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莫——幺连
幺连  发于:201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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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莫怔怔的看着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话也有些服软低下的乞求意味:“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做的过了,我们坐下来冷静一下好么?”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没少吵架,严京介这样的语气时莫也早就习惯了,只是这一次分外的难以忍受。时莫想哭,想大叫,想骂人,想摔东西,最后只能放低了姿态求那个人,你别这样。这样到底是哪样,无论是哪样都是自己逼出来的,时莫觉得连哭都没有资格。

严京介深吸了口气,语气依旧冷淡:“冷静?对着你怎么冷静?你这么多年冷静过么?我觉得我对着一个想掐死我的人,没什么好谈的。”

平平淡淡的语气,时莫手脚发软,浑身被抽了精元一样的冷。严京介话音没落,搭在门上的手就向外推,时莫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去阻止他关门。严京介是铁了心不想再看见他,关门的力道也比平时大了许多,时莫慌乱中刚好把手夹在门缝间,痛的大叫起来。严京介心头一颤,立马重新拉开门,只见时莫抱着一只手浑身颤抖的靠着墙,身体弓成虾米。

严京介稳稳心神,居高临下的看着时莫,语气依旧清冷:“能活动么?”

时莫缓了半天那个痛劲才过去,试试抓握,没什么问题,严京介丢下一句“没伤到骨头”,摔了门再不管他。

是有些狠心了。一直以来把那个人当做宝贝一样宠着,吹了风淋了雨都要搂到怀里捂上半天,哪里有过这样无情的时候。严京介在门边站了很久,隐隐约约听到外边闷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心像是被抽打一样的疼。疼归疼,气还是有的。

枕边人本该是最亲近的那一个,可是有一天你睡到一半硬生生被对方掐醒,就只是因为他自己内心无法释怀的结子,如何不震怒?如何不心凉?

严京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暂时不想看到时莫。之后的事情,只能等到以后再说。时莫现在就是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所有人都不能幸免。他也不想解决这件事,更不想坐下来谈谈,他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做。

门外的闷哭声渐渐停下来,随即响起一阵“噗噗通通”东西落地的声音,严京介猜他是哭累了也憋闷了,就摔东西撒气,就由着他在外边闹不理会。在床上挺尸的发了会呆,严京介心里也乱哄哄的,干脆爬起来去洗漱。

外边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严京介狐疑的向客厅看了一眼,血立马上冲,胀的头脑都发昏无法思考,手脚冰凉没有一点知觉。

时莫趴在地上,本该在桌子上的水杯等杂物散落四周,是他昏过去时不小心打翻带下来的。严京介抖着双手把时莫扶起来抱到沙发上,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抱枕让他保持坐姿。大概是换了比较舒服的体位,呼吸顺畅了些,时莫紧拧的眉心稍微舒展开一些。严京介深呼吸几次才找回自己的触感,手上的力道也回来了,立马去掐时莫的人中。

时莫正在发着高烧,本身就虚弱,又哭的呼吸不顺畅,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昏了过去。到没有深度昏迷,严京介刚上手掐他人中,就醒了过来。严京介手忙脚乱的喂水拍背,看着时莫眼睛还是红红的,心里一阵酸,也顾不上再摆架子,把人抱在怀里,声音哽咽的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了没事了,好了,没有下次就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就行。手疼不疼,给我看看,不要哭了,是我不好。莫莫,莫莫……”

时莫被揽在严京介怀里,感受着那个男人轻微的颤抖,闻着熟悉的味道,听着他碎碎念,只觉得满心悲凉,任由他轻轻拍自己的背。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时莫真的说不出来。严京介一边说一边拉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眼泪滴在自己手背上,从时莫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卑躬屈膝,绝望而虔诚的姿态。时莫被他牵扯的发疼,眼泪忍不住就跟着下来,一边哭一边扭着手要抽出来。

