地去。” “等等。”江维瀚皱眉,“小鱼尾,秦戈这是怎么了?休息一会不会好吗?” “没——” “你闭嘴!”余未瞪了想说什么的秦戈一眼,“你是看不到你自己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了还没事!” 岑轻朋认真得点头:“秦戈,还是听小鱼尾的,我们回基地吧。上次你毒瘾发作时候的样子,真的很恐怖。” 江维瀚眼里闪过遗憾:“那我们就先回基地吧。”没有了秦戈,这里不可能有人能被石头龙看上眼。 换言之,至少他们这次是没法子从石头龙手里要到排水石了。 “吼吼——”雪白龙旁观了半天,这时终于出来说公道话了。“吼吼!吼——” “它说,别耍他们玩了,快把东西交出来吧。你拿着也浪费,这里一滴水都没有,还不如换点吃的。”岑轻朋眼睛一亮,“怪不得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原来是知道石头龙在和我们闹着玩!” “吼。”石头龙耳朵动了动,转身往山洞深处走去了。 没多久,就见它嘴里叼着一块只有脸盆大小的石头出现在余未一行人面前。 “吼吼。”雪白龙扇了扇翅膀,似乎不太满意。 “老龙问这块是不是太小了,石头皮不够厚。” “石头皮?”余未茫然。 “就是边缘太薄了啦,抵寒的效果不好呗。” “吼吼吼。” “它说这块是最后一块了,看在小的份上,就拿能装满这块石头的肉来换吧。”岑轻朋仔细得盯着它的眼睛,确保自己没翻译错,“真的吗?只要这一点点?” 这么小块石头,凹陷更是小,一只海藻龙大概就能把它装满了。但是……他们现在一时半会去哪儿找恐龙呢?还有这么几只大家伙在旁边蹲着,小恐龙谁敢来! 咦?莫非这就是这些大龙都永远一副吃不饱的馋货样子的原因?岑轻朋觉得自己似乎真相了。 “要肉吗?”余未立刻把地上的肉罐头推了出去,忽视了一边呜咽心疼的四只小动物。“这些全给你,谢谢,石头龙,我们走了。”他迫不及待要离开。 “吼?” 石头龙不明所以得看着眼前一堆的古怪形状还泛着光的‘石头’。爪子不由自主得戳了上去,肉汤立刻溅了出来,还带出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阿呜阿呜阿呜!”玉米粉蒸肉!蓝明明的口水都泛滥了,眼巴巴瞅着那堆肉罐头,又不敢上前一步去分一杯羹。 “喵?”小哑巴,去偷些回来吧?“喵喵!”这里的肉罐头占了余未小仓库里的二分之一啊喵! “喵吼。”表,麻麻已经发火了。小哑巴也是咬着自己爪子一副可怜样,但没胆子再去挑战已经处于爆发状态的余未。 “喵……”鱼头垂下尾巴,整个猫恹恹得闪进余未空了的背包里抵御香味的诱惑去了。 饲主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 可恶,它又不是故意把医药箱落在基地里的。 小哑巴的速度比雪白龙更快也更灵巧一些,因此它担负起了运送伤病员的重要任务。 “小哑巴,直接回基地吧,别从水里走了。”余未趴在它身上,一边抵御刮得人眼睛生疼的风,一边关注着秦戈的脸色,“你知道是哪个方向吗?” “知吼!” “乖。”余未摸了摸它的翅膀,“下次扔什么都可以,不许再动我的医药箱了。” “吼。”小哑巴乖乖点头。 “如果再犯,就一年没肉吃!”余未凶巴巴得恐吓。 刚刚还挥得起劲的翅膀立刻瑟缩了一下。 秦戈小小皱了皱眉,心有不忍:“够了。” 小哑巴的尾巴甩了甩,小心翼翼得扫过秦戈的大腿,又立刻伸直了保持平衡。 之前被孩子的冷战烦恼得连身体里的毒素都没控制住的傻爹地立刻心怀大畅。 “孩子就是这么被你宠坏的!”余未不满,“以前鱼头和小哑巴都听话得很。” “没有。” “你没有宠?那还是我宠得不成?”余未哼了一声,“还好现在小哑巴长大了,进不来屋子,不然它天天睡你脑袋上你大概也不舍得和它计较。”一股子浓浓的酸味让小哑巴狠狠打了个喷嚏。 什么嘛。巴巴麻麻吵架又扯上它! “这次回基地一定要让扎布老师好好看看,你的毒瘾一定要根除了,不然万一在狩猎队行动的时候发作了怎么办?”余未絮絮叨叨。“不要硬撑着,看病一点也不丢人……秦戈?” 他一直没得到男人的回应,便奇怪得顶着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向对方看去,然后被秦戈汗湿的脸吓了一跳。 “痛了吗?开始痛了吗?”他没意识到自己像是个探望待产期妻子的丈夫,“再忍忍,还要多久才能到基地?小哑巴?” “喵吼喵吼喵吼。”小哑巴一连喊了三声。 “还有三个前面的时间那么长吗?”余未心领神会。 “对喵。” “……”秦戈的汗出得更厉害了。 对平时的他来说,这点点路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肌肉都开始痉挛得现在,让他保持着不动坐在小哑巴的背上简直是比杀了他还严苛的酷刑。 余未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秦戈现在需要立刻躺下来!“降落!快。” “吼?”小哑巴不明所以,但它还是乖乖执行了,在发现现在的位置距离一个熟悉的地方很近之后,它就开始紧急朝那里迫降。余未紧紧揽着已经大幅度抽搐的男人一起俯下身,不让他掉下去,默默祈祷这次秦戈能够争气点,不靠药剂自己熬过去。 “咦?”后面几个乘坐雪白龙号的人,一出龙嘴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山洞。 “怎么……这么眼熟?”岑轻朋抓抓脸,“不是回基地吗?” 何率弯下腰去龙嘴里抱那块不大却超重的排水石:“这里应该是雪白龙的巢穴。” “怎么带我们来这儿?小哑巴和余未他们也不见了。” “也许是回巢休息一下吧。”何率也不清楚。 “这是它的巢穴?”江维瀚非常有兴趣得探勘四周:“它是怎么办到在这么大块的冰里面挖了个巢穴的?” 何率手一抖,超重的石头再次落回老龙的舌苔上:“也许这就是那块最冷石头的效用?”这么说来……他们把石头扔进火山的话,那山岂不是也会变成现在冰窟的这个样子?何率皱眉,隐约的不安感从心头闪过,却一时抓它不住。 会让山都整个冰封的石头……他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吼吼吼——”突然,雪白龙把嘴巴猛得一合,就直往一个方向跑去。 “怎么了?”方柏海指了指老龙的背影,“它为什么紧张成这样?” 岑轻朋表情严肃得点头:“它说,小哑巴怎么带着秦戈和余未往那边去了,可千万别傻乎乎得伸手去碰那水!” “水怎么了?”老吴头扯着方柏海就跟上了老龙,“去看看。” “我们也去,”岑轻朋拉上何率,然后发现他的老师手上什么都没有:“咦,石头呢?” 何率的脸色很不好看:“还在龙嘴里。” “还在龙嘴里?”岑轻朋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大变:“可是它刚刚说话了啊!”那样的嚎叫没可能不咽口水吧? “所以……我猜是被它无意识得吞下去了。” “……” 寒潭旁,看着秦戈满头大汗的样子,余未皱了皱眉,拜托小哑巴从他衣服的布料上扯了一块下来,捏着它慢慢往水潭伸去。 第八章 “吼,吼吼!” “吼什么,快把排水石吐出来啦!”岑轻朋气哄哄得追上那头龙,挡着它的道儿不让走。 “吼——”老龙急切得挥着翅膀,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看明白对方意思的岑轻朋脸色瞬间就变了,拔腿就往这条通道末端的水潭子跑去。 “轻朋?”何率和其他几人惊讶得紧随其后:“怎么了?” 顾不得对众人解释,岑轻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嚷:“余未!别伸手碰水,会把你整个人冰封住——” “冰封住——”回音在洞窟上方一遍遍回荡。 “……”一只手伸在水里还挥着布料的人僵住了,慢慢得转过头来望向几个被吓得飞奔而来的同伴:“封住?什么?” “会冰……住。你没事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的岑轻朋茫然得看看余未的手,又看看慢了一拍才到得老龙,自言自语:“难道我看错了它的意思?” “喵吼喵吼?”听到雪白龙吼声,却来不及阻止余未伸手的小哑巴本来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时却是大松一口气得软在地上。 好像它听得也是这个意思啊……那麻麻怎么没事呢? 算了,管它喵吼的,没事就好! “吼?”老龙不确定得挪了两步过来,又立刻被潭子里的寒气逼退,“吼!” 真的不能碰啊!为什么你这个奇怪的生物碰了没事? 岑轻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把余未的手握住从水里抽出来,横看竖看没发现有什么变异情况产生。“你不觉得水很冷吗?” “冷啊。”余未理所当然得点头,换了一只手去戳水潭,“还冰得很,所以我想弄点水给秦戈擦汗。” 众人看着波纹一圈圈荡开,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余未有特异功能呢?还是所谓冰封其实只针对雪白龙这一种生物。 “吼?”老龙踌躇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吼吼!” “它让我们等着,别冒失再去碰水,它去抓头龙来试试。” “吼吼,吼——”声音越来越远,老龙飞走了。 “它说……说……”岑轻朋看着几个满含期待的教授,嘴里的话怎么都吐不出口。 “没事,孩子,你说吧。”小鸟凝重的脸色已经足够解释一些了,方柏海暗自叹了口气。 “它说,如果这寒潭里面的石头失效了,那它就真的对那座要喷发的火山没办法了,只能任大陆这样沉掉。” “……” 沉默在山洞里蔓延开来。 一声叹息悠悠响起,方柏海抖着手在面前摆了摆:“那就是命了。” 如果连恐龙都没办法,他们这些外来者怎么可能在一年半载里再找到一个切实有效的解决途径? 江维瀚眉头皱了皱:“不应该的。方老,您想,如果失效,这山洞不早该化成水了?” “也许是没来得及化掉吧,毕竟这里气温很冷。”心神俱疲的岑轻朋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低落:“这问题……等龙回来再看吧。小鱼尾,秦戈好点了吗?” 余未轻轻摇头,两只手把秦戈握紧到快变形的拳头包住:“他一直在痉挛,叫他名字他也没反应了。” “没事的,秦戈会挺过去。这么多个月过去,毒瘾一定变小了。”江维瀚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余未的头安慰,“等他缓过这劲,我们就立刻回基地。” “不行,老师。”余未咬紧内唇,“要是动他,他会更难受。” “那我给你们跑一趟吧,你要个什么药?我问扎布讨去。”老吴头其实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受苦受难,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里离停潜艇的地方也没多远了吧?” “远喵吼。”小哑巴摇头晃脑。 “那就爬起来,给我带路!”老吴头拍了拍小哑巴的尾巴。 “吴老!”江维瀚立刻阻止他这个不理智的行为,“您不合适这种长途旅行方式。” “怎么不合适了?”老吴头瞪眼,“就你合适?我们这些胖人就会把这龙压垮咯?” 余未苦笑,“江老师的意思是,您的身体,受不得那么大的风。” “哼。”老吴头不满得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娃娃,这不行那不行,拖到人被活生生痛死了,再行也来不及了!” “老吴。”方柏海瞪了口无遮拦的老吴头一眼,“小江、小鱼尾是关心你!” “吴老说得对,我这就回去。”看眼愈加痛苦的秦戈,余未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小哑巴,你直接带我回去再飞回来,一个晚上的时间行吗?” “行吼!” “小鱼尾,你不留在这里照顾秦戈?”岑轻朋拉住他,“我和老师回去就行了。” “不,你们留在这里,等雪白龙回来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有你会翻译,也只有何率懂一些地理问题。”余未直接爬上了小哑巴的背。 “喵吼快——”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它这么说,只是因为它压根没想到回到基地的时候,会看到些什么。 江维瀚几人沉默得等了半个小时都不到,雪白龙就叼着两只海藻龙回来了,干脆利落得直接把两只龙甩进了寒潭中。 ‘哗啦’一声,水藻绿色的龙一接触到寒潭的水,就瞬间成了两尊栩栩如生的冰雕,晶莹剔透的样子美丽得人心生寒意。 “吼吼!”看!没失效! 只有雪白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他几人全被这奇效震惊得下巴都掉了。 “竟然一直浮在水面上。”江维瀚难以置信得摇头,“冻速快成这样?”如果只是外面过了一层冰,它们应该至少会在短时间内沉在水底才是。 “这、这人要是成了这样,还有救吗?”岑轻朋朝其中一座冰雕用力扔了块石头,卡擦卡擦的碎裂声让人不寒而栗。“碎、碎了。”他咽了咽口水,“还好,还好小鱼尾有特异功能。” “不怕冷的特异功能?”何率苦思冥想,“我记得之前在冰原上,他比我和秦戈还怕冷。”或者说,和正常人一样怕冷。 “那也许就是他不怕冻。”岑轻朋又蹲着捡了块石头,扔着冰雕玩,“不管是哪种,感谢上帝保佑。” 水潭里面那两只是龙,他们只觉得惊奇,要是是两个人,恐怕就是可怖了。 “等等。”江维瀚突然想到了,“那,水潭下面那块据说最冷的石头,要怎么撩起来扔进火山口里?” “吼吼,吼吼。” “它说这就是要用到排水石的原因,石头本身是没有那么冰的,冰的只会是碰到石头的液体。” “原来是这样!”方柏海恍然,“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有意思,这块大陆还真有意思。”他击着掌在寒潭边走来走去,“对了,小何,排水石呢?” “……”何率一脸尴尬。 “快!把排水石吐出来!”终于想起了排水石还在龙肚子里的岑轻朋猛然站起来,指着雪白龙的嘴巴要它为排水石的下落负责。 谁知,用力过猛得他又因为之前跑得太快,腿软得直接往后倒去。 “小心!”何率吓得魂都要没了——轻朋背后那不就是把人直接冻成艺术品的寒潭! 岑轻朋一个踩空就知道糟了,满脸不舍得望向自己的爱人,想说句留言什么的:“老……” 地球引力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扑通’一声过后,他整个人淹没在了水潭里。 “轻——朋!!” “儿子,再飞快点。”余未艰难得在风里开口说话,“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充当坐骑的小哑巴闻言加快了翅膀震动得频率,迎面扑来的风变得更加大了,但余未还是不住得睁眼往下看去,以确认自己现在到了哪儿。 “我们还有多久?” “喵吼!” 干脆的一声叫告诉他,他们离基地不远了。 “加油,等到了基地,我收拾背包的时候,你可以吃一个肉罐头补充体力。” “吼吼~” 飞行的速度变得更快,空中的一人一龙宛如一道绿色的流星,从被夕阳映成了橘红色的空中掠过。 “爸爸!流星!流星!”黑压压的,被拖得老长的车队,最后的那辆车上,被曾经的欧州州长抱在手里的小姑娘指着那一片橘色的天空,“快看!” 那位黑人州长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流星?”纯正的英语从他嘴里吐出,“凯西,流星只有晚上才看得见。” “可是我看见了。”小女孩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还许愿了呢!” “是吗?你许了什么?” “请天使保佑我们所有人都平安得活下去,不要被龙吃掉!” “……”欧州州长和一左一右的两个同伴互视一眼,坚定得点头承诺:“会的,我们都会平安的。” 那头神秘的东方龙动作再快,也赶不及坐着车的他们。 “报告。”一板一眼的英语从车上的通讯器里响起,“前面发现了我们的军队!” “我们的?”几个长官喜形于色,“是我们的1号军队吗?” “是!” “全队停车,请他们上来,即刻带路去他们之前离开的那个基地!” 太好了,这证明他们的路没有走错。黑人州长从车位上站起回头,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夕阳即将落下的地方,是被他们抛弃的赖以生存的基地。 还有这几百艘车辆都载不下的同胞们。 如果刚刚真的有流星掠过,请一定要保佑他们,那位听起来并不怎么好相处的基地长,愿意接纳他们的所有人。 虽然紧紧伴随着他们的,将会是一头非常可怕的生物。 第九章 “轻朋——” 眼睁睁看着小鸟跌落水潭的男人嘶声裂肺得悲鸣,宛如濒死的哀兽。 又是‘扑通’一声,他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得扎进了水潭。 不管水潭上的同伴如何震惊,紧随着爱人跳下寒潭的男人心里想的只有‘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念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理应该变成冰雕的自己还能一步步向躺在水里双眼紧闭的男孩一步步靠近。 “……没有,没有结冰。”立刻发现了事情没有大家想得那么糟糕的江维瀚欣喜,“太好了!何率,快把人抱上来!” 伸手触及岑轻朋那还是软软的脸的何率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搂住男孩茫然得看向他。 “快上来!你们都没事!”江维瀚有点急切——谁知道这水什么时候就发威了?那两头倒霉的冰雕龙还在一边飘着呢! 呆愣了几秒钟的男人终于领悟了,抱起男孩就往潭边走。 “等等,老师。”岑轻朋一直在冰水中闭着眼睛等死,被何率整个抱出了水之后,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活着,心里顿时活泛起来:“那边那小石头,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吼吼!”是的!雪白龙挥舞着一边的翅膀,迫切得想要吸引岑轻朋的注意力,“吼吼吼!”带上来,带上来! 何率不用岑轻朋翻译就看明白了老龙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得把男孩抱回潭边让几位老人检查,自己忍着脚下冰冷刺骨的寒意,再次淌了趟水把石头一同带了上来。 检查完了小鸟各处关节的江维瀚又来检查他:“动动手脚,有没有哪里麻木不能动?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没有,都很好。”看着活蹦乱跳扭脖子伸腿的岑轻朋,何率松了口气,“轻朋,你呢?” “我也很好,就是有点冷。”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岑轻朋这时才回过味来。差点光荣牺牲的恐惧和后怕慢一拍得浮了上来,眼眶整个红了,“吓死人了,老师,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何率心疼得把他整个揽进怀里:“没事,没事,我们都好好的。”不仅没事,他们还因祸得福得捞上了石头。 这样也算是踏出了拯救大陆的第一步了,五人都是兴奋不已,围住了那块冷石头,打算好好研究一下,为下一步的计划制定做准备。 “唔——”突然响起的微弱呻吟让大家一下子从喜气洋溢的气氛中跳脱出来。 “!”岑轻朋一脸愧疚得向雪白龙身边躺着的面瘫跑去,“你们研究着,我去看看秦戈怎么样了。” 小鱼尾,咱对不起你,他竟然把秦戈的存在给吓忘了! 趴在小哑巴身上低垂脑袋抵御大风的余未狠狠打了个喷嚏,再次抬头的时候,地上的景色已经变得很熟悉:“我们到了!小哑巴,快降落。” “喵吼——”小哑巴高兴得在天上转了个圈,瞅准了目标开始向广场俯冲——冯远和他的狩猎队正好在那里处理已经被烤得香喷喷的恐龙肉。 “是小哑巴。”冯柯拍了拍冯远的肩膀,让他抬头看,“他们回来了?” “怎么只有余未一个。”不着痕迹得闪了下肩膀,让冯柯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冯远眯起眼,推了推眼镜,思考秦戈和江维瀚几人全都牺牲了的可能性。 冯柯扫到了他脸上不太明显的算计神情,挑着眉毫不留情得泼了一整盆冷水:“别想了,小远,你觉得要是秦戈几个真的出事了,余未有可能自己逃回来吗?