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碎片 中——有扇
有扇  发于:201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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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视觉占优的猫头像被派去在前方航线探测,飞行能力更强的金雕被派去监视另一艘从安格尔西岛驶离的船只。

观察了一会,没有任何异况,肯尼斯暂时安心地闭上眼睛,在摇晃的船舱里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肯尼斯被金雕传来的信息惊醒,互通视觉中,几个黑影从远方飞到了法师的船内。

是那些半龙人的同伴。还有其他的船只?肯尼斯命令金雕飞得更高到更远的地方巡视。

来自猫头鹰方面的视觉连接,远方海面上一根船柱正在缓缓沉没

莫非那些半龙人是从这只失事的船上出来的,这是船原本来自哪里?

随着猫头鹰距离的拉近,肯尼斯发现这片区域并不仅仅沉了一条船,至少还有一艘船也在下沉中。

莫非有暗礁?肯尼斯命令猫头鹰在此盘旋观察着。

几根船柱很快便沉得再也看不到轮廓,这是一片深海区。

一种诡异的感觉,说不出哪里奇怪。这个航线明显是来自都柏林的船只,难道那些半龙人半夜袭击了来往了商船?

金雕观察那些从空中而来的半龙人,它们并不是来自安格尔西岛的船,搭乘两艘商船来与同伴汇合?还是另有任务?但无论目的是什么,这两艘船似乎出了什么事故,导致它们不得不离船。

肯尼斯让使魔又观察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船只。对方船只没有其它动静。

黑夜中观察的范围过于狭小,此时不是开战的时机。养好精神储存魔力,没有情报想出来的对策不过是漏洞百出的废纸,它们的首领,那个疯子法师与大部队汇合后才会展开全面战斗,理论上他们还有时间。

在船体的摇晃中,肯尼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肯尼斯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线,天还没有亮。

肯尼斯卷起腿裹着毯子,牙齿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怨念构成的黑暗力量从脚下喷薄而出,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像是岩浆一样怒吼咆哮的死灵。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啊——!!!

神啊,救救我,救救我,呜呜……

骗子,骗子!!!

吵死了——!肯尼斯捂住耳朵,将头埋在膝盖。

灵魂与身体并不是天生契合的缘故,肯尼斯能清楚感受到来自船体下方的大量的新鲜的死灵。

数以千计的死灵,庞大的怨念,怨恨的情绪,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将所有欢乐、热情的正面情绪吞噬进去。

没有光,没有希望。无法达成的愿望,无法实现的理想,无法继续的人生。不甘、愤怒、恐惧,不计其数的负面情绪从旋涡里涌了出来,变成了粘稠的黑色的风。

肯尼斯连续为自己释放了好几个光明防护魔法,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孤独、不被理解、不被认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被不断扩大。

肯尼斯按住胃部,不断喘着气。

他想吐,巨大的反胃感涌动着,想把身体里所有的东西吐出来。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片如同由死肉血浆一般的泥沼。

此时他们经过的海域,就在船只的下方,这片深蓝之下,不久前淹没了近乎一千名的生命。

鲜活的生命,在密封的空间里挣扎着,诅咒着,带着无尽的对生的留念,对死的恐惧,沉入了无情的大海。

他们的尸体此时已然被禁锢着,没有被海流冲散,新鲜的死灵依恋着肉体,巨大怨念所形成的能量团,抗拒着自然的净化,短时间内这片海域将是法师的噩梦去、。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否则会发疯。肯尼斯急忙冲出了船舱。

如同黑暗中看到了光。在黑夜中的暗绿色的身影坐在船沿,划着桨,操控着风帆。

迪卢木多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看见肯尼斯披着毛毯,快步走了过来。

还想说这么晚出来外面凉之类的话,迪卢木多近距离发现肯尼斯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了句,“肯尼斯,做恶梦了?”

肯尼斯哽住,看着对方毫无知觉的关切表情,他说不出口。

如果让迪卢木多知道此时他们经过的海域,有近一千个生命在此被迫沉眠,他会怎么想,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肯尼斯不去看迪卢木多。走到挂着风帆船柱后方,背对着坐了下来。

迪卢木多见肯尼斯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到底是怎样的恶梦,让肯尼斯宁可在这里坐着吹海风也不去船舱里啊。迪卢木多想问,又觉得对方既然如此不愿意提及,自己这么问反而不好。

海浪声,海风声此起彼伏。

肯尼斯暗自松了口气,船只终于驶离了那片死亡海域,远离了如同笼罩着死亡的空间。

情绪平稳下来,肯尼斯扭头看着身后的迪卢木多。

对方一直没有发现异况,太好了。

天际有了一抹亮色,马上就要天亮了。肯尼斯早已没了睡意,靠着船柱,看着逐渐清晰的海际线。

“迪卢木多,”肯尼斯的声音在海风中如同蒙上水汽的金属,冰凉湿润,“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要轻言牺牲,不要枉顾性命,不要冒险。”

