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洛臻的隐形耳麦里突然有声音，听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笑，给了心上人一个安抚的眼神。顾陌笙觉察到不妙，就听到外边有枪声，喊杀声，爆炸声齐齐响起！

“怎么回事！”顾陌笙大吼。手下踉踉跄跄地跑来，有些气喘：“是……落，落叶。”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余墨果断开枪打死了离主子最近的两个壮汉，趁众人俱是一愣的时候，快速奔过来拉起洛臻就走，顾凌渊紧随其后，一把枪直直对准自己的哥哥。

顾陌笙没有动，但隐约有种奇怪的气氛萦绕在他周围。

“二当家！”洛家的人从一片混乱中跑出来接应几人。中间不断有人冒出来，几番争斗之下，全被洛家的精英射杀。顾凌渊跟在他们后面，霍恩家族的人也不敢真的下很手。他们且战且退，很快就到了出口，外面有直升机的轰鸣声，抬眼望去，叶昊铭垂下绳梯正等着他们。

“快！”

余墨奋力护住自家头目，身上早已添了好几道伤口，他把洛臻抱住并牢牢攀住绳梯，还不忘回头招呼顾凌渊。顾凌渊正要拉住他的手，却有一股大力袭来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

“唔……”喉咙像之前一样被紧紧桎梏，只要再用一分力怕是就要断掉，“顾，顾陌笙……”

“顾陌夕，你还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叫着弟弟的名字，顾陌笙的力道却不减分毫。不光如此，手上海握着一把匕首，入木三分地扎在顾凌渊的肩膀上！鲜红的血汨汨地流出，他却不知怜惜地又扎深了一分。

“顾陌夕……已经死了……”顾凌渊痛得几乎要昏过去，脸上却带着笑，“我是，顾……凌渊。”

握住匕首的手抖了一下，顾凌渊正好抓住这个时机手腕一翻往下一缩，借此让顾陌笙失了力，猛地飞起一脚踢在顾陌笙腹部，让他不得不松手回防，正好跳转开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顾陌笙死死盯着这个弟弟，不停喘着粗气，似乎怒气正盛。但只几秒，紧握的拳头便松开了。

“刚才那一刀，顾陌夕已经死了。”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最好永远是死了。”

顾凌渊一怔，突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爬到绳梯上。被人拽上了直升机后，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远远望见下面还是一片混乱，顾陌笙的身影融入在那群人中，居然再也找不见。

“小渊。”洛臻明显有些气力不足。他担心地摸着顾凌渊的伤口，还是有些自责。如果计划再周密一点，小渊也不会受伤了吧。

“医生。”叶昊铭不动声色，吩咐私人医生分别替他们治疗。

“洛臻。”顾凌渊忽然握住洛臻抚着自己伤口的手，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他说，顾陌夕已经死了。”

“嗯。”

“属于霍恩家族的顾陌夕已经死了，属于洛臻的顾凌渊还活着。”他说着忽然眼泪掉了下来。

洛臻用手背轻轻擦去他的泪珠，不说话。身体状态越来越不好，这么可爱的表情真想再多看一眼，只怕等她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第十六章

顾凌渊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叶昊铭那张冷冰冰的脸。

“有事？”手不自觉地把住门框，并不准备请来人进去。

“我想你忘了些东西在我这里。”叶昊铭从手下手中接过一团毛茸茸的玩意抱在怀里。

“喵呜～～”肥猫还是只肥猫，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怀抱似的很自然地缩成一团。

吐司？

真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叶昊铭才养了他几天啊就亲热成这样。顾凌渊在心里吐槽，指桑骂槐。

“小渊，是谁来了？”一副家庭煮夫打扮的洛臻也走到门口，“叶昊铭？”

“是不是先请我进去说话？”叶昊铭淡淡道。

顾凌渊还想说什么，被洛臻拉了拉衣服就闭了嘴。叶昊铭环顾四周，他们的家还是那个家，整洁又温馨，厨房里还飘出汤羹的香味，看样子小日子过得不错。

“坐。”洛臻示意叶昊铭坐在沙发上，转头对顾凌渊说道，“刚才苏总打电话来说那个毒品交易的案子有新线索，叫你赶紧去一下。”

