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之任(穿越 三)——俺也试试
俺也试试  发于:201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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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元军方面,已经将此次江南会战看得十分严重。近二十万军兵集结在临安西南部,伯颜亲自坐镇指挥,阿里海牙为副将,有拔都之称的张弘范等众多蒙人将领,以及那些著名的宋军降将,吕文焕夏贵等都位列军中。元军经过这段时期的休整,兵强马壮,只等着宋人新帝带着人来送死。

虽然外围地区有许多宋人蠢蠢向这边靠近,但江西的元军也正在北归途中,到达江南地段时,正好从后方与江南元军把这些宋人围歼。至于江西的宋军大概会尾随而至,也必然晚了一步,那时元军两路大军在全歼了宋人新帝和外围乌合之众后必然胜利会师,人数该到四十万,对付江西的十几万宋军也该绰绰有余。

这是一场合围与反合围的较量:元军先以二十万对三万人的绝对优势迅速歼灭新帝的队伍,然后与江西北上元军再上下合击聚集到了这个地区的散乱宋人。最后是以优势对战跟着江西元军北上而来的文天祥之军。双方军队交错,届时元军一战胜出,必然环环相扣,最终大获全胜。

元军这次借鉴了以往的教训:针对宋人新帝的那种粉末,元军的会战地周围没有高耸的山峰,不会让宋人再次借空中大鹏来大肆喷洒粉末。而且现在是秋季,风向西北,元军所处正是上风口,如果宋人新帝胆敢再用那种粉末,也必然让自己一方无法呼吸。至于那种白炽光弹,元军选择白日进攻,那样兵士就不会向天空上张望。况且,宋人有三万人,不可能都伏在地上不看前方,如果用了白炽光弹,他们自己也会睁不开眼。宋人有远射的毒火,可以烧毁炮架,但元军此次会用骑兵群体进攻,不会依赖火炮等。毒火虽然可怖,但不可能笼罩住十里方圆。只要铁骑快速冲击,十几团毒火齐放也无法阻拦。

当人报宋军靠拢时,元军方面已经严阵以待各就各位了:八万骑兵为主力,布阵正中,步兵在侧后。不必讲究什么多变的战术了,就沿用蒙军百战百胜的模式:一开仗,八万骑兵有次序地冲锋,稍加试探后,如果没有大的阻碍,那么大队骑兵就全力驰骋,冲垮敌营,把宋军踏为泥泞,以雪上次宋人用诡计让元军自相残杀的仇恨。

元军将领反复确认了兵力部署和战斗安排,怎么看,元军都没有输的可能。

而赵宇这边,人们也觉得没有输的可能:这个给他们讲课、记得住见过的人的名字的赵官家怎么可能领着他们去送死?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能赢。

三万多人走走停停,往会战方向前进,顺便做些土地改革工作。离着元军有一百多里的地方,李越等在路边,加入了队伍。他身边自然堆了大包的竹箭,此外还组装了十架床弩和上百弓弩,可这些远远不到叶铭要求的数量。好在他还帮助重修了的那些战车的车轴,足够让叶铭无法开口抱怨。

又行了几天,一日午后,终于远远地看见了元军的旗帜和营帐。队伍中起了小声议论和指点。叶铭来报,赵宇骑到了队伍前面,带着大家继续向前。天快黑了,到了与元军相距不过三四里处,赵宇才停下,让人传令全军听叶铭的号令,安营扎帐。

两军相对,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马匹营帐和初亮的火把,甚至单个的人。宋军离元军如此近地扎营,宋人新帝竟然站在队伍最前方,那长幡的字迹在元营中都清晰可读,这其中有诈!元兵曾经报告过,当初在遂城,宋人就是这样,新帝在城上,长幡挥动,而城门大敞,元军骑兵一进去,就无人再出来。

