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汐，别哭了。”枫墨小心翼翼的哄着靠着自己肩膀上的人。

聆汐也哭够了，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又红又肿。聆汐撇过头去，不再看着枫墨。声音颤抖着问：“眼睛肿了一圈了对不对……？会不会很难看……”

枫墨忍住泪水，露出笑容，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嗯……有点，所以不要哭……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对我笑的样子了，别摆出这个表情，笑一个好吗？”

聆汐逼着自己弄出一个笑容，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倒是这副让人哭笑不得的样子，让枫墨笑了出来。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枫墨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容，说道。

“十年对于我们来说，只是转瞬即逝的一段时间而已。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能改变的了什么？”聆汐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疑惑。

枫墨摇了摇头：“嗯……的确，十年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足以让当年的那个小孩子变为一个一国之君。只是对于我们来说，不过会是转瞬之间。只是……至少对于我来说，这十年，却比过去我所生活过的所有时间还长……”

聆汐只是点头，之后就再无任何的动作。

枫墨笑了一下，随即说道：“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不过，聆汐，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会回答的。”聆汐握着枫墨的手，温柔的笑道。

枫墨突然间低下了头：“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而出于愧疚才原谅我十年前做错的事情的话。根本没必要，因为有半数是我自愿的。十年前的事情本身就是我的错，你不原谅我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无论如何，我这点尊严还是要的。”

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没有任何反映，只是嗯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说话？”枫墨就这么盯着聆汐，发现聆汐真的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默默的在发愣而已。

聆汐开始拿出一些药草，似乎准备要给枫墨换药，嘴里说道：“我早就原谅你了，在十年前的那一天。”

气氛又是一阵沉默。聆汐瞄了枫墨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懂吗？那天其实我有去的。如果你和皮晨再聊久一点，我就能赶上了。”

听到这里，枫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来找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叫住我？”

聆汐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当时都到那一个地步了，我就觉得，一切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啊……然后我就没有去找你，你也没有来找我。五年前哪怕我弄出桃仙居这么大的动静，你也不来，我就觉得你肯定也忘记我了。所以我就一直一直到了现在。”

枫墨更加不解了：“既然你明明已经原谅我了，为什么你又装作不认识我？明明后来你都已经感觉到了我没有忘记你。”

“我很生气。”

一片死寂——

聆汐解释道：“一开始是因为我不想强迫你什么，但是后来我知道你明明还忘不掉我，却十年间根本没找过我。我就想，或许可能真的缘尽于此了……然后在马车的时候，我就一直一直在想，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你……没想到突然一阵血气上涌，就没了意识。清醒以后……”

看着白袍上两层颜色不同的血迹，剩下来的即使聆汐不说，他也一清二楚。

枫墨扭过头，叹息了一声，将聆汐抱到自己腿上，自己就靠着马车的墙壁。聆汐身上的那种药草的香气不停的往枫墨鼻子里面钻。左手环着聆汐的腰，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就算是你的错，也不要向我说对不起……”聆汐道。

聆汐突然感觉到枫墨那犹如喘息一般的声音：“嗯，知道了。我爱你。以后我每天都会对你说一遍。不……要更多。拟补过去十年，我没有对你说的日子。还有我们没有相遇之前的日子。每天每天，都会对你说这句话，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嗯……好……”聆汐嘴角带上了点笑意，眼神中满是温和。

枫墨深呼吸了一口：“聆汐，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是很重要的事。”

聆汐看着枫墨难得严肃的样子，也跟着严肃起来。

“我在七千年修为的时候就已经被天庭告知，我会位列仙班。现在我只是纯属耗到满万年修为就能够上天升仙。我的情况与逸莲不同，逸莲当年是因为父母的修为以及能力都留给了他，所以哪怕他已满百万年的修为，天庭也没办法直接让他位列仙班。当然，天庭那帮老头子早就想拉拢他了。不过估计因为聆雪的出现，所以现在也放弃了。可以肯定的就是，天庭肯定对你以及聆雪很不满。但是你放心，聆雪只要找到逸莲，她就是安全的。”枫墨严肃道。

聆汐自然知道下文。大雪山的三位王者，都是天庭所笼络的对象。

“我们的感情……不对，是断袖之情，本身就是为天庭所不容的。本来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估计再过个两千年，我也可以位列仙班了。但是没有办法，我就是爱上你了。已经没有办法升仙了。天庭肯定会找我们两个报复的。”枫墨就单手搂着聆汐的腰，缓缓道。

