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早自习的时候,几个小混混来找李昭然,不知道几个人发生了什么口角,接着动起手来。早自习教室里全是背书声,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王潮察觉到时间过长出去看的时候,李昭然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脸皱作一团。 班里没人想和李昭然勾上关系,王潮带着他去了自习室。 “上自习!”单青扔了课本,转身去了医务室。 单青自己都没觉得,这次去医务室的时间很短。到了医务室,里面两个少年不知道闹着什么,王潮笑得声音挺大,李昭然笑得声音挺小。 “你要不想让他们跟着,直接跟你哥说不就好了么?”王潮刚才跟他说他怎么躲过王彦安排跟踪他的人,李昭然呲着虎牙笑着给他出谋划策。 “我跟他说了,他不听。被天天这么管着,烦死了!”王潮生气地说。 “有哥哥不好吗?”李昭然的嘴巴撅起来,有些委屈地笑着说:“我想让我哥管我,我哥还不管呢。” 喉结动了动,单青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 “你有哥?你不是独生子么?”在他们那样的城市,家里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听到李昭然像自己一样有哥哥,一股同盟感油然而生。 “我哥……”李昭然抬头看着天花板,嘿嘿笑了笑说:“我哥人可好了,虽然不管我,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咳咳……好疼。” 没再多问,王潮赶紧按着他的肚子担心地说:“你别乱动……” 两人又聊起别的来,单青没再听,转身走了。 回去上完课,拿过桌子上的表格,单青填了两个名字。 王潮上午没上课,中午放学,单青出校门正好碰上。见到单青,王潮跑过来跟他说了李昭然的事情。两个人聊着聊着到了校门口,王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冲王彦笑了笑,单青说:“周六你们有时间么?” 王潮上了车,车外只剩下王彦站着,见到单青笑,王彦也笑起来问:“怎么了?” “学校要求班主任家访,王潮刚来班里,一些事情不熟悉,我想周六去你家看看。”单青一直觉得自己欠了王彦一个人情,虽说家访也不算还人情,但是就王潮和王彦的关系来看,兄弟俩貌似有挺深的隔阂。王彦对王潮挺上心,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了解了解王潮的情况,好好监督着他学习了。 “有时间有时间,周六是吧?我去接你!”王彦听到家访,顿时笑起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王潮学校的情况,但是王潮对他爱答不理,他也无从问起。而想问单青,又怕耽误他上课。家访的话,他就能好好了解一下了。 单青点头笑了笑说:“不用接我,你把你们家地址给我就好。” “我家地址有点偏,我还是接你吧!”王彦热情地说着,看了看时间说:“那我先走了。” 王彦走后,单青转身想步行回家,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车喇叭声,他抬头一看,是庄淇,单青走过去上了车。 关上车门,单青问发动车子的庄淇:“不是去杭州么?” “下午的机票,中午就想赶我走啊?”庄淇笑起来,然后问单青:“刚才那人谁啊?” “学生的哥哥。”单青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聊什么呢?”庄淇盯着前面王彦的车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单青看了庄淇一眼,捏了捏他的脸说:“只是说周六去家访的事情罢了,他跟他弟弟关系不好。” “你这班主任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庄淇不满地说。忙了一个星期,周末不应该好好休息么。“要不我不去杭州了,陪着你去家访得了。” 单青看了庄淇好大一会,笑起来问:“你这是在吃醋?” 说不上什么吃醋不吃醋,只是单青向来不爱跟别人笑,却和王彦笑得这么开心,有些不爽罢了。 “你为我守身如玉了十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庄淇笑起来,手不老实地捏了单青的水泥脸一把。 守身如玉你妹!他还没吐槽他跟别人交往了十年还是个处男呢! 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单青解释道:“陶琳是他救的,我不想欠人情。” “我懂。”庄淇勾起唇角,然后问:“只家访他么?” “还有李昭然。” 庄淇猛然刹住了车,单青转头看着他,开玩笑地说:“李昭然的醋你也吃么?” “什么时候?”庄淇问。 “周天吧。”既然决定要去,就该好好收拾收拾。 “嗯。”庄淇没再说什么,开车走了。 为了和单青吃顿午饭,庄淇没有跟林未他们一个航班。林未在杭州的通告是去拍一家娱乐杂志的封面,杂志自带摄影师,庄淇闲来无事在摄影室摆弄相机。 “不行!”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庄淇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女人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留着齐耳短发,戴着黑框眼镜,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眼睛很是犀利。身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透着干练和果决。 开始,庄淇只觉得眼熟。女人指挥着摄影师和模特,一脸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等女人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时,庄淇认出他来。 察觉到庄淇在打量她,单馨抬眼看了一下,马上又投入到工作当中。一张照片拍来拍去都拍不出她要的效果来,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亲自出马操刀这次拍摄。 安排好,单馨一手托着下巴严肃地盯着他们工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林未一直摆着姿势,也烦躁了。这杂志自配的摄影师技术也太差了! “庄淇!” 庄淇没有动,单馨看了他一眼。林未走过去和单馨说了些什么,单馨点了点头,林未走过来让庄淇去给他拍摄。 单馨简单明了的说了她想要的感觉,庄淇笑着应声。怪不得人家摄影师拍不好,她这也太苛刻了。庄淇拍了两张找了找感觉,下面的才渐渐步入了轨道。 拍了几张,交给单馨看,单馨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展开,点头通过。 几张照片折腾了他一下午,林未累得动都不想动了。反正出来时间是足够的,林未就和庄淇商量着先回酒店,明天再开工。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庄淇却没动,让林未他们先走,然后走到了单馨跟前。单馨还在看照片,见庄淇过来,单馨收好照片先发话了。 “我听林未说你现在没有固定工作,我提供给你一个,薪酬优厚,要不要考虑?”单馨是这家杂志社的主编,这期杂志杂志社下死命令要弄好,她这个主编不得不连拍照都要亲自出马。庄淇照片拍得很合她心意,也让她对庄淇产生了些好感。 “谢谢,我还是喜欢自由些。”庄淇笑着拒绝,单馨也没觉得意外。 “单阿姨,您不认识我了?”庄淇勾着唇角笑着问。 听到他的话,单馨盯着他看了一会,淡淡地说:“嗯,庄淇。” 没想到真是单青的母亲,庄淇心中有些激动。单青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想着他母亲的吧。但是庄淇没有直接问她关于单青的想法,单青一直在想她,她可未必想单青。 果然,没等庄淇说话,单馨就开口了。 “没有人回忆以前的事情,人人都有决定自己未来生活的权利。” 她和李进,十八岁时在学校相识。两人都是中专生,在那个年代,中专生比大学生还吃香,毕业后国家直接分配,是铁饭碗。 青春期正是爱情萌动的时刻,两个人坠入爱河,偷尝禁果后不小心怀了单青。于是,两个人的未来都因为这个孩子全毁了。过了这么多年,单馨仍旧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无助。天塌下来直直地压在她的脊梁上,没有任何人帮她顶一会。 退学后,两人在双方父母的操持下结了婚。婚姻并不如爱情美好,更何况两个人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随着单青渐渐长大,这个家的毛病也越来越多。等她看到李进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马上结束了这场婚姻。 她不是个好母亲,因为她恨单青。错在她和李进,但是她却推给了单青。她自私而残酷,她和李进十五岁离婚,她什么也不要,就要了单青,并且不让李进去看他。她承认,她就想报复他们父子俩。 因为这父子俩毁了她一生。 离婚后,她来了杭州,结婚生子,重新开始,她很幸福。每年给单青打钱的都是在她出差的时候,遍布全国各地。她不想让单青知道她在哪里,就像她不想别人知道她有着那么糟糕的“以前”一样。 单馨说完,庄淇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从没那么难看过,庄淇想起单青跟他说父母离婚时麻木的样子,突然好想他。 话已经说开,庄淇也没什么好说的,转头看了单馨一眼,庄淇说:“那也请您好好过您的日子,千万不要来打扰单青未来的生活。” 镜片后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单馨没再说话,庄淇转身出了摄影室。 单青正在上课,就收到了庄淇发来的彩信。照片里的人是庄淇,用手机软件处理过,大头小身子,脸上的器官有得大有得小,就像从哈哈镜里照出来似的。照片上,庄淇还用粉红色的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 【萌不萌?】 扑哧一声笑出来,单青露出两颗虎牙被逗乐了。 下面听到单青的笑声,齐刷刷冒起一堆头来,惊悚地看着还在笑着的单青。 “卧槽,老师笑了!” “你这什么表情,老师笑起来挺好看的!” 下面的嘁喳声很快引起了单青的注意,脸色一变,虎牙收起,单青抬眼一扫,众人皆伏案奋笔疾书,教室鸦雀无声。 下了晚自习,单青在办公室又忙了一会后才收拾东西回家。办公室里的灯基本上都关掉了,学校里的学生也走的差不多。单青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校门口的灯坏了,路上一片黑漆漆的。学校拐弯处有个小胡同,特僻静,要不注意准碰到。单青平时是不走这里的,这次为了早点回家,就选了这条路。 谁料,刚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殴打声。 “让你他妈的不给钱!痞子一个还他妈的装什么好学生!臭小子!揍死你!” 单青眉头皱紧,仔细听着拳打脚踢的声音,人数应该不少。原本想转身去校门口保卫科叫人,但是当听到李昭然低低地呻吟声时,单青牙根一咬,拿着手机过去一照,对准正在踹李昭然的那个人横踢一脚…… 那人吃痛,哎哟一声倒地。单青铁青着脸把李昭然拉到自己身后…… 39. 李昭然被揍得浑身是伤,脑子都发懵了,察觉到有人拉了他一把,李昭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单青的胳膊。 刚从学校骑自行车出来,就被这群人拉到这里揍到现在。几个人下手没轻没重,他已经撑不住了。 刚被踹到地上的小混混骂骂咧咧地起来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打开了手机。单青的手机屏幕黑掉了,从小混混那里发出的光照射在单青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黑又长。 透过亮光,李昭然看清了来人是单青,先是满脸的惊讶,然后呲牙笑了起来。脸上挂着伤,一笑扯得他疼得嘶嘶叫着,但是仍旧想笑。 低头淡淡地看了李昭然一眼,真不知道这死小子笑什么。不过还能笑就说明伤得不重,单青拉着他去了一边,转头面对着那群小混混。 小混混大约四五个人,拿着手机照着单青的脸,强光照耀着,单青眼睛都没眯一下。几个小混混经常去找李昭然,曾经见过单青,也知道他是老师。 但是这种年纪的小混混,大多是中途违纪辍学回家的半大孩子,生平最恨的就是老师。见到单青,几个小混混不约而同地骂了句“草!”,冲着地面吐了口口水。 “李昭然你现在果然是好学生了啊,被揍你们老师都心疼了。”其中一个混混说道。 那人刚说完,单青一拳挥过去,正中他鼻梁骨,哀嚎一声倒地,反应过来一抹脸,全是血。几个人被单青这个动作惊住了,李昭然也眨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我从不心疼我的学生!” 单青话一说完,几个混混就一起扑了上来。单青开始还能游刃有余地躲闪着,还击着,但是他也不过空有些拳脚,一两个还能应付,四五个一起上,时间一长他就吃力了。 “砰!”单青腹部正中一脚,下意识一弯腰,几个人趁机揍了他的腰腹和后背几拳。 一直坐在一边的李昭然,一看单青被打,整个人像疯了似的扑了上上来,卷入了混战。李昭然根本不懂得打架,逮着一个人扑倒后上去就咬。地上全是散落地手机,能照出模糊的黑影,单青看到李昭然咬着那人不松手,赶紧叫他起来。 “去保卫科叫人!” “砰!”说话间,脸上又被揍了一拳,单青赶紧格挡住,颧骨像被震碎了一般。 “我不去!”李昭然哪里肯放单青自己一人在这里挨揍,拽住正在揍单青那个人的大腿,不顾那人踹他腹部,死命抱着不撒手。 眼下几个人已经陷入混战,他揍他一拳他踢他一脚。李昭然战斗力最弱,伤得最狠。单青想过去拉他去一边,但是这小子一看他被揍,上赶着就扑了上来,气得单青恨不得踹他一脚。这样下去,两个人体力耗尽,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啪”不远处突然亮起了车灯,照亮了整个胡同,几个人的混战尽收眼底。 长时间的黑暗让单青不适应这股强光,眯眼愣了一秒钟,身后的小混混又踹了他一脚。单青猛转身,一胳膊肘子捣在那人脖子上,那人应声倒地。 再没啰嗦,趁着几个人都没反应的时候,单青拉起地上的李昭然往灯光那里推,边推边吼:“快跑!” 李昭然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服从单青的命令,跑了两步后猛然惊醒,赶紧要跑回去帮单青,却被一个人抱住了。 “你找死啊!”王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急又气。 李昭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被王潮从后面抱着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的人一样,嘴巴里还喃喃道:“我哥……” 隔着这么远,单青都听到了他的叫声,牙一咬,横扫一拳揍在身边的混混身上。刚要抬手再揍,胳膊却被一个人拉住了。王彦说:“单老师你歇会,我来。” 说完,单青被他大力一拽,朝着王潮那甩了过去。单青根本没反应,就被宗河给托住了。单青急喘着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皮看着不远处的王彦。 王彦拳脚干净而利落,出拳收拳带着一股凌厉得狠劲,几个小混混根本不是他对手,三拳两脚被揍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几下就结束了战斗,没再管地上的人,王彦走到单青身边说:“先上车吧。” 上了车,单青才知道王彦之所以走到一半再赶回来的原因,是因为想和他商量一下明天几点来接他。就因为这么个微不足道的理由,王彦救了他和李昭然。 王潮、李昭然和单青坐在后面,李昭然伤得不轻。王潮问要不要去医院,死小子害怕家里人知道,死活不去,拽着单青的胳膊不撒手。 单青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勉强。王潮说:“先送他回家吧!” 脸上都是伤,回家就露馅,李昭然也不同意。 看了李昭然一眼:“不回家去哪儿?地址!” 就外面能看到的伤要好起来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他还能一直躲在外面么? 李昭然低着头,缓缓地说了家里的地址。但是他似乎没因为单青的话而不高兴,却拽着单青的胳膊偷偷地笑了起来。呲着虎牙,满脸是伤疼得嘶嘶的。 单青也没在意,他在想自己欠了王彦两个人情该怎么还。王彦在前面和宗河谈论着球赛,似乎对这次出手帮忙并不在意。 下车的时候,单青站在车窗前,冲王彦淡淡地笑了笑说:“谢谢。” 王彦笑起来眼角的刀疤都在动,带着狂妄和潇洒,却没有一丝狰狞。从他对待王潮来看,王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谢什么啊?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照看弟弟呢!明天八点我来接你!”说完,王彦冲宗河打了个手势,车子消失在马路上。 尾随着单青,李昭然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李昭然他们家是新建小区,小区里设备齐全,还有晨练的器材。单青站在小区门口看了一会,然后走到器材旁边的秋千上,坐下了。 小区里亮着灯,李昭然不知道单青想做什么。站在那里看着单青发呆,直到单青叫他,他才呲着小虎牙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坐在单青旁边,李昭然的头歪在秋千的铁链子上,身子随着铁链慢悠悠地摇摆着,带着单青都动了起来。 “你跟那群人是怎么回事?”见李昭然呆呆的,单青先问了出来。 “他们问我要钱,我不给,他们就揍我。”李昭然低着头,鞋子踢着地上的鹅卵地面。 “你以前是不是给过他们?”单青问。 “嗯。”李昭然承认。 开始的时候当软包子任捏,现在不给了,就要被揍么? “老师,我一个人挺闷的。我给他们钱,他们带我去别的地方玩,我觉得挺新鲜挺刺激的。反正学校里也没人和我玩,老师……也不管我。”没等单青问,李昭然自己说了起来。“我不会跟人打交道。”李昭然说着,抬起头来冲着单青呲牙笑了笑。“小区里跟我同龄的孩子我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等上学了,我和同学也玩不到一块去。倒是那几个混混……我还能玩到一块去。” 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心性成长的时候,谁不贪图好玩刺激?几个混混带着他玩,都去哪里玩了?操场上打架斗殴?还是去酒吧吸烟喝酒? “那你怎么不去做混混?”单青冷声问。 “老师,我知道我这样说挺惹人讨厌的。”李昭然低着头像是在苦笑,“我只是想有人带着我玩,但是他们玩的我也不会玩。游戏机、抽烟喝酒、打架,我都不会。我就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玩。你不是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他们不讨厌我,我跟他们就是一类人。” 李昭然这样说,单青一口浊气在胸腔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他不知道李昭然是怎么长大的,但是他懂他的寂寞。小孩子最是想要人陪着的,但是别人却跟你玩不到一起。所以当另外一群人来拉着你去玩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融入了一个集体,觉得自己有存在的价值了。 他以为父母离婚的他才有这种感觉,原来李昭然也有。 见单青不说话,李昭然赶紧说:“老师,我现在在这个班里,你对我很好,王潮对我也很好。我不想跟他们搅在一块了,我怕他们来连累咱们班同学的学习。所以我才不给他们钱的,想跟他们断绝关系……” 没等李昭然说完,单青伸手,揉了揉李昭然的脑袋。李昭然张着嘴巴,抬头惊讶地看着单青,眼睛里闪着亮光。 “以后他们再来找你,你就跟我说。”单青笑起来,露出跟李昭然一样的两颗虎牙。 “老师……”李昭然红着眼圈看着单青,一句老师叫的委屈又难过。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单青拉着他起来,又揉了揉他脑袋说:“脸上的伤就说是骑自行车摔的,实在瞒不过再说。” 李昭然扑哧笑出声来,呲着牙嘿嘿笑着说:“没想到老师也会撒谎啊?” “上去吧!”单青说。 高兴地点了点头,李昭然转身就往楼上跑。跑到楼下的时候,又突突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问单青:“老师,你……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啊?” 抬头看了看李昭然家亮着的灯,单青摇了摇头说:“周末吧,我去你家家访。” 李昭然啊了一声,然后特开心的笑起来,死小子笑着转身往楼道里跑,连蹦带跳的。等李昭然完全消失在楼道里的时候,单青才出了小区,打车回了家。 回到家洗了个澡,趴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但是闭了一会,却始终睡不着。单青睁眼看着天花板,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想庄淇在干什么?一个人在家好冷清,要是庄淇在的话,无论发生了什么趴在他怀里他都会安心的睡着。 正想着,庄淇就发了彩信过来。白天发了一张自己的,这次庄淇发了一张单青。大脑袋小身子,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照的。 四下无人,单青原形毕露,在床上笑得打滚,庄淇的电话打了过来。 “想我没?”上来就是这么自恋的一句。 “一点都不想,你最好别回来了!”单青笑着说。 知道他的性子,庄淇也没说什么,笑着说:“记得我那次出去采风发给你的荷花吗?” “嗯。”单青当然记得,庄淇还问他是在哪里拍的,他猜了好几次都没猜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庄淇浅浅地念了首诗。 是晋乐府的【青阳渡】,单青咬住了唇。 水下有连成线的莲藕,上面有长在一起的莲蓬。诗歌简单,寓意更简单。在一起,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我愿与你一起,做那连成线的莲藕和长在一起的莲蓬。 要想打动一个人,就冲着那个人擅长的区域做一件自己不擅长的事。庄淇这样做了,一首简单的诗歌,打在单青的心上,像打在了清晨幽林中古寺中古老的铜钟一样,声声作响。 “你能更恶俗一点么?”单青眨了眨眼说,声音低到不能再低。 庄淇没有说话,但是事情确实朝着恶俗的方向发展了。只听电话那头,林未的声音响起。林未说:“庄淇,洗澡水放好了,先去洗澡吧!” 40. 电话两边都陷入沉默,单青躺好,等着庄淇跟他解释。 林未就站在床边对着他笑,原本笑着的庄淇眼睛眯了起来。先是沉默半晌,庄淇抬头冲着林未一笑说:“能拜托你帮个忙么?” 自信地笑了笑,林未走到庄淇身边坐下,嘴巴故意凑到电话旁边,轻呵一声气说:“暖床、陪睡都行哟~” 庄淇也没躲开,将声音按了免提,然后问单青:“单青,你知道我父母移民荷兰的目的是什么么?” 单青嗯了一声,补充道:“结婚。”声音听着和平常一样,林未的笑容却渐渐敛了起来。 “我请求你一件事行么?必须要答应。”庄淇笑着问,拇指摩挲着手机侧面。 “好。” “单青先生,我愿意娶你为合法妻子,并当众发誓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都将永远爱你,呵护你,并忠诚于你绝不抛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永远爱你,一生一世!你……愿意吗?” 单青那边没有说话,挂掉了电话。 林未猛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庄淇低着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抬头看他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林未知道,庄淇生气了。 “林未,我让你帮我对我今天做的誓言作证。” “庄淇,你太狠了!”林未说话发抖,心脏发抖,浑身都抖起来了。 “林未,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你的小动作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你明知道单青是个喜欢乱想的人,还发那样的短信,是叶宇让你回国的吧。”庄淇松开他的手,黑而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未,犀利到让林未说不出一句谎话。 “你明知道,你还这样……不管是不是叶宇告诉我的,我喜欢你是真的。庄淇,你真狠!”林未红着眼,咬着牙说。 “嗯。”庄淇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去了浴室说:“谢谢你放的洗澡水。” 身后传来林未关门的声音,庄淇深吸一口气,进了浴室。 脱掉衣服,热水淋在身上,身上都被敲得轻松了不少。他是挺狠的,但是他向来不发狠,除非对方把他惹急了。他和叶宇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林未喜欢他。拒绝也说了,距离也保持了,他还千方百计地破坏他和叶宇。后来他直接不理他了,他就和叶宇滚上了床。庄淇当时气得恨不得杀了林未,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这关乎着男人的尊严。 这次,他要不这样做,难保林未一肚子坏水再做出什么来。上一次发了那样的短信,单青信他,给他画了一脸的王八也就算了。但是两个人的感情,不管爱的多么深,都经不起这样的凿磨。这次他在他房间,故意在他和单青打电话的时候说出那样暧昧的话,单青再相信他,也会有怀疑。只是单青不说罢了,不说他才要防患于未然。这次他很认真,用整颗心来和单青相爱。他不想让自己伤心,更不想再伤单青的心。 单青等了他十年,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等他十年,除了单青。 洗好澡擦着头发出去,庄淇就拿起了电话。刚才单青没给他任何话就把电话挂掉了,庄淇心里还挺忐忑的。 刚拿起手机来,就发现了单青给他发的短信。 【手机没电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庄淇整个身子砸在了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心情从没有这么放松过。 翻了个身,庄淇发了条短信。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单青回短信回得挺慢,估计手机正在冲着电,没电自动关机后又重启。 【不答应。】 发完后,没等庄淇回复,单青又发了一条过来。 【妻子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做?我睡觉了。】 渐渐笑起来,庄淇对着电话笑眯眯地说:“你就是我老婆啊!” 单青的耳边一直回荡着庄淇跟他郑重其事地念得那段婚礼誓词,躺下的蛮早,睡得却特别晚。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起晚了。 睁眼时就八点多了,跟王彦商量好九点来接他来着。火急火燎起床,手忙脚乱心情却很好。冰箱里有八宝米,倒了些谁放了电饭煲里熬粥喝。 等粥熬好,单青刚舀上准备喝的时候,门铃就响了。被碗沿烫了一下手,单青捏着耳朵去开了门。 没等单青让开,王彦就循着香味走了进来,走到餐桌前说:“真香。” 单青关上门,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吃饭。” 无所谓地摆摆手,王彦坐在餐桌前,笑着对单青说:“没事,我也没吃呢?还有么?给我也来一碗。” 这也太实在了吧? 王彦递过一个空碗,单青抽了抽嘴角,给他舀了一碗八宝粥放他跟前,递给他一个勺子。 八宝粥做的挺简单,单青顶多也就喝两碗,吃多了太撑。但是王彦却足足喝了三碗,喝完后还把空碗递给单青让他继续舀。 面瘫着脸亮了亮锅底,单青对自己的厨艺的信心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今天的王彦和平时太不同,平时觉得王彦虽然也是性子直爽的人,却从没跟他过度亲近。但是现在他这样,让单青很想扒开他看看是不是有人偷了王彦的脸跑他家蹭饭来了。 “有这么好喝么?” “确实好喝,味道很熟悉。我好久不喝了,都快忘了这味道了。”见单青不解地看着他,王彦也觉得自己有些夸张了,哈哈笑起来说:“中午在我家吃饭,我做西红柿鸡蛋汤是一绝。” 这么个粗莽汉子在厨房里做西红柿鸡蛋汤的场景让单青不觉笑起来,端起空碗,单青去了厨房洗碗。 四下打量着单青家,见他家墙上摆了不少风景照,王彦问:“你喜欢摄影啊?” 单青说:“我爱人照的。”庄淇说他家太老旧,就把他平时照着玩的一些照片贴在了墙上。摆上后,整个家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晚上接你放学的那个男人?”王彦挑眉问。 “嗯。”单青冲厨房走出来,擦着手看着王彦的表情。 王彦考究地看了看单青,又看了看照片,笑起来:“我也是。” 单青惊讶了一下,王彦这种长相,怎么看怎么是直男。但是既然他说是,那就是吧。单青就想和庄淇安分的过日子,也不想像上一世似的混同志圈子了。不分性别,只是两个人相爱了,在一起了,就这么简单。 收拾好东西,两人下楼。楼道里,王彦突然说了一句:“我发现你还蛮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 单青差点崴了脚,他怎么不知道他喜欢他?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单青淡淡地说。 王彦站定,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仰望站在上面台阶上的单青。看了一会,才笑起来说:“没关系,我也有了。” 那你还说喜欢我?单青越来越觉得琢磨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了。 “骗你的。”王彦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单青一脸黑线:你多大年纪了还玩这把戏? 王彦开车载着单青去了自己家,按理说就是个家访,找家长谈谈学生而已。这又是专车接送,又是做饭请客的也太隆重了些。但是王彦却坚持一定要这样,仿佛关于他弟弟,他有问不完的问题要问单青一样。 到了王彦家,单青才懂得他一定要来接自己的原因。看着半山腰上这豪华别墅,单青看了王彦一眼,努力地适应着这种落差。明明王彦刚才还是在他家喝了三碗八宝粥的屌丝,而现在一看,原来人家竟然是言情小说里狂炫酷霸拽的总裁。 进了大门,车子行驶了一会才停下。王彦下了车,帮单青打开了车门。下了车看王彦他家的全景,更加大到让人不可思议。 从王彦的穿着打扮上能看出他是个生意人,但是做什么生意能赚到这么大的家产?而且从王潮转学来看,王彦应该也是刚从外市过来的吧? 脑海里又蹦出一个名字,没容单青仔细想,只听王潮大喊一声“经济学!”,然后单青只觉眼前一黑,一个又热又湿的东西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舔。 身上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着,单青缓缓睁开眼睛。一只小牛犊般的牧羊犬正耷拉着舌头压在他身上,见他睁开眼,牧羊犬特亲热地伸出舌头往他脸上又舔了一口。 单青:“啊啊啊啊啊啊!” 狗啊!好大的一条狗啊! 见单青不对劲,王潮赶紧跑过来,扯着经济学脖子上的链子往一边拉,边拉边紧张地问:“老师,你没事吧?” 面瘫脸崩塌,单青心中狂咆哮,他有事!生平最怕狗!何况还这么大一只啊!他吓得腿都软了好不好!? 王潮一看单青确实吓坏了,整个人脸色都不对劲了,手上的力气加大。谁料经济学这二货扑倒一个人就泰山压顶,根本就不起来,王潮根本驾驭不了它。经济学被拉着,脖子梗到一边,头一歪,不死心地对着单青的脸又舔了一下。 经济学对单青绝壁是真爱,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单青整个人飚起来了,从没有这么抓狂过,两只胳膊死命推着这只狗。用狂难看的姿势扭腰推着这只大狗,边推着边叫着旁边看热闹的王彦:“过来帮忙啊!” 看着单青在那形象全无地狂挣扎,王彦却饶有兴趣地蹲在了地上,特专心地看着两人一狗的搏斗。对方这么不靠谱,单青的脸绿了。等经济学又舔了他一下时,单青整张脸已经是惨白了。 觉得他这样子挺可爱的,王彦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叫了一声“经济学”,经济学特别听王彦的话,吐着舌头撒着欢跑到主人跟前摇尾巴。 41. 躺在地上,单青觉得自己像是去阎王殿打了个招呼又跑回来了一样。王潮特担心地蹲在他旁边,默默地问:“老师,您……您还好吧?” 单青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对王潮说:“我能先洗个澡么?” 王彦特大方地说:“行啊,我浴室里已经放好水了,咱俩一起洗!” 谁要跟你一起洗啊!单青觉得自己的人格都崩塌了! 王彦哈哈大笑,领着单青去他房间洗了澡。单青衣服上沾了狗毛,他也穿不下去了。王彦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给了他,把他衣服拿去干洗了。 王彦比他高也比他壮,单青穿着他的衣服,就像去下地的农民一样。挽着袖子挽着裤腿,特没形象地坐在了沙发上,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人师啊……人师啊……师啊……啊…… 看到单青这个样子,王彦还在那笑,王潮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单青面瘫着脸坐在沙发上,头发上还有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脸上,然后顺着落进了他的领口。王彦看着他脖子间的那几流水珠,眼睛微微眯起来。 单青长得挺瘦,皮肤又白,戴着副眼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他却很能打,不管是打沈瑞,还是打混混,打起人来又快又狠,跟他形象完全不同。第一次在办公室里郑重见面,王彦就觉得单青是个好老师,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但是刚才他却抓狂得挺可爱,扭起来时露出小半截柔韧的腰肢,外表看着没肉,衣服底下倒还挺紧实的。 不知不觉自己的目光就已经开始朝着视奸的方向发展,单青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刚好盖住了王彦看到的位置。王彦不满地看了单青一眼,单青脸色冰冷地说:“关于王潮,你有什么想问的?开始问吧!” 就冲刚才王彦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被狗扑倒而不去救他,单青就对他的好感直线下降。他……他是真怕狗啊!他看不出来么? 听到单青问正事,王彦也没有再玩笑下去,开始和单青谈论王潮。 两个人谈了半个多小时,单青越来越搞不懂这两兄弟到底是怎么相处。按理说,虽然王潮不搭理王彦,但是好歹他也是他哥哥。而且上学放学都接送,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彦对王潮应该很了解。但是通过谈话,单青却觉得两兄弟没那么简单,王潮貌似并不是简单的叛逆期不让自己哥哥管。 两个人刚才又因为一个小口角发生了争执,王潮嫌王彦管的太多,王彦却说他什么都不跟他说,他问问老师怎么了?王潮没有说话,直接甩手走人了。 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王彦脸色不好,单青也没有问。过了一会,王彦跟单青说:“我只想让他好好的,他怎么就这么逆反?” 王潮对老师和同学都挺友好的,对王彦却这个样子。问题不光出在王潮叛逆上吧,王彦肯定也有责任。这样想着,单青问:“你父母呢?王潮也不听父母的话么?” 王彦没有说话,掏出烟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喷出一口烟雾。眼角的刀疤若隐若现,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男人的脸上,就像附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苦。 “听,爸妈的话谁不听?先别说这个了,说他的学习吧?这孩子挺喜欢玩游戏的,怎么管也不听。上课是不是经常睡觉?” “没听老师反映过。”单青抬眼看了王彦一眼。“不过晚自习睡得挺欢的。” 每次他进教室前,都会从后门的窗户瞧瞧揪几个不老实的。每每这个时候,都能看到王潮趴在桌子上睡得一脸香甜。但是当他进去的时候,王潮却正襟危坐在那苦学。他知道是李昭然叫醒的他,也没有点破 “他睡觉不打扰别人学习吧?”王彦问。 “嗯。”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说梦话,偶尔流点口水袖子一抹就不见了痕迹,确实不打扰其他同学。 “那你就让他多睡点。”王彦笑了笑,“现在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够可影响发育。我那时候就不好好睡觉,结果长成这副模样。” 原本心情已经归于平静的单青,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横扫了王彦健硕的身材一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两人一直聊到中午,除了王潮,王彦还聊了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单青这才知道王彦是个房地产商,因为竞标竞下了本市的一块地,所以才跑来这里工作的。王彦这个人,大致还是跟他外表一个样子的。谦恭有礼,却不乏大胆和幽默,偶尔蹦出几句方言来,没等单青笑起来,自己却爽朗的笑起来。 到了中午,王彦果然没让他走,留着他在他家吃午饭,并说自己亲自下厨。 虽说是亲自下厨,不过是围着围裙去厨房里做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罢了,其他的还是家里的保姆做的。而王潮去院子里闹别扭闹够了,也跑桌子上吃饭。王彦似乎也忘了刚才跟自己弟弟发生口角的事情,笑着叮嘱他洗手,然后给他舀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 王彦做的西红柿鸡蛋汤并无什么特别,挺家常的味道。王潮却吃得很欢畅,可见很喜欢,兄弟俩在这个时候又像是挺和睦的兄弟俩。 吃过饭,单青的衣服也干了。去王彦卧室换衣服,王彦已经在院子里逗着经济学等他出来。 早上光顾着快去洗澡,单青都没有好好参观一下王彦的卧室。卧室很大,摆放的东西很少,但是却很细致,像是每一件物品都经过无数次地摆放后才选择了最佳位置,可见主人是个很细心的人。 单青换好衣服,在门后面左右瞧了瞧,王彦已经在车门前等着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哈哈笑起来,安慰似的说:“放心,经济学吃饭去了!” 单青这才走了出来,谁料,他刚到院子里,就看到蹲在不远处的经济学。而经济学也看到了他。因为经济学对单青绝壁是真爱,于是,见到单青后,经济学就像吃了春药似的狂奔过来。 哪里还顾什么形象,单青吓得拔腿就车上跑,砰得敞开车门,终于在经济学扑进来前关上了车门。 心脏砰砰跳着,单青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经济学朝着王彦扑去,而王彦……敞开了他的车门! 事实证明,经济学对单青确实是真爱。即使在门那边,经济学依旧抬着爪子往这扑,那大舌头甩得恨不得甩单青一脸唾沫星子。心脏再次提起来,手握门把手,经济学一往车上扑单青就准备开车门狂奔。 依旧在无良的哈哈笑着的王彦这次并没有再吓唬单青,打了个手势让经济学让开后,上了车,单青的手渐渐松开了门把手,缓缓地舒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怕狗啊?”发动了车子,王彦笑着转头问单青。 单青也不知道为什么怕狗,他很喜欢猫,也喜欢摸八妹的的毛和肉垫子,但是他却跟狗相处不来。特别是这么大的狗,单青看到就发毛。想象着早上被经济学舔了一脸口水,单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单青不说话,王彦又哈哈笑起来,单青特凌厉地看了他一眼。 有这么好笑么? “单青,你真是让人摸不透。”王彦由衷地说。 单青抽了抽嘴角,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没再理他。 “单青,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没再笑,王彦认真地问了一句。 朋友么?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其实让人摸不透的是他吧,单青想。不过,单青真是好久没有交朋友了。 “嗯。”单青应了一声。 王彦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两人仿佛多年的老友一样,路上又聊了很多。等到了单青小区时,王彦停下车,竟然有些不舍。 两人走到楼道前,单青先发现了在楼道口前的庄淇,眼睛亮了亮,单青问:“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要好几天么? 见单青和王彦并肩站着,庄淇将单青拉过来揽住了他的腰,笑着说:“想你了,就提前回来了。” 脸微微一红,单青将脸别向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说:“这是同学的哥哥,王彦。” 王彦笑着伸手说:“你好。” 眼睛微微眯起,庄淇伸手握住王彦的手,礼貌地说:“你好。我是庄淇,单青的爱人。” 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王彦点了点头道:“嗯。单青说过。” 单青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间的气氛这么诡异呢? “我没带钥匙,家里八妹在挠门呢。”庄淇转头对单青说。 糟了,中午在外面吃的饭,忘了喂八妹。单青赶紧转身上楼,庄淇冲王彦一笑,点头道别后也上了楼。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背影,王彦眉头不自觉地锁起,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单青刚开门进去,庄淇就将他压在门上吻了上去。