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单论武力,她可以击倒它,问题她不能这么耗下去,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万一那个“东西”还有其它同伴,就危险了。
必须尽快解决,打倒藏在暗处的敌人。玛格丽特对自己说。
这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波折,不算什么。
如果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她怎么保护她的母亲?
玛格丽特握紧手中的武器,订下诱敌计划。
她的武器一柄非常长的双刃斧,型号比正常规模要小些,是专门为她打造的款式。
玛格丽特示意马走远些,对着漆黑的四周高声道:“喂——”
明亮的声音在夜晚中格外响。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对付我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你还要躲在暗地里偷袭,即使我还不算正式的战士,我都可以断定,你的勇气简直连贝壳都不如。”
远处树荫婆娑,林间暗风阵阵。
“我没工夫陪你浪费时间,我还要回家。既然你这么懦弱胆小,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玛格丽特甩出手臂,将手里唯一的武器长斧,用力扔到远处。
长斧跌到十几步远的土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数三声,你要是有那么一点胆量,就来攻击吧!胆小鬼——!”
周围除了玛格丽特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玛格丽特双手叉腰,毫不在乎暗藏的危机,大声念着:
“一、二——、三!”
周围没有异常,只有树林间的暗影在风中变化着形状。
玛格丽特拍了拍手,道:“果然没错,不过就是个胆小鬼。”说着,她走向长斧头掉落的地方,准备捡起武器。
就在她转身之时,树林里一处阴暗处窜出来一个“东西”,猛地扑了过来。
玛格丽特所站恰好侧对着那个东西,反击非常不利,然而玛格丽特并没有立即避开调整方位,而是仿佛在突袭中吓傻了一样,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像是抗拒地伸开。
那个“东西”扑了上来,张开嘴巴形状的口咬在了玛格丽特的脖子上。
与对方的身体撞到一起,玛格丽特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只穿着黑色斗篷还未完全变异的年幼狼人。
玛格丽特被狼人扑倒在地,从脖子到肩膀这一块部分被狼人狠狠咬住。
狼人压制着玛格丽特,尽管身形并不比玛格丽特高大多少,但此时也犹如扑食到了猎物的猛兽一样凶狠地撕咬着口中的猎物。
原本应该出现的鲜血淋淋血肉模糊并非发生。狼人已经发觉了不对,口中咬住的地方仿佛变成了钢铁,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咬不开本应细嫩的皮肤。
狼人发觉怪异准备撤离,他已经失去机会,一股巨大的疼痛粗暴地抹去了他全部的意识。
狼人的太阳穴位置被一柄匕首插了进去,年幼的狼人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带着狰狞的表情离开了这个世界。
玛格丽特推开倒在她身上的狼人,从地上坐了起来,喘着气。
她看了看四周,她的马被吓得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这里只有她一人,还有旁边的一具尸体。
她定了定神,用力站起来,走到距离打斗地方较远的平坦草地,重新坐下。
她的气息还是有些喘,从怀里拿出手绢的手还在抖,她感到眼睛很涩,鼻腔很酸。
她用力地擦了擦脸,却发现这样做似乎没有意义,因为她不想再压抑,于是她索性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出来。
她的计划失败了,期望的事情破灭了。
她当初离家前对母亲所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希望迪卢木多可以成为她的父亲,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会对她的母亲很好,比起某个她不承认的男人要好很多。
作为母亲曾经的爱人,为什么现在有了条件,他们不可以重新在一起?
什么用爱情换取了圣杯的,简直荒谬。
如果爱情消失了,那就再培养啊。如果没有借口,那么她就制造借口。
可是现在的结局告诉他,她制造好的契机,所做的努力,在大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个玩笑。
她的行动,在他们心中,不仅可笑,而且胡闹。
胡闹、愚蠢……
来到这里,对母亲的承诺,她一项也没有做到。
有谁可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有谁可以告诉她?
