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金陵木子
金陵木子  发于:2014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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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虽然不清楚江晓闯祸的具体原因,但能让江晓如此不顾后果的人就只有江唯了。若是江唯能和平解决这件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江唯回到房间,李医生正在替江晓上药。江晓疼得满头大汗,却拼死不吭一声。

江唯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江晓的脸颊,笑骂到:“丫的,疼就喊出来,忍个屁啊忍。”

江晓抬眼瞥了一眼笑得灿烂的江唯,咬牙切齿道:“喊出来还不是一样疼,小爷才不要让你看笑话。”

江唯露出招牌式的坏笑,扭头对着正在忙活的李医生说:“李医生,您听到没,这是条真汉子,您不用手下留情,怎么好抹怎么抹,人都能抗得住。”

李医生满头黑线,这伤还真不轻,虽说不要命,可却疼得厉害,压根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他哪还敢怎么好抹怎么抹啊。

江唯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可心疼了。江妈妈很早就过世了,而江爸爸终年忙于公务,江晓打小就跟在他后面跑,兄弟俩的感情自然非常深厚。江唯虽然时常挤兑和欺负江晓,可是对这个弟弟还是摆在心尖上疼的。

上完药后,李医生收好东西,留下了一药,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便告辞了。

江唯揉了揉江晓的头发,心疼地看着红肿的后背,许多地方已经渗出了血丝。老爷子下手可真狠,江唯心中颇有微词。

“你小子给我乖乖躺在这儿,要是让我知道你还不安份,赶明我就把你流放海外,一辈子都别他妈想回来。听到没?”

“你要记得吃药。”

“什么?”江唯一时没反应过来,当本能地问出口时便立马后悔了。

江晓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江唯,重复到:“要记得吃药。”

“我操,你他妈再敢提这事,老子扒了你的皮。”然后狼狈地逃离现场。

江晓弯起嘴角,看着那抹仓皇的背影觉得可爱无比,哥哥是恼羞成怒了呢。

江唯一边下楼,一边头疼不已,这小子是缺根筋还是怎么,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昨天那事就他妈不能提,他到好,整一二愣子,偏不能提的还揪住不放,以前也没发现这小子有这么缺心眼啊,他脸皮再厚也挂不住啊。

江晓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背后火辣辣地疼。他自然知道江唯定是去找陈洛帆,他也知道自己行为幼稚而且后果严重,可是一想到那个畜牲对江唯的所作所为,他就控制不住想杀了那个家伙。现在想到江唯因为他的冲动而不得不去找陈洛帆,他就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不仅不能替哥哥出气,还害得哥哥拉下脸替他求情。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强大起来,不能在让今天的蠢事重演。

6.

江唯把车停在路旁,随手抽出一支烟点燃。青色的烟雾萦绕在在车内,江唯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在哪儿呢?”江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陈洛帆顿了会儿,才答到:“医院。”

江唯握着手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就来。”

不久后,江唯便推门来到了病房,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陈洛帆的样子要多惨有多惨。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右腿被高高地固定在床尾,头上缠了一大圈绷带,可见江晓在砸的时候有多狠,嘴角高高肿起,还有随处可见的淤青和擦伤。

陈洛帆幻想过无数次江唯再见他的反应,会是往死里打他一顿,然后丢下一句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还是一脸冷漠,眼里全是鄙夷和厌恶,却万万没想到他会一脸平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眼里还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江唯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微微偏了偏头:“被修理得挺惨嘛。”

陈洛帆眼眶微微发热,他不知道他此刻是为自己伤害了眼前这个宽容的男人感到后悔而落泪,还是被这个男人的宽容而感动得落泪,然而,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是心怀感激的,他的爱从未错付,纵使得不到回报,却一切都值得。陈洛帆微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江唯回以微笑:“哎,我说你不至于吧,这么点伤还哭鼻子啊,江晓那臭小子被我家老爷子修理得可不比你轻。”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你当老子想见你啊,老子心里可是一百个不愿意啊。可是没办法啊,你家太上皇要判我们家一个轼君的罪名啊,老子不得不来求你法外开恩啊。”

陈洛帆看着这个笑得爽朗的男人,再次湿了眼眶。他知道江唯了解他,即使江唯不来,他也不会让爷爷做出伤害江家的事。他是在用行动宽恕他犯下的罪行,无声地向他诉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兄弟。”

“谢谢。”陈洛帆由衷的说道。是的,谢谢,谢谢你对我的宽恕,谢谢你还留在原地,谢谢你还能向我微笑。

江唯心领神会,微笑:“谁叫咱他妈是兄弟。”

“嗯,兄弟。”陈洛帆凝视这张迷人的脸,跟着微笑,能做兄弟,此生足矣。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金黄金黄的,显得格外温暖美好。

“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呢。”

“是啊,真叫人怀念。”江唯将视线放到窗外,眯着眼睛逆光看着天空。

生活总是充满伤害,一颗宽容的心是最好的疗伤药。宽容的人总是让人感动,人生也因为他们而更加温暖而美好。

7.