从没想到过和一个人分开这么短的时间却像分开了一辈子似的那么长,两个人吻得浑身燥热。 双腿挤开单青紧闭的大腿,庄淇顺着他的脖子吻到锁骨,突然,动作顿了下来,庄淇皱眉道:“沐浴露不是咱们家的味道。” 单青抬头看了庄淇一眼,嘴角勾着笑:“你在外面美人在抱,就不能我在家出去偷腥么?” 庄淇似乎不确定单青说的是不是真的,凝眉看着他,眸子又黑又亮,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在外面没有美人在抱。”庄淇咬了单青的耳垂一下,后者瑟缩了一下,“我也相信你没出去偷腥。” 虽然那“腥”明显看起来对单青有兴趣,但是只要他把怀里的人抱紧了,就不怕他被抢了去。 单青笑起来,庄淇的手已经不老实地伸了进来。男人之间的性爱火热而快速,衣服很快脱光,两具赤裸的身体抱在了一起。两人皆是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让单青双腿夹住自己的腰,庄淇抱他去了卧室,压了上去。 42. 唇吻在一起,急喘声将整个卧室的温度都升了上去。庄淇伸手摸过润滑油,手指娴熟的在单青体内做着扩张。 单青也变得急切起来,身体对庄淇的渴望是那么明显,让他不由自主的去迎合庄淇的动作。 庄淇做好扩张后就急不可耐的一挺身,单青抓住庄淇肩头的手收紧,嘴角溢出一丝呻/吟。 细碎的吻落在脸上,耳垂上,脖子上,锁骨上,每一个敏感点都被庄淇湿润而柔软的舌尖扫过,让单青浑身燥热,身体都染上了一层淡粉色。体内的热铁在突突跳动,身体渐渐适应了庄淇的粗大,在这种挑逗下,单青的臀部朝着庄淇挺近一些。 原本已经完全插/入的粗大仿佛又进入了一些,并且又粗胀一圈,单青后面被撑得又麻又痒。 这种诱惑式的邀欢让庄淇全身的血液都跳动起来,按住单青的双肩,庄淇挺身动了起来。 两人的身体已经无比契合,每一次的动作都完美到让两个人同时感到满足。肩膀被按住,单青的手抱不住庄淇,眼睛里泛着一片迷蒙的水光,放佛早上太阳还未升起时海边的薄雾,神秘又迷人。 双手在庄淇的胸膛上乱抓,后面一大波的快感让他抑制不住的叫出声。听到他的叫声,庄淇的动作加快,单青反手抓住了床单,白色的床单像是揉皱了的一池春水,碧波荡漾。 等单青发泄了两次,庄淇才释放了出来。高/潮让两个人都恍惚了,抱着对方无意识地亲吻着,空气甜美到让人吸进去舍不得呼出来。 缓解过来后,庄淇抱着单青去了浴室。在浴室里,刚消停下去的小庄淇再次勃发,两人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 等庄淇折腾完,已经是下午了。单青已经筋疲力尽地睡着了,庄淇抱着他亲了一会,沉声在他耳边嘟囔了一句:“还是咱家沐浴露的味道好闻。” 迷迷糊糊地笑了笑,单青转身抱住庄淇,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庄淇已经没有在床上了。单青坐起来,腰是酸的,腿是软的。揉了揉头发,单青下定决心以后得做爱要适度,不然这老腰非被折腾断了。 这次下定决心,下次两人滚在一起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年轻的身体初尝情欲,岂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下了床,走路姿势尴尬,单青捏了酸软的腰一把让自己正常起来。去了客厅,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庄淇没在厨房,不知道去哪里了。单青去厨房做饭,看到了他留在冰箱上的便利贴。庄淇写了一手漂亮字,心思很巧,便利贴的字是用花体写的,还配着颜文字,单青看着就笑起来。 【媳妇儿起床没发现我,就说明我还在超市与家的路上狂奔,等买了食材回来再做饭mua!(*╯3╰)】 真是幼稚死了!单青笑着想,脸上却微微发烫。看着上面的“媳妇儿”,他想起了庄淇上次跟他那并不隆重的求婚。 庄淇是认真的吗?那么他同意吗?两人真要去荷兰结婚吗?庄淇家里人会怎么想?舒先森他们认定了叶宇才是庄淇的伴侣吧,他们会接受自己么? 单青从没想过这么多问题,一直以为两人在一起,在这个家生活一辈子,却没想过给对方套上一个结婚证和面对父母。 不说庄淇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呢?他妈不知道在哪,但是明天就要去李昭然家里了,肯定要面对李进。 李昭然想要的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妈是在离婚时做了那样的决定,但是他和李进就在一个城市,如果李进想他来看他的话,也不是有多难。可是这么多年,他和李进就只有在他去送李昭然的时候见过一面,并且在李昭然被班主任揍了之后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然后就没有了任何消息。 想着想着头都大了,单青没有再多想,去了客厅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关于本市东边那大片土地竞标的。看着看着,就看到了熟人。 在电视上,王彦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耐心地解答着记者的问题。这片地面积不小,竞标出价可见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真没想到王彦三十几岁的年纪就能这么成功,单青对他生出几丝佩服来。 但是接下来在听到王彦说出的几个名字时,单青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个名字和脑海里上一世从捡到的电脑里的表格混合在一起,单青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王彦,竟然真是那张表格里的王彦。 表格里有什么,单青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和疤条子破译密码打开电脑的时候,就知道那东西是了不得的东西,他想把电脑扔掉,疤条子却贪小便宜不肯扔。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 他的死完全不是意外,是谋杀! 血液沸腾着,在血管间刷刷流淌,想起临死前的绝望,单青出了一身冷汗。 王彦还在说着话,男人意气风发,眼角的刀疤随着他的神采飞扬而跳动着。单青看着看着,出了神。 现在距离他上一世被杀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深吸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单青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因为刚才的紧握而有些僵硬,单青伸出手捋了捋,脑袋也刷刷运转了起来。 等他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庄淇拿着钥匙回来了。见单青赤着脚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他,庄淇笑起来,问:“这是怎么了?” 庄淇手里拿了很多东西,不光只有食材,还有别的。庄淇将东西放在桌子前,将单青的腿放在沙发上,手掌附在他冰凉的脚面上帮他暖着脚。 温暖源源不断的从男人的手掌输入他的脚面,然后顺着每一个细胞跑遍他的全身,单青刚才被冻僵的心脏又缓缓跳动了起来。 他是局外人,除了那张表格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能保证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还会发生。时间还有,单青安慰自己,他得从王彦那里旁敲侧击些什么出来确定一下。 他不想让王彦死,就因为王彦问他的那句“我们是朋友么?”他回答了“嗯。” 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单青慌里慌张的心归于原位,看着地上一堆东西,单青问:“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明天不是去李昭然家么?好歹是你爸爸,总不能空手去。”庄淇笑着说,趴过去亲了单青一下说:“上次去我外公家是你帮我收拾的,这次去你爸家我给你收拾。” 刚才的心思全被男人的一番话给说的烟消云散,单青捏了捏男人的脸,笑着问:“你都买了些什么?” 庄淇赶紧去拿自己买的东西,又是盒子又是袋子,把他累坏了。 “我给李昭然买了一个平板,可以用来学习的。” 单青:“……” 平板怎么学习啊喂?你确定他不是用来玩游戏的吗?还有,上来就送三四千的平板,你脑子被驴踢了,这么败家啊喂! “我给你爸买了鞭酒,你爸年纪大了,肯定有些力不从心。” 单青:“……” 谁家送自己老爸鞭酒啊喂?我爸才五十不到宝刀未老啊喂,你要是送这玩意他说不定连瓶子都摔你脸上啊喂! “我给李昭然他妈买的内衣,这时候的女性都想让自己性感起来!我挑选了好久,店员说这两个颜色都不错。” 内衣?!你确定你不是为了看起来高一些才把头挂在脖子上的吗?一个大男人站在内衣店里挑选了好久?那是怎样的回头率啊喂?!两个大男人带着内衣送自己后妈?还没拿出来就被我爸扫地出门好吗? 单青无力了,他知道庄淇真的在很努力地做一个好人妻攻,但是他真没有天分,后天努力也努力不来。 这个被生活唾弃的渣滓! 翻了翻眼皮,单青决定还是第二天去李昭然家自己亲自去买吧!看到购物袋里还有东西,单青抬手翻了翻,购物袋倒过来,提了提。 一堆杜蕾斯,还有润滑油…… 单青:“……” 庄淇笑起来,掏过一个菠萝味的杜蕾斯拆开,放在嘴上一口气吹进去,又一口气吹进去…… 杜蕾斯质量很好,庄淇将它吹到西瓜般大小照着单青的脸拍了拍,笑着说:“咱们小时候还玩过这个,你从你爸妈卧室掏出来的,咱们比谁的‘气球’吹得大!” 单青:“……” 不能直视了! 刚被‘气球’拍过的脸微微红了,单青问:“你买这么多干嘛?” 庄淇特自豪地把另一个草莓味杜蕾斯拆开递给单青说:“打折,我就多买了点。” 这是多买了点吗?你没把超市搬空吧?单青面瘫着脸,拿着杜蕾斯也吹了一个。 “打几折?”和庄淇的‘气球’比了比大小,单青又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九点九折。”庄淇觉得自己的‘气球’比单青的小了,也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单青:“……” 这就是你说的“超便宜”啊?!而且我们俩根本就没用过这个东西好不好!?你个败家子!单青气得红了脸,‘气球’都不想吹了。 翻身躺在单青的大腿上,其实庄淇不喜欢用杜蕾斯,做爱的时候就像和单青隔了一层似的。但是他老射在单青身体里,单青肯定不舒服。 等两人手里的‘气球’吹到不能再吹,庄淇抓着单青的手,仰头笑着喊道:“一、二……三!” “三”一喊出,‘气球’嗖得从手里飞了出去,在屋子里乱窜了起来,最终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杜蕾斯,两人先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孩子一样,无拘无束,没有烦恼。 庄淇起身抱住单青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捏着他的耳朵说:“见了你爸怎么说?” 毕竟是单青的父亲,庄淇想他们俩的事情还是告诉李进的好。 单青闭着眼趴在他怀里,想了一会说:“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庄淇应声。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吃过饭后,单青拉着庄淇去了超市。买了些东西,两人就去了李昭然家。 按门铃的时候,单青心情还很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李进。扇冰冷的防盗门竖在眼前,就像拒绝他们的进入一样,单青有种转身回家的冲动。 这里虽然有他父亲,但是这个家不是他的。 庄淇就站在他的身边,小指闲散地勾着他的食指,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开门。察觉到单青的奇怪,庄淇的拇指摸了摸单青食指指腹,安慰得恰到好处。 不一会,里面传来了杂乱得脚步声,门豁然一开,李昭然呲着虎牙出现了。 “老师!”李昭然很高兴,闪身让单青和庄淇进去。对厨房里的爸妈喊道:“我老师来了!” 厨房里,李进和李昭然他妈正在忙着。李昭然他妈正吼着李进今天买的鱼不新鲜,李进跟她在厨房里吵了起来。 李昭然脸上带着些尴尬,家里的气氛倏然就冷了下来。见单青还站着,李昭然赶紧让他们俩坐下,然后赶快给他们倒水,手忙脚乱地解释着:“爸妈平时就这样,真的。” 43. 没有在意,单青看着李昭然沮丧的脸笑了笑说:“没事。” 单馨当时净身出户,李进也是,连个人什么都没要,东西都留给了单青。李昭然他妈妈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要不然李进当时也不会拖了五年才和单馨结婚。 但是,现在却和李进在厨房里吵起来。要说不关单青的事,说出去还真没信的。单青喝了一口水,脸上倒是挺平静的。 厨房里吵完了,李进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单青和庄淇,李进脸上挺不自然的,但是好歹笑了笑。 单青是多余,记录着单馨和李进不光彩的过去,任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过去犯下错误后的产物。单青懂这些。 但是他不懂李进对他心中是怎么想的,男人比女人心胸要宽广的多,再不光彩,单青也是他的孩子。李进才把家里和单青有关的东西也打包带到了新家,严格按照离婚时单馨提的要求,从没想过联系或者是去看看单青。他不知道单馨在走后也走了,他一直以为单青和单馨还是生活在一起的。 但是他承认,他现在的重心确实全部放在了这个家上。他偷偷打电话给单青打电话是因为李昭然,听到单青的声音,李进很激动,心里觉得欠了他的,说话都有些低姿态。但是挂掉电话后,单青这个人放佛又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偶尔李昭然会说两句,他知道单青过的挺好,也就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或者是见过面。 何况,李昭然他妈并不喜欢李昭然谈论单青,一听到关于单青的问题,她就骂着李昭然让他去学习去。这次李昭然去了单青班,她还想找人把李昭然给调走。但是李昭然死活不换,还说今天来家访。李昭然他妈整个人都气炸了,脾气温和的人一生起气来尤其可怕,什么都做不到她心里去,动不动就发火。 “今天在这吃饭吧!”李进没在意厨房里切菜时故意发出的咚咚声,对单青笑着说。 “不麻烦了。”单青淡淡拒绝道,“我来问问李昭然的情况就走。” “老师,在这吃饭吧!”李昭然满眼期盼地看着他。 单青看了李昭然一眼,李昭然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次不拒绝,两次就不会再拒绝。李昭然提的要求,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见单青没拒绝,李进也高兴起来。看到旁边的庄淇,李进觉得眼熟,庄淇笑着自我介绍道:“李叔叔,我是庄淇。” 真没想到小时候的小萝卜头现在长得又高有帅,李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看我都老糊涂了!” 气氛貌似缓缓搅和开了,李进和庄淇聊起他父母来,李昭然拉着单青去了他卧室。 进去后,李昭然把门关好,呲着小虎牙笑嘻嘻地对单青说:“老师,我妈平时就那样,你别在意。” 李昭然知道他妈为什么生气,街头上的小混混有部分是父母离异后不闻不问的,他们聊起家里来的时候,都说自己去后爸后妈家就像过街老鼠似的。后妈后爸见到他们,恨不得他们马上死掉,再也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但是他相信他妈不会,他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而且单青是老师,又不是小混混,没人不喜欢单青。总有一天,他们两人会好好相处的。 李昭然的房间很乱,书架上全是散落的漫画书和七歪八斜的手办。看着单青打量自己的屋子,李昭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房间太乱了。脸刷的红了,李昭然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房间,边收拾边解释:“我我房间本来很整齐的,只是……只是今天早上摔了一跤,把东西都弄乱了。” 摔了一跤就把屋子里弄得像好几年不收拾了似的,这理由是想的有多牵强?单青笑了笑,拿起地上的漫画书,问他:“你也喜欢动漫?” “对啊!”谈到爱好,李昭然高兴地睁大了眼睛,笑着跑过来瞧了瞧单青手里的漫画书说:“这套《龙珠》我还差四本就集全了。但是现在漫画店没有开始的章回了,挺难找的。” “我有全套。”单青说。 “真的啊?”李昭然眼睛里闪着羡慕的光。 “你想要?”单青笑起来,揉了揉李昭然翘起来的呆毛。 “我我我能要?”李昭然兴奋地像只小兔子,说话都说不全了。 “有时间去我家,我给你拿!”单青笑着埋头看漫画书,随口说了一句。 他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李昭然却兴奋地像打了激素,心里嗷嗷叫唤了两句后说:“老师老师,我能去你家?” “嗯。”单青抬头看着李昭然,一笑,露出和李昭然一样的两颗虎牙道:“叫哥。” 李昭然没有再说话,呆愣在原地睁着眼睛看单青,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单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调侃道:“怎么?” 李昭然没说话,一下子跳起来,四肢并用挂在了单青身上,照着单青的脸就是一口。单青吃痛,但是怕摔到他,后撤一步一下子仰倒在床上,床上的手办硌得他闷哼了一声。 李昭然压在自己身上,看着自己刚才在单青脸上咬的牙印,慎重地问:“哥,你疼么?” “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是应该咬自己一口试试疼不疼么?”单青哭笑不得地看着身上的李昭然说。 李昭然幡然醒悟,“哦”了一声后,真撸起袖子在胳膊上咬了一口,疼得嗷嗷叫起来。抱着单青的脖子,李昭然哈哈大笑。 “不是在做梦哎!” 想起李昭然平时乖巧的样子,单青笑起来。终究是小孩子,闹起来没数。他自己却没想到,自己陪着他闹了这么久,连眼神里都带了些宠溺。 李昭然没有起来,跟八爪鱼似的趴在单青身上,问他:“哥,以后你常来我家吃饭吧。” 单青这次家访,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满足李昭然想要他们在一起吃顿饭的愿望。诚然,李昭然他妈的介入让单青父母离婚。但是仔细想想,没有李昭然他妈,还会有其他的人来破坏他的家庭。 而且,错误都是大人的,跟李昭然一点关系都没有,李昭然和他没什么不同。他只是单纯的孩子,单纯到招自己喜欢。李昭然不懂大人心里怎么想。他这次来,不但他,李进和李昭然他妈妈心里都不舒服。他们不舒服不关他的事,他不想让自己不舒服,所以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 单青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李昭然迅速起身,两个人出了门。 客厅里,地上是摔碎的茶壶,白色的瓷片和翠绿的茶叶混在一起,升腾起袅袅白雾。李进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庄淇的眉头也微微皱着,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单青马上明白了。 厨房里李昭然他妈也出来了,看到这副场景,当即就发起火来:“干嘛呢?生气用得着摔东西么?!” 李进冷着脸扫了她一眼,见丈夫是真生气了,李昭然他妈闭上嘴,看着这一切。 客厅里的气氛骤然冷到零下,李进见单青出来,指着庄淇的手都在发抖。 “他说的都是真的?” 庄淇看了单青一眼,眉头解开,冲他笑了笑。 “嗯。”没有任何犹豫,单青应声,走过去站在了庄淇身边。本来应该是他和李进说的,庄淇怕他说不出来,顶着风口浪尖帮他说了。 李进气得脸都白了,心口被一块石头砸中,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了同性恋。心中已经分不清是怒还是急,李进双手捂住脸,声音很轻,带着忏悔。 “青青啊,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小时候的青青多好啊,又高又壮,长相不差,扑在他怀里叫他爸爸,说自己喜欢楼上张阿姨家的小兰,说长大了要娶她然后生一大堆孩子。他不过当玩笑话听了,用胡子扎着他笑着说他等着他长大后他含饴弄孙。 他以为就算自己不在,单青也会很好。单馨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不把自己的孩子教好呢?但是现在的单青是怎么回事?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单馨竟然也同意? “不关你和妈的事,我本来就这样。”单青说。 “你妈,同意?”李进仿佛喘不上气来了。 “我十年没见我妈了。” 李进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单青问:“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单青说,“你走后,她就走了,我再也没见她。” 看着单青,庄淇的腮骨动了动,没说话。 仿佛被人迎面拿着铁锤敲了一锤,李进头晕眼花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单青这十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十五岁的少年,独自一个人生活到了现在? 捂住心口,李进难受地仰起了头。 “爸……”李昭然小声叫了一声。 单青拉着庄淇的手对李昭然说:“昭然你好好看着爸,他心脏不好。” 说完,单青拉着庄淇打开门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李进猛然低下了头。他的孩子,没有任何人的陪伴这样孤独的度过了十年。而他却在新家里,和妻子儿子过着幸福的日子。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愧疚淹没了李进,李进埋着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单青拉着庄淇一直走,庄淇看不清单青脸上的表情。开了车门,单青上去后仰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 “我睡一会,到家了你跟我说。” 单青觉得特别累,刚闭上眼,意识就被卷进了黑色的漩涡。这样也好,什么也不用想,就这样睡一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皆是一片黑暗。身上盖着庄淇的外套,庄淇却不在车上。 揉了揉眉头,单青环顾了一下四周,万籁俱寂,听到车轮咕噜噜的声音。单青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看到了车外高地下的万家灯火。 这座生长了二十五年的城市,已经壮阔到放眼望去就像银河之中的群星一样闪耀的地步。看着灯火通明,单青整颗心都被照亮了。 “你醒了?”车轮子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近,单青转头,看到了昏暗的灯光下,庄淇穿着轮滑鞋渐渐走进。 庄淇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开衫,简约的鸡心领让庄淇看上去时尚帅气,仿佛像是从杂志里出来的模特一样。 “轮滑还会么?”庄淇见他不说话,勾起嘴角笑起来,滑到他身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推着他往路灯下走。 “你从哪里弄来的鞋?”路灯下一双鞋,庄淇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帮他穿鞋子,这样维持平衡很难,单青没有动,任凭他给他穿着鞋。 “买的啊!”庄淇说着,将单青的鞋子穿好了。 鞋子大小正合适,单青问:“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滑两下看看还会不会?”庄淇说着,胳膊圈着单青,生怕他摔倒了。 单青好笑地推开他的胳膊,虽然很多年不滑了,他轮滑还是他教的好不好?哪里会到了摔倒的地步? 现在流行的都是单排轮滑,这种双排四轮的旱冰鞋很少见了。掌握好平衡,单青顺着道路滑了起来。速度很快,风刮在耳边嗡嗡直响,特别潇洒自在。 单青觉得自己滑得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不一会,身后的庄淇就追了上来,边追边说:“那边没灯,当心摔倒!” 嘴角咧开一抹笑,单青猛转身,躲开庄淇扑过来的双手,双脚一用力,又朝着原方向滑回去了。 无奈一笑,庄淇赶紧追过去。 两人这样你追我赶,庄淇故意和单青保持一定的距离。单青却以为庄淇是追不上他,在前面哈哈大笑,滑得很开心。但是谁料,等他再次滑到黑影里的时候,庄淇却猛然一加速,一把抓住了他。 单青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庄淇赶紧仰身。倒在地上后,单青扑通摔在了他的身上。 “没事吧?”单青赶紧起身,想要看看庄淇摔疼了没。 庄淇却死死抱着他不让他动,运动让两个人浑身都流了汗,身上热气腾腾的。这种感觉特别美妙,庄淇抬头亲了单青一下。单青没拒绝,两个人在黑影里的草坪上亲着亲着滚在了一起。 一袭法式长吻结束,两个人的呼吸却平静了下来。从庄淇身上下来,白天的郁闷一扫而光,单青身心轻松地仰望着夜空。 庄淇突然笑起来,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数星星,你数到一百后不知道接下来该数什么了么?” 单青小时候特皮,学习也不好好学。幼儿园回来俩死孩子在院子里玩,秋千只有一个,两个人约定各让对方晃一百五十下。轮到庄淇的时候,庄淇在那玩秋千,单青就数星星。数着数着到了一百后不就不知道该数什么了?急得腮帮子都憋红了。庄淇哈哈大笑着取笑他,单青气得一把把他从秋千推下去,骑在他身上大叫让他不要再笑了。庄淇被欺负哭了,两方父母过来后,庄淇一抽一抽地说单青不会数数还不让人说。这件事被小区里的人传了个遍,后来大家还拿这事取笑单青。 单青想起来,捏了庄淇一把说:“你就拿小时候的事情取笑我一辈子吧!” 庄淇翻身压住单青,埋头吻了他一下说:“嗯,让我们在一起一辈子,我就取笑你一辈子。” “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啊!”单青笑着扭开头,不让庄淇亲他。 两个人正闹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呼救声。 开始,单青还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那个人的声音越听越熟悉,等单青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这声音是疤条子的! 44. 两人跑过去,一辆车前,一伙人正对地上的疤条子拳打脚踢。疤条子抱头喊救命,单青赶紧跑过去。 车里的人一看是单青,赶紧叫了声:“走!” 那伙人听令,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子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疤条子见人走了,啐了一声血唾沫,坐在地上掏出烟点上抽了起来。吸了口烟平静了一下心情后,疤条子才转身冲着单青他们说了句:“谢了!” 说完,将手里的烟扔给了单青。单青抬手接了,是疤条子抽的老牌子,挺熟悉的。单青不抽烟,过去把烟盒给了他,然后拉着他起来了。 疤条子是外市人,在修车厂时打工认识的单青,单青提供住处给他,两人就成了好朋友。这一世,单青没有去找过他,疤条子也根本不认识单青。疤条子穿着一身破旧迷彩,上面还有浓重的汽油味,看来他一直在修车厂。 见到老熟人,单青不自觉地笑起来,看来认识的人注定就是认识的,就算他不去找疤条子,两人也会遇到。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疤条子捂着胸口在揉,看来被揍的不轻。 “没事。”疤条子笑起来,“今天谢谢你啊,要不然非被揍个半死。” “你住哪儿?送你回去吧!”单青说。 疤条子长相挺凶恶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一道刀疤特别狰狞,看着就不像好人。听到单青这么说,庄淇拉了他一下,单青示意不要紧。 “哎,不用了,反正也不远。”修车厂就在附近,他刚从网吧出来就被人追到这揍了一顿,不知道老板娘给他留门没有。 他不让送,单青也不勉强。但是熟人见面,单青却挺想和疤条子侃侃大山的。疤条子这人又懒又脏,但是性子却很豪爽义气,属于你和他是朋友他就能为你赴汤蹈火的那种人。所以上一世单青才和他做了朋友,听说沈瑞出轨找小三,这小子单枪匹马冲上去就揍沈瑞,后来被揍去了医院,也不过躺在床上哼哼了两天。好了后,又活蹦乱跳地拉着单青玩游戏。 疤条子是游戏高手,平时喜欢摊小便宜,没有钱就去人家库里偷装备,练就一手破译密码的好本领,所以那台笔记本的密码他们才能破解出来。 想起昨天看到的报道,单青的眉头又锁起来。电脑是疤条子带人试车的时候捡到的,要是和上一世一样,又被他捡到然后破译了密码,疤条子是不是还会被谋杀? 完全想不到他们竟然和被谋杀联系到一块,单青的后脊一阵发凉。这时候,庄淇开着过来了,疤条子的眼睛瞬间看直了。 没等他说,单青习惯性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上去吧。” 疤条子是个车狂,和单青一样,最喜欢的车就是白色的大切诺基。上了车,疤条子仔细地看着前面的仪表盒,自来熟地和庄淇讨论起大切诺基的装置来。 庄淇要开车,疤条子的话茬就被单青给接了去。两人从发动机讨论到轮胎,恨不得把车子的零部件全部讨论个遍。一路上,疤条子眉飞色舞地说着话,不时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一副和单青相见恨晚的样子。 等到了修车厂,疤条子下车,单青也打开车门下来了,看着熟悉的修车厂,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间游走。 他对上一世还是有留恋的,疤条子,修车厂,还有修车厂里的同事……这是他上一世的生活圈,是他的羁绊。 修车厂老板娘今年五十多岁了,是个大嗓门,看到疤条子回来了,拉开窗户对着疤条子大骂,骂他回来这么晚还要她给她等门。老板娘人挺好的,刀子嘴豆腐心,疤条子一晚上不回来她绝对会打电话把他骂回来,并且一直给他等着门。 上一世,偶尔逢节日,老板娘都会做一桌子好菜犒劳犒劳他们这群打工仔单身汉。老板娘这么大年纪没孩子,心底里也把他们当孩子了。 不知不觉想了这么多,单青竟然越发怀念起上一世来。疤条子说,他要是找不到喜欢的人,以后就跟着他过。他娶媳妇给他做饭,到时候让他帮着看孩子,他们兄弟俩一直不分开。单青那时候还觉得疤条子太随便,哪有单身汉还随着结了婚的兄弟过的。但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也是一种很美好的生活。 就冲这份情谊,他也不能让疤条子惹上上一世那样的麻烦。 疤条子再和老板娘大着嗓门说话,说完后,他拍了单青肩膀一下,努努嘴说:“兄弟,以后坏了车就来找我。给你打半价!”说完,又凑到他跟前小声道:“要是老板不在家,给你免费!怎么样?够意思吧?” 单青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狠狠地压了疤条子两下。疤条子的伤口被碰到,疼得闪开,边往修车厂跑边跟单青道了个别。 疤条子进去后,又遭到了老板娘一顿痛骂。里面电视机的声音很大,播着肥皂剧。老板娘喜欢看这个,每到伤心的时候总会抹眼泪。等他们修车犯懒的时候,都会拿着电视剧里的谁谁谁和他们对比。对比的结果就是又是一通骂。骂归骂,老板娘却是真心疼他们。 站在修车厂外,单青觉得放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箍住他的身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跑进修车厂,看看里面的人怎么样。 虽然,他们都不认识他了。 单青刚迈开步子,庄淇就拉住了他。转头看着庄淇,庄淇说:“时间不早了,修车厂都关门了。” 是啊,这一世他是跟庄淇在一起的。他的生活圈子已经从修车厂转到了这里,他已经不是一个满身汽油味的修车工了,他现在的工作是教师,工作地点是学校。 重生一次,自己的生活轨迹全变了。 这么大年纪了,已经过了伤感的年纪,心中只剩下唏嘘。没有再往前走,单青转身上了车。 庄淇上车,发动车子前,看了单青一眼问:“你认识那个人?” “嗯。”但是至于怎么认识的,单青没说。他总不能说他被人谋杀后重生了,疤条子是自己上一世的好哥们吧?这么玄幻的事情,除非自己亲身经历,不然单青也不信。 单青认识疤条子,但是看疤条子开始的反应来看,应该不认识单青啊?他怎么说两人以前认识? 庄淇挑了挑眉,没再问。 已经有了一个王彦,再来一个疤条子,自己的情路看来终于要坎坷起来了。 王潮回家的时候,王彦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见王潮进去,王彦看了看时间,脸色不好。 “这都几点了?你去哪儿了?” 见已经被哥哥发现,王潮也没有隐瞒。 “去网吧了。” 王潮喜欢玩网络游戏,前几天和李昭然聊天的时候聊起游戏来,王潮是游戏老手,玩得也不错。技术好的人都有种独孤求败的大侠风范,王潮就有。他现在全区排名第一,实在是没趣。李昭然一问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拉着李昭然下了水,收他当徒弟TJ。两个人一前一后,李昭然特二,老喜欢在他身后蹦跶,王潮很满足有这么个徒弟能让他逗着玩。 做王潮的徒弟,装备自然不能太低,王潮有什么好装备都给李昭然。李昭然却不会用,都放了库里,然后仍旧一身简单地装备跟在他身后蹦跶。王潮见他玩得欢,也就没逼着他穿。 结果,这些装备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被洗劫一空,李昭然赶紧跟王潮说了。敢偷他徒弟的装备,王潮气得发誓要把这人给揪出来。下午吃过饭就跑网吧里查痕迹找人,找了一晚上终于找到,然后找宗河他们去揍了他一顿。 谁料,刚揍了一会单青却跑了出来。王潮怕被老师看到,招呼人赶紧跑了。原本以为这个点王彦都睡了,没想到专门在这等着他抓包呢。 任何家长听到这个回答都不会高兴,王彦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你现在高中,你就不能把游戏先放放,先好好学习么?”王彦已经没有苦口婆心劝解他的耐心了,今天工作忙的焦头烂额,任谁都会烦躁。 听到王彦语气里带了怒气,王潮也火起来了。“你能做到不跟那些帮派拉拉扯扯,我就能做到好好学习!你敢不敢?” 少年梗着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王彦看着他,突然猛吸一口气,揉着太阳穴解释道:“我这是正经生意。” 王潮冷笑一声,眼圈已经红了,“正经生意?正经生意爸就不会死!”吼完,王潮转身跑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心跳突突地跳着,王彦腮骨抖动,眼角的刀疤随着腮骨一起动作着,看不清他的喜怒。 兄弟俩吵架不是头一次,但是这次却尤其厉害,因为提到了父亲。宗河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彦一眼,叫了一声:“彦哥?” “我没事。”王彦松开手淡淡地说:“多派人跟着他。我最近会很忙,嘱咐手下都机灵点。” 出了那样的岔子,帮派和官员那边的局势很紧张。大家都将头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拿出去顶桩。沈瑞刚被放出来两天就被抓进去了,判得死罪,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人是真狠啊,一竿子打死,连给你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必须想个明哲保身的法子,就算保不了自己,也得保证王潮平安无事。 宗河面色也严肃起来,头一低,恭谨地说:“是。” 45. 单青下午刚放学,陶琳就来找他,两个人找了家餐馆坐在一起吃饭。陶琳上次出事,他一直没问她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见陶琳气色不错,单青问:“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听陶路说陶琳一直在家帮着表姐照顾孩子,现在还没有找工作。 喝了口水,陶琳笑起来说:“我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事的。” “你要做老师?”单青问。 “谁愿意做老师啊,又累又脏。”陶琳嗔了一句,然后说:“我这几天找工作,在到处奔波着面试,所以没时间看我表姐家的孩子,你能帮我照看几天么?我爸妈还没退休有工作,陶路又是个不省心的半大孩子,我实在不放心就只好来找你了。” 单青眉毛一挑,埋怨道:“合着来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请我当奶爸啊?” “哎。”陶琳给他倒了杯水,可怜兮兮地说:“你就帮我照看几天嘛,孩子五岁了,挺文静的,不吵不闹不哭,顶着锅盖头,特萌。” “她爸妈呢?”庄淇在家闲着没事,让他照顾照顾孩子也行。陶琳让帮的忙,他能做到的都会答应。 “表姐和表姐夫离婚,孩子归表姐,表姐去出差了,孩子没人照顾。”陶琳絮絮叨叨地说道。 又是离婚么? 单青喝了口水,淡淡地说:“行。” “你知道么?沈瑞被判了死刑。”陶琳笑容敛起来,跟单青说了这么一句。 “死刑?”单青眉头一皱,真想不到自己这么熟悉的一个人竟然被判了死刑。 “他不知道犯了什么事。”陶琳说,“我的事他被判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我上诉,过两天的时候,他们说沈瑞已经没有被上诉的政治权利了。” 陶琳现在说起沈瑞,完全没有一点感觉,就像聊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一样随意。 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么?单青静静地吃着饭,没有再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单青的脑海里还在想着沈瑞判了死刑这事,沈瑞要死了,单青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就像他昨天看到修车厂时的感觉,放佛回忆着过去,但是过去已经不要他了。心里莫名地堵得慌,单青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 晚上正是出来喝两杯的时候,酒吧里一如既往地热闹,丝毫没有受到沈瑞的影响。或许,大家还不知道沈瑞出事。 单青走到吧台前,小易正埋头擦着杯子,长长的睫毛下垂,让少年看上去很诱人。听到吧台椅动的声音,小易脸上挂着笑容抬头问:“要喝点什么?” 一看是单青,小易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给我杯水吧。”单青说,他只想来看看酒吧。 小易给倒了杯水,然后就神色平淡地埋头擦杯子去了。单青也没说话,坐在吧台椅上安静地喝着水,看着酒吧里的人。 “你现在很开心吧!”小易擦了一会杯子后擦浮躁了,抬眼看着单青,眼睛里是挡不住的恨意。 “你说沈瑞被抓么?”单青问。 小易瞅了他一眼,砰地放下杯子,没说话。 沈瑞或许做了要判死刑的事,但是他却没有对单青做过让他恨不得他去死的事,所以沈瑞被判死刑,他根本没什么开心不开心之说。 “你呢?”单青没有回答,反问了小易一句。 “我还能怎么办?这个傍家出了事,再找下一个呗。”小易轻松地耸了耸肩,笑起来说道。 单青嗯了一声,少年根本不懂掩藏自己的心思,说话时捏着杯子的手骨节都泛白了。单青没有再多待下去,付了钱,转身下了吧台椅走出了酒吧。 看着单青的背影离开酒吧,小易继续擦着他的杯子,擦着擦着,猛然转身,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庄淇正坐在高脚椅上摆弄相机,柔和的灯光将男人的背影钉在地上,让男人显得特别可靠和性感。心中满满地全是要漾出来的幸福,单青过去抱住了男人的后背。 庄淇察觉到是单青,想要转过身来抱着他,单青说:“别动。” 嘴角勾了勾,庄淇没动,手放在单青手上问:“怎么自己回来了?我这刚准备去接你呢!” 单青嗯了一声,只是抱着庄淇没有再说话。 “这是怎么了?”庄淇有些担心。 单青的头压在他的后背上,呼吸将他的心都撩乱了。顾不得单青地拒绝,庄淇转身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一下后轻声道:“哪里不舒服么?” 任凭男人抱着,单青全身都不想动弹,双手勾住庄淇的脖子说:“没有,就是太舒服了才觉得好不真实。” 男人的笑声从鼻间哼出,抱着单青狠狠亲了一口,咬着他的唇问:“真不真?” 单青被咬得痒痒,在他身上笑出声,张开嘴对准男人的唇咬了一口。男人哎哟了一声,单青赶紧松开,睁开眼看着庄淇。 庄淇正低头看着他,眼睛里晕开说不尽地深情。情不自禁吻上去,单青说:“把秋千扎上吧,明天家里要来个小魔王!” 陶琳说亲自把郝佳佳送过来,但是等到单青去上班,郝佳佳还没来。单青有点不放心庄淇自己带孩子,万一不小心把人家摔着了。但是庄淇却自信满满,就像自己曾经当做爹一样的让单青放心。单青这才去了学校。 刚进办公楼,就看到办公室旁边的黑板上标着他班扣了五分的量化分。看了看原因,单青嘴角抽了抽,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历史老师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单青进来,历史老师将手上的纸条递给单青,满脸的不高兴。 打开纸条看了看,单青抖了抖眉毛。这一天怎么发生那么多事啊? 见单青看了纸条,历史老师说:“这群孩子才十五六岁,就跟我讲什么真爱!我知道的真爱有范蠡和西施、吴三桂和陈圆圆、唐玄宗和杨玉环,你问问你们班这俩学生,他们想要哪对真爱的结局吧!我是管不来了了。” 单青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作为班主任,一定要掌握一手给任课老师顺毛的本领。单青是面瘫,但是人挺好,任课老师有什么问题找他都能解决了。听单青说会给她个交代,历史老师也没再打扰单青,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班里下一节课上语文,单青带着课本去上课,脸上不但糊了一层水泥,还糊了一层冰。