他只可能是落下了什么东西,特意回来取得。”边说着,边手起刀落得把一整块肉均匀得分成十几份,干脆的动作和被刀柄映衬得格外修长的手指让冯远有一瞬间晃神。 切了两块肉后发现冯远还在一边发呆,冯柯用裸露在外,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撞了一下他,声音有些冷:“别胡思乱想了,你还没放弃余未吗?他和秦戈是公认的夫夫。”还是模范的那种,“动作快些,只剩二十分钟开饭的通讯音就会响了。” 冯远不自在的把视线从那手臂上挪开,把活都扔给其他人后,匆匆向降落在不远处的余未走去。 盘算着自己小心思的冯远没看到自己背后,冯柯瞬间暗沉了的眸色。 冯远慢慢靠近正坐麻了屁股,艰难得想从龙背上下来的余未:“怎么突然回来了?” 被声音一惊,余未整个人从龙背上滑了下来,还倒霉得是那麻掉的屁股先着地,痛不欲生的哀嚎控制不住得响彻广场。 “……”冯远眼睛一眯——他有这么恐怖吗? 把不爽感藏好,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伸手要去扶余未。“你也太不小心了。” “下次你在鞋后跟上绑个铃铛,我就会小心了。”余未翻个白眼,闪掉他神来的手臂,磨磨蹭蹭扶着小哑巴的翅膀从地上站起来:“扎布医生在哪里?” “应该在他的屋子里吧。”被余未闪过,冯远也不在意,自然得收回手,走到小哑巴的另一边,两人一龙一同往扎布的屋子走去:“你们有人受伤了?连医药箱都没带一个吗?这也太丢三落四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小鱼尾,下次出门的时候我和你一起。” “我带了。”余未瞪了又开始心虚的小哑巴一眼,“只是出了点意外,而且我觉得冯先生不会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到处乱跑。” 冯远的脸色有一瞬间非常的不自在,这次,余未终于抓住了它。 “你和你哥……”他总算搞懂了这个一直在冯柯和冯远站在一起时,就会闪现的念头是什么,“你们……”他想要问问他们是不是互相对对方有意思——如果是真的,对余未自己来说那绝对是一桩大好事,但是对冯远的膈应又让他没办法很自然得把这话说出口。 “算了,没事。你不用跟着我,冯远,我马上就要走了,基地里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我们只是正好同路。” 余未不耐烦得直接开口赶人:“现在要到吃晚饭时间了吧?你的目的地应该是食物分发处而不是医生的家!” 冯远微笑,就好像没听懂这句话一样指指就在不远处了的草屋门:“到了,我去帮你敲门?” “……” 余未气急。 为什么这个人都听不懂人话?!像个牛皮糖一样有什么意思。被秦戈一次次的教训还没够吗? 敲门声一直持续了几分钟,都还没有人开门来迎客,倒是隔壁的哈力克闻声出来应门了。 “冯远先生,扎布医生出门踏青去了,你要是有个什么非现在吃药不可的毛病,那去2号区找曾头吧,或者3号区找王老也可以。”王老就是之前冯远基地的老医生。 “不是我,是余未要找人。”冯远皱眉,“踏青?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回来吗?” “就今天早上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哈力克说,这才注意到了冯远身边带着忧虑脸色的余未,脸色一喜叫道:“余头儿!” “哈力克。”余未无奈,“我说过,鱼头是我家猫的名字,你应该跟着小休一起叫我——” “余大哥!小哑巴!”小休从哈力克的肩膀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你们回来了!那雪白龙还好不?快点进来。秦大哥他们几个还没到吗?” 余未看到小休,心情松了一刻,走过去摸了摸他脑袋,却在下一秒僵在了哈力克家的门口。 “小休!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小休一脸茫然:“我刚睡醒就听见了你的声音,所以没来得及穿衣服。”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不穿衣服睡觉的习惯的。”余未黑了脸,“午睡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屋子!” “因为哈力克让我来他的屋子一起睡——唔、唔唔!”小休被哈利克捂住了嘴推进了屋子。 “余大哥,我们在闹着玩,闹得有点热,才让小休把衣服脱了。”牺牲了午睡时间总要有点美景回报的哈力克隐瞒了他真正的意图,很自然得就转移话题了,“要不你们出去找找吧?扎布医生应该不会走远的。” “……”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早熟。想到早恋的小哑巴和蓝明明,小鸟和何率,还有屋子里那个看上去很机灵其实呆得没救了的小休,余未觉得他这个现在看到秦戈裸体还会脸红的大龄青年真是弱爆了。 “算了,你们……注意点安全措施。”余未无力得叮嘱。 “安全措施?”哈力克先是一怔,然后耳根悄悄红了,“您同意了吗?” 余未自暴自弃得挥手,“小休都脱光了在你房间里睡午觉了,我不同意还能怎么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住得念叨着安慰自己。 完全不知道,之前他的方老师在听说他和秦戈的事情时,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太好了!”哈力克完全顾不得再和余未说些什么,当着两个基地长的面砰得甩上了门,百日宣——随便什么去了。 余未:“……” 以前那个睡觉第一,龙嚎都震不醒的小孩是被谁教坏成现在这样的! 第十章 没找到扎布医生的余未只能退而求其次得往基地的另一个医生那儿走去,本应该转回去帮着他哥一起切肉准备晚饭的冯远亦步亦趋得紧跟在他身后。 “小哑巴。”穿过1区到了2区,冯远却还跟在他身后,余未再忍不下去得出绝招了:“叼着他把他送回冯柯那儿去。”顿了顿,他补充,“多留几个牙印子也不要紧。” “等等,余未。”冯远出人意料得上前一步,一副我有秘密要说得样子,“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什么感觉。” “错。”余未翻个白眼,“是有很厌恶的感觉。” “那只是你的错觉。”冯远低低得笑,不顾余未的挣扎揉了揉他的头发:“结巴鱼,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看在我们竹马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听我把话说完。” “……”余未动作一顿,“什么?你要秦戈到你的狩猎队帮忙的话,那你自己去和他说,当然,,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不是这个。”冯远压低了声音,语速加快了一些,“是我哥,他……”之后的声音更低,嘴唇几乎要贴上了余未的耳朵。 “……”听清了冯远在说什么的余未难以置信得转头,眼看嘴唇要不小心擦过对方的。 “喵吼分开!”小哑巴怒吼一声,极力维护自己巴巴的头顶不要出现绿色,扑扇着翅膀就叼起了冯远的后领:“滚喵!” “等下,小哑巴。”余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冯远,你刚刚说得都是真的?” 冯远的笑多了一丝苦涩:“我希望不是真的。” “……”如果不是冯远说得事情太离谱,余未就真的要相信他了。相信……冯远他哥真的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绑着冯远对他为所欲为了。 就那个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好人——也确实是好人的冯柯? “绑你的痕迹呢?”余未提出要看证据,一面之词是不能信的,尤其是有前科的、嘴里没几句真话的冯远。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寻求帮助的冯远当场就开始撩袖子,手肘处的深红色刺得余未有点晕。 “……真的有。”余未觉得他的三观瞬间崩塌得厉害,“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走?带我一起去。”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也没可能让我永远不回来。”冯远说这话的时候,快维持不住的笑容有些狰狞。 “……”余未若有所思得看着他。 手臂上这么很明显的痕迹,冯远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哥都是证据确凿的非法拘禁。 但他偏忍到这片没人的地方才说,而且提出的要求仅仅是出去散散心,这岂不是说明——就算他哥绑着他,他都没有太大的怨气,也没打算让些什么流言蜚语破坏了他哥在基地里的好名声? 这对一向只为自己考虑的冯远来说,已经是相当于海誓山盟的深情了。 “不行。”琢磨出点问题的余未摇头,“小哑巴不会愿意驮你的。除非你愿意被他一路叼着,承受领子可能撕坏的风险。” “是吼!”小哑巴得意洋洋的又叼住冯远的领子,大力得甩了下脑袋。 “撕拉”一声,领子果然坏了。冯远整个人飞了出去,砸穿了就在不远处的曾男家的大门。 “啊!”幸好曾男的反应快,直接从窗户里跃了出来,只看清一个男人身影的她在看到余未站得很近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头,这是谁?” “……是冯远。别管他。”犹豫了一会,余未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人家的家务事他没有插手的义务,最重要的是,冯远之前耍他那么久,现在冯柯的行为实在是让他很解气。 “曾男,有止痛剂吗?”他本来是想去找王老的,但既然冯远这么一砸,把曾男砸了出来,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又要止痛剂?!”曾男砸了咂舌,“你们是把我的止痛剂当助‘性’剂在用吗?我上次给你的量足够用好几次了!头,那东西总是药,吃多了伤肝,还是……顺其自然为好吧?” 余未翻个白眼:“别胡说,秦戈是毒瘾又发作了。” “那扎布医生配得纯止痛剂才更适合他,哦,对了,扎布医生出门了。”曾男拍了拍脑袋,转身刚要去给他拿药箱子,整个基地骤然响起的警鸣让她动作僵了。 “这是……”她疑惑得看眼天色,“通讯塔的人搞错了铃声?把吃饭音和紧急状况铃搞混了?” “不吼!”小哑巴抬起了上半身,尾巴紧绷,带着敌意的眼睛望向了西面的大门,“喵吼有,好多吼!” 没听懂是好多人还是好多龙的曾男下意识就以为是后一项,立刻窜进了屋子,顺手把冯远拖起来,带上她的医药箱和电棍又风风火火得跑出来,“头,你快走吧,我和冯先生要先去广场集合了。” 余未也以为是大批的恐龙在向西门靠近,心头一跳:“小哑巴在这儿,竟然还有龙往这儿走?” 那岂不是说明,是和雪白龙那类不相上下的厉害龙?现在狩猎队的两个队长都不在,要是他再把小哑巴带走,基地就…… “我跟你们去看一眼。” 秦戈,再等一会,就算要耗尽基地这段时间储存下来的所有电力,他也会尽快在一个小时内解决问题然后赶回来的! “秦戈,秦戈。”岑轻朋小心翼翼得去碰男人的拳头,被对方猛然加剧的抽搐吓得又缩回手来,“怎么办,老师,秦戈都快把自己的手心捅穿了。”他们却连帮他扳开紧握的拳头都办不到。 何率摇头:“我们没有药,只能等着,你忘了上次吗?只有秦戈的脸和脚是可以被碰到的。” 方柏海的神色焦虑,“这到底是什么毒引起的,为什么不让扎布看看?上一次是止痛剂解决的吗?” “……”岑轻朋咳嗽了一声,“是止痛剂解决的,嗯,效用很强的止痛剂。等止痛剂效用过去以后,都是一天半之后了。”换句话说,如果秦戈自己熬的话,那最少还有24小时的经痛等着他。 咦?经痛?好像有哪里奇怪。 “一天半。”抱着那块冰冰冷石头,妄图把石头敲下一个角用来做研究的老吴头撇嘴,“这半天都没到,他就已经把自己的手心磨得可以看到骨头了!要是余未回来得再晚些,这儿岂不是只剩下骨架了。” 他一贯得口无遮拦,好在这里几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善意和担忧。 “秦戈这种还算好的。”岑轻朋小心得让浸了冰水的布料敷在秦戈颈后的脊椎处,意图让他轻松些,“不是听说,汪明姚的女儿第一次就没熬过去,差点死了吗?” 何率点头:“秦戈的身体被强化了两次,如果他都不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撑过去,那世界上就不会有人能撑过去了。” “想到要发明这东西的到底是谁。”岑轻朋咬牙切齿,“这么阴毒的毒品都不销毁了,反而让汪明姚那个小人滥种滥用……我诅咒这些家伙都和汪明姚一样遭报应!” 为了显示诚意,特地舍了车站在余未的基地门口,等着几个狩猎队员进去通报的美州州长无端感到了一阵寒意。 “维托。”欧洲州长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事。”被称作维托的美洲州长摇头,“太阳落山,带了点寒意。” 另一个和他们并排站立的美洲人担忧的皱眉:“如果里面的那位让我们在这里站几个小时再出面,我们这儿的很多人恐怕受不住。”为了将来的发展,他们有限的车位上,坐了很多的小孩和体质不好的学术家。 “希望不会。”美洲州长叹气,“那位江教授我还有点了解,不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可惜,上次听来,他似乎不是主事人。” 他的话音刚落,‘嗡’一声,电热丝上的电流加强所带出的热量,让最靠近门的他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不用说,这当然是没搞清楚状况的余未的功劳。 他正站在广场,纳闷得和小哑巴讨论这次来龙的品种:“小哑巴,真的有很多吗?我怎么一点都没觉得震动。” “多!”小哑巴用力点头。 “大概有多少个?” 小哑巴鼻子皱了皱,“不清喵。” “数不清?”余未大惊失色,和站在他身边极力安抚民众的冯柯、冯远对视一眼,“难道是和上次方舟遭遇的恐龙潮一样的规模?” “喵吼?”小哑巴愣了愣,歪过了脑袋,显然没搞余未在说点啥——那时它还是个蛋蛋呢! “怎么探风的人还没有回来。”冯柯站不住了,“我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冯远皱眉,“再派个手下去就是了。” 冯柯的眸色一暖,“没事的,要相信余未和方教授的电力防御。” “报告!”跑得气喘吁吁的狩猎队员撑着膝盖在广场边缘停下,“门口出现了将近万人的队伍。看上去,像是之前5号方舟联盟基地的领导和家属们!因为有很多未成年的幼儿,他们请求我们根据联盟的人道主义原则,给予他们帮助!” “原来……是人?”余未傻傻得看了眼小哑巴。“你不是说很多龙吗?”害他们白白紧张一场。 “喵吼!” 它又没说过是龙嘛!真是的。小哑巴甩了甩尾巴,确认没危险后,展开翅膀跑去西门看热闹去了。 万人哎!从它出生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呢有木有! 第十一章 就在三个舍弃了自家基地的基地长,因为站得时间久了,而有点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时候,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嘹亮龙鸣击碎了他们最后的防线。 “去、去把车上的食物搬下来,堆到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去!”被称作维托的美洲州长抖着嗓子吩咐手下——他极度怀疑里面的人其实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动静,只不过因为他们人太多,而对方又吃不准他们的来意,才拖拖拉拉不愿意应声。 斯科塞,那位力图做到公平公正的黑人州长皱起了眉,似乎想说什么,被蹲在他不远处的小女儿抢了先:“维托叔叔!那是我们大家的!你不能这样。” “小米娅。”维托蹲下身和气鼓鼓的小女孩摆事实讲道理:“叔叔知道怎么做才对大家最好。没有食物,里面的人又怎么会把我们放进去呢?你也站累了是不是?” “有了食物,我们被放进去了。”小女孩紧咬着下唇,“那大家呢?”她指指背后黑压压的人群,那些因为信任他们的基地长,才舍弃了自己的方舟一路跟来的人们,“大家就被拦在外面了!” 维托沉默——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听天由命的打算。 如果里面的那位不愿意接纳他们所有人,那看在食物的份上,对方愿意接纳几个就是几个。无论如何,就算只接纳他们三个,他也是被包含在内的不是吗? 斯科塞再度抱起了小女孩,给予她承诺:“没有我们和大家的分别。”他摸了摸自己女儿已经有些杂乱了的头发,“无论如何,一起进去,或者离开。” “斯科塞!”美洲州长和另一个基地长一起看向他:“你想好了?” 他们本来的决定,是至少他们进去一部分,可以给与留在外面的人一部分接应。但这样一承诺,他们全部都被拦在外面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我们把他们带出来,就要为他们——”整片的绿色闪过眼角,斯科塞下意识得调转了视线,入眼所见让他的话全部梗塞在了喉咙口,平静的脸色更是荡然无存,失声质问:“那是什么!” “恐龙!”被凶猛的东方龙吓得抛弃建设了很久的基地的人们恐慌无比,“为什么这里会有恐龙!” “快……快逃吧!” “没听到州、州、州长,还没发话吗!站着!” 对这只绿油油会卖萌的恐龙略有了解的1号军队迅速出来安抚民众,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这头恐龙仅仅是眼前基地的吉祥物。 “吉、吉祥物?!但是它那么大!看上去那么凶!”眼睛脱窗的某个美洲人大声得嚷嚷,吸引了正打量那么多非同类的‘吉祥物’。 被人说凶的小哑巴无辜得用后爪踢踢下巴,猫科属性一览无遗:“不吼紧张,人肉喵吼不好次。” 虽然在场中人大多都只会本国话,但词腔圆正的中文和恐龙语他们还是能区分的,当下就全场寂静了。 “啊!”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永远快过思维成了定性的成年人,小米娅高兴得挣脱了她那还在呆愣中的爸爸的怀抱,飞快得跑向虽然大了点,但本质上还是毛茸茸小动物的小哑巴,“你就是那头会说话的龙吗?” “喵吼——”小哑巴高兴得看着那乱糟糟毛绒绒的脑袋,整个匍匐在地上,用脖子处最松软的毛蹭上了小女孩的脸,很懂礼貌得回敬了英语:“Yes喵吼!”是咱啦是咱啦!我名声传那么远了吗? “……”刚回过神的斯科塞再次震撼了一把。 小米娅眼睛顿时亮得宛如黑夜里的眼睛——当然,并不是说小女孩健康的黑肤色堪比黑夜,但确实起到了衬托眼睛的作用,嘀嘀咕咕说开了。 “你是吉祥物吗?你可以放我们进去吗?我们赶路好久了,肚子好饿——” “抱歉。”带着愧疚的英语从门背后传来,余未堪堪来迟:“我们来晚了,你们到来之前,正好是饭点,恐龙肉的香气也许分散了门口警卫的注意力,误按了警报铃。” 清清楚楚的‘恐龙肉’一词使得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吞咽声。 小米娅更是搂着小哑巴的脖子,眼巴巴看着他,一副‘求喂’的摸样。 看着小孩的可爱样,余未有些心痒,但没问清楚之前,又不能把面前几人放进来。“那,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认出了电门外面的两个州长,料想他们身边的另外一个美洲人就是5号方舟的第三位舟长了,“三位舟长?我是这里的基地长之一,叫——” “余未。”斯科塞完全记得他,“我们的小英雄。” 余未:“……” 他应该说荣幸吗?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维托朝他微笑点头,特意用了英语而不是余未听不懂的西班牙语以示尊重。“那你们这儿的另外两位呢?”言下之意,他觉得看起来就是娃娃脸的余未在大事上做不得主。 “冯远在广场上分食物,大家都饿了。”余未眨了眨眼,“江教授出门了,还未归。”他本来也应该未归的!“你们是要找他们中的哪一位?” 门口的三个舟长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上了忧虑。最好说话的江维瀚不在,其他两个都是不熟的亚洲人,这让他们有了出师不利的心理准备。 “小英雄。” “请务必叫我余未。” “余先生。”斯科塞点点头,“我看到了,你们的基地有很强大的实力,还有一头很强悍的……吉祥物。” 余未嘴角抽了抽:“那是我儿子秦绿,你也可以叫它小哑巴。”相比体积越来越大的小哑巴,一直跟头獒犬一样的蓝明明才更符合吉祥物这个称号好不好! “喵吼——”小哑巴懂礼貌得扇了扇翅膀,向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斯科塞笑了,因为余未的友善而放松了点心情——他当年的就职演说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余先生,我们此行来是,”他顿了顿,注意着余未的神色变化:“请求帮助的。” “我知道啊。”余未有点茫然,“我们的守卫说了,你们要求我们出于人道主义原则给予帮助不是吗?我本来以为你们是来要求食物的,但是……”他眼睛挪向那一堆尤其明显的吃食,“好像你们不需要?” “我们是来请求庇护的。”斯科塞暗叹了口气,厚着老脸终于把这句话憋出了口,“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通讯塔里谈论过的东方龙吗?” “当然记得。”余未点头,“这事情才过去将近两天不是吗?”两天前的事情还问他记不记得住,他又没有老年痴呆症! 他还奇怪呢,怎么之前信誓旦旦自己基地发展得很好,还要求用金属换交通工具的几位舟长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家大门口?还拖家带口的声势浩大。 “断了通讯之后的一个小时,”斯科塞语气沉沉,“我们的挖矿队传回来一个消息,他们挖通了一个山洞。” “发现了大量的含有辐射的矿石?那儿住不下去了?”余未想当然得猜测。 “不,他们直接挖进了那头东方龙的巢穴,不小心挖破了……那龙产在龙巢里的蛋。”美州州长有点愤慨,“并且动静很大得把被激怒的龙引来了我们基地!” 余未沉默了一会,已经能猜到他们是多么惨烈才从方舟里跑出来,逃亡了一天一夜才摆脱了那龙,一路胆战心惊得到了他们这里——秦戈他们之前的那300人死士,不就是这么死的?只不过眼前的万人比那300战士幸运,他们遇到的龙不会飞,脚程慢跑不过四个轮子的车。 “我明白了,你们稍等,我去开电门。” “等等!”斯科塞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非常感谢你的大方,余先生,但是我想你还没有完全理解事态。那头龙一定还——” “它一定还在追你们,对恐龙来说,夺蛋灭蛋之仇不共戴天。”余未一本正经得说着官话,其实眼睛一直在偷瞟小哑巴——看小哑巴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说得什么东方龙不足为惧。“但我相信,它要走过来,最少还要几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共同抵御这头来寻仇的龙。” 斯科塞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任何话,而是深深鞠了一躬,一左一右另外两个舟长紧随着他也那么做了。 有恃无恐才故作大方的余未顿时有些羞愧,在电门那头手足无措得受了几位舟长的大礼:“哎,你们干嘛!” “爸爸他们代表我们所有人感激你的救援!”小女孩脆生生的英语响起,“余叔叔,您这么好,能把小哑巴借我玩两天吗?” “不能。”开了电门,余未笑着把她抱起来往里走:“我可管不住小哑巴愿意和谁玩。” 做长辈的感觉真好!把小女孩抱在手里蹂躏脑袋的小鱼尾心里乐开了花。 “小鱼尾。”广场上,冯远震惊得看着余未身后跟着的黑压压的人群,“你怎么把他们都带进来了!”他满脸谴责,潜台词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懂吗? “他们在被龙追。”余未把之前得来的讯息解释了一遍。 冯柯上前来,和三个舟长握了握手:“你们放心在这里住下吧。” “哥!” “小远?” “……没什么。”冯远没骨气得转头去分食物去了——他不想在晚上被折腾得更惨……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天知道,就好像乐在其中的就只有冯柯一人似的。 第十二章 一钞融洽’的广场聚会之后——在余未看来,基本上就是冯远和斯科塞你来我往的虚伪恭维——本来还拘谨着的方舟居民开始和余未基地的原住民热闹搭讪了,冯远也把话题转向了正事。 “关于所有人住下来的事情,我们这儿还有一位主事的江教授,还没有回来。”冯远一点也不想发生龙被打跑了,基地也要拱手让人的状况,便微笑着先打好预防针,“等他回来,我们再来决定之后的事宜,先把眼前的危机渡过再说,你们看呢?” 斯科塞即刻点头,冯远的意思和他的不谋而合——冯远这边担心他们占着人多的优势会夺取基地的控制权,他也同样担心食物被吃完之后,他的方舟居民们会因为少了能维生的手段而沦为原住民的奴隶。 “那头东方龙体积如何?”冯柯关心得询问他最担心的问题。 要知道,秦戈、何率和蓝明明都不在,基地里的防御并不处在最佳状态。 “很大。”斯科塞以实相告,“几乎有你们的龙的五倍那么大。” “看来这东南西北四头龙都是这么大的体积。”余未早预料到那龙不会小,“没关系,小哑巴会搞定它。”再不行,还有电网呢,不会飞的龙根本没有杀伤力! “但是,余未。”冯远挑眉:“你不是还要回去?万一在你离开的时间里,龙来了呢?” “……” 余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斯科塞这群人来得太突然,他几乎忘了毒瘾发作的秦戈还需要他带药剂回去缓解痛苦!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倒是陷入两难进地了。 抱着期望相信东方龙还要好几天才会到达,让小哑巴送他回去找秦戈? 还是相信秦戈会独自挺过去,他和小哑巴留下来抵御龙? 雪白龙的巢穴是透明的,一夜未睡守着秦戈的岑轻朋几人几乎能看到头顶上的天空一点点暗沉,直至完全漆黑一片,再一点点的透出光亮。 当天际都开始泛白的时候,余未和小哑巴的气味却还是不能被鱼头和胖丁闻到。 “小鱼尾太慢了。”岑轻朋万分担忧得看着本来还能强自忍耐疼痛躺在原地的男人开始挣动摩挲躺着的地面,然后引起更大的痛苦。 接触到地面的那层皮肤一定磨得不成样子了。岑轻朋暗想。 “秦戈。”何率轻拍秦戈的脸,希望他能把话听进去:“秦戈,你挣动只会让你更痛,忍住,别动了。” 回应他的只有秦戈嘴边更多的鲜血,和男人紧闭的眼眸。 “早知道那头小绿龙飞得那么慢,还不如我开着潜艇回去!”老吴头在秦戈面前一刻不停得转悠着,圆乎乎的老脸上出得全是油汗:“看他嘴和手心都溢血了,他家小情人要是再不回来,他恐怕要撑不下去了。”痛苦过了一个极限,人就会开始做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自残或者伤人的行为。 “喵,喵喵。”鱼头蹭着还在睡觉的雪白龙,希冀着这头年岁长久经验丰富的老龙能拿出个好办法。 但老龙除了震天响的呼噜声,再没有别的回应。 “别做无用功。”何率提示它,“龙的皮肤厚得很,睡着的龙很难叫醒。”但要是一旦把一头没睡到自然醒的龙叫醒了……眠龙勿扰这个词语的存在就够说明一切了。 “喵——”鱼头愧疚得改而去蹭秦戈。 都是它的错!如果不是它躲进饲主的背包里,扔了饲主的医药箱。秦戈也不用受这么大罪。 江维瀚无意识顺了顺鱼头的猫,若有所思道:“何率……有没有可能把秦戈绑起来,让他不要乱动?” “没有绳子。”何率摇头。“而且绳子太粗糙了,他连人手碰到都会痛,何况——” 江维瀚示意他看向鱼头,“猫蹭上去没事。” “你想用猫毛搓出根绳子来?”岑轻朋大惊失色,下意识抱紧了藏着胖丁的背包。 “喵!!”什么!!这是虐待动物!鱼头唰一下窜的老远,只露出半个脑袋张望着这边,吓得尾巴都炸开了。 虽然它很愧疚没错……但头可断血可流,毛毛不能丢啊! “猫太小了,毛不够用。”江维瀚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那边,不是还有一头大的吗?”还是头睡着了就雷打不动的龙,下手再方便不过了。 “余未,你确定……要回去?”冯柯有点担忧。“万一这个时候那头东方龙闯来了,我恐怕挡不住它多久。” 余未红着一双眼睛,给他看他半夜没睡赶出来的机器:“这是升级版电盒,它能一下子抽空两座电塔剩余的电量,电死五六头非洲大象都绰绰有余了,但用完之后,基地的日常电量运转至少要隔一个小时才能恢复,你看着用。” 冯柯点头,郑重得接过。 “不到紧急关头,千万不要用它。”余未跨上龙背前,还在再三叮嘱,“因为时间紧促,这是一次性的,而且有个缺陷。”他咽了咽口水,“我没有时间做太好的隔缘措施,按下按钮的那个人,会被外泄的电流电到。” “!”冯柯的手一抖,“那不是死定了?” “死人,不会,但重伤……”余未的口气也不太确定,他犹疑得扭着他的衣角,“所以这只是最后手段,如果能撑,请一定要等我们回来,最多不会超过两天的。如果那头龙脚步慢一点,说不定我们回来了它还没追上来。” 秦戈发病还有一天,他们回来需要一天。 “我知道了。”冯柯看了看手中的电盒,感受到肩膀上的担子沉重又摇摇欲坠。 天际大亮,疼痛剧烈到秦戈再也不能用意志力控制自己的行为,当他开始大幅度得用胳膊肘撞击地面的时候,龙口拔毛小队终于成功得做出了一条雪白的、中间很多绳结的细绳。 “会不会太细了?秦戈现在的力气……”方柏海担忧。 “龙的毛应该很有韧性吧?”江维瀚决定这次用完之后,要把整个绳子带回基地研究——说不定这是做毛线衫的好材料呢?小哑巴不停得长大掉毛,如果能把毛收集起来做些衣服啥的,这也算废物利用了。 “谁去?”岑轻朋看着眉峰紧皱,背上都血肉模糊了的秦戈,根本不忍心上前。 “我去。”江维瀚接过绳子,小心翼翼得靠近秦戈。却在下一秒比秦戈下意识得攻击逼得不得不后退。“不行,他失去意识了。” 虽然脸部的表情依旧微小,眼睛也依然紧紧闭着,但秦戈的思维已经全部被疼痛感占据。 “我来吧。”这边武力最强的何率本着被打两下就打两下的心理,放轻了气息一步步向秦戈靠近。 就在他顺利接近躺着的人,蹲下来要给对方翻身的时候,变故突生——秦戈一看就杀伤力很大的拳头直直向着他感受到的热源方向挥来。 而偏偏,何率现在是蹲着的,并且……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就这么暴露在拳头袭来的路线上。 “老师!”眼看秦戈整个快成了红色的拳头要命中何率的下腹,‘直接’受害者的岑轻朋吓得脸色都白了。 “喵吼!” 就在这个事关小鸟未来幸福的关键时候,小哑巴再次呈英雄状,直直从天花板上的洞里俯冲而下叼起了何率。 让秦戈可怕的拳头落了一个空。 “吓死我了。”余未和小鸟同时呼出一口气,觉得背上的衣物都被冷汗沾湿了——虽然他们担忧的方向完全不同。 小鸟是担忧他的性福,余未则是担忧……这要是何率出了点什么问题要求秦戈负责,他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是余未想多了。 在事后他们谈论起这个问题,并且余未好奇得问起何率要是真的‘不行了’,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何率非常大度得回答:“那就让轻朋负担起在上面的责任好了。” 反攻了无数次从来没成功过的人一脸嫉妒的表情看向岑轻朋。 小鸟:“……” 为什么他莫名浮现了一种遗憾感? 当然,这是后话,在何率刚刚得救的现在,小鸟还是非常庆幸小哑巴和余未回来得及时的。 “你们怎么这么慢!”岑轻朋维持着软倒在地上的动作,一点一点向降落在秦戈不远处的几人挪过来。 “基地出了点意外。”余未麻利得从一板白药片里抠出来一粒:“这个待会儿再说,现在要怎么把药片给面瘫喂下去?” “你玩过扔签筒的游戏吗?”岑轻朋摸着下巴建议,“从这儿扔到秦戈的嘴巴里的几率有多大?” “可能会比扔进他鼻子里的几率小一点。” 众人:“……” “喵喵!”鱼头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窜了出来,急切得抬起脑袋,要求将功补过。 “鱼头说它可以叼着药片喂到秦戈的嘴里。这办法好!”岑轻朋顿了顿,看向余未:“小鱼尾,你,额,不介意吧?” 余未的脸有点黑,但想到之前何率差点遭殃的某个部位,只能妥协点头。 幸好,秦戈这时是意识不清的。 不然那偷了‘香’的猫嘴,将会再也和肉无缘…… 第十三章 秦戈把药吃下去的几分钟后,何率、轻朋甚至鱼头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余未。 “怎、怎么了?”余未被他们看得压力山大。 “为什么没有效果?”岑轻朋一直等着秦戈药性发作,然后看余未被当场……咳咳。 他为了这个场景才撑到现在都没去补眠好不好! “怎么没有效果?”余未走近秦戈,戳了戳他家男人好歹有了点血色的脸,“你看,现在我靠近都不会被他扔出去了。” “谁要这个效果!”岑轻朋大失所望,就连何率的表情都带上了淡淡的遗憾。 不明所以的几个教授互视一眼,最后由江维瀚代表发言了:“怎么?止痛药还应该有别的效果吗?小鱼尾,你拿错了药?” 余未顿时恍然,翻个白眼回答:“我拿的是扎布医生的药,不是曾男的那种有副作用的。咳咳,你们在想什么呢!” 他没说,他差点把曾男的药箱拿来了,如果扎布医生没有在天色全黑了之后回到基地的话。 “好吧好吧。”岑轻朋没趣得甩着绳子,“我还想说,如果你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嗯嗯的话,我们可以把秦戈绑起来呢。这下子绳子不是浪费了?” 江维瀚很想问那个‘嗯嗯’到底是什么,但看余未一脸‘求别说’的窘迫样,还是体贴得转移了话题。 “轻朋,你还是把绳子藏好吧,等老龙醒了,发现——” 岑轻朋脸色一白,想到那个后果,赶紧把绳子塞进了背包里:“胖丁,过去点,把包给我腾个地方。” “咪。”睡得正舒服的胖丁不太高兴得挪了个位置,连脚爪子被白绳子勾住了都没发现。 秦戈的事情解决,两个老人终于有心力再去研究那冰凉冰凉的神奇石头,小鸟又撑不住靠着暖呼呼的小哑巴睡着了,于是水潭边就只剩下江维瀚、何率和余未三人在守着痛苦减缓的秦戈,等他醒来。 “对了,小鱼尾,你是为什么耽搁了那么大半夜?”江维瀚问起。“你说基地怎么了?” “基地来人了。”余未把斯科塞那群人的事情详细说了,“看上去,冯远似乎不太想让他们住下来。所以他对斯科塞说,等我们回去,把龙打跑后,再决定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说冯远不想让他们住下来?”江维瀚挑眉,“那你呢?” 余未摸了摸怀里睡着的鱼头的毛,承认道:“我希望他们可以住下来。他们带来了几千辆的车,只要拆了其中的几辆,就能把防御网完全建起来了。” “那我就有办法让冯远也同意他们住下来。”江维瀚笑得狡诈。 扭着衣角脸皮超薄的鱼尾支支吾吾得问:“是不是,冯柯?” “你知道?”江维瀚顿时惊讶。 “冯柯?他怎么了?”同为狩猎队的队长,何率再清楚不过这是个怎么样的老实人,“他应该也拿他弟弟没办法吧?” 错了……这只是白天的表象啊!余未在心里呐喊。 江维瀚微笑摇头:“只是在有人的地方,才没办法。” “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余未心痒难耐得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在半夜玩这种游戏的?” 江维瀚咳嗽了一声:“我也只是前两天,有点食物的问题要确认,凑巧在晚上闯进了冯柯的草棚子。结果发现他们在……” “什么?打架?”何率怎么也猜不到那上面去。 余未痛苦得点头:“打架。”妖精打架啊! “……”为什么这对话这么耳熟?何率看看之前被评定为和大蓝‘打架’的雪白龙,再看看余未的古怪表情,震惊根本绷不住:“打架?!维瀚和秦戈这种的,还是你和秦戈这种的?” 江维瀚:“……” “都不是。”余未气哄哄得说,“我和面瘫是合法夫夫,他们两个不是,所以……他们是你和老师这种的。” 曾经和江维瀚有过一腿的男人:“……” “!!”半梦半醒间听到几人对话声音醒过来的岑轻朋再忍不住得惊呼出声:“老师!” 一脸尴尬的何率清咳一声,忙乱解释:“轻朋,我和维瀚他……” “江教授就是你之前说的,唯一一次的一夜情,屁股还很圆让你印象很深刻的男人?”岑轻朋震惊过度,口无遮拦。 这下,就连远处讨论石头性能的两个老人都不由自主把眼光投向了江维瀚的屁股。 “……” 余未的脑袋瞬间被草泥马刷屏了。 江维瀚,他那长得英俊潇洒四十不显老的江老师!竟然是下面的那个?! 那还来勾引他!是受受当多了腻了吗! 与这边欢乐闹腾的山洞气氛完全不同的基地上,一众领导人还坐在广场上,看着睡倒一片的方舟居民,为即将可能到来的东方龙忧心忡忡。 “小远,你先去睡。”冯柯看了眼亮得不能再亮的天色,“如果有意外,通讯塔的紧急铃声会响的,你再起来也来得及。”其实不起来也不要紧,武力比起小平头来都差一截的弟弟在他心中,那就是个易碎品。 冯远皱了皱眉,镜片后面的忌惮一闪而过——他要是睡了,他那老好人哥哥被当惯了领导的几个老狐狸骗了签下什么不平等条约怎么办? “我还好。”他又摆上他那招牌般的优雅笑容,特意用英语道:“客人都没有睡,主人怎么能够先睡?” 冯柯叹了口气。这个弟弟,永远拿自己的小心眼去评判别人。不然也不会错过之前真心待他的余未了。 不过……他还是很庆幸这件事情发生的。他自家小心眼的弟弟,由他照顾就好,怎么可以去照顾别人? 他完全忽略了,冯远要是和别人谈恋爱,也只会是祸害而不是照顾别人的这个事实。 “报告!”广场边缘又出现了那个腿力很差的守备队员,“蓝明明回来了,和它在一起的还有一头,一头……” “不用说了。”冯远推了推眼镜,“我们看见了。” 一头和蓝明明颜色一模一样,却要比它大上数倍的龙慢悠悠得晃进了他们的基地。 “它是怎么进来的?”冯柯猛然站了起来。 “我,我看到蓝明明,就开门了。”守备队员抓脸,“它就一起跟进来了。” “蠢货!这么大的龙都没看见吗?”冯远眼里闪过寒光。 “就是太大了,所以,所以……”所以矮人根本只能看到两条腿之间的空隙啊有木有! “它要是来找麻烦的,你就等着受罚吧。”冯远不耐烦得挥手,“回去守门,下次给我急得抬头看!” “……是。”腿短的守备队员灰溜溜得跑走,小心翼翼得绕开那只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大蓝。 斯科塞和另外两个外来客倒是眼睛亮了,“你们的基地龙还挺多!这头蓝龙的体积和那头东方龙可以一拼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冯远已经让人去通讯塔按紧急铃了,“只有那头小龙是我们基地人养的,大的不是。说不定是过来寻仇的呢?” 完全不知道蓝明明的来路的方舟居民开始紧张了。 因为自家草屋门破了,而只能住在广场的曾男倒是知道一些:“不要紧,我之前见过它,对自家儿子言听计从,很和善的。虽然破坏力挺大,但是你看它一路上还小心得避开我们的屋子没踩扁,肯定不是来找茬的。” 冯柯的眉头没有放松过:“会说恐龙话的岑轻朋不在,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吼吼吼——”那头,被满广场的人挡着进不来的大蓝开始吼了。 儿媳妇呢!它好基友大白呢!怎么一个都没回来! 根本搞不清大蓝龙是来干嘛的冯远只能安排人腾了半个广场给它们休息,并默默祈祷这头大家伙龙看在蓝明明的面子上,在他们基地有难的时候帮一把。 或者更理想的状况是,在余未他们回来前,基地能一直处于平安无事的状态。 但他祈祷前没有净身也没有更衣沐浴,所以理所当然得毫无效果。 第二天的天明来了,一听就让人两股颤抖的龙嚎也随之而来。 守备队员这次出乎意料得快速,“报告!外面出现了一队,自称是5号方舟的居民,哭嚎着请求我们开门。” 斯科塞猛然站了起来,眼里的喜悦遮掩不住:“真的?有多少人!” “大概是广场上的两三倍?” “两三万人?”冯远的优雅表情维持不住,“是他们把龙带来的?” “不,应该是我们。”斯科塞为他方舟的群民们辩解,“他们一定是一路追着我们的车痕来的。”斯科塞胸口难以遏制得泛起悲伤。 他的居民逃出来的时候,是千万人的队伍,现在在门口的,却只剩下千分之二三。 “那,是不是要给他们开门?”