元军将领都到阵前观望宋营,深感宋人的大胆和诡异。无人建议此时挑战宋人:天色已晚,宋人可以用那些能照花眼睛的白炽光弹,而且黑暗里,若大军攻击,恐被宋人诡计所乘,再次出现上次杀了自己人之类的事。于是只让步兵向宋人营地两翼合围,暂不发动进攻,明天一早,就正式开战。

第90章

叶铭命令的那寥寥二十多辆竹木的坦克车挡在了营前,营地正中,李越指挥着人支起了一架丈高的三角梯子,他爬上了顶部看了看周围,下来了,对叶铭说道:“上面要有一个人站岗,他们那边如果骑兵集队,就马上告诉我。”叶铭点头。李越关照叶铭一定要照看好他做的小炮。这是尊带着轱辘炮架的铁炮,比这个世间不久后出现的火炮要小很多,接近后代的榴弹炮,称得上精巧,但是此时没有炮弹,因为李越没有给。

董平指挥着人把床弩在阵前分列开,对着元营。上次会战后的八架床弩和最近做出的十架,能在一次轮射中发出近千竹签。床弩之间董平又布置了排弩和短距离的弓弩。远中近都已经密集覆盖,可两军相距如此近,而且赵宇没有让人去布置陷马洞或者绊马索之类的路障,如果对方不停地冲击,大概也只能挡住敌方小半个时辰,无法持续阻拦住大队的骑兵。这是如此明显的情况,兵士脸上都难免显出担忧。可董平的脸色平静沉稳,他已经经历过比这更绝望的境况了,那时都过来了。何况这次董义在赵宇身边,肯定不会有问题,他没了后顾之忧,只需专心眼前:把箭射光了,尽到自己的责任。

入夜后,宋人们看着对面茂密的元军火把,难免议论纷纷。可主帐那边的笛声悠扬,还有欢声笑语,原来是赵宇那边有个聚会,与他出闽地的人和以前认识的人加上领兵的人,一共几十人,同吃晚饭。既然主帐那边如此,那么别人也该效仿。宋朝音乐发达,会个什么竹箫管笙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宋营到处可以听见乐曲声。

主帐这里,帐外几堆篝火,众人席地而坐。晚饭吃得轻松愉快,因为赵宇说在席上不必谈战事,这样胃口才好。他带着头,连吃带喝,别人也不好意思显出紧张,就高高兴兴地宴饮了一番。席中,李越坐在陆敏身边,有时给陆敏递个碗端个菜什么的,殷勤地做小服侍,就如在此时站在赵宇身后的张绣时常干的。赵宇一直装着看不见,李越觉得自己幸运一些,陆敏至少还对着自己偶尔说一声多谢。李越对自己很纠结,有时觉得自己该疏远一下陆敏,他日后如果要成婚可怎么办?有时觉得时间有限,该珍惜与他相处的日子。陆敏似乎对李越的矛盾心理一无所觉,还是像以前那样淡然地与李越交谈。

饭后,叶铭带着明日要领兵打仗的人们离开了,方笙坐在秋末的夜空下吹笛,董义也拿着一支笛子,在旁边偶尔吹出一声怪音来。赵宇几个人回了中军大帐,帐内灯火通明,里面有一张用木板拼起长方矮桌,赵宇倚着桌边坐下,让大家也都坐了。孙小官人忙让人摆上了茶水。帐中除了赵宇李越,还有担当着赵宇卫士职责的慧成和慧达,无所事事的小道士苏华,为举办了一次成功晚宴心满意足的孙小官人,陆秀夫和袁牧之。赵宇喝了足够的酒,脸上带了些红晕,一副惬意的样子。

袁牧之带了些急不可耐,问道:“官家,现在已经是饭后了,可以讲讲明日大战?官家可有什么打算?”

赵宇摆手道:“元军很悲惨,想起来就让我心里过意不去。酒足饭饱后,我们应该谈论的是一些高雅的话题。有一个国家叫希腊,那里风和日丽,粮食充足。大家吃饱了就躺在绿色的大树下冥想人生的意义,所以出现了许多卓越的哲学家,我们是不是也该效仿一下?”