他最近对这群死孩子太放纵了,他们才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进了教室,班里一看班主任的脸色,自动埋头学习,谁都不敢抬头看单青。单青冷着脸讲了半节课,然后课本一摔,冷声叫道:“王潮!李昭然!” 昨天把装备弄回来,王潮带着李昭然打了一通宵的游戏。今天来上课,眼睛都睁不开了。王潮从网上买了几张大眼睛贴,就是那种贴在眼皮上跟睁着眼睛似的那种。糊弄了两节课都糊弄过去了,谁料单青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了。 两个人被单青的摔书声吓醒,李昭然一睁眼,眼睛上贴的眼睛贴掉了下来,挂在脸蛋上,就像脸上也长了只眼睛似的。班里有人看了一眼,扑哧笑了起来。在乌泱泱的班里,笑是会传染的,一人笑出声,全班就哄堂。 王潮看着李昭然,帮一脸茫然的李昭然把眼睛贴摘了下来,也笑了。 “学校有‘上课睡觉’的校规么?”单青问站着的两个人。 被单青这样问着,王潮头皮发麻地说:“没有。” “那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单青冷冷地问。 “我们错了老师。”李昭然低着头,抿嘴睁大眼睛看着单青。 甭给他装可怜!戒了! 班里还有抬头看热闹的,单青冷眼一扫,全班同学的头就跟被削掉了似的,全部不见了踪迹。 单青拿过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抬头指示道:“你们两个,去走廊站着,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王潮原本只是自习睡个觉,现在竟然上课也睡。还有李昭然,跟王潮一桌,好习惯没学到,竟然学了个上课睡觉的坏习惯。 俩少年乖乖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朝着门口走去,单青看着俩人的背影,叫住了他们。 “等会。” 两人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单青等指示。 “听说咱们班昨晚上熄灯后,有人在宿舍楼楼道里跳nobody?” “噗!”王潮没忍住,笑出声来,单青冷眼一扫,王潮赶紧闭紧嘴巴。 班里只听到刷刷得书写声,谁都能从单青今天的气压感知到班主任今天发火了。这种时候,谁抬头谁死。 “曹雪芹!”单青叫了这个不能让他直视的名字。 一个男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看了王潮和李昭然一眼,单青说:“很好,你带头,去门口领着他们俩跳一段。” 实在是忍不住了,同学们顿时都笑出声来,就连单青周身的低气压都压不住了。教室里的同学笑得东倒西歪,三个男生却哭丧着脸快哭了。 单青的命令从来都是死的,没人敢违抗,等单青再扫他们一眼,三少年就像三剑客似的出了门。 班里人还有笑的,单青一抬眼皮,顿时班里又是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门口三个人跳nobody时的拍手声。 单青翻了翻书,面瘫着脸冷声道:“你们别以为你们做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懒得管你们,想让你们自觉。都是十五六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自觉?咱们要想想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不要因为贪图一时高兴而忘了自己的目的。学习是挺痛苦,但是痛苦也是一种修行。等你们高考完毕,修行结束,不成仙也成佛了。成仙成佛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是,只要还在高中这个炼狱里,我就是这个班里的阎王。谁要是不听话,十八层地狱等着你。钱书,唐姚,下午叫你们父母来一下!” 46. 班里这几天风气太差,单青下课后就没走,坐到教室后面的空座位上,跟了一上午的课。 中午放学回家刚回家,单青就发现了沙发上的郝佳佳。果然像陶琳说的一样,蘑菇头,嘟嘟腮,小手拿着平板在认真地切着水果。八妹则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一边,探着个头看着,猫胡子一翘一翘,一脸羡慕地看着。 听到有人进来,郝佳佳和八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单青一眼,前者低头继续切水果,后者继续一脸羡慕地看着水果被切。 郝佳佳一抬头,单青看清楚了她的正脸。大眼睛,小圆鼻,但是粉嫩的上唇却有一个小豁口。郝佳佳是兔唇儿,虽然做过手术,但是也不似正常人一般自然。 这时,在厨房里的庄淇探出头来对单青笑着说:“菜马上就收拾好了。对了,这是佳佳。佳佳,这是你单叔叔。” 小孩子还是活泼些好,陶琳说郝佳佳不哭不闹他还以为是说她乖巧,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沉默性子。一脸肉呼呼恨不得让人揉捏的包子样子,却是个冷脸不说话的闷葫芦。 父母离婚,自己又是裂唇,而且刚来他家,能活泼起来才不正常吧。单青走过去,坐在郝佳佳旁边笑着问:“中午想吃什么,叔叔帮你做。” “鱼香肉丝。”庄淇擦着手走出来说,“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庄淇走过来,将郝佳佳抱进怀里,笑眯眯地问:“超过我的分数了么?” “没有。”小孩声音软糯糯的,但是却带着一股子倔劲:“我会超过去的!” “你已经玩了几次了?”庄淇问。 郝佳佳先是面瘫着脸沉默一会,然后很诚实地说:“三次。” 庄淇哈哈笑起来,将脸凑过去,郝佳佳一脸不情愿地凑上去亲了三下。庄淇满足地转头,碰了单青的脸一下说:“你有没有觉得你俩很像,两个面瘫,大面瘫和小面瘫。单青,郝佳佳是不是你女儿啊?” 单青:“……” 应该是你女儿吧啊喂!刚才他问小姑娘想吃什么,人家小姑娘爱答不理啊喂,人家小姑娘现在被你抱着刚才还亲了你三下啊喂! 郝佳佳抬起眼皮看了单青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妈不如他长得漂亮。” 单青:“……” 虽然是夸奖,但是单青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 庄淇抱着郝佳佳笑,双手肆意地揉捏着她的包子脸,郝佳佳整个人注意力全在游戏上,任凭庄淇把她的脸捏变了形。 看着一大一小玩得各种欢畅,单青不自觉地也笑起来。去厨房做完饭,单青摆好筷子叫爷俩来吃饭。 打横抱着郝佳佳就像抱着火箭一样,庄淇小跑着到了餐桌前。郝佳佳虽然是蘑菇头,但是头发不短,包子脸被头发盖住,小姑娘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等单青帮她把头发撩开,郝佳佳又是一副面瘫状。 吃过饭,家里扔给庄淇收拾,单青回了学校。办公室里,钱书和唐姚的父母已经过来了,单青给他们找了座位坐好,他还没开口说话,钱书他妈先说话了。 “单老师,他们俩的事我们两家都已经知道了。” “单老师”转头看了钱书他妈一眼,钱书赶紧拽了他妈一下,小声提醒:“是单老师,单老师!” 单青是语文老师,平时做的教的就是咬文嚼字的课,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叫错他的名字。全班学的最好的多音字就是“单”。 钱书他妈挺大咧的一个中年妇女,儿子提醒后,她也不过是撇了撇嘴。 “知道了你们准备怎么解决?”和家长交流,单青语气很温和。 “解决什么?现在没法解决,得等到他们毕业呢!毕业了再结婚!”钱书他妈高兴地说。 单青:“……” 等等等会,两个人毕业结婚,这就是解决方案?现在的父母都已经开明到自己孩子在学校早恋就当他们是相亲结婚的地步了吗? 单青觉得自己真有点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他们以后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在学校里,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上课传纸条,影响老师上课。早恋,影响他们学习。马上分了,做朋友,不能助长不正之风。”多大的孩子啊,还谈真爱,他们知道什么是真爱吗?俩孩子过家家,父母还跟着搀和,这个社会没救了! 单青刚说完,门口就有敲门的,单青转头一看,是王彦。示意他先等一会,王彦笑着坐下了。 “怎么助长不正之风了?”钱书他妈急赤白咧地说。“老师您比以前会打扮了啊,恋爱了吧?这恋爱可都是会传染的,要说是不正之风,也是从您这刮来的!别说您没恋爱,女为悦己者容,不恋爱您打扮这么好看干嘛?” 单青原本温和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到面瘫,钱书赶紧拉住他妈,一脸忐忑地看着单青,心里叫苦连天。完了,班主任要发飙了。 谁料,单青却勾了勾唇角,笑了。 “按照您这个说法,老师能谈情说爱,学生就能谈情说爱。那女人能生孩子,男人也能?国家主席出国访问,我们平民老百姓也能去?他们两个违反校规,一万字检讨是必须的。如果您下句话是说儿子女儿毕业就共结伉俪的话,那甭等了,现在就去吧。咱们去校长那开个开除的单子,我号召我们班每人添点喜钱,他俩一结婚我们就去喝喜酒。学呢,也不用上了,回家恋爱结婚生孩子去吧。还有,我是男人,不会生孩子,也别用‘女为悦己者容’这样的话形容我。” 角落里,王彦没忍住,轻声笑起来。 唐姚他妈听不下去了,不满地嘟囔道:“你这也太专制了吧!”说什么去校长那领开除的条子,家长都同意了一个老师还在这阻拦什么啊? “秦始皇修长城死了多少人,被人说暴君,但又怎么样?那是他的地盘!现在高二三班是我的地盘,我说话最有重量。前有秦始皇修长城造福后代,今有单青开学生以儆效尤。话我挑开了,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校长室。出门右拐,110室。” 单青这番话说得决绝,两家父母都吓傻了,钱书他妈还想说什么,钱书他爸赶紧拉住了。冲着单青说了些道歉的话,两家父母决定让俩孩子老老实实地做俩学生。其他的以后再说。 父母已经软化,单青也没有再板着脸,交代俩孩子去写检讨。两家父母走了以后,王彦才走过来问:“王潮要是早恋,我说不定也跟女方父母谈谈让他俩毕业结婚。”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单青实在是不解。 “现在女生资源匮乏,还是在学校里的女孩好骗。以后要去了社会上,又要房又要车的,谁供得起?”王彦唏嘘道。 单青:“……” 你个生活大赢家在这说什么供不起?别墅一大片,车子一大排,还跟他哭穷! 没和王彦继续贫,单青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这时候办公室里进来了一个同事,王彦说:“我有话跟你说,情况太复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单青眉毛挑了挑,心想王彦跟他说的话,必定和王潮有关。但是这么隐秘的话,是不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单青没有多问,跟着王彦上了车。 王彦平时开的车就是这辆白色路虎,刚才来的时候出了些故障,王彦对这里不熟,问单青有没有认识的靠谱的修车厂。单青领着他去了疤条子那里。 车子开到修车厂的途中,王彦都没有说话,只是问了问王潮近几天的情况。单青跟他说了早上的事情,王彦哈哈大笑,夸奖单青真是治学有方。 单青抽了抽嘴角,王彦虽然还像往常一样的能说会道,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王彦心里藏了事。至于什么事,王彦不说,肯定有他的计划,他也没多问。 到了修车厂,疤条子正在喝面条。忙了一中午,饭都没顾得吃。听到门口的车响,疤条子放下碗,小跑着过来了。 “你怎么一天换一辆车啊!?”疤条子看着路虎不无羡慕地说。 单青笑了笑说:“都是朋友的。你先吃饭,让别人过来修也行。” “那可不行。”疤条子撸下袖子来擦了擦嘴,然后转头问了王彦车子的毛病,趴了车底下,着手开始修了起来。单青闲来无事,蹲在车旁边跟疤条子聊着车里的问题。果然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么多年不碰车,单青把修车知识忘了个差不多。 王彦刚开始的时候还和他们蹲在一起聊天,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笑容敛了敛,王彦站起来出了修车厂。 修车厂在的地方挺偏僻的,放眼望去除了山就是树。王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一皱,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了起来。抬头望了望密林,王彦腮骨动了动,转身进了修车厂。 车子毛病不大,疤条子刚修完在擦手上的机油,见王彦进去,疤条子嘿嘿笑着问:“要不要帮你试试车?” 王彦没笑,将钱递给疤条子后,拉着单青上了车。 “怎么了?”见王彦面色不善,单青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坐稳了!” 还没等单青说话,王彦猛踩油门,车子飚了起来。 郊区的路并不好走,这个速度在弯弯曲曲的路上行驶,单青被甩得东倒西歪地,赶紧拉上了安全带。 这时候,车窗上的镜子里,一辆车紧紧跟了上来。没等单青提醒,王彦一把把他拉进了怀里,大声吼了一句:“别动!” “砰”,一声枪响,车窗玻璃碎了! 47.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青只听得后面的枪声响得更激烈了,自己倒在王彦的大腿上,车子剧烈地来回让他有些晕眩,晕车感涌上来,单青差点吐了出来。 王彦的收手搭在他的脸上,方向盘转得刷刷响,单青没觉得害怕,王彦给人的感觉就挺让人安心的,但是毕竟这是要命的事,单青还是很紧张。察觉到他的紧张,王彦摸了摸他的脸说:“别紧张!”。说完,车子拐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的,单青心里狂咆哮,他能不紧张么?这他妈都摊上了什么事啊? 强烈的颠簸感让单青胃里翻搅得更加厉害了,枪声似乎远了一些,距离拉开了。单青去看庄淇晕车后,现在一直就晕车,这样跑了几分钟,就觉得有东西往喉咙上涌。就在单青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王彦猛地一刹车,单青仰头,然后胳膊就被王彦拽住了。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拉着自己没命得跑起来了。 路越来越窄,车子已经开不进来了。耳边风在呼呼响,还能听到身后关车门的声音,后面那些人也下车追过来了。 单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用问王彦,就知道有人追杀他,自己被拉着躺枪了。 跑几步就喘起来,喉咙像被刀子割着一样的疼,双腿也跟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动了。王彦却跟他相反,面色凝重拉着单青脸不红气不喘得往前跑。 不能让单青有事,王彦现在满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树林里的树木长得很密集,这让两人跑起来有些吃力,但是恰恰如此让两人渐渐与身后的枪声拉开了距离。 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一个天然湖边,单青彻底跑不动了。无力地松开王彦的手,单青双手撑住膝盖,累的跟条死狗似的,只能喘气,啥都干不了了。 单青跑不动了,王彦也没再跑,抬头时刻观察着四周,小频率的调节者呼吸。王彦身体素质一向不错,站在那像一个军人一般挺拔英朗。 刚才收到短信的时候还以为对方只是开个玩笑,他回复了对方的消息以后,马上发现了丛林里露出半个车顶的车。看来他去学校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跟踪了,单青放在停车场的话,很可能会被抓走。没有办法才拉着他一起跑了。从对方过来的人数来看,今天得是一场死战。 调整过呼吸,王彦脸色瞬间一变,还没反应过来的单青只觉得身体一下子腾空,然后扑通扎进了冰凉的水里。这么突然的动作让单青呛了一大口水,咳嗽着赶紧往湖面上冲着呼吸,王彦冷静得赶按住他的头,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后,小声问:“他们还在后面,你能憋多长时间?” 单青也不知道自己能憋多长时间,他的脑子从没像现在这么混乱过。湖水是泉水通入,冰凉刺骨,单青抖了个哆嗦说:“憋多久都不是问题,但是湖面这么清澈,他们在水里躲着肯定让他们发现了。” 王彦嗯了一声,察觉到单青身体在往水里滑,双手遂抱住他的腰,沉入水底后,带着他往对岸游去。 王彦从没想过要在水底待着,天然湖面积不小,单青刚才经过这么剧烈地运动,要是直接游泳的话腿肯定会抽筋。所以他才问单青能憋气多久,他好带着他往对岸游。王彦受过专门训练,这些运动量根本不在话下。 两人在水底潜伏着前进,人在水里听不到岸上的声音。刚才跑过后,体力和呼吸都还没恢复过来,被王彦抱着游了一会,单青就有些憋不住了。嘴巴你咕噜咕噜往外冒气泡,单青赶紧堵住了自己的嘴。 说是抱着,倒不如说是夹着。看到单青在水里吐泡泡,王彦原本凝重的脸上却挂了笑,还带着一脸的揶揄。 单青咕噜咕噜冒着气泡,这是在逃命啊喂!请认真一点好不好? 身体严重缺氧,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着往水面上跑。水面上传来一声枪响,单青睁大眼睛不敢动了,但是意识却开始模糊了起来。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下巴突然被手捏住,然后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冰凉得空气灌进来了一点。单青想起了上次和庄淇在水里时,他给自己渡气时的。 意识渐渐清醒,单青睁眼一看,然后就看到了王彦放大的笑脸。单青噗得一声喷了一串气泡,扑腾着出了水面。 时间赶巧,两人刚好到对岸。单青匍匐着扑到岸上,像刚活过来一般地喘着气。还没等他喘两口,对岸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在那里!” 心脏猛然一提,单青的动作完全僵住,身边的王彦一只手提起他就跑。“砰!”又是一声枪响,单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彦给扑倒在了地上。 对面已经响起了人下水时的“噗通”声,王彦没有再犹豫,拉着单青大吼一句:“跑啊!” 他想跑啊!可是他没力气了啊! 人的潜能就是在快死的时候激发出来的,活命的欲望一涌上来,已经筋疲力尽的单青跟着王彦没命得跑了起来。 身后一直有人追,两人不要命得疯跑,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山里树林很密集,是个适合隐身的场所。但是两人不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因为对方人数太多,正在大面积地搜着山。他们要想活命,就得跑到他们搜不到的地方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经黑下来了,后面也好久没有听到人和枪的声音。紧绷的那根弦松开,单青一下子躺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人一旦跑到了极限,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跑了。 见单青躺在地上看着星星喘气,王彦也躺了下来,对着天空吼了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咳嗽。 单青无力地瞅了他一眼,单纯是崇拜他有这么好的体力,他都快死掉了,他竟然还有力气笑! “好久没这么爽了!”王潮的胸腔上下起伏,拉着单青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哈哈笑着说:“咱俩现在是生死之交了。” 生死之交你妹啊!要不是因为他,他能摊上这要了命的破事么!?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两人休息了一会,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王彦掏出火机点着后观察了一下周围…… 两人是真跑到深山里面来了,今晚上是出不去了。只能明天早上赶早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人家,然后再做打算。他没回去,王潮肯定急坏了。这小子虽然见了他跟见了仇敌似的,自从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后,就对他晚归变得特别敏感,生怕他这个哥哥出什么事。 趁着火光,单青掏出手机看了看,按了几下屏幕没有亮,已经进水坏掉了。把手机装起来,单青看着天空想着今晚要是不回去的话,庄淇非急死不可。 正想着的时候,王彦已经找了了树枝和碎叶子,点着了。这时候天气干,树枝烧起来噼啪作响,王彦往火里放上树枝对单青说:“先脱掉衣服烤烤吧!” 身上的衣服湿哒哒得贴在身上,风一吹过还真挺冷。单青被吹起一身鸡皮疙瘩,没有脱衣服,走到火边坐下了。 见单青不脱衣服,王彦笑着兀自脱了下来。王彦的身材很棒,肩宽腰窄,肌肉发达。庄淇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但是王彦却是“脱衣有肉,穿衣也有肉”。 单青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彦的身上许多伤疤,不均匀地分布在胸膛上,颜色很淡,能看出是很久前的伤疤了。能混到现在这种地步,早先肯定受了不少苦。想要从捷径达到一定的高度,一定要付出比常人更加惨痛的代价。 “知道是谁么?”终于闲下来歇口气,单青问。单青都佩服自己淡定,整个逃命过程惊心动魄,他现在对着王彦却说不出一句谴责的话来。可能是因为自己知道,王彦本来就是个炮灰命,所以对他多多少少带了些同情。 “嗯。”淡淡应了一声,王彦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小刀,放在火上烤着。 淡定的单青心里狂咆哮,嗯你妹啊!跟他解释啊,说是谁啊!他不是他的生死之交么? 在他咆哮期间,只见王彦一把含住刀把,眉头紧锁,眼角刀疤动了动,双手一用力,裤脚被撕开,单青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撕烂的裤子下,王彦的小腿上有一个血孔,血已经不流了,但是满小腿上都是血痂,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第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景,单青紧张地问:“这怎么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刚才跑的太快忘记了疼痛,现在疼痛感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啃噬着他每一根神经,王彦脸上全是冷汗。伸手拿了刀,腮骨动了动,刀尖插进血孔,灵巧而快速地一剜,一粒血糊糊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弹头! 他什么时候中弹的?单青脸上也冒了冷汗,掐了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赶紧帮着王彦做着止血。剜出弹头后,王彦疼得牙根都快被他咬碎了,嘶嘶得急喘气缓解着疼痛。实在忍不住了,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原来刚才,王彦叫的时候也是因为疼得受不了了。 “你知道情况有多复杂了吧!”王彦面无血色,嘴唇都是苍白的,但是却挂着笑。 48. 疼成这样了装什么坚强啊!单青真是被他笑得暴躁了!走过去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问他:“王潮知道么?” “嗯。”王彦笑了笑:“不然你说我这么好的哥哥,他跟我闹什么矛盾?” 他走上这条路,代价就是这么大。不但自己的命保不住,连弟弟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怎么不让他跟你爸妈在一起?”单青问。 轻笑了一声,王彦说:“我爸妈死了。” 所以他就他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了,他豁上命也要保住。可是就算他豁上命,现在这情形,他也是无头苍蝇乱撞,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单青的。 “你现在钱也赚够了,怎么不金盆洗手?”单青知道这问题挺傻的,但是他还是想问。王彦这人,完全看不出是混黑社会的样子。 “走进这条路,就像一块白布进了黑染缸,就多少洗衣液也洗不出来了。”王彦笑了笑说道。 单青看着王彦,说:“贵的洗衣液未必好用,你用漂白剂,保证洗的跟以前一样白。” “用漂白剂的话,那不连毛也漂白了。”哈哈笑着说完,王彦抬头看着单青,看他面瘫着却依旧俊秀的脸,心中某个角落复苏出一片生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单青的脸,王彦笑着说:“单青,我可能真喜欢上你了。你说我今晚上要是失血过多死了,你会伤心么?” “死吧!”单青冷冰冰地说,“还能开玩笑就说明死不了,你个混黑社会的怎么这么悲观呢!”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压力太大,悲观也很正常。王彦一直抬头看着单青,单青和他直视,能看到男人眼中被柴火映红的黑瞳。 他一直在忍着疼,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却一直跟他说着话。虽然不管用,但是单青还是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脸,想帮他缓解一下疼痛。 他不是圣父,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体贴而温柔的一个人死掉。王彦和疤条子一样,都是他单青的朋友。单青朋友不多,但是个个交心。 “你知道你会被拉去顶罪么?”单青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王彦眉头一皱,小腿抽了一下。 “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真见过那张名单,上面写了一串人和要去顶的罪名,第一个就是你。” “嗯。” 将单青的手放在脸上,王彦淡淡得应了一声,说:“我知道自己会去顶罪,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生意上出了大纰漏,现在帮派表面风平浪静,但是人心惶,这件事总要有人出去顶桩。老鸦虽然很看重他,但是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没人能猜到他的想法。虽然大家都说他是最不可能拉去顶桩的,他却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单青说出来,他并没有多惊讶。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死去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他没有任何抵抗的权利,一条路,往死里走。 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情报,做不了任何计划。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六月十五。”单青说,电脑里那张单子上写着时间。 王彦眼睛一亮,不可思议地看着单青,然后狂喜起来。 “你怎么知道时间的?” 既然真有这事,说明他猜得都对。但是他却不能对王彦说实情,重生这种实情太玄幻了,没人会信。他说了实话,说不定王彦还以为他逗着他玩。 只是不知道当年那台电脑为什么会遗漏在修车厂外一公里处,这电脑里全是机密,却被疤条子捡到。这事越想越蹊跷。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单青说:“能逃命抓紧逃命吧!” 他一介良民,不知道他们这群人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他说出来就是为了不想让王彦和疤条子出事,但愿提前知道能让王彦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来。 王彦没有回答他的话,一直在凝眉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动了动身子,从脱掉的衣服里掏了两下后,掏出一张卡来。 “单青,我能拜托你件事么?”王彦问。 “你先说是什么事,能做到我尽量帮。”单青说。 王彦还真就没客气,将手里的卡放在单青手里,认真严肃到不像他。 “这里面是五十万,你能帮我照顾王潮到他大学毕业么?” 他本不想让单青帮忙照顾王潮的,但是从单青知道名单这事来看,说明他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他现在只有初步想法,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得摆脱顶桩,这样皆大欢喜,谁也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弟弟和朋友。还有一种结果就是他没摆脱顶桩,坐了牢。老鸦这人虽然狡诈狠毒,但是也是混黑道出身的,讲得就是一个“义”字。他进去坐牢,老鸦肯定不会让王潮被人盯上。王潮和单青在一起,也就一起保护了单青。 看着王彦心事重重的脸,单青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问道:“白帝城托孤?” 王彦笑:“算是吧。” “五十万买不来一个哥哥。”单青说。 “我知道。”王彦拿着卡来回翻转着笑了笑说:“但是不花钱,就能买来一个朋友的帮助。单青,我只有一个弟弟,我只信任你。而且我保证,你和王潮还有你所有认识的人的人身安全,都不会受到威胁。” 不会受到威胁么?这确实是目前单青最关心的问题了。既然他说不会受到威胁,那他就相信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脑残的相信他是因为什么。不过就算王彦不说,他也会去帮王潮的吧。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圣父,但是一条命在他面前,他不会不救。 笑容敛起来,单青的眼睛眨了眨,问:“你拿什么报答我?” “什么?”王彦突然跟不上单青的思路了。 “等咱们出去了,给我做顿西红柿鸡蛋汤,反正你也只会做这个。”单青面无表情地说着,将手里的卡放进了口袋。 王彦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揽住单青的脖子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行!我也想喝你做的八宝粥了。哎……嘶……” 扒拉下他不老实的爪子,想起他上次在他家连喝三碗粥的光荣事迹,单青问:“你是有多喜欢喝八宝粥?” “有时候,喝粥不是喝得味道,而是喝得感觉。”王彦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我喜欢你的粥里带着的那种感觉。” 单青:“……” 能别煽情么?那天他起晚了随手熬了一锅粥是多有感觉啊?是有什么样的感觉啊?怎么两人之间原本的气氛被他这么一个壮硕汉子说了两句话,全变酸了呢? 火噼噼啪啪烧了一晚上,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第二天,王彦被小腿上的疼痛感给刺激醒了,脸上烧得滚烫。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环顾四周一下,没看到单青。 单青去哪儿了?王彦烧得晕乎乎的,他体质向来好,怎么这次一晚上还睡发烧了。昨天跑了这么长一段距离,现在全身酸软无力,再加上发烧,王彦觉得自己整个人跟死了一样。 正在他眯着眼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人的脚步声。条件反射得抬头,大脑瞬间清醒过来,王彦微眯的双眼半睁,然后就看到单青走了过来。 早上刚醒,单青就发现王彦发烧了。这里树林密集,应该有退烧和治疗外伤的草药。他在庄淇外公家的时候,随着村子里的孩子去采过,略懂些。刚好天亮了要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村子,他就先起来去探了探路。 先将怀里采得野果塞进王彦嘴巴,王彦一咬,多汁爽口,就是有些酸涩,王彦被酸得浑身一哆嗦,意识也清醒了些,抬头看着单青。 单青单膝跪在他小腿旁,嘴巴里正咀嚼着草药,草药很苦,单青微微皱了皱眉,嚼碎后吐出来敷在了王彦的腿上。一股清凉感从伤口处渗入,王彦整个人感觉好了很多。 将手上另外的草药拿过来,单青递给王彦说:“退烧药,嚼了咽下去。” 从刚才开始,王彦就一直在打量单青。早上灭火的时候,可能将灰擦在了脸上,这让单青的脸显得更加清秀白润。嚼草药时,红润的双唇上下动作着,说不出的诱人。王彦腿一伸,头一歪,耍赖。 “我没力气了,你嚼给我吃!” 将草药收回来,单青擦了个果子放进嘴巴里,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没力气,那果子也别吃了。” 无力地笑了笑,王彦说:“也好,你吃了有力气去找人,我在这等着。” 单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草药放进嘴巴里嚼了两下吐出来像喂孩子似的喂到了王彦嘴里,然后站起来,拉着王彦的胳膊将他放到了自己背上。 单青的动作一气呵成,王彦愣住了。嘴巴里的草药带着土腥味,淡淡得苦味擦在味蕾上,让他微张开了嘴。 单青刚背起王彦,心里就大骂了一句:太他妈的重了! 49. 身体腾空,王彦察觉到单青要做什么,赶紧挣扎起来说:“你去找人,我在这等着你。想你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肯定会回来的!” “老实点!”本来就够费劲了,挣扎你妹啊!他是有良心,有良心谁放他在这里?天亮了,先不说那伙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过来了,留他自己在这里就是等死。他刚才围着附近转了转,只有树林,放眼望去连块农田都没有,更别说人烟了。他们俩要出去,至少得几公里的路要走,他出去找人来了,王彦早就失血过多死了。 王彦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趴在单青的背上,意识渐渐远去。单青背着他走得很艰难,又是这样的路,不时得踉跄一两下。王彦干裂的唇碰到单青脖子里露出来的皮肤,软软的,像吻在棉花上,特别舒服。 这个男人,明明跑那么一段路就累成那个样子,现在却背着他走这么一段路。害怕他睡过去,气喘吁吁的还不忘跟他说话,天南海北地侃。他向来面瘫,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说。胳膊挂在单青的脖子上,王彦的手指勾了勾,碰到了单青的唇。 “这都快死了,你能省点力气钻棺材么?”单青将头扭向一边,停在原地喘着气攒了攒力气,然后把快掉下去的王彦往背上托了一把。 “你喜欢你男人什么?”拧了自己一把,王彦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睡过去,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 单青嘟囔了一句:“他全身就没让人喜欢的地方。”嘟囔完,嘴角却勾起来。一晚上没回去,不知道庄淇该急成什么样子了。想到这里,脚上似乎更有劲了,单青加快了步伐。 王彦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真想早点就认识你,说不定跟你好的就是我了。” “不可能。”单青耸了耸肩说,“他是我从小欺负大的,你再早也早不过他。” “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嘛?”王彦又恢复到开玩笑的语气。 单青:“……”到底是谁认真啊喂! 两个人走走停停,中间单青还累趴下了一次,终于在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碰到了一辆农车。看到农车上的人,单青噗通倒在了地上。 昨天跑了一下午,单青的体力本来就没恢复多少,今天又背着王彦走了半天,身体早就脱力了。 王彦从单青背上摔下来后,整个人都惊惧了,看着死气沉沉趴在地上的单青,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抱着单青,王彦的唇落在单青的脸上,颤着声音叫道:“单青,单青!” 农车上的人也已经看到他们两个人,车开过来,将王彦和单青拉上了车。 浑身像陷在沼泽里,单青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见他醒了,王彦赶紧凑上问:“醒了?要不要喝水?” 闭上眼缓冲了一下,单青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平房里。嘴巴里干巴巴的,嘴唇上却挺湿润,王彦一直帮他用湿棉花擦嘴。伸出舌头舔了舔,单青对王彦说:“我饿了。” 王彦又笑起来,赶紧出去给他找吃的。两人被救以后,村里热心的村民给他们准备了一间房子,厨房里还给准备的吃的。 他睡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上次庄淇去深山里采风失踪一天半自己焦灼的心情,现在他也失踪一天半了,庄淇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王彦端着饭菜进来,单青喝了口水开始吃饭,边吃边问:“你跟你的人联系了没有?” “没有。”他一直昏睡不醒,村里的医生给他的腿做过处理后,王彦就一直坐在床边没离开过。 吃了两口,单青说:“你帮我借部手机吧。我给庄淇打个电话。” 王彦盯着单青看了一会,不乐意。 “你现在这样他来了也没什么用。明天咱们休息好了我让宗河来接我们。” 他不想这么快就把单青还给庄淇,虽然他现在也只能这样看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单青嚼了两口饭,冲着王彦淡淡地说:“他看到我,就不会担心了。” 就这么淡淡得一句话,两人的深厚感情就可见一斑。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想的却是让庄淇安心。觉得胸口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眼角的刀疤动了动,王彦站起来走了出去。 手机不一会就借来了,王彦一如往常地挂着爽朗的笑容,对单青调侃道:“你男人来接你的话,我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现在这么晚了,让他来干嘛?单青嘟囔了一句,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几乎是刚打通,庄淇就接了电话。 “喂!”庄淇的语气很急躁,可见刚才发了一场大火。 单青一晚上没回来,庄淇快急疯了。打了无数通电话联系不上单青后,火急火燎地跑去学校找人,老师说跟一个眼角带着刀疤的人走了。庄淇对王彦没好感的原因不光因为他对单青有想法,还因为他看着就不像好人。单青竟然就这么跟着走了,庄淇又气又急地找了王潮。 王潮打电话给宗河,宗河说王彦去修车了。想起疤条子,庄淇开着车去了修车厂。 当时王彦拉着单青就跑,疤条子还觉得蹊跷呢。结果一听庄淇这么说,疤条子也急了,跟着上了车。多亏疤条子当时觉得蹊跷出来看了一眼路虎离开的方向,两人朝着那个方向狂奔。 但是他们不知道王彦中途的时候换了方向,两人无头苍蝇一样的找着,却不知道找的地方完全不对。也多亏没冲着王彦他们的方向去找,不然碰到追杀王彦的那伙人,又是一场危险。 现在庄淇已经报警了,谭海领着一队兄弟来附近帮忙找。天黑了,大家准备散伙,庄淇哪里肯,任凭谭海拉都拉不住,表兄弟俩大吵了起来。 “庄淇。”听到庄淇的声音,单青就笑起来了,低低地叫了男人一声,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庄淇颤抖的声音传来,喉咙都在打颤地说:“单青,你在哪儿?你想让我急死啊!” 喧嚣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定,庄淇扶着额头重重的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要脱力了。全身的神经被吊了一天半,现在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这出了点状况,手机进水了才没给你打电话的。”察觉到庄淇情绪失控,单青没有傲娇,赶紧解释了起来。 “你在哪儿?”他不能等了,他得亲自把单青抱在怀里才能确认他的安全,他现在还不能放心。 “你别着急,我现在好好的,天都这么晚了,你先睡一觉,明天我就回家好吗?”单青心疼了。 电话那边又是一会没有说话,等单青又叫了一声庄淇后,庄淇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要是我丢了一天半后跟你联系说我现在没事,天晚了,你不用过来了。你会听我的话吗?别闹了,乖,告诉我。” 心里想被塞了一块糖,单青嘴巴一咧,露出两颗虎牙笑起来。单青问了王彦他们在的地方,庄淇挂掉电话,二话没说跳上车开着就走了。 地上卷起一阵尘土,谭海和疤条子吓傻了,心里怕庄淇找不到单青就做傻事,赶紧上车跟了上去。 王彦看着单青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看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捏了他的面瘫脸一把,单青抬头笑着看他,王彦笑起来说:“单青,你这样笑着真傻。” “我知道。”单青笑着说,手机窄小的屏幕上映着他的脸,他能看到。 就这样笑了两个小时,门外传来了大切诺基的车声,单青浑身有了力气,跳下床穿上鞋跑了出去。还没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庄淇抱进了怀里。 死死地抱紧单青,心脏就像跳出来了一般,庄淇的心跳声震得单青的胸腔都疼了。笑着抱住男人,单青骂了句:“傻样。” 也不知道是谁傻,重新抱在一起让两人都像个傻子。 庄淇一直没说话,单青被他抱得喘不上气来他才放开。也没有放开,双手揉捏着单青的面瘫脸,脸上温热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全身,庄淇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的王彦看着两人恩爱完,才插了一句:“我能搭你车么?” 