守备队员茫然得问。 “胡闹。”冯远斥责,“你听不到龙嚎吗?龙已经很近了!开了电门龙一起闯进来怎么办?给点食物,请他们离远点——” “请务必放他们进来。”斯科塞这次没有妥协,哪怕身边的维托一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太过分,他也执意提出了这个请求:“那是几万条的人命。”那是之前已经被他抛弃过一次的几万人民。 “不……” 黑人州长郑重得跪了下来,维托和另外一个舟长苦着脸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 第二把交椅不好当啊! 冯远愣了几秒钟才找回说话能力:“斯科塞先生,您这样让我们为难——” “去开门。”冯柯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话,“现在去开,如果龙闯进来了,我也有办法。”他紧了紧手里从来没有丢下过的电盒,“我和你一起去门口。” 第十四章 冯柯随着那个小短腿狩猎队员走到门口的时候,着实被门外一望过去看不到底的人群吓了一跳。 高高矗立的电门外,就他所能看见的最前面几排里,有着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各种年龄段的人,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那望着门内的眼神里带着的渴求和期望。 他们没有你推我让,只定定得站在那里祈求得看着他,站在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被电门电到的地方。 “吼——” 一声比刚刚更靠近的龙嚎唤回了冯柯的神智,他都来不及说话,只急急走向一边,准备先把余未给他的电盒布置下来,然后再开电门。却被一只勉强从电热丝间隙里伸进来的、被电得已经开始焦黑的手扯住了衣服。 “请……”嘶哑的嗓音吐出卑微的英语单词,那人连牙齿都开始打颤,本就是用来对付恐龙的电流哪怕没开到最大档,也不是人类的皮肤可以抵御的,“求您……” “你疯了!”冯柯瞪着对方的手:“快松开,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求求您。”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接二连三伸卡着电热丝间隙伸进来的手让冯柯的鼻尖一酸。 “放开,我这就去开门。否则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冯柯担心对方听不懂,还特地说了遍英语。 “谢……”第一个把手伸进来的那人缩回了手去,眼泪掉在已经焦黑变形的手上,慢慢倒下地去,再没了声息。 那人身边本来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的孩子猛地扑在了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里剩下的几万人哪个没有丧失的亲人朋友?一时哀恸之意再也按耐不住,哭声越传越远,几乎掩盖了再一次响起的嘹亮龙嚎。 冯柯咽下叹息,再不停顿得先去开门,让小短腿带了其他三个狩猎队员在门口清点人数维持秩序,自个儿跑去了一边紧急得安装电盒,眼角还不住瞅着那老长老长的进门队伍。 为什么他们的门造得那么小?哪怕一下子能涌进十几人,也不够这几万人进进出出的。 快点,再快点,脚下轻微的震动告诉他,那龙已经近在咫尺了。 轻朋背靠着小哑巴睡醒了第二个觉时,龙窟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吴老的轻微呼噜声。 他抬头观察了眼天色,发现这已经是余未回来后的第二天天亮了,而忙着跑来跑去取药的余未至今为止还没有休息过。 “小鱼尾。”他对着远处还在水潭边给秦戈上药包扎的余未招手,做口型道:“过来休息会儿!” 余未摇摇头,指指身边的面瘫。 岑轻朋看了眼在他身边睡得正香的何率,悄悄溜过来和余未坐在了一起,压低声音道:“秦戈怎么了,为什么还没醒?已经过了一天半的时间了。” “他背上的伤口太脏了。”余未抱着膝盖,两天两夜没睡的他浑身一阵阵发冷,还困得要命,却强自命令自己不能闭上眼睛:“有点发炎,而且好像扎布医生的药里还带了点安眠成分,他睡得很熟。” “那基地?”岑轻朋担忧,“不是说那东方龙要来了吗?秦戈这样睡下去……我们还能赶得及吗?” 余未摇头,“没办法,面瘫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让小哑巴驮回去,会在半路上滚下来的。而且他发烧了,吹一路冷风的话……” “如果让雪白龙送我们回去呢?”江维瀚不知何时醒了,也从小哑巴这个暖炉那儿走了过来,在余未身边坐下开始出主意,“在龙嘴里就没有风了。” “它不愿意吧?东南西北四头龙不是说各自不干涉的吗?”余未愁眉苦脸。 江维瀚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按我说得做……” “吼吼?”睡梦中的老龙动了动鼻子。 它怎么好像闻到了烤肉干的味道? “喵吼喵吼!”肉干肉干!小哑巴一边围着电热丝搭成的炉子团团转,一边故意大声得念叨炉子上面东西的名字。 “别急,一会儿就能吃了。”余未推了推岑轻朋,“去把老师们叫醒吧,我们吃完东西就走了。” “喵吼——”这就要走了吗? 雪白龙一听急了,“吼吼、吼——吼!” “它让我们不急着走,至少等它吃个肉、啊不。”岑轻朋偷笑着,“至少等它告诉了我们石头的用法再走呗。” “不行啊,小哑巴,来给翻译一个。告诉老龙我们为什么要急着走。”余未摸了摸小哑巴团在他身边的尾巴。 “喵吼、吼吼!”有龙来他们老窝搞破坏啦,他们要赶回去打坏龙! “吼吼!”什么!有龙来欺负它罩着的生物?哪个种族的龙?它去捣了那种族龙的老巢! “喵吼……”是东方的那只最大最大的…… “吼吼吼!”骗人吧?老龙整个前半身都立起来了,“吼吼!”那头笨龙整天只会孵它那几颗根本孵不出龙来的蛋,根本不出门的。 “……” 小哑巴有点心虚,“喵吼吼。”就是有笨人把龙巢里的蛋……挖破了。 “!”老龙又趴回地上去了,雪白的大翅膀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吼吼吼。” “它怎么了?”余未看着它的动作,不用猜就知道结果不妙。 “它说,比丢了蛋的母龙更可怕的,是丢了已经孵了好几百年蛋的公龙。”岑轻朋用着苦瓜脸解释,“江教授,你的计划恐怕要失败了。” “喵吼!”小哑巴还不信了,就凭它的本事还勾不回一头吃货龙?“喵吼!” “它对老龙说,那就算了,他们这就走了,它肉干也不吃了,早点回基地去吃的肉罐头去。” 江维瀚挑眉:“小鱼尾,你的儿子可比你精明多了。” 余未不情不愿得承认:“因为它是鱼头和面瘫两个家伙教的。”并且还联合起来抵制他给小哑巴做幼儿教育。 明明鱼头被他教得很好!——鱼头不屑得翻个白眼表示那是它天生聪慧。 “吼……吼?”肉罐头……是上次它在冰层下面闻到的那种? 老龙显然犹豫了,把脑袋从翅膀后面露了出来。 “喵吼好多喵吼!”上次那种不是最好吃的,还有好多品种呢!小哑巴得意洋洋得半真半假道。 “……吼!”……好吧!但它要先吃一个,才有体力飞那么远送他们! “耶!小哑巴你真厉害。”听懂了的岑轻朋为老龙的妥协而欢欣鼓舞,“我背包里还剩一个,等等啊,我拿给你。”他兴冲冲得把胖丁抱出来,开始翻找那只乱得够呛的背包。 “……”看着那被猫爪子带出来的白花花绳子,就连小哑巴都不忍得用爪子捂住了脸。 “吼吼!”雪白龙先是高兴,然后声调猛然一转,眼睛直直盯着那熟悉颜色的绳子再挪不开了:“吼!” 你们这群人类对着它老人家的毛做了什么!混蛋啊!懂不懂什么叫尊老啊!!! 猛然震动的翅膀把一群胆敢犯了龙威的家伙们直接扇出了三里远。 “嘶,好痛,这墙怎么这么硬——雪白龙你这无差别攻击太过分了!” 根本没参与的,却因为离龙最近,所以摔得最惨的余未鼻青眼肿嘟嘟囔囔得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笑意一闪而过的黑色眸子。 “面瘫!你终于醒了!”他手脚并用得巴着他撞上的那堵‘墙’,喜极而泣。 龙来了。 虽然只是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边际,但看看门口还是一望无际的人群队伍,冯柯的心跳还是开始急速得上窜。 “请大家动作快些。”冯柯把电门里面的两层电网都撤了下来,只希望人群能更顺利得进来。 或者说,在龙来前,能进一个是一个。 “它来了!”排队进门的人群同样看见了那头仿佛是他们最深噩梦的大龙。“天啊!它来了!” 随着不同语言的惊呼响起,人群骚乱。排得好好的队伍开始变形,散开。 完蛋了。 故意没有提及龙已经出现在视线内的小短腿哀叹,从门口退开了点以防人群拥入把他推倒在地。 这下秩序什么的还有可能维持吗?电门不被压塌就很好了!这电门要是塌了…… 想他们兄弟七个,今天都要命丧于此吗?那他昨天就应该去和小平头表白的啊焚蛋!小短腿哀怨得叹息,仰头望天祈祷上帝什么的真的存在。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队伍散开,又很快得聚拢,只有顺序和形状上发生了一点区别,秩序依然存在。小短腿想象中的,人群一拥而上,都堵在门口,就像细口瓶子里的球一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 女人、小孩和老人被推挤到了前面,依然是十个一排十个一排的往里走。而最末端,变成了一字排开的人墙,以小短腿的眼力,虽然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人,但这根本不用猜测。 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为了自己的长辈小辈以及妻子,自愿成了肉盾。 想吃他们的亲人?可以,但请先踏过他们的尸体! 小短腿瞬间文艺了,眼泪一包包的往下掉。 “蠢货,你在干什么?”冯远的声音突兀得响起,“龙来了你看不见吗!眼睛被水糊住了是不是。还不去关门?!” “不!”正心情激昂的小短腿昂头,坚定得拒绝了自家基地长的命令。 冯远挑眉,冷笑着威胁:“别傻了,倒霉的是你自己,你就不怕——哥!” 他看着从门缝里挤出去的,拖着一根长长电线,抱着几个被拆掉的电网,慢慢向那T字型顶端走去的男人,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冯柯!你这个宇宙无敌超级滥好人! 他妈的真是……蠢毙了! 下一秒,他拔腿就往他哥的方向跑去。 第十五章 雪白龙的速度虽然没有小哑巴快,但胜在它对这片大陆熟悉,抄近道能让它节省不少时间,并且飞得非常平稳,一点也不像在小哑巴背上那样餐风饮露。 所以带着低烧的秦戈在它嘴巴里面呆着时,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面瘫,你要不要再睡会儿?应该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到基地。”余未心疼得抚过秦戈满是伤的背,“之前我不敢给你吃退烧药,怕和止痛剂药性冲了,现在要不要吃点?” 秦戈摇头:“会睡着。” “睡着就让小哑巴撑场面去。不行不还有这头吗?”余未指指那直挺挺伸着不敢乱动、怕不小心把人咽了下去的舌头,“它想吃肉罐头,不出力怎么行?” 秦戈再度摇头:“我不放心。” “雪白龙和小哑巴一起上你都不放心。”余未瞪大了眼,“说得好像你比两头龙都厉害似的。” 男人三度摇头,话却不肯再说了,余未不明所以得看着他,倒是怀有同样心情的江维瀚领悟了一些。 “秦戈不放心的是你,小鱼尾。不亲眼看着你没事,他哪里能放心得睡着?” “我才、才……没有这么脆弱。”余未不自在得摩挲着衣角,“这次又、又没有什么危险。” 岑轻朋翻个白眼,默默把头埋在何率怀里——接下去肯定是温情戏码,他才不要看呢! “不……”秦戈刚想否认。他其实是不放心江维瀚和冯远,怕他们两个在余未遇到危险时第一个冲上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增加了好感度。 但看着欣喜难掩的余未,他又觉得,误会了也不错。 于是秦戈索性一言不发得把余未整个揽进了怀里。做出一副‘我就是不放心,我就是关心则乱’的摸样。 “……” 分明看见秦戈那个‘不’字嘴型的江维瀚翻个白眼,走到一边和吴老两人讨论学术问题去了。 儿女私情什么的,哪儿有全人类的生存问题重要! 旁观一切的何率笑着摇头。 维翰喜欢上余未后,倒是越来越孩子气了——看看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摸样——以前那个一直老狐狸似的,就算被他压在身下也做足了算计,要到了足够好处的江教授,早飞十万八千里去了。 “老师。”岑轻朋在何率怀里蹭够了,又抬起头来,“我很担心,会不会等我们回去后发现,基地已经——”变成废墟了? 丢了龙蛋的龙……他无数遍得听过小鱼尾描述那龙是如何恐怖、如何得对人类穷追不舍。 “不会的。”何率揉了揉他的脑袋,“如果我没猜错。那头从我们进了雪白龙洞窟后就消失不见的大蓝龙,应该已经带着蓝明明先去基地了。它们走的水路,怎么也比我们快一些的。” 广场上,大蓝的鼻子动了动。 奇怪?它怎么嗅到了老朋友的味道?但这不可能啊。那家伙可是它们这群老家伙里最宅的一个了,如果是南方的那个也就算了,为了戏耍新出现在它们地盘的人类,跑了老远追着玩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 但东方的这个…… “吼——” 它发出了一声绵长的招呼声,顺便关心了一下那几只压根没机会孵出来的蛋——谁听说过公龙孵蛋还能孵出小龙来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下可戳中了东方龙的逆鳞,它跑步得速度瞬间加快,让还没走到T字顶端的冯柯着实紧张了一下。 “吼吼吼!”该死!我的蛋被这群愚蠢的生物踩碎了!你怎么在这里! “吼吼。”我是来看看儿媳妇和儿子未来生存环境的嘛,真巧啊。 “吼?”不是来报仇的? 东方大龙的跑步动作停顿了一瞬,对是不是要打搅好友的参观兴致有点犹豫。但想到它那孵了几百年,之前被冰封住,这两天才又好不容易解冻了的蛋碎了一地的情景,怒火又汹涌而来。 “吼吼!吼。”那就不许过来拦我!保证不动你儿媳妇和儿子就是了。“……吼?”东方大龙想到了刚刚大蓝说得‘儿媳妇’,好奇心上涌。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那畸形儿子找到媳妇儿了? “吼!”蓝龙气急败坏得跳起来,把一广场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才畸形!你一整窝蛋都畸形!我儿媳妇儿来头可大了!说出来吓你一跳。 “吼。吼!”才没兴趣知道,管好你儿子,我要进来了! “吼吼吼。”快来吧,打完了咱们来比一场。好久没和你打架了,约你出来游泳都不肯。 蓝龙又懒洋洋得趴回去,尾巴勾住自己蠢蠢欲动、想去看热闹的儿子。 “吼。” 别闹,丢了蛋的公龙发飙起来六亲不认啊六亲不认,乖乖趴着啊,爸爸罩你。 “我们基地里的那头龙,在和这头龙在对吼?”冯柯抱着电网站在队伍最前面,眼睛里带了点希冀,“它们是认识的?” “别想了。它们就算认识,也不可能帮人类。”冯远扯着他哥的手就往基地里走,“跟我回去。你以为你是秦戈?还是王休?”就连秦戈和王休,也只够格打打霸王龙。遇上那么大只的,恐怕也只有逃跑的份。 对了,那武力值超强的小孩王休呢?一会儿赶紧去找出来,等电门倒了,就把他推到最前面去当英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远,别闹。”冯柯反手揉了揉和他一样高的弟弟的脑袋,“你拉着我都没办法布置电网了。” “冯柯!”冯远恨得牙痒,镜片后面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你吃饱了撑的?这些人自愿当人墙就就算了,好歹他们的妻子儿子有可能保下来。你呢?你唯一的亲人现在在请求你和他一起回去!”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不是我的亲人。”冯柯轻描淡写得说,挣开那只被冯远扯住的手,把余未给他的东西统统接好,就等着龙靠过来后给他致命一击了。 “不需要下辈子。”冯远直接扳过了他哥的脸,“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再也不逃了行吧!我不做你弟弟了不成吗?现在、立刻,和我回基地里去!这些东西随便找个人来按就是了。”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东西一用,那绝对是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 冯柯的眼睛闪闪发亮:“小远,虽然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回去,但是我真的很——” “谁在骗你回去!”冯远把一直用来伪装的眼镜摘下来扔在地上撵了个粉碎,“看着我的眼睛,我有没有说谎你最清楚,冯柯。我喜欢你,你现在跟我走,我就答应和你一辈子。” 冯柯看了一眼已经安装好的电网,和还有一点距离,似乎跑累了速度又慢下来的龙,再看眼自己想了很久的、现在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冯远,终于忍不住,在万人面前,狠狠吻上了自己又血缘关系的弟弟。 “……” 朝里走的人群都呆了一瞬,中间出现了老大一段空挡。 这是怎么回事啊喂!他们这儿都要死人了别闹啊行不行! 躲在草屋里听着来来往往龙嚎的王休终于忍不住,撇下了还在睡的哈力克,一个人悄悄溜到了大门口。 这时,队伍最前端的老人小孩已经进得差不多了,只剩下T字顶端的男人,正慢慢从中间的部分开始往里退,所以小休一眼就看到了龙和队伍之间,在空旷地带拥吻的两人。 “这、这这这是!”小休难以置信得看着那两个身影,被改造过后视力好得和鹰眼相差无几的他,自然辨认出了那两人的身份:“冯先生和冯先生!” “什么?”小短腿茫然看他。 “那边啊!你没看见吗?冯先生他们在亲——”王休捂住自己的嘴,想到冯柯和冯远可能并不想公开他们之间的禁忌恋情,赶紧摇头,“嗯,没什么,这还剩多少个人在外面?” “我刚刚数了数,差不多进来了一万多个人,还有一半在外面。”小短腿笑着道,“不过进不完也不要紧,冯柯先生在外面呢!他有办法,一定能争取到时间的。” “他们为什么出去?”小休不能理解,“还挡在队伍的最前面。” “好像是余头儿给了冯柯先生一个电盒。”小短腿指指那段一直从电门口延伸到冯柯、冯远那边的线,“应该能电倒那龙吧?” “真的?”小休听了反倒没有一点高兴,眉头紧锁着思考,“不对啊。我记得余大哥说过,恐龙越大皮越厚,就这么个电盒,能挡住那么大大大大大一头龙吗?” “吼!”越发近的龙嚎像是在回答他的话。 小休看着那头甚至比雪白龙还要大上一点点的东方龙,不放心的预感更加强烈了,问小短腿要了个匕首就急匆匆往外跑。 他必须要在那龙脚上开个口子!否则要是一下电不死那龙,挡在前面的冯先生们就死定了! 第十六章 东方龙果然在人群还没有全部撤退完毕的时候到了冯柯和冯远两人的面前。 “吼!”看着还在拥吻的两个男人,老龙不爽得跺了跺脚。 它老人家在这里喂!不要太嚣张了好不好。 “……”被震动惊醒的冯柯顿时一个激灵,揽着怀里的人后退一步,紧盯着老龙的脚,准备一等它踩上电网就去按电盒。 偏偏这龙还暂时没有踩死他们的意思,只盯着眼前两只弱小的生物横看竖看。 “吼吼。”左边那个,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那位’的味道? 东方龙不明所以得动着鼻子,直瞅着冯远挪不开眼睛。 如果冯远能听懂它的话,并且清楚明白‘那位’和小哑巴关系的话,他就会告诉它,那是因为小哑巴该死的把口水留在了他的领子上还忘记擦! 只可惜,他听不懂。 所以当老龙弯下身子整个压上了电网,只为了想离那讨人厌的味道近点,闻个清楚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得推开了他哥,自己猛地扑向了那电盒。 “小远!”冯柯一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这一下按下去,他的宝贝弟弟不死也是个重伤! “等一下!”