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死死地盯着婠婠，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直到几招之后，婠婠翩然后撤，再度卧回床榻之上时，寇仲提着的心才稍稍回落了半分。
“真是神奇，越军师给奴家的感觉就是一个完全没有内力的，出招却又干脆利落，比们上次见面之时更为高深莫测，看来真是深谙扮猪吃虎之道……”婠婠歪了歪头，露出一副混合了天真和妩媚的矛盾表情，说：“像这样厉害的，竟能一心一意辅佐少帅，至今名声不显，真教奴家不解？”
此时宋师道其实是真的没有内力，但他只要握住寇仲的手，就可以借助心上的内力出招，完全不影响他的实力发挥。心知婠婠话语中的隐藏含义，宋师道坦然说道：“做少帅的军师，并不会影响到阴癸派与少帅的合作，婠婠小姐大可安心。”无论是试探还是挑拨离间，这种小手段宋师道面前自然还是不够看的。
婠婠的眼中流光一现，轻笑道：“有这个厉害的军师，也难怪少帅能扶摇直上了……只是不知道杨公宝库有没有那么好取呢？”
寇仲冷哼道：“好不好取都是们自己的事，婠婠妖女若想报上次受伤的仇，就尽管出招好了，寇仲还会怕吗？！”
婠婠轻叹一声，悠悠道：“仇和朋友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更何况奴家与少帅并无大仇呢？”说着她投了一个欲述还羞的眼波过来，娇嗔道：“上次的事说起来还是奴家吃了亏，家一介小女子都不介意了，少帅若还抓住不放，未免有损男儿气概罢？”
“好吧好吧，”寇仲叉着腰，无赖笑道：“那么婠婠大姐想要和小弟怎样合作，小弟洗耳恭听就是，只是实不明白大姐们的阴癸派又怎么会想要和合作呢？”
“奴家哪有那么老，寇小弟真是讨厌啦。”婠婠笑得花枝乱颤，反调戏了寇仲一把，随即媚眼如丝望向宋师道，说：“少帅不明白，难道军师也不明白吗？”
“师妃暄摆明是支持李世民了，那么放眼天下英雄物，婠婠小姐除开少帅的话还能看谁入眼呢？”宋师道依旧平静无波地说。
事实上宋师道和寇仲早就知道魔门众的目的了，自从杨公宝库关中的消息传扬开去，这长安城内几乎已是群魔乱舞——只因他们魔门的至宝邪帝舍利就杨公宝库之内，所以无论是邪王石之轩、阴后祝玉妍，还是魔门的第三高手“魔帅”赵德言，都带领着门下弟子们开始各显神通了。
阴癸派现根本无心和少帅军合作，婠婠此来也是不怀好意，双方彼此周旋罢了。
然而宋师道所说的这个合作理由倒像是“有理有据”的那么一回事，是以婠婠眸光一亮，说：“越军师真是奴家的知己……”
“婠婠大姐若想代表阴癸派与少帅军合作的话，是否应该首先表示一下诚意？”寇仲略有不爽地打断了婠婠的话，二哥的知己哪里轮得到这个妖女来当？真是自以为是！
寇仲故意将阴癸派和少帅军连一起来说，就是要逼迫婠婠赶紧切入正题，少来调戏他的军师。
“少帅应该知道，倘若们长安城内暴露了身份，就别想安然回到彭城了。”迎着寇仲锐利的目光，婠婠半合双目，长长的睫毛急颤了几下，随即俏目微抬，柔情似水地注视着寇仲，说：“奴家只是关心少帅，并无威胁之意。事实上们的合作可以从现开始，们阴癸派将会鼎力相助少帅开启杨公宝库，作为报酬，少帅只需让们取走宝库内的一样东西即可，想必少帅不会那么小气？”
“们无非就是想要邪帝舍利嘛，真当什么都不知道？”寇仲语带冷意地说：“既然们已经被识破了身份，就算们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还有什么可谈的？那就这么定了，只等着坐收渔利就好。”