看了看洛臻，又看了看叶昊铭，顾凌渊没说什么，回屋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把他支开是为了什么？”叶昊铭好奇问道。

“因为我总觉得你有话要跟我说。”洛臻沏了杯茶递给叶昊铭，“我也有话要问你。”

“你先问。”叶昊铭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顾凌渊已经离开，洛臻也收起那假惺惺的笑，说话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第一个问题，我那天喝下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毒药？”

这个问题估计不搞清楚他下半辈子都过不安生。

“顾陌笙告诉我，你那天喝下的东西只是让你的免疫力下降，休养一阵也就好了。”也算是毒药，当然会对身体有一定影响，但致人死命还不至于。

洛臻暗自松了口气。

“第二个问题，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从哪里讲起呢？”叶昊铭早就想到是绝对瞒不过他的，这也是他这次来的目的，“少主没死这件事，霍恩家族的人其实心知肚明，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借口？洛臻蹙眉。

“你当真顾陌笙就是铁了心要抓他回去当少主？一方面强扭的瓜不甜，另一方面也是保护他——霍恩家族高层之间的权力争斗很可怕，走了这么多年的少主一回去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叶昊铭记得顾陌笙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一脸的轻描淡写，但都是站在权力中心的人，他又怎么会不理解其中的艰难。顾陌笙虽与他相识时间很短，却莫名地心意相通，有些秘密是可以托付他的。

洛臻叹气。恐怕小渊也是受不了那里的明争暗斗才决定逃跑的，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再回去。

“顾陌笙和霍恩家主清楚这一点，见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回来也不想勉强。只是看到弟弟和儿子身边站了一个很碍眼的人，有些火大罢了。”

洛臻闻言翻了个白眼。

“顾家人从不肯受委屈，看你为了救他煞费苦心，自然要小小考验一下你的真心。”叶昊铭淡淡道，“结果他很满意。”

不但满意，顾陌笙的原话是——“那小子的男人不仅是个有情的，还跟他一样狡猾”。

“如果我为求自保弃他不顾呢？”

叶昊铭扬了扬眉：“那就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错的，死了也活该。”

意思就是，他们被耍了个彻底？洛臻想着幸好把顾凌渊哄走了，否则他知道了真相不得翻天了。话说回来，顾家人果然是顾家人，不能说无情，只是表达的方式还真是另类。

无意识的按上胸口，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那还真是抱歉。”洛臻皮笑肉不笑，“第三个问题，是关于你的。”

“你是想问我究竟想要什么，是吗？”叶昊铭一眼看穿了洛臻的心思，只是并不完全正确。

“你的心思，我多少知道。”洛臻斜眼看他，那张英俊而沉稳的脸他可不保证他们家小渊可以把握得住。人都有独占欲，他可不想让人有事没事就惦记着他的人。

“没错，我喜欢他。”叶昊铭毫不避讳，即使这是他第一次承认喜欢一个人，“但我知道我没你爱他，所以我放弃了。”

“你放弃是对的。”洛臻眯起眼，想起以前的事总是没办法让人高兴，“你从一开始就算计他，还有资格说爱他么？”

叶昊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现在想起来的确是于心有愧。莫里风流不羁，莫风袒护儿子，他为了引得洛臻上钩故意安排一些案子吸引顾凌渊的注意，等洛臻答应成为二当家后才无意间发现顾凌渊的真实身份，便顺水推舟施了个连环计，把这两人利用了个彻底。后来说是帮忙，其实也是在计划之内的事情，这样回想，他和顾凌渊之间最多的交流，好像就只有互相算计。

“你没告诉他？”在叶昊铭看来，能够抓住机会降低心上人对情敌的好感度，以洛臻的性格是一定会去做的。

“我是很想。”洛臻扬了扬好看的眉，“但我更想让他活得开心。”