小休堪堪赶在冯远被电个半残之前赶到,“冯先生,等我、等、等我给它划个口子再放电,不然透不过它的皮肤。” 冯柯立刻点头,“对,小远,别急,你先回来。” 冯远戴上笑容的面具,抱着电盒不肯撒手,还退后了一步离两人远些:“你以为我没有听见结巴鱼的话吗,哥?我不会让你按这玩意儿的。这种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只有余未足够圣母到用得出来。” “……”小休莫名有些不高兴,救人的心情也没这么急切了。 什么嘛!既然不满意余大哥的招数,你还抱着盒子像抱着藏宝箱一样干什么。 “小远。”冯柯倒是依然神情紧张,“你再往后退就要踩到龙脚了。” 他说晚了,离得东方龙足够近的冯远感受到危险的接近,下意识得回头,正好迎上了滴着口水咆哮着的恐怖龙嘴。 “吼——”果然是‘那位’的味道!混蛋! 东方龙突然发飙了,狠狠跺了下脚就用尾巴直接把冯远甩了出去,在他怀里的电盒随之一起飞了出去,电网也在下一秒,哗啦啦得倒了一片。 “吼——”就知道这些坏它蛋的家伙是‘那位’找来的!东方龙恼怒极了,在原地踩来踩去,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小远!”/“冯先生!” 两人没想到本来还安分蹲在电网后面的龙会突然发飙,这一下变故着实让冯柯有点措手不及。 “怎、怎么突然!” “快,大家再快些!” “两位先生他们——” “别回头,你想辜负两位先生的好意吗?” 嘈杂惊慌的声音响起,他们身后的人群步步后退,进入基地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小远。”冯柯一边防备着龙的再次袭击,一边迅速得向自己的弟弟跑去,“有没有受伤?”他小心翼翼得把冯远扶起来。 “哥,我们退到人群里去,这里有王休挡着。”被狠抽了一下的男人发现他自己正好落在人群不远的地方,眼神闪烁,毫不犹豫得提出了要窜入人群把其他人当做肉盾的主意,然后被他哥狠狠夺过了电盒。 “你先进去吧。”冯柯拨弄了一下电盒,发现没有摔出什么问题,便撇下了没受什么大伤的冯远,猫着腰向东方龙脚下倒地的电网走去。 “哥!”冯远立刻拉住了他,“王休在那边,我们把电盒留下就好,其他交给他。” “小远。”冯柯不赞同得看着他,“那还是一个孩子。” “武力值比你还高的孩子!” “啊。”王休的痛呼声让冯远理直气壮的摸样僵了一瞬。 “……你想等他被吃了才肯把手松了吗?”冯柯半眯起眼,盯着冯远没了眼镜遮挡后奸诈尽露的眼睛,“相信我,我晚上还要找你‘谈谈’,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冯远不由自主得觉得下半身一疼,手松开了。 “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扔下这句话,冯柯头也不回得向整只手臂都到了龙嘴里的小休那儿跑去,没注意到背后的弟弟并没有照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就往人堆里躲去。 “阿呜?”蓝明明趴在它爸爸身边睡的正香,不远处飘来的一股还算熟悉的血腥味让它猛然站了起来。“阿呜!” 它只用了几秒钟,就想起了这是之前和它并肩作战的小男孩的血。“呜——” 小狗一样的哀嚎声,让基地大门处一口咬住了小休手臂的东方龙动作一顿。 “吼?”它大声得质问。 “吼?” 你是蓝的儿子?这是你朋友? “呜呜!” “吼……”那好吧…… 讲义气的东方龙不情不愿得放过了到嘴边的美食,转而向自己送上门来的另一人发动进攻。 “冯先生,小心!”小休的手一得了自由,就赶紧去扶地上的电网:“它的力气很大。” 冯柯一蹲身,躲过大龙的啃噬攻击,左闪右避得吸引龙的注意力,以方便小休扶网。 “背后!”小休刚把最后一个电网架好,就看见了大龙的尾巴绕了个圈,从背后悄悄袭上了只注意着龙嘴的冯柯。“龙尾巴!” “唔!” 他说慢了。满心注意力都在前方的冯柯根本没法在第一瞬间做出反应,背部被抽中的他直直往龙嘴的方向倒去。 “哥——”早在不远处准备好,随时候着想抢救他哥的冯远用了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一只手揽住了他唯一的亲人,另一只手下意识挡住了朝冯柯脑袋袭来的龙嘴。 ‘咔哒’一声,龙嘴合拢了。冯柯傻愣愣得低头看看完好无损的自己,再看一眼脸色白得和鬼一样的弟弟:“小……远。” 血腥味直冲天际。 “小远!”冯柯从来没看到过这么虚弱的弟弟,哪怕是在晚上被他绑住的时候,冯远也永远是一脸优雅从容,或者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的摸样。 不应该这样的,怎么会这样——他宁愿进了龙嘴的是他的脑袋! 而不是他弟弟的整个……胳膊。 “吼!”东方龙咀嚼了一下,咕嘟一声连肉带骨头一齐咽下,把衣服料子都吐了出来,似乎没吃饱似的又上前了一步,腿堪堪碰到了刚竖起来的电网。 “你去死吧!” 就连一直不喜欢冯远的小休眼睛都红了,扑过去要去按电盒,却被冯柯抢先了一步。 ‘嗡——’的低沉声音响起,所有的电塔在这一刻同时轰鸣。 那只比普通电盒要大好几圈的箱子没有出乎余未的意料,把整个基地的电都抽空了,直直反馈到了大龙和冯柯的身上。 “碰碰”两声,失血过度的冯远和被电晕了的冯柯同时倒地,那只龙却还屹立在原地,倒是没有做出任何暴走的动作,仿佛被电闷了似的。 ‘倒下、倒下、快倒下啊!’所有人停了往基地撤退的动作,直直对着这头龙,这么祈祷。 在这个基地长和狩猎队长同时牺牲了的时候,要是这头龙再不倒下,那这片没了电保护的基地就完蛋了。 “还没到吗?”余未在龙嘴里转着圈,“我们飞了多久了?要是有个孔能给我看看外面的景色就好了。” “你以为是飞机吗?”岑轻朋翻个白眼,“龙嘴上要是有孔我们早就被风刮走了!” “我只是那么一说。”余未叹气,坐立不安的摸样连江维瀚都看不下去了。 “秦戈,你要是再他转圈,我就抱住他——” 余未立刻整个到秦戈怀里去了。 “安静。”秦戈这么和他商量。 “我安静不下来。”余未一个用力过猛,把整个衣角扯下来了,“我总觉得那头蓝龙不靠谱。它连好基友大白都能下嘴咬,何况是我们基地的人什么的?说不定被吃了它都不当回事。” “不是还有蓝——”岑轻朋一个踉跄,脸上倒是一喜。“下降了!” “终于到了吗!”余未一个箭步冲去龙嘴边,随时等着冲出去。 雪白龙也没让他失望,下降了一分钟不到就停稳了。 “吼——”但老龙这一张嘴,却让余未几个全都傻了眼。 “这、这儿是哪儿?”郁郁葱葱的绿色草原是没错,但没有他们的草屋啊! 基地呢?电网呢?想象中的万人的翘首以待呢?! “吼吼。” 老龙不好意思得向岑轻朋打招呼。 “……”岑轻朋无语得看向它。 “什么?”秦戈皱眉。 “它说,它昨天吃太多了,有点拉肚子,要暂时降落一下解决生理问题。” 众人:“……” 我……次奥!余未崩溃得都想给这头龙一拳了。 什么叫做临时掉链子!就是这种啊!明明都快到了……就不能憋一憋吗? “噗。”一声后的臭气熏天及时得给余未做了回答——什么叫做千能憋万能憋,拉肚子不能憋。 “我……我们走过去好了。” 余未捂着鼻子,辨识了一下方向,向着自家基地的方向落荒而逃。 第十七章 等雪白龙磨磨唧唧得解决完问题回到原地时,余未一行甚至是之前还远远坠在它身后的小哑巴都跑得不见了影子。 “吼——”雪白龙疑惑得动了动鼻子,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基地在那边,余未几人却往相反的方向跑。 也许他们也是吃肉太多肚子难受,去解决了? 雪白龙蹲在原地一脸便秘相得思考了一会,终于不负责任得下定了决心,在地上蹭了蹭清空后又饿了的肚子,晃晃悠悠向据说藏了很多肉罐头的基地飞去。 至于余未他们……嘛,可是他们甩了它的!也不算是它毁约不是。 在发现周围的草渐渐变成了石头,而基地却还不知所踪的时候,余未终于察觉到问题大条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站在几块大石头中间,心头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小鱼尾,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基地真的在这个方向吗?”岑轻朋狐疑,“这怎么看都更像是传说中的石圈吧?” “是石圈。”秦戈半眯起眼,扫过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心虚的小哑巴。 “我走反了怎么也没人提醒我!”还真是越急越乱。余未懊恼得跺脚。 “我们哪儿知道你走反了?看你干脆利落的样子还以为你认识路呢。”岑轻朋翻个白眼,把落井下石的损友名号贯彻到底。 “那、那是它味道太臭了……我急着离远点才走得利落。”余未愧疚不已。“现在怎么办?雪白龙怎么也不来找我们。” “它找不到我们了?”方柏海猜测。 “怎么可能,恐龙的鼻子在这么短距离里还会失……灵……”余未说着说着,也把怀疑的眼神扫向了小哑巴,“说!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两只猫嗅觉有限闻不到那么远就算了,但一直不出声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哑巴是怎么回事?被雪白龙的臭气弹熏得鼻子失灵了吗? “喵吼。”小哑巴装傻,“错了吼?” 秦戈默不作声得弹了小哑巴脑袋一下,威胁它说实话。 知道再躲不过去的小哑巴别扭得甩了甩尾巴,只得说出事实:“喵吼喵吼,好熟悉吼。” “小哑巴说它之前跟在雪白龙身后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边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就好像在一直召唤它过去似得。” “熟悉的气息。”余未狐疑,“难道我们已经到了小哑巴爸爸的地盘了?”不应该啊。雪白龙说过,这大陆的霸主小哑巴的爸爸可是住在石圈中央的,他们这样,是连石圈边都才刚碰上吧? 久闻那头龙的恐怖的岑轻朋咽了口口水:“那我们还不快点走?要是被小哑巴的爸爸发现我们拐带了它的儿子……” “嗷——” 一阵地动山摇,区别于其他龙的啸声明明白白告诉他们。 想逃?已经迟了。 基地上,被特大号电盒里的电流过了身的东方龙终于从麻痹中缓和了过来。 “呜!”混蛋生物,每个都去死吧! 被电得别别跳得东方龙缓不过这口气,气恼得刨了两下爪子,直直向人堆冲去。 看了一眼倒下的两位冯先生,再看眼没了电热丝光亮就好像没了生机的基地,小休咬着牙猛扑上了东方龙的尾巴。 “不许过去。”小休死命抱着那条几乎是皮包骨头的尾巴,匕首一下一下得戳着。但除了给石头质感的皮肤添了点白痕外,毫无收获。 “呜吼。”走开,你是小蓝的朋友,我不想吃你。 觉得尾巴痒痒的东方龙停下了脚步,回头狠瞪王休。“呜呜!” 要是再摸它尾巴,它就要不客气了啊,它的宝贝尾巴可是用来孵蛋——它的蛋! “吼吼!”差点忘了,就是眼前这群人弄碎了它的孵了好久的蛋! 新仇旧恨一起来的东方龙再顾不得老友儿子的朋友这种遥远的关系,使力也不再客气着,用足了十分的力道。 “啊——” 小休被再度发飙的东方龙一下就甩得老远,眼看就要摔在那笔直呈尖锥型的电门顶端上。 “吼吼!吼!”喂喂!过分了啊! 堪堪赶到的雪白龙一个俯冲,把小休整个含在了嘴里,着陆后再小心翼翼得吐出来。 “吼吼。”石头,好久不见。 雪白龙确定小休没受伤后,才笑眯眯得对另一头龙打招呼。 当然啦,在基地其他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两头仇敌龙在互嚎。 “吼?”咦,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朋友都在这里聚会了。“吼——”蓝,雪这家伙也来了!你赶紧出来! 东方龙欢欢喜喜得仰天长啸,恨不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气焰在见到好友后烟消云散,上前一步和雪白龙互蹭了一下头颈。 “吼?吼吼。”你来捕猎吗?我让一点给你。 “吼!”不行!这是它老人家罩着的。雪白龙顿了顿后继续解释,“吼……”这群生物的偷偷会做肉罐头和肉干,可好吃了——这头吃货下意识得认为会做肉的肯定是老大。 “吼吼!”东方龙控诉,“吼!”这些生物是‘那位’不知从哪里找来专门碎它蛋的!肉做得再好吃也不能放过他们。 “吼。”雪白龙有点急,想要基地里的家伙贡献一点肉出来让东方龙尝尝,又找不到沟通对象,“吼吼!” 来个会说龙话的家伙赶紧啊! “啊呜?”蓝明明适时叼着一袋子烤好的肉干出现了。“啊呜啊呜。”它讨好得把整个袋子推到东方龙面前,解释说这是基地的人赔罪用的——决口不提这其实是它偷出来的赃物的事实。 “……吼?”比新鲜人肉要香多了的熟食吸引了东方龙的全幅注意力,连小休一左一右扛着两个伤患溜进了基地都没再去管。 “吼吼。”大蓝一摇一摆从形同虚设的电门里钻出来了,人群吓得左避右让得给它让路:“吼吼。”终于消停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全全代表自家儿媳妇的大蓝一副主人的摸样,把东方龙让进了‘自己’的地盘。 至此,三头龙顺利汇合。 而基地真正的主人们…… “小、小哑巴,这真的是你爸爸?”岑轻朋看着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巨无霸龙,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和你差太多了吧?” 虽然同样是一身绿油油的毛,同样有一条粗大粗大的毛绒绒尾巴。但只有几个人大的小哑巴还能勉强称为可爱,而有几百个人大的大绿…… 只能用可怖来形容。 “嗷!”大绿傲慢得在几个渺小的人类面前半蹲下,脖子高高昂起,要求一闻就是它血脉的小家伙过去。 “它让小哑巴过去。”岑轻朋后退一步,把自己从小哑巴面前挪开。 “不去。”秦戈揽住小哑巴,冰冷的眸子锁定大绿的脖子,杀气四溢。 “喵吼……”小哑巴犹豫得看一眼秦戈,再看一眼浑身都带着熟悉气息的大绿,拿不定主意,“巴巴?” “恩。”/“嗷!”一人一龙同时点头,下一秒,又用同样带着杀气的眼神狠狠扫过对方看起来最脆弱的部位。 秦戈瞄准的就是大绿的眼睛,而大绿,瞄准的是人类的心脏位置。 “……”余未嘴巴张大了。 怎么回事?这头大绿也会听人话?以前也见过人? “嗷。嗷吼——” 岑轻朋带着掩饰不了得讶异翻译:“人类,我容忍你们在我的地盘作乱那么久,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 ” “吼,嗷吼。”大绿给了还揽着小哑巴的秦戈警告的一眼后,把目光挪向了担任翻译的岑轻朋。 “要不是看在你是照顾过我的人类的后裔,你们在见到我之前就已经死了……后裔,谁?”岑轻朋更惊讶了,结结巴巴得指着自己,“你是说我?” 大绿屈尊降贵得慢慢点头:“吼。” “……”岑轻朋彻底无言了,“你是说,这片大陆,在之前也出现在海平线之上过?” “嗷!”大绿不耐烦了,“嗷嗷!” “它说,它说它没兴趣和我们说那么古早的事情。”岑轻朋语速加快,拉着身边的何率步步后退:“要我们把儿子还给它,留下偷蛋的那个人,其他的人立刻离开,再不要踏进它耳朵石圈一步,它儿子已经被我们教坏了,它不能再让小哑巴接触我们。” “小哑巴是我们的儿子!”余未不知哪根筋搭在了一起,反驳的话冲口而出,“而且偷蛋的也不是我们,没有人会留下来。” “嗷!”大绿缓缓低下头,沉默了一瞬后猛然喷出了一口气。根本不需要用到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就把除了何率、秦戈以外的所有人掀了三个跟头。 “余未。”一把拉起跌倒在地的小鱼尾,本看在这是小哑巴生父份上一直有所忍耐的秦戈再忍不住,箭步上前,紧握的拳头就要砸上那比他人还大点的龙眼。 “等等。”扶着两个老人爬起来的江维瀚出声了,“秦戈,不要冲动。你忘了吗?火山在这头龙的地盘里。” 如果现在把大绿惹火了。他们要么被吃掉,要么被驱逐,再也没机会踏进这石圈内部了——什么?秦戈赢?看看这两只的体积差距,是人的都不会相信秦戈会占了上风。 秦戈充耳不闻,拳头正中红心,躲避不及的大绿瞬时红了一只眼睛。 “嗷!”疼痛传送到大脑,大绿的另一只眼睛也红了,气红的。“嗷嗷!” 既然这样!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了! 第十八章 扎布对电伤电晕之类的问题已经很有经验了。一番紧急抢救后,冯柯的小命总算救了回来,只要静养就能慢慢恢复,真正危险的,其实是少了个手臂,失血过多还被他哥的冒冒失失而带到一些电流的冯远。 扎布一看到他的伤,神情就变得郑重起来,连连吩咐小平头去把王老医生和曾男一起请来,他一个人搞不定这个状况。 小命危在旦夕的基地长自然没精力去和新来的、比原住民多三倍的方舟人周旋,于是安抚新居民的重大任务就落到了小英雄王休身上——余未听到这个一定会非常满意的,他的‘小’英雄称号可总算是换人了。 “王休先生,外面如何了?”看到站着出去抬着回来的两个基地首脑,斯科塞愧疚难当,早知道他们是去保护他的居民的,他理应一起跟去的啊! “啊?”英语学了个半吊子的小男孩勉强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和斯科塞询问的语气,磕磕绊绊道:“结、结束了。”他只记得打游戏的game over。因此结束也用得是over。 “什么叫结束了!”维托浑身一抖,“我看到电热丝都不亮了,难道电塔被恐龙撞坏了?” “……”小休茫然摇头,“您能说中文吗?” 这下换成维托茫然了。 “基地、还有别的、主事的、会说英语的人吗?”斯科塞急着想知道堵在门口的那些龙如何了,但又不得不放慢了语速以确保小休能听懂。 奈何从来英语不及格、听力更差的小英雄只会一味摇头,为了怕自己表达不清楚还指了指门外,想让他们自己去看几头龙亲亲热热的场面。 “全出门了吗?”斯科塞皱眉,“那没办法了,你稍等,我去找一个会说中文的人来和你对话。”他转头对维托说,“你那个叫彭怀强的贴身保镖呢?让他过来。” 维托点头,让手下人去找,谁知手下人在兜了一圈后,脸色奇差的回来了。 “报告!在电热丝的光暗掉之后,彭先生第一时间从另外一扇门逃走了。” “……” “面瘫!你疯了!”急急把秦戈拉回来,余未胆战心惊得看着双眼变成血红色的暴走龙,“它生气了。” “毋庸置疑。”江维瀚的声音有点冷,“秦戈,你的意气之争毁了整片大陆。” “江教授,你想远了。”岑轻朋哆哆嗦嗦得努力和何率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缩在他身后,用着一副听天由命的口气,“先毁得肯定是我们几个的小命。” 不知为何,秦戈依旧笃定得不为所动,“秦绿,带着你妈妈几个先走。”他镇定的摸样,让余未吃不准面瘫到底是在搞自我牺牲一套,还是真的有把握赢了这头龙。 “嗷嗷!” “它说,别想逃,逃得再远,它也是一口气的事。” “吼!喵吼巴巴吼!”我才不逃!不许你伤害我巴巴! 小哑巴在左右摇摆了一下后就坚定不移得站在秦戈身边了。无论余未怎么把它往后拖都不肯动弹一步。 “嗷?”大绿的怒火更胜。“嗷!” 爸爸?我才是你爸爸! “喵吼喵吼!”我是一颗蛋的时候,我爸爸就在孵我了,那时候你在哪里! 大绿沉默了一瞬,老成了人精的方柏海眯了眯眼睛,发现了机会。 “小哑巴的爸爸。”他尝试着开口,“你不也是被人类抚养大的吗?为何对小哑巴的抚养者充满敌意。” 老师怎么知道的?余未询问得看向方柏海,只见他老师朝他摆了摆手,让他看下去。 “嗷嗷吼!” “它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老人示意大绿看互相维护着,不愿意让对方受一点伤的余未一家人,“就因为那个是你的儿子?” “嗷——”大绿跺了跺脚,显然有一肚子话要说。“嗷嗷!” “它说,它那时候是失去了父母,差点变成了颗死蛋的时候被人类救了。而不像我们这样,为了有武力高强的宠物,恶劣到把龙蛋从父母身边偷走。” “我们没有。”余未急切得澄清,“龙蛋是南方的龙——据说还是你的弟弟——是那头龙偷走的。” “……”大绿顿了一顿,“嗷!” “它说这没有区别,我们是从它逃走的老婆和弟弟那儿把龙蛋偷走的,一样可恶!不,更可恶!” “你老婆已经死了。”余未眨了眨眼睛,开始扯着衣角说谎,“你弟弟想把蛋踩碎了泄愤,是我们的一个队友拼了命把它救出来的,你应该感谢我们。” “咳咳。”早被告知了真相的江维瀚忍不住清咳一声,掩住了嘴边的笑意。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啊!