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首看着列队跪送的康熙回京的喀尔喀王公贵族，不得不再次感叹皇父的政治手腕高明，短短几日，让喀尔喀蒙古感怀帝德，咸倾心臣服，愿列藩属，彻底收服了整个漠北蒙古的心，巩固了北部边疆的安宁，又加强了对外蒙古的控制和管辖，外蒙古正式成为大清帝国的一份子，可以说，这一次会盟，彻底解决了蒙古高原对中原的威胁。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为下一次亲征噶尔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四弟，喀尔喀蒙古，这一次彻底被皇父收心了，蒙古就剩下漠西的准格尔了。”胤礽与胤禛策马并驾齐驱。

“嗯，相信不久将来，噶尔丹会成为皇父一生功业上非常亮眼的一笔。”这几天的经历，历历在目，前世他没有随皇父一同来多伦诺尔，关于皇父的英明睿智只是听见别人的转述和文字记载，远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的震撼。重生一世，对两世的生父，他依旧是十分尊敬和崇拜。

“没错，噶尔丹只能是皇父的阶下囚。”胤礽笑着说道，转眼皱眉叹息道：“十八年来，我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个完美的储君，高于众兄弟之上，学业出色，师傅称赞，处理政事也是游刃有余，群臣满意，皇父寄予厚望，将来也必然能承担起皇父希望和重任。而这一次出来，看见皇父手段灵活多变，恩威并施，短短几日功夫，让喀尔喀蒙古对他感恩戴德。换做是我，怕是连皇父一半的本事都没法到达，我跟皇父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胤禛低头沉默不语，换做是他，他能到达这个效果吗？还有二哥，二哥也是希望自己继承大统后，在自己的功业上能超过皇父的吧，换做是谁，尤其是有能力之人，有这么厉害的父亲，除了崇拜和尊敬外，更多的是想要超越。

“二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跟皇父相比，你缺不过是经验和阅历罢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地方是可以学习到的。”胤禛认真说道，二哥的优秀，从来都是值得肯定和尊敬的。

“呵呵，这几天在多伦诺尔，确实学到了很多，很多，这比呆在京中监国要有用多了。”胤礽笑着说道，又严肃地问道“四弟，你觉得二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胤禛一头雾水，胤礽跳跃地也太奇怪了。

“你评价一下嘛，随便说一下，什么都行，我要你最真实的想法，不许欺骗和隐瞒。”胤礽有些紧张地问道。

“嗯？这个啊！我想想。”胤禛沉思后，答道：“二哥，我只有给你四个字评价。”

“哪四个字？”胤礽面上平静问道，只是手里的马缰绳攥极紧。

胤禛浅笑道：“风华绝代。”此时的二哥，当得起这四个字。

胤礽听了，大喜笑着，问道：“真的？”

胤禛点头，风华绝代，这个四个字形容二哥最合适了。

胤礽得意地笑着，笑得张扬明媚，最是反应其他本性。

胤礽自顾自地笑了好一会儿，看的胤禛有些无语，然后对胤禛笑着说道：“四弟，你想知道二哥对你评价吗？也是四个字。”

“你说。”胤禛有种感觉胤礽说出来的话，必当有些无语，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说不想知道了。

胤礽侧身将头靠近胤禛，低声吐气说道：“倾城倾国。”

胤禛听了顿时傻眼了，脖子顿时发红，又是气，又是怒，更多的是羞，幸亏就他们俩知道，低声佯怒道：“二哥，你正经点。”就知道二哥没好话。

“呵呵。”胤礽低声得意地笑着，四弟害羞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这两年，四弟越来越老成了，看见四弟恼羞成怒的样子真是太难的了。

“四哥，四哥，四哥。”胤祥一见到胤禛回来忙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小心点，小心摔倒了，四哥在这儿呢，跑不掉的。”胤禛上前忙接住胤祥，胤祥跑的快，人又胖，冲劲大，差点把胤禛冲动，幸亏胤禛及时站稳了脚步。

“嘿嘿，我这不是想四哥了，我都三十，四十，哎呀，搞不清几天来的，额，反正是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四哥了，我这不是想念四哥了吗？”胤祥原本想板着手指数一数，但实在是数不出来。