聆汐笑了：“从与你相恋的那一刻，我便做好了与一切抗争的准备。我爱你，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我们。报复又如何？我们的性命早已联系在了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无所畏惧。”

枫墨抚摸了一下聆汐的脸，柔嫩的触感让枫墨安心下来。

马车突然一阵摇晃。

“不对，等一下，马车怎么在动？”枫墨终于明白了有点不对劲。似乎从他清醒开始，马车就一直在移动。

聆汐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马车一直都在动。”

对聆汐偶尔的天然呆实在受不了了，枫墨这才匆匆说出了重点：“我们在山里面，你在这里，那谁在驾驶这马车啊。”

这下聆汐才明白枫墨想问的是什么了，浅笑道：“我召回了苍灵，这药草还是苍灵从家里拿的呢。现在在驱这马车的是苍灵啊。”

“苍灵？让个不到五尺的姑娘驾马车不好吧？”枫墨想起了那苍灵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内心对聆汐的这做法有些不理解。

聆汐盯着枫墨半晌，问道：“莫非你是更希望苍灵来照顾你？”

知道聆汐有点醋意了，枫墨立刻打断：“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对苍灵不是特别好而已。不过既然是你的决定，也无所谓啦！”

“嗯。所以我现在正在往逸莲所在的地方过去。苍灵她很担心聆雪，所以要先去聆雪那里。顺便把你的伤治疗好再说，逸莲也不是一定会出事。大不了到了那里我们随机应变吧。”聆汐开始重述计划。

枫墨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枫墨陷入了犹豫。

在思考了半晌之后，他打算开口，把一切都招出来。那些所有已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关于聆雪、关于逸莲、关于遥寒，大家所刻意隐瞒的所有一切——

“聆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32、去溶溪国

“聆汐，我有话想跟你说。”枫墨的神色里面带着几分严肃，聆汐也明白了，他说的很有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

说的内容很有可能会让聆汐大受打击，但是这些事情他迟早也要知道的，倒不如在他的陪伴下，早点将这些事情说清楚，总好过让他一个人摸索。

聆汐笑了笑：“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你露出这个表情？”

枫墨犹豫了一阵，才说道：“是关于聆雪的……或者是说，关于十年前那个聆雪的事情。”

“聆雪？聆雪怎么了？”聆汐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带着那抹浅笑。

踌躇了很久，枫墨终于说出了重点：“十年前逸莲将聆雪叫到银狼殿，然后告诉了聆雪，她的寿命只剩下了十年。聆雪出于对你的担心，就在逸莲门口跪了一两天，请求逸莲用那逆天之术，将其他世界的灵魂召唤于世，代替她消散的灵魂。然后逸莲答应了。现在的聆雪是遥寒，她不是你的妹妹。”

聆汐的反映不大，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你知道？”

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聆汐说道：“我可是一手把聆雪带大的人啊。聆雪她是个怎样的孩子，我最清楚了。现在的聆雪……不对，是那个遥寒姑娘。那个遥寒姑娘，虽然聆雪会的，她都会，甚至比聆雪做的更加出色。但是我还是在她来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她不是聆雪。”

“那你为什么……”枫墨有些吃惊。

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眼睛，聆汐解释道：“聆雪就是不希望我一蹶不振，不是吗？她也不希望我因为戳穿了遥寒姑娘的身份，让遥寒姑娘难过，不是吗？而且怎么说，遥寒姑娘现在都是我的妹妹。她并非是出自于本意来到这世上，只是因为聆雪任性的请求……所以，我自是把遥寒姑娘当成亲妹妹来看了。”

“苍灵也是感受到这些的，但是她也没有戳穿。恐怕也是因为顾虑到我的心情吧？”聆汐望着马车外的方向，微笑道。

苍灵也是兔族的人，听力自是过于常人。马车里面说了什么，怕是她也是一清二楚。聆汐不提，苍灵不语，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这一家子，真的是够温暖了。

连续赶了两日的路程，枫墨看着菜篮子里五彩斑斓的蘑菇，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搞不好还没找到逸莲，我就要先翘掉了……”枫墨细细的挑选着那些五彩斑斓的蘑菇。这些蘑菇他已经吃了两天了，不过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毒蘑菇虽然让他有些痛苦，幸好以毒蘑菇攻毒蘑菇，攻来攻去就一丝毒气也没有了。他真是越来越佩服聆汐了。

现在聆汐又去采蘑菇了，苍灵今天打算煲蘑菇汤。

枫墨看着菜篮里的蘑菇，随便一个都能要了人性命：“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这么多剧毒的蘑菇啊……为什么我在这座山上找的时候就只有能吃的普通蘑菇，但是他们却随便就能找到这么多毒蘑菇……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有毒吗？”

