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意大利黑手党，只能算起源罢了。这个著名的华裔黑帮如今已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了整个东南亚，就连在中国，澳洲等地也是赫赫有名。据传最受宠爱的二少爷于七年前失踪，霍恩家族找寻多年未果。

顾凌渊满脸漠然，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我就说，凭你怎么有胆子跟我叫嚣，原来是仗着家里有人撑腰。”当时叶昊铭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儿子入狱那件事也就不好再追究。但如今叫他逮着机会，怎能不伺机报复？可恶的顾凌渊绝不能够原谅！

“一个无名小卒无故被扣上黑帮少主的帽子，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呢？”顾凌渊无奈道。

“无名小卒也好，黑帮少主也好，都无所谓了。”莫风站起身来，突然一脚踹在顾凌渊心口——顾凌渊蓦地觉得心上一紧，一股咸涩的味道冲上喉咙！勉强咽下去，嘴角还是流下血来。

“你躲了这么久，就算是死了也不奇怪吧。”使了个眼色，手下粗鲁地抓起顾凌渊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和红色的血形成鲜明对比，分外凄凉。

“别的不说，我对叶昊铭还有帮助，你不能杀我。”顾凌渊说道。

“你以为局势不稳的情况下家主会在意你的死活？”别说那人一向冷面冷心，怎会为了区区一个法律顾问跟落叶元老闹翻。以前被盯得紧没机会，如今情况可大不一样。

看样子落叶还真是不团结，叶昊铭成天扮酷，老大却当得这么失败。

顾凌渊扭扭反绑的手腕，已被薄刃割开大半。好家伙，就这微小的动作都让他累得半死，这老东西当真给他下了迷药。

旁边有手下问：“老爷子，是不是直接解决这小子了事？”

莫风摆摆手，手下人会意，抽出腰间匕首来，毫不犹豫扎向顾凌渊的肩——只听得刀刃入肉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人差点休克。鲜血汩汩地冒出，虽不很深，一般人也决计受不了。

“接下来是左边……”那人狠狠拔出匕首，又比划着朝顾凌渊左肩袭去——顾凌渊身子突地一歪，挣脱束缚的双手猛然一转，夺过匕首反向那人喉头一抹——大汉瞬间便没了生机！

看着目瞪口呆的莫风，顾凌渊其实也不愿表现得这么高调的。

拍拍手直起身，擦掉嘴角的血，望着这群身手不弱的狗腿子，顾凌渊实在没把握顺利通关潇洒离去。应该说，现在的他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还要来吗？”努力不让手颤抖，身上的伤口撕裂，疼得几乎连刀都拿不住。

莫风再不济也知他这是强弩之末，挥手示意几人冲上去！顾凌渊暗道不好，忍着疼痛笨拙地避闪几人的攻击，直至被逼到墙角又添了几处新伤。

老天，都到这个时候了，英雄救美什么的不是该及时出现吗？

死在这种地方可真冤枉。

大概老天听到了他的呼唤，随着那人举刀正要劈下，“砰砰砰”有枪声乍起，连取拿刀几人的性命。顾凌渊朝声源望去，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冒烟。

“三当家德高望重，也会做这种小人勾当吗？”一个男声自门外响起，沉稳有力，还带着隐约的熟悉感。当几名杀手让开，那人出现在眼前，不禁让顾凌渊的心漏跳一拍。

“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二当家费心。”莫风显然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洛臻？”

那眉，那眼，那唇，那身材……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欠扁！

洛臻信步走来，站在顾凌渊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你认识我？”

顾凌渊怔了怔，随即说道：“洛臻，你再这样真的会遭雷劈。”

“顾先生，你该喊我二当家。”

二当家……？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那个从不露面的落叶二当家，就是洛臻？

“我们不认识？”试探着问道。

“我们应该认识吗？”还是保持着招牌微笑。

顾凌渊怔了怔。老天是在开玩笑对吧，现在这种狗血的情节算什么？

不过仍然有些不确定……认识这么久，这种陌生的眼神还真没从洛臻那双眼里看到过，就连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家伙也是笑得一脸猥琐。

顾凌渊别过脸去，心情忽然很复杂。

“毕竟是家主的人，三当家，做事还请自重身份。”洛臻转身对着莫风道。叶昊铭一直提防着有人对顾凌渊出手，特地将顾凌渊的监视工作交给他。看样子来晚了一点，不过情况还不坏。

“顾律师，让你受惊了。来人，扶着点顾律师。”手下人过来搀起顾凌渊，却没想到被顾凌渊一把甩开！

“我自己走。”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亦步亦趋地朝外走去。看了这么久的戏，他大概已经了解所谓的真相了。

“洛臻，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莫风拦住几人去路，狠戾的眼神对着洛臻。后者只微微一笑，丢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便走了出去。莫风咬牙，却只能看着无可奈何。

