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炼狱中鬼龙发出一声哀鸣,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从它身体中飞出无数的蝴蝶,幽冥蓝的蝴蝶很是好看,像是飞动的鬼火,一起煽动着翅膀飞向同一个地方。
红色的水池中,迎来无数的蝴蝶,没有石封,只有全身赤裸的男子站在水中,目光平静,伸出的手接住飞来的蝴蝶,手心一合,用力一捏,一声惨叫鬼龙的气息完全消失,他展开手,里面只有些许尘埃,手一抖尘埃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只墨色的玉蝶佩出现,浮在他的眼前,他墨色的眼睛平淡无波,激不起半点涟漪。
“从今日起,你是幽夜王,名……”龙玉盯着他的眼看了好一会儿,“季琏。”
“是,主子。”他接住玉蝶佩,行礼。
“记好了,你的命是我的。”龙玉觉得他好似件白瓷烧成了瓷偶,也许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个玩具,而在龙玉的眼中,从带他回来的那一刻起,这个就是自己的孩子,会让他心疼爱护的孩子!
就算千年后这个孩子还是折损了,他依旧收了他的一魂一魄,等待时机,从来也没放弃过!
记好了,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不能死!
开心饼屋毕箐对着青花碗中的种子发呆,又开始做梦了,好的坏的乱七八糟什么样的都有,有的时候连他都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那些梦太过真实,好像以前发生过,说来也怪,每回种子多长一些,他的梦就多一些,更真实些,他手指伸到水中摸那小小的嫩芽,轻轻舒了一口气,每每摸它时心情总是能平静下来,很放松,很舒服……
“箐哥,我来了!”晓牧急慌慌的跑了进来,换了衣服就开始干活。
“别急,跑什么,再摔着。”毕箐收回手笑眼看着大男孩儿。
“我不是怕我两天没来了,箐哥找别人么!”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嘴上却半真半假的说着。
“说说怎么回事?”毕箐挺好奇的,晓牧两天没来,只打了个光电还是军部打来的,让他有阵子担心。
“学校里出了人命,就封了学校,连约翰森家的铁骑都来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刺杀军统。”晓牧清点着物品激动的说着,“好在人抓到了,不然不知下一个是谁呢!不过!铁骑真是太帅了!有同学说看到了火雷双体的了!军统也好漂亮!”他越说越兴奋,不知为何听到铁骑时,毕箐脑海中闪过一双深紫色的眼睛,一闪而过,快到让他抓不住,一股怪怪的感觉从心底流出,有些暖有些冷有些想哭……
复古的店门被推开,林双木和龙玉走了进来,龙玉回头看着门上,皱了下眉,现在一般的店都是自动门,往两边开,而这家却是复古的推拉门,要自己推开,门上外面写着推,里面写着拉,可就是这样龙玉还是觉得少了什么,有些怪,他目光往下移,看到这整扇门不是完全的透明玻璃,而是仿古的欧式风格时,心下明白是那里怪了。
“两位学长好!”晓牧微笑的打招呼,他已经知道了这两是自己的学长,“今天要吃什么?”
“嗯……”林双木想了想,看向龙玉,对方给他一个你请便的眼神,他笑眯眯的开点,“各种口味软硬一样十个。”龙玉嘴角抽了下,撑不死你的!
“好!”晓牧脸上笑开了花,取了最大的盒子三只,开始装薄饼。
龙玉走到柜台边,看向发呆的毕箐,“来了好几次了,今天终于见着老板了,你薄饼不错,交个朋友吧,我叫龙玉。”话猛一听像是搭讪,可那口气中的不容人拒绝让晓牧都愣了下。
“你好,我叫毕箐。”连毕箐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然可以自然的接话,而且半点尴尬也没有,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这个人。
“毕箐,好名字。”龙玉笑了,从包里取出只绒盒,推到他面前,“这个算见面礼好了。”
他也没拒绝,直接打开,里面是只八角钟铃,钟形铁制,这样的铃应该没多响,然而,它与铁相连的地方,也就是击片处是翠玉,不多不少镶了八片,他拿起风铃轻摇了下,声音清脆刹是好听。
“挂在门上正好。”龙玉淡言。
“多谢,我也觉得门上少些什么,这回好了。”毕箐很自然的说,也不管还有人在,搬了凳子踩上安在了门上,门一开一闭正好碰到长长的击柱,拉响了风铃,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也提醒了店里的人有人来了,相当的不错。
龙玉背靠柜台看他,手自然的环胸,右手手腕上露出一手串线,深紫与纯黑纠缠在一起的串线,绑着只小巧的白玉古代锁的两端,毕箐歪头看着,“这是什么?”
“这个?”龙玉晃晃手腕,笑了,“古代玉锁,他说可以锁住我。”
“这串线的颜色有点奇怪。”毕箐看着串线的结法很眼熟,似乎和他手上的那个是一样的结法。
“这叫结发。”龙玉拉他从椅子上下来,“两个人头发做的绳,结在一起就是结发,古代对成亲的夫妻称为结发。”
“结发……”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串绳。
你是我的妻……
他失了神,这话曾经有谁说过?