一进家门,江唯诧异,客厅竟然亮着灯,江晓趴在沙发上睡得迷糊。江唯走过去轻轻晃了晃江晓:“哎,你怎么回来了?受伤了你小子还不消停。”

“没办法,在那边老爷子看着我就来气。”江晓打着哈欠无奈地说道,然后抬起头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哥,我好饿。”

“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不要,我要吃你做的。”江唯思考了一会儿,笑眯眯地摸了摸江晓的头:“好,你等着。”然后从卧室抱出个保温瓶。

江晓略感诧异:“你中午没吃饭?”

江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晚上也没吃?”

江唯扬了扬手上的碗:“不是正准备吃吗?”

江晓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唯,江唯失笑:“哎,我说你那叫什么表情啊。”

“对不起。”

“啊?”江唯错愕,他以为江晓会说你他妈怎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什么之类的,没想到这个别扭的小孩在自责呢。江晓转过头,把头埋进抱枕中,心里闷闷的,泛着酸。江唯把粥放入微波炉内,走到沙发旁坐下,用力地揉了揉江晓的头发,低声笑道:“怎么还学起姑娘家这般害羞了?”

江晓撑起身子一手拽过江唯,张嘴朝他肩膀咬去。

“哎,怎么越说越像娘们了,咋还咬上了呢。”

“饿了。”江晓闷声道。

江唯口气宠溺而无奈:“那就快松开,老子给你拿粥来。”

两人默默无语地填饱肚子后,洗漱之后都各自进房睡了。江唯确实很累了,忙活了半天浑身上下又酸又疼,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了般,一躺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江晓由于白天睡得太足,竟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偷偷摸进哥哥的房间在江唯旁边趴下。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从小到大,只要哥哥在身边他便会觉得异常安心,以前睡不着也常常跑到哥哥房里要求和哥哥一起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自己独立,以证实自己的长大。渐渐的习惯了自己面对失眠,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今天他却异常渴望能回到那个随心所欲的年纪,任何时候都有哥哥陪伴的年纪。

不知不觉江晓渐渐进入梦中,他看到自己一脸稚气奶声奶气道:“哥哥,我睡不着,我要和你睡。”

江唯扬起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又睡不着吗?上来吧。”

江晓爬到床上,钻进江唯的怀里。不知怎么忽然又都变成了长大的模样,江晓痴痴地定着眼前这张英俊的笑脸,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江唯大惊失色,用力推开他。江晓一个激灵被吓醒,转过头盯着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睡颜,纵使理智在不停的发出警示,然而来自灵魂的渴望让他如一个沙漠的迷途者一般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往那片绿洲,情不自禁地想要沦陷。

一声模糊的闷哼把江晓惊醒,江晓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在心中狠狠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抬手拧开床头的灯。

江唯眉头紧皱,额头还渗出冷一层冷汗,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江晓心下大惊,知道江唯定是发起了烧。江晓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翻出早上给江唯准备的药,低声唤道:“哥。”

江唯意识模糊地应了声。

“你起来吃了药再睡。”说罢扶起还未清醒的江唯,把药递了过去。江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努力睁开眼睛,接过药和水吃下去后便又躺了回去。江晓也跟着重新趴回床上,却不敢关灯,提心吊胆的照看着江唯,好在江唯身体底子好,快要天明时,烧渐渐退了。江晓才放下心,跟着沉沉睡下去。

8.

江唯迷迷糊糊的转醒,扭头看到身旁睡得一脸孩子气的江晓,勾起嘴角。昨天为了照顾他估计一整夜没怎么睡呢,江唯微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肌肉,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然后整理好一切之后就去公司报道了。他其实是不愿去公司的,可江晓昨天才惹毛了老爷子,他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江晓再次醒来已经接近午时,他睁着眼睛盯着床头的那张照片出神。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容灿烂,举止亲密,那是他大学毕业后,和哥哥去拉萨照的,他的床头也摆有一张类似的合影。虽然两人都交过不少女友,然而床头相框的位置却一直属于彼此的。他从不怀疑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亦不认为有人可以撼动哥哥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依赖他,信任他,爱他。然而当这些情感渐渐转变为想要触摸他,亲吻他,甚至是抱他,他开始惶恐,于是想要逃离。

然而爱情是一种毒,所有人在它面前都无路可逃。哥哥那两个字嵌在他柔软的心脏上,那里隐藏着那不为人知的深厚情感,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他的血液,渗入他的骨髓,让他病入膏肓。他压抑着破土而出的幼苗,欺骗所有的人,包括自己。