玛格丽特把头埋在手臂间,感觉到眼泪从眼眶里滑出,顺着鼻梁浸入手臂的衣服里。
这里没有人,她必须把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来,这样才能笑着回家,面对她的母亲。
她并不是沮丧,她只是暂时被这些天积蓄的情绪所击倒,暂时失去平静的心态。
她知道很多不好的事情,只有勇敢去面对,才能解决。
她必须勇敢一些,去解决那些问题。
所以等她哭完就好了。
过了会,玛格丽特擦干眼泪,重新整理了仪表,站了起来。
她走到丢开长斧的地方,捡起武器后,拿出胸前的护身符察看。护身符的裂痕又多了一条。看起来似乎随时会碎裂。
这是她母亲出嫁时水底国陪嫁里最贵重的魔法道具,湖水护符。母亲在她出生后就送给了她,这才免于被迫离开时被搜刮而走。
想到那个不被她承认的亲生父亲,玛格丽特的情绪完全平静了下来。
她必须更加坚强,比男人更加可靠。
玛格丽特扛起长斧,甩了甩,走到倒地的狼人身边,用脚踩着头颅,将匕首拔出。
血腥气愈发浓烈,玛格丽特毫不在意,她朝着地上的尸体唾弃一口,鄙视道:“居然就真得这么冲了出来,勇气和智力一样低下。”
玛格丽特用狼人的斗篷擦干净匕首,准备立即离开此地,她已经在外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狼人的袭击,袭击她的狼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是受到其他人的指示,派出这种还未成年的狼人,实在是不合理。
真要取她性命,不会派这种对手,她应该被离开家族不久不知天高地厚的狼人当做狩猎对象了吧。玛格丽特推测着,越想越觉得因为自己的不走运才遇到这次攻击,最近的运气真是不好,回家还有一场训斥。
想到回家就会面对母亲的责怪,玛格丽特开始恼恨迪卢木多。都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既然不愿意和母亲在一起,还说什么收养她,让她做他的养女,摆明就是同情。虚伪!恶心!玛格丽特摆了摆头,将烦乱的思绪甩了出去,不再去想那个无关的男人,她扛着斧头,顺着马蹄的痕迹,去找被惊走的马。
马跑出的路程很远,玛格丽特边走边确认马蹄方向,渐渐地远离了正道。
月色下辨认痕迹非常困难,尽管玛格丽特的夜视能力不错,在其他动物痕迹的干扰下,也不太确定自己追踪的方向是否正确,就在她考虑着不如去附近村庄重新买一匹马打算放弃追踪时,遥远的一点火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人?玛格丽特犹豫了下,还是顺着火光的方向走去,她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她的马。同时,她还看到了一个举着火把的男人。
那个人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不能掉以轻心。玛格丽特打量着那个人,保持着警戒,慢慢走近。
有着暗绿色头发的年轻人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拿着布袋,看见有人走近,笑着迎上去,指着拴在树上的马问道:“这是你走失的马吗?我刚好路过看到……”说到一半,他似乎认出了玛格丽特,惊讶道:“你是——玛格丽特?迪卢木多大人的养女?”
一段命运交错开端的会面,就此开启。
这段会面,在未来的某天,被玛格丽特无意中回忆起时,她在感到深深的讽刺感之余,还有着对自身的愤怒。
暂时还没有后辈的各种烦恼所困扰的“大人们”,此刻有他们自己的问题要处理。
夜风中,一马一鹰在空中疾驰。
迪卢木多遥望下方,发觉星星点点的居民火光越来越少,他们已经完全远离城镇的范围了。
肯尼斯驾驭的老鹰,并没有直接飞向龙眠之谷,而是来到森林边缘的一栋木屋。
除了学院里靠近湖边的住所,肯尼斯还有几间住所,分散在学院的附近作为研究所使用,周围环境各有不同,里面都设置连接唯一地点的传送阵,魔法学院院长办公室。因此迪卢木多来此机会很少,甚至不知道肯尼斯究竟有几个用于研究的居所。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迪卢木多与肯尼斯的真实关系,稍微亲近的一部分人认为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更多的人认为他们不过是监视与被监视者的关系。
造成这一假象,一方面由于迪卢木多与肯尼斯所住地远离爱尔兰政治中心,还有一点在于肯尼西在这些年来一心经营魔法学院,极少出外活动,如无必要绝对不与迪卢木多共同出席什么场合。
而迪卢木多则将大多的时间花费在组建骑士队。
在担任魔法学院建设的第二年,迪卢木多在安格斯委派参加建设学院的大法师离开后,就辞掉了学院顾问的职务。
当年费尔角一战,埃布拉纳驻军有相当一部分不服新领主高尔的管理,尤其高尔还是间接害死前领主凶手的哥哥,不少家园被破坏对埃布拉纳不再留恋的士兵,纷纷追随骑士队长沃尔森,一同前往迪卢木多的领地,来到新的家园,加入新的军队。
切欧法赫的族人在迁葬了他们的族长后,因为领地受到其他豪族的侵略,经长老商议后派人请求领主迪卢木多给予庇护。迪卢木多拒绝为了他们攻打另一豪族,但承诺可以在领地下提供居住和牧地耕作地,作为他们迁移的地方。
切欧法赫的族人在商议后认为凭迪卢木多与他们族长的关系,以及迪卢木多一向大方的名声,他们会得到很好的关照,于是全族上下几百人迁移到了迪卢木多为他们安排的地方。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所设想的那样,他们等到达后才发现除了房子土地耕作用具和基本牲畜外,其它什么都没有,特殊照顾就更加没有。不少老人非常失望,认为上当受骗,只有个别人认为迪卢木多仁至义尽。并没有抱怨太多。不少有武艺的男人不愿意耕种放牧,为了让家族在当地获得更高的地位,索性加入了迪卢木多的军队。