众人互相看看:赵宇要撒酒疯了?外面元军二十万,他们还悲惨?什么希腊?哲学家都是吃饱了没事撑出来的?

慧达却笑着说:“官家请讲,吾最喜谈禅。”

赵宇带着醉意问:“陆公,那句话如何说,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公?”

陆秀夫暗叹,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该为‘不患寡而患不均’,本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篇:‘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意为不担心分的少,而是担心分配的不均匀。如果分得均匀了,哪怕贫困,人们也会安定,于是不会有社稷的倾覆。”

赵宇叹气:“你看看,作为人都知道这些,那么天理昭昭,自然也该知道。人世间,通往善恶的轨道,应该平均分配,没有偏倚才对。”

袁牧之疑问道:“何为通往善恶的轨道?怎么叫有所偏倚?”

赵宇惆怅地说:“就是在一个分叉路口,是该选左或者右,本来应是同样的难易。但其实选择错比选择对容易。这个世界设计得行恶容易行善难,真是十分不均匀。”

慧达合掌道:“佛家讲究业报轮回,经云: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中阿含经思经第五》言:‘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若有故作业,我说彼必受报,或现世受、或后世受。若不故作业,我说此不必受报。’《瑜伽师地论》亦言:‘已作不失,未作不得。’行善行恶都是人的宿业轮回,怎能说是世界的设计?”

陆秀夫也说道:“我中华讲究‘积善余庆’,‘积恶余殃’。《易传》中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尚书商书伊训篇》云:‘惟上帝无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国语周语》云‘天道赏善而罚淫’。《老子七十九章》言:‘天道无亲,常与善人’。《韩非子安危》言:‘祸福随善恶’。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上苍以善恶赐人福祸,当无偏颇。”

赵宇长叹道:“这就是我中华无有精神信仰的关键之处,虽然信条上都知善恶有报,但现实里,哪里见到过遍地的报应?难道,此时我宋那些抗元死去的义士也是遭了报应?人的气节何在?人的品格算什么?”他用手点着天空说道:“这个世界的设计有问题,我可以举个例子。”大家都认真听,赵宇神乎乎地说:“比如,我们把世界上最好的吃的放在一起……慧成,好吃的有什么?”

慧成想半天:“蘑菇,竹笋?”

赵宇失望道:“食素的人无法理解美食,孙小官人,有什么该是美味?”

孙小官人忙说:“自然是山珍海味,比如熊掌鹿茸,驼峰鹿尾,鱼唇鱼肚,对虾鲥鱼……”

赵宇点头道:“好吧,孙小官人把其中数味放在一起,人参熊掌猪肉鸡肉蘑菇竹笋鱼肚虾米什么的,加了合适的作料,做成一锅美汤,诸位可想品尝?”除了两个和尚,大家自然点头,赵宇接着说道:“可就有这么不识相的人,当然,不是我,往里面倒了一小勺,注意,只是很小的一小勺,粪便……”大家都面现苦恼的表情,这是什么人哪,日后可怎么吃这些美食呀?!

赵宇浑然不觉,问道:“请问诸位,有谁还想喝这个汤?”众人一齐摇头,赵宇自我标榜地说:“注意,我并没有说是美汤,因为此汤已然不美,而因为一小勺粪,就成了粪汤!可反之,则不成!如果有一桶粪水,有人加上一勺人参熊掌等煮成的美汤,却怎么也无法将粪水转化成美味佳肴……”

慧达笑着合掌。

陆秀夫实在无法忍受君王可以这么粗鄙,不禁出声道:“官家慎言,不可随意议论污秽之物。”

赵宇又叹气,“我只是想讲清楚这其中的偏倚之处。这就是世界的倾斜度,成恶容易成善难,破坏容易建设难。比如我的例子,把秽物放入汤中,破坏了美味,是单行线,无法再复还原貌。而想改变污秽,却是多少美汤都无济于事。这种不对称的分布是不是该称为‘不均’?”