然而一切在那个夜晚土崩瓦解,他清晰地记得那晚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冲破了一切的束缚,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腾的渴望让他不顾一切的推开了那扇禁忌之门。他的血液在沸腾,那炙热的液体几乎烫伤了他那颗卑微、虔诚的心。他是心怀感激的,那场他想都不敢想的美梦竟然如此顺理成章地实现了,但是却也把他推向了悬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每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叫嚣和渴求着。江晓闭上眼睛,几近叹息地低声唤道:“哥。”

江唯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正准备打个电话问下江晓想吃什么,好给他带回去,办公室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

“你过来一下。”

江唯诧异:“什么事啊爸?我还没吃饭呢。”现在可是午休时间,他还想回去看看江晓呢。

“就是叫你去吃饭。”

“啊?”老爷子要和他一起去吃饭,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这是抽那门子的疯啊,江唯困惑了。

老爷子却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挂了。江唯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电话叮嘱了一下江晓要吃饭,然后认命地向老爷子的办公室走去。

江唯敲了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谈笑声。江唯一愣,天呐,老爷子要他去应酬?唉,也难怪,谁叫江晓那小子受伤了呢,当然就得他来顶啊。臭小子,老子可是又给你抗事了啊。

“进来。”老爷子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爸。”老爷子朝他招了招手,然后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中年人说道:“老乔,这就是我的大儿子江唯。”

江唯露出礼貌的笑容:“乔伯伯好。”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旁边的女孩。女孩碰到江唯的视线,朝他羞涩地笑了笑。

“哈哈,年轻人果然英俊不凡啊。”江唯谦逊地笑了笑,“来,方伯伯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小女儿,恩恩。”

江唯心下顿时了然,原来是他妈的变相相亲啊,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也用这种庸俗的方法。江唯不动声色,笑得温和:“乔小姐好。”

乔诺恩回以微笑,竟有几分淡定从容:“你好。”江唯郁闷了,这个女人怎么忽然就从林妹妹变成了薛姐姐了呢?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啊。

9.

老爷子起身笑道:“都别客套了,我可是早就饿了啊。”方伯伯随声附和:“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饿了呢。”

江唯眯着眼睛打量着老爷子,老爷子随意扫了他一眼,眼里竟带着一些几不可察的戏谑。江唯震惊了,他眼睛没花吧,他有些不解,甚至觉得诡异。江唯心情复杂地跟着众人来到一家餐厅,心里七上八下。老爷子想要干嘛?

老套的戏码再次上演,两个充当媒婆角色的人借故离场了。江唯一下子嘴角抽搐,老爷子怎么着也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啊,虽然年过四十,可是丰神俊朗,多年的风雨打拼使他显得异常沉稳大气,怎么就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媒婆搭上边了呢。

乔诺恩扬起笑容,略疑惑地问道:“你在笑什么?想笑就笑出来好啦,不用憋着。”

江唯摆了摆手,努力不让笑意流露:“没什么。”

乔诺恩皱眉思索了会儿,然后露出俏皮的笑容:“话说他们可真够可以的啊,为了这个相亲,连媒婆都愿意当啊。”

江唯一阵错愕,随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乔诺恩跟着一起笑,江唯顿时觉得这个女孩还真是坦率得可爱,放下了不少戒备:“你知道这是相亲还来?”

乔诺恩睁着那双漂亮的杏仁眼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压下声音轻声问道:“你是好人吗?如果你是好人的话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江唯失笑:“我自然是好人,不过,应该没有人会告诉你自己是坏人吧。”

“当然有啊。”乔诺恩认真地答道。

江唯真是被她雷到了,心想果然奇葩是真的存在的,而且还绝不止一个:“那他是坏人?”

乔诺恩咬着吸管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恹恹地答道:“我不知道。”

江唯看着眼前的女孩,感慨不已。女人果然是种神奇的动物,她时而羞涩,时而优雅,时而可爱,时而坦率……

乔诺恩收起低落的情绪,微红着脸问道:“那个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跳跃太快了吧,江唯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乔诺恩见江唯露出为难的神情,再次急切地开口道:“只是普通的朋友,可以吗?”

江唯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期盼,微笑道:“当然可以啦。”

乔诺恩笑得真诚:“太好了,哈哈,不过警告你哦,不要爱上我。”

江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额,不要误会,我没有欲擒故纵啦,我是认真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要爱上我哦,我很专情的。”

江唯终于觉得头疼了,口气颇为无奈:“你有喜欢的人还来相亲?”

乔诺恩眨了眨眼睛,朝他勾了勾手指,江唯满心疑惑地凑过去:“因为我喜欢你爸。”

!!!!!!!!!!!!!!江唯目瞪口呆,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上帝干嘛去了,为什么他的世界越来越变得诡异了呢?他忽然明白了老爷子的戏谑从何而来,因为老爷子早就知道这个丫头的心思,还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他!!他的相亲对象竟然相中了他爸,这这太他妈混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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