爱一个人，就放手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洛臻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顾凌渊一心想要做一个好律师，若是知道他努力的背后全是阴谋陷阱，又怎能安心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呵。”洛臻天真又愚蠢的想法，叶昊铭心想怕是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怎样都好，你跟我们，顾陌笙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这是小渊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洛臻正色道。

“真是绝情。”

洛臻摇头：“一个黑道少主放弃名利权力拼了命地要逃走，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也是顾家人一直想知道的事。

洛臻想到多年前顾凌渊曾经对他说过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一生都忘不了：“当有一天杀人成为本能，我怕自己会变成一头野兽。”

在黑道的世界里，杀人是最稀松平差的事情，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们杀人是不对的。无辜的人也好，罪大恶极的人也好，杀死他们好像从来不需要理由。但来到了普通人的生活圈，顾凌渊第一次知道原来杀人从本质来说就是错误的行为，不只是针对那些无辜的人，就连恶贯满盈的人，无论是谁也没有剥夺他们生命的权利。

这样的思想让他安心，让他第一次觉得生活原来还可以很美好。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想说的也说完了吗？”洛臻站起身来，明显要下逐客令了。

叶昊铭顺势也起身告辞。转过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两人的合照。顾凌渊穿着普通的家居服，有些懒懒地倚靠在洛臻肩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面对着他时，总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以前从来没发现，他原来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带着手下走到小区门口，叶昊铭打开车门，一脸无奈地看着车里的男人。

“多谢。”顾陌笙朝他笑笑，手中的窃听器还闪着红光。

“怎么？有些伤感？”有些揶揄道。

顾陌笙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不在意地摆摆手：“只是帮老爷子完成心愿罢了，有什么好伤感的。”

“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新的毒品运输通道怎么样了？”

“嗯，已经联系到人了……”

车子逐渐远去，像背道而驰走向两个世界，但这条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或者，他们即使并不喜欢，也乐在其中呢。

傍晚时分，顾凌渊回到了家里。门外面已经不见了那些手下，估计叶昊铭已经回去了。开了门后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奔入怀：“喵呜～～”

“小没良心的，是个人你就蹭蹭蹭，洗了没啊？”话是这么说还是抱在怀里亲了亲，这破猫还是这么毛茸茸的，可爱死了。

“已经洗过了。”洛臻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去换衣服然后洗手。”顾凌渊放下猫，凑到汤碗前闻了闻，大赞道：“好香。”

“动作快点，等下冷掉了。”洛臻戳了一下顾凌渊的额头，后者抽了抽鼻子老老实实去换衣服了。洛臻笑了笑，放下汤又从厨房里拿出别的菜来摆上桌子。

吃饭的时候，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了叶昊铭。对于那个男人，顾凌渊总是不能完全放心：“他今天来有什么事？”

“说了一些关于你哥哥和父亲的事。”洛臻并不打算隐瞒，就算他想，他聪明的小情人也会有办法知道的。

“哦。”顾凌渊沉默良久，长出了一口气：“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洛臻一向看得分明，也不怪顾凌渊对他们态度如此冷淡。在伤害了别人之后再来给颗糖吃，没人可以做到真正原谅的。更何况顾凌渊生性小肚鸡肠，没记恨一辈子就算不错的了。

“话说回来，你当时也真够疯的。”顾凌渊托腮看着男人，一脸认真，“想想就感动。”

洛臻低沉的笑声带着磁性：“光感动就完了？”

“那还要怎样？”

“我英雄救美，你当然要以身相许咯。”说着狼手就摸过来，顺着肩膀向下缓缓移动。

“神经。”顾凌渊推了洛臻一把，“洗了没啊？”

“洗了。”

“哦……那来吧。”瞬间不反抗了。

“……”一把搂住开始新一天的攻城掠地——外边的太阳逐渐黯淡了颜色，漫长而甜蜜的黑夜才正要来到。

过了很久之后，每次看到洛臻在厨房里打转，顾凌渊就会觉得很幸福。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抑或是爱情。洛臻并不是他真正的理想情人，但能迁就他，懂他，爱他，甚至为了他不顾自己，还说洛臻幸运遇见了他，到头来，幸运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他想起以前读过的一首诗——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