慧达说道:“人道本非极乐世界,如此乃是自然。”

赵宇固执地说:“我并没有寻求尽善尽美,我只在寻求着一个相对平均的分布关系,人们不必行善如逆水行舟,作恶如顺水而下……”

陆秀夫说道:“不如此,岂能高风亮节?疾风而知劲草?”

赵宇深叹:“我总不想多事,能喝美汤,谁愿意去搅合粪汤?”

陆秀夫当场气噎:您这是什么联想?!

赵宇又说道:“粪勺入汤,美汤不再,诸位可有办法不让美汤变成粪汤?”大家都摇头,这还能有办法?赵宇叹气:“只要不往里放粪勺就行了。”大家险些气歪了鼻子。

陆秀夫郁闷地开口道:“官家可是累了?明日要与元军交战,今夜还是要好好休息。”

赵宇转目看陆秀夫,微笑着说:“陆公是忠义刚烈之人,若有一日,陆公有机会不往美汤里放那个粪勺,陆公可是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高风亮节,疾风劲草,去救一锅汤呢?”

陆秀夫心里顿生警觉,仔细看烛火下的赵宇,似醉非醉,眉目含春,秀雅绝伦,如果他不了解赵宇,肯定觉得这是一句醉话,可他现在已经知道赵宇是什么人了,心机深沉,运筹帷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问他这么个表面无聊的问题?他打点起精神说道:“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赵宇带着醉意对空中招手:“牧之,翻译一下!”

袁牧之忍了笑,说道:“自我反省,觉得是我理屈,即使对方是穿粗衣的卑贱之人,我也不会吓唬他。自我反省,觉得理直,即使对方有千万人之众,我也要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赵宇笑着点下头:“陆公,日后,我就靠着你虽千万人亦往矣了。”

陆秀夫郑重道:“官家可是要遣吾去元营协议?”

赵宇嘴唇一抿,“那怎么成?他们把你扣下了,投鼠忌器,我是打他们还是不打他们?”陆秀夫很感动。赵宇接着说:“你明天就还是像以前那样,准备好一封劝降书,写得情真意切,让他们赶快投降,跟他们说实话,说他们真的打不过我们……”

袁牧之兴致勃勃地说:“他们七倍于我的兵力,怎么打不过我们?”

赵宇看来有些困了,压抑着哈欠说:“七倍算什么,当初斯巴达的国王带着三百勇士和七百义兵,在温泉关挡住了波斯号称五百万的军队,那是什么比例?1比5000,交战当天就杀了对方上万人。后来因为叛徒出卖,腹背受敌,全军战死,但也是让敌方付出了两万人的代价。反而观之,我们相比元兵实在是处于优势,我真有些下不去手……”

小道士苏华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问道:“温泉关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国王?”

袁牧之也点头说:“对呀,一定是海外之处,官家从哪里知道……”

陆秀夫抬手制止这些打岔的人,严肃地对赵宇说:“官家,何谓下不去手?官家所引典故有何意?难道要这三万义兵都战死,方才下得去手?”

赵宇无可奈何地说道:“陆公这么郑重其事,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牧之,请记下来,我本来是不想动手的,陆公进谏,并用三万义兵的性命相威胁……”

袁牧之忙去研磨,兴奋地说:“好,官家,我一定如实记下来。”

赵宇起身,对着在一边看热闹的李越说:“走吧,去睡觉。”

李越上去扶了赵宇的胳膊,袁牧之玩笑道:“官家在招李官人侍寝吗?”帐中人都笑起来,赵宇刚要说什么,李越手里一用劲:张小郎正在帐门处站着呢。赵宇大概也看见了,就势靠在李越身上,抬手用袖子遮了半个脸,说道:“好困。”与李越出帐而去。

到了他们的卧帐,李越才知道赵宇也许真醉了,倒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睡着了,靴子都是李越帮着脱的。虽然有慧达他们在外面,李越也不放心,只好躺在赵宇身边,也算是侍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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