严京介无声的流泪,看到时莫哭的浑身发抖,脑子充血一把抓紧了他的手,另一只胳膊又去揽他。时莫疼的大叫起来,声音还没爆发出来,整颗头就被严京介捂在他怀里。他本身呼吸就不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严京介这一下差点把他闷过去,却丝毫没有自觉不肯放手。

时莫空出来的一只手在严京介脖子上抓了一把,严京介被疼痛刺激着神经,才清醒过来,呆呆的看着时莫捂着胸口不停的喘,自己还抓着时莫被夹伤的手。

茶几的抽屉里就放有喷剂,时莫挣扎着爬起来去够抽屉的拉手,人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严京介终于看明白他需要药,还握着时莫的手,另一只手去抽屉里拿喷剂,自己跪在地上扶着时莫给他用药。

折腾下来,时莫再没有半点力气动作,手被严京介抓的生疼,也没有精力去阻止他。严京介这个时候才恢复正常,擦擦脸上的还未干的泪,打横把时莫抱起来直奔医院。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这个人还活着一天,就好好疼爱他一天。随便他要杀要打,都由着他好了。又能怎样呢?他如今单薄孱弱到这个地步,抱在怀里似乎稍微用力就能把他折断,这样无力的一双手,就算闹又能闹到什么地步呢?连自己的皮肤都没能抓破,他能伤害自己到什么地步呢?还计较什么呢。一直在计较什么呢……当初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宠溺他的人是谁呢?这样就好了,只要还在一起久好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要杀就给他杀好了,不被他杀死就可以了。

二十八、

时莫烧的恹恹的没有精神,也不想吃东西也不愿意说话,每天就闷着头一个劲儿的睡。严京介跟老师请了几天假,带了药回家给时莫扎针。时莫右手上了夹板,挂水只能扎左手,几天下来手就有些肿胀僵硬,连勺子都握不好。严京介殷勤的要喂食,时莫懒懒的推碗说吃好了,转身回房间睡觉。严京介拿着热毛巾追到卧室要帮他擦手,时莫侧躺着,呼吸沉重却平稳,竟然真的睡着了。

轻叹口气,严京介小心翼翼的拉拉被角,把他受伤的右手也盖住,看着他紧皱的眉头,隔着空气画出那个形状。

日子照常在过,只是心里出现那条裂缝,在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扩大延伸,露出来的阴霾几乎要将人吞噬。

无论是睡觉还是散步,时莫都习惯在左边。一天晚上严京介翻身刚好压到时莫右手,时莫痛的大吼着跳了起来,本能的就给了他一巴掌。一时间两个人都怔怔的,时莫还没反应过来,严京介揉着额角去拉他的胳膊,把人拽回被窝里抱住,轻轻握着时莫的右手拉到嘴边亲了亲:“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迷糊了。疼的很?”

严京介在时莫面前脾气好的很,但是也有炸毛点,最严重的一条就是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能吵醒他。甚至有时候时莫半夜发病,严京介不仅不帮他拿药,还要反过来骂他,经常气的时莫胃疼。

这样一个人睡眼朦胧的跟自己道歉,这么多年来时莫只见过这一次。严京介嘟囔几句很快又睡了过去,时莫睁着眼看天花板,一点一点清醒起来。

时莫想,我们完了。

窗外天光渐渐泛白,黑暗被驱散,时莫才眯着。半梦半醒间感觉严京介轻手轻脚的起床,声音停顿了很久,然后他的指尖贴在自己眉心处,温热柔软。时莫舒服的哼了一声,那只手离开,重新响起穿衣服的细碎声。

时莫睡梦里有种恐慌感,似乎那个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辗转翻了几次身,人突然惊醒。身边没有人,时莫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开门向外冲。严京介就站在客厅的餐桌旁,听到声音回头看着时莫笑。