小鱼尾现在竟然连说谎都不结巴了,结巴鱼的称号看来是完全脱离了他的脑袋。 “……嗷?”大绿的眼睛慢慢变回黑色,犹豫得看向自家儿子求证。“嗷嗷?” “他们说的是真的?”岑轻朋翻译,“奇怪,它问小哑巴有什么用,那时候小哑巴还是颗没意识的蛋啊。” “可能小龙在蛋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何率猜测。 果然,小哑巴委屈得点头,表示它在被秦戈捡去养之前一直受着虐待,没体温来孵不算,还几次差点碎了——它省略了这是因为大绿的弟弟忙着逃命而一时疏忽,并不是故意想弄碎了它。 余未欣慰得摸了把小哑巴的尾巴,理直气壮得昂头看向大绿,“看,是你误会了。赶紧放我们走吧,我们基地还在闹龙灾呢。” “嗷……嗷嗷!” “既然这样,它愿意向我们道歉,但是小哑巴是它唯一的儿子,它肯定不能让它流落在外。” 一直没有放松过的秦戈肌肉一绷,身边的小哑巴立刻发现了他想动用武力的意图,赶紧叫了一声。 “巴巴停!”它尾巴一动一动得讨好,“喵吼,喜欢,吼。” “看在它喜欢眼前的大龙的份上,不要动手。” “献媚的家伙。”老吴头重重哼了一声,余未赞同点头——他才不是吃醋呢!绝对不是! “你想和它走?”秦戈用还带着不满的嗓音和小哑巴确认。 “喵吼才不。”小哑巴连连摇头,“喵吼偶尔、吼吼住。”但是可以偶尔和这头龙住几天玩玩,就和那时候的雪白龙似得。 大绿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就是没说出口,倒是征询得看向了秦戈,等待他决定。 “现在不行。”夺儿之仇被小哑巴这么一撒娇淡去不少,秦戈愿意让一步,“秦绿还小。” 大绿通情达理得也让了一步:“嗷嗷嗷!” “它愿意让小哑巴在我们那儿住十年玩玩,但不能再久了。”岑轻朋古怪得说。 “十年?”余未一愣,“你确定它说得是十年而不是十天?”看这轻描淡写的样子……就好像是同意自己儿子在邻家住一天一样。 “别怀疑了。”何率轻松起来,“看来这头龙的寿命很长。几百年都不止。”所以十年对它来说就像十天。 “那么成交!”余未蹦起来——十年之后交通工具都发达了。他们来来去去也不麻烦了。到时候还怕见不到小哑巴吗?“那我们走了,再见,大绿,随时欢迎你来探望小哑巴。”他一手拉着自家儿子,一手拉着自家丈夫,就想逃得远远的。 “等等。”记得正事的江维瀚还有话没说完,“可以请问您名字吗?” “嗷!”大绿骄傲极了,响亮得报名。“翠翠!” “哈哈哈哈哈!”岑轻朋笑得打跌,连大绿说得是纯正的中文,还是古代时候那种纯正的京片子都没发现:“翠翠!真好听!你是母龙吗?” 大绿又是一口气,把岑轻朋吹走了,“嗷!” 你才母龙,你一龙巢的母龙! “翠翠……龙先生。”江维瀚也是一脸憋笑,“可以请你来我们基地坐坐吗?”他打着让这龙送他们一程,顺便回基地商量这大陆下沉大事的主意。“观察观察小哑巴的生存环境?” “嗷!”翠翠,好吧,是大绿,没有犹豫得就答应了,“嗷!” “那,我们走路有点慢,您看?”江维瀚试探。 “嗷。” 麻烦,上来吧。 大绿整个伏在地上,翅膀展开,成了一条漂亮的绿毯子,这摸样和龙天差地别,倒是和凤凰有点像——如果它是火红色的话。 老师你太机灵了!余未激动得向他的老师投去感激和崇敬的眼神,被秦戈看到后直接搂在了怀里,踏上了红、额、绿地毯。 基地那头,斯科塞、维托、小休,以及千千万万的人群傻了眼,看着三头巨型龙,一头迷你龙,大摇大摆相亲相爱得踏进了他们的广场,一屁股坐下来后开始吼吼个不停再不理会他们了。 “这是,开始茶话会了?”斯科塞琢磨。 “他们吃的那袋子,是肉干?” “只要不是人肉就好。快,主事的在哪儿?再去拿一袋!别让它们的嘴闲下来。” “啊呜。” 真正的功臣蓝明明眨了眨眼睛,叼着肉块,蹭了蹭被保住的王休,心满意足得继续晒太阳睡午觉了。 真美好啊,它想。它都闻到媳妇儿的味道向这边过来了。蓝明明的鼻子努力耸动了两下,想多吸一点媳妇儿的味道,却在下一秒整个僵硬了。 咦?咦咦咦?那和媳妇儿味道超像还特强大的存在是什么? 不会是……家长吧喂! 明明都见了秦戈和余未了…… 为什么它会有三个难搞的岳父啊!这不公平! 第十九章 “吼——” 和蓝明明一样嗅到了‘那位’味道的三头龙猛然起身,齐齐朝一个地方发出了震天的长鸣,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各式龙种此起彼伏得响应起来。 “啾——” 远处的一群翼龙呈八字形在他们基地上方掠过,像是在为后面的绿色大龙开道。 “这是怎么了。”小休紧张得搂着蓝明明,瞅向三头龙看着的地方,奈何眼力不够好,入眼所见的除了草还是草。 “啊呜啊呜!”媳妇儿回来了!蓝明明那个激动,在小休手里不住得扭来扭去,表达它的兴奋之情。 “你怎么这么高兴?”小休看着它不停甩动的尾巴,带着期待征询,“是不是余大哥他们回来了?” “啊呜?”歪脖子状的蓝明明表示它听不懂。 “小哑巴?” “啊呜!”这下听懂了,蓝明明用力点头,两只前爪用力分开,上下震动模仿翅膀的样子。 “小哑巴在天上?”小休笑开了,高高抬头寻找绿色的影子。 太好了,余大哥秦大哥他们终于要回来了!他再也不用应付那么几个说话像含着橄榄的外国人了——真是比期末考试时候的听力录音还难懂! “啾——” 又是一群铁灰翼龙掠过,数量比刚刚还多的一群最末端是…… “小哑巴怎么变这么大了!”小休大惊,“这是打气了吗?” 斯科塞在之前的三头龙发出龙嚎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这是所有龙的王。”他很肯定得说。 “不知是敌是友。”维托忧愁,“江教授几位怎么还不回来?” “等等,龙背上的,是不是……人?” 大绿飞得很快,毛又长,以至于地面上的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有几个黑点在龙背上。 余未并不知道这点,他还在拼命向基地的方向挥手,喊着让他们让块地方,方便大绿降落。 “广场上还是密密麻麻的,没人动。”岑轻朋感受到大绿要下降得趋势,有点愁,“难道要停在外面?” 大绿回头不屑得瞥了他们一眼,仰头长鸣:“嗷——” “吼——” 得了强制命令的三头龙立刻开始动了,它们同时甩尾,像扫垃圾一样把人群往角落扫。“吼吼!”老大来了,麻烦你们到一边去,腾个地方。 斯科塞在看到龙攻击人的时候浑身先是一僵,发现了它们没有伤人的意图后才松了口气,“大家后退。”他对曾经的方舟居民道,“那头龙要迫降了。” “……”维托眼角抽了抽。 迫降?他是把那头飞得稳稳的龙当成飞机了吗? 不比飞机降落时动静小的轰鸣响起,大绿终于着陆了,首先从龙背上窜下来的是看到媳妇儿忘了爸的小哑巴。 “喵吼!”你怎么先回来了没等我咩! “啊呜啊呜。”我也不知道你拐去哪儿了啊。蓝明明蹭了蹭小哑巴的脖子。“啊呜?”这也是你爸爸吗? “喵……吼……喵?”小哑巴先是摇头,被大绿一瞪后又点头,随即就被秦戈瞪了。于是它只能把问题推给余未,“喵,麻麻知道吼。” 它想得很简单。 如果麻麻承认那是麻麻的姘头,那当然就是它巴巴,如果不承认,那当然就不是。 在平时,它的逻辑那是一点没错的,但在大绿的身份是一头龙的当下…… 秦戈顿时脸色青了。 继儿子被人分去一般后,绿帽子的威胁也隐隐要落在了他头上。 “嗷!”怎么,对它儿子叫它巴巴有意见吗! 两个爸爸之间的气氛又开始一触即发起来。 “唔……小休,怎么只有你?”江维瀚心系基地,担心秦戈和大绿闹起来,基地会变成一片废墟,便赶紧提了一个他以为不太重要的话题来转移秦戈的注意力,“冯远冯柯呢?在草屋休息?” 本来还在悉悉索索讨论他们身份的新进居民和看到他们欢欣鼓舞的旧居民同时静了。 江维瀚征询的眼神挪向斯科塞,“冯远冯柯,怎么了?”他用英语问了一遍,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质问。 他们提供地方给所有人避难,为什么好像出事的只有他们留守基地的基地长和狩猎队长! “抱歉。”斯科塞愧疚难当得低下头。 气氛变得死寂,就好像追悼会的现场。 余未神色一变,“抱歉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了!” “扎布医生还在救。”小休红着眼眶,想把两个难兄难弟的事情大致说一下,但‘救’字还在嘴里,余未就跑没影了。 知道余未是想去看冯远的男人立刻想跟上去,被大绿一个喷气阻止。 “嗷!”它示意三头大龙把秦戈围住,“嗷!” 站着别动,谁是爸爸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别想走! “冯……柯,”余未冒失得闯进扎布医生的草屋,把到口的‘远’字咽下去,生硬得转成‘柯’字,“他们两个还好吗?是不是按了电盒引起的触电?”他好歹还是做了一点防护措施的,还是两人分担的,不该有生命危险才是。 “小鱼尾。”扎布医生把食指压在嘴唇上,“你们回来了?出去说。” 余未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躺在床上的二人,就被扎布赶了出去。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血腥味?”余未心头升起不安,随手带上门,问靠在门背上的扎布医生:“不是触电吗?” “是触电。”扎布点头,“他们两位都有电伤的痕迹,但冯远先生失血过多,我们三个用尽了手段,才只给他留了一口气,能不能醒过来,还……很难说。”王老和曾男都回去找医书了,只有他留下来照顾两个伤患。 “怎么会失血过多?怎么会醒不过来……”毕竟从小就相识一场,余未压根不能接受冯远就死在他眼前的事实,他脑袋空空的愣了一会才想起广场上多了一条没看见过的像石头质感的大龙,“冯远是被龙咬了?我以为它是大蓝的朋友!” “我不太知情。是小休把他们带回来的,你先安静得进去看冯先生一眼吧,说不定……”扎布凝重的神色让余未以为冯远的命亦不久矣,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蹑手蹑脚得进了屋子就趴去了冯远的床前。 秦戈好不容易靠着小哑巴的掩护,才摆脱了几条大龙的纠缠,安全到达了扎布医生的草屋前,却被扎布拦在了外面。 ‘你就在这里听。’扎布做着口型,‘小伙子,你不是一直不放心冯远和余未吗?在这儿听着。’ 秦戈有些意外,但还是尊重了老人的意思,在门口不动了。只听得里面传来余未一个人的声音。 “冯远……你、你的手,还能接上吗?”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 就什么?秦戈的拳头一下握紧了。 “我就应该早点撮合你和你哥的,好歹可以幸福一阵子。” 扎布忍笑。如果这时候冯远醒着,估计也会被余未气得喷血。 “冯远,如果你能熬过了这次,我们就一笔勾销,两个受在一起,也没有前途不是?” “……” 远在广场上处理新居民事宜的江维瀚躺枪。 “我听扎布医生的意思,你哥似乎没事。你忍心让你哥孤孤单单下辈子吗?冯远,你真喜欢你哥,就争口气,创造个医学奇迹什么的。” 秦戈皱眉,疑惑望向扎布。 ‘他要死了?’秦戈一向信奉祸害遗千年。 扎布笑得狡黠。‘是小鱼尾误会了。’ “……” “冯远?”余未带着惊讶和欣喜的声音。 “小、鱼尾?”很轻很虚弱,但没有被竖着耳朵的秦戈遗漏。 “你醒了?我把扎布医生叫进来!扎——” “等等。”冯远轻声阻止,“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一直以为冯远快死了的余未眼泪唰一下下来了,“好,你说,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门外的扎布嘴角弧度更明显了。 “我哥他……” “你是想让我照顾他吗?”余未又蹲回床前,“虽然我更想说,请你活下去自己照顾,但是如果你真的……我一定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大哥一样照顾的。就像那时候你照顾我父母一样。” 冯远虚弱得笑,眼里带着解脱:“你不生气了?我用我们两个的感情去换你父母的公司的事情。” “如果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看在冯远快死的份上,余未大度得说。 “那就好。”冯远笑着闭上眼睛,“我现在眼睛一闭上,还能看见那时候你躲在卫生间里,叫着我的名字——” “你都要死了,还不能忘了这个吗!”余未恼怒得控诉,“这是我年少无知!” “你永远是‘小’鱼尾,怎么也长不大,余未,你怎么知道秦戈不是你又一次的年少无知呢?” 反派就是到死都要挑拨离间一下的,冯远自暴自弃得想。 “没有人会像你那么变态,扮演邻家好哥哥一直扮演了十年。”余未的声音坚定。“而且,我爱他,就算看错了也无所谓。只要他不像你一样是假心假意就好。” 门外的秦戈神色一动,温柔在黑眸中闪过。 “假心假意吗?”冯远还是闭着眼,自嘲得勾了勾嘴角,气息逐渐微弱:“其实……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别说了。”余未阻止他,“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替我和我哥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让他不要傻乎乎为我伤心了。” “这种话你自己去说!冯远!” 没人回应。 “冯远!冯远!”余未的声音骤然拔高。 不会吧?扎布一愣。他们三个全都判断失误了?冯远真的撑不住了? 身边的秦戈再按耐不住,扭开门把就闯了就去,发现余未在揪着人的领子拼命摇晃,冯远手臂处的伤口再次裂开,开始渗血。 “够了。”秦戈无奈,简直不能想象自己每次昏过去和再次醒来之间,到底受了粗暴的余未怎样的身体虐待,“伤口裂开了。” “他都死了。”余未红着眼睛,泪流满面。 “伤口在渗血。” “他都死了!……渗血?”死人会渗血吗? 余未试探着伸过手去,放在冯远的鼻子下面。 一秒钟后,一道还带着暖意的鼻息打在了他的食指上。 “……” 余未迟钝得反应过来:“扎布医生,你说他可能醒不过来……” “我是说今天可能醒不过来。”扎布露出一个和方柏海十分相似的狐狸微笑。 “你还让我来看他最后一眼……” “我有说最后?” 余未:“……” 第二十章 闹了个乌龙的余未红着脸想溜走,被听到他真情告白的秦戈拖去草屋子里办事了,只留下扎布医生一人对着裂了伤口的病患无奈摇头。 他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扎布医生?”江维瀚进来的时候,三个医生正在聚头讨论接下去要给这两个吃点什么补身体。“余未和秦戈呢?” “如果不是急事,就等几个小时再去敲他们的屋子门吧。”扎布为他指点迷津。 “……”江维瀚不甚儒雅得抽了抽嘴角,“我知道了,冯柯、冯远怎么样?”那么一堆生物聚在广场上,人该怎么安排,龙该怎么安排,都需要立刻讨论出一个结果。 但现在的情况是,偌大个基地,只有他这一个主事的人是清醒的,没有受伤也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好吧,何率勉强算半个。 “冯远最少还要静养一个星期才可能动弹,冯柯要两天。”扎布给出他们讨论的结论。 “这样。”江维瀚松了口气:“没有生命危险就好。等他们情况稳定了,你们也过来参加广场上的欢庆会吧。” 人啊龙啊全都闹作一堆了,真令人烦恼。 本来还很宽敞的基地显得小了暂且不论,他们的屯粮不知道为什么少了好几袋!这样再一聚会,根本就没有余粮了,要怎么养活突然多出来的好几倍人? 两人的温馨小草屋里。 “面、面瘫?”秦戈闯进来的时间格外巧合,让余未不得不猜测,其实这男人一直在外面听着他闹乌龙。“突然把我拖进来,干、干嘛呢!我和你说,那时候我是以为冯远要死了才——” “再说一遍。” “面瘫?” “不是。”秦戈皱眉。 “冯远要死了?” “不是!”男人直接把余未扑床上去了,“之前在扎布那里。” “啊!”余未不用回忆也知道之前在扎布医生的屋子里的哪句话最吸引秦戈的注意力,刚消退的热度又上来了,“那个,我,恩,爱你。” “我也是。”秦戈迅速得接了下一句,没给余未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吻上了余未微张的唇。 余未只恍惚了几秒钟就把秦戈推开了:“等等、等等!你故意的!” “唔。” “别亲,别亲,你把话说清——唔!” …… 这个混蛋。 余未吞入男人的硕大时失神的一瞬间,还分心想着完事的时候一定要听秦戈把话讲清楚。 这三个字换那三个字好亏有没有! 可惜,睡眠不足的他压根没有抓住机会。 余未一觉醒来,床边理所当然空了,当他带着湿气从浴棚回到广场上的时候,电热丝的亮度已经恢复,天空中高高挂着的玉盘昭示着夜都已过半。 “老师,听扎布医生说你找我?”余未终于艰难得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基地中央找到了他的几个老师和方舟来的三位舟长,以及几只正吃得欢乐的吃货龙。 “小鱼尾,你来了,秦戈呢?” “他在扎布那里检查身体。”余未洗完澡就威胁利诱鱼头带他去找秦戈了,结果没进门被扎布告知他老师正在找他,只得放弃追问的机会又匆匆来到广场:“找我们两个有事?” “有了车,基地的防御网是不是可以扩大了?”江维瀚笑着道。 “可以!”余未欣喜得用英语询问:“斯科塞州长,您同意把车子送我们了?” “叫我斯科塞。”黑人摆了摆手,“几辆车而已,比起你们所作出的牺牲,不值一提。” “那,你们的人要怎么安排?”余未看看江维瀚,又看看斯科塞,判断着他们是不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斯科塞的神色暗了一下:“若你愿意,我们便留下。若不愿,我们就另寻去处。” “现在东方龙在这里,你们其实还可以回方舟——” “大门已经碎裂,带着血腥气的方舟肯定早被恐龙毁得不成样子,不能再住人了。”斯科塞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余未,我会带着我们的人离开的。明天早上。”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余未为难得看一眼江维瀚,“老师?” “我投赞同票,小鱼尾。”江维瀚带着纵容道,“冯远不用猜,肯定是否定票,所以,拿主意的只能是你。” 怎么又是我!余未苦着脸,顿时想到了初识江维瀚时的情境。 那时候还是寄人篱下,无论怎么做决定都讨不了好。现在却是整个反过来了,寄人篱下得变成了曾经联盟的两个主事者,无论他怎么做决定,身后都有一个基地的居民做后盾。 居民……其实,如果没有一开始联盟的海纳百川,也没有现在的所谓基地居民不是吗? “我同意你们留下来。” 斯科塞大大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维托和另一个舟长也是千恩万谢:“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军队可以全部加入你们的狩猎队。” “不需要亲卫兵吗?”余未眨眼。 “不需要。”说到亲卫兵就想到逃跑的彭怀强,维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靠不住。” “怎么了?” “家事,说出来丢人。”维托叹气,转移话题,“对了,秦先生在检查身体?他怎么了吗?” 余未的脸色也跟着沉了:“汪明姚做得好事。” 斯科塞突然一击掌:“是毒瘾?” “你知道?”余未眼睛亮了——他嗅到了希望的味道,“对了,对了,汪明姚是州长,你们也是,消息当然是互通的。” “不止互通。”斯科塞一笑,“我们还有解决的方法。其实,最开始被发明出来的,是用那种新型植物根茎做出的清凉解毒的药剂,之后才发现了那植物的花骨朵有让人上瘾的可怕功用。当时,很多人都投得否决票要铲除这种植物的,但……”汪明姚动了些手脚,逼迫了好些联盟科学家改了主意,再加上根茎确实有解百毒的益用,也就留下了一部分。 “我明白。”亲身经历过汪明姚手段的余未了悟得点头,“那这种植物现在还存在吗?” “方舟里还剩下很多,正好,现在是花期,果实开始结了。错过了这段时候,就要再等一年了,你运气不错。”说着,斯科塞眉头又是一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恐龙毁了。” “不会的,恐龙也懂得趋利避害,花骨朵上的剧毒会让他们避得远远的。”余未跳起来就往扎布医生那儿跑,“我去把秦戈找来,咱们跑一趟方舟!” 忙碌了半夜,终于把多出来的几万人临时安顿好,但那几头霸占着广场不肯挪动的恐龙——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余未无奈得高高昂头,对着中央的大绿喊话。