婠婠笑容一冷，半晌后，她银铃一般地笑了起来，说：“既然少帅这么干脆，婠婠也懂得投桃报李的，须知除开师父之外，邪王和魔帅也都为舍利来到了长安……少帅请多多小心，若真能取得宝库财富回到彭城，们阴癸派和少帅军的合作说不定真可以继续下去呢。”
婠婠摆明了就是来威胁寇仲的，寇仲也接下了这个威胁，所以婠婠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最后朝宋师道抛了个媚眼，就翩翩然地从窗口飞了出去，杳杳无踪了。
“婠婠虽然走了，但仍有一种心惊肉跳、背后发冷的感觉，知道的警觉向来很准的。”寇仲皱了皱眉，随即长叹一声，歪头靠宋师道肩上，低声道：“这一次的情况比从前都要危险复杂，真担心把握不住局势，魔门的那群妖魔鬼怪又岂是那么好利用的……”
宋师道揽住寇仲走到床边坐下，淡笑道：“天下间哪有毫无破绽的局呢，身为凡也不要妄想算无遗策。”说着他神情凛然，续道：“只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次长安之行，成则问鼎天下，败则尸骨无存，早有觉悟。”
寇仲的心里先是“咯噔”一响，随即是豪情万丈，笑道：“哈，说得也对，生死成败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刺激的过程已足够令坦然无憾了。阴癸派这边算是暂时稳住了，那么接下来们要做什么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接下来……当然是及时行乐了。”
“的娘，现才发现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赌徒，都到了这样要紧的关头了，还想着那什么……找乐子，嗯？！”
“难道仲少爷竟然不想找点乐子吗？似乎从来都是比积极和激动吧。”
“倒是把责任推得干净，”寇仲哼笑道：“既然说积极，那就乖乖躺好等着大爷来宠幸吧。”
宋师道很清楚寇仲现并没有“翻身做主”的概念，是以这“宠幸”的说法总让他感到憋笑不已……美食既然愿意自己跳进嘴里，宋师道当然毫不犹豫地躺平，招了招手，说：“大爷快来宠幸，小的已经准备好了。”
寇仲很熟练地骑上去、脱衣服，然而他见宋师道依旧笑意盈盈，不禁奇道：“现真的不介意这丑陋的面具了吗？还记得上次……”
“习惯就好，反正知道面具下的是就行。”宋师道的接受能力自然是非同凡响，但这也基本得益于上次寇仲给他的“高强度训练”——当时寇仲居然他即将到达高潮的时候把遮脸的被子给掀开了，宋师道差点就给刺激得“不行了”……往事不堪回首，不过那样的刺激都撑过去了，现当然就不算什么了，习惯之后，宋师道反倒觉得颇有情趣呢。
总而言之，“习惯”才是最无敌的。
另一边厢，徐子陵也习惯了层出不穷的意外了。
徐子陵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岳山，今日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和李渊这位大唐之主好好地周旋了一番，却发现那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只要他推说“往事何必回首”，李渊就熄了和他叙旧的心思，反而问起他的近况，譬如杀了席应之后的种种安排……徐子陵自然是学着岳山遗卷里语气和习惯与李渊畅聊了起来，幸而他这个“大哥”面前，李渊将姿态放得极低，既热情又友好，所以徐子陵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和李渊建立起了良好的联系。
而当徐子陵回到客栈，刚松了松神，准备去和宋师道寇仲他们会合的时候，敲门声就蓦地响起了——随后，房外有扬声道：“岳山前辈吗？晚辈秦川求见。”