随行来的还有医生，想来也是洛臻带来以防万一的，只是这种细心体贴顾凌渊现在可要不起了。默默接受了一切安排，靠在车后座上一动不动盯着坐在副驾驶的那个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落叶原本的二当家……他只是回到他该去的地方，那傻瓜似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车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才重新回到叶家。今夜真是莫名其妙，从一个地方被抬到另一个地方，受了一堆伤又回到老地方，而且还免费附赠一个“惊喜”，真可谓命运多舛。

叶昊铭得到消息后赶了过来，看到顾凌渊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皱了皱眉，看向一边的洛臻。后者表现出良好的认错态度，颔首道：“这次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三当家的人动作那么快。”

“好了，你出去吧。”摆一摆手，洛臻似有似无看了顾凌渊一眼，便出去了。

“感觉如何？”叶昊铭问。

“好极了。”无论是指的今晚哪一件事，都彻头彻尾的好极了。

叶昊铭似笑非笑：“你还觉得他值得你爱？”

“强强联手一向是主打CP。”现在也不用卖什么关子。顾凌渊不是笨蛋，莫风知道的事，叶昊铭又怎会被蒙在鼓里，说不准这人就是一切事情的操纵者。

“顾凌渊，你果然有趣。”叶昊铭俯下身来，危险的脸距离某人只有几厘米，呼吸间的灼热气息打在脸上，莫名地有些烫人，“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

某人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动人非常：“我该回复一句我也是才对吗？”

叶昊铭并不答话，凉凉的唇映在微微发烫的唇上，急切而缓慢地来回游走，交叉着电流，让人有一种酥麻的感觉。顾凌渊并不讨厌这个吻，相反的冰冰的触感更能安抚他有些发热的体温。眼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之意，居然不断地朝眼眶外冒出水来，一串接一串，想拦也拦不住。

奇怪，这是怎么了。太疲惫了么，居然会流出生理盐水来。

抬手想擦掉，叶昊铭却阻止了他这一动作。紧接着，冰凉的唇又吻上那一串串泪水，一点点吮吸，一点点弄干。期间叶昊铭的眼神依然是清冷的，貌似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满心的压抑始终有爆发的一天。。

果然是心里太苦了么。自从莫里那件事出了以后，自己有哪次是放下心来真正笑过的？

“相信我，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哭泣。”

叶昊铭的话魅惑而吸引人，仿佛是黑暗之中一扇充满希望的大门。顾凌渊正站在门的边缘，只要一伸手，就会触摸到整个光明。

为什么会哭……难道沉浸在爱里面太久，一痛起来会比之前更疼么。

“哭泣？”顾凌渊蓦地将头扭向一边，“抱歉啊，只是太晚没睡身体的自然反应罢了，我这人一犯困就不停掉眼泪。”

“是吗？”叶昊铭也不气恼，缓缓松开手站起身来，“我也只是开玩笑。”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望了一眼，并不说话却又仿佛传递了万语千言。

“不送。”

轻轻的扔出一句逐客令，叶昊铭笑笑，也走了出去。刚才的小插曲无论是真是假，都没人会去在意。

宣泄了一场，心情倒没那么郁闷了。真正要关心的事情，还多的是啊。

窗外还是一片夜色，一点黎明的迹象都没有。正如现今的情况，笼罩在黑暗之中见不到光。真有些怕呢，怕他就这么一步步沉沦下去，恐怕将来永远，也见不到光了。

第八章

事情似乎开始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叶昊铭有意无意的态度转变，洛臻以落叶二当家的身份经常出现在眼前，叶家整个上下没有对那夜被劫持事件有任何反应，包括几位当事人见面，也是该说说，该笑笑，平静地有些奇怪。

而唯一的受害人顾凌渊，本着某些目的，背地里并不主动配合治疗，导致身体恢复得很慢。或者该说，看起来恢复得很慢。不过时间不等闲人，在休养期间工作仍然络绎不绝。想当然就知道，叶昊铭这个土地主的字典里根本不曾出现“体恤下属”“剥削可耻”的类似词组。

叶家的后花园很大，特别是早晨阳光透过花架的缝隙撒下来的时候，休闲放松再好不过。但被某伤病员霸占后，总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

正专心致志检查竞标书的细节问题，顾凌渊头也不抬：“工作，勿扰。”

待他看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想起什么，不紧不慢抬首瞥了那人一眼：“二当家。”声音刻板僵硬毫无起伏，就像在形容无生命物体一样。

洛臻挑挑眉，可真没见过哪个躺在摇椅上浑身绷带的人还抱着一台笔记本敲敲打打的，而且他的面前还堆放着那么多文件夹，还真佩服上班族的工作能力啊。

“你还没痊愈，需要休息。”