时莫松了一口气,那人没走,那人还在。说起来,他能走到哪里去呢,这是他的房子,摆着他的生活用品。严京介不知道他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笑呵呵的拉着他去卫生间,挤好牙膏递到他手上,又帮他擦脸擦手,末了拉着他出去吃饭。

这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一个尝试着去做饭。时莫骨子里对做饭很有兴趣,但是严京介把他宠成个懒骨头,也就更乐意吃现成的。

桌子上放着两碗稀饭,两笼小笼包并着有些小菜,袅袅蒸起热气。

严京介凤眼含笑,对时莫说:“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

时莫被动的走了两步,严京介趴在他耳边喃喃轻语:“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好。”时莫点头,被对方紧紧抱住,咽下了后半句。

反正,我这一辈子短的很。

肖承绕着时莫的电脑转圈,叹口气回到隔壁屋子对着自己的电脑发呆,没坐多久又蹬蹬蹬的跑过去盯着那台笔记本,然后无奈的走开。如此反复,肖承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神经病。

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不这么做就会无聊的发疯。

所以时莫回来的时候,肖承几乎的蹦起来凑过去的,嘴角扯出的笑还没完全绽放,就看到时莫手上的夹板,一个笑硬生生止住,看起来异常僵硬。

时莫的脸黑到了极致,肖承觉得自己要是多说一句话就会被他直接拉出去剁了喂狗,只能陪着小心的端茶递水,旁敲侧击的问他出了什么事。时莫也不回答,闷着头回屋里就睡,肖承看着他泛起潮红的脸,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到第二天下午,时莫还是在睡觉,肖承担心他饿坏了胃,也不知道他的烧有没有退,却也不敢去吵他,为难的满屋子转圈圈。

捱到傍晚,严京介突然登门,肖承愣了一下,满心不情愿的把他让进了屋,指指时莫睡的那间卧室。时莫那种状态不同于平日里的消沉,更像是暴怒,能惹的他如此生气的,大概也只有严京介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肖承明白,纵使再不乐意承认,能安抚时莫的也只有严京介。

严京介进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肖承听到时莫怒吼:“放你娘的狗屁!马上给我滚!”

这样生气的时莫他是第一次见,似乎整个人都快要炸裂开一样,粉身碎骨也要拖得旁人也陪葬。肖承默默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向他人优先的时莫狰狞成这个样子。

其实时莫气的内容很难以启齿,所以更加憋闷更愤怒,逮到严京介这个可以发泄的对象,就呲牙咧嘴的扑了上去,恨不得把他撕咬成碎片。

时莫回来那天早上,按照惯例赖了会床。但是惯例里没有的就是严家父母的突然到来。所以严京介听到敲门声之后,裹着件睡袍毫不在意的就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的爹妈,不出意外的傻愣在了原地。

局面在严京介看来是僵硬的,严家夫妇却毫不知情,谈笑间就迈进屋子里,严妈妈还伸手在严京介头发上扒拉了几下,略带不满的说:“你是还没起床么!虽说是周末,也赖的太狠了些。”

严京介愣愣的摇头:“起了有一会了,还没换衣服而已。”

严家夫妇是来过这个小套间的,只是次数少的很,这一进来不自觉的就绕着屋子转两圈来回看。眼看着严妈妈就要推卧室的门,严京介浑身冒冷汗的冲了过去按下她的手。严妈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调笑道:“怎么了?该不是脏的不敢给人看了吧。”

按照严妈妈的性格,严京介这边一点头,她就立马进去指着角角落落数落他。严京介顶着僵硬的笑,犹豫了下开口:“不是……时莫……莫莫在里边……”

严妈妈吃了一惊:“莫莫怎么在你这儿?”