骗过李渊不算难，可是要骗过师妃暄……希望麻烦不会太大吧，徐子陵暗叹一声，一拂袖将房门以劲气扫开，一双锐利的虎目盯向男装打扮、飘逸闲雅的师妃暄，以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低喝道：“梵青惠的弟子，来到老夫面前还要遮三掩四？！”
师妃暄美目一凝，欠了欠身，说：“是妃暄失礼了，还望岳老勿怪。”随即她用饱含担忧的语气，关切地说：“岳老此来长安只是为了要和唐王叙旧吗？唉，这实不是个好时机，如今魔门各派系的高手都聚集于此，岳老日前才除了身为魔门第四高手的席应，妃暄只怕群魔会对岳老不利，不如就由妃暄护送岳老离开长安？”
不得不说，比起邪王和阴后的杀戮手段，师妃暄“劝”岳山离开长安的手法可谓温和多了。毕竟岳山曾和碧秀心有过一段往事，他对石之轩很有敌意，对祝玉妍也没什么真感情，还和李渊深有交情：所以师妃暄也并不想将“岳山”迫得完全背离慈航静斋，投身魔道——再说了，即使岳山真想投身魔道，魔门中也不会放过他啊；像岳山这种半正半邪的高手，正是慈航静斋有意拉拢的对象，就算拉拢不成，也不好得罪。
“老夫想要什么时候离开长安，还容不得他置喙！”徐子陵冷然说道：“日前老夫已和石之轩交过手了，哼，他的不死印法也不过如此，更遑论其它跳梁小魔？！”
师妃暄眸中的光彩更甚，岳山是个说一不二的，既然他是真的和石之轩交手还保得性命，那么他对慈航静斋的价值就更大了……是而师妃暄的语气更柔和了几分，微笑道：“岳老神勇，那么妃暄也就放心了。”
师妃暄转过身去，作势欲走，然走至门边，又微微偏过头来，露出绝美无伦的侧脸，轻轻地说：“众魔头既勾结了突厥，又侵入了太子东宫，均是想对唐王的江山不利，岳老义薄云天，不知可否念旧情上相助于唐王？”
徐子陵虎目生威，霸气十足地说：“小刀的事就是的事，和他之间的情谊，也轮不到们来管。走吧！若非念是秀心的师侄，老夫方才根本不会让进门。”
师妃暄对于岳山的这种臭脾气大约是知之甚详，所以她毫不意外，优雅地颔首道：“谨遵岳老之命，妃暄这就告辞，但突厥入侵之事关乎到中原万民的安危，还望岳老多多上心。妃暄暂居于东大寺旁的玉鹤庵，岳老闲暇时或可大驾光临……”言尤还耳边，芳踪已飘然而去。
徐子陵闭目感应了一番，确认师妃暄这是真的离开了，这才大松口气。他摊躺床上歇了会儿，终于步出房门，循着暗号来到了双龙帮长安城里的地盘。
当初双龙帮明面上“解散”以后，高占道等就被安排到了长安来潜伏，他们长安建立了一个同兴社，这几年来也算是发展得有声有色了。
杨公宝库里的财宝就算不能全部带走，能运一部分回彭城去做军费也是好的，所以高占道他们正是宋师道早就安排好的“搬运工”，重要性不算大，但少了他们也颇为不妙。
徐子陵翻墙进入挂着同兴社招牌的铺子后院，与高占道相认。他早已看到寇仲铺子门口的不显眼处留下的标记，这就代表高占道等还是值得信赖的，所以徐子陵直接就揭下了岳山面具。
事实上之前宋师道和寇仲就已经和高占道联系上了，还令他负责打探岳山的行踪，所以他们的身份本就没必要双龙帮众的面前隐瞒。更何况宋阀长安也有手，所幸高占道他们并无异动，否则早被解决掉了。
见到徐子陵的真容，高占道的双目涌出喜悦的热泪，立时就要往下跪倒，给徐子陵一把扶住。高占道沙哑着声音激动道：“不过几年时光，寇爷和徐爷已成了天下景仰的超凡物，高占道和一众兄弟能侍奉两位大爷，实是们此生的荣耀！”
饶是徐子陵的脸皮不薄，也给这等好话弄得脸皮发热，忙让高占道入席坐定，这才问道：“寇帮主呢？”
高占道答：“这些时日以来，寇帮主和越军师每日于酉时前后都会来问徐爷的消息，今日应也不会例外，还请徐爷稍作等待。”
徐子陵微笑道：“不急，去忙生意吧，这里等着就好。”
