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尾声：尘埃落定

开宝九年十一月，卸任的扬州节度使朱邪青羽的逝世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因为同月里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薨了。后世对这位皇帝的死说法不一，有的说是病死，有的说是老死，有的说是被他弟弟赵匡义篡权夺位害死的。“烛影斧声”一说流传千年，真相扑朔迷离。十国中的最后一国吴越在太平兴国三年投降大宋，至此五代十国时期全面结束。和平，统一，稳定得到了实现，只是离平等和自由还有千年以上的距离。在大宋一统中原之时，在西凉以西另一个帝国也悄然崛起。一名名叫葛洛禄的突厥人建立了一个西起突厥斯坦东至今日新疆的突厥帝国，名叫喀喇汗国。

雍熙初年，凤翔府上突然来了一伙伙计模样的南方人，四处打听一座“承国公之墓”以及这位承国公的子嗣。在探访其亲属未果后，由府尹做主，将其坟墓迁往扬州与其妻合葬。那府尹见墓碑上的确有“未亡人朱邪氏”字样，大印一盖就准许破土了。这位承国公据说是前朝的一位名臣，与周世宗私交甚笃，在世宗薨后不到一年便忧思成疾英年早逝。“忠烈啊！”

府尹叹道，“若恭帝时有臣如此，周何亡哉？”

雍熙二年清明，江南扬州最兴旺的望族杨家府上一片喧闹。杨昭正手忙脚乱地指挥女眷家人打点酒饼香烛，一回头却看到两个孙儿在庭院中打了起来，满院的牡丹花不知被打落了多少。他怒不可遏地喊道：“养娘，养娘呢？”

两个养娘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扑出来，冲进院子里把两个浑身是泥的小娃娃拉开。小的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哇哇大哭。杨昭从养娘的怀里扯过大的那个，兜头就是一巴掌，“杨永骁！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净欺负弟弟。”

那虎头虎脑的孩子扬起脑袋大叫，“是怀羽不好！叫他偷我的栗子糕吃。”

杨昭又是一巴掌挥在他脑袋上，“还狡辩！”

一把将孙子推给养娘，“书房里关着，出门之前不准放出来。”

养娘唯唯诺诺地领着永骁去了，永骁一边走一边哭，“爷爷总是向着怀羽！”

。杨昭一回头，正对上怀羽古灵精怪的笑容。“爷爷真好！”

他挣脱了养娘的怀抱向杨昭扑去。杨昭气蒙了，两个小猢狲，一个好勇斗狠，一个一肚子坏水。这小小年纪就懂得使苦肉计，长大以后不是奸臣就是奸商！他抓起怀羽放在膝上，扯下裤头来啪啪就是两下重手落在雪白粉嫩的屁股上。怀羽一愣，又哇哇大哭起来，“爷爷你帮着永骁欺负我！”

“哼，老子还里外不是人了。”

杨昭把怀羽扔给另一个养娘，“卧房里关着，出门前不准放出来。还有，别再给怀羽吃零食了。”

一个时辰之后，杨家一家老小都准备停当，浩浩荡荡地向紫金山开去。男丁骑马，女眷坐轿，奴婢小厮鞍前马后，端的是豪门气派。永骁和怀羽两个小家伙又不消停了，都吵着要骑马不肯坐轿子，杨昭拗不过只好让两个家丁一人抱一个骑在马上。两个娃娃的母亲不放心，特意掀开轿帘来吩咐了一句：“把两位小少爷抱稳，别摔了。”

“娘你放心，我会看好怀羽的。”

永骁懂事地答应道。

当这一大家子人马缓缓走上紫金山时，却发现坟前已经立着一个人了。杨昭愣了一下，这座新坟刚起没多久，怎会有人来拜祭？待他看清坟前那位白衣如雪，风度翩翩的人是谁时，又是惊又是喜。“灵先生！”

他匆忙下马，向坟前快步走去。他想跑起来，但是五十二岁的腰腿都不合作。他看到灵先生转向他的方向微微一笑，待他跑到坟前时却不见一个人。供桌上摆着三杯奠酒，香炉里香烟袅袅，一切都证明有人曾来拜祭过。“怎么了？”

夫人上官氏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关切道。“没事，好久没来看青羽了，有点激动。”

杨昭擦拭着湿润的眼角，微笑道。

清冷的山风吹拂下，纸钱和香灰随风飘扬。简朴的墓碑上两行周正的楷书：“安氏世杰之子安骁，朱邪氏玄玉之子青羽之墓。”

永骁拉着怀羽扑到杨昭跟前，指着这座新砌好不久的坟墓好奇地问：“爷爷，这两人是谁？”

杨昭的目光飘向了远方的天空和云彩，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破旧的鬼面，“他们是两个相爱的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