迪卢木多停下船桨,没有回头,他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认真。于是,他也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生命很宝贵,但是也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国家民族,比如道义信念,放弃了那些而活,与死无异啊。”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那些大道理,我要你好好给我活下去!”肯尼斯低吼着。

“肯尼斯……”迪卢木多回头看了肯尼斯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被毛毯遮着,看不到表情,“肯尼斯,我不会轻易死的,我还要保护你……”

“哈,哈哈,”肯尼斯的笑声里有明显的讽刺,似乎想到某些不好的回忆,“你曾经说,我的想法傲慢,到底谁才是呢,保护?哈。”

迪卢木多觉得肯尼斯的情绪有些激动,估计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仔细从肯尼斯所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想起,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他所说的都是实话,为了迁就对方而撒谎,才是对他们感情的侮辱。

他知道肯尼斯的灵魂来自那个世界,对死亡……

他想起那个在内心压抑了很久的一个问题。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出来的问题。

肯尼斯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在那场圣杯战争中作为lancer的他被迫消失之后,肯尼斯回到故乡又过了多久才来到这个世界?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而肯尼斯从来也不曾提及过那些事情。

因为……并没有获得胜利,所以不愿提及吗?

迪卢木多体谅肯尼斯的自尊,所以即使对圣杯战争后来的发展很好奇,也一直对此避而不谈。

saber的主人虽然卑劣,但根据承诺,那个男人不会再伤害肯尼斯,肯尼斯应该全身而退返回祖国,不知道身体后来有没有恢复健康。

如果肯尼斯不主动提及,迪卢木多本不会主动询问,但是他认为此时他必须知道。

“肯尼斯,这个问题有些冒昧,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我先说声抱歉。”

“……”

迪卢木多见肯尼斯没有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嗯……就是……”

话到嘴边,有些问不出口。

“到底是什么?”肯尼斯不耐道。

迪卢木多眼睛一闭,把话吐出来,“就是,你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

这句话换个意思就是在说,你是怎么死的。

肯尼斯没想到迪卢木多会问这个,他刚刚才把那些令人厌恶的画面压了下去,对方居然主动提及了。

要撒谎吗?说自己平安回到了伦敦,治好了身体,修复了魔术回路,和索拉结婚,获得无数学术荣誉,成为了时钟塔的部长,活到八十多岁后,在一个初秋的傍晚,躺在后花园的摇椅上在夕阳余晖下闭上了眼睛,一睁开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真是,曾经奢求的人生美梦。

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再回头看看曾经制定的目标,简直有隔了几世的错觉。

“肯尼斯,抱歉,不想说就别说了。”迪卢木多见肯尼斯沉默,急忙道。

“lancer消失后,我和索拉就马上被暗处的埋伏击杀了。”肯尼斯淡淡道:“死前看到saber高举着剑,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眼睛一睁开,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迪卢木多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得大,“……居然是她?”

肯尼斯自嘲笑了笑:“伏击的人不是她,她只不过是想早点结束我的痛苦。作为敌人,她的确值得尊敬,你的友情并没有托付错误,可惜的是,她的主人……”

肯尼斯还想说些什么,他被迪卢木多一把抱住了。

“对不对,对不起……”喃喃的道歉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肯尼斯感到自己的脖子被水汽所浸湿,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这位传说中的英雄,难道是个爱哭包吗?

肯尼斯叹了口气,揉了揉肩膀旁漆黑的头发。

那些失败狼狈到极点的记忆,他早就看开了。如果每天都纠结这个,他的头发迟早掉光。

“迪卢木多,哪里都有卑劣的敌人,奇迹并不会随时发生。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活得久一些,看到更多的东西,不要带着遗憾,和我一起活下去。”

迪卢木多被泪水哽咽得说不出话,巨大的自责与内疚让他的心脏如同被巨锤击打,而肯尼斯的话又让他的心感受到阵阵温暖的酸痛。

他明白肯尼斯的意思,他清楚肯尼斯的顾虑。

可是如果让他抛弃一切,带着肯尼斯远离所有危险,远离他的道义,不去拯救那些平民,他,他做不到。

内心的酸楚化作阵阵针扎的痛苦。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爱很爱肯尼斯,但是如果让他抛弃他的骑士道,他做不到。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肯尼斯,对不起……”

能说的,只有道歉。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可以带给肯尼斯幸福的人。可是他现在已经离不开肯尼斯,他无法想象某日再忽然再见不到肯尼斯是什么模样。他不敢想,那种假设会让他害怕得无法思考。

肯尼斯有些头疼,这个家伙怎么越哭越厉害了。

“迪卢木多,风帆快要歪了,你打算就让船飘到不知名的小岛吗?埃布拉纳等着你拯救的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哭的。”

迪卢木多抬起头,眼眶都是红的,“你愿意让我去那里?”