庄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单青出了门。单青拉着庄淇说:“哎,让他搭着车一起回去吧。” 将单青打横抱起,这是庄淇第一次不听单青的话,脸色紧绷着,让温柔儒雅的感觉被冷酷冰冷取代。单青知道,庄淇这次是真生气了。 将单青扔到车上,谭海和疤条子也开着车赶了过来。看到车上的单青,两人皆是输了口气。庄淇上车前对他谭海冷冷地说了句:“里面眼角带疤的人绑架了单青,把他绳之以法吧!” 单青刚要解释,庄淇冷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单青当即没了声音。上了车,庄淇一路无话,开着车狂奔起来。 讨好的把手放在庄淇紧握住方向盘的手上,男人的手冰凉,骨节泛白,可见是生了多么大的气。 “生什么气啊,上次你丢了一天半,我不也就揍了你一拳么?现在咱俩一人一次,扯平了。” 单青说完,笑着刮了刮庄淇的脸。庄淇的脸一直绷着,侧脸刀削斧凿一般完美。听到单青说话,庄淇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单青,你太让人生气了。” 单青刚要说话,一抬头,却发现前车镜里郝佳佳和八妹正躺在后车座上睡得一脸香甜。拖家带口地跑出来找他,单青突然也觉得自己是太过分了。庄淇这场怒火,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平息掉的。单青忐忑了起来…… 到了小区的时候,庄淇抱着单青就要上楼。单青别扭地躲开说:“你抱着佳佳和八妹吧,我自己能走。” 庄淇抬眼看了他一眼,单青什么气场都没有了,赶紧勾住他的脖子让他抱起来了。 郝佳佳和八妹也醒了,看到单青找到了,一孩一猫仍旧面瘫着脸,带着一副刚睡醒的呆萌样。 一家四口上了楼,单青还没等下来就被庄淇扔到了床上。 听到卧室里单青被扔到床上的声音,郝佳佳坐在沙发上掏出平板玩起新一轮的切水果。八妹趴在她跟前,默默地看着。 郝佳佳将平板递过去,上面的苹果柿子橘子梨在飞,八妹看的眼睛都直了。郝佳佳问:“想玩么?” 八妹双眼放光:“喵呜!” 肉垫还没放到平板上,郝佳佳将平板再次抱到怀里,面瘫着脸说:“不给你玩!” 八妹:“……” 沮丧着猫脸趴在沙发上,郝佳佳玩了一会后,问八妹:“你知道他们俩在里面干嘛么?” 八妹抬起他的肉垫摸了摸郝佳佳的脸,一切尽在不言中。 肉垫软乎乎地拍在肉嘟嘟的脸上,郝佳佳脸微微一红,扭过头不自然地说:“肯定不只有摸摸,他们肯定还会亲亲。” 亲亲什么的,小姑娘果然太单纯了,八妹蔑视了郝佳佳一下。 被一只猫这样蔑视,郝佳佳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她也蔑视了八妹一眼,说:“他们干什么你能干么?你个没蛋蛋的太监猫!” 犀利的话语让八妹膝盖深深地中了无数箭,肚皮朝天躺在沙发上,八妹整只猫都不好了,快来给它唱两只老虎! 50. 身体被抛在床上,就在单青以为自己会被揍一顿的时候,庄淇整个人压了他身上去了。没有亲,没有摸,只是这样压着,压得单青翻不得身。 “离他远点。”庄淇闷声说。 笑起来摸了摸男人的后脑勺,黑亮的头发扎手,单青问:“吃醋?” “是受不了!”庄淇气坏了,抬头用手夹着单青的脸揉着,却不舍得用力。“他是什么人物你比我清楚,你要在再丢这么一两天,你还不让我活了?”男人无力而绝望地说。 没有再笑,单青摸着男人的脸。就这么一天半就让男人憔悴了这多么,胡子拉碴的,双眼无神,顶着俩黑眼圈像大熊猫。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抱紧庄淇,单青说:“我错了。” “你还知道错啊!”庄淇无奈地说,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捏了一把。“他曾经来站们小区过,我记得他那辆路虎的车牌号。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刚开始还没在意,但是王彦一次一次地出现,现在甚至带着单青玩起了“私奔”,他不得不对他的目的持有怀疑态度。 “但是有些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单青说。 “你先跟我说你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手机掉水里去了,还整得这么狼狈。当时庄淇扫了王彦一眼,还看到他腿上受伤了。 “情况很复杂。”单青诚实地说,见庄淇又要生气,他赶紧顺毛:“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你说!”庄淇闷声说。 “王彦帮过我两次,一次救了陶琳,一次救了我和李昭然。现在,他有难处,我得帮他,还他人情。”单青抱着男人的脖子说。 “他什么时候救过你?你发生什么事情了?”陶琳的事情他知道,单青好李昭然发生了什么?庄淇眉头皱起,他出去工作的时候,单青究竟瞒了他多少事情。 “你看你看,我这都好好的了,你还这么担心,我怎么跟你说?”单青不满地说,说着说着笑起来,在庄淇委屈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太让人生气了。”庄淇对这么调皮的单青真是无语了。 “我答应王彦照顾王潮到他大学毕业。”单青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可能卷进了一些事情,不能独善其身,所以托我照顾王潮。” 庄淇深深地看了单青一眼,叹了口气问:“你愿意帮他可以,你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吗?” “我能。”单青笃定地说。 “你哪里来的这自信?”庄淇板着脸问。 单青捏了捏庄淇的脸说:“王彦能混到现在这种成绩,肯定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一些事情他比我们要想的多。他就算出事了,王潮的安全他肯定能保证。所以如果王潮的安全保证了,我跟他在一起,不也就是安全的了?” 听他说完,虽然有道理,但是庄淇还是闷了一肚子火:“你就这么相信他?我不相信他!你们才认识几天就要做这种会丢命的事?你就舍得整天让我提心吊胆?” “两条命在你跟前,你救不救?”单青问庄淇。 庄淇摇头:“我只做在我责任范围和能力范围的事情。” “你会。”单青笃定地说,庄淇烦躁地甩了甩头。单青双腿勾住庄淇的身体蹭了蹭,软绵绵地说:“别生气了。” 向来撒娇这活都是庄淇做的,但是庄淇生气起来根本没人能控制得住,要是这时候再傲娇,真怕庄淇做出什么事情。 看着单青的脸,庄淇恨铁不成钢地亲上去:“你就逮着我的心窝子戳吧你!” 肯让他戳说明他把他放在心上,单青笑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庄淇的喉结。 这是求欢暗示。 庄淇粗喘起来,但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趴在床上起不来了。下面硬着,庄淇爬上床抱着单青说:“睡觉,我两天没合眼了。” 男人闭上眼,脸上满是疲惫,可见是身心俱疲。单青没告诉他疤条子的事情,只说了照顾王潮就让他这么生气,要再说疤条子的事,他肯定把他软禁在家不让他出门了。 庄淇的呼吸不一会就变得深沉而平稳,单青想起两人进来后,把郝佳佳放在外面了。起身走出去,郝佳佳还在外面玩切水果,八妹躺在沙发上挺尸。看到单青,一脸辛酸泪地“喵呜”了一声,窜到单青怀里寻找安慰。完全忘了送他去切蛋蛋的,正是现在抱着它的这个人。 抱着八妹坐在郝佳佳跟前,单青问她:“玩过庄淇了么?” “没有。”郝佳佳说完,将游戏关掉,站起来回宿舍睡觉。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郝佳佳转过头,对单青说:“庄叔叔为你担心了两天,你明天应该给他做好吃的慰劳慰劳他。” 单青笑起来,点头应声:“好。” 庄淇睡得昏天暗地,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就八点多了。睡了一觉力气养回来,身体一派轻松。旁边是空的,单青已经起床了,庄淇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沙发上,郝佳佳正晃着小腿动着小嘴儿,面前放了一盘单青刚烤好的小饼干。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郝佳佳一脸嫌弃地躲开,庄淇笑着进了厨房。 单青专门去菜市场买了一堆东西,现在正挨着做,准备给庄淇好好“补补”。庄淇进去,从后面抱着单青对着他脸蛋吧唧一口,身体各种不老实地磨蹭着。 手里扬着勺子差点砸到庄淇头上,单青气急败坏地说:“先去洗漱,小孩子在呢,老实点!” 鼻子里哼哼着在单青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庄淇乖乖去洗刷间洗漱完毕,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问郝佳佳:“自己一个人一屋害怕么?” 特鄙视地看了庄淇一眼,郝佳佳说:“你以为我是陶路么?” 庄淇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让郝佳佳喂他一个饼干,郝佳佳面瘫脸:“自己没手么?” 小姑娘又不听话了,庄淇了然地笑起来问:“是不是记录刷过去了?” 郝佳佳挑眉,一脸傲慢的承认了。肉嘟嘟的腮跟水晶虾饺一样透明,庄淇伸手拿过平板,点开了游戏。 水果忍者是郝佳佳最喜欢的游戏,经常玩,她的技术已经很好了。可是比起庄淇来,还是小巫见大巫。这个游戏刚出来的时候,庄淇玩得很嗨,曾经上过游戏里的排名榜。 划拉了两把,庄淇将那记录轻松破了。郝佳佳看着庄淇那只比她多一分的新纪录,知道庄淇就是在耍她。耷拉着眼角,气鼓鼓地看着他。 庄淇爱死小姑娘这生气的模样了,笑眯眯地张开嘴,郝佳佳抓了一把饼干分外粗鲁地扔到了他嘴巴里,庄淇满意地笑了。郝佳佳不服气地打开游戏,开切! 笑着坐在她旁边,不时地帮上那么一两下。一只手放在小姑娘的头发上,庄淇惊奇地说:“佳佳头发不短了啊!留起来扎马尾吧?” 这时候,单青端着早饭出来了,庄淇赶紧去厨房帮忙,一桌子美味佳肴摆了个满桌,庄淇笑着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佳佳说要给你补补。”单青看了郝佳佳一眼,对庄淇说。 庄淇过去捏着郝佳佳肉嘟嘟的腮帮子一通猛捏,哈哈笑着说:“没想到佳佳这么心疼我啊。” “我是自己想吃,才打着你的旗号要的。”郝佳佳面无表情的说,谁心疼他啊,他找单青两天不吃饭,胃疼死他,她也不心疼。 听郝佳佳说完,庄淇的筷子直指小姑娘,非常认真地说:“单青,你没觉得小姑娘傲娇起来的时候,跟你也很像么。” 单青面瘫着脸瞥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以为你舌头被八妹咬掉了。” 闷声笑着,庄淇吃着饭没有再说话。 吃过饭,庄淇去厨房里洗碗,水哗哗地响着,庄淇又想起郝佳佳的头发来。问在客厅里辅导郝佳佳学习的单青说:“你会扎头发么?” 单青看了佳佳的头发一眼,郝佳佳是蘑菇头,类似沙宣那种发型,现在垂在耳边,果然不短了。小姑娘皮肤很白,脸皮薄薄得能看清血管。头发也像营养不良似的,又软又细,还不黑,像绒毛一样,摸着很舒服。 “我不扎头发。”没等单青说不会,郝佳佳就自己说了。“扎头发又麻烦又难看。” 擦着手走出来,庄淇对小姑娘挑了挑眉,笑着调侃道:“不是吧,我怎么看你书包里有小蘑菇的头花啊?” 仿佛被窥到秘密一般,郝佳佳的脸刷得布上一层粉红,鼓着腮帮子,郝佳佳气呼呼地说:“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 “哟,还真有!”庄淇冲着单青说,单青也笑起来。 知道自己又被庄淇骗了,郝佳佳的脸气得又红了一层,索性做自己的题不去理他们俩了。 单青完全不会哄孩子,看到郝佳佳这样,不知道该怎么逗她。庄淇冲他摇了摇头,笑着坐在郝佳佳身边。郝佳佳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不理他。 “佳佳的字写的真漂亮。”庄淇说。 漂亮也不关你的事!郝佳佳真是烦透庄淇了,神烦! 没再说话,庄淇伸出手指戳了戳郝佳佳的肚子,软软地陷进去了。郝佳佳不理他,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庄淇伸出手指再戳了她一下,郝佳佳忍不住了,转头对着庄淇吼:“我在学习好不好,你能老实……” 她还没吼完,庄淇一把抱住她在她肚子上猛挠起来。郝佳佳怕痒,庄淇技术那么好,她三下两下就被挠得受不了了,抱着庄淇的脖子咯咯笑着求饶。 坐在一边抱着八妹的单青,深深地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能哄个猫了。 郝佳佳笑得肚子疼,庄淇对着她的腮帮子猛亲了一口,笑着说:“去拿你的头花过来,咱们扎一下试试。” 开始还不乐意,但是庄淇作势要挠她,郝佳佳从他身上跳下来回了房间。 好大一会,郝佳佳才红着脸出来了,庄淇过去抱起她,让她倒坐在自己的腿上。庄淇第一次给小女孩扎头发,技术很不熟练,来回摆弄了好几次才将她的头发松松地扎了一个。 男人穿着灰色V领针织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处,专注地给怀里的小姑娘扎着头发,温柔又儒雅。真像一个父亲般,透出一股浓浓的爱意。单青看出了神,庄淇弄好后,冲他一笑说:“怎么样?” 收回目光放到郝佳佳身上,单青笑起来。 小姑娘的头发被扎成一个马尾在后脑勺上,脖子根处还有几根没有扎上的,毛绒绒得蜷缩在白嫩的脖子上,温顺又可爱。再转头看看前面,齐刘海下是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腮帮子嘟嘟着,小嘴微微抿着,似乎在害羞。 “很漂亮。”单青由衷地夸赞道,说完,将小镜子递了过来。 郝佳佳的脸又红了一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小人儿,歪着脖子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撸下了头花,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说:“太难看了。” 和庄淇对视了一眼,单青让郝佳佳扭过头来,笑着问:“我们觉得挺好看的。” 他知道郝佳佳为什么说自己丑,她还没从裂唇的阴影里走出来。而且手术也并不完美,人中附近还留着一个浅粉色的疤。郝佳佳自卑,就是因为这个疤。裂唇阻碍孩子发声,郝佳佳不怎么说话也就不明显。但是她一旦说话说时间长了,就能听出她发音不是很标准来。 单青揉着她的脑袋,揉的郝佳佳一脸沮丧:“裂唇有什么好看的。” 她是做了手术,但是幼儿园里的孩子们看着她的嘴还说她是“兔子孩”,说她是兔子精生的,连她爸爸都不要她了。郝佳佳开始还据理力争,但是说话的时候发音不标准又被取笑一番,小姑娘脸皮薄,后来就自动养成脱离群体闭紧嘴巴不说话的习惯了。 小女孩哪个不爱漂亮,她留着头发一直舍得不剪掉也是因为她想扎马尾。幼儿园里的小女孩都扎着小辫,跳起来的时候头发一甩一甩,好看又好玩。她妈妈也给她扎过,但是她的关注点老是在自己的唇上,想着扎着马尾去幼儿园,肯定又被人取笑。她自己看着就烦了,也就扯下头绳不扎了,但是头发却一直不舍得剪掉。 “八妹可爱么?”单青捏着她的脸问。 “可爱。” “兔子可爱么?” “……可爱。” “那佳佳也可爱。”单青说。 郝佳佳心里很高兴被夸,自信心放佛像小蘑菇一样冒了个头。但是却傲娇地扭过头不看单青,撅着嘴说:“你才是兔子嘞。” “我好不容易给你扎起来的,你又给弄散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庄淇笑着,下巴在郝佳佳的脖子上来回扎着,郝佳佳又被哄得咯咯直笑,赶紧躲开。 三个人开了一会玩笑后,郝佳佳继续写作业,左单青辅佐语文,又庄淇辅佐英语,两个人像青龙白虎一样坐在郝女王两侧,威武霸气。 中午吃过饭,三个人去超市逛着买点东西,一块消消食。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了,进了超市一片清爽。庄淇抱着郝佳佳问:“你怕高么?” “不怕。” 郝佳佳一说完,庄淇双手将她托举起来,郝佳佳吓了一跳,然后自己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庄淇的脖子上。晃了晃两条小腿,郝佳佳笑哈哈地问单青要平板。单青递给她,郝佳佳拿着平板平放在庄淇的头顶,噌噌噌开始切起了水果。 庄淇四平八稳地带着郝佳佳去了零食区,单青去了日化区,郝佳佳皮肤细嫩,洗衣液和沐浴露都得买点亲肤的。刚站在货架前看了一会,单青就察觉到自己放佛被一个人盯着一般地不自在。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在自己身边。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连精神都恍惚了。单青笑了笑,挑了两件东西,推着购物车去找庄淇去了。 庄淇本来就高,再这样驮着郝佳佳,这样就让两人在超市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单青推着购物车找到两人,发现他们正站在一排头饰旁边看着。 这样看能看出什么来啊?单青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找了一个蝴蝶结样式的头花问郝佳佳:“喜欢么?” 郝佳佳盯着这个看了很久了,见单青问,扭着头不自然地说:“还可以。” “那试试。”单青拿着头花想往郝佳佳头上比对比对,结果踮了两次脚都没够着,两个没良心的已经开始笑了。单青脸一绷,冲着庄淇说:“低下!” 庄淇赶紧将郝佳佳抱在怀里,将她的头送到了单青跟前,郝佳佳在他怀里戳着他的胸膛笑话他:“妻管严!” “嗯?”没等单青将头花放在郝佳佳的头发上,庄淇就将郝佳佳整个倒过来,竖着作势往地下扔,吓得郝佳佳哇哇大叫。单青一巴掌拍在庄淇身上,把郝佳佳抱在怀里骂道:“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郝佳佳趴在单青怀里冲着庄淇吐舌头,庄淇伸手捏她鼻子,被单青一巴掌拍开了。 两个大男人的审美也好不哪里去,单青让柜台上的小姑娘帮着挑选了几个,三人拎着买的东西回了家。 到了家,郝佳佳要午睡,给她洗了把脸后,庄淇抱着她去了卧室。 将窗帘拉上,郝佳佳看着庄淇的背影,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庄淇转头刚好看到她这个动作,笑了笑,走到床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问:“怎么了?” “我在想我妈。”被戳了一下腮帮子,郝佳佳眼眶里的泪珠咕噜滚了出来。“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玩得越疯,就越容易想多。已经两个月不见妈妈,郝佳佳外表再坚强,也终究是个五岁的小孩子。 “怎么可能呢?”庄淇单手撑在床上,笑着说:“佳佳这么萌,没人不会要你的。” “我爸爸就不要我了。”眼泪被庄淇的大手抹干净,郝佳佳抽了抽鼻子说:“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 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庄淇问:“我是爸爸,那单青是什么?” “他必须是妈妈。”郝佳佳点着头说。 庄淇哈哈大笑,揉着郝佳佳的团子脸说:“真乖!” 脸被揉变了形,郝佳佳说话都是歪的。 “里萌大银真缺德,揍爱占小孩纸的便宜。” 没有再逗她,庄淇帮她盖了盖身子,笑着说:“睡吧。” 庄淇去哄着佳佳睡觉,单青去接了些水上阳台上给植物浇水。太阳很毒,单青抬手遮了遮,低头的时候,看到楼下的车子。车窗开了一个小缝,里面有人往他这个方向看着。 放下喷壶,单青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掏出手机拨了王彦的电话。对方一接通,单青说:“我被人监视了。” 51. 王彦刚睡醒,昨天晚上被拉去派出所做了一下笔录,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大半夜了。听到单青的话,王彦摸着咖啡杯沉默了一会说:“你别担心,我会派人过去保护你。” 和单青挂掉电话,王彦叫宗河找了几个人去了单青那里。他拉着单青逃命,人人都会以为他和单青有关系。犹豫了半晌,王彦喝了口咖啡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了电话,一个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沧桑,带着压迫感。王彦叫了声:“咖爷。” 老咖和老鸦,是不同的两个帮派的老大。两人年少时结了怨,互相斗到现在。两股势力平分以前他们所在的城市,现在老鸦的手爪伸到这个城市,老咖也尾随着跟过来。 电话里有黄鹂愉悦的叫声,老咖笑了笑,绵厚的声音让他显得特别霸气。 “你终于想明白愿意跟我了?” “您挖沈瑞过去帮忙,让沈瑞进了局子。您又挖我过去……” “别跟我提沈瑞!”声音里带着威慑人的怒气,王彦手心冒了一层冷汗。 听王彦不说话,老咖的语气放缓,慢条斯理地说:“沈瑞被你下绊子做掉了,谁是人才,咖爷我比谁都清楚。咖爷是惜才的人,人才,永远进不了局子。” 沈瑞带给老咖的信息是假的,这让他们在竞标时出了纰漏,结果标地被老鸦弄了去,老咖就把沈瑞踹了。后来他得知,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王彦计划好的。从沈瑞和他联系的时候,王彦就已经知道了。摆了他这么一道,老咖却没生气,倒越发觉得王彦是个可用的人才。所以才这样不遗余力地挖他过来,谁料王彦竟是这么死忠的人,根本不吃他这套。 “惜才?”王彦笑了笑,“咖爷,您前天一路追踪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连进局子的机会都没有就命丧黄泉了,您这是哪门子的‘惜才’?” 老咖沉默了一会,黄鹂鸟还在叫,过了一会他说:“你明知我不过是请你过来喝杯茶聊聊天,却拉着那老师没命的跑,只怕你的心思也不单纯吧?” 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王彦腮骨动了动,没有说话。 老咖说得对,他确实目的不单纯。他想把王潮托付给单青,那天拉着他跑,不过是想要测测单青的人品罢了。他不能随便将自己的弟弟假手于人,除非这个人值得他王彦信任。他当然知道老咖不会杀他,圈里规矩,不能杀对方二头。他拉着单青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心思被猜透,王彦又笑了笑说:“别监视那老师了,我不会过去。” “特意叮嘱我不监视他,可见你很在意嘛。”老咖扯了扯唐装袖口,慢悠悠地说。 “我当然在意,他是我弟弟的老师。如果出事,我弟弟怎么上课?”王彦顺着老咖的话说。 道上的人都知道,王彦就王潮这么一个弱点。对弟弟,他是掏了心窝子,这也让大家除非有十足把握就不敢动王潮。王彦这人狠,但是却狠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你要敢给他使绊子,他不让你死,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只是因为这个?”老咖脸上的笑容敛起来。 “您想说什么?”捏着咖啡杯的手收紧,杯子微烫,王彦却感觉不到。 对方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王彦等待着,眉头锁成一个疙瘩。电话两端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两个人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最终,老咖抬起下巴冲着身边的人扬了扬,手下领命,开门走了出去。 门锁声响起,额前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王彦动了动腮骨,放下了心。 “你对老鸦这么死心塌地,图的什么?”老咖问。 王彦喝了口咖啡,认真地说:“鸦哥救过我的命。” “鸦哥……”老咖玩味地重复了一声。老咖和老鸦是同辈,道上都尊称他和老鸦是“咖爷”“鸦爷”,可见老鸦对王彦的器重。但是器重归器重,出了事,老鸦最想保的也不过是他自己的命。 “他让你死呢?” 似乎觉得老咖这句话很好笑,王彦笑了笑说:“救命恩人让我死,我肯定死,这命本来就是他的。” “愚忠!”老咖声音突然提起来,手上的陶土茶杯都被捏碎了。 王彦收起笑容,淡淡地说:“您看中的,不就是我这点么?” 被说中了心中所想,老咖深吸一口气,放下狠话说:“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哪里还有什么后悔的机会,时间就快到了。王彦淡淡地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手上的咖啡已经冰凉,王彦捏着咖啡杯仰坐在沙发上,太阳穴突突的疼,连王潮的开门声都没有听到。 看到沙发上坐的人,王潮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跑过去一看是王彦,悬着的一颗心整个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眼睛上,让他眼圈一红。 察觉到有人跑过来,王彦抬头一看,王潮正看着他。王彦昨天晚上回来时,王潮已经睡了。王彦失踪,少年两天没合眼,宗河好不容易才让他去卧室睡了一会。王潮早上起床的时候,宗河跟他说王彦回来了。少年二话不说出了门,连看王彦一眼都不看。 玩了一中午游戏回来,看到自己的哥哥完好无损地坐在沙发上,少年坚硬的心整个都软化了下来。 看着王彦手里的咖啡已经不冒热气了,王潮默默地去给他冲了一杯续上了。坐在王彦身边,王潮定定地看着王彦,不说话。 看到王潮发呆的样子,王彦心中有无数的愧疚。说好不让他担心,结果还是让他担心了。冲王潮笑了笑,王彦问:“吃饭了么?” “没有。”王潮突然笑了。 王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去做。”说完,又添了一句:“做你最喜欢喝的西红柿鸡蛋汤。” 王潮点了点头,王彦笑着站起来,进了厨房。王潮看着王彦的背影,眼泪刷得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从他知道哥哥的职业开始,他就让自己坚强起来。他告诉自己,这是王彦他自找的,他就算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但是,他却每天晚上提心吊胆地等着王彦,就怕王彦再也不回来。前天晚上听宗河说王彦出事了以后,他感觉自己整个天都塌了。十五岁的少年,还不能承受这样的沉重。别人有父母陪着,他只有哥哥。 王彦做好饭,兄弟俩围坐在桌子上。王潮吃得很多,像是把前两天没吃的饭都补回来一样。看着王潮吃得空空的碗,王彦笑着问:“要不要再做点?” 拿过纸巾擦了擦嘴,王潮说:“不用。” 王彦说:“那你回书房做作业吧。” 点了点头,王潮转身朝着书房走。等快离开客厅的时候,王潮转身对王彦说:“哥,别忙太晚。” 心就酸了那么一下,王彦低着头笑起来,抬头看了王潮一眼说:“嗯。” 王潮转身上了楼,王彦看着少年渐渐宽阔起来的肩膀,笑容渐渐敛了起来…… 中午没事,单青和庄淇也睡了一觉。两人还没睡醒,就被郝佳佳的敲门声敲醒了。庄淇出去开了门,郝佳佳穿着睡衣抱着平板说:“老师说要开家长会,我妈妈没时间,你能陪着我去吗?” 周五老师下了通知说要开家长会,郝佳佳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见见妈妈的,但是妈妈打电话给她说工作太忙赶不回来。家长会要求家长一定到,陶琳和陶路陪着她去过几次,但是这次,她在床上想了很久,想让单青和庄淇去。 抱起郝佳佳进了卧室,单青已经醒了,在床上躺着看他俩。抱着郝佳佳上了床,庄淇把她放在两人中间,问她:“家长会都做些什么?” “就是家长看着我们做操,还有一起玩两个游戏。”郝佳佳说。 “什么游戏?”单青捏着她的鼻子问。 鼻子被捏住,郝佳佳闷声闷气地说:“就是捏泥人和滑轮滑。” “滑轮滑啊。”庄淇笑起来说:“那咱们肯定赢。” 其实捏泥人的话,郝佳佳还有赢的把握,要是滑轮滑的话…… “我不会滑。”郝佳佳哭丧着脸说,没人教她。 “这有什么!”庄淇抱着郝佳佳站起来,对单青说:“咱们爷儿仨滑轮滑去!” 说干就干,拎着还在睡觉的八妹,一家三口去将装备买齐,庄淇开车去了上次他和单青滑轮滑的地方。 为防止郝佳佳摔疼,单青护膝护腕还有帽子将她包了个严实。郝佳佳身着一身帅气的轮滑服,紧抱着庄淇的大腿却不敢往前滑。庄淇蹲下来,捏着她的脸笑话她:“这么小胆啊?” “你才小胆。”郝佳佳心里不服气,但是还是死死地抱紧庄淇的大腿不动弹。这是马路啊,要是摔倒是有多痛。她可以在切水果这种不疼不痒的游戏上她可以高风亮节地说“我很要强!”,但是在这种能把屁股摔成四瓣的游戏上,她还是默默跪安吧。 她这样不敢迈步,就永远不能学会轮滑。庄淇刮着她的鼻子说:“你还鄙视八妹,人家八妹比你大胆多了,是不是八妹?” 趴在单青怀里的八妹懒洋洋地掀开眼皮,蔑视了郝佳佳一眼。 郝佳佳哪里肯被骗,鼓着腮帮子抱紧庄淇的大腿说:“你让它滑一个!” “滑一个呗。”庄淇冲着单青扬扬下巴。 笑起来,单青抱着八妹开始滑起来。 掀开的眼皮还没闭上,八妹就察觉到马路两边的景色似乎在倒退。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八妹默默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景色依旧在后退。 迷茫地八妹抬头看了单青一眼,单青也是静止的,这是怎么回事?八妹扑棱直立起身子,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很是不解。风刮着它潇洒的毛发,吹得它眼睛都睁不开了。当八妹察觉到自己在动,并且在朝着一面墙壁快速的、执着的、毫不犹豫的、不要命的冲过去后……八妹没命地扑腾了起来。 “喵呜!喵呜!”两只爪子在单青身上猛挠,毛发乱蓬蓬的很狼狈,八妹吓得涕泗横流。 “哈哈哈哈!”不远处的郝佳佳看到八妹吓尿了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谁料,她还没笑完,庄淇一把抱住她,也冲着那面墙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郝佳佳尖叫起来,眼看自己就要撞到墙上的时候,庄淇娴熟地一转身,轮滑鞋定住,两人站在了单青的身边。 一人一猫趴在两个大男人怀里,晕眩感还没有褪去,觉得自己“劫后余生”的八妹无力地抬了抬猫爪子,蔑视了胆小如鼠的郝佳佳一眼,然后“英明神武”的八妹歪着脑袋在单青怀里翻起了白眼。 肚子被庄淇勾住,郝佳佳整个人挂在庄淇的胳膊上,被八妹蔑视以后,郝佳佳伸手揪住它的耳朵气呼呼地说:“你自己都吓死了,还好意思鄙视我!你个太监猫!” “喵呜喵呜!”八妹拿着肉垫子呲牙咧嘴地拍着郝佳佳的手,再特么叫它太监猫,它就要生气了! 单青和庄淇被两个小东西逗得哈哈大笑,单青将八妹放在一边,八妹呈拉稀拉到虚脱状态趴在地上不动弹。庄淇也将郝佳佳放在地上,笑着对她说:“好了,咱们开始滑吧。” 郝佳佳鼓着腮帮子,抱大腿不解释! 哭笑不得地捏着她肉嘟嘟的腮帮子,庄淇说:“你滑一下试试,挺好玩的。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摔倒。” “真的吗?”郝佳佳仰头看着庄淇,脸上还有些期盼。刚才滑着是挺惊心动魄的,但是也还蛮好玩。 “当然。”单青保证道,帮她正了正帽沿说:“你滑,我们在你后面拉着你衣服,肯定不会摔倒!” 听单青这么说,郝佳佳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庄淇的大腿。 郝佳佳穿的衣服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后面有两根带子可以用来拉着。后面被拉着,郝佳佳迈开步子,滑了两下。轮子在咕噜噜响,郝佳佳身体前进了一小段。 感觉挺奇妙的,郝佳佳脸上的担心渐渐消失,又鼓起勇气滑了一大段,身体随着轮滑前进,风刮着头发搔着脸,特别舒服。 几下之后,郝佳佳彻底大胆了起来。渐渐的,身体找到了平衡,反正身后有单青和庄淇拽着,她也就放心地滑了起来。 郝佳佳滑得越来越凶猛,庄淇看了单青一眼,笑着示意松手。两个人同时松手,前面郝佳佳还不知道,滑了好远一段距离后,郝佳佳高兴地说:“看我滑的好快!” 身后没有人回答,郝佳佳转头一看,庄淇和单青站在自己十五米开外的地方正对着自己笑。心中一惊,身体的平衡一下子消失,郝佳佳脸一挂,噗通摔倒在了地上。 胳膊肘子撑住地,但是手腕处还是被粗糙的地面给刮了一块皮,眼泪像泉眼一样从大眼睛里咕噜咕噜冒出来,郝佳佳坐在原地哭了起来。 见她摔倒,两人赶紧跑过去,庄淇一把抱起地上的郝佳佳,拍着她的后背细声哄着。郝佳佳哪里肯听,小拳头揍在庄淇身上就像挠痒痒似的。 “两个骗子,讨厌死了!哇哇哇!”郝佳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两个人骗了比摔疼了更让她难过。 抱着郝佳佳去了八妹仰倒的地方,单青去车上拿了医药箱过去给她的伤口做了消毒,郝佳佳气得撅着嘴巴,腮帮子鼓得像蛤蟆,眼泪还一直往下掉着。 “佳佳乖,不哭了。”柔声哄着,单青看着那伤口,还真挺心疼的。 “你们两人都是坏蛋,才不跟你们说话。”郝佳佳委屈地说,庄淇要给她擦擦眼泪,被她一巴掌拍掉了。 “哎,养个女儿怎么就这么难啊!”庄淇感慨地躺倒在草坪上,揉着郝佳佳的脑袋解释道:“不松开你永远学不会轮滑,这还是他教我的。要怪就怪他!”说完,庄淇指了指单青,一脸狡猾地笑着。 一下子压在庄淇身上,单青心中狂咆哮:明明是你让松手的好不好! 夸张地做了个吐血的动作,庄淇笑着抱着单青让他平躺在自己身上。 “都是骗子。”郝佳佳咬着嘴唇说,扭头不看那两个混蛋。 正翻着白眼的八妹看着小姑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温顺地爬了她的怀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郝佳佳的脸,然后抬起肉垫摸了摸她。小猫的肉垫又软又凉,拍在热乎乎的脸上特别舒服。郝佳佳看着八妹歪着脑袋安慰她的样子,扑哧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它被风刮乱了的毛。 八妹轻柔地喵呜了一声,眯着眼咕噜了两声,在小姑娘怀里仰起身子,四爪朝天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用食指戳了戳八妹,八妹的爪子扑腾两下。再戳戳,八妹再扑腾两下。郝佳佳咯咯笑起来,边戳边说:“你这个太监猫!” 八妹:#……##¥……&你个没良心的! 自己这么调戏它,它还过来安慰自己,就算八妹是个太监猫,也是个不计前嫌的太监猫。郝佳佳抱着八妹,转头望了望两个“坏蛋”。两个坏蛋像砖头一样摞在一起,正挑眉看着她。 郝佳佳爬过去,顺着单青的身体爬了上去,然后躺在了他身上,边躺边说:“压死你们两个混蛋。” 单青和庄淇都在笑,笑容感染了郝佳佳,郝佳佳也笑起来。举起八妹让它趴在自己身上,郝佳佳悄悄地对八妹说:“回去给你玩切水果。” 八妹特么听不懂,八妹特么是太监猫,八妹特么被个小姑娘三番五次地调戏了,八妹特么整只猫都不好了…… 歪着脑袋,单青看着西斜的太阳,身上郝佳佳还在调戏着八妹,身下庄淇正不老实地捏着他的腰。三人一猫摞在一起,气氛美好而静谧,浓浓的幸福在心中传递。 正在三人一猫快要懒洋洋地睡着的时候,单青的电话响了。掏出手机,单青看了看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喂。”单青声音淡淡的。 “单青啊,你有时间没?”李进的声音传过来,庄淇的眼睛眯了眯。 抱着郝佳佳让她躺在庄淇身上,单青应了一声问:“有什么事么?” “我想跟你谈点事情,是关于昭然的。”李进讪笑着说。 李昭然又怎么了?是玩游戏玩的太厉害,被李进给抓了么? “电话里说吧。今天是周末,班主任不上班。”家长想和班主任谈孩子,职责所在,他怎么着也不能拒绝,但是单青不想见面。 “也好,也好。”李进赶紧说,沉默了一会才说:“昭然最近,跟一个男生走的挺近的你知道么?” “王潮。”单青说,“他们是同桌,怎么了?” “同桌啊,同桌那感情挺好的。但是他每天都骑着自行车送昭然回家,而且俩人还在楼下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他这……”李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这么一声叹息,单青就明白了过来。但是单青抿了抿唇,却问:“你想说什么?” “你已经这样了,我也就剩下昭然了。”李进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地说。 突然觉得好笑,单青就笑了起来,左手和庄淇十指交握在一起,他问:“要是我不这样的话,李昭然和其他男生这么亲近,你会朝这方面想么?” 李进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单青继续说:“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性向,就这样你还害怕他被我传染了?” 李进嘟囔了一句:“我没有这样想你,我只是……关心则乱。” “同样是儿子,当时您怎么没对我‘关心则乱’?”单青咄咄逼人地问,手上庄淇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不想再说话,单青说:“周一上班的时候我会和李昭然谈的,先挂了!” 挂掉电话,郝佳佳又爬到他怀里,庄淇拉着他让他躺在了自己身上。三人一猫又摞在了一起。没有就刚才的问题讨论起来,单青心情不好,其他的两人一猫就这样默默陪着他。 那天晚上,郝佳佳终于学会了轮滑。单青周一上午是满课的,没法陪着她去家长会,郝佳佳只好领着庄淇去了。 下第二节课,课间操是二十分钟,单青没让李昭然去跑操,叫他去了办公室。 “老师,你找我有事啊?”办公室没人,李昭然呲着虎牙出现在门口。 单青还在想怎么开口才让李昭然不会乱想,李昭然这么一笑,倒让他放下心来。单青直接切入话题,问李昭然:“李昭然,你跟王潮,什么关系?” ——第二卷·完—— 第三卷 52. “同桌啊!”李昭然纳闷地说。他和王潮还什么关系啊?两人不就是好朋友兼同桌么?这个话题好奇怪。 “嗯,那他的事情你肯定都知道。”单青笑起来,拉开椅子让李昭然坐下。 “还好。”李昭然突然紧张起来。 看到李昭然瞬间变得这么紧张,单青直勾勾地盯着他问:“王潮是不是谈恋爱了?” 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唇,李昭然紧张地更厉害了。眨巴眨巴眼躲开单青的目光,李昭然小声嘟囔:“没有。” 撒谎都撒的这么没技术水平,单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说实话。” 李昭然有着一身傲骨,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听单青声音这么亲切,李昭然特罪恶地说:“也没有谈恋爱,不过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而已。那女孩住我家隔壁小区,王潮骑自行车送我就是为了和那女生一起说话。” “你心里怎么想?”单青问。 “啊?我怎么想啊。”李昭然特惆怅地说:“我觉得王潮学习成绩挺好的啊,没事吧,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单青笑起来。他问了两个一语双关的问题,李昭然都朝着正常方面回答,两人之间是确实没问题了。 伸手揉了揉李昭然翘起来的头发说:“最近进步挺大的,那些混混又来找过你吗?” 被揉着呆毛,李昭然呲着虎牙笑着说:“没有。” 上次被王彦揍了那一顿后,小混混彻底不敢再来找李昭然了。王彦帮他弟弟绝了后患,他帮他照顾弟弟到大学似乎也变得这么顺理成章。 “嗯。中午去我家吧,我给你拿漫画书,算是奖励你一下。”单青笑着说。 上次说给他漫画书也一直没有给。 “好!”李昭然高兴地笑起来。 中午回家,庄淇和郝佳佳也开家长会回来了。两个人配合默契,两场游戏都得了第一,郝佳佳高兴地整个人挂在庄淇身上不下来了。 李昭然第一次来单青家,还有些紧张。单青笑着让他坐着,转身进了储物室去找漫画去了。 虽然不待见李进,但是李昭然这小伙子还挺可爱的。庄淇冲他打了个招呼,就去厨房准备午饭去了。郝佳佳爬上沙发,抱着八妹玩水果忍者。八妹肉垫子随着飞起的水果一阵乱划拉,老是撞上炸弹,郝佳佳捏着耳朵取消它。 李昭然还不知道庄淇和单青的关系,还以为郝佳佳是庄淇的孩子。坐在一边,李昭然看着郝佳佳玩游戏,嘴角咧开笑,露出小虎牙。和单青特别像。 郝佳佳抬头看着他,问他:“你跟谁单叔叔什么关系?” 从游戏中抽出目光,李昭然呲着虎牙自豪地说:“我是他弟弟。” 郝佳佳沉默地看了李昭然一眼,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划拉着平板嘟囔道:“单叔叔这么聪明,怎么有个笑起来这么二的弟弟。” 听到郝佳佳的评论,八妹抬起眼皮蔑视了李昭然一眼,深表同意。 被调戏了的李昭然:“……” 吃过饭,李昭然和单青一起回了学校。到了办公室,单青给李进打了个电话。说了今天和李昭然谈话的事,能明显听出电话里李进松了一口气。 没再跟他多说,单青挂掉了电话。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自己父亲冷淡到这种程度。小时候,他最黏李进了。一切都变了,一变就结束了。 晚上放学,庄淇没去接他。单青回家时候,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女人,郝佳佳趴在她怀里,像刚哭过,眼眶红红的。 庄淇坐在一边,见单青回来,帮他倒了杯水,介绍了一下说:“这是佳佳的母亲。” 郝佳佳母亲叫姜雪,脸上带着感激的和单青打了个招呼:“你好。” 单青唇角一勾,略微笑了笑说:“你好。” 见单青回来,姜雪晃了晃怀里的郝佳佳说:“去跟叔叔说再见。” 姜雪过来肯定是为了郝佳佳,听陶路说姜雪在一家物流公司工作,整天出差。他还以为姜雪这次来不过是看看郝佳佳,结果竟然是接她走么? 郝佳佳一直埋头趴在母亲怀里,两只手死死抱着姜雪的脖子,谁拽也拽不动。没难为她,单青笑了笑说:“不用了。” 既然单青也回来了,姜雪站起身来,抱着郝佳佳说:“那我们先走了。” 点了点头,庄淇说:“我送你们吧。” 姜雪赶紧说:“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的。麻烦你们照顾佳佳这么久,这孩子不爱说话,没给你们惹麻烦吧?” 庄淇笑起来:“才不会,佳佳最乖了。” 趴在怀里的佳佳动了动身子,仍旧没有抬头看单青他们。 开门走出去,单青和庄淇站在门外目送着母子俩下楼。郝佳佳突然抬头,冲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嘟起了嘴…… 这是亲吻的暗示,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直到听不到楼道里的脚步声,两人才转身回家。乍一进门,沙发上只剩下八妹在舔爪子,还有些不适应。心里空落落的,抱着单青,庄淇一下一下吻着他。 这么几天,郝佳佳几乎都是庄淇陪着的,郝佳佳走了,他比他要失落地多。转身抱着庄淇,单青命令道:“先去洗澡。” 洗过澡,两人躺在床上。庄淇把单青整个人抱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肩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单青转过身,亲了他一下问:“想要个女儿?” 