“为什么不愿意去河边睡觉?”他还急着把事情都安顿好后去一趟五号方舟呢。 “嗷!” “是你请我们来做客的,怎么可以把客人赶出去,太不懂礼貌的人类了!” 岑轻朋一边翻译,一边无奈何余未对视,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眼下的黑眼圈。 “去睡觉。”秦戈揽着余未往草屋走,“随它们。” “现在是没关系,明天吃饭的时候怎么办?”他可不想当着恐龙的面分恐龙肉啊! “弱肉强食。”秦戈冷漠得说,“它们不介意。” “真的?” 秦戈点头。真的假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再折腾太阳就出来了。 “好吧,那我去眯一会,明天早上我们出发去五号方舟。小鸟儿,你也快回去吧,何率肯定等急了。” 岑轻朋苦着脸:“我也想回去啊,但——”他为难得看向身后还在研究那块石头怎么用的十几个老人家,“我要给他们做翻译。” “这石头的用法很难吗?”余未奇道,“难道不是扔进火山口就好了?” “嗷,嗷——” “它说,愚蠢,愚蠢,哪有这么容易!扔下去整个山都冻结了,扔石头的人还能活吗?” “……”余未觉得他的睡意顿时消散了。“那让会飞得龙去……”看到带着小弟们步步后退的大绿,他醒悟,“对了,你们龙的体温过高,根本连碰到那石头都不行……那要怎么办!”征求自愿牺牲的英雄吗?如果是一批还好说,肯定大批的人愿意去,但一个的话……这唯一人选才是最难找的。 “所以教授们在研究,怎么让石头的功用小一点,只冻山不冻人。”岑轻朋回答。 “有希望吗?” 方柏海点头:“只要给我们时间……” 话还没出口,一阵地洞山摇,远处的草原在肉眼可见的往下塌陷,隐约还能听到天边的震雷声——知情人都猜到,这其实是火山爆发前的前奏。 “糟了。”老吴头忘着中央石圈的方向喃喃。 “格老子的,早不震晚不震,这时候震!”老柯恼怒得跺脚,被身边的碧绿眼睛老外抓去顺毛。 “……这下没有了。”方柏海暗自叹了口气,“时间不够了,我们要立刻去火山口,拜托翠翠先生带我们一程可以吗。” “嗷!”大绿想了想,同意了,但还附了个条件。“嗷!” “它说,它不信别人,火山那儿是它的窝,闲人免进,只同意秦戈、余未和小哑巴陪它去。” 江维瀚不着痕迹得皱眉:“我们不可以?” 大绿盯着它半响,扭过头去。“嗷。” “它说,随你,只要秦戈几人陪着,它无所谓,但人不能去得太多了,唧唧歪歪很烦。” 心里抱着个隐晦念头的江维瀚松了口气,急急嘱咐:“小鱼尾,去收拾东西。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说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在场只有何率察觉了不对劲。 “维瀚……” 江维瀚警告得看了他一眼,何率只得改口:“我们也一起去。”他是说他和岑轻朋。 “对啊,总要有个翻译的人。”岑轻朋指指他们五个,“我们五个加上小哑巴,不算多吧?” “……嗷。”大绿勉强点头了。 “好咧,那我们收拾东西去,小鱼尾?”岑轻朋走了两步,发现余未还在原地。 “老师,我……我想先去方舟一趟,花期快过了,要是错过了这花结果的时间,就要再等一年。秦戈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会发病——”余未为难得揪着衣角。 方柏海难得反驳余未的话:“小鱼尾,从现在开始,火山开始进入活跃期了,任何时间都有喷发的可能,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抢在火山爆发前头阻止大陆的翻覆。” 余未一阵沉默,秦戈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 江维瀚突然出声:“兵分两路吧。斯科塞他们认识方舟的路,让他们回去取,我们往火山方向去,等回来得时候,正好能吃到解毒药。” “也只能这样了。”余未点头。 第二十一章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余未昏昏沉沉得理完东西,一只脚都踏上了大绿的背才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等等,狩猎队长两个出门了,一个还在昏迷中,要是龙来了基地要怎么应付?” 急着赶在火山爆发前到达的江维瀚一愣。 他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实在是小鱼尾的电网威力总让人忽略了这片大陆的危险。 “何率,你留下来。”江维瀚对狩猎队长之一说。 早意识到什么的何率哪里肯妥协:“不,我和你们一起去。” “嗷——” 他们身下的大绿又是回头不屑得叫了一声。 “它说,这算什么问题。雪、蓝和石头还在我们这儿呢。”岑轻朋翻译。 “对了,东方和北方的统治者还在基地做客。”江维瀚也点头,“这里只和东北两个方向接壤,没问题的。” 余未还是不放心:“但还有其他方向飞来的龙——” “嗷!” “它说,人类就是磨磨唧唧。”岑轻朋翻了个白眼,“它让我们先从它背上下去,它把这事解决了赶紧走。” “下来?”余未好奇得回到陆地上,想看看这头龙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大开眼界了一把。 四头巨大的龙稳稳占据了他们基地的广场,各自向着一个昂起了头。 “嗷——”向着南方的大绿发出了一声绵长又嘹喨得龙吟。 “它在说什么?”余未询问身边的小鸟。 “什么都没说。”岑轻朋摊手,“大概就是类似于,‘朕在这里’的宣告?” 南方竟然也回传了一声绵长的龙嚎,曾经听过好几次的秦戈整个人都绷紧了。 “是追杀了你们好久的那头龙?” 秦戈点头。 “为什么突然叫了。”余未心沉下来,“大绿不会是在这里朝它弟弟挑衅了吧?” “不像。”岑轻朋仔细得分辨着大绿的眼神,“似乎是大绿在向它弟弟提条件,它弟弟答应了。” “吼——”南方的龙应和着他们基地的大绿,以及陆陆续续加入的大蓝、雪白龙和石头的龙吟,使整个大陆再次震动了起来。 这次不再是火山爆发地动地塌引起的震动,而是五头龙单凭吼声就引起的全大陆的共鸣。 “啾——”四处溜达的铁灰龙尖啸着从他们头顶掠过。。 “吼——”就在不远处的霸王龙的霸主懒洋洋得应和。 “吱——”北边的海藻龙纷纷从冰窟里跃出水面发出一声短促得尖叫后又沉回海底。 “呜——”西边一心挖着石头的大龙停下了打洞的动作,尾巴一勾,仰天长鸣。 各式各样的龙鸣逐渐从不同的方向响起,像是一种宣誓。 余未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深刻得意识到,他们人类是在恐龙的地盘上,这片大陆的主使者,是占据了大陆各个角落的各族恐龙们。 绵长绵长,不带着任何杀气的龙吟整整持续了几十分钟。直到余未的耳朵都开始出现耳鸣的时候,龙啸终于歇了。 “嗷嗷,嗷嗷——”大绿低下头,用比刚刚轻得多的音量和岑轻朋对话。 “它说,所有龙从今天开始,都不会再踏进这片基地的所属范围内,以基地外的网为界限,网拦到哪里,我们的基地就到哪里。” “谢谢你。”余未、江维瀚、包括来送行的方柏海和斯科塞等人,都一脸认真诚恳得向它躬身道谢——这个行为意义重大,从此之后,没有武力、需要保护的人类都拥有了一片可以栖身的安全家园。 “嗷嗷!” “作为回报,我们也要保证不滥捕滥杀它们的同类,在基地外面各凭本事的捕猎不算,但如果几万人蜂拥而上围捕一头龙这样的事情发生,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余未严肃得点头。“无论基地怎么发展,狩猎队都不会超过百人。” “嗷!”大绿缓慢得点头,“嗷——” “我们还要随时欢迎它和它的小弟进基地来做客。”潜台词就是,熟食要随时对它们开放。 江维瀚笑了:“这又有什么问题,那么现在,走吧?” “嗷——”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它住了几百年的老窝。 小哑巴在被孵出了蛋的一年后,终于回到了它最初诞生的地方。 “喵——”后半个吼还没出口,就被大绿一尾巴打断了。 “嗷!”改了你的外语!说恐龙话! “吼。”小哑巴委委屈屈得改口,“吼吼?” 这就是它出生的地方吗?好奇怪啊,怎么感觉……和基地好像? 龙背上的几人正处于眼睛脱窗的震惊状态,根本没心力分析这两头龙在说什么。 “小、小鱼尾,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小鸟叽叽喳喳得咋呼起来了。 余未毫不留情得掐了他脸一把:“痛吗?” “痛痛痛痛——”岑轻朋呲牙咧嘴,“你也太大力了。” “好吧,那我也不是在做梦了?” 余未看着山洞里的摆设——带着已经破烂了的帐子的古典大床,比普通床要大几倍,却又绝对不可能睡下大绿的型号。石锅石碗,不是西方龙那种磨爪子产生的半成品,而是带着耳的粗制品,甚至,角落还有一个…… “那是夜壶吗!”岑轻朋没等大绿伏地,他就整个蹦了下来,“天啊,天啊,养了大绿的这人一定是个天才!” “这不对。”何率皱眉,“几百年前,应该还是清朝,但这里的摆设——” “更像唐朝,或者更早的时候。”江维瀚点头,“说明这头龙活了不止几百年,只不过,活动的时间是几百年。” 何率懂了。 所有生命力顽强的龙都在大陆沉底的一瞬间被冰封了,对它们来说,这段时间就和没有流逝一样,在大陆重新浮上海面的时候,生存机能才又重新开启。 “嗷嗷。”大绿指着中央的石桌,让岑轻朋去看。“嗷。” “咦?真的吗?”岑轻朋带着怀疑得语气凑近了石桌。 “怎么了?”何率跟着他走近。 “这是——”岑轻朋整个僵住了,难以置信得惊呼出声:“为什么桌子上头会有我的画像?他早知道我会来看吗?” “真的!”余未几人也凑了上来,一眼看到了和岑轻朋很有几分相像的石刻。“这人有预言功能?” “古装。”秦戈摇头。 “是啊,穿古装的,肯定是你的祖先,不是你。”何率安慰得拍拍被吓呆了的岑轻朋的肩,把图旁边的配字念了出来,“唔、是古文,有点难理解。”他看了许久,才艰难得用白话文把它翻译了出来。 “轻朋,”他的嗓子有点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岑轻朋觉得,没有什么比在一片恐龙大陆看到自己的画像更让人惊恐的事情了,这时倒是很淡定得点头:“老师,你说吧,我撑得住。” “无论看到信的是谁,我希望你能记住桌上的画像,找到现世和此想象之人,告诉他,他是我和绿的后代。他的祖先之一在这片岛上,务必在清明时分前来拜祭。” 就这一句话,就让石桌前的几个人像是见鬼了一样白了脸。 “绿,难不成是——”岑轻朋咽了咽口水,哆嗦着把眼神挪向还在教育小哑巴的大绿,“难道我是小哑巴爸爸的……不知道第几辈孙子?” “所以你才会说动物话?”余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成废墟了,“难道你出生的时候是一颗蛋?” “胡说,我是胎生!”岑轻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不然我是怎么报上户口的……我有医院的出生证!” 众人:“……” 江维瀚好用的脑袋发挥了作用:“等等,石刻上说得是‘绿’?这头龙不是叫翠翠吗?” 翠翠抬头疑惑得看向他们:“嗷?” 岑轻朋又是一晃:“它说,它说绿是它麻麻!” “别紧张,别紧张。”余未安抚他,“小哑巴也叫我麻麻,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种呢?” “你的麻麻,是人还是龙?”岑轻朋一想也对,赶紧追问。 “嗷?”大绿莫名其妙,“嗷!” 都说是麻麻了,当然是龙! “所以我有不知道几分之一的恐龙血统?”岑轻朋被吓着吓着反而习惯了,硬撑着还能露齿一笑。 想想看,人和龙的后代!一旦接受了这事实,他这身份似乎还挺带感? “不。”秦戈摇头,“祭拜。” “对了!祭拜!”余未击掌,“小鸟,你没看到吗?他说祭拜,也就是说这‘绿’已经死了,在你祖先离开这片大陆之前。而你是生在外面的,所以——” 岑轻朋喃喃:“是我祖先移情别恋了又娶了个人?” “你为什么不猜,是绿临死前生下了你祖先的血脉然后才死的呢?”余未硬把岑轻朋的身份往非人类上带,“他说,你们还有一个长辈是绿……而且你会说动物话也说不通。没听说过有人从小学习,就能学会各种动物话的。” “那我到底是——” “这些都过去了。”何率拍拍他的肩膀,“祖先的事,就让它成为一个故事吧。” 真的搞明白了,故事反而就不美了不是吗? 第二十二章 就在众人沉静在自己的幻想中,脑补着一副副龙人相爱的美妙神话故事的时候,突然响起的带着杀气的龙嚎让他们一惊。 “嗷!”大绿猛一振翅,飞出了火山脚下的洞窟外。 “怎么回事?”江维瀚皱眉。 “它说,有个人类没得到它同意,擅自闯了它的地盘。” “糟了。”余未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这人死定了,小哑巴,快,带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小心闯进石圈的人是无辜的,没道理要成为平息大绿怒火的牺牲品。 “是他。”小哑巴背上的秦戈有种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 “?你认识?”余未仔细瞅了瞅惊慌失措得从车子里下来,匍匐在地上涕泪满面求饶的男性,确认他不是基地的任何一个熟人。 “彭怀强。” 秦戈的声音稍微响了些,地下跪着求饶的人一抬头就发现了大绿脑袋顶上的另一头龙,以及龙背上的—— “秦戈!太好了!下来救我!” 他一站起来,本来没看清的东西一览无遗,厌恶感不由自主得浮上来,余未明白为什么秦戈乃至于何率提起他都是一脸不屑了。 看看那人身旁的车,那不就是斯科塞带来的车队里的一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言而喻——这人在之前恐龙闯去他们基地时偷了车逃跑了! 还有那人身上背着的干草编成的袋子,更眼熟了。 这分明是他们基地好不容易储存下来的肉干中的一袋。 “回去。”秦戈拍着小哑巴的脖子,丝毫没有救他的意思。 “秦戈!你怎么可以这样。”彭怀强怕死得很,发现大绿在秦戈出声之后就没了动作,就把旧时的室友当做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是队友。” “方子河死后,就不是了。”秦戈在小哑巴身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得看着他。 “那你好歹看在人道主义的——” “人道主义?先把你偷了的食物和车还来!”余未是清楚知道秦戈、何率和冯柯是费了多大得劲屯下每一袋粮食的。 彭怀强脸色一变,想起了这两人就是他偷了东西出逃的基地里的老大,“我、我不是偷的,我来找你们!”他结结巴巴得找到借口后就流利了起来,显然是搪塞的老手了:“基地出事了!我是得了维托舟长的命令来找你们——” “走。”秦戈懒得看他,拍了拍小哑巴的脖子,两人掉头回山洞去了。 “你们见死不救会遭报应的,啊——!” 惊恐万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余未硬忍着没让自己回头。 这样的人渣,不值得他们和大绿闹翻了来救。 “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江维瀚看到秦戈和余未两人先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悟,“不想救?” 何率不太赞同:“秦戈,余未,那毕竟是人——” “彭怀强。” “是他?”何率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维托的亲卫队吗?他是怎么两日就从基地走到这儿的。” “还用说嘛。”岑轻朋冷哼,“就这么个怕死的家伙,肯定是偷了车逃出来的!明明身手比老师还好些。” “偷车?”何率抬眼看向秦戈求证。 秦戈颔首。 “这个混蛋。”何率咬牙,“那就别管他了。” “等等,等等。”岑轻朋突然灵光闪现,“我们,不是缺个……自愿牺牲的人吗?” “轻朋。”何率斥责,下意识得看向江维瀚,只得了男人一个背过去的侧脸。 “这太过分了。”余未忽略了这个细节,只顾着摇头,“他要是武力不敌大绿,被它吃掉就算了,要是我们强迫着他去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谁去?我们一共才五个人,没人能保证在扔下石头的瞬间,可以从山脉上离开。”岑轻朋还是倾向于让那小偷死得有价值些。 “可不可以让小哑巴叼着我,我抱着石头扔下去?这样脚就不用接触山脉了。” 小哑巴刚想点头,大绿从洞口进来了,‘嗷’得一声阻止了它的卖身。 “不行?”岑轻朋连它嘴里叼着的那个,还剩了一口气的家伙都顾不得了,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嗷嗷。” “怎么,它说什么?”江维瀚关心得问。 “它说,在山冻结的那刹那,它们必须退出很远的距离,否则就会被冻伤,严重得说不定还会被冻死。” “……怎么这样。”余未也没辙了。在场的除了个没做什么大恶的彭怀强,剩下的全是他最亲的人。 但他要是逼着彭怀强去死,那他和汪明姚之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岑轻朋才不像余未这么思前想后那么多,只不怀好意得看向还留着气的彭怀强:“喂,打个商量,你帮我们个忙,我们带你回基地看医生?” 彭怀强呼哧呼哧得粗喘,翻来覆去只吐得出三个词,分别是“秦戈”、“何率”和“救我” “大绿,你为什么没杀了他?”余未不明白,一口就能把彭怀强吞掉的大绿留着这人一口气是为了什么。 “嗷!”大绿朝那块被江维瀚当宝一样顾着的冰石头甩头。 “你看,它也赞同我的想法!我们让他抱着石头上山呗,他也不知道——”岑轻朋挤眉弄眼,“对吧。” “我觉得……不,没什么。”余未沉默下来。 现在的情况,是六个人中间总有一个要牺牲,在有亲疏远近的情况下,貌似只有一个选择。 但偏偏这个选择会让他从此以后,再睡不得一个安心觉。 人活着,要是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生,那还有什么意义? “别想了。”秦戈搂住极度缺眠的余未,“先休息。”他强硬得说。 “对,天色也不早了,这些烦人的问题明天先讨论吧。而且——”江维瀚示意他们看已经昏迷了走不动路的彭怀强,“他现在也没办法走路。” 余未有点惊讶得看向明显是打算让彭怀强牺牲的江维瀚,觉得有哪里违和,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再加上晕得不行的脑袋和早席卷全身的睡意,更是剥夺了他的判断力。 好吧,那就先睡一觉,等脑袋清楚了再—— “呼、呼呼——” “睡着了。”江维瀚全身一松。“我们先出去吧。” 这下就连岑轻朋都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出去做什么?这里休息不好吗?” “如果你想一觉睡醒已经被冰封了的话。”江维瀚向他眨眼,“那就在这里休息吧。” 第一天一早,在场的六人二龙就分工明确得行动起来——他们不能再拖了,火山一旦爆发,就连神仙也再救不回这片大陆。 江维瀚和秦戈两人押着怀抱石头的彭怀强上山去了,大绿带着小哑巴飞去了远处避难,留下山脚下变得异常沉默的何率,以及没发现气氛不对劲的岑轻朋,看顾着缺眠过度而睡得格外沉的余未。 “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岑轻朋四处张望着,托着下巴很是有些无聊。“他们应该很快就能下来吧?” “恩,很快。怎么了,你想聊天?”何率勉强扯出一个笑,摸着岑轻朋的头发,把他带向自己怀里。 “我只是有点兴奋。”岑轻朋吐吐舌头,“这桩事情解决后,我们是不是就真的能在这片大陆上立足了?发展,建设,然后变成一个人龙和平共处的国家。” “会的。”何率点头,对岑轻朋的展望表示肯定。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岑轻朋疑惑得皱眉,“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只是……”何率刚吐了两个字,想了想又摇头咽下一肚子话,“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什么想多了?”岑轻朋追问。 “我觉得维瀚他,说不定……” “江教授怎么了?” “不太对劲。”