龙玉平静的看他,收回目光,回身问林双木,“好没?”
“好了。”林双木付了钱抱着打包好的薄饼跟着龙玉离开了,他特意给让晓牧给龙玉打包了一份他喜欢的口味,两人在路口分手,林双木上楼就到家了,龙玉抱着那盒薄饼和林双木给他的画,打光电叫萧景来接他。
“少主是回家还是去公司?”萧景开着飞艇询问。
“去公司。”龙玉本想直接回家,可阴雅亦这两天回主宅了,他又不想见那些无聊的家伙,临时改变了主意。
“好。”萧景设定了最终目的地后,切换自动驾驶,一边注意着安全,一边和龙玉说着话,不多时就到了公司。
龙玉的公司并不叫龙氏,而叫倾玉,分公司遍布世界各地,总公司在亚洲区都城中心,一百一十九层高楼骅炎大厦便是倾玉的总部所在,地下是飞艇停泊场,一层到十九层是大型商场,二十层到七十九层是休闲酒店和各人公寓,八十层往上是倾玉的总公司。
身为倾玉的大BOSS,龙玉的办公休息室自然在顶层,那已经不能说是公司了,而是个小型别墅,光梯直达顶层,他叫人展开手中的画,挂起,他站在画前欣赏,那是一卷横副,水彩鲜明,山水走兽活灵活显,左下方盖着少慕的私章。
他看着画,看着那活灵活显的老虎陷入沉思,满脑子都是阴雅亦,以至于屋外的人敲了半天的门而他没反应,章舯把人让进来时,才看到一动不动发呆的他,进来的人看到画不由的赞了声。
“好画。”一道声音传来,龙玉回头,侧头看着进来的人,那人见到龙玉愣了下,“我是逐鹿的尚桓远,玉少我们……”他看着龙玉迷惑的问,“是不是见过?”
姓尚呀……
龙玉唇轻勾起,“从没见过。”
尚桓远,还不如钟离境好听呢!
(十六)画中魅影一
岆国,地处南北,多雨多雾,四季只有夏冬两季鲜明,国姓复姓钟离。
冬,外面下着大雪,年关将近,都城的百姓忙碌办年货,而月仙阁好戏正上演,台上戏子凄凄哀哀的唱着,无非是高墙内小姐思情郎的戏码,台下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却有一人,支着头打瞌睡。
半个时辰后,散场。
“玉少。”年轻女子轻唤。
“嗯?”龙玉懒懒的睁开眼,他旁边本来空着的椅子上坐着个年轻秀雅的女子,“月珊,散场了?”
“玉少,真的有那么差么能让您好听着睡着了。”她轻叹,细眉蹙起。
“不算差,只是听的太多了,有些乏味。”他活动了下胳膊,接过丫环送上的茶抿了口。
“唉!”她重重的叹口气,看着他可怜的说:“我培养了三年的娃儿,找名手写的戏,竟然让玉少说乏味,我这戏院子是开不下去喽!”
她说的老气横秋,龙玉扑哧一声笑了,“想让我给你写戏折子直说,别这么说话让我牙疼。”
“玉少肯了?”她睁大眼睛看他,眨巴眨巴。
“给你写戏到是不难,只不过——”他拉长声看她。
“我唱成了吧!”她气瞪他一眼,他的才华她是知道,却要交换的,就如他说的,他写的戏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唱的。
“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好呢?”龙玉支着头细想着,看着戏台边上的战鼓,眼中一丝冰冷闪过,随之露出笑意,“就写它好了。”
“喔?”月珊看他执笔写下一行字,张扬的柳体和他整个人很配。
将杀!
十日之后,月仙阁上新戏武戏,由月珊亲自上阵,精彩至极,不过,就算在精彩那也是个可悲的故事。
就是算是上将又如何?就算是三军统领又如何?必竟是女人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哪里还有当年杀敌时的英勇?哪里还有沙场上的气魄?高墙之中心瘁而死,病榻之上,只得一句,只愿来生不相见……
这场戏不知赚多少人的眼泪,月珊看戏折子时就哭了一回,练戏时又哭了一回,到是龙玉,这戏是他写的,他却从来不看,只有散场时才来,开场就离开。
这日散了场,却有两人不急着离开,而是要见写戏的人。
“两位公子要见写戏折子的那位,总要有个理由吧?”月珊卸了妆见到那二人,器宇不凡不像善主,本就不想让龙玉见他们,这番就更不想了。
“姑娘可知这将杀还有后续?”绵缎绸衣男子手中把玩着把象牙骨桃花扇,轻挑的眼斜看她,她眉头一紧,听到他说,“那女子有一子,数年后,她的儿子袭卷而来,灭了大将军一家,手段之残忍,尸骨不留。”
“你想如何?”她沉着脸问。
他扇子一挑她下巴,“你去和龙玉说,让他陪我一场,我高兴了这事就石沉大海,若是惹得我不高兴了,这六界之中人人必知。”
“放肆!”她拍案而起,“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轻薄我家少主!”