打发走了殷勤无比的高占道，徐子陵才坐了没多久，宋师道和寇仲就联袂而来了。
“陵少啊陵少，真担心是被随便挖个坑埋掉了，连乱葬岗都被翻个底朝天了！”寇仲给了徐子陵一拳，然后一把抱住对方，神情中流露出了浓烈的庆幸之情。毕竟长安城里危机处处，一天没有见到徐子陵，寇仲都不可能不担心他这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徐子陵拍拍寇仲的肩，笑道：“仲少抱抱得这么紧，敢不敢回头看看二哥的脸色？”
第七十三章：交底
面对徐子陵的质问，宋师道先是心下一凛，随即很是恍然……果然这才是徐子陵该有的样子：他自有一套观念和标准，任何或事都不能冒犯他的原则。
不过不论徐子陵是仅从石之轩、李渊以及师妃暄等的只言片语中就推测出了宋师道的计划，还是被石之轩或师妃暄动摇了心念，那都对宋师道的关中之行十分不利，毕竟徐子陵是这次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心念电转下，宋师道的表情却没怎么改变，仅是多添了几分感慨，叹道：“小陵真是厉害，猜得没错，此番想要利用的各方势力之中，确实包括了东西突厥。且杨公宝库只是诱饵，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借机对付李阀。”
“宋阀和李阀之争是中原内部的事，们之间要怎么打，都觉得无所谓，”徐子陵慢慢皱起了眉头，说：“而一旦异族入侵，则必有烧杀抢掠，甚至还会带来屠城惨祸，受苦的将是千万无辜百姓，二哥……”
“若胆敢做出引突厥入侵的恶事，尚且用不着小陵大义灭亲，爹都会亲手砍了。”宋师道微微苦笑道：“宋阀向来坚持汉正统，与外族通婚都是严令禁止的事，自幼秉承家规，绝不敢有半分违背，小陵何以对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徐子陵的表情缓和下来，说：“看来二哥是早有成算，都怪想得太多了。”说着他耸肩笑道：“不过更应该怪的其实是石之轩和师妃暄，他们各有一套说法，听起来都很有道理的样子，这些天费劲周旋于他们之间，真是身心俱疲……刚刚没经细想就胡乱说话，不过二哥都说自己不小气了，想必不会太介意？”
宋师道才露出了一抹笑意，寇仲就已一掌拍徐子陵肩上，嬉笑道：“二哥不介意但是介意啊，陵少明明是被盛开的桃花们搅得晕头转向，倒要来怀疑们，说该不该打？”寇仲自然是故意引开了话题，毕竟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的心上和好兄弟起冲突，那样的话他被夹中间，必然会为难万分。
“陵少究竟该不该打，还是等以后再慢慢清算吧，”宋师道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现更令好奇的是，石之轩和师妃暄究竟对陵少说了些什么呢？”
虽然他也不想让寇仲为难，但面对魔门和慈航静斋的“洗脑高手”们，宋师道实不敢有半分大意。万一徐子陵真的被他们给忽悠了、这种要紧关头转变了阵营，宋师道和寇仲能不能这样复杂的情势下保住性命都还是两说了，更别提他精心布置的种种计划……
若真弄到那种地步，宋师道想不和徐子陵决裂都不成，那岂不更加糟糕？所以还是尽早把“误会”解开比较好，一点儿隐患都不能留下，毕竟宋师道和徐子陵之间的感情更多是基于寇仲的纽带作用，远比不上他们双龙之间的深厚情谊——然而宋师道难道还不清楚么？就连寇仲都不能动摇徐子陵认准的“原则”，幸而他抓住了先机，一早就对双龙使用了“洗脑神功”，还算颇有效用，否则就真的是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