何率只能这么说,因为其他的都是他的猜测和预感而已。 “哦。”岑轻朋了然得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能也是因为心里愧疚吧,毕竟他一辈子都问心无愧,却栽在了这件事上。”他叹了口气,“如果有别的选择,谁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这不是——小鱼尾?!” 他愣愣得看着刚睡醒得小鱼尾疯了一样跳起来,拔腿就往山上跑。 “余未你干什么!山上危险!” 秦戈要把江维瀚一人在冰层封山前带下山脚就已经很勉强了,何况还要加一个计划外的余未! “回来,小鱼尾!” “我……救……”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余未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说什么?”岑轻朋死命抓着何率,脸上的担忧几乎要把他自己淹了,“他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发疯!” “他说,他要去救他老师。”何率沉沉叹了口气,“看来余未猜得和我一样,让他去吧,说不定维翰会,改变主意。”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早做了决定的江维瀚,会因为余未是他喜欢的人就动摇了决心吗? “什么一样……这个不经过大脑思考的笨蛋!”岑轻朋跺脚,“秦戈根本带不下他和江教授两个人!” 难道三个人叠罗汉在一起滚下来吗!那就死定了! “维翰没打算下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让别人去扔石头。” “!”岑轻朋震惊得转头。 “他从知道时间不够了之后,就已经有了自我牺牲的念头。” 第二十三章 老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余未拼了命得朝火山顶上狂奔,没几下就摔得一身狼狈。 “老师!”他在半山腰上就开始喊,“等一下!” “江维瀚——你给我住手——” “住手——” 江维瀚一马当先得爬到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浓烟滚滚山顶的位置,有点喘得站定,估算了一下自己站得地方到那个巨大碗状火山口的距离,心下有了判断。 “我们就到这里吧。”他回头说,“接下来看你的了,彭先生。” “江基地长……”彭怀强抱着石头,再三确认:“只要我把这石头扔进那岩浆口,你就能保证这头龙再不会碰我一根毫毛?” 江维瀚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小哑巴会保证它爸爸不会再碰你。” 贪生怕死的家伙深吸一口气:“那好吧,要不是看在秦戈、何率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帮你们这个忙。想想看,站在火山口朝里面扔东西!你们都疯了,才想出来这活计,多危险。”他颠了颠怀里还散发凉意的大石头,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 背后的秦戈半眯着眼目送他向前走,眼角的余光却没有离开过言行都不大对劲的江维瀚。 江维瀚一定有别的打算。 野兽的直觉这么告诉秦戈。 果然,在彭怀强慢吞吞经过江维瀚面前的时候,江维瀚的手突然动了。 “干什么?”秦戈出声。 “石头掉下来了,我帮他拖一把。”江维瀚示意秦戈看那大块石头,半掉不掉的样子。 清楚知道彭怀强力气不小,根本不可能连一块石头都托不动的秦戈皱眉,锐利的眼神挪向曾经的战友:“你——”他刚要说什么,远处传来的喊声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老师!不要——住手——” “余未?”秦戈先是一愣,然后是庆幸——还好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石头扔下去,他朝着余未来的方向高喊:“回去!” “秦戈——拦住,老师他——” 糟了,他松懈了。 秦戈立刻回头,果然,江维瀚已经从原地消失了,留下两手空空的彭怀强皱眉发呆。 “该死。”秦戈低咒抬头寻找江维瀚的身影,发现他已经开始攀火山了,整个身影被环绕山顶的滚滚浓烟遮住了一小半——按照计划,如果爬去上面的人是彭怀强,他这时早就应该带着江维瀚开始往山下奔了!否则一旦冰封从火山口往下蔓延,他们连逃命都不及。 但现在——难得的,一向杀伐果决的秦戈犹疑了。 他是应该立刻掉头带着余未走?还是赌一把他和江维瀚的速度,在一意孤行的江维瀚把石头扔下去前把人拦下来? 前者,余未会如何伤心不用提——那时候死了个王长弓他就已经差点崩溃了,如果死的是江维瀚…… 后者,要是他的速度比江维瀚慢了一星半点,那脚力极差的余未就…… 这是一个没有正确选项的单选题。 “你们是不是有事情没和我说清楚?”彭怀强也不是傻子,“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烦躁的样子,秦戈,就好像他不是去扔石头,而是去送命。他也奇怪,故意弄松了我的石头,把它抢走是干什么?扔石头也有人抢着去吗?” “他是不是已经去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他要犯傻。”余未一身狼狈得出现在了秦戈的视线里,“哪个方向?” “上面。” 这时的江维瀚已经大半个身子进了浓烟里,再不做决定就哪个都来不及了。秦戈不再犹豫,打横抱起余未就开始往山下奔。 “秦戈!”余未压根没想到秦戈会这么做,他看着男人坚毅的下巴,开始挣扎:“我老是还在上面!” “他想死。” “那就真的让他……咳咳咳……去送死吗!咳咳……”太过激动的余未呛了口冷风,猛咳起来。 逃命方面最有经验的彭怀强在秦戈刚开始动的时候,就知道这块地方有危险,拔腿紧缀在秦戈身后,努力想跟上他们两个的脚步。 “他想死就让他去吧。”彭怀强庆幸他碰上了个傻缺,否则死的不就是他了?“我想明白了,秦戈,从一开始你们就在诓我去死。我这么相信你和何率,你们却这么对我!” 秦戈一言不发,奔跑得速度更快了,很快就把已经用尽了全力在跑的彭怀强甩了老远。 “没有……咳咳……意义。”余未咳得眼泪都下来了,“明明,已经说好了,咳咳咳,说好了。”眼泪顺着脸颊糊了秦戈一手,滚烫的温度让秦戈的心也跟着一抽。 “对不起。”秦戈为他做出的选择道歉。 “不关你事……如果我早点发现……” 明明他老师从头到尾都不正常!他为什么没发现!如果他执意不让江维瀚上山,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甚至,如果他极力反对的话,江维瀚根本就没法跟着大绿一起来。 “总要有人死。”秦戈分心用拇指抹去余未的泪,“你真的希望,死得是彭怀强?” “……” 余未知道,这个答案是不。 如果他们仗着人多,逼死了错不至死的彭怀强,他们这些人没一个会心里踏实。 “他用他的命换了彭怀强的,还换了所有人的心安。”觉得硫磺味变淡了的秦戈敏锐得回头,瞳孔骤缩,脚步再次加快:“闭眼。”他突然命令。 “秦戈?” “闭眼!勾住我,不要松手。”秦戈松开了他托着余未头颈的那只手,手臂一勾就上了一颗树,开始唰唰得在树和树之间穿行。 被秦戈的身躯挡住,看不到已经从山顶开始快速蔓延的白色,但从秦戈幽深的黑眸里看到决然的余未猜到了什么。 “怎么了?” “冰封,蔓延了。” 能冻结一切的寒气,以一种无生物能企及的速度,开始了它的肆虐。 “好快!冰层……真的开始封山了。”站在山脚下,岑轻朋脸色煞白得看着几秒过后就从绿色变得雪白了的整个山顶,“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在水潭里,水都没有结冰!” “岩浆不一样。”何率声音低沉。“本身能量的蕴含量越大,越容易激起石头的冰寒。” “秦戈他带着个人,能跑过冰封吗?” “能。”何率只能这么坚定得告诉看上去快昏倒的小鸟。 “老师……你猜,扔石头的,是谁?” “我不知道。”何率抓着身边的一棵树,指节泛白。 他希望不是秦戈、余未和江维瀚之间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 时间太快了。 他了解彭怀强,只要这件事有危险,彭怀强就绝对会把事情拖到拖不下去才做。 不可能这么快的。 穿着绿色军装的身影一前一后在树丛间穿梭,后面可怕的冰封怪兽穷追不舍,那四处蔓延的触手已经堪堪要追上了后面那个的影子。 眼看自己身后踩过的那些翠绿色的树一棵棵都成了雪白的冰雕,彭怀强惊惧到了极点,脚一滑,卡在了树杈中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秦戈!拉我一把!”彭怀强凄声喊叫,声音惊恐。“救我,它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余未勾着秦戈脖子的手松了一松,下意识要下地。 秦戈脚步一刹,急急旋身,把人从树杈里提出来。“只有一次。” 彭怀强咽了咽口水,用力点头紧跟在他身后。 “谢——” “去谢江维瀚。”秦戈冷冰冰得回他。 彭怀强摇头叹息:“到天堂去谢吗?那恐怕很快了。”他抽空回头,发现雪白色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一公里了。“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上来,让他一个人送死多——啊!” 他急急闪过迎面袭来的树枝,身子一扭,闪到了脚,疼痛让他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再跟不上秦戈脚步了。 余未哭红的眼睛更红了:“老师死得真不值。”他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他。”秦戈安慰,“他觉得值就够了。” “啊!”戛然而止的尖叫声让他们明白,雪白色的怪兽已经到身后了。 “他死了。”余未紧闭上眼,“我们也快了。” “不会。” “这才真得叫做死也在一起。”想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呆在树上的形状,余未突然想笑。 “别说傻话。” “我爱你。” 秦戈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满的认真:“我也爱你。”他郑重说。“很爱。” “啊,这是死前遗言吗?”死亡近在眼前,余未反而有心情开玩笑了,“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扑倒你。” 秦戈被他说得太阳穴都鼓起来了,体温直线升高。 “别气——”余未一句话没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目所能见的男人脖子和下巴都红了。 “面瘫?!怎么回事?” 火热火热的温度从秦戈手上传递他的背部,余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是毒瘾又发作了?!” “不——”秦戈勉强还能维持着奔跑的动作,“上次,那管药剂,效果——被,曾男的……打断了……” 余未的嘴张开,又合拢:“你是说第二管身体强化剂,其实到现在才彻底开始发挥效果?那你还能撑住吗?!” 不用秦戈回答了,他们两个在下一秒就直直从树上摔了下去。 不远处,就是寸寸结冰了的大地。 “好吧。” 余未整个扑在秦戈的怀里,赶在扑面而来的寒意之前,吻上了秦戈的唇。 不错,他想。 如果江维瀚走得慢些,他们三个和彭怀强还能凑上一桌子麻将。 第二十四章 肆虐大地的雪白怪兽堪堪在岑轻朋和何率目所能及的地方停下了。 “终于停了……”岑轻朋惨白的脸色和眼前雪白的大地如此相称,胸口宛如被挖去了一块,茫然,空荡,还有不知所措——冰封已经到了他们脚前,而他们还在山上的同伴,却至今都没有影子。 “真是的,小鱼尾他们怎么就自说自话从另一个方向下山了呢?也不过来找我们,亏我们还冒着危险在这里等他们。真不讲义气!”岑轻朋突然语气一变,自言自语起来。 “轻朋。”何率猛地搂住了人往自己怀里带。 “该死的小鱼尾,等碰到他了,一定要抽他一顿。”埋在何率怀里的眼睛红了。 “嗯,一定。”何率轻拍他的背,强忍心中的悲哀,和怀里的人说着自我安慰的假话。 “为什么不过来找我们呢?”哭腔明显,岑轻朋的双肩颤抖。 “轻朋,别慌,我们上去看看,说不定——” “不!”岑轻朋猛然从何率的怀里跳了出来,厉声反驳,“不许去!万一那冰还会,还会蔓延呢?” “不会了,它停了就说明那石头的效力……” “我就想在这里等着!”岑轻朋红着眼和他的爱人争辩:“小鱼尾他们一定会绕回来找我们的。” “轻朋……”何率脸上的是心疼,“别闹了。我们总要上去把他们的……身体带回来。” “他们会自己回——” “喵吼!” 由远及近带着特色的龙嚎让何率心头一松。 “没事了,真的都结束了。你看小哑巴和大绿都能靠近了。”他脸上都带了点笑意,“而且还是从山那头过来的声音,它们铁定把维翰、秦戈和余未一起捎下来了。” “真的!”岑轻朋瞬间绽放了笑容,“我都能看到大绿背上的人影了!正好三个,谁都没少。这些混蛋!吓死我了。” “悬疑剧不都是这么拍的。”何率笑出了声,抱着人在地上坐了下来,等不远处的大绿飞过来,准备冷落冷落害他们受了极大惊吓的好友。 但等真正看清了龙背上的人影是什么状态的时候,他们再也没人笑得出声来。 和水潭里的恐龙冰雕一模一样晶莹的江维瀚,和—— 人来人往的白茫茫地方,余未茫然得站立在那里,无论他想和谁搭讪,都没有人搭理他,仿佛他就是和空气一般的东西。 所以,他果然是死了吗? 但他明明是抱着秦戈一起死的,怎么现在就剩下他一个。 太过分了,他想。莫非秦戈上了天堂,他被踢下了地狱? 他瑟瑟发抖得缩在地上,成了一个团,童年因为结巴而找不到朋友的孤单寂寞感在过了十多年后的现在,再次席卷了他。 “未未。” 一个好听的、熟悉的,哪怕经历了末日都不会遗忘半分的声音入了余未的耳里。 “妈……妈?”他抬头看去,依然是人来人往的景色,哪儿有他母亲的影子?“你在哪儿?在哪儿呢?” 他急切得在人群里穿梭。 “余未。” 严谨的,低沉的男音。 “爸!” “小鱼尾。”爽朗粗犷的汉子。 “王……大哥。” 余未不再四处跑窜得找人了,他意识到,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人,熟悉人的声音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一定是在进地府的路上走丢了。 “带我走。”他喃喃,再次一屁股跌倒在地,“我不要一个人。” “不要一个人。” “想找他们?跟我走。”彭怀强的声音出现,“跟我走。” 宛如诱惑的声音,拖着余未一步步往人少的白雾里行去。 “小鱼尾。”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也很熟悉,是一天前刚刚听过的。 “老师!”余未抬头,眼泪哗一下下来了,猛扑过去,却直直穿过了他的老师。 “老师?” 他茫然,鬼和鬼之间也不能触碰吗? “回去。”江维瀚严肃道,“不要跟着声音走。” “老师?” “回去……” 声音变轻,江维瀚的身影同样也变淡。 “江维瀚!带上我!” 床上,余未猛然睁开了双眼,一片空白的黑眸正正对上了一张黑透了的秦戈的脸。 “……面瘫?” 下一秒,他落在了一个颤抖炙热的怀抱。 这才对。余未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下。 这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2年12月8日·冬日晴好 原来,我一觉睡了几个月,期间只能靠糊状的东西过日子。 扎布医生说,我要是再醒不过来,恐怕就是植物人了。 也许,如果没有梦里老师的提醒,我就真的回不来了? 对于我和秦戈没有变成冰雕的解释,老教授们提出了成千上万个可能性。 比如冰封到了半山腰就后劲不足了,又或者是秦戈本来就是打过药剂的人,细胞活力强悍,更甚至,柯教授的爱人,那个白头发碧眼睛的教授认为,是我们的爱感动了上天。 这实在都有些不靠谱。 最后还是扎布医生的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 他认为,是秦戈身上因为药剂发作而过高的温度,保护了我们两个。如果当时我们没有抱得那么紧,或者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抛弃了对方跑了,都不会是一同活下来的局面。 PS:关于那个梦,小鸟和秦戈都咬定这只是我的臆想,只是现实对大脑的映射。 但是我坚信,那不是假的。 那真的是另一个国度,一个去世的亲人们永远生存着的地方。’ ‘2年12月22日·多云 方老师今天来看我。我已经能在他的搀扶下下地了,他很高兴。 他还给出了一个让我怀抱着期望的设想。 他提出,如果江老师的身体机能在冰封的一瞬间没有被毁坏,只是因为过低的温度而休眠了的话,那他将会有再次醒来的机会。 再次醒来!! 我不可能说我不期待。 PS:听说,我们的高明建筑师,那个漂亮温柔的女建筑师,每天都按时按点得去看他。 希望老师不要让她久等了。’ ‘侏罗纪历3年1月1日·星期日·冬天的第一场雪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大,不止是东方,据大绿说,整片大陆都被雪堆积成了白色。 秦戈的毒瘾自从那一次后,就再没发过,斯科塞好不容易从方舟捎回来的药,他也没有用上。 就好像那一次的冰天雪地,冻走了他身上所有的不适。 但斯科塞也没有白跑。他们这队竟然从方舟上带回了鸡鸭牛羊鱼的动物种,还有一些常见的谷物。 再没有比东方更适合开牧场的地方了。 只要小哑巴和蓝明明不偷吃,这些小动物们,来年春天就会变成一大群小动物。 也许随着工业发展起来,捕猎队也不用再长途跋涉抓龙了。 人和龙真正能步入一个和平共处的时代。 从今天开始,日历和星期的计数也重新开始了,基地仿若一个国家一般发展起来。 PS:老师还是那样,没有一丝要融化的迹象。’ ‘3年2月14日·星期三·国际情人节 随着生活安定下来,那些零零碎碎的小节日也陆续被人们捡了回来。 我们的广场变成了新居民的草屋坐落地,但并不影响大家大大得庆祝一番。 这次,除了在草屋里静静睡着的江老师,我们所有人难得的聚齐了。 在电热丝的温度下,冬日都不再如之前的两年那样可怕,没有老人会因为过低的温度而离世,也没有孩子会因为缺乏食物而饿得面黄肌瘦。 基地开始一点点向外发展,金属一车车得从5号方舟附近的矿山里往基地运输。 每个技术人员各就各位,仿佛回到了方舟上的时候。 但不同的是,我们现在的脚下踏着的,是地球母亲孕育生物的暖床。 是一片脚踏实地的大陆。’ ‘3年4月1日·星期五·春雨 当一大群难民从四面八方走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据他们那褐发褐目的精明头目说,半年前,几头恐龙在我们基地发出同样的长鸣时,所有还活着的、在这片大陆上挣扎的人都发现了这一异状。 为了一探究竟,他们都一致得向着这里奔赴。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奔波和汇合后,就成了这样一大群,几乎可以和我们基地的原住民的数量相比了。 并且,后续可能还会不断得有人来投奔我们的基地。 他们要求的,仅仅是基地角落的一小块安生之地。 每个原住民们都很热情得举手欢迎他们的到来。 联盟在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3年5月16日·星期三·雷阵雨 今天矿山回来的人群格外的热闹。 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为什么。 秦戈分完晚饭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恐龙蛋! 又一个白圆的恐龙蛋! 小哑巴和鱼头都很有兄长自觉,自动自发就轮流蹲那恐龙蛋上面去帮着孵蛋了。 还叽叽喳喳叫叫嚷嚷得讨论恐龙蛋应该是姓鱼还是姓秦。 上帝! 养小哑巴的艰辛,又要重来一次了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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