“他就不是东西,我哥也是你能肖想的。”他身边的那人开口了,他还没来得急反驳,只觉得颈上一凉,惊讶的看向身边的人,那人端着茶杯细嗅着茶香,“银毫?哥,你这好茶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呀!”
“我这还有金丝碧螺,你要是喜欢带走些。”龙玉从楼上优雅的走下来,慢步走到他而前,“煌博怎么想起来哥这了?”
“想哥了呗。”煌博说着手一挥,自然有人去处理那男子,“收拾干净点。”
“博煌,我父王是不会放过你的!”他破锣般的声音叫喊着。
“打我哥的主意,你看我祖母放得过放不过你父王的!”煌博冷笑,顿时让男子一寒,那样的冷笑与龙玉脸上的笑有七分相似,他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行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不就是个什么皇子么,别和祖母说了,也别让雅亦瞎担心了。”
龙玉见那家伙一脸的熊样连欺负两下的心都没有了,真不好玩!
“啊!”月珊惊叫一声,龙玉侧头看她不明白她叫什么,她弱弱的说:“我已经传音给王了……”
“沈月珊!”龙玉咬着牙连名带姓的吼她,“你到底那头的!你老实说你是不雅亦派来的!我好不容易出来玩,藏了这么久都没让他找到你到好!通风报信去了!”
“我……”她低下头,一副我错了的样子,龙玉还要骂,突然被人横抱起来,往楼上走,他顿时惊了!
“阴雅亦你个色狼!青天白日的!你放开我!”
“离家出走?嗯?还敢藏起来?嗯?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来人呀!救命呀!冥王耍流氓了!”
“看来我今儿不想流氓都不成了!亲亲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你个……唔唔……”
楼下的两只自觉的捂着耳朵出去,表示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鲁国公最近得了件好东西,见人就说,得了玉庄少主的真迹,这玉庄少主是何许人?没人知道,这玉庄是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只是传闻玉庄富甲天下,少主惊为天人,就算一切只是传闻,也还是有人愿意相信,但是,鲁国公这副画实在是蹊跷,说是叫香雪海,众所周知香雪海指的是白梅,可那画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卷白纸,鲁国公被人调笑了一番,却还是坚信手中的是真迹,到处找人破解画中的玄机。
“这画明明就是一张白纸,鲁大人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乱说什么呢!玉少主是会骗人的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说什么说呀!没本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就是一说罢了。”
“我可听说了,要是谁破得此画鲁大人就把画送谁!”
“一卷白纸谁会要呀!”
“都说了不是白纸!”
一群才子学子商讨着,都认定这只是一卷白纸,鲁国公叹口气,真没人能破么?这时下人来报,“禀报大人,余慕诚余公子到。”
“请!快请!”鲁国公听是余公子来了,立马叫人请进来,这余慕诚可是大才子,画得好画,被人称为小画圣,这个小字不是贬义词,而是指他六岁成名,所以这小画圣一直叫到现在。
两人一番客套后,余慕诚直奔主题,“听说鲁大人得了副好画。”他既然叫小画圣,自然也是个画痴,画痴当然就会喜欢名家字画,玉庄少主的名号他早有耳闻,也曾见过玉少主的字贴,那柳体又狂又傲,潇洒自如,不禁让人去想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听说有画,当然要一过眼瘾!
“来人,把画请来。”鲁国公大方的让人拿画来,心下却想,若是余慕诚也看不出来,那这画恐怕真有问题。
画卷拿来展开,果然余慕诚先是眉心一皱,而后仔细端详画卷,最后上手在上面抹了一把,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笑了,“鲁大人,外面正下着雪,正是赏画的好时候,让人把画挂到空荡的院子中,画中景自然就会现。”
鲁国公犹豫了下,还是叫人去办了,院落中,雪已经染白了地面,一副画挂在画架上,放在空荡的院中,雪飘下染了画卷,本来空荡荡的院落眨眼之间,生出一大片白梅林,这院子有多大这白梅就有多少,占据了整个院子,角落都不放过。
“这……”鲁国公瞪大眼睛,“这简直是神来之笔!是怎么做到的?”众才子也傻了眼,竟然是这样?
“大人可听说过画魂?”余慕诚浅问。
“这,没有。”他还真没听说过。
“画骨易,难画魂。”余慕诚看着满眼的白梅,闭上眼梅香入鼻,“画魂的纸张,笔墨,都不是凡品,画魂的人要有着能让魂魄倾倒的神韵,只有这样才会心甘情愿的束在这一卷纸张中,这画叫香雪海,重点就在那个雪中,白梅雪中现,画的主人是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