顾凌渊又瞄了他一眼，轻晃手中一本可以当板砖立马拍死他的文件夹，低声道：“二当家很闲么。”

洛臻扬起嘴角，摇了摇头：“你对我有敌意。”从那天晚上开始顾凌渊就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有问倒是必答，只是回答都是硬邦邦的，惜字如金。

“聪明。”丝毫不避讳。

“按理说，你不该这样。”洛臻再次说道。顾凌渊这人嘴巴是毒了一点，心眼也没那么坏，整个叶家这么大，唯独只针对他一人。

“按理说，你也不该这样。”顾凌渊冷冷道。

洛臻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凌渊继续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我也不懂。”

对，从头到尾，都搞不懂。

他搞不懂为什么千辛万苦见到的情人会变成陌生人，搞不懂昔日的情报头子为何会成了落叶神出鬼没的二当家，搞不懂从未对他撒谎的人现在居然满口谎言……事情也太突然了吧，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一记闷雷，直轰得他外焦里嫩手足无措。

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洛臻，又不是洛臻。

他那个长相痞，手段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外遇只流氓的洛臻到底去哪儿了？

“有人中途退场，我自然会帮他找个好替补的。”顾凌渊歪着头斜瞥着那人，挑衅味十足。都是帅哥脸的话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他的要求实在不高，找男人找个赏心悦目的就成。

“你……”洛臻想说什么，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顾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种表情果然很好笑。

“快点养好伤离开这里。”洛臻双手环抱，眉头微微一皱，“落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就算是多呆一秒种，也会有赔上性命的危险。

“叶昊铭他是……”

“叶总好。”一句轻轻的问候打断了洛臻接下来要说的话。背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男人这才注意到叶昊铭正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

叶昊铭踱到两人面前，眼中带着冷意：“说什么呢？”

洛臻斜眼看到叶昊铭搭在顾凌渊肩上的那只手，淡淡道：“随便聊聊。”

“香港的乱子搞定了？”这偌大的家族果然有很多人觊觎他的位子呐，前几日码头上的军火爆炸案闹得很大，摆明了就是有人针对他来的。还好有这个二当家出马，少了不少麻烦——至于是谁惹的麻烦，是不用在意的。

“嗯。”洛臻点点头。

“底下几个管事的动向如何？”表面上顺从的猫咪，实际上都磨尖了利爪蠢蠢欲动呢。更何况突然钻出洛臻这样手握实权的二当家，只怕那些人脚步更加快了。

“有两人跟美国分部那边联系频繁，恐有异动。”洛臻将所知情报和盘托出，“下面人窃听到他们可能会在我们跟老挝毒枭的交易过程中做手脚。”这样一来，内忧未除，外患又至，叶昊铭这家主也别想当了。

这些顽固的老家伙从父辈开始就不满他叶家大权独揽，到了叶昊铭这一辈，不服他如此年轻就当老大的人数不胜数，诸如根本没有继承资格的传言更是多到已经让人厌倦。

这两年夺了莫风的权，明面上尊他敬他，倒是少了个最大的劲敌。只是，黑暗世界的硝烟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洛臻勾起嘴角：“当然。”

“好极了。”叶昊铭邪魅的眼扫过顾凌渊，最后停留在洛臻身上，“还有一件事。”

“顾律师可能还要在这里休养好一段日子，派人把他一些随身物品从他家带来吧。”叶昊铭道。

“还有吐司——”顾凌渊忽然出声，又觉察到什么，嘀咕了一句，“我的猫。抱歉，我忘了你‘什么都记不得’了。”

洛臻沉默半晌才说道：“我知道。”

等到洛臻告辞离开，顾凌渊才将目光转向叶昊铭一直按在他手上的爪子：“请放开。”

叶昊铭不着痕迹地松开他的手，微微一笑：“很有意思，对吧。”

“对……只是游戏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我喊停的时候自然会结束。”叶昊铭回答得意味深长。

但有人已经不想继续玩了……顾凌渊这样想着，又拿起另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叶昊铭本着什么目的非留他不可，看洛臻的意思也不愿他在落叶多待，实在是很可疑。

“说起来，落叶这个名字，是有渊源的吧。”半真半假地问道。以前听谁说过，落叶其实并不是叶家的专利。

“落叶，本来就是指的洛家和叶家。”叶昊铭据实以告。

“洛家，洛臻……还真没听他提过。”轻轻摇头，话里满是嘲讽。

叶昊铭俯下身，将嘴凑到顾凌渊耳边，声音小如呓语：“想知道为什么吗？”

耳朵有些痒痒的，耳根处还有些发热，轻轻朝旁边挪了挪，不再言语。

猛地一只手袭来，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被迫扬起，直面向那张俊逸的脸！

“还是很怕我？”叶昊铭的声音平静如初，“或者说，再也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