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宁舒 上——素飞柳
素飞柳  发于:201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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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记得那个冬天,大雪如盛开的梅花,放肆而冰冷的落下来,无情的风夹杂着冰雪捕面而来,让人觉得骨头都已结冰僵硬。

那是他不愿回忆的过往,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跑出来,恶劣的破坏和毁灭。

从便利店所在的那条街走回家很近,只需要七分钟的时间,宁舒站在那个破旧的家门前,沉默了一下才转头过去,看着不远处那两个跟了他三条街的少年,“还有什么事吗?”

眼前这两个人都有着精致的面容,衣着简单却讲究,眉宇间有着相似的神色,唯有表情天差地别。

“你好,我叫晴阳,他是我弟弟晴空,既然你救了我们,可不可以再帮我们一下?”先前那个温柔的孩子看着宁舒,声音轻柔如同春天的风,明明该是平常模样,脸上却硬是堆着笑容,宁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那个叫晴空的少年却终是沉不住气,见眼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生这副麻烦的表情,立刻别过头去哼了声,“晴阳,我们走!”

晴阳为难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宁舒,正待说话,只听那清淡的声音慢慢传来:“要我做什么?说来听听。”

听了这话,晴阳脸上立刻扬起喜悦的笑容,就连一直臭屁模样的晴空也难得的缓和了表情,晴阳忙拉着晴空走过来,笑说道:“我们只是想让你帮我上点药,这样回去肯定是不行的,会被大哥杀掉!”

宁舒睁大眼睛,惊讶于少年嘴里那个关于“杀掉”的词语。

或许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晴阳忙笑着解释道:“大哥很凶,单单一个眼神就能将人杀死。”

宁舒淡淡的应了一声,带着两人进了屋。

对于这个屋子的简陋和破败,晴空和晴阳两个人除了进门时的那个惊愕的神情,并没有太多表现,正坐在院子里的宁怀德看见儿子领了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回来有些惊讶。

“爸,这是晴空和晴阳,我同学。”宁舒为两个人做了介绍。

晴阳立刻乖巧的叫道:“叔叔好。”就连一副拽拽模样的晴空也难得的顺了一次毛,老实的问候了一声。

在交朋友这方面,宁舒从来就是被动的那一方,曾经也有过十分要好的同学,却总是因为家境和性格的关系渐渐疏离,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去想在学校能交到一个知心朋友的事,宁怀德对这些事虽然有些察觉,却为着生活奔波劳碌而忘却,如今看见宁舒带着两个同学回来,自然高兴得很,忙起身说道:“小舒还是第一次带同学回来,你们坐,你们坐,叔叔去给你们倒杯水。”

“叔叔不用忙了,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不会拘泥的。”晴阳懂事的说道,看了一眼宁怀德肚子上还包着的绷带,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宁舒在一旁见了,心里不免诧异。

“你们……这是受伤了?怎么弄的啊?”宁怀德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这两个长相俊秀的少年脸上挂着彩,惊讶的问道。

晴阳和晴空面露尴尬的神色,不知该做何解释,宁舒忙走过去一手带上一人,对父亲说:“昨天学校篮球比赛,比赛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爸,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他们上完药就来做早餐。”

趁着父亲答应的空档,宁舒忙将两人带进了房间。

宁舒出去找药膏的时候,晴空和晴阳两个人乖乖的坐在这不足五坪米的房间里,连起身都怕会撞到,过了一会儿,宁舒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管用得差不多的药膏和一盆清水。

被打的过程中,晴阳一直将晴空护在怀里,所以比起晴空的轻微擦伤,晴阳伤得要重一些,宁舒用清水替晴空清洗了伤口之后,搽点药膏便完事。

至于晴阳,宁舒看着他脖颈下的红痕,皱了皱眉,然后将手里的药膏小心的搽在了上面,晴阳的身体立刻抖了一下,晴空见了,立刻紧张的过来拉住晴阳的手,动作轻柔小心,嘴上却仍在逞强:“明明身体这么弱,还偏偏要挡在我前面,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晴阳听了,仍旧温柔的笑笑:“我不想看见晴空受伤。”

晴空扁扁嘴,眼睛看向别处不说话。

这两个人,明明是兄弟,为何会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宁舒边搽药边想道,脑子里那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挥之不去。

“已经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末了,宁舒将药膏和盆子收起来,淡淡的下着逐客令。

晴阳看了看手背上被人细心搽拭均匀的药膏,笑道:“今天谢谢你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宁舒一顿,转过身来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遇见,所以就不用通报姓名了。”

这两个人,明明还是孩子模样,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世故的神色,那是生在大家族才有的深沉和隐晦,莫名的让他觉得不安,不想离这两个人太近,太近的话,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会渐渐逼近。

晴阳脸上的笑容一僵,身边一直没开口的晴空突然说道:“你是宁舒吧?”