胤禛见此叹口气，十三弟算术啊，这一个多月不在他身边，估计之前教他估计又忘了，又得从头开始补了。

“哟，我们的十三阿哥就看见了你四哥了，这眼睛长的，难怪这天数都数不出来。”胤礽分开胤禛和胤祥。

“二哥，嘿嘿，你也回来了。哎呀，二哥，你变黑了，变丑了。”胤祥嫌弃地看了胤礽说道。

“臭小子，小笨蛋，不跟你一般见识。”胤礽斜眼说道。

“十四弟？”胤禛见胤禵慢慢地走过来，一脸不高兴地样子，喊了一声，皱眉思考，胤禵到底怎么了？前世，同胞兄弟反目成仇，是胤禛一生的伤痛，今世从头开始，又加上曾跟胤祚关系亲密，在胤禵身上，从小，胤禛就是多了几分关心，刻意地亲近和交好，果然，胤禵跟他也算兄弟感情亲密，相互亲近。

“四哥。”胤禵笑了笑，有些勉强。“二哥，你们回来了。”然后，哀怨地看着胤祥，心想，四哥回来了，胤祥，你又要不理我了，是不是？

胤禵的目光让胤祥皱眉嘟嘴，饶头不解，真不明白十四弟在想什么，他没有欺负十四弟，向来都是他让着十四弟，十四弟想要什么，他就给十四弟什么。

胤礽挑眉，这两小子在搞什么事啊，问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呢？孤看你们刚才两人还在争执呢？”

“哦，我和十四弟在做算术，你们走之前不是布置很多的算术题，已经做完了，然后我跟十四弟在讨论，我们算出来的结果不一样。我觉得我是对，十四弟却说我的是错的，他做的是对，我是哥哥，肯定是我做的对。”胤祥坚定地说道。

“是吗？拿过来给我看看。”胤礽怀疑地说道，其实，他觉得他们两人都是错的。

“给，左手边的这几张是我做的，右手边的这几张是十四弟做的，二哥，你看完后，一定要告诉十四弟，是他做错了。”胤祥将课业拿给胤礽看。

“十三，你就这么把握是自己对的，十四弟错的。”胤礽一过来后，扫了一眼。

“嗯嗯，我跟十四弟说好了，我要是做的对比他多，他以后就不能再喊我胤祥了，必须叫我哥哥。”胤祥兴奋地说道，显然胤禵一直不肯叫他哥哥，然他怨念了很久了。

胤礽看完两人后题目后，递给了胤禛，胤禛看完后，额头青筋有爆裂的趋势。恨不得化身咆哮帝，抓着胤祥的胳膊，摇个十几遍，大吼道：“十三，你个笨蛋，二十以内加减法的正确率居然只有一成，十四比你小一岁半，都能做对七七八八，你个笨蛋。四哥当初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敢让你管理户部！”

胤祥看了胤禛漆黑的脸，阴沉地看着他，怯怯地说道：“四哥？”

胤礽摇摇头，似笑非笑地道：“十三弟，你知道吗？二哥对你评价是哪四个字吗？”

“哪四个字？是天资聪敏，还是英勇无比？”胤祥笑呵呵地问道。

胤礽叹息道：“二哥觉得‘蠢笨如牛’这个四个字再适合你不过了，为你量身打造。”

“啊！真的吗？”胤祥撅着嘴伤心地问道，一张小脸写满了伤心和失落。

“不是真的。二哥他骗人！胤祥不是笨蛋，胤祥他一点都不蠢，他很聪明的。蠢是二哥，笨的是二哥。”胤禵立刻跳出来维护胤祥。胤祥，只能由他来欺负，是他的，不许别人欺负。

胤礽撇撇嘴，孤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58、恪靖公主

“四爷，您来了？”饮水斋的掌柜见胤禛来了，忙迎上请安。

“嗯。”胤禛点点头，径直进去了，往楼上走。来到一间装饰精美雅致的房间，这儿除了打扫的人外，寻常极少有人进来。

掌柜亲自上了茶水，然后给胤禛倒茶，端着说道：“四爷，请用茶。”

胤禛接过来抿了一口，便听掌柜地说道：“爷，三天前，收到了南边从盛京边那边来给你的信。”

胤禛伸手，“快拿来。”

掌柜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信，说道：“奴才估摸着这两天您会过来，便随身收藏着。”

胤禛并没有直接拆开，说道：“听说你最近又进了些西洋的玩意，你挑些精致点过，给爷看看，嗯，有没有西洋画这方面的，材料，画册都行。”