回吻了单青一下,庄淇叹了口气说:“女儿啊,还是自己家的好。给别人家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这才刚离开一个小时,我这就怀念小姑娘切水果的声音了。” “我给你生个。”单青笑起来,没等庄淇惊奇地问怎么生,他就亲了上去。 火热的舌舔过喉结,顺着脖子到了胸膛上,单青含住庄淇胸膛前的红点吻了一下,庄淇急喘了一声,眯眼看着单青,似乎还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以往都是庄淇服侍他,单青服侍人的技术并不好。抱着庄淇一直在那亲着,却不知道下一步的动作。赤裸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让两个人都满足地喘着粗气。 坐在庄淇身上,庄淇肿胀的欲望就夹在他的臀缝间。因为很舒服,庄淇动了动,单青红着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迷人。 “别动!”单青命令道,眼睛却不敢去看庄淇。 这样大胆而出挑的动作,让庄淇期待起单青下一步的行动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庄淇勾起嘴角看单青该怎么做。 火已经被惹起来了,再没有退步的可能了。单青头皮发麻,下体被庄淇握在手里来回撸动,双手握拳压在庄淇的胸膛上,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射出来。 庄淇停住了动作,抬眼看着单青,眼睛里荡漾着赤裸裸的爱意和情欲。 没再啰嗦,单青去床头上拿过润滑油来,随意往庄淇欲望上抹了两下后就要往下坐。他这还没动作,庄淇就笑起来。 眼角发红的嗔了庄淇一眼,单青低着头脸上烧得滚烫,仍旧继续着往下坐的动作。庄淇一个翻身,压倒了这个要给他生女儿的男人。 喘着粗气,庄淇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单青,一双大手像画笔一般游走在单青的身体上,像绘制一张精美的画作,单青被这股艺术气息点燃,整个人都燃烧了。 庄淇的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这么几下,单青就受不了了。两条腿勾住庄淇强健而有力的腰,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呻/吟。下体贴在庄淇小腹上,皮肤相触,细腻而平滑的触感让单青舒服地吁了一口气。 吻像雨点般落在耳垂、下巴、锁骨和胸膛上,待庄淇含住自己胸前的红点时,单青的双腿夹得更紧了,不觉间两人的欲望就这么碰撞在了一起,快感像火花般从两人心间迸射出来。再睁眼,四目相对,眼中皆是化不开的温柔。 前戏已经将单青的欲望撩拨到极致,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仿若透明,微眯着眼看着庄淇,双唇微启,故意似的伸出冲着庄淇舔了舔,后者成功被诱惑到,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两人吻得激烈,像是打架一般,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单青被庄淇亲的喘不过气来,舌头被庄淇反复吮咂得酥麻。下面想要纾解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顺从着本能,单青挺了挺小腹,和庄淇滚烫的热铁更好的交缠在一起后,他就挺腰迫不及待地动了起来。 尽管舒服得欲仙欲死,庄淇却不想让单青这么容易就得逞。身体稍微撤开一点,单青再动作时没了贴合的东西。知道是庄淇捣的鬼,单青睁开眼睛,心中的不满倒映在眼睛里的水光中,将诱惑无限放大。 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被心爱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任凭谁都淡定不下去。安慰似的亲了亲爱人的眼角,庄淇用特别催情的低哑嗓音对单青说:“单青,你说要给我生女儿,是真的么?” 脸又红了一圈,单青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蹭了他一下,别扭地说:“爱信不信。” 唇角漾开一抹笑,庄淇伸手拿过刚才单青扔在一边的润滑油,熟练地抹在手上,开始给单青做着扩张。不论做过多少次,单青后面都像刚开始那般紧。每次扩张,都特别考验庄淇的意志力。 一只手耐心而体贴的给他做着扩张,另一只手则握着单青粗胀的下体来回撸动着,以免它消停下去。等三根手指在身体里变得润滑无比,庄淇抽出手指放到单青眼前。 单青眼睁睁地看着庄淇将手指来回合拢又分开,润滑油在庄淇手指间粘连成丝,甚至还发出庄淇进入时那种欲望和液体摩擦的声音……单青的脸快要滴出血来。 还没等他扭过头,单青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再睁开眼时,庄淇在他身下,而他则坐在庄淇的身上。 挺了挺腰,肿胀的欲望拍打在单青的屁股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响,庄淇说:“我等不及了。” 在床事上,庄淇一直都是照顾他。从来都是以他舒服为最高宗旨,为了不让他疼,前戏每次都做得冗长而复杂,甚至进了他体内,还要缓冲一大会等他适应他的粗大。 真是好情人,单青笑了笑,羞耻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抬起屁股,抓住庄淇的欲望,单青缓缓坐了下去。 庄淇已经帮他坐好扩张了,但是仍旧很疼。而且这种姿势,进入的特别深,几乎整个欲望都插了进去,没有一毫米留在外面,原原本本地被吞了下去。 后面被热铁充满,感受着庄淇在他体内的一次次缓慢而又急切的跳动,单青双手撑在庄淇的胸膛上,笑得分外妩媚。 “这就给你生一个,你可要全都射进来。” 这样大胆而主动的单青,让庄淇体内的欲望如洪水猛兽一般地席卷而来。第一次没有等单青适应,庄淇握住单青柔韧的腰肢,有力而深入的挺送了起来。 欲望每一次都直插/入顶,正中那个销魂的地方。单青开始还能撑在庄淇身上坐直并且顺从着他的动作一起动作着,后来,当酥麻感一波一波涌上来,腰部酸软的根本没有直立的力气,单青双手扶住庄淇的肩膀,动不了了,只是一味地承受着庄淇的粗大。 身下,庄淇还在挺送着,速度快速而均匀,愉悦地粗喘声就在他耳边,单青一个不稳趴在了庄淇身上,两个人的胸膛贴在一起,单青能感觉到庄淇像要跳出来似的心脏。这颗心是为他跳动的,一次次的顶撞让单青的眼神渐渐迷蒙起来,吻上庄淇的唇,单青软着声音说:“我爱你。” 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在做爱中被表白的魔咒,心情从没这么愉悦过,庄淇猛力抽送几下,像单青说的那样,全部射进了他的体内。 灼热的液体射进体内,烫得肠/壁一阵收缩,单青也堪堪射在了庄淇的小腹上。刚欢爱完,两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黏糊糊湿漉漉的抱在一起,却很迷情。 高/潮的余韵让两人闭着眼睛细细地品咂着,懒洋洋地没有动弹。庄淇的欲望一直没有抽出来,半硬着插在单青的体内,让他觉得很充实。 过了一会,最终庄淇还是不想让单青不舒服,抱着他去浴室收拾了一下。单青还调皮地啃着庄淇的肩膀说:“这下生不出女儿来了。” 单青声音懒懒的,可见是累坏了。抱着他回了卧室,庄淇宠溺地亲了他一下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 抿着嘴笑了笑,单青窝进庄淇暖呼呼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庄淇还在给他捏着腰,这是每天做过后他都要做的。就因为怕他不舒服,单青真是觉得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没他幸福。庄淇说的对,他也什么都不要,有他就足矣。 以前庄淇是皇帝,单青是人妻,现在完全掉了个个,庄淇还真去报了烹饪班,正了八景地学起了做菜。只是奈何没什么做菜天分,现在做出来的菜仍旧难以下咽,不过早餐倒整理得有模有样。于是,单青每天多了半个小时睡懒觉的时间,起床后等着吃饭就行了。 早上醒来,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很悦耳,单青笑着穿衣服起床。 刚要去看看男人做了什么饭,门铃却响了。单青只好拖沓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原本在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定定地看着门外的人,单青没了下步动作。庄淇收拾好早餐端着出来,见单青呆愣在门前,笑着问:“你这干嘛,快进来吃饭。”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能进去坐坐么?” 是单馨! 53. 庄淇看着单青,单青脸上依旧是面瘫状,看了单馨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她进来了。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单青问单馨:“要不要吃一点?” “不了,我要你帮我个忙。”说的是“要”不是“请”。单馨面色憔悴得厉害,可见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但是腰板依旧挺直坐着,还是一副干练果断的样子。 单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说了一句:“有什么话我吃完饭再说。” 单馨没有再说话,庄淇在帮单青剥鸡蛋,整个吃饭过程,单青都吃得慢条斯理的,仿若一点都没受单馨的影响。 心里急得像火一样燎着,单馨眉头紧皱,双臂环抱在胸前,静静地等待着。 单青比小时候瘦了很多,长得也清秀了。薄薄的眼皮很像她,吃饭时安静沉稳的模样也像她。她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见自己这个儿子一面,毕竟她想躲的话,谁她也能躲得了。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来找他,因为她绝望了,没办法了。 等单青吃完饭,庄淇去厨房洗碗,单青倒了杯水放在单馨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说吧。” “我想请你去杭州做一下配型。”女人很聪明,从单青对她的态度来看,就知道这个儿子对她已经没什么感情。用命令的语气对一个差不多等于陌生人的单青说话,这简直是自取灭亡。她很快组织了自己的语言,让自己显得有诚意一些。 “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医院里没有适合的配型,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下。”单馨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件事情。“单青,我走投无路了。” 庄淇洗完碗走了出来,擦了擦手手给单青倒了杯水说:“要是走投有路,您也不会来找他。当初您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却又主动来找单青。合着您幸福的时候,就把单青给甩开。您不幸福的时候,就让他去弥补你的幸福。要是别人跟您说有这么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把自己的儿子扔在角落里十年不闻不问,而等她又一个儿子得了病时,她却主动来找她第一个儿子求帮助……您是编辑,您如何写这个故事?” 庄淇说话的语调挺平缓,但是话里字字带刺,单青知道他生气了,摸了摸他的手,对他笑了笑。后者一直绷着个脸,反手握住了单青的手。他是真生气了,单青是他的宝贝,但是单青的母亲却把他当做“器官库”。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冷血的母亲。再不济,单青都是她亲生的。 单馨脸色变了变,有些发白。进门看她们俩一起吃饭时融洽的样子,就已经猜到了单青和庄淇的关系。怪不得那次见面,庄淇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庄淇的话在单馨听来,刺耳无比。精明如她,向来口舌伶俐似刀剑,她能在收到这样一个故事时将那个母亲批判得体无完肤,但是现在,这个母亲是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单青却说了一句:“好,我答应。” 单馨的目光骤然落在了单青的脸上,心中豁然一松,整个人都要晕倒了一样。 庄淇脸色一变,转头看着单青默默地说:“你认真的?” 没跟他说话,单青站起来对单馨说:“什么时间?” 单馨赶紧站起来,已经没了女强人那般的从容,她说话都有些结巴:“能尽快早么?清清的病已经……”单馨没有再说,她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哽咽,闭上眼睛缓了一会,笑了笑说:“谢谢。” 单青嗯了一声,说:“不客气。” 目的已经达到,单馨也没再多留,转身自己开门走了。 单青也没受这件事影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转身的时候,却见庄淇绷着脸看着他。单青笑了笑,过去坐在了庄淇的大腿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脸说:“你这是干嘛?” 他竟然还问干嘛,庄淇扯了扯单青的脸颇有些无力感:“你说干嘛?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跟我说理由,不然我不会让你去的。” 他是心狠的人,向来是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别人对他好,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别人对他不好,他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单青是不知道单馨当时说了那样的话时,他心里是有多么愤怒和心疼。 单青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说:“她没做到母亲应尽的职责,是她的错误。我不能因为她的错误让我的行为准则也有了偏差。我现在对她做的,对陌生人也会做。对了,你开始的时候说了那一番话,你们俩人是不是见过?” 庄淇沉默了,他不想提那样的事让单青伤心。他却不知道,单青现在已经很坦然了,对于父母,他已经当做陌生人来看。他们说过的话,对他来说已经谈不上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影响了。 见庄淇不说话,单青吻了吻他的唇角:“你生气?” “是觉得不值,你对什么人都这么好。”庄淇抱着单青说。但要是他对什么人都不好的话,他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单青了。 “我不是对什么样的人都这么好,我对人好也分尺度。这次她只是让我配型,如果说要我贡献一个肾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像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么?” “特别像。”庄淇笑起来,“对我好到没原则。” 摸了摸他的脸,单青笑着露出两颗虎牙道:“全天下,只有对你没原则。”说完,单青站起身来出门说:“我去上课了。” 庄淇:“……” 其实他的激动澎湃之心还没有表达来着,要不要跑这么快? 单青去上了一上午课,单馨发短信跟他说了医院的地点,他去校长室请了三天假。校长边给批假边说:“三天后正好端午节放假,你这故意的吧。” 冲着老校长笑了笑,单青没有说话。每一个文人都有一种伤风悲秋的感怀,他也是。单馨说她在杭州。他就想和庄淇一起去看看,能让他说出“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这首诗的荷花,是不是依旧开得那么娇艳。 中午回了家准备收拾东西,刚打开门,单青的大腿就被抱住了。低头一看,郝佳佳正仰头冲着他笑。心里一阵高兴,单青把郝佳佳抱在怀里,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笑着调侃说:“怎么昨天刚走,今天又来了。” 客厅里,陶琳正在喝茶,听他这么说,她笑起来说:“佳佳,咱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谁说不欢迎的?”厨房里的庄淇赶紧跑出来。抬头一看,单青正冲着自己笑,庄淇又笑着退回了厨房。 陶琳看着庄淇这么居家的形象,啧了两声道:“这男人不错啊,你真是让我羡慕死了。” 没跟她贫,单青说:“中午一起在这吃饭吧。” “不了。”陶琳摇了摇头说:“我是来送佳佳的,我下午还有面试呢。对了,我表姐昨天晚上接到紧急通知,又要出国几个月,她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又把佳佳扔给了我。我这还面试呢,你们帮忙看着孩子啊!” 陶琳这么一说,郝佳佳撇了撇嘴:“怎么把我当包袱似的。” 揪了揪小面瘫的鼻子,陶琳挎着包站起来说:“都把你当宝贝呢。我先走了。” 送陶琳出去的时候,单青跟她说:“我要去杭州,带着佳佳没事吧。” “没事。”陶琳不在意地说,“小姑娘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今天早上去我家就拉着我说要来你这。” 郝佳佳比刚来的时候要活泼得多了,肯说自己想要什么了 “你去杭州干什么?”陶琳问。 单青也没有隐瞒,把今天早上单馨来的事情告诉了她。陶琳听完,沉默了一会说:“单青,别太软了。” 抬头看了她一眼,单青笑:“你觉得我像软柿子么?” 陶琳一笑,捏着他的水泥脸笑着说:“行行行,你特硬。” “你最近……相亲了么?”单青问。 陶琳耸了耸肩,特无奈地说:“在家被我父母逼,在外面被你逼,你们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先干事业啊?” 单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陶琳最后抿了抿唇,说了句:“咱们俩这样就挺好的。”说完,姑娘转身走了。 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单青进了门,郝佳佳递给他吃了一颗QQ糖。糖是陶路的,陶路最近拔牙,所有的糖都被陶琳打包收拾给了郝佳佳。叮嘱她少吃点,郝佳佳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没掉乳牙,坏了也没事。哪像陶路,坏了还得补个。” 揉着她的脑袋,庄淇出来了,他今天自告奋勇要做菜,单青也就随他去了,大不了只吃米饭。庄淇布置着桌子,瞥了一眼单青问道:“你刚才和陶琳在门外讨论什么?又硬又软的。” 单青刚要回答,抬头却见庄淇眼中在戏谑的笑着,当即明白过来庄淇想什么去了,单青的脸瞬间面瘫。 “是QQ糖么?”庄淇憋着笑看着单青面瘫。 “QQ糖有些硬了的,放进嘴巴里过一会就软了。”郝佳佳经验老道地说。 单青:“……” 庄淇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说:“那与某样东西恰好相反啊。” 郝佳佳问:“什么东西?” 看着郝佳佳一脸迷惑的模样,庄淇闷笑不语,单青心中狂咆哮:当着小孩子的面,能不能纯洁点啊喂! 庄淇的厨艺在进步,这次做的饭虽然不怎么可口,但是好歹能下咽。吃过饭,庄淇已经订好飞机票,两人收拾好行李,打包带着郝佳佳去了机场。 到了杭州,两人没在多停留,就去了医院。 病房外,单馨正抱着一个光头小男孩,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正冲着单馨发脾气,使劲挣扎着想从单馨怀里逃脱,脸上满是怒气。 “你放开我!”小男孩叫林清,刚才想去外面玩,被单馨给抓住了。化疗完,头发掉光了,林清的脾气也暴涨。根本不喜欢让单馨管着。这孩子性子烈,单馨怕他出事,去哪都跟着。林清今下午是彻底爆发了。 单馨抱着林清,任凭他挣扎着,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地面在发呆,等单青过去叫了她一声,单馨才抬起头,眼球上满是血丝,为林清的病,她操碎了心。 “你们来了。”单馨松了胳膊,林清一骨碌跳了下来,扭头看了单青一眼,小眉头皱成了疙瘩,转头又跑了。 单馨担心地叫了一声“清清”,林清没理他,单青的喉结动了动。 庄淇将怀里的郝佳佳放了下来,让她去追小光头,看着郝佳佳的背影,庄淇说:“先去做配对吧。” 郝佳佳去外面的时候,林清正站在一丛冬青前撕叶子,小脸上挂着落寞。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平板,林清厌恶地回头,正看到郝佳佳的面瘫脸。 郝佳佳问:“要不要玩切水果?” 平板有辐射,林清已经好久不玩游戏了。脸上的厌恶消失,小男孩高兴地说:“要。” 将平板收回包里,郝佳佳面无表情地说:“不给你玩。” 林清:“……” 见林清扭头不理她,郝佳佳说:“你真像我们家的猫,它叫八妹,别扭起来也跟你似的。” “我是小男孩,别把我跟母猫比。”林清不满地说。 “它是公猫啊!”郝佳佳说。 瞥了他一眼,林清嘟囔了一句:“那还差不多。”像猫怎么了?猫咪多萌啊?夸个人都不会直接夸么,非要把我跟猫咪比。 “差多了。”郝佳佳认真地说,“八妹是没有蛋蛋的太监猫。你只是没有头发的光头蛋而已。” 林清:“!!!” 被小姑娘这样调戏了,林清真心快哭了。本来他就因为没有头发这事闹了一通了,被这么个漂亮小姑娘说自己没头发,林清当即哭丧起了脸:“我就是没有头发的光头蛋,关你什么事!” 伸手要摸摸林清的头,林清别扭地扭开,郝佳佳笑起来:“光头蛋很可爱啊,我摸摸。” 林清:“不给摸!” 郝佳佳:“我摸摸嘛!” 林清:“那只准摸一下……你还摸……喂!” 单青去做了骨髓配型,一般一个小时就能做出来。但是恰巧医院的设备坏了,结果只能等明天。单馨送单青去医院门口的时候,又对单青说了句谢谢。 单青又应了一声,说了句不客气,一家三口坐上出租车去了预约的酒店。 将东西放好,两人拿着旅游指南在看明天去哪里玩。正在这时,庄淇的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庄淇接了电话,按了免提。 叶宇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玩够了么?该回来了。” 54. 在旅游指南上的目光转移到了庄淇身上,单青合上了书。庄淇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是爸让我回去的么?” 手里灵活地转着笔,叶宇嗯了一声说:“你现在大概乐不思蜀了吧,七月份要准备摄影展冲击‘艾森’奖,老师让我提醒你一下。” “嗯,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这事。”庄淇说,他当时就和舒先森说了会回去,当时舒先森还说要给他找个帮手,是找的叶宇么?“你怎么会……”帮我,庄淇没有说完。 “‘艾森’奖得一次就够了。”叶宇突然笑了笑,“我当时参赛的目的不过是想打败你,证明我比你强。但是现在想想,证明我比你强,真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叶宇不是一个肯低头的人,但是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他和庄淇分手,他想让庄淇挫败,让庄淇彻彻底底喜欢上自己,不想再是柏拉图式的恋爱。谁料,庄淇回国后跟自己说一句“我可能不是真的爱你”后就和单青在一起了。 分手是他提的,但是他只是骄傲性子犯了而已,他是爱他的。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恋人比自己差,所以他提了分手,是想让庄淇变得比自己强。可是,叶宇错了。他没想到在摄影上,庄淇的心比他还傲。 这次,庄淇没主动回来哄他,事情却按照与他想得截然相反的趋势发展。他一个电话打来,一句话击碎了所有的心理防线。叶宇坐不住了,但是他仍旧是自信的。可是当林未回来跟他说了庄淇对他做的事情后,叶宇按捺不住了。 荷兰是个自由宽容的国家,这养成了庄淇散漫随意的性子,他很少这么认真,做出求婚这样的事情。放佛不知不觉间,他离着庄淇越来越远,又或许,他们两个人就从来没有亲近过。 “嗯,现在还不到六月中旬,等我忙完这几天就回去。”庄淇掐算了一下时间说,末了,添了一句:“谢谢你的帮忙。” “好生疏的一句话啊。”叶宇感慨道,然后认真地说:“庄淇,在你最爱的摄影上,能帮助你的,只有我。” 哈哈笑了一声,庄淇应了一声道:“行,等我回荷兰给你带中国特产。” 心一松,叶宇抿唇笑起来说:“我要吃糖葫芦,不是端午节快到了么,粽子能带吗?” “单青,你会做粽子么?”庄淇问单青,后者点了点头。庄淇对电话里的叶宇说:“单青会做,我领着他一起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叶宇缓冲了好大一会才没让自己扔东西,手里的塑料盒都被手捏变形了。咬了咬唇,叶宇强迫自己笑了笑说:“嗯,单青真是万能的。” 面无表情地看了庄淇一眼,单青对电话里说:“我也会做糖葫芦。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学。” “不了。”叶宇拿笔敲了敲桌子,门外有人进来,叶宇说:“我先忙了。”说完,挂掉了电话。 叶宇挂掉电话,“砰”手里的手机砸在了墙上。新助理罗旭看着地上的手机碎片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一个月已经摔坏两部手机了,真是钱多了烧的。 他还没感叹完,叶宇说话了,声音依旧冰冷。 “今晚,我去你家。” 罗旭:“……” 挂掉电话,庄淇过去环抱住单青的腰,捏了他脸一把说:“我想吃糖葫芦,明天给我做吧。” 面瘫着脸继续看旅游指南,单青说:“我不会包粽子也不会做糖葫芦。” 庄淇惊讶:“那你刚才说你会。” 切着水果的郝佳佳说:“他故意的,就是不想让电话里的人吃到糖葫芦和粽子。” 听完郝佳佳的解释,庄淇哈哈大笑起来,狠狠地亲了一口单青道:“你这是在吃醋啊?” “没有。”单青说。 你才吃醋,你特么全家都吃醋。 两个人继续窝在一起看旅游指南,杭州在这个季节是个很美妙的城市,蒙蒙细雨中园林郁郁葱葱,整个城市的感觉都是清新自然,沁人心脾。 刚挑选了几个景点,庄淇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谭海,庄淇接了电话。 “喂,庄淇,外公半夜突然发病进医院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庄淇外出采风的时候去外公那里几次,老爷子声若洪钟身体康健,怎么说住院就住院了。一家三口没在啰嗦,收拾好东西直奔机场,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外公那里。 一路上,庄淇都提心吊胆的。给表弟打电话,说外公是突然昏厥。送了医院后,老爷子现在还在急诊室里没有出来。大舅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只告诉了谭海,没想到谭海却告诉了他。 外公老是这样,怕耽误他的工作,平时想他了就打个电话听听声音,也不说让他回家看看,老是提醒他抓紧找个媳妇结婚,他还等着抱外孙。每每这个时候,庄淇都会跑去乡下和外公住几天。外公一直坐在村口,见到他后,脸上挂着满脸褶子嘿嘿笑着,还不忘埋怨他工作忙就别老往这里跑嘛。后来大舅才告诉他,老爷子最近老去村头溜达,那天已经在村头大树下等了大半个中午了。 以前他在国外的时候,老爷子没盼头,现在在国内了,就老想着这个最喜欢外孙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唠家常。 单青察觉到庄淇的紧张,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医院的时候,外公病房内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庄淇拉着单青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外公洪亮的声音。庄淇心一放,脸上挂着宽松的笑容进了门。老爷子正不顾众人劝阻要下床,见庄淇过去,眼睛里先是一喜,然后又转头埋怨庄淇他大舅。 “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把淇淇也叫回来了?” “不是大舅告诉我的。”庄淇过去扶住老爷子让他重新躺下,笑眯眯地说:“先睡一觉检查检查,咱们明天一起回家。” 心满意足地躺下,外公笑眯眯地拉着庄淇的手问:“你这咋有时间来这呢?马上要回去么?” “端午节放假,能在这待好几天呢。”单青笑着说。 外公转头看了单青一眼,单青跟小时候比已经大变样,老爷子琢磨了半天没认出来,单青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单青。” “哦,青青啊!”老爷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看到单青领着郝佳佳,脸上挂了愁容。 “你看看,人家比你小都领着孩子了,你这什么时候结婚啊?” 两人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这时候,郝佳佳跑到老爷子床前趴上去亲了老爷子一口,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外公。” “哎!”老头子的注意力马上被眼前被眼前的小包子给吸引了过去,老当益壮地抱着郝佳佳问:“几岁了?” “五岁了。”郝佳佳老老实实被老爷子抱着,甜甜地说:“老外公,乡下有什么好玩的吗?” “老外公明天领着你去粘知了!”老爷子被小姑娘叫的心都化了。 话题就这样被郝佳佳给转移了,两人皆是挑眉笑了笑。 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上,确定身体没事,外公膝下的子子孙孙们陪着老外公出院了。 郝佳佳已经夺得了老外公的万千宠爱,回去后,外公就领着小姑娘出去粘知了了。外公刚出院,大家不放心他自己出去,庄淇和单青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知了在村里的树上已经成片成片的了。小时候,庄淇和单青也玩过。将面揉成团,然后洗成特别粘的面筋,站在长竹竿头上,对准知了的透明翅膀快准狠一粘,知了就被粘在面筋上瞎扑腾了。 四个人扛着两根竹竿,拎着小桶去了外公家后面的那片杨树林。杨树林里蝉鸣声起,特别聒噪。老外公拿着长竹竿,动作利落,不一会,郝佳佳提着的小桶里就装了半桶知了。而单青和庄淇却有些手忙脚乱,两个人许久没有粘过了,粘了一中午,才粘了十几个,被郝佳佳刮着鼻子取笑。 粘完了知了回家,表弟媳将知了剁碎了煎了鸡蛋饼,郝佳佳拿着鸡蛋饼吃的满嘴是油。单青和庄淇坐在她身边,旁边是表弟媳家六个月大的孩子。郝佳佳看着那小娃娃啃手指,问单青:“你们俩会不会去捡个孩子养着啊?” 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单青问:“去哪捡?” “老外公说今天晚上带我去摸知了龟,他说那个林子里晚上有娃娃哭,让我别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真要是有孩子的话,我去捡回来给你们养。”小姑娘嘬着手指认真地说。 看着郝佳佳,单青心中有一股感动在游走。庄淇笑着抱起郝佳佳,戳着她的面瘫脸笑着说:“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啊?” 特鄙视地看了庄淇一眼,郝佳佳说:“你得了吧,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好骗,我是我妈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 庄淇挑了挑眉,歪着脑袋说:“那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捡啊?” 从庄淇怀里跳下来,郝佳佳爬到单青身上特别慎重地对他说:“单叔叔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被庄叔叔给骗了。生孩子可疼了,你千万不要给他生。” 身后的庄淇已经哈哈笑了起来,单青哭笑不得地捏着郝佳佳的脸:“谁告诉你男人也能生孩子的?” “海马爸爸都能生孩子,你为什么不能?”郝佳佳歪着脑袋问。 “对,他能。不过不是我让他生的,他是自己愿意的。”庄淇还在笑,单青一巴掌拍过去,庄淇赶紧捂住了嘴。 一家三口玩得欢,并没有发现,在堂屋里侧听到他们说话的老爷子抽着烟袋,眉头锁成了疙瘩。 知了龟是蝉的幼虫,可以卖可以自己吃。这个季节,知了龟泛滥。摸知了龟是个全村型的娱乐活动。之所以说这是个娱乐活动,是因为干完了一天的农活,吃饱饭拿着手电筒去林子里溜溜达达地摸着,还和旁边的人说着今年的天气和收成,倒真的挺自在的。 外公这个年纪的人,对村子里哪片山上有几个泉眼都知道,当然不会去找那种大家都知道的杨树林。抱着郝佳佳,他们去了村西头特别僻静的一片树林。 开始跟郝佳佳说有孩子哭,不过是吓她一吓,要是小姑娘害怕,他就不领着她来了,谁料小姑娘却兴趣盎然。 单青和庄淇拿着手电筒跟着外公,听外公说着怎么摸。外公精神矍铄,步伐齐整,郝佳佳又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不一会,单青和庄淇就落在了后面。 本来单青是想跟上去的,但是庄淇老在后面磨蹭,他也就一块被落下了。 当看不到一老一小的手电筒里的光时,庄淇一把搂住单青的腰,把他压在树上,吻了上去。 唇被压住,庄淇濡湿的舌灵巧的钻了进来,单青拿着手电筒照了照远处,有些担心地说:“外公和佳佳……” “关掉手电筒。”庄淇笑着说,“不要紧,他们看不到的。” 外公家房子少,两个人和郝佳佳一张床,要做什么事一点也不方便。庄淇已经憋了一晚上,这下是憋不住了。 唇落在单青的耳垂上,热气呼了他一耳朵,单青被挑起火来,身后,粗糙的树干摩擦着后背,火辣辣的。 给单青解开衣服,两人赤裸的胸膛贴在一起,庄淇满足地啃噬着单青的锁骨,舌头在他的脖颈间来回游移。这是单青的敏感点,一亲一个准。 不消一会,单青的欲望抬了头,隔着裤子和他的欲望紧紧相抵。庄淇埋在单青的耳边,满足地低笑一声。热气呼在单青脸上,让他的脸红了一圈。 手被抓住握在了庄淇膨胀的欲望上,单青感受着它一点点变大,咽了口口水,庄淇的唇又纠缠了过来。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下面一凉,庄淇解开了他的裤子,挤开了他的大腿。 55. 下体瞬间被温热的手掌给包裹住,单青舒服的闷哼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庄淇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欲望贴在了一起。庄淇来回蹭弄着,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单青眯起了眼,喉咙里除了低喘再无其他。 单青的手伸进庄淇的衣服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庄淇光滑有力的后背,胸膛上的一点被庄淇含住,单青仰起头,呻/吟了一声。 柔软的唇瓣顺着胸膛下落,濡湿的吻遍布上身,单青只觉得庄淇的吻越来越低,人鱼线被舌尖扫过,单青难熬的挺了挺身子,然后,下体就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而又湿润的地方。 喉间低沉地一吼,单青抓住了庄淇的头发。 将整根含进嘴巴里,舌尖还在顶端挑弄着,快感顺着毛细血管游走在全身,让他的皮肤变得一片滚烫。臀瓣被庄淇捏紧,手指有意无意的隔着衣服在臀缝间穿梭,单青只觉得后面灼灼地烧了起来,双手乱抓,把庄淇的头发都揉乱了。 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做这样的事情了,但是技术是越来越娴熟。不知过了多久,庄淇推送的速度越来越快,双腿发虚,单青扶住庄淇的肩膀,闷声射了出来。 眼前一片混沌,单青站不住了,庄淇站起来扶住了他,吻住他时,单青心脏砰砰直跳。庄淇嘴巴里,是他射出来那东西的腥膻味。 好催情。 吻着他的脖子根,庄淇的手不老实地朝着单青的臀沟摸去。单青还没从高/潮中反应过来,抬起眼皮看了看不远处,佳佳和外公不知道去了何处,应该不会过来。 正想着间,身体就被翻了过去,单青抱住了刚才他倚靠着的大树。衣服被脱下来,屁股感觉一阵清凉,庄淇的粗大在臀缝间来回磨蹭着,烧得单青心里欲望勃发。刚射过,却又想再来一次。 这个年纪的身体,如狼似虎。一旦被点燃,就想来上那么一发。单青想着以前没和庄淇做的时候,连手枪都很少打。不得不说,做爱这种东西,真是越做越爱。 单青抱着树趴在树干上,庄淇将他的衬衫整个掀了上去,湿吻像写草书一般没有规律地扫在他的后背上,顺着他的脊柱下去,舔了舔他的臀缝。 单青双臀一夹,不老实地扭了起来,舔哪里不好,怎么单去那里舔。 闷笑一声,单青抬起脚后跟勾了他一下,庄淇起身,将粗大埋进单青的臀缝,胸膛贴在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小腹,挺身动了起来。 干涩的磨蹭让单青觉得自己整个臀部都要燃烧起来了,不知不觉夹得更紧了,庄淇咬住他的耳垂,粗喘声在他耳边此起彼伏,单青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指甲都扎进了树干。 磨蹭的屁股都快没有了,单青有些难受,闷叫了一声:“庄淇。” 平常的一句叫喊,叫出来却变了味,尾音带勾,勾得人飘飘欲仙的。庄淇停止了动作,握着单青的屁股让它翘起来,粗大将臀缝抵开,流连在。 粗大横抵在臀缝间,滚烫不说,还不老实地在动,震得臀瓣发痒,单青往后挪了挪,庄淇吸了一口凉气,安抚道:“别动。”说话间,将润滑油倒在欲望上来回抹了两下。没做扩张,庄淇扶着欲望缓缓地挺送进去。 没有扩张进入的确实很难,单青插进树干的指甲更深了,但是这种直来直去性爱却比带着冗长前戏的性爱要激烈得多,也爽得多。 后背式是比较好进去的,单青一下一下呼吸着,放松着身体来迎接庄淇。庄淇小心翼翼地进入,润滑油作用很大,不一会就含根没入了。 握住单青重新抬头的下体,庄淇恶作剧地顶了一下,单青“啊”了一声,赶紧闭上嘴巴。 “叫出来,他们已经走远了。”庄淇说。 单青哼哼了一声,惩罚似的缩了缩,听到庄淇倒抽气的声音,单青喘着粗气说:“还带着润滑油,你早就预谋……啊……” 没等他说完,庄淇扶着他的臀部,抽插了起来。 树林里很寂静,只有偶尔能听到几声落叶声和猫头鹰的叫声,庄淇挺撞在单青的臀瓣上发出的声音分外清晰。单青闭着嘴巴把呻/吟都咽了肚子里,庄淇减缓速度后捏住他的腮骨然后猛顶一下,单青的呻/吟一丝不漏得全部从嘴巴里撒了出来。 “你……唔……”单青转过头来想表示控诉,双唇被庄淇含住,所有的埋怨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舌头又湿又粘人,单青懒得再说话,静静接受着男人欲望的发泄。 后背上,男人的胸膛贴在上面,长时间的运动让他胸膛上满是汗水,贴在后背上来回磨蹭着,涩涩的,配合着后脊得酥麻,单青眼前一阵阵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猛烈抽送几下,射了出来。滚烫的液体灼烧了内/壁,单青眯着眼,也射了出来。 刚射完,两人身上皆是汗,湿答答得抱在一起,谁都懒得动弹。庄淇伸手摸单青的脸,单青张开嘴巴,小虎牙在他指腹上留了两个牙印。男人笑了笑,半硬的欲望挺动一下,单青呻/吟一声,舌尖扫在庄淇手指上,直挠着心底。 气氛好到不得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爱包裹着,像浸在花蜜里一样。 捞着单青的腰,庄淇一手帮他整理着衬衫,将纽扣一个一个扣上,扣一个亲他的耳垂一下,扣一个亲他的脖子一下,扣一个亲他的脸颊一下。单青被亲得又痒又舒服,轻声笑着,头来回扭着不让他亲。 等两人玩闹着将衣服收拾好,不远处也传来了外公和佳佳的对话声,佳佳还在锲而不舍地问着外公哪里能捡到孩子。 看到他们俩,郝佳佳跑过来拉着单青的手看他找了多少知了龟,边鄙视着边说:“你们怎么弄这么一点啊?我跟外公去的那个地方,一棵树上七八个呢!” 刚被“摧残”完,单青双腿还在发颤,庄淇不着痕迹地扶住他,笑着夸奖佳佳:“佳佳真厉害。对了,捡到娃娃了没有?” 郝佳佳沮丧的摇了摇头,转头对老外公说:“老外公骗人,不跟你玩了。” 老外公哈哈大笑,抱起郝佳佳拿胡子扎了两下,郝佳佳咯咯笑起来,揽着老外公的脖子说明天要去山上摘野果,老外公笑眯眯地同意了。 摸够了知了龟,一行人准备回去,一老一小走在前面,单青走路姿势有些尴尬,庄淇在后面扶着他的腰推着他走。 走了一会,老外公转过头,拿手电筒照了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面色淡淡地说:“单青崴到脚了么?庄淇背着他。” 一听外公的话,庄淇赶紧服从命令,单青不同意,老外公边走着边说:“让他背着吧,抱着不大好看。” 两人不知道外公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刚才他们在野战的时候,老外公问佳佳了些什么。不顾单青的推脱,庄淇转身把单青背在了背上。 回到家,郝佳佳和老外公去把摸到的知了龟放了水里,明天用油烹一下,又香又脆。单青被庄淇放到床上,趁着无人,黑灯瞎火地又亲了一通。 亲完后,郝佳佳进来让开灯。刚打开灯,单青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单馨,单青才想起来也不知道配型成功不成功。 庄淇抱着郝佳佳在玩,单青接了电话。电话那边很久没有人说话,单青疑惑地“喂”了一声,单馨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就是跟你说一下……”声音放佛来自天际,让单青有些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示意庄淇安静一些,单青说:“嗯。” “配型不成功。”单馨说。 单青沉默了一会,说了句:“知道了。”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单青问:“还有事么?” “没有了。”单馨淡淡地说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盲音,单青皱了皱眉头,躺在了床上。 单馨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她已经坐在这里一天了,冰冷的长凳都被她坐得暖呼呼的。林清睡着了,很深沉。挂掉电话,她觉得心里凉飕飕的,脑海里不断回现着以前的事情。 回忆是件很伤感的事情,单馨像她和庄淇说的那样,从不回忆。但是她是个女人,当深陷一件绝望的事情之后,她就会想着以前的事情来让自己解脱。觉得以前她都撑过来来,这次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这次,她却撑不过来了。 