身体无意识的顿住,宁舒看向晴空,没有说话。

“你是宁舒?咱们学校传说中的天才少年?”晴阳走到他身边,惊讶的问着,宁舒看了看他,说道:“你们是枫纪高中的?”

“对。”晴阳笑着回答道。

宁舒皱了皱眉,转身出了房间,晴空和晴阳尾随其后走了出来,宁怀德还在院子里坐着,三个人站在宁家勉强算是客厅的屋子里,天已经大亮,阳光在院子里洒了一地,映衬着屋子里的光线愈发昏暗,宁舒背对着门口,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以后不要再随便跟人打架,天亮了,我该去学校复习,所以就不留你们吃早饭了。”

这直白的话语并没有让眼前的两个人不悦,晴阳笑着说:“以前一直听人家宁舒宁舒的说着,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听说你考北大落榜了,只差一分,是真的吗?”晴空抱着手臂,靠在饭桌旁边,依旧拽个二五八万。

虽然这是既定的事实,被人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更多的是不悦,这两个今天早上无意中救下的小鬼,竟然就这样拷问上他了。

9.命运

新年渐渐逼近,却再没有小时候的气息,那种甜腻的喜悦的味道。

——2-3

“两位可以走了,不送。”宁舒走到门边,表情冷淡的再一次下逐客令。

晴空和晴阳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宁怀德见三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忙对宁舒说道:“宁舒,留你同学下来吃个早饭吧。”

宁舒抿了抿唇,似乎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身后的晴阳却已经开口:“谢谢叔叔,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无奈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眼里已没有那种无奈的神情,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钻进了厨房,早饭很简单,一锅粥,一盘酱菜,还有几条刚刚回来时买的油条,晴空和晴阳两个人却吃得津津有味,宁舒看着他们优雅又快速的吃相,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李严熙那张英俊的脸。

那个人也是这样,快速却不失优雅的站在便利店的柜台前,吃着面包喝着牛奶。

这世界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上帝最用心的杰作吧。

“学长现在在哪个班复习啊?”晴阳咬了一口油条,问道。

宁舒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低下头去喝了口粥,才淡淡的回答道:“学校最顶层。”

纪枫高中一共有七层,最顶层是属于校长以及各教职工所在的办公室,宁舒的话刚一说完,晴阳立刻惊讶的啊了一声,就连一直低头猛吃的晴空也停下了动作,两人同时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晴阳才慢慢说道:“难道是校长亲自给你复习?”

“嗯。”

宁舒应了一声,便无下文。

倒是晴空和晴阳都一直处在一种惊讶的状态里,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纪枫高中的校长,十四岁被北大破格录取,被人们称之为天才状元的人,即使过去了很多年,说到这个人,人们也依旧会坚起大拇指,不仅是因为他的聪慧果敢,还有他为纪枫高中所做的一切足以使他成为整个高校的标榜人物。

据说被这个人亲自教学过的人,都成了各行各业的翘楚,所以,带着孩子上门求学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有着点石成金能力的男人年仅三十二岁。

所以晴空和晴阳才会这么惊讶,以至于宁舒都已经吃好离桌,这两人还未回过神来。

从宁家出来,宁舒看着身后的两个少年,“你们昨晚应该一夜没回家吧?”

晴空和晴阳同时一愣,然后老实的点点头,宁舒叹了口气:“我想,你哥应该会很生气。”

两个俊美的少年同时疑惑的看向他,顺着宁舒的目光,他们看见了停在街尾那辆通体黑色的奔驰轿车,一个中年男人安静的站在那里,脸色沉静,混身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厉,让人看着便觉得遍体生寒。

晴空和晴阳同时露出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双脚似被粘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大……大哥怎么来了?”

“切!明明已经特意把手机给扔了,怎么还能追踪到我们?”

宁舒站在两人身前,心里更加肯定那个站在车前的男人就是晴空和晴阳口中那能用眼神杀死人的大哥,眼看着那个人一步步的走近,身后的晴空和晴阳早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不好意思,这两个家伙给你添麻烦了。”中年男人站在宁舒面前,态度急转,一脸晴天的模样。

宁舒看着他,慢慢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小时前遇见他们的,既然你来了,就请尽快将他们带回去吧。”

大概是语气太过客气生疏,那英俊的中年男人不经意的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谢谢你了,宁舒。”然后便拉着晴空和晴阳,转身走人。

宁舒愣在原地,看着那黑色的奔驰驶离,才渐渐回过神来。

因为晴空和晴阳的关系,到学校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跑到七楼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宁舒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不由得惊讶的张了张嘴。

还未开口,里面的两个人便发现了他。

“宁舒,你迟到了。”纪枫高中的校长,曾被称为天才状元的男人看着门口因奔跑脸色发红的少年,低声说道。

宁舒低下头,声音平静:“不好意思,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你还是应该听我的,便利店的兼职工作不太适合你。”另一把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声音突然插/入,语气温润而高昂。

宁舒循声望去,看见李严熙那张带笑的脸,他不得不承认,当上帝要你遇见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在任何不可能的地方都有可能遇见,身为亚太区CEO的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才正常吗?