“奴才这就去办！”掌柜立刻立刻退出房间。

饮水斋是纳兰容若留给他的，也是两人联系的秘密地，而这个掌柜原本是颇有才干的落拓之人，被纳兰容若所救，感恩戴德，对纳兰容若忠心异常，纳兰容若离开后，便听从纳兰容若的话，暗中效忠胤禛，饮水斋也成为胤禛的私产，秘密经营，极少有人知道。饮水斋之前一直以经营高级字画古玩为主，现在在胤禛的授意下，也经营一些西洋的玩意。

胤禛打开书信，一目十行，飞快阅读，内容主要讲了纳兰容若去了盛京，暗中照顾戴梓，却不料想被精明的戴梓发现，好在他在朝时便跟戴梓关系良好，现在两人相交，志趣相投，建立了深厚友谊，戴梓愿意替他保密，让胤禛不必担心，但没有告诉戴梓关于胤禛暗中要求相助的事，至于要不要告诉戴梓，全看胤禛的意思。之后，要讲了一些他在盛京一带的见闻，又附上了他的新作。

胤禛看完后，见屋子内有笔墨，便飞快提笔挥毫，先让感谢了容若的相助，又表示暂时不想让戴梓知道有他的身影，又写了自己近一年的事，以及再写了一些关切的话，原本打算就此停笔的，沉默了一会儿，在最后提一些关于康熙的事。写完后，吹干墨迹，装入信封，封好。

当胤禛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掌柜进来了，拿了一大堆的西洋的玩意，胤禛看了看，都不错，挑了入眼的另外放置一边。然后便把写好的信，交给了掌柜，掌柜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最安全，不需要胤禛操心。这五六年来，胤禛和纳兰容若联系的不太频繁，一年也就两三封信，毕竟胤禛还在宫中居住，有诸多限制。

胤禛刚准备出门，便见到索额图也出现在这儿，显然也要出门的样子。两人面对面的碰了头，不可能不看见，索额图草率地对胤禛行了礼，连跟胤禛寒暄都没有，便直接说告辞了，话语也不甚恭敬，态度有些倨傲，还未见胤禛表示什么，自己变扭头离开。胤禛也不在意，板着一贯对大臣的冷脸，不见喜怒，严肃至极，由他而去。

而这一幕，恰巧落入了刚进门佟国维和隆科多的眼，父子对视一眼，上前给胤禛请安，胤禛客气道：“郭罗玛法，隆科多舅舅，快请起。”胤禛称呼佟国维一生郭罗玛法倒也不过分，他毕竟是孝懿皇后佟佳氏的养子，又加上他是如意的嫡亲郭罗玛法，如意又是他一手带大的。

佟国维起身后，开口道：“没想到居然这儿遇见四阿哥，真巧啊！”

胤禛淡淡说道：“今日得了空闲，想着过几天便是如意妹妹的生辰，便出来给她淘几件小玩意，给她的生辰礼物，你看，这儿就是！”胤禛指指自己手里和苏培盛手里拎的东西。

听胤禛提起自己的外孙女，佟国维笑着说道：“四阿哥有心了，公主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奴才身居宫外，一年难得见公主几次，距上次见到公主很久了，也不知道公主最近怎么样了，也不清楚公主喜欢些什么。”孝懿皇后是佟国维的嫡长女，一落地便被佟国维宠爱万分，对爱女留下的唯一孩子，佟国维自然是十分关心。

胤禛想起如意，面上表情柔和许多，不再冷峻刚硬，说道：“妹妹有汗阿玛亲养，太后玛玛疼爱着，太子二哥和我都会护着，自然过着顺心。郭罗玛法每次送给妹妹的礼物，妹妹都十分喜欢，宝贝极了，还到我面前炫耀过许多次。”胤禛这话倒是不假，一到逢年过节，如意都能得到佟家送来的各种稀罕或精巧物品，尤其是佟国维夫妻准备的，更是丰盛。“妹妹最近喜欢上画画，对西洋画破有兴趣，这不，我就挑了些西洋画册，画料。”

“原来如此。”佟国维淡淡笑着。

“胤禛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就先回去了，这就不打扰郭罗玛法和隆科多舅舅了。”胤禛告辞。

见胤禛走远，隆科多对佟国维说道：“阿玛，四阿哥，很不错吧！索额图那么倨傲，也不见喜怒，年纪小小就有如此从容淡定。”

“确实如此，好生雕琢，四阿哥将来必有大作为。索额图那家伙，要不是他搞鬼，大哥又怎么会。只是，四阿哥跟太子走太近了，咱们家跟太子，唉。”佟国维低声叹息一番，只有隆科多听得见。

“阿玛，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一起难说，这还要看将来。不过，太子爷倒是对五公主照顾地很，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隆科多低声说道。