“额……他,他这两天发烧,在这不是方便些嘛!你也知道,他从来不爱惜自己,饭也不好好吃,我就叫他来这儿了。哎别提了,比个祖宗都难伺候,说烧的嘴里没味,吃什么都想吐。这我看着他还这样,放他一个人,指不定要饿成什么样子呢!”严京介越说越顺溜,稍微放松了些,背上的冷汗落了一层。

严妈妈松开门把手,往回走到客厅,指着沙发问:“你睡沙发?也该的,要是给我知道,你让莫莫睡沙发,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严京介赔笑,看看沙发上乱七八糟的被子枕头,又松了口气:“哪儿会啊!莫莫从小就挑床,让他睡沙发,我估计以后就不用睡了。”这几天时莫挂水几乎都在客厅沙发上,严京介干脆抱了床被子扔在沙发上也没收拾,这会儿还真得感谢自己当时那懒筋。

严父这才开了尊口:“这么大个人了,穿成这样晃荡!快去换衣服,一会跟我们出去一趟。”

一听要出去,严京介像是看到曙光一样,应了一声就往卧室走,刚迈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太对,还没想顺溜,身后严妈妈问到:“你衣服……在里边?”

严京介像卡壳的机器人,动作僵硬的回身露出一个堪比抽搐的笑容,脑子飞快的转,然后开口:“嗯?嗯……嗯,是啊!昨天穿那身该洗了,这不忘记提前拿干净衣服出来了么!千万别吵到莫莫的觉……”

说着严京介推开门,只留一个够自己挤进去的门缝,闪身进去之后立马关上。屋里黑洞洞的,时莫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本该混在一起的自己的衣服,规规整整的叠好了放在一旁。严京介去开衣柜拿干净的毛衫,听到背后牙齿咬出来的“咯吱”响,尴尬的笑笑回头看时莫,压低了嗓子开口:“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来啊!”

时莫咬牙切齿,说是气的,其实羞愧的成分更大,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偷情被抓其实就是现在这个状况,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把一口银牙咬碎往肚子里吞,克制着情绪才不至于冲上去将严京介暴揍一顿:“屁话多!马上!现在!解决掉!草,我从来没想过对你爸妈出柜!我真是……我真他妈的……”

话到最后声音也稍微高了些,严京介连忙来捂他的嘴,压低了嗓子用气声吼道:“小点声!”

时莫平时呼吸就不顺,被他这一捂,憋的气喘差点发作,推开他的手大怒:“你要闷死我啊!事情败露就要杀人灭口,你太狠了吧!”

严京介连忙松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我这不是慌张了嘛!你快别吼了!”

时莫还在气头上,不愿意他碰自己,挥着手揍他,两个人纠缠到一起。突然卧室的灯亮起来,时莫和严京介都有那么几秒钟的静止不动,然后统一回头,看着门口的严妈妈。

“莫莫醒了?……你们干嘛呢?”

严京介从时莫身上爬起来强作欢笑:“还是吵到他了,呵呵呵……”又转头满怀关切的看着时莫:“气喘么?我去给你拿药……”

果然严妈妈的注意力都放在时莫的病上,忧心的望向时莫:“最近还经常发作么?好好的怎么又发烧了呢!哎呀,这手是怎么回事!?”

时莫拿眼睛斜严京介,却对着严妈妈说道:“没什么,一条狗撞门,刚好夹到了。”

“伤到骨头没?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不好好吃饭么?”

要说这世上最关心他的,大概就能数得上严妈妈排第一,自己老妈才能跟上来,时莫心头一酸,话语间也软了下来带着些委屈撒娇:“最近胃不好,吃不下。”

严京介把药递给他,碍着严家父母的面子,时莫极不情愿的用了一喷。严妈妈也知道时莫对哮喘药有抵触心理,温和的劝他:“饭得好好吃,胃那东西最娇贵了,好好养着才行,你越折腾它越难受。药也得坚持用,你这病也不同个感冒发烧,熬两天就好了。哮喘最忌讳什么?一个过敏原,另一个就是不合理用药。你这两年也不在家,自己受苦,就得知道自己心疼自己。你现在的脸色,说难听点,比大饥荒那年代的人好不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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