儿子绝症没法配型,丈夫出轨不见踪影,工作出差错老板让她休假,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中终于有和她十几年前的生活比更为差劲的时候了。这时候,就算是单青的声音,也能让她好过不少。 但是她不能找单青了,单青有了自己的生活。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他可以同意配型,但是绝对不会做多余的类似安慰她这样的事情。单青的性子和她很像,但是却比她好。没有像她一样彻底冷血,他有着李进身上的乐观和热心。这才让她没有绝望…… 但是现在,彻底绝望了。 生活一次一次地绊倒她,她都没哭……她很坚强,她告诉自己。 抱膝盘坐在长凳上,一个女人沉默地低着头,谁也看不到,长凳下那几滴看不真切的泪。 帮郝佳佳脱了衣服,庄淇斜眼看了单青一眼,单青冲他笑了笑。将郝佳佳放在中间,庄淇躺下抓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配型不成功。”单青说。 庄淇挑了挑眉,问:“你现在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单青仰着头说:“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仁至义尽。” “那个光头蛋要死了吗?”郝佳佳问。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庄淇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揉了揉郝佳佳的头发,庄淇过去接了电话。又是叶宇。 “庄淇,你马上回来!”叶宇的语气很暴躁,看来是等不耐烦了。 看了单青一眼,叶宇声音很大,他已经听到了。庄淇好脾气地说:“我不是说过几天就回……” “我让你现在就回来!”叶宇刚喝了酒,眼圈发红,站在一边的罗旭静静地看着他。 他等不了了,一天都等不了了。他能在听到单青的声音后保持冷静,却不能在一次一次想着庄淇和单青在一起时冷静。他快被折磨疯了。没有他叶宇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庄淇也是。他没耐心再让他们缠绵几天了,他必须让庄淇回荷兰,必须地要和他说清楚。就算让他低头让他道歉让他做什么他都认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了。 “叶宇,你喝酒了。”庄淇说。 “没有。”叶宇否认道:“作品你准备好了么?你不是一直想去阿尔卑斯山拍么?回来,我陪着你去。” 庄淇喜欢爬山,叶宇却恐高,每次庄淇想去阿尔卑斯山他都阻拦着,就因为他会好几天见不到他。现在,他主动提出要爬阿尔卑斯山,庄淇知道,他是真喝醉了。 “我手上的作品已经够了,明天发给你看看。”庄淇说,“多喝点水,你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了?” 罗旭递过一杯水,叶宇喝了一口,冰凉透心,哆嗦了一下,叶宇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对电话那边的庄淇说:“庄淇,认真点,这是工作,不要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好么?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单青抽了抽嘴角,这到底是谁掺杂私人感情啊? 揉了揉眉头,庄淇真拿他没辙了,叶宇任性起来八头牛都拉不住,他还真挺担心他出事的。 佳佳拉了拉单青的胳膊,小声问:“小三么?” 单青闷笑一声,对庄淇说:“你先回荷兰吧。” 庄淇转头不解地看着他,单青揪着佳佳的头发,面无表情地说:“带上佳佳。” 郝佳佳也面瘫着脸看他…… 明白了单青的“深意”,庄淇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对叶宇说:“好,我明天订机票。” 得到答案,叶宇挂掉了电话。 庄淇挂掉电话后,要抱抱佳佳,小姑娘理都不理他。转身抱住单青义愤填膺地说:“放心,我会帮你看到你男人的。” 就这样被两人给隔离在外,庄淇满脸无奈。 单青看着庄淇无奈的脸,在心里悄悄的觉得,他和叶宇的战争拉开帷幕了。 56. 今年暑假来的早,还有十几天就能放暑假。庄淇和郝佳佳收拾行囊先去了荷兰,单青回家,预计暑假后去荷兰和他们汇合。 庄淇上了飞机都不知道,单青这么坚持不跟他一起去荷兰待两天的原因。单青看着日历,标着红圈的“六月十五”就是明天,王潮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家后,东西都没收拾,单青就给王潮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一直都没有人接,就在单青快要挂掉电话的时候,王潮接了电话。 “单老师,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王潮身体不好,明天没法去上课。”王彦不耐烦地吼完,挂掉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单青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等着王彦给他解释。果然,不一会,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单青打开,脸色不禁也凝重了起来。 “手机被监视,一直没和你联系。明天别出门,事情办妥后跟你联系。不用回复。” 看了一眼信息,单青给疤条子打了个电话。疤条子正在修车,听到山寨手机嗡嗡地响着,掏出来“喂”了一句。 “你明天下午上班么?”单青皱眉问。 “单青啊。”疤条子上着螺丝,嘿嘿笑了声说:“不上,明天一整天我歇班呢。准备去网吧打一天游戏,你可别管我啊老师。” “歇班啊。”单青咬着唇轻声说了一句。 疤条子疑惑地问:“怎么了?”旁边的车主让他快点修,疤条子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没事,我想请你吃顿饭来着。”单青说,“明天你去哪个网吧?我跟你一起。”他还是觉得一整天跟他在一起比较放心些。 “诶,别了吧。”疤条子有些为难,玩游戏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看着真心别扭。而且跟他打团体战的都是些高中党,大家约好在一个网吧碰面。单青要是一去,肯定大家都吓得战斗力衰退。 既然他为难,单青也没有坚持。大不了他明天提前在不远处等着,如果出了意外,他再去拉住疤条子。 “单青啊,我手上这活比较麻烦,我先挂了啊。”疤条子手里全是工具,根本忙活不过来。 挂了电话,单青冷静不下来,浑身被说不出的恐惧包裹着。上一世因为这件事被暗杀,这一世明知危险却还要搀合进去。提前预知,比后知后觉要恐怖的多。 他得睡一会,他要做的很简单,单青这样安慰自己,就是别让疤条子捡到那个电脑而已。 王彦将手机放进抽屉,站起来看着窗外,窗外草坪上,王潮和经济学扑在一起玩着。王潮整个人被经济学扑到,大舌头在他脸上猛舔,王潮抱着经济学脖子哈哈大笑。不觉间,王彦拧着的眉头松开,也笑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很响,外面的王潮都听到了。少年抬头看了看王彦,眼睛里还带着笑。王彦冲着经济学做了个手势,经济学松开了王潮,王彦这才接了电话。 “彦哥,他们提前行动了。车子已经快到度假村了!”宗河急切的声音传来。 王彦心中一跳,拿着手机奔出了书房。下楼后,王彦拧眉冲着王潮喊:“今天哪里也别去!” 王潮还要说什么,王彦转头特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再听哥这一次。” 察觉到王彦的不对,王潮也害怕了起来,跑过去想拦住王彦,王彦已经上了车。车子拉了一道长烟,看不清王彦的背影,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么大一栋别墅,就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睛一涩,王潮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度假村是老鸦的总部所在的城市跟这座城市之间必经之路,他不放心,让宗河派人提前在路口守着了,结果就看到老鸦的心腹高连开着一辆面包车低调地从这路过。 网络传输怕出问题,老鸦特意让他们押送这台电脑将手中的名单交给当地的官员。整个过程,高连都小心翼翼的,恐怕出了意外。 车子缓缓行驶到度假村门外,一辆白色的路虎和面包车擦肩而过。高连眉头一皱,手下察言观色,警戒起来。 不一会,白色的路虎倒退着过来,高连让司机停车。车窗打开,王彦挂着笑容的脸出现在高连面前。 “高哥,怎么来这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啊。”王彦沉沉笑着,眼角随意的瞟了瞟车内,黑色车窗纸后应该不少人。 “鸦哥派我来找上头的人有点事,办完了就回去。”高连没有松懈,语气却轻松了不少。手上的这份是机密,他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王彦应该也不知道。这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自然一些,别让王彦察觉出什么来。这个人眼睛一向狠毒。 哦了一声,王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笑着说:“走这来是为了吃饭吧,刚好我也在这吃,咱们一起吧。”说完,王彦下了车,宗河也跟了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高哥”。 高连心想着不能中途出了岔子,于是摇了摇头说:“不了,办完了快点回去,你也知道鸦哥脾气急。” “哎。”王彦一脸不高兴,“咱们哥俩这是多久没见了?一起吃顿饭培养培养感情怎么了?我打电话给鸦哥,他肯定同意。看你走这么慢,肯定不是多么要紧的事。” 说完,王彦果然给老鸦打了个电话。 王彦电话一过来,老鸦脸色冷峻了下来。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机,老鸦说话时语气却不甚欢快。 “王彦啊,有什么事么?” 老鸦和老咖不一样,老咖给人的感觉很有压迫力,特别注重兄弟间的位分等级。但是老鸦却平易近人得多,胖乎乎的又面善,跟弥勒佛一样。但是弥勒佛的大肚子里挺的是慈悲,他的大肚子里挺的却是狠辣和狡黠。 “鸦哥,我这碰到高哥了,想跟他吃个饭,他这还怕耽误您事。您看我这都多久不回去了,他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王彦谦恭地说着,笑容满面。老鸦这人太谨慎,控制欲很强,对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的疑心更重。王彦给老鸦打个电话,让他知道他和高连碰过面,这样计划实施后,能打消老鸦对他的一部分疑虑。 “这是午饭的点了啊,我都忘记吃饭了。”老鸦笑眯眯地说,“你告诉高连,办事归办事,饭还是得吃的。你们兄弟俩好好聚聚,但是别喝酒啊,现在酒驾查得可严了。”老鸦细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王彦冲着高连笑了笑。“您也别忘了吃饭。” “这么多兄弟里,就你最让我省心。你让高连接一下电话。”老鸦说。 确实省心,王彦心中冷笑一声,将电话递给了高连。 “鸦哥。”高连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去吃饭,车上的兄弟都过去,留一个在车内,就说车锁坏了,要看车。”老鸦笑容敛起来,冷声安排道。 抬眼看了王彦一眼,高连低声应道:“是。” 挂掉电话,招呼着车上的兄弟下来,留了一个在车里。 宗河拿着火机和香烟敲出一根递给车里的人说:“哥们不一起下来吃个饭么?” 那哥们依旧绷着个脸,看了一眼高连,高连哈哈大笑,一手拉过宗河说:“行了行了,他得看车,车锁坏了。” 拉宗河的时候,火机掉进了车里。宗河刚要弯腰捡起,王彦冷声命令道:“还不快去安排着订桌。” 宗河嘟囔了一句:“我的火机……”还没嘟囔完,王彦一脚就要踹过来,宗河赶紧笑嘻嘻地跑了。 一伙人包了个包厢,宗河还在心心念着他的火机。王彦说:“脸都被你丢尽了,一个火机念叨不完了。” “你去给车上的兄弟送点吃的过去吧,一块把你手机拿回来。”高连打着圆场说。 宗河高兴地一鞠躬谢谢“高哥”,然后去厨房要了俩菜,端着去了停车场。 到了车门外,宗河笑嘻嘻地敲了敲车窗:“兄弟,兄弟开门吃点饭。” 车内没有回应,脸上的笑容消失,宗河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对准车子的锁孔挑了几下。 “啪。”车锁内响了一声,宗河将小刀收好,慢慢地开了门。 车内,那个哥们低着头,呼吸很深沉。宗河看了下四周,没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四下查看了一下,最终,在副驾驶下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电脑包。 翻开电脑看了看电脑型号和配置,宗河掏出小刀将电脑小心翼翼拆开了…… 收拾好一切,宗河下车关上门,猛地踹了一下车门。车内的哥们陡然惊醒,转头一看是宗河,斜眼看了看副驾驶座,给宗河开了门。 “哥们做春梦呢?我叫了这么久都不醒。”宗河调侃着将手上还热乎乎的饭菜递过去,低头捡起自己的火机说:“我就是来拿我火机的,吃好喝好啊!” 被宗河用这种方式叫醒,那哥们脑子还有些发懵,宗河笑着拿着火机关上了门。 出了车库,将手上的火机扔进垃圾桶。宗河笑着掏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火机,点上了嘴边叼着的香烟。 高连他们吃过饭,王彦就没有再多留。跟他们告了别,开着车继续缓缓朝着市中心开去。 隐约觉得不对劲,高连问留在车门内的哥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他就是中途眯了一小会,宗河一脚把他叫醒了,看看时间不过十分钟,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那哥们摇了摇头。 高连稍稍放心,这里是郊区,车子行驶在寂静的路上,能听到车轮碾压小石子发出的噼啪声。死寂的可怕,高连给车内的人一个警惕的眼神,车内气氛骤然冷寂了下来。 正在这时,高连的手机响了。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高连伸手接了电话。 一句“鸦哥”还没叫出来,“砰”一颗子弹正中高连的胳膊…… “啊!”高连疼得大叫一声,手机掉在了车上。 “高哥!”伴随着车内人的叫声,“砰砰砰”枪声四起,众人恐慌起来。 “掉头!跑!”胳膊上的血水顺着胳膊滴在了刚才掉在车上的手机上,高连大声命令道。 就枪声响起的频率来看,对方的人数绝对比他们多,这时候正面冲突就是全军覆没。高连唇色发白,又冷静又恐慌地看着四周。 车窗已经被打碎,两辆越野车在前车镜出现。看了看车牌号,高连大骂一句:“死老咖!” 后面火气又凶又猛,而且对准高连他们紧追不舍。面包车满是弹孔,已经面目全非。加速行驶着的途中,面包车车门打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在了不远处的小土包边上的乱草丛里……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的枪战已经偃旗息鼓。一辆白色的奥迪Q5行驶在路上,疤条子边开着车边对车上的女人不耐烦地说:“都说修好了嘛!试车哪有试这么远的路的?” 女人还在聒噪地说着他修车时心不在焉,一定要好好试车,不然再出毛病怎么办? 疤条子懒得听她穷叨叨,不耐烦地开着车,眼睛朝着不远处的小土包一斜,就看到了小土包内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定睛一看,疤条子心下一喜,卧槽,那不是一台电脑么? 今天真他妈走了狗屎运了! 57. 不顾身边还坐着人,疤条子毫不犹豫地开车冲过去要捡电脑。谁知,还没开车过去,只见眼前一白,一辆白色的大切诺基冲着那台电脑死死地压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疤条子下意识地刹上车,瞪着眼珠子看着那辆大切诺基在电脑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往返不下五次。似乎能听到电脑内的零件被碾碎的噼啪声,疤条子傻了眼。 大切诺基停下来,打开车窗,单青面瘫着脸冲着疤条子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一块肉硬生生从嘴边飞走,疤条子期盼着还能剩点肉渣,说不定电脑内还能剩个硬盘什么的。他咽了口口水,扯皮条似的笑了笑对单青说:“单青,你别动,你车轮下有台电脑。” “哦。”单青淡淡地应了一声,开动车子来回继续碾压,边碾压边问:“在哪呢?在哪呢?我看不到,你跟我说着点。” 疤条子:“……” 得,还看什么,铁定稀碎了。疤条子心痛地抽了抽嘴角,无力地摆了摆手说:“没,我刚才随便说的。” 悬着的心放下来,单青额头上的冷汗都没擦,开着车过来和疤条子说:“吃午饭了么?” “没。”疤条子无精打采地说,帮着身边这女人修车修了一下午,连啃面包的时间都没有。 “我请你去度假村吃一顿。”单青笑起来说。 “真的?”疤条子很快从丢了一块肉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同意了。度假村可是带星级的酒店,单青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过仔细想想,单青貌似一直都挺好心的。疤条子傻笑起来。 “帅哥,你车子跟我一样的啊。”一直对着单青双眼放光的女人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 疤条子撇了撇嘴说:“除了颜色,哪里都不一样好吧?”说完,开着车率先朝着修车厂奔去。 注视着奥迪Q5的后车身,单青也没在久留紧紧地跟上了。没想到这次的时间比上一世提前了一天,要不是王潮打电话给他,疤条子说不定就捡到了电脑。单青咽了口口水,后背冷汗还在刷刷得冒着,车窗开着,冷风吹进来,浑身的毛孔都收缩着。 不知道王彦现在怎么样了。 王彦回去的时候,坐在客厅的王潮倏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完好无损的王彦,像自己又站在了平地上。 想起他走时,王潮焦急的样子,王彦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说:“明天上学,作业做完了吗?” 王潮摇了摇头,王彦叹了口气:“去做作业吧。” 嘴上挂着一抹笑,王潮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去了。 见王潮关上门,王彦这才和宗河进了书房。 将已经备好的电脑拿了出来,宗河把从车上的电脑里换下来的东西植入并且打开了电脑。 冗长的开机程序,两人耐心等待着。电脑打开,桌面上出现了新文件。文件名是《工程策划人员表》,宗河抬头看了王彦一眼。王彦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打开吧。” 双击以后,不出所料,弹出了密码框。宗河是电脑高手,王潮当初揪出偷李昭然装备的疤条子就是他教的。 眼前的密码比较麻烦,手上刚才打电话报告了一下郊外的情形。说到一辆大切诺基来来回回把电脑压了个稀碎的时候,王彦不觉间扯了扯嘴角,真亏单青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让他们把电脑碎片清理干净,时间已经对上了,就差解开手上的文件了。 手下押解电脑的人一个都没剩,全被老咖手下干掉。老鸦坐在书房里,阴沉的脸色像是把他脸上的肥肉都坠到地上去。 门口报告的人战战兢兢地看着老鸦,不敢再说一句话。 “给我拨老咖的电话。”老鸦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和老咖撕破了脸皮,但是这样不动声色地除掉他手下七八个人的事情,连他老鸦都没有做过,老咖还真他妈地敢! 电话很快接通,老咖正拿着鸟笼子在花园遛鸟。接到老鸦的电话,老咖竟然皱眉一笑。 “喂,这是老天下红雨了么?你都多少年不给我打电话了。” “甭跟我扯皮!”老鸦完全压抑不住他的怒气:“电脑呢?” “电脑?什么电脑?”老咖挑眉淡淡地问。 “你别给我装孙子。高连他们被你收拾掉也就算了,电脑你留着也没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送回来。”老鸦冷声道。 老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手下的人早回来了。他根本没见什么电脑,但是他得到小道消息说老鸦准备牺牲王彦保全自己的消息。老鸦这么跳脚,估计跟王彦有关。 “我凭什么要给你?”想起那次给王彦打电话时他强硬的样子,老咖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不想要的人,我却当他是人才,他却软硬不吃。我倒要让他看看你这个老大,是怎么出卖他的。” 猛拍了一下桌子,挂掉电话后,老鸦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时,身边的人跟老鸦说了一句话。 “鸦哥,GPS追踪显示,电脑在王彦那里。” 密码解开,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了GPS定位框,宗河惊呆了,王彦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那个红点,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 “彦哥……”出现在这种情况,跟他们开始计划的并不一样。其实就老鸦这么多疑,他们早该想到他会在文件里植入GPS定位的。但是百密一疏,让所有计划泡了汤。 王彦的腮骨在动,心里空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冲宗河说:“你先出去。” “彦哥……”宗河有些担心。这下老鸦知道是他们拿了电脑,王彦手下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们只是老鸦手下的一个分支,老鸦想灭掉他们易如反掌。 “我没事。”王彦抬起眼睛看了看宗河,还冲他淡淡一笑。 宗河没说话,默默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门锁“咔吧”一声,王彦掏出抽屉里的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王彦说:“我可能撑不住了。” 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手指在桌子上乱划,王彦仔仔细细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两声。整个过程持续不过两分钟,王彦挂掉电话,给老鸦拨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老鸦一直在仰头想着些什么。身边站着几个人排好,耐心等待着老鸦下命令。气氛很凝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提醒老鸦他们已经站在这很久了。 正在这时,嗡嗡得手机震动声响起,震着桌子,让大家的目光都嗡嗡作响。目光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老鸦伸手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老鸦接了电话后,一直没说话。王彦开门见山地说:“鸦哥,文件我看了。” 眉头皱起,老鸦抬头看了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一眼。王彦既然已经知道,再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为防止他兔子急了咬人,把计划抖落出去,杀掉他,是最好的方法。 “我的命是您救的,您想怎么样都行。但是我能拜托您一件事么?”王彦说。 “你说。”老鸦说了第一句话。 王彦说:“我进去就是一个死,老咖前几天挖我去他那里,我没同意,他有点恼羞成怒了。这几天我弟上学,老有人跟踪,我怀疑是他派人过来监视着。所以,我想让您帮忙看着我弟弟,别让他出意外。我杀了我爸后,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人再冷血,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不是。” 王彦说这话的目的有三。 第一,表忠心,把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让老鸦看着,说是看着,其实是让老鸦放心。他弟弟在他手里,就算他进了局子也不会乱说。 第二,他会被老鸦出卖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老咖一心想让他跟着他办事,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掐好了时间,老咖肯定去抢电脑。老鸦电脑丢失,就肯定给老咖打电话。这种身处高位的老油条,最会的就是扯皮。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安心。电脑的事情就算老咖承认不在他那里,老鸦的疑心病这么重,也肯定不会相信。GPS定位是在他这里亮的,那他完全可以给老鸦造成电脑是老咖给他的这样的印象,从而撇清关系。 第三,说自己冷血,杀掉自己的父亲。他为了跟他连父亲都杀了,怎么又会做出出卖他这样的事情。 这些意思,老鸦自然一字不漏的全部体会了出来。从王彦开门见山的说文件他看了以后,他就已经放了一半的心。王彦太聪明,他不会做出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他去顶桩或者沉默不言这样的事情。文件他看了,什么文件?看了以后想怎么样?他都没说。这是王彦特有的试探,就是他敢这样试探,才说明他跟窃取文件没关系。 老鸦再聪明,却完全不知道这正着了王彦的圈套。 冲着手下的人摇了摇头,老鸦攥紧的手里掉出一颗子弹落在笔筒里,老鸦沉声道:“好,王潮你就放心吧。” 挂掉电话,王彦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伸手揉了揉脸,让他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差,王彦起身去了王潮的房间。 推开王潮房间的门,王彦走进去。王潮正在埋头做作业,过了这个学期,就是高三了。高三,就要高考了吧。 王彦脸色还是有些差,王潮过去给他倒了杯水水,王彦喝了口水,看着他本子上列的物理公式问:“你想好大学念什么专业了吗?” “没呢。”王潮还真没想过,现在高二都快上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离着毕业还早。 “早早打算的好。”王彦说。“选一些比较平常的,做个医生或者是老师都不错。这俩好歹还是给国家打工的,别整自己创业那一套,太累。” 王彦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不对劲,王潮不觉多看了他两眼,说:“这个以后再说,你怎么了?” 王潮问出来,王彦没再隐瞒,他说:“我跟单青说好了,以后你跟着他。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哥我都好好的。” 58. 王潮哪里肯信,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别骗我,到底怎么了?” “先吃饭吧。”王彦没再多说,起身开门出去,进了厨房。 心中有狐疑,王潮紧随着王彦出了门。现在刚下午四点多,离着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王潮坐在桌子上,听着王彦在厨房里打蛋的声音,面色冷峻。 王彦提前将米饭盛好了,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的饭,除了王彦和王潮跟前的一份,还另外摆了两份。 在爸妈以前坐着的地方…… 沉默地做西红柿鸡蛋汤,沉默地盛菜,沉默地摆筷子,王彦脸上表情挺平和,嘴里还和王潮开着小玩笑。王潮没有理他,喝了一口汤后说:“我吃不下去。” 嘴角的笑容消失,汤匙在红色的汤汁和蛋花间晃了晃,王彦低着头说:“我对不起咱爸,我想过我想要的生活,没听他话,还让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我一己私利,让我的同伙杀了他……” 王彦母亲早逝,父亲是名警察,在一次卧底行动中中了埋伏,化工厂爆炸,被炸死了。王潮恨他,是因为他是黑社会。他恨黑社会这个团体,更痛恨他哥竟然是干这一行的。虽然知道父亲的死跟王彦有关系,但是都是他的猜测。 这是王彦第一次主动提及这件事,并且承认了他和父亲的死有关。汤匙掉进了碗里,溅起一朵油花,王潮抬头看着王彦。 “如果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更恨你的话……”喉结动了动,王潮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彦,继续说:“你成功了。” “我出了点事,要离开一段时间。这算是老天给我这个不孝子的惩罚。你跟着单青,要好好的。”自己的弟弟恨自己,王彦却笑了起来。 心中已经被乱七八糟的情绪给侵占了,王潮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炸了眨眼,扔掉筷子出了门。 经济学正在院子里啃骨头,王彦敲了下窗子做了手势,接到命令的牧羊犬一把扑倒了刚出门的王潮。脸上被经济学舔得满脸口水,王潮定定地看着天空,白云遮住了太阳,让他整个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就像他的生活一样…… 王彦走出来坐在王潮身边,经济学跑过来扑了他怀里乱蹭。笑着做了个手势,牧羊犬蜷着四肢躺在了地上,露出了肚皮。伸手挠了挠它的肚皮,经济学的舌头耷拉在牙齿上,眼睛眯眯着,像是在笑。 做一条狗也挺好的,吃饱了就乐,还没那么多事情要做,要烦恼。 王潮一直没有动弹,平静的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王彦低头看了他一眼,摸着经济学说:“家里的东西都别带了,只带着经济学吧。” 没有说话,王潮一直躺在那里不说话。直到太阳落山,天空一片漆黑,几个星星在闪,王潮觉得眼疼,站起来回了家。 王彦也起身,跟着走了进去。就算他弟弟看着他就烦,他还是想和王潮在一起。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就算他一说话就全身带刺。 桌子上的饭菜还没收拾起来,西红柿鸡蛋汤已经彻底冷却了,王潮瞟了一眼,像是什么东西猛地钻进了眼睛,王潮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仰起头,少年加快了上楼的速度。 王潮比他先一步到了隔壁卧室,两兄弟的卧室是连在一起的。以前,王彦老是晚归,王潮嘴上不说,却每天都在客厅等着他回来了才回屋睡觉。为了不让王潮担心,王彦搬到了王潮隔壁的书房,并且安了一把特别响亮的锁。每次开门,锁都“咔吧”一声,特别清脆。每每这个时候,浅眠的王潮就知道是哥哥回来了,这把锁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安心。 但是这次,门锁再次响起了。仍旧是那声“咔吧”,王潮的心没有安定下来,眼睛里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流了出来。已经特怂地掉了眼泪,王潮没再压抑自己,像个孩子一般彻底地哭了出来。 王彦不知道他有多无助,就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他在原地一直转圈圈,却逃离不了那场黑暗。 王潮一哭,王彦慌了。二话不说把弟弟搂进怀里,心里难受的要死。抚摸着王潮的后背,王彦低声安抚:“小潮不哭,哥哥错了。” 这招,王潮以前经常用。兄弟俩差了十几岁,等王潮五六岁的时候,王彦都快二十了,这时候特别会哄孩子。每次王潮一哭,王彦一哄一个准。 但是这次,王潮却彻底爆发了。 “你怎么这么混蛋啊你?你明知自身难保你干嘛让咱爸没了啊?咱爸没了,你这又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这跟列遗嘱似的说什么说啊?谁稀罕这别墅啊?谁稀罕专车接送啊?你保证自己的安危咱们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好么?你太他妈混蛋了,王彦,我他妈恨死你了!” 心里防线全部崩塌,王潮无理取闹起来比孩子还难对付。王彦听着他抽抽噎噎说着这些话,心揪成一个死疙瘩。无意识地拍着他的后背,王彦柔声道:“哥没事呢,哥死不了。” “那你干嘛把我往单老师那里推啊。”王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特没品地把眼泪鼻涕都抹了王亚身上,两只胳膊死死地勾着王彦不撒手。 宗河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王潮看到宗河,脑袋一下子钻到了王彦怀里。宗河一直在担心王彦,见到这个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王彦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忙他的,宗河这才点头下去了。 王潮一直趴在王彦怀里哭,觉得自己嗓子都哑掉了还是满腹委屈。哭了好大一会后,王潮抽泣着对王彦说:“哥,今晚陪着我睡吧。” 王彦点了点头,带着王潮进了房间。 上了床,王潮整个人都团在王彦身上。小时候身子小,王潮就算抱着他,也是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但是少年已经十五岁了,身子已经渐渐长开,眼看就要和他一样高了。这样像八爪鱼似的抱着他,他根本动弹不得。 “哥,你别跟我扯皮了行吗?”王潮闷声说:“你跟我说你到底会怎么样?” 王彦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事情当然不能和王潮说。少年心理建设还太脆弱,说了以后难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而且,缄口不言是他出学校时立下的誓言。这种要命的工作,有什么样的结局都未可知。单单去坐几年牢躲躲风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能告诉你我会告诉你的。”王彦说。“你先睡吧。” 哭了这么久,心里还有很多未可知,脑子里纷杂的想法绕成一团乱麻。死死地抱着王彦,笨拙地地以为这样自己的哥哥就不会离开自己,王潮沉沉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越来越重,王彦拿开王潮的胳膊,起身走了出去。 宗河等在门外,王彦招了招手,让他进了书房。 将手里的卡推到宗河面前,王彦说:“跟我这么久,辛苦你了。这是一点钱,别干这行了,回家抱着老婆逗孩子去吧。” 宗河震惊了一下,将卡推回来,忠心耿耿地说:“彦哥,我从进来就是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文件上没有你的名字,别傻了。我这么忠心耿耿的对鸦哥,他还不是把我出卖了。道上没有义气,只有活命。”王彦笑了笑,“宗河,听彦哥一句话,找个地方老老实实过日子,别牵扯这些事了。还有,王潮我已经托付给别人了,你最好别跟他接触,老鸦还派人监视着他。” 心里很难过,眼眶里已经闪着光,宗河皱着眉头看着王彦,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动了动嘴唇,他想跟王彦说些什么,但是王彦没有看他。最终,握紧的拳头松开,宗河起身出了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王彦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文件打开。在页面下面,宗河的名字赫然在目。王彦删掉了两个字,把第二格的详细资料并入了“王彦”那一行的后面。 单青一直没有停止联系王彦,但是不论是被监视的那个号码,或者是那个陌生的号码,都能打通却没人接。 周一上课,王潮没有来,单青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他不能去找王彦,王彦刚撇清了他和自己的关系,要是去找他,等于是惹祸上身。他只能等着…… 中午放学,李昭然满脸担忧地跑到讲台上着急地问:“老师,王潮没来,请假了吗?” 大热天,李昭然却穿了很多,把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额头上冒着汗,脸颊上透着粉红,可见是急坏了。其实王潮第一节课没来的时候他就想去问单青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好不容易等到语文课,李昭然抓紧过来问了一下。 摇了摇头,单青说:“我下午打个电话问问吧。” 李昭然的脸皱作一团,听单青这么说,也只好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安慰了李昭然两句,李昭然睁大眼睛抬头冲他嘿嘿一笑,呲着虎牙说:“老师,我没事,我就担心王潮有事。”说完后,察觉到自己乌鸦嘴了,李昭然赶紧捂住嘴巴走了。 心事重重地回家,在楼梯口拐弯的时候,单青发现了站在他家门前正在等着他的王潮。 王潮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手里牵着耷拉着耳朵的经济学。听到脚步声,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单青,沙哑着嗓子说:“我哥,被抓进去了。” 耳朵里嗡得响了一声,单青喉结动了动,似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王潮眼睛红肿,应该是哭了一整夜。单青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王彦独有的谦恭有礼的笑,耳边还回荡着他开的玩笑。 结果,还是被抓进去了么? 腮骨动了动,单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有这么强烈的不甘。 “嗯”了一声,走到门前开了门,单青对王潮说:“进来吧。” 王潮没有动,经济学却率先冲进了屋里。趴在沙发上第六感异常敏锐的八妹,还没看到经济学进来,就惨烈地叫了一声,“嗖”得一下子跑进了隔壁房间。 原本没有察觉到竟然有猫科动物的经济学,耳朵陡然耸立起,甩开舌头,撒欢地冲着刚才八妹消失的房间跑去。 趴在橱柜上的八妹嗅着这股让人恐惧的犬类气息,看着庞大的一脸傻像甩着舌头用惊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不放的经济学,八妹深深地觉得,这条浑身散发着精壮的雄性气息的大狗对它的威胁,绝不亚于郝佳佳。 59. 看着经济学去追八妹,单青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让王潮进去,单青问他:“吃过饭了么?” 王潮摇头,单青给他倒了杯水,去厨房做了点东西。经济学闻到香味后,蹭蹭地窜了出来,单青克服着心里的恐惧,往旁边坐了坐。 低头摸了摸经济学让它老实一点,经济学埋头趴在王潮跟前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受了他的感染似的,整只狗的精神也萎靡不振了起来。 王潮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根本吃不下去。单青也没勉强王潮,吃过饭收拾好餐桌,站在远处问王潮:“下午还去上学么?” 摇了摇头,经济学趴到了王潮身上。 单青挑了挑眉说:“这个逃课的理由不错。” 王潮闷声不说话…… 微微叹了口气,单青说:“先去睡一觉,等我整理出房间后你再搬过去。” 庄淇家一直空着,王潮过来直接搬过去就好,这样还能避免天天跟经济学一起。看着经济学湿漉漉的鼻子和伸出一半的大舌头,单青头皮隐隐发麻。 下午上课,李昭然趴在桌子上一副被琐事烦恼的样子。单青下课跟他说了王潮在他家,李昭然瞬间呲着虎牙恢复了活蹦乱跳。 王潮现在一句话也不说,或许跟李昭然在一起能好些。这么想着,单青让李昭然下午去他那里吃饭,李昭然蹦跶着同意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两个人爬着楼梯,单青瞥了一眼李昭然问:“这么热的天你穿这么多干嘛?” 紧了紧领口,李昭然嘿嘿笑了笑,没有说话。 打开门,想到经济学还在这个屋子里单青就起鸡皮疙瘩。晚上晚自习不去跟了,收拾收拾庄淇家早点让王潮搬过去吧。 做好万全准备防止经济学扑倒之后,单青进去,却没发现经济学。全身的肌肉松懈下来,单青指了指客房对李昭然说:“他在那个房间睡觉,你去看看吧。我去做饭。” 李昭然欣然同意,跟一只兔子似的蹦跶着进了房间。 王潮确实在睡觉,只是眼皮在动,旁边趴着萎靡不振的经济学,正耷拉着眼皮看着王潮,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伤心。 知道王潮在假睡,李昭然过去碰了碰他的手,小声叫道:“王潮。” 正在他准备给王潮倒杯水的时候,突然手腕被拉住,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一翻,就被王潮死死地压住了。李昭然还在这个动作里没反应过来,木讷地说:“我给你倒杯水。” 倒什么水啊,这个二货。王潮笑了笑,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将李昭然压在身下,就像把所有的压力都放掉一般的轻松。 “你到底怎么了?”李昭然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王潮的后脑勺,其实他压得他挺难受的,但是王潮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被压就被压吧。 “我心里特难过。”王潮喃喃地说。 李昭然先是一愣,然后呲着虎牙笑了,笨拙地安慰道:“难过什么啊?我都不难过。” 你难过跟我难过有半毛钱关系吗?王潮无力地抬起头,李昭然正呲着虎牙看他,大眼睛里有担忧,但是更多的还是高兴。 将头埋在李昭然胸口,心跳声震动着他的耳膜,王潮就静静地听着,想着昨天晚上王彦抱着他时的感觉。睁了一天的眼睛,眼皮都干的发涩,王潮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王潮这个样子,让李昭然有些抓耳挠腮了。印象里他是个很阳光的人,乐观积极,什么时候都笑着,像灯泡一样。而现在灯泡灭了,李昭然招架不住了,满脑子想着怎么让他高兴起来。 “湿湖湿湖,我又被人欺负了。”