“难说。五公主无论怎么样，都是咱们佟家的外孙女，你姐姐唯一的孩子，不能让她受委屈。太子爷在多伦诺尔的那番维护之情，咱家受了，但这跟索额图，没任何一丝关系。”佟国维低声说道。

“儿子自然明白。”

“有些事，慢慢来，不急。明珠到了，索额图一家独大也不会久了，大阿哥和明珠还在看着，太子羽翼未丰，四阿哥还小，清芷（小佟佳氏贵妃）入宫也不过七八年，皇上还年轻着。咱不急。”父子相视一笑，笑得跟狐狸一般。

孝懿皇后的百日孝期已过去，但这一年毕竟是孝懿皇后逝世的一年，如意的生辰不如往年热闹，但她的生辰还是受到了重视，且不提康熙大量赏赐，兄弟姐妹也略有一番表示，就算不亲至，也有礼物送上。

“四哥，有空跟妹妹说几句话吗？”四公主叫住了胤禛.“四妹？嗯，有空！”胤禛点点头。

“我们去那边吧，人少安静，适合说话。”四公主指了指前边人少处。

胤禛点点头，一起跟四公主走了过去。

“每次见到四哥，四哥不是严肃冷静，便是沉稳大气，害我以为总是高不可攀，不敢跟四哥说话交谈，可是，我发现四哥对五妹妹却不是这样的，总是带着宠溺地目光看着她，温暖亲切，不是冷淡漠然。这时，我发现四哥也是有温和的一面。”四公主笑道。

胤禛没有说话，四公主似乎也没有让胤禛说话，继续说着：“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很羡慕五妹妹。出身尊贵，所有的兄弟姐妹，除了太子殿下，就是五妹妹身份最高，皇后的亲女，一出生便被封为固伦仁懿公主，而我们其他的姐妹，只有等待出嫁的时候才会受封。不但如此，她从小受到皇父的万千宠爱，太后长辈的喜欢，这样的恩宠，也有只有太子殿下，她甚至还有两个兄弟的爱护。天生就是宠儿，没有道理不受宠。不像我，只是个贵人的女儿，我虽然有亲姨妈贵为四妃之一，但又怎么样，我从小好强，不甘落后，事事要求甚高。我很羡慕五妹妹，很多时候都不能自己烦恼，会有人替他打算。”

四公主迎着胤禛打量的目光说道：“说真的，我只是羡慕五妹妹，但我不嫉妒她，也不讨厌她，甚至很喜欢她。因为她很纯粹，很纯净，也很聪慧，却又单纯的紧。她没有因为自己最受宠，身份最贵而高人一等，对其他人趾高气昂，相反，五妹妹平易近人，你对她好，她便对你好，你对她不好，她不会暗下黑手使绊子，更不会假惺惺跟你好，装脸面，很简单很纯粹的一个人。她对所有兄弟姐妹都尽可能友善，必要是会帮一下，所以，太子殿下会护着她，十三妹妹（胤祥的第一个妹妹）也喜欢缠着她玩，连带着十三妹妹也受到汗阿玛的重视。汗阿玛虽然子女众多，但对每个孩子都尽可能关心，但五妹妹无疑是最受到汗阿玛喜欢的，汗阿玛不希望五妹妹远嫁，想把她留在京中，便将土谢图汗部联姻的人选换成了我。土谢图汗部的敦多布多尔济虽然家世显赫，但是他在漠北，大清还没有嫁到漠北的公主，大姐姐和二姐姐，包括在议婚中的三姐姐都是嫁在漠南，而且，他喜欢的人是五妹妹。我还听说，敦多布多尔济，此人有些碌碌无为，能干不足，空有着好家世。我以前一直希望我将来能够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虽然不要求他像汗阿玛那般英明神武，至少，是个有作为的人，怕我愿望注定要落空了。我明知道这一切的始末，我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可是我始终对深受宠爱的五妹妹讨厌不起来，记恨不起来。我也不怨汗阿玛偏心，平心而论，他对我们都很好，三位姐姐都是留得很晚，才出嫁。”四公主淡淡笑着，笑容里有几分勉强，同时，但更多的是坚强，“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将来远嫁蒙古的准备，毕竟大清大部分公主格格都是嫁到蒙古的，例外的太少了，我不认为我会是例外的那个。而且，我也相信，就算我将来丈夫无能，感情失和，我也可以在蒙古立足，为汗阿玛分忧解难，担负起一个公主应尽的职责，为大清尽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