于是迪卢木多旗下军队最初的基础组成,便是费尔角之战后王太子卡布利大方送出的五百名士兵,埃布拉纳驻军和切欧法赫氏族成员,近一千人的士兵。
沃尔森在伤好后,成为了副首领,忠实地辅佐在迪卢木多左右。
这些年,慕名而来的人不断加入。十年后,隶属于迪卢木多的军队人数已经接近五千人。
当年加入时还是少年的维克,此时已经可以独挡一面骑士队长,他的领军才能早已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被视为沃尔森退役后的继承人。维克的两个弟弟在哥哥之后的几年也加入了迪卢木多的军队,年纪轻轻武艺在军队里少有对手,成为领主的近卫队成员被重点培养。
随着迪卢木多领地势力的壮大,越来越多的大贵族瞄准了这位炙手可热的的联姻对象,派来使者带着画像和礼物,将自己的女儿作为联姻对象,意图招揽这位优秀的新晋大贵族。
而各地豪族对领主也是刻意巴结,即使知道以其地位领主夫人的位置无望,也是千方百计地想送他们的女儿进入城堡,积极抢占情人的位置。以至最初的几年,迪卢木多每天要处理的公文信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各色各样的“求爱信”。
对于这些攻势,身为管家的古拉迪斯筛选处理了一大半,剩下需要领主亲自解决的,迪卢木多皆以当年在格兰尼公主婚礼时中了某位红发女子的“终生不婚”的诅咒作为婉拒理由。
魔法上的问题,自然有法师来解决。
自信满满的法师前来察看领主的诅咒并且声称有解决的办法,然而他们无一不在成功实施前莫名其妙地遭受到各种各样的不幸。无法解释的灾祸变成了当年诅咒的强大延伸力,甚至扩散到了派出法师的贵族家族,如此折腾了几番,这才渐渐使外界渐渐绝了与迪卢木多联姻的心思。
当然,迪卢木多知道,那些“多管闲事“的法师的不幸的源头,此时正在木屋里收拾东西,似乎在准备出门用的物品。
随着肯尼斯进入木屋,迪卢木多站在一旁,看了会,忍不住道:“肯尼斯,你要去龙眠之谷待很久?”
之所以会这么问,因为迪卢木多发现肯尼斯在收拾了几件衣服后,准备了三个木盒装宝石,不像是短时间停留的的迹象。
这个森林的小屋存放着肯尼斯这些年来收集的宝石。迪卢木多还从未见肯尼斯带这么多宝石出门。
肯尼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回了句:“明天雅泽弥亚结婚,我会待几天。”
“哦。”迪卢木多应下,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雅泽弥亚结婚?那个雅泽弥亚?”
迪卢木多终于把肯尼斯所说的雅泽弥亚和那个半龙人首领的雅泽弥亚对上线。
这十年间半龙人居住在龙眠之谷,由于苍龙骨骸力量的不断耗损,结界开始发生松动,不少具有强力法师的狩猎队伍开始进入山谷猎取具有魔力的生物,这其中就包括半龙人。
肯尼斯所开设的魔法学院,主要招收具有魔力的生物,然而即使有人类法师以好奇和学习的目的申请入学,在肯尼斯特别考核过后也有特别班专门收纳这些人类学生。看似生源不限的魔法学院仅有两种种族不招收,一支是狼人,另一支便是半龙人。前者因为肯尼斯对狼人的不信任(卡尔特控制的狼人数量尚未查清),后者则是因为半龙人在埃布拉纳、费尔角和塔拉之战杀死了大量的人类,一旦招收予以庇护,将得罪爱尔兰的所有民众。
因此除了龙眠之谷,爱尔兰已经没有其它地方适合半龙人居住,海的对面土地更加糟糕,雅泽弥亚曾经去过那里探查,到了那里之后因为空气中魔力干涸,龙化的能力甚至不足维持五分钟。于是这十年来,雅泽弥亚鲜少离开龙眠之谷,一来带领半龙人建设新的家园,二来保护半龙人的安全。
肯尼斯头也不抬答道:“是的,他在半个月前派信鹰告诉我,明天在谷内举行婚礼,邀请我去观礼,我答应了。”
“这样啊。”迪卢木多点点头,并没有说别的话。
他与雅泽弥亚的关系并不好。这十年来雅泽弥亚来找过肯尼斯几次,也是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之一,但是由于半龙人曾经的所作所为,即使他心里偶尔觉得这小子还不错,也没有想要深入结交的心情。
“那些宝石是给雅泽弥亚的贺礼?”迪卢木多好奇问道。
肯尼斯迟疑了下,才回道:“算是吧。”他把最后一个木箱子扣上,放入空间储物器里。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肯尼斯收拾完所有的东西,抬起眼睛看着迪卢木多问道。
迪卢木多略顿了顿,才道:“我应该与你一起去,不过我……”他呼出了一口气,继续道:“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半龙人的婚礼里心安理得的感受那份喜悦气氛,也没有办法说出发自内心的祝福,恭喜的话,麻烦你代我转告吧,抱歉,没有办法和你一同参加婚礼。”
肯尼斯冷哼了声,不以为意道:“我原本也不打算告诉你。”
迪卢木多苦笑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这些天才故意疏远我的吗?”
肯尼斯垂下眼帘,“并不是。”
迪卢木多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玛格丽特?”
肯尼斯眉间皱起,迪卢木多立即知道自己猜错了。
“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还是……”迪卢木多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可能引起肯尼斯不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