“原来你们认识啊?”纪枫高中的校长李风擎笑着问道,李严熙点了点头,“见过几次。”

宁舒听见这样的答案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去笑了笑,“因为一些小事,所以才有幸得见李先生,说起来,能认识李先生是我的福气。”他的声音太过低迷,连李风擎都微微侧目,李严熙则微皱着眉看着门边的少年,那身影笔直坚/挺,仿佛松白一般,即使瘦小,却有着强大的韧性。

“宁舒。”李风擎看了看李严熙的表情,慢慢开口道:“我看你神情疲惫,这样的状态没办法复习,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过来报道吧。”

宁舒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去。

他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或多或少有些不妥,可是,那时候的心情太过糟糕,以至于这些话未经过大脑便说了出来,那个时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其实一点都没明白,只觉得心情一下子低沉下来,无论怎样都无法恢复如常。

从学校出来,他径直回了家,宁怀德见他去了又返回,有些惊讶:“今天不用复习啊?”

宁舒点了点头,钻进了房间。

说实话,他确实是累了,长时间的熬夜对他来说虽然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这个身体毕竟只有十八岁,正处于发育期,这样长时间的劳作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前世的辛劳是无奈之举,生活给予他的压力太大,即使累得吐血也不能停下,因为,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无任何亲人存在,就连父亲……

想到这里,他从桌前起身,外面的院子里,父亲仍旧坐在那张老旧的縢椅上,早晨的阳光并不强烈,从东方照射而来,映得父亲的那张脸更显老气,皱纹如老树的根一般纠缠其上,这是生活赋予父亲的代价,即使如此,最后,他还是死于非命。

宁舒靠在正屋的门框上,歪着脑袋看了很久,直到宁怀德感觉到他的存在,转过头来,父子俩的视线在空气中迎撞在一起,宁怀德看着儿子,露出笑容,里面发黄的牙齿整排的映入眼帘,宁舒不由得红了眼眶。

命运,如风一般无常,有的东西,却仍是能在看得见的地方抓住。

只要握紧,便能永远。

10.掩藏

看见了吗?有时候,人的感情是可以如此冰冷的。

——2-4

“爸。”宁舒轻唤了一声。

宁怀德朝他招招手,宁舒走过去,在父亲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父子两人一直没说话,安静的空气里有阳光跳跃,宁怀德突然拍拍他的肩,语气轻浅而沉落,如同早晨的雾气,有种猜不透的味道在里面,“你四岁的时候,你妈就走了,这些年我只顾着挣钱养家,忽略了你,即使这样,还是没能给你好的生活,爸爸对不起你。”

宁舒一愣,伸出手去握紧了父亲放在膝头上的右手,“爸,没这回事。”

宁怀德摇摇头,有些下陷的眼睛里泛着些微水汽,“我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跟你妈私奔,那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想跟你妈过下去,”宁舒侧过身去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平常得过分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难受,那时候要私奔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吧,违背社会常伦,还要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内心自责的煎熬,那时候,他们的勇气到底从何而来?仅仅是因为爱情吗?“毕竟太年轻,有的事还是欠考虑,生活给我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你妈妈跟着我吃了很多苦,终于,她走了。”

那一刻,他仿佛在父亲的眼里看见了对昔日的怀念和追忆,那种完全沉迷的眼神让他在很多年后想起来,依旧揪心和难过。

“不要怪她,她本是千金小姐,从小被人伺候惯了,能跟我熬过这么些年着实不易,还好,她留下了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这些年要怎么过下去。”宁舒看着父亲微笑的侧脸,眼底积起激越的水汽,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年,他从北京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屋里躺在木床上的父亲,已经冰冷的身体散发着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息,那苍老的脸庞白得发黑,嘴唇上的干裂在一再说明已经死亡的事实。

那一晚,他就站在这个位置上,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脑海像被抽空了一般,一片空白。

或许是太过悲伤,眼睛干涸得如同枯萎的河流,连一丝眼泪都没有,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平静的面对死亡,即使知道死亡的可怕和残忍,却依旧深深的坚信着,自己能从容面对,当事实摆在眼前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认知有多荒谬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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