肯尼斯捂额,“这不是一早决定的事情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唔……”

身体被拉近,嘴唇被覆盖。

一个带着咸味的吻。

痛苦在纠缠中变得甜蜜,不安在交融中变得平静。

两人分开,迪卢木多将肯尼斯搂在怀中,轻声而坚定道:“我不会再对敌人手下留情,我已经知道,那即是对你的伤害。”

肯尼斯懒得去纠正这一次的战争根本就不是个人的参战,那些由苍龙的魔核改造而来的半龙人根本就是残次品,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虽然知道这个人是个耿直的笨蛋,但总算还有救。

肯尼斯抬眼看到已经歪到不行的船帆,拉着迪卢木多的耳朵,把他的头拧到那一边。

“给我专心开船。”

埃布拉纳(都柏林)

美丽的海港城市埃布拉纳,曾经让无数诗人画家心旷神怡的艺术之都,如今已变成了一个毁灭与繁华交融的怪异物,靠近海港的区域满目所见皆是断木残石,弥散着焚烧的血肉味道,如同陆上地狱。靠近传送阵的区域除了多了些非人存在,其它一切正常运作。几所零星的残破处正有人在修补,还有一批批的人排着队领着食物。

埃布拉纳目前的统领者,亚泽弥雅,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法师,正坐在城主的办公的房间里,发出各种指令,封堵消息,镇压反抗,收编俘虏,然后安排船只将其一批批运至安格尔西岛。

亚泽弥雅已经记不清身体被改造前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是父亲大人最优秀的儿子,有着其他族人所没有的力量,所以才有资格领导其他的族人完成父亲大人的计划。

他本来应完全服从父亲大人,帮助父亲大人完成征服人类奴役人类的计划,可是亚泽弥雅并不想那么执行。在他看来,那些人类有着各种各样有趣的性格,可惜作为统治阶级的人却大多具备卑鄙狡猾言而无信的特性,就算因战败而签订从属协议,日后一旦积累了足够的战力,绝对会抛弃前期给予的恩惠,进行毫不留情地反攻。

和人类和平共处在这个时代已经无法实现,统治人类太过劳神且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将他们从领土驱逐出境,重新建立一片兽人族的乐土。这样的话,纷争便会少很多,牺牲也会少很多。

要实现这一目的,短期的牺牲必不可少。如果可以的话,亚泽弥雅并不希望过多的流血。这一次突袭埃布拉纳,如果不是领主带领驻军离开,他们绝不会如此轻易得手。可即使这样,他们也在城内零星的法师和骑士的抵抗下牺牲了十余名族人。

如果有一片无人居住的土地就好了。亚泽弥雅想,这样的话,他可以抛开这些讨厌的任务去各地走走看看。

奴役人类的计划光听就觉得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亚泽弥雅完全没有兴趣,他率领着前期出发的族人,没有按照父亲大人的计划按兵不动,而是先斩后奏地占领埃布拉纳,向爱尔兰的都城塔拉发动全面攻击。

一夜未眠,这对亚泽弥雅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问题,他只是担心第一批出发的船只到达安格尔西岛后,应该如何向父亲大人解释。

父亲大人的怒火该有多强烈?真是又害怕又期待。

脑内接受到了海上船只上的族人传来的信息,亚泽弥雅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满脸冰寒杀意。

进入他的能力范围后,他可以接受到族人传来的信息,统合后再传递出去。

就在刚才,族人告知安格尔西岛的基地被毁,他们失去了龙核,丧失了改造人类的“巢”。

最后一批族人在“卵”内飘了过来,成熟期被迫延迟,能否成为完全体还是个问题。

仅余的十几名族人护送着父亲大人乘船赶来。父亲大人遭到人类的袭击,伤口无法愈合,此时已陷入了昏迷。

亚泽弥雅集中精神,试图进入父亲大人的脑海,唤回父亲大人的神智,可惜反复努力试了几次,依然毫无作用。

人类,你们的反抗总是出人意料啊。亚泽弥雅收回意识,看向窗外。

城主办公的地方位于埃布拉纳最高的塔楼,从窗外望去,三分之一的城内建筑都能收入眼内。

尽管有着优秀的夜视能力,此时亚泽弥雅能看到的,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建筑轮廓,一片片大小不一的黑色阴影。

这是人类的城市,这是人类智慧的集中。美丽、强大、肮脏、虚伪,以理所当然的态度统治着其他种族,排挤、奴役、残害着其他种族,而他们自己,也在自我残杀、欺骗、排除异己。

矛盾的种族,有趣的种族,这一次的战争,以这种方式消灭他们,真是有些可惜。

亚泽弥雅闭上眼睛,传达命令。

凿沉第一批前往安格尔西岛的船。

取消原定计划,将投降的人类分批押送至港口,全部溺亡。

下达完命令,亚泽弥雅离开领主的办公房间,变化身形,飞向正在缓慢开启的大型传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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