仔细想下，如此精通药草学的白家，若是要说不知道这些毒蘑菇有毒的话，也不太合理。但是为什么就偏偏采了这么多毒蘑菇回来？

草里红茸、铅绿褶菇、赭红拟口蘑、毒鹅膏菌……这样下去真的会死吧……

聆汐回来了。但是又是带着一堆毒蘑菇。蘑菇汤已经搞好了。聆汐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汤放到枫墨面前……

挑着那五彩斑斓，色彩鲜艳的蘑菇，枫墨扯了扯嘴角：“聆汐……这些蘑菇你是从哪里采的？”

聆汐思考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嗯……随便在路上采啊……怎么了？”

“你……知道蘑菇有保护色吧？”枫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聆汐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头：“嗯，我知道啊。不过我到现在都没吃过毒蘑菇呢……”

一阵沉寂。

“是不是这蘑菇有什么问题？”不愧是聆汐，一下子戳中重点。

枫墨老老实实点头：“全部都是毒蘑菇……你以前也经常吃？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聆汐点头……

枫墨叹了一口气，打算喝下蘑菇汤。

“算了……别喝了……”聆汐夺过碗，说道。

终于，枫墨的肠胃今天得到了歇息……

今日已经进入了溶溪国的国界。

溶溪国与其他两大国相比，算是比较落后的国家，但是由于国家临海，又精通水战，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未被吞并。溶溪国是由很多不同民族的人组成的，所以算是文化比较复杂的国家。

枫墨拜托羽鹰们找聆雪，很快，便有了消息。聆雪刚离开首都不久，如果要追的话，一个时辰便能赶到。现在正在往聆雪的那个方向赶。

但是没想到的就是，一切竟然这么快就来到了。天空之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灵力震荡。随即，在那霎那间，天空中传来了狼的悲鸣。听起来似乎就在耳边，但是从灵力的震荡来说，应该还有一两个月才能到达。

天空之中的那些修为不到两千年的羽鹰，统统昏迷在了地上。聆汐在枫墨的保护下，没有昏迷。

“还是迟了……”聆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正是他掐算的内容重点，一切真的已经发生了。听着这动静，死倒是死不了，但是恐怕真的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枫墨对着驾驭着马车的苍灵问道：“最快还用多久才能赶到？”

苍灵虽然不愿与枫墨说话，却依旧老实回答了：“以现在的速度来说，至少还要两个月。最快的话，也只能一个半月。那个地方很偏僻。而且似乎是在一个村庄之中。我们现在在潼侨国南面，而我们要去潼侨国北面一个非常遥远的村庄之中。”

“苍灵，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一个村庄？”聆汐问道。

刚刚还衣服爱理不理的苍灵，立刻老老实实回答：“少爷。苍灵以前曾与老爷与夫人一起去往那里。那里只有一处村子，是个非常和谐宁静的村庄。如果是闻人公子的话，说不定会到那里。”

聆汐沉默了，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的确，闻人公子向往的就是这种和谐宁静的生活。所以他人在那里，并不出奇。”

“原来是这样么……没想到他所向往的是这种生活……”听着两者的对话，枫墨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逸莲。

聆汐看着枫墨的反映，淡淡的笑了：“这种生活不是与我的生活也差不多吗？对于你来说，或者是有些许平淡且乏味，但是对于闻人公子来说，却是做梦也无法得到的生活。他或许真正想做的，是跟人类的平凡老百姓一样吧……内心有着一些小小的愿望，然后朝着那愿望而努力。生活或许平淡无常，但是每一天都充满着平淡的幸福。”

“娶妻生子，然后一家团团圆圆的过着平常的生活。看着孩子玩闹的样子，与自己的爱人携手相伴。又何尝不是这人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呢？然后看着孩子越长越大，自己与爱人越来越老。最终孩子们有了出息，自己与爱人也可以安心的得以离去……这就是作为人类，作为平凡百姓的一生。乍看上去似乎平淡无奇，但是事实上又充满着幸福。”聆汐说着这些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抹笑容。明明是在说逸莲的想法，却好像说的跟自己的想法一样。

枫墨听着这些，似乎也明白了聆汐与逸莲所向往的那种生活了。平平淡淡，但是却幸福无比。这种幸福，却是与他无缘的。他不是人类，他是王者，他根本不可能过着那种平凡的生活。他有家族需要支撑，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将脚步彻底放在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