李昭然用自己伤心的语调说完,再瞬间换成王潮运筹帷幄的语调说:“徒儿放心,别人欺负你一滴水,我报复他们整片森林!呵呵哈哈……” 李昭然傻笑了起来…… 这是两人打游戏时经常出现的对话,李昭然自己演了一遍。王潮每次打游戏的时候都很高兴,带着他就像带着个宠物兔似的满世界跑。不得不说王潮的语文细胞真心很低,其实他说这句话本来是语病也就算了,还不对称。“一滴水”应该和“整片海”相对吧,他就能对上整片森林。真不知道他的逻辑思维死在哪次团体战里了。 李昭然傻笑的时候,胸腔一鼓一鼓的,王潮紧绷的脸色也被震碎了,也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以前他受人欺负的时候,王彦也这样跟他说,特爷们。他俩年龄差距大,他五六岁的时候被同龄人欺负了,王彦一个奔二十的小伙子也不嫌自己幼稚,戳着那五六岁的小孩威胁他以后不要再欺负王潮,不然就把他卖掉。后来演变成,院里的小孩见到王彦就哭。 王彦那时候正上大学,受父亲影响上的警校,身家清白。谁知道后面就见财起意,从白道一下子跳进了黑道,从此清白是路人。 王潮现在的心理年龄,唏嘘不出什么人生哲理来。心酸的回忆着过去,越想越觉得难过。 在游戏里,李昭然还有他带着。在生活中,他再也没有人管着了。 难过地眨了眨眼,王潮说:“以后再也没人管我了。” 捏捏他的脸,李昭然疑惑地问:“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被人管着吗?”顿了一下后,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哥呐?” “他不在了。”在的时候,他管他,他觉得烦。不在了,没人管他,他又怀念。真是中二时期犯着王子病的少年代表,王潮自嘲地想。 李昭然沉默了,王潮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地伸出胳膊抱住王潮,默默地说:“节哀。” 王潮:“……” 他怎么跟他说话就那么累呢?王潮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胳膊撑在李昭然身上,看他憋红了脸说:“我哥没死。” 哦了一声,李昭然似乎还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又呲着虎牙笑了:“吓死我了,我看你哥身体康健,也不像那么早死的人。” 说完,李昭然真想抽自己一嘴巴,现在乌鸦嘴得越来越厉害了。 “你别生气嘛,兄弟俩吵架床头吵床尾合……”李昭然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小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王潮。 王潮真想压死他! “那我怎么做你才高兴啊?”知道自己笨,李昭然直接问他。 “让我压一会。”王潮埋头在李昭然的脖子里,喷出的热气痒痒的。 “我先歇一会行吗?”李昭然小心地说,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体被压麻了一边。 王潮往一边靠了靠,就在李昭然兴高采烈地缓解着自己酸软的身体时,王潮叫了一声“经济学”…… 一人一狗严丝活缝的把他压得死死的,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李昭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瘫掉了。 吃过饭,单青送李昭然出门。 “王潮哥哥出了点事,别跟班里的人说。”单青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王潮以后住在我这,他最近挺难过,你能抽时间过来陪陪他么?” 猛点了下头,李昭然笑着说:“我跟他说好了,这几天我来陪着他睡。” 想起李进的话,单青皱眉问:“谁提出来的?” 李昭然笑嘻嘻地说:“我啊。”他湿湖现在伤心成这样,做徒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跟家里人怎么说?”李进应该不会让李昭然独自住在外面。 李昭然没说话,单青一跺脚,声控灯亮了,李昭然一哆嗦,啥话都撩出来了。 “我我我就说我在你家睡觉,让你辅导功课,这这这样爸和妈就会同意了。” “谁让你这么说的?” “王潮!”李昭然伶俐地回答道。 没再继续问,李昭然说明天搬过来,单青跟他道别,去庄淇家收拾房间。庄淇家一直没有人住,家具上都是尘土。卧室里两张床,两个人正好一人一张,也不担心出什么事。 当天晚上,房间就收拾了出来。明天的时候再去买点生活用品,王潮就算彻底搬家过来了。累得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单青真有点养儿子的感觉。 想到这,单青就给庄淇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眉头不自觉皱起,单青再打了两次,电话关机了。 心里的热情冷却下来,单青起身回了自己家,进了卧室门都没关,面瘫着脸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每个人对于自己冲动后作出的事情都会特别的后悔:比如两口子吵架,一冲动说了分手;比如吃拉面的时候因为逞一时之强一冲动放多了辣椒,辣的闭不上嘴;比如西方为了证明自己是总攻一冲动清明没回家,结果在宿舍挺尸五天成功犯了精神病……更比如单青心情不好一冲动忘了关门,第二天睁眼时,赫然发现自己眼前一张放大的狗脸和正往他脸上舔来的狗舌头。 “啊啊啊啊啊啊!”恐惧上头,单青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两手呈如来神掌样推向经济学。 奈何,经济学一动未动。 单青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毫无风度可言,单青声嘶力竭地叫着王潮。 “王潮!” 他管他是不是现在心情不好正在抑郁,他现在心情也不好!今天就让王潮和经济学搬出去! 听到单青的咆哮,王潮屁滚尿流地跑过来,看到经济学整个人骑在单青身上貌似欲行不轨之事,王潮吓尿了,赶紧过去拉经济学。 被拉着,经济学依旧岿然不动。而且隐约间似乎在用力做着什么…… 嘴角一抽,单青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次奥了一声,王潮拉着套在经济学脖子间的绳索跟拉犁似的,终于经济学被他拉了下来。而单青,也看到了他床上那硕大的一坨便便。 经济学甩着舌头跳踢踏舞,王潮哭丧着脸恐惧地叫了一声:“老师……” 单青冷冽地转头看了王潮一眼,用不容置喙地语气说:“洗干净,搬走!” 打发王潮把经济学造成的狼藉全部清理干净,单青面瘫着脸出了门。还未出小区门,一辆车缓缓地行驶到了单青跟前…… 打开车窗,车内含着棒棒糖的陌生人冲着单青一笑:“上车。” 60. 单青看着车上的人,男人穿着迷彩背心,背心包裹下的身材很棒,肌肉喷薄有力,比王彦还要健硕的多。叼着棒棒糖,脸上挂着与他有力的身材不相符合的孩子气的笑容。 这人是谁? 单青没有动,看着男人古铜色的胳膊架在车窗上,一抿唇,唇角处露出两个小括弧。不像是坏人的长相。 见单青不动,嘎嘣嘎嘣咬碎了棒棒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对单青说:“警察叔叔,不会害你的。” 一没违法二没犯罪,警察却要请他去警察局喝茶,这还不叫害他?单青抽了抽嘴角,仍旧没有动。今天被王潮和经济学气糊涂了,心里也还想着庄淇的事情,没闲时间跟他胡扯。 见单青仍旧面瘫着脸,陈斌挠了挠他的半寸脑袋,苦恼地说:“还真跟王彦说的似的,一副软硬不吃的面瘫相。” 眉头隐隐一皱,单青问:“王彦?” 陈斌挑了挑左边的眉毛,应了一声:“王彦,上车吗?” 他记得看到表格里,王彦的罪名比沈瑞还要厉害的多,警察竟然会带着他去探监?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单青上了车。 陈斌低头若有若无地朝着四周瞥了一眼,剥开糖纸又含了一根棒棒糖,这才开车缓缓地走了。 一路上,单青都沉默不语,陈斌自顾自地说着笑着,开着玩笑别人没笑自己先笑了,跟王彦一个德行。不论陈斌说的多么欢畅,单青都面瘫着脸不回复,陈斌调侃他不懂幽默后,又继续着自己下一个笑话。 车子朝着郊区外的监狱行驶,到了门口,陈斌让里面的人开门进去。只有在这个时候,陈斌才敛起笑容,严肃认真地像个真警察。 被送到一间小屋子,陈斌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关门走了。单青转头一看,王彦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 王彦穿着狱服,头发理成板寸,脸上挂着单青熟悉的笑,冲着他叫了声:“单青。” 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单青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淡淡地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彦没有正面回答他,戴着手铐的手放在桌子上,手铐砸在木板桌子上,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特别响。王彦说:“我想喝你做的八宝粥了。” “你还欠我一顿西红柿鸡蛋汤呢!”单青面瘫着脸说。 王彦一脸可怜相,手铐又往桌子上砸了两把说:“你看我都这样了,能别这么冷血么?” 单青面色一肃,认真地说:“言归正传,这到底怎么回事。” 嘴角勾了勾,王彦没再不正经,和单青说了起来……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单青从封闭的大铁门中走出来。外面的太阳已经毒辣了起来,单青抬头看了两眼,心情好了许多。 陈斌站在门前,看着单青一脸无奈地说:“你怎么就不笑呢?” 耳边还回荡着王彦的话,单青唇角勾起。他怎么会不笑呢?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转头看着陈斌,不知不觉间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单青站在路边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斌见单青笑起来,也特孩子气的笑了起来。 送单青回家,陈斌回去带王彦回监禁区。陈斌身材比王彦好,个子却比王彦要矮了一块。到了无人的地方,手上的手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王彦勾着陈斌的脖子靠着他,嘴里带着调侃道:“老同学,几年不见,壮了嘛!” 仰着头,陈斌含着棒棒糖含混地说:“那必须,谁跟你似的,整天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两人说完,目光粘连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单青刚回到学校,庄淇的电话就来了。看着来电显示,单青走到办公室门外接了电话。 “单青,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单青闷声应道,问道:“你怎么挂我电话?” “手机一直放在一边,我就没碰过。”庄淇解释道,也疑惑了。荷兰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庄淇刚忙完。单青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下午刚开工,手机放在一边就去忙工作去了。等忙完一看,就看到了单青的电话,然后这不就抓紧给他打过来了么。 听他这样说,单青挑了挑眉,想了想也没再多想,问:“佳佳呢?” “我刚回家,我去看看她。”庄淇说着,推开了郝佳佳房间的门。小姑娘仍旧抱着她的白兔子,嘟着腮帮子睡得一脸香甜。庄淇轻声笑了笑,捏了捏郝佳佳的腮帮子。 “你又欺负她。”受庄淇的感染,单青也笑起来。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平时哪有机会欺负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里却满满都是宠爱,庄淇对着郝佳佳的腮帮子亲了一下,关上台灯慢慢走了出去。 “王彦出事了。”单青说。 脚步一顿,庄淇趴在二楼楼梯上嗯了一声。 “王潮去你家先睡着。”单青又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像又养了个儿子。” 这样带着小心思的话,别人绝对不会以为竟然是单青这个面瘫说出来的。庄淇了解他,抿唇笑了笑后说:“儿子女儿都有了,我得更加努力地赚钱养家啊。”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庄淇揉了揉眉头,最近太累了,都忘了给单青打电话,确实是他的错。王彦出事,单青一直把他当朋友,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单青,王彦的事……”现在好想回国陪他待一天,但是摄影展他是主心骨,叶宇则带着他的团队负责所有零件运作,他走不开。 “他没事。”单青舒心一笑,把王彦跟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和庄淇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庄淇惊讶地哑然失笑。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他还没有睡觉,说话时还能听出庄淇声音里的疲惫,单青心疼,赶着他去睡觉后挂了电话。 李昭然和李进说要让单青辅导功课,李进果然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让他来了。晚上放学,跟着单青一起回家什么的,这种感觉最棒了,李昭然整个人高兴地难以言表。 王潮已经自动拉着经济学搬到了庄淇家,连床都给李昭然铺好了。单青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准抑郁,备考期末。 几天下来,王潮明显感觉单青对他严厉了许多,不再放纵他伤心难过。虽然严厉了许多,但是却带了许多王彦管着他时的感觉,王潮心情也好了许多。 洗完澡从浴室擦着头发走出来,王潮问李昭然:“你怎么不去洗澡啊?” 大热天捂得这么严实,身上肯定流了不少汗,不洗澡不难受么?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困倦袭来,王潮闭上了眼。 “我洗过了。”李昭然别别扭扭地说。 看着两人跟兄弟似的躺在两张床上乖乖睡觉,单青放心下来,说了句晚安就走了。 李昭然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的样子,其实私下里特疯特胡来。单青刚关上门走出去,原本乖乖睡觉的李昭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开了灯。 王潮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李昭然生龙活虎的从床底下掏出两本动漫,兴冲冲地跑到王潮身边,摇着短尾巴说:“你心情不好,咱们看漫画吧!” 他是心情不好,但是他现在好累想睡觉。王潮一脸无奈地看着李昭然,真不晓得这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没有起身,王潮冲着李昭然说:“我不想睁眼。” 李昭然从床上蹦起来,挠了两下腮帮子,苦恼地说:“那怎么办?”苦恼了没有两秒钟,眼睛一睁,振奋地说:“那我演给你看!” 说完,李昭然真搬过椅子,双脚踏在椅子上,李昭然面色凝重地高举右手,大吼一句:“变身!” 王潮被吓得一个哆嗦,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他还没表示抗议,李昭然突然刺溜从椅子上跳到了床上,被单一划拉盖住全身,呼吸瞬间深沉了。王潮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单青一进来,他瞬间明白了。 这二货,耳朵还挺好使。 李昭然装的很好,后背一动不动,还配合着挠脸的小动作,别提睡得多熟。但是这在单青面前通通不好使,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别的不会,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学生所有的小动作都在他的凌厉的双眼下无所遁形。 果然,单青往李昭然身边这么一站,李昭然的肩膀就开始抖了。 “拿来。”单青伸手面无表情地说。 一本漫画书颤颤巍巍的从被单底下递了出来…… “嗯?”单青拉长音调。 又一本漫画书颤颤巍巍的从被单底下递了出来…… “还有!”单青喝了一声。 李昭然快哭了,转过头被单捂住全身,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可怜兮兮地说:“木有了。” 一切卖萌在单青面前都是纸老虎,单青弯腰从床底下掏出一箱子漫画书,二话不说搬着走了。 李昭然:“……” 单青走后,王潮趴在被窝里笑得手直捶着枕头,抱着被单来回翻滚地哈哈大笑。 李昭然翻身看着王潮,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小虎牙往外一露,嘿嘿笑了声说:“你笑了就好。” 所有的动作因为他这一句话静止住,王潮抬头看着李昭然,李昭然还在被窝里呲牙傻笑着,心中某种情感被施上了肥,王潮伸出胳膊,冲着李昭然勾了勾手。 李昭然将胳膊伸出来,小手指勾住了王潮的拇指。王潮的手指比他的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看上去很漂亮。 “睡吧。”勾着手指,王潮冲着李昭然柔声道。 “睡不着。”李昭然哭丧着脸,“你勾着我手指,我咋睡啊?” 面无表情地松开李昭然的手指,王潮翻身睡觉,心里吐槽:真不懂浪漫! 王潮是被水声吵醒的,他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神经有些衰弱,睡得很浅。揉了揉眼睛看看李昭然的床铺,他不在。再看看浴室里,一个晃动的人影正在洗澡。 突然,一股尿意袭击了王潮的膀胱。王潮清醒过来,捂住小肚子跑到浴室前,敲了敲门对李昭然说:“昭然,开一下门,我尿急!” 61. 谁料,李昭然非但没有开门,却跑过来用大腿抵住了贴着玻璃纸的浴室门。王潮三推两推推不开,着急地说:“哎,你好歹开门让我进去尿个尿啊!你有的我都有,你害什么羞啊?” 浴室内,李昭然看着镜子里。镜子里的少年浑身被水打湿,纤瘦的肩膀、细窄的腰、修长美型的腿……挺好看,但是为什么…… 咬住被水打得湿润的唇,李昭然赌气地说:“我有的你才没有。等我洗完!” 过了一会,李昭然才包的严严实实地走了出来。王潮看了他一眼,窜进里面方便完,出来后,看到李昭然用被单捂得严严实实的,细软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又黑又亮。 “你怎么了啊?”王潮担心地问,以前的时候李昭然穿的多他还没在意。他经常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当是他怕冷。但是现在这么热的天他还穿这么多,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没事啊!”李昭然嘿嘿笑了。 “跟个大姑娘似的,还怕被人看啊?”王潮笑起来,拿过毛巾去给他擦头发。头发这么湿就睡,明天不感冒才怪。 跟小鹿似的探着头,李昭然乖乖地让他给擦着头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洗发水的香味顺着发梢散发到空气里,甜甜的。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目光就对在了一起,李昭然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闪闪发亮。王潮的心跳不规律起来…… 觉得有些不正常,王潮干咳一声把毛巾塞到李昭然手里说:“自己擦。” “哦”了一声,李昭然拿着毛巾不以为然地擦了起来。 期末考试在天降热火的一天来临了,考完试,单青要批卷,李昭然为了让王潮开心起来,拉着他出去疯玩了几天。等单青忙完,王潮就收拾东西去荷兰了。 他们两人去荷兰,李昭然当然不能去。机场里,单青去托运行李,两个少年站在一起告着别。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格子衬衫牛仔裤,唯一的差别是王潮挽着袖子开着领口,裤腿也撸上去了一块,而李昭然则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是俩人出去玩的时候,李昭然非要给王潮买的,说是双胞胎装。却不知道从后面看,少年一个阳光,一个纤细,怎么看怎么都像情侣装。 王潮要去荷兰,想想这么多天见不着他,李昭然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二货不会掩藏情绪,难过都挂在脸上,一直在外面荡漾的虎牙都不见了。 捏了捏他的脸,王潮说:“又不是以后不见了,开心点嘛。” 抿了抿唇,李昭然伸手抱住了王潮。 这个拥抱很虚弱,就像李昭然虚虚地伸出手环住了王潮,但是却碰不到他的身体。王潮心中像被砂纸磨了一下,又痒又疼。双臂环住李昭然,王潮加深了这个拥抱。 李昭然比王潮矮了半个头,被他抱着,李昭然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哭丧着脸说:“我还没让你看我变身呢!” 原本浪漫的感觉被二货一句话给破坏殆尽,王潮笑了笑,摸着他后脑勺细软的发说:“回来的时候再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昭然就觉得这次分开,两个人要好久不见。那个“好久”,绝对比一个暑假要长的多。 越想越难过,李昭然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潮,王潮也低头看着他。胸腔内,两个少年的心脏都比平常跳动得快速了许多。 突然,李昭然猛一张口,对准王潮的脸就要咬。王潮灵巧地一躲,脸一侧开时,唇轻微地擦在了李昭然的唇上。 两个少年的唇是一擦而过,却撩起了两人的心火。唇上柔软的触感还在,两个少年松开对方的身体,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同时将头不自在地扭向了一边。 心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沉默半晌后,王潮抬头看着李昭然,双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李昭然……”王潮轻声叫了一句。 抬起头,李昭然没回答,小巧的耳垂上还带着点点红,像悬挂了一颗樱桃一般可口。 王潮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心中有一股冲动牵着他让他想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我……” 王潮话还没吐出来,单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快要登机了,两个死孩子还在磨叽什么? 拿起背包,王潮急切地对李昭然发誓一般地说:“到了我给你打电话,我有话要跟你说。” 脸上绽开一抹天真的笑容,虎牙露出来,李昭然说:“好。” 跟单青汇合,王潮的心跳还没平息下来。单青看着他有些不对劲,再转头看看李昭然,后者正冲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单青问王潮:“你们俩说什么了?” “没什么。”王潮有些结巴地回答了一句,找到座位后就闭上眼睛挺尸去了,单青也就没有再多问。 和单青分开后,庄淇比考试的孩子们还要急切,眼巴巴地等着单青放假。好不容易接到单青的电话说今天过来,庄淇开车载着郝佳佳兴高采烈地去了机场。 郝佳佳依旧面瘫着脸,但是语气却愉快了很多,庄淇天天忙工作,根本没时间陪她。舒先森他们虽然陪着她,但是她感觉自己跟他们有代沟…… 看着窗外倒退着的风景,郝佳佳心中带着殷切的期盼,问道:“不知道八妹来了没,好想调戏它。” 哈哈笑起来,伸手摸了小姑娘的马尾一把,庄淇信誓旦旦地说:“八妹肯定不能带,但是倒是有个比八妹还好调戏的一起跟来了。” 两人去的比较早,接机口没有几个人,两人在大厅玩了几局切水果。庄淇神清气爽连赢郝佳佳,于是,飞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就看到一个面瘫着的脸的小姑娘不厌其烦来来回回地亲着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画面满满地铺满了温馨。 单青和王潮刚从接机口出来,还没等抬头看看庄淇来没来,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单青虽然仍旧面瘫着脸,但是唇角却慢慢勾起,虎牙若隐若现。试图推开男人,谁料他抱得更紧了。 “这么多人……”单青心底还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两人在床上玩的野一点没事,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矜持点的好。 “这有什么?”庄淇不但不依,捧着单青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越看心里越高兴,狠狠地对着他朝思暮想的人亲了一口,再把单青抱在怀里,庄淇得意地说:“咱们结婚都合法的地方,怕什么。” 两人抱在一起,冷落在旁的王潮拉着行李和抱着平板的郝佳佳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小姑娘长得萌,总是想让人多逗两下,王潮冲着郝佳佳笑了笑。 郝佳佳盯着王潮上下打量了两眼,走到他身边说:“你能抱抱我吗?” 王潮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王潮把郝佳佳抱起来的时候,单青和庄淇也分开了。单青捏了捏郝佳佳的小鼻子说:“怎么不让我抱着?” “你眼里只有你男人,哪里还有我?”不说还好,一说郝佳佳生气了。“反正我一点都不想你。” 笑了两声,单青捏了捏郝佳佳的脸道歉,郝佳佳这才扯开嘴角笑了。 没再多逗留,单青和庄淇在后,王潮和郝佳佳在前,四个人朝着机场外走去。王潮抱孩子挺不熟练,郝佳佳在他怀里动了动,将胳膊抽出来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看了单青和王潮一眼,郝佳佳将手上写着“我是猪”的纸条小心翼翼地贴在了王潮的背上。 庄淇扑哧一笑,单青示意他别出声,郝佳佳面瘫着脸冲着俩人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 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叶宇正认真地看着手上的策划案。上一个策划案他觉得不好,又让他的团队紧赶慢赶才赶了一个,他拿来给庄淇看看。 眼前递过一杯咖啡,袅袅白雾让叶宇眨了眨眼,抬头一眼,舒先森正冲着他笑。 “谢谢老师。”叶宇淡淡一笑接过咖啡,问道:“庄淇呢?” “接机去了。”舒先森说。 叶宇疑惑地抬头,舒先森一笑:“单青来了。” 再听到“单青”这个名字,叶宇已经变得淡定很多了。开始接到林未的电话的时候,他是着急冲动了一些。但是没有单青的这半个月,庄淇对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宠着,两人复合不是没有希望。至于单青,叶宇现在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危机感了。 抿了口咖啡,叶宇嘴角漾开一抹笑。 正在这时,单青一行人也从外面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王潮发现了背上的纸条,正抱着郝佳佳挠她痒痒,郝佳佳一边大笑一边冲着单青喊救命。单青笑着接过来抱着,王潮脸红脖子粗地看着郝佳佳,无奈地笑了。 进门的时候,叶宇连头都没抬,依旧看着他的策划案。郝佳佳一直不喜欢叶宇,看着他,抱着单青脖子的手紧了紧问:“单叔叔,糖葫芦带了吗?” 单青点头说:“带了。”冲着王潮扬了扬下巴,少年特不甘心地掏出糖葫芦塞给了郝佳佳。 舒先森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他不是第一次单青,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冲着单青打了个招呼。 “累坏了吧,房间我都准备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会。佳佳,过来爷爷抱。”应了一声,单青冲他礼貌一笑,郝佳佳扛着糖葫芦被舒先森接到了怀里。 “单青跟我睡一屋。”庄淇笑着说道。 叶宇听到这话后,终于冷着脸抬起了头,单青这才看清楚了叶宇的长相。叶宇五官长得很不错,精致得有些过分,让他看上去更加凌厉和冷然。 “这里环境太差,去我工作室,咱们今天把策划案讨论出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叶宇收拾着东西站起来对庄淇说。 挑了挑眉,单青握着庄淇的手说:“不好意思,他今天不工作。” 62. 先是一愣,叶宇冷笑一声问:“你说什么?” “今天不工作了。”庄淇接着单青的话说。“工作进度我心里清楚。” 心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叶宇没想到一直顺从着他的庄淇竟然因为单青的一句话而不去工作。合着他劳心劳力地为摄影展操碎了心,比他还要上心的筹划摄影展,他竟然一点也不顾及他的努力,在他要他去工作的时候,说着“工作进度我心里清楚”这样的话? 叶宇是大少爷脾气,天下唯我独尊,听到庄淇这么说,手里的策划案朝着桌子上“啪”得一摔,扭头走人。 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叶宇往外走,单青面无表情地掏出另外一个装着糖葫芦的纸袋拦住了叶宇的去路。叶宇扭头气冲冲地说:“让开!” 庄淇不悦地冷声道:“叶宇!” 示意庄淇别出声,气定神闲地转头,单青看了一眼叶宇。大少爷确实气的厉害,脸上的怒气恨不得烧死他。但是他又不是他家奴仆,没必要看他脸色。晃了晃手上的糖葫芦,单青说:“庄淇让我带的,说你喜欢吃,无籽不硌牙。” 连看都不看糖葫芦一眼,刚才庄淇那一声“叶宇”叫的他凉飕飕的。叶宇冷哼一声,推开单青的胳膊走了。 门被砰得一声关上,舒先森“哎”了一声,冲单青解释道他打小就这脾气。庄淇看着闭紧的门,脸色更加阴沉了。 握了握庄淇的手,冲舒先森说了声没事,单青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把糖葫芦递给郝佳佳。郝佳佳刚好吃完上一根,抽开包装纸,郝佳佳一口咬下去,小脸顿时皱做一团,阴测测地看着单青说:“谁说无籽的?硌死我了。” 客厅里的人都笑起来,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舒先森温柔笑着说:“坐飞机挺累的吧,你们先去休息,晚饭我在叫你们。” 庄淇家是栋二层别墅,丝毫不亚于王彦家的面积,装饰却朴素很多,带着淡淡的温馨感。上了楼,王潮住进郝佳佳旁边的房间,单青和庄淇睡在一起。 刚进房间,单青的东西还没放下,就被庄淇压在了床上。抱着单青,庄淇满足地吸了口气说:“想死我了。” “我可一点都不想你。”单青抚着男人后背,面瘫着脸说:“重死了,先起来。” 笑着抬头看单青,单青脸红地扭头说:“听到没有?” “没听到。”庄淇耍赖似的在单青身上又蹭了蹭,抱着单青的水泥脸来回猛亲。亲了一会,两人感觉都上来,下体就硬邦邦地杵在了一起。 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发泄,年轻气盛的两人哪里经得起爱人这般折磨。单青刚下飞机,身上还有些不舒服。虽然欲望冒头,他还是推开了庄淇,先去洗澡。 庄淇哪里肯,两人抱着亲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拥吻在一起的两人衣服都被打湿。白色的衣服合着水包裹着男人漂亮的肌肉,单青手指在上面勾了一圈,解开了庄淇的裤子。 唇瓣交缠在一起,粗喘声配合着花洒声,身体贴在一起,光磨蹭都快让两人射了。 实在是积蓄太久,没再啰嗦,庄淇伸手将单青的衣服脱干净,手指顺着臀缝下滑给他做好扩张。等单青适应过来后,急不可耐地庄淇握着小庄淇温柔而缓慢地推送了进去。 里面的滋味和记忆里一样的销魂蚀骨,紧致火热让人舍不得出来。庄淇满意地吁出一口气,等单青适应过来后,挺身抽送了起来。 水汽蒸腾在白瓷墙壁上,又滑又湿。身后是男人有力地挺送,单青颤着双腿扶着墙壁,因为男人力度太大,他差点站不稳。 男人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它,细致而又轻柔地描绘着它的轮廓,配合着男人身后的动作,小单青率先缴械投降。 等到最后,男人死死地抱紧他射出来后,单青直接累虚脱了。 抱着他上床,两个人像孩子似的将手指交缠在一起,特别幼稚地掰着对方的手指头玩。庄淇的房间角度很好,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正对着的荷兰风车缓缓地转着。 单青转过身,庄淇趴在他的身上跟他咬耳朵,说他在荷兰的生活。实在是太困乏,单青打着瞌睡轻声应着。却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被庄淇一挺身又强行进入了。 刚做过一次,后面又软又滑,特别容易进入。后脊一阵酥麻,单青“啊”一声叫出来,粗大就直挺挺地戳在里面,让他心跳瞬间加速。 扭头和男人的唇接上,两人吻在一起,庄淇却没有动作,宠爱地吻着他的脸说:“先睡觉吧。” 脸红心跳地转身,单青枕着庄淇的胳膊,心里狂咆哮,睡觉睡觉说得容易,倒是把那玩意先拿出来啊! 还没咆哮完,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单突然颤动了起来。后面是急促而有力的动作,单青瞬间停了呼吸,左手和庄淇温热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右手死死地抓住了床单。 这个死家伙,让他睡觉乱动什么啊喂! 床随着庄淇的动作似乎也动了起来,床单被单青给抓得乱作一团,感受着身后男人的欲望,单青迷蒙着双眼看着窗外缓慢转动的风车,低声笑了起来。 回到工作室,叶宇心中的怒火才彻底爆发,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到地上。门外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听着老板在办公室里发脾气,胆战心惊地以为是因为做的策划案不合他口味。叶宇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火把手下的人炒了。而且挑剔的要命,上次的女助理就因为指甲涂得刚好是他不喜欢的颜色,女助理当天就抱着东西回了家。 这么挑剔的老板,单单开的薪水那么高,所以工作室里没人想跳槽,都忍气吞声地忍受着叶宇时不时爆发的少爷脾气,随时做好被狠批一顿的心理准备。 刚去送完文件回来的罗旭,听到办公室里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知道自己老板又犯抽了。示意门口的人离着远点,罗旭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叶宇气红了眼,吃人一样地盯着罗旭,后者的目光却落在了办公室的木质地板上。昨天刚收拾好的办公室现在又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玻璃碎片。罗旭看着地上被摔碎的东西,心里在滴血…… 这杯子,可是手工定做的,那是多少钱啊? 这钟表,可是手工定做的,那是多少钱啊? 这笔筒,可是手工定做的,那是多少钱啊? 他还没心疼完,叶宇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牛一般冲了过来,罗旭“哎”了一声,嘴唇就被堵住了。倒退两步没站稳,直直地跌坐在沙发上。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叶宇发红的眼圈。叶宇睁着眼睛不顾罗旭地反对啃咬着他的双唇,手上急切地帮他脱着衣服。 老板这么开放,罗旭可是消受不了。叶宇急促的呼吸喷在他嘴巴里,又酥又麻。想起这是大白天在办公室,罗旭抱着叶宇贞烈地说:“老板,老板……” 一口咬在罗旭的唇上,后者吃痛挑着眉看他,叶宇最烦他这个无动于衷的表情,加深了啃咬的力度,冷声道:“别动,潜规则!” 罗旭目瞪口呆…… 两个人是做过,但是从没在办公室这么刺激的地方。而且他们也把对方当做一夜情对象而已,却没想过叶宇会说出潜规则这话来。 耸了耸肩,罗旭没有再压抑自己,伸手撩拨着叶宇。将罗旭的裤子扒下来推到沙发上,叶宇扶着他的肿大,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就算是情场老手不做扩张不做润滑这样下去也该疼个半死,叶宇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心里难过的要命,他却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发泄。 罗旭坐在沙发上,盯着叶宇满脸是泪却不哼声,叫了声:“老板。” 下面是撕裂般的痛楚,叶宇看着罗旭眼中的淡然,抱住他的脖子,径自动了起来…… 睡了一下午,非但没有休息过来,还徒增了腰部的酸软,看着庄淇神清气爽的样子,单青真恨不得咬死他。 考虑到单青刚来荷兰,西餐可能吃不惯,舒先森特意做的中餐。两人从楼上下去的时候,郝佳佳已经在帮着舒先森摆筷子了。 没看到王潮,单青问郝佳佳:“王潮呢?” “进了卧室后就没出来,可能还在睡觉吧。”说完,郝佳佳又面瘫着脸老神道道地补充了一句:“年纪轻轻精力就这么差可不好。” 捏一把包子脸,庄淇笑着问:“这么有经验啊。佳佳精力怎么样?” “比你好多了。”郝佳佳扬着下巴自信满满地说。 “何以见得?”庄淇不信地挑眉。 “我午睡半个小时就好了,你和单叔叔可是睡了一下午。”郝佳佳特无奈地摇头:“年纪轻轻,怎么睡这么长时间。” 小姑娘哪里知道,大人嘴里的“睡觉”,有时候是和某项运动挂钩的。 闷声笑起来,庄淇意味深长地看了单青一眼,单青瞪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去叫王潮下来吃饭。 卧室门没有关,单青推门进去,王潮脸色奇差地看了他一眼。手里握着手机,还在不停地闪着。 “怎么了?”见王潮的行李也没收拾,床铺还是整齐的,这孩子是一直没睡觉么? 王潮眨了眨眼说:“我联系不上昭然了。” 63. 单青沉默地看了王潮一眼,淡淡地问:“在国外,你联系昭然干什么?”王潮看着手机屏幕,闷声不说话。 正襟危坐,单青认真地问王潮:“王潮,你对李昭然怎么想?” “同学……吧”王潮说。 对李昭然怎么想?他也不知道怎么想。明明开始只是做同学,两个人是同桌,玩在一起很正常。他拉着他玩网游,看着他在后面跟兔子蹦跶着似的叫“湿湖”,他心里特满足。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拉着他去买什么双胞胎服,结果被人认成情侣,李昭然还后二了吧唧地以为是自己挑的衣服好看,所以赚得这么高的回头率。两人在机场分别的时候,王潮什么都记不住了,就记得自己的唇淡淡地擦在李昭然的唇上,又轻微又火热,就像星星之火一下子点燃了整个草原,心里劈啪作响,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说些什么话。 但是在飞机上冷静下来时,想想自己最近的种种,他又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就算有庄淇和单青做榜样,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但是毕竟是少数,他很害怕。他以前不这样,少年晨勃时的性幻想对象都是女的,但是这几天,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李昭然。 少年心里一团乱麻,他现在这样,李昭然却一直把他当同学。如果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就算李昭然再二也不会和他走得太近了吧。 单青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王潮感觉自己的心思放佛无所遁形,赶紧低下了头。收回目光,单青掏出手机给李进打了个电话。 李进接了电话,语气听上去不是很高兴。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单青“嗯”了一声,王潮抬头,竖着耳朵偷听。他知道这是李昭然父亲的声音,他以前送李昭然回去的时候,跟他说过话。 “昭然,准备转学了。”李进惆怅地说了一声,还不确定的一些东西,就让他愁绪满头。 “为什么?”单青问。 李进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理由很多,王潮听不清,想要往这靠一靠听一下,单青却闪身离他更远了。 最后,李进试探着问:“上次你说昭然和那个叫王潮的没关系,昨天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去飞机场送你和王潮了。大半夜的他去送机,多么深厚的感情啊?单青,你怎么和那小子在一起?昭然说去找你住,让你辅导功课,是不是去找王潮了?” 总的来说,李进还是害怕自己的儿子变成gay。单青已经那样了,他不能把小儿子也搭进去,他李家香火总要有人给延续下去。 这个问题问出来,单青就沉默了。转头看了王潮一眼,单青如实说:“你别乱想,他们俩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你要是对李昭然试探太多,他被你试探地胡思乱想然后变成我这样,到时候你后悔的时候,不要来找我。” 听出单青语气里的不耐和不满,李进赶紧讪笑起来,陪着笑脸说:“哪儿啊,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嘛!” “李昭然转校去哪里?”单青问。 转校?王潮眉头一皱,急切地走过来想要问单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新学校的名字李进很快说出来了,李昭然去了乡下外婆家,要在哪里读完高中。这个,王潮没有听到。 单青淡淡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王潮紧紧抓着单青的胳膊,急切地问:“李昭然为什么转校啊?是因为我吗?他转校去哪里了?” “你算哪根葱?”单青揉着他的脑袋说,“他转校不是因为你。” 松了一口气,王潮咬住下唇,慢慢地问单青:“那他转校去哪里了?” “你们只是同学,问这么多干嘛?”单青面无表情地问王潮。 “我……”王潮一激动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被理智拉住,全部咽回了肚子。 单青看着王潮,淡淡地说:“不要模棱两可,想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我再告诉你昭然在哪里。不过在想清楚做决定之前,你一定要对自己负责,要能承担这条路带给你的任何后果。这才是最尊重你俩未来的决定。” 王潮呆愣住了,被这番话深深地打了一拳,这些他从来没有想过。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确定喜欢李昭然就可以,但是李昭然喜欢他吗?不喜欢,他们该怎么办?喜欢,他们又该怎么办?他们的未来会怎么样?他们的人生之路将要怎么走? 这比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要可怕的多。 一下午没有睡觉,他的脑袋整个就跟炸了一般,里面有一个凿子在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地凿着他的脑壳,王潮整个人都颓靡了下来。 见他无精打采地痛苦模样,单青看着窗外揉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道:“先去吃饭,吃了饭好好睡一觉再想。” 下去吃饭,桌上庄淇、郝佳佳和舒先森都在那等着了。见他俩下来,舒先森说:“先吃饭吧。” “庄叔叔呢?”单青问。他来就没看到庄淇的爸爸庄政,晚饭都不会来吗? “他出去开会了,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舒先森温和地解释道。 庄政在这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郁金香花商,这几天举行商会,他要去开三天会。单青突然觉得,自己把那五百万交给庄淇家,真是太明智了,完全忘了当初自己是失手错交的。 吃过饭,几个人去院子里溜达着消消食。郝佳佳黏在单青身上就是不撒手,一边斜眼瞟着庄淇一边嘟嘟囔囔地在单青耳边打着小报告。 “庄叔叔在这里一直很乖,每晚都回来睡觉来着。”郝佳佳趴在单青怀里乱蹭着说。 “你怎么知道他每晚都回来了?”单青失笑问道。他那次给庄淇打电话,小姑娘早就睡觉了吧。 郝佳佳面无表情地看了单青一眼,不满地说:“你怀疑我啊?我每天晚上都会起床去洗手间,路过庄叔叔门前的时候都会进去看一眼他有没有回来!” 心里有些小感动,单青说:“警惕心这么高啊。” 郝佳佳突然不说话了,小脑袋埋在单青胸前,闷声说:“庄叔叔比我爸爸好多了,我爸爸跟着小三跑了,不要我和我妈了。我妈妈整天伤心,我不想让你伤心。” 搂紧怀里的小姑娘,单青轻轻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柔声道:“放心,庄叔叔不会跟着小三跑的。难道你认为叶宇比我好么?” “当然你最好!”郝佳佳大声说道,然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妈也比那个小三好,我爸爸还是跑了。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姜雪可能还没意识到,给佳佳造成心理阴影的不但是他们离婚和佳佳的兔唇,还有就是小姑娘的小心思,觉得这么好的妈妈都被欺负了她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小孩子太天真,总是以为自己撒娇卖萌大人就会听他们的话。那次郝佳佳的爸爸没听她的,毅然决然地走了,小姑娘现在还在难过。 所以她吸取了教训,看庄淇看得紧紧的,就怕一不留神他被叶宇给勾搭了过去,然后就又剩下了单青。 “嗯。”单青沉声应道,眯着眼说:“小三努力,我比他更努力就好了。” 做了几年班主任,单青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和叶宇接触不多,但是已经能从他的行为和话语中分析出这个人的性格来。叶宇是典型的天下他独大,自信心爆棚,认为地球都是围着他转的。这样的人,往往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这样的人高傲,而且心眼直,不会做出什么卑鄙龌龊的行为。从这方面看,要比林未要好对付的多。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太执着,对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手软,一定要收入囊中才满意。对庄淇,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实在难缠的厉害。 看单青这样斗志满满,郝佳佳信心十足,拿着单青的大手和他一击掌,面瘫着脸阴测测地说:“虐死他丫战斗力为负五的渣渣!” 轻笑着应声,郝佳佳又埋头趴在了他的怀里乱蹭着脑袋撒娇道:“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庄淇正往这边看着,刚才被郝佳佳赶了一边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俩在咬耳朵咬了些什么,但是郝佳佳看他的目光实在是让他有些后脊发凉。见单青正在看自己,庄淇挑着下巴用口型问:“睡了吗?” 答应了郝佳佳,单青抱着走到庄淇身边说了郝佳佳的想法,庄淇瞬间哭丧下了脸。好在庄淇的床是双人床,三个人挤在一起还不算很挤。 郝佳佳刚洗了澡,跟团肉包子似的香喷喷的躺在两个人中间。庄淇和单青一人一边撑着头在个她讲笑话,小姑娘面瘫脸崩塌,听着听着就笑着睡着了。 听着郝佳佳呼吸声越来越沉,庄淇抬头看着单青叫了他一声:“单青。” 单青刚抬头看他,下巴就被箍住,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唇上。脸微微有些泛红,单青睁着发亮的眼睛看着庄淇,心里一小股暖流在缓缓流淌。 勾起唇角,男人的笑容温暖而舒适,声音还如记忆里般那样的好听。 “晚安。” “晚安。”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单青睁开眼,郝佳佳和庄淇已经起床了。揉了揉眉头,单青起床去洗漱。收拾好从楼上下去,就看到沙发上庄政正抱着郝佳佳在逗她玩。 庄淇和庄政很像,但是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庄政以前在国内时是公务员,气质成熟内敛,稳重大气。十几年不见,庄政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眉眼间少了些严肃,多了些温和与慈祥。 荷兰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单青笑着跟庄政打了个招呼,庄政笑着点头。看到单青,郝佳佳从庄政身上刺溜窜下来,扑到单青怀里说:“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单叔叔刚来你就让他做你厨师啊?”舒先森戳了他的腮帮子一下,见王潮也从楼上下来后,笑着起身说:“庄淇和叶宇工作去了。你和你庄叔叔先聊会,我去做饭。” 单青想要去帮忙,庄政却拦住他,笑着说:“没事,咱好久没见了,随便聊聊。” 说是随便聊聊,单青却有些紧张。他感觉这个“聊”,应该不是那么随便。 果然,庄政开口就问:“你和庄淇在一起,想过以后要在哪里定居了么?荷兰还是中国?” 64. 单青其实想过这个问题,庄淇父母亲都在荷兰,他父母虽然在中国,但是基本不联系。这样看来,两人以后定居荷兰的理由貌似更站得住脚些。 这样决定的话,就要他来到这个他一无所知的国家待一辈子。 如果定居了荷兰,他的人生规划是什么?他在中国的一切又该怎么办?单青在遇到疤条子以前,以为自己对上一世眷恋没有多么深切。但是当他和疤条子聊着汽车组装配件,站在修车厂门口,那种归属感是那么强烈。 这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随着记忆印在骨头里的。就算他不去刻意的想,临时把感觉遗忘了,但等他看到熟悉的东西时,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你去为你看到的东西回忆着过去。回忆着回忆着,就感动了。 他对上一世的眷恋,就如同他现在对中国的眷恋一般。所以让他现在下决心来荷兰过一辈子,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见单青沉默着不说话,庄政不在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如果觉得苦恼,咱们就以后再谈。主要是我年纪大了,就想着关心这个问题。” 被他这么一说,单青的心情一坠。 吃过饭,单青帮舒先森收拾餐桌。去厨房洗碗的时候,舒先森笑着说:“过会我领着你们出去转转吧,阿姆斯特丹是水城,景色不亚于威尼斯。” “先森!”客厅里庄政的声音响起,舒先森应了一声。 庄政抱着郝佳佳过来,对他说:“我过会有的会,你跟我一起去。” “一定要我去吗?”舒先森无奈地问。“我本来想带着单青出去逛逛来着。” 看到庄政脸上的为难,单青赶紧说:“你们忙就好,不用管我。” 舒先森不以为意,将洗好的碗递给他擦干净说:“你确定?在家可是很无聊的。” “爷爷你上次带着我去玩过,我领着叔叔和哥哥出去玩吧。”郝佳佳自告奋勇地说。 刮了她的鼻子以下,舒先森调侃道:“不会将他们领丢了吧?” 郝佳佳气鼓鼓地说:“丢了我再赔你俩!” 几个人相视一笑,单青笑着想,郝佳佳还真是招人喜欢。这才来了几天,就让舒先森和庄政爱不释手了。 庄政和舒先森去开会,郝佳佳领着单青和王潮出了门。 人们一提到荷兰,就想到这是个自由、宽容、开放之都。这三个词,形容的恰到好处。阿姆斯特丹的街头,形形色色的人混杂在一起,却不显突兀,看上去井然而有序。 郝佳佳领着单青他们去街头单车店租了两辆单车,单青自己一辆,王潮载着郝佳佳,三个人在小巷和木桥上骑行,以一个异乡人的眼光看着这个异域城市里的景色。 路上遇到很多人,这些人的表情都很安详平淡,仿佛对这个熙熙攘攘的市井见怪不怪。 “这样特色鲜明的国家,才能培养出真正的艺术家吧。”这是王潮一路骑车看过来产生的感想。 “庄叔叔算艺术家吗?”郝佳佳拿着马克笔在王潮的后背上边画着乌龟边面瘫着脸问。 单青看着她调皮的样子,笑起来说:“一个开照相馆的,算什么艺术家。” 单青一说完,三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单青想,也正是荷兰的这种味道才能养出庄淇那自由散漫的性子。如果自己以后来了,也会被荷兰改变么? “丹”是大把的意思,阿姆斯特丹如舒先森所说是座水城,河网纵横交错,木桥横架在运河两岸,将荷兰连成一个整体。三人从桥上经过木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特别愉悦动人。运河两边是荷兰独特的建筑,这是荷兰的传统民居。细长的窗户窄小的门,尖尖的屋顶还有五花八门装饰的山墙。有几个人正在搬家,东西挂在窗子旁边的挂钩上,通过窗户传送大物件进去。 王潮停下车子在一座建筑前,疑惑地问:“他们这的门怎么这么小啊?搬家也太不方便了。” “爷爷说,当时荷兰征税看的是门面的大小。门口大的征税多,门口小的征税少。所以他们都把门弄的这么小,仅供一个人通过,然后将窗子弄得相对较大,还安置了挂钩,可以用来运动东西。”郝佳佳头头是道地说完,特逼视地添了一句:“这你都不知道。” 王潮:“……” 郝佳佳转头问单青:“叔叔,咱们去还了单车去坐玻璃船吧。” 运河上有很多“船屋”,郝佳佳说的玻璃船是阿姆斯特丹运河上的旅游船,四周架有玻璃,专供游客乘坐。玻璃船顺着运河缓缓行驶,能将阿姆斯特丹逛个遍。上次舒先森带着她坐着玩,她还没坐够就到站了,今天一定要再坐一次。 小姑娘提了要求,单青欣然同意。谁料,三个人刚还了单车,郝佳佳又变卦了,跑到运河边旁的一家饰品店去了。 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木鞋和风车模型不规则地摆放着。从这一堆东西里挑出自己喜欢的,拿着买就行了。 店主是个胖胖的荷兰妇女,见到顾客上来,热情地说了句荷兰语。郝佳佳来这几天学了点荷兰语,能听她说的是欢迎。 郝佳佳跑着去在一堆木鞋里面挑着好看的鞋子,王潮则去看风车模型去了。荷兰是风车之乡,风车模型做的巧妙而精致,是很好的纪念品,他想买个给李昭然带回去。 两个人挑好东西要付钱的时候,问题出来了。刚才去单车店租单车,店主是个会说英语的荷兰人。而现在这个店主,只会说荷兰语。单青说英语她根本听不懂,顿时,三人犯了难。 正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中年人,冲着店主说了几句后,转头用中文对单青说了价钱,王潮赶紧付了钱。 “我叫钱天。”在单青和他道谢的时候,钱天伸手和他握手自我介绍。 钱天三十岁左右,长相挺平凡,但是人很热情。 “单青。”单青笑着报了自己的名字,和钱天握了手。 “你们是来荷兰游玩的吗?”钱天问,说完笑着邀请道:“那是我的船屋,不介意的话,上去坐坐吧。” 船屋就荡在岸边,钱天这么热情地邀请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而郝佳佳已经命令王潮抱着她上去了,单青无奈,说了声“打扰了”上了船屋。 船屋里的摆设很新奇,叮叮当当带着江南水乡的感觉。单青来回打量了一下,问钱天:“你是哪里人?” 出门遇老乡,这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就算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冲是来自一个地方的,那种亲切感就贴上来了。 “苏州。”钱天给他倒了杯茶,是纯正的中国绿茶。 袅袅香气扑打在脸上,单青坐在船上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正要转身问钱天些什么,钱天却支起画板,说了句:“别动。” 单青斜眼瞟了一下,笑了笑说:“你是画家?” “画家不敢当,一技傍身用来糊口罢了。你是哪里人?”钱天专注地看着画着,嘴上还不忘问道。 “北方的一座城市,沙尘特别大。”单青说,“荷兰比那里要好很多。” 淡笑一声,钱天摇了摇头,感慨地说:“你再多待几天,就会想那里的沙尘了。” “你来荷兰……就是为了谋生?”单青问道。 画很快就画好了,钱天吹了两下让笔墨干一干,笑着说:“不是。” “那是……”单青还没问完,钱天就将手上的画递给了他。 是用毛笔画的中国画,而且是大写意。单青的身子被几笔勾勒出来,五官也是轻点几下而已,而这么寥寥几笔,却将单青的神韵描绘得淋漓尽致,可见画手的技术是多么纯熟。单青不自觉地赞叹了起来。 荷兰是梵高的故乡,单青还以为钱天会给他画油画呢。 “如你所见,将中国画发扬光大。”钱天挑了挑眉说。 这时候,郝佳佳和王潮也跑过来了,看着画,两人都发出惊叹声。单青笑着调侃道:“真是雄伟大志。” “对啊,所以要在这船上漂泊很多年。”钱天说着说着有些感怀,“阿姆斯特丹这么多条运河,去没有一条是通往中国的。” 钱天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单青没有多问,怕触到人家的伤心事。 见单青不说话了,钱天回过神来歉意一笑说:“我一直在这,你们有什么不懂地问我就好。” “叔叔我饿了。”郝佳佳趴在单青大腿上仰着肉嘟嘟的脸说。小孩子吃得少又活蹦乱跳的,早就把早饭消化干净了。 看了看时间,钱天笑着说:“正好到了吃饭的点了,我领你们去唐人街吃吧。” 单青也没有拒绝,领着王潮和郝佳佳尾随着钱天上了岸。上岸后,将手里的郝佳佳递给王潮抱着,单青给庄淇打了个电话。 “喂。”庄淇正在画摄影展的草稿图,累得声音有些哑。 “我们去唐人街吃饭,你一起来吗?”单青问。 “唐人街吗?”庄淇沉声问道。最后,放下笔笑着说:“行,跟我说地点。” 单青还没问钱天地点,叶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说中午请我们聚餐,忘了么?” 庄淇忙得焦头烂额,确实把这事给忘了。叶宇给他的新策划很好,为了表示谢意,他要请叶宇工作室里的人吃顿饭来着。 猛然想起这件事,看看办公室里忙着的人正在看他,庄淇笑了笑说:“那去唐人街吃不是一样么?” “咱们早上举手表决已经订好吃饭地点了,你中午就换,也太没礼貌了吧?”叶宇咄咄逼人地说。 “得!”没等庄淇说话,单青挑眉说了句:“我们三个去吃就行,你忙工作就行。” 如果只是跟叶宇一起吃饭的话,他肯定要拉他过来,但是要是全工作室一起聚餐的话,这样变了吃饭地点确实不大好。 “嗯,那好。”庄淇答应了。“晚上我回家吃饭,挂了。” 挂掉电话,庄淇瞟了叶宇一眼,叶宇正扬着下巴倔强地看着他。庄淇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画图,一句话都没说。 被这样无视,叶宇脸色不好,“砰”得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65. 单青以为钱天请他去的中国餐厅会是中国人开的,但是没想到餐厅老板竟然是一个法国人。看到单青眼中的讶异,钱天介绍说:“这是我丈夫,高新。” 见钱天带着朋友来,高新很高兴。他的身材很魁梧,留着一团长卷胡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像胖乎乎的招财猫。他汉语说的很流畅,说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的,郝佳佳的眼睛一直随着他的动作在眨。 看到小姑娘看自己,高新笑眯眯地拿粗大的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问:“在看什么呢?” 被王潮抱着,郝佳佳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高新的胡子,问道:“你这胡子真的还是假的?” 在场的人都是一笑,高新伸手要抱抱小姑娘,郝佳佳看着他那比自己身子还要粗的胳膊,往王潮怀里缩了缩。 “哈哈。”看到郝佳佳的动作,高新也不恼,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扬着下巴凑到郝佳佳面前说:“你亲手试试是不是真的。” 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郝佳佳对着胡子揪了一下,高新夸张地喊痛,小姑娘吓得手一下子缩回来,眼巴巴地看着高新。 “你一揪我就这么痛,相信这是真的了吧?”高新笑眯眯地说。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啊,你痛不痛只有你自己知道。”郝佳佳不受骗,面瘫着脸说。 几人又被逗笑了,高新给他们安排好位置,说钱天领着朋友来,他要亲手做这顿午餐。 窗户旁边永远是就餐最佳的位置,吃着饭还能欣赏到外面的风景,当真是最愉快的了。荷兰人对午餐不怎么在乎,餐厅中午没几个人。这家餐厅的设计很雅致,题字屏风,花雕桌椅,还有淡雅的山水画将这里的环境衬托的很清幽。不用想,肯定是钱天设计的。钱天是个很淡的人,像水一样,但是却能包罗万象。 钱天就坐在自己身边,单青扭头问他:“高新会做中餐?” “我以为你会问我他怎么是我丈夫。”钱天淡淡笑起来,然后说道:“我们是在中国认识的,他当时在中国学做中国菜。” 倒了杯茶,单青对他们的故事很感兴趣,钱天也就继续说起来。 “他当时在一家中式餐厅学,我在餐厅外摆摊画画。开始没什么交集,后来他让我给他画了幅肖像,说喜欢。然后,他就拿他做的中国菜让我尝,我是尝着他的菜一点点爱上他的。” “他是故意的?”单青笑着挑眉问。 “嗯。”钱天没有否认,“爱情就是一点一点渗透进来,等你习惯上这种感觉时,回过头在想以前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爱上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生活了。” 不是什么浪漫的故事,但是却真实地让人感动。钱天的最后一句话,让单青感触特别深,而王潮也不禁抬头看了钱天一眼。 正在这时,高新端着小甜点过来了。手臂自然而然地放在钱天肩上,高新将甜点递给了郝佳佳。面对精致的小甜点,郝佳佳洋溢着高兴地笑说:“谢谢叔叔。” 高新很高兴地笑起来,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继续去忙了。郝佳佳低头拿着刀切下一块甜点,用叉子弄好送到王潮嘴巴钱问:“你要不要吃?” 甜点都送到嘴边了还问他吃不吃,王潮不禁笑着揉她的脑袋说:“好啊。” 谁料,他刚一张嘴,郝佳佳将甜点精准地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王潮:“……” 鼓着腮帮子嚼着,郝佳佳话都不说清楚了:“你说要就给你,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惯着你啊?” “我要不是你哥,我才不惯着你!”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王潮的笑容一敛,转身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想起王彦,王潮眼睛有些发涩。王彦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单青一直说他没事,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根弦绷着,根本放不开。 郝佳佳不知道王潮发生了什么事,没事人似的吃着自己的甜点。脚突然被踢了一下,郝佳佳迷茫抬头,单青看了她一眼,冲着王潮努了努嘴。郝佳佳这才察觉到王潮似乎不高兴了。 难道是她闹得太过了?郝佳佳眨了眨眼,小腿往王潮腿上一搭,王潮手撑着脸转头看窗外,没转头。郝佳佳从他胳膊下一钻,跟泥鳅似的坐在了王潮的怀里,怕她掉下去,王潮无奈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伸手抱住了她。 面对着面坐在王潮的怀里,郝佳佳拿着甜点递到王潮嘴边,嘟着嘴巴撒娇道:“哥哥你吃啊!” 王潮笑了笑,张开嘴,甜味在味蕾上晕开,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抵着郝佳佳的额头,王潮说:“谢谢佳佳。” 嘿嘿一笑,郝佳佳转头俏皮地冲着单青眨了一下眼:任务完成。 看着两人这么温馨的小互动,钱天有些羡慕地说:“有孩子真好。” “你们没想收养孩子么?”看两人都挺喜欢孩子的,为什么不收养个? 钱天眉头微微皱了皱,淡淡地说:“收养哪里是那么容易,这事儿,看缘分吧。”说完,钱天话锋一转,看着单青说:“我从见到,你的眉头似乎就没舒展开过,有什么烦心事么?” 钱天这人活的很细致,一些细微的事情他都能明察秋毫。单青也没再隐瞒,问他:“你在荷兰,怎么样?” 或许有这么一位引路人告诉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后,会对他下决定起着重要的作用。 “如你所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快乐。”钱天耸肩说道。 单青没有说话,而是又看了钱天一眼。 被这样看着,钱天抿唇笑了笑,再抬头,眼睛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色。 “但是,终究是异乡人。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在船上听到有人说汉语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就像是在沙漠中踽踽独行了不知多久,突然发现了一片湖泊。” 不是一滴水,而是一片湖泊,能慰藉他所有饥渴的一片湖泊。 “有时候,我回国。国内的环境你知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头皮发麻。科学研究说,每隔着两个认识的人之间相隔不过六个人。但是在中国,只需要三个就够了。总能从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牵出你和隔着三个人后第四个人的一丝,很强烈的归属感。还有中国的垃圾,就算是园林城市,也摆脱不了垃圾满天飞的命运,就像一个大型的垃圾场。可是我很想趴在地上,亲吻一下我们的国家,然后大吼一声‘就让我死在这座垃圾场’上吧!再也不要做什么异乡客,再也不要离开这片养我的土地……” 钱天说话的声音一直很平,就算说到这么激动的地方,他仍旧是淡淡地保持着自己的声线平稳。但是从他的这番精准而又平淡的表达,却很容易地勾起了单青的情感。 “那为什么要来国外?”单青问。 “它不宽容我。”钱天突然一笑:“荷兰,自由、宽容、开放。中国,传统、古典、礼仪之邦……” 没有再说下去,钱天表情依旧很平淡,眼睛里却闪烁起了亮光。又孤独、又无力、又心酸…… 单青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接这句话,钱天的命运何尝不是大多数同性恋者的命运。不被祖国宽容,跑到“宽容之邦”寻求自己的归属。但是最终,每个人心里,最大的归属却依旧是祖国。 吃过饭,高新送他们回家。高新是个很幽默的人,也很健谈,等到了庄淇家,单青快下车的时候,高新放下车窗,叫住了单青。 单青转头看他,高新又笑起来:“以后有时间,多陪钱天说说话吧,他有时候太难过。” 这么粗莽的汉子,竟然还有这么细致的心,单青笑着应声:“我会的。” 高新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唱着一段荷兰乡村歌谣愉快地开车走了。 晚上,庄淇带着满身疲惫回了家,从后面抱住单青在他身上来回晃悠着撒娇喊累。单青正在帮着舒先森收拾餐桌,命令他先去洗手,庄淇亲了他一下乖乖去了。 吃过饭,庄淇精神好了些,但是仍旧在那装老弱病残,躺在单青腿上不起来。单青面瘫着脸说:“刚吃饭就躺着,起来消消食,洗个澡睡觉。” “你看看你这德行。”舒先森无奈地说:“工作怎么样了?” 将郝佳佳抱着坐在他肚子上骑大马,庄淇跟舒先森说了工作进度。 “你就这么懒散下去吧,工作上也就叶宇能帮你,你还真想和他绑一辈子啊?” 被郝佳佳捏着的手指一僵,单青没有说话。 “爷爷,你说工作重要还是生活重要?”郝佳佳抬头问舒先森。 舒先森不明所以地说:“当然是生活重要,工作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 郝佳佳捏着庄淇的鼻子,庄淇被捏的哼哼叫着,小姑娘面无表情地说:“庄叔叔这么懒散,生活上也就单叔叔能包容他,这才是真正的绑一辈子。” 察觉到小姑娘的话里有话,舒先森笑起来,连连应声道:“是是是,爷爷说错话了。” 单青抬头看着郝佳佳,眼睛里含着笑,郝佳佳把手贴在他脸上,柔软有肉的小手,像小姑娘的心一样软。 王潮回来后就回房间去了,单青不放心去了他房间看他,庄淇则抱着郝佳佳去哄她睡觉。 帮小姑娘洗了澡,庄淇在被窝里抱着她给她讲了个故事。郝佳佳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庄淇起身准备走,拇指却被一只柔软有肉的小手握住了。 庄淇回头,郝佳佳睁着眼睛轻声说…… “爸爸,别让妈妈伤心。” 66. 小姑娘的手太小,庄淇摸不出她指腹上的指纹,但是心里却像指纹一般的百转千回。手指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庄淇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不会的,睡吧宝贝。” 王潮情绪不太好,不但是因为钱天说的一番话,还有想到了王彦。帮着王潮铺好床,单青问:“要不要陪你一起睡?” 无力地笑了笑,王潮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十五岁的少年还以为自己年龄多大啊?”单青摸着他脑袋调侃地问,记得王潮好像和李昭然年纪一样大。 “过了生日了,现在是十六周岁。”王潮斜着眼纠正道。刚考完试就是生日,李昭然拉着他去游乐场玩了一天。小时候没妈妈,爸爸工作忙,哥哥上学忙,王潮还没去过游乐场呢。李昭然算是给他的童年补上了一颗甜甜蜜蜜的糖果。 他生日是和李昭然一起过的,单青当时在批试卷当然不知道。听到李昭然说自己十六岁了,单青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说:“我想和你谈谈你哥哥。” 谈谈他哥哥?关于什么的?王潮表情一变,抬头定定地看着单青。 “你觉得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王潮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单青直白地问。 什么样的人啊?这个问题王潮很久没有想过了。人都分为什么样的人呢?好人?坏人?要是这么分的话,哥哥是坏人吧。有时候,他特自私地想劝服自己说哥哥是个好人,但是王彦做了那样的事情,他这样劝说自己都劝说不了。是啊,要一个没有接触过社会,脑袋一根筋绷直的少年怎么去劝说混黑社会的哥哥是个好人呢? 眼角有些痒,王潮低头揉了揉,没有说话。 “你哥好歹是警校毕业的,你就觉得他对钱财或者是权势有这么在意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单青循循善诱地轻声问道。 咬着唇皱了皱眉,王潮似乎没听明白单青是什么意思。抬头看着单青,微微发红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单青想,要是不告诉他,这小子或许会一直担心到王彦再次出现。现在,王潮已经心如死灰了吧?王彦不让他担心,王潮年纪那么小,不确定的事情他除了担心还能做什么呢? 捏了捏王潮的耳朵,单青笑起来说:“我跟你说点事。” 没有再犹豫,单青跟王潮说了王彦和他在小屋里说的话。 王彦警校毕业两年,去老鸦那做卧底却做了五年。这五年,他父亲在任务中遭遇意外身亡,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他永远无法忘记父亲临死前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弟弟因为父亲的事情对他恨透了,他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弟弟,却没法和弟弟说明真实原因而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卧底这个角色,就是在刀刃上跳舞,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好地演绎着这场无间道,但是不料老鸦这种老江湖不会信任任何人,而且见微知着。任何事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王彦虽然够小心,却也在一次次的任务中被老鸦抓了把柄。沈瑞说老鸦早就对他的背景起疑心的时候,王彦就起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不久就会炮灰掉。 顶桩是一个契机,有了单青提供的信息,王彦计划完备功成身退。为了避嫌或许在监狱要待些时日,然后会派遣他去境外执行任务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王彦和王潮没法见面。 单青说完,嘴角已经挂起了笑容:“你要相信,你哥是正值的人,没有杀害任何人,你也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而痛苦。喜欢哥哥就是喜欢,不用站在社会的角度去思考他。” 刚开始,王潮只是低着头,单青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等单青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王潮没压抑住自己的眼泪。眼泪簌簌落下,但是王潮却没哭出声。 真相是这个样子,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他心里喜欢王彦,但是却厌恶他做的事情。五年来,他没给王彦一个好脸色。父亲的葬礼,王彦没有去。把父亲安葬好后,王潮被亲戚领养。就在他要走的时候,王彦出现了。 五年,时间不短不长。不短,这让王潮对一些事情很模糊了。不长,这让他深刻的记得当时发了疯似的握紧小拳头揍着王彦,无论王彦怎么哄他抱着他安慰他,他都挣扎着。最终,亲戚们因为害怕王彦,王潮被王彦接了过去。 王彦开始的时候混得不好,就是最底层马仔,生活环境特别差,但是给王潮的却都是最好的。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地争吵中,王彦越混越好,排场越来越大。王潮也到了叛逆的年纪,脾气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反复无常。 兄弟俩的间隙也越来越深。 但是王潮知道,无论自己多么不想和王彦有瓜葛,他心底里都把王彦当做哥。他会为他晚归而提心吊胆,他为他工作太累而心疼……这些他都不表达出来。 因为他哥哥是黑社会。 心里的愧疚像一根绳索捆绑着他,自己真是错过了好多。王彦在痛苦绝望的时候,他在和他吵架;王彦在为自己伤了人而心理难安的时候,他在和他吵架;王彦在为他们俩的生命忧虑的时候,他还和他在吵架。 哥哥顶了这么多压力,却永远挂着轻松的笑容,一边讲着笑话一边给他做西红柿鸡蛋汤。王潮不喜欢西红柿鸡蛋汤,他之所以说喜欢,是因为王彦就会做这一道菜,他想和哥哥吃顿饭。 痛苦地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哭出来,右手掐住血液不流通的心口,王潮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 “哥!” 轻轻地拍着王潮的背,单青抱住了少年。少年的肩膀一直在发抖,后背僵直。单青让他放松,王潮一直咬着牙在竭力隐忍着什么。过了一会,王潮缓过去了,颤着声音说:“老师,他就是我哥哥,就算他真杀了人他也是我哥哥。我一直爱着他,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但是我为什么不表达出来,我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直跟他对着干……老师,我现在特后悔,特心疼,心里特难受。但是我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我哥他好痛苦……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童年没了妈妈、少年没了爸爸,哥哥去混了黑社会,我与学校的同学格格不入。可是我哥呢?谁去为他和世界说一句‘你对王彦太不公平了’啊?” 说完后,王潮没有忍住,就像王彦出事的那一晚一样,抱着单青哇哇大哭起来。王彦出事,他一直没有发泄出来。这次,是彻底爆发了。 抱着哭得一团糟的少年,单青腮骨动了动。王潮的一句话对他感触特深,每个人一遇到悲伤的事情,都会抱怨这个世界对自己不公平。却远不知道在世界的另外一个角落,有个人经历着比你还要痛苦百倍的事情,但是那个人却依然在微笑。 单青是打心底佩服王彦这样的男人,永远哼着小曲享受着生活,不被生活牵着鼻子走。 等不及单青,庄淇敲门进来的时候王潮已经睡着了。示意男人别出声,单青给王潮盖好被单,起身出了房间。 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庄淇已经在床上等着了,钻进男人怀里,单青的眼皮像是千斤重。 “你跟他说了?”动了动身子让单青躺得更舒服一点,庄淇轻声问道。 “嗯。”单青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闭着眼睛说:“王潮十六了,能领身份证了,该知道些大人的事情。” 王彦当时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怕机密泄露。单青不管那么多,他当初没让他父亲知道,临死的时候他父亲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恨铁不成钢。他不能让他弟弟一直恨着他。 鼻间哼出一丝笑,庄淇亲了亲怀里的人说:“今天都去哪里玩了?” “骑单车在大街小巷转悠,去了饰品店,认识了老乡,然后他带着我们去了唐人街餐厅。”说到这,单青一顿问庄淇:“你认识钱天吗?” “不认识。”庄淇说。“我爸会做中餐,我很少出去吃东西。” 哦了一声,单青往男人怀里蹭了蹭说:“那人,挺有趣的。” 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庄淇托着单青的脸气势逼人地问:“看上他了?” “你滚,他都结婚了。”单青笑着咬了一口庄淇的手,“怎么这么重的醋味啊!” 双手不老实地伸进单青的衣服,刚洗过澡男人身上很滑,在他柔软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庄淇哼道:“这里同性恋那么多,你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被拐跑的是你吧!”单青扑到男人身上死死地压着他咬牙说。 嘴角一勾,男人将单青往身上拉了拉让他和自己平视,笑着说:“你还给我这副面瘫脸装无所谓,终于说出想法了吧。” 脸微微一红,单青扭头从男人身上下来,翻身到一边嘟囔道:“什么想法都没有,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又犯别扭了。 不过庄淇可是真松了一口气,他对单青说过,他不怕单青看不惯他。看不惯他就说出来他改,但是就怕这个傲娇别扭性子什么情绪都藏着不让他知道,他根本无从下手去解开他心结。 从后面抱住单青,庄淇的头压在单青头上亲了一口说:“我在回来的时候,就和叶宇谈过了。但是他的性子你知道,软硬不吃,太偏激太执着。如果单纯是我的事情,我可以拒绝和叶宇一起工作,但是这次摄影展,说是我的,不如说是我爸的。谁都知道我爸有两个学生,我和叶宇。我爸早就想让我俩一起办一次摄影展,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有帮助。所以对待这次工作,他其实比我俩还上心。我不能太任性……所以,让你胡思乱想了,对不起。” 心里被敲了一下,呤叮作响,很悦耳。嘴角扯开一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单青转身抱着男人心口不一地说:“我可什么都没想。” “是是是,都是我胡思乱想。”揉着他的头发,庄淇笑得一脸宠溺。“明天你跟我去工作的地方吧。” “干什么?”单青抬头问。 咬了他的鼻尖一下,庄淇说:“辟谣啊,证明我是真的在努力工作赚钱养儿子养女儿,而不是在那找小三。” 67. “你得了吧。”单青嫌弃地一笑。 “你说我们收养佳佳怎么样?庄佳佳和单佳佳哪个好听?”说起养儿子养女儿,庄淇想跟单青讨论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钱天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单青眉头皱了皱说:“这个,看缘分吧。她现在和咱女儿也没什么两样,不差那个领养证了。” 佳佳现在是挺喜欢他们俩的,但是自己被两个男人养大,难保会给她造成什么心理压力。而且姜雪又不是不疼孩子,小孩跟着亲生母亲,总比跟着两个男人要好的多。 “好吧。”庄淇同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问题:“明天你去不去工作室啊?” “不去,看你工作有什么好玩的。”单青翻了个身,睡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庄淇还没走,正站在楼梯上打电话。单青走过去,庄淇冲他一笑,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想来就来啊,我没时间陪,你儿媳妇有。” 电话那端传来尖叫声:“儿媳妇?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马上过去!” 一阵杂乱的乒乓声响,另一个声音很柔美的女人接电话说:“她又得瑟了,刚过了一篇稿子。” “她就是这个毛病,妈,你也来吧。”庄淇笑着说。庄淇他妈蓝乐和她的爱人来荷兰结婚后,两个人就在荷兰乡村搞艺术。蓝乐到处窜,但是他这个妈却喜欢静,天天待着家里闷着。 抿了口红茶,女人淡淡一笑说:“我不去了,还有一个编曲没改。” “什么?你不去?!”听到她的话,蓝乐扔掉手上的东西跑过来狂吼起来。庄淇在电话里就能想象出女人撸袖子发火的架势。 “好了,先挂了。”为避免蓝乐继续发疯,女人柔和地道了别,挂掉了电话。 见男人挂掉电话,单青走过去问庄淇:“你妈?”他来之后,庄淇也没提过他妈,他还以为不在荷兰了呢。 “嗯。”庄淇扯了扯单青的衣领,俯身印在单青唇上一吻说:“她今天要过来,我要去看场地,所以劳烦你这个儿媳妇帮为夫孝顺一下亲妈了。” 庄淇他妈是个自由撰稿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当时和单青他妈关系挺好。别人都以为自由撰稿人是挺文静的那种,但是蓝乐却是那种疯婆子不服老的女性,能玩民乐能玩摇滚,最喜欢全世界各地到处窜。 儿子说领着儿媳妇回来,也没透露是谁,她好奇心被抓起来了,一定要来看看。 单青想起小时候撸着袖子捏他肥嘟嘟的腮帮子的蓝乐,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刚起床的郝佳佳。郝佳佳面瘫着脸任凭他看着,问:“怎么了?” “没。”走过去抱起她,单青笑眯眯地说:“今天奶奶要来,你要好好陪她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郝佳佳觉得周身一股一股寒风刮过。 到了工作地点,罗旭正给叶宇泡咖啡。庄淇将大方面设计出来,他在修改小细节。通宵未眠,顶着黑眼圈,脑袋像裂开一般。并不是说天才就不需要工作的,他工作起来,比谁都疯魔。 抿了口咖啡,叶宇难受地捏了捏眉心,见庄淇过来,将手上修改好的设计图纸递给了他。 “你看看哪里不合适跟我说。” 庄淇是大胆型设计师,又比较散漫,一些设计出来的东西虽然新颖,但是实施起来比较麻烦。而叶宇比较讨巧,他很好的规避了那些麻烦,一两个小细节的修改就让设计方案趋于完美。作为老师,舒先森对两个人的能力把握得最完整。他说的对,两个人在工作上确实是最互补的。 “好。” 看了叶宇一眼,庄淇接过罗旭递过来的咖啡,拉了个座位坐下开始看方案。叶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伸手不时地提醒着他一些事情。两个人因为昨天的事情就没说话,一工作起来,什么芥蒂都忘了。 这时候,工作室里的人也渐渐来了。大家看着老板和庄淇在工作,声音尽量放小。但是一晚没睡,叶宇本来就神经衰弱,现在听到细微的声响更是受不了。再加上有些女同事还在那嘁嘁喳喳地八卦他和庄淇,叶宇抬头冷眼扫了一下手下的人,众人顿时连动都不敢动了。庄淇抬头看了大家一眼,笑了笑说:“去办公室吧。” 听叶宇烦躁地应了一声,庄淇起身朝着办公室走。正走着,突然不知谁尖叫了一声,伴随着“砰”得一声巨响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庄淇被叶宇猛推一把,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众人手忙脚乱地朝着这里跑,心倏然一空,庄淇猛然一回头。 在他身后,叶宇趴在低上一动不动,原本在角落里的落地台灯压在他身上。周围全是玻璃碎片,而叶宇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 脑海里一片空白,腮骨一动,庄淇一把抱起叶宇,冲着不知所措的人喊道:“还不快去开车!” 吓傻了的人们瞬间开始运转起来,打电话的打电话,开路的开路。只有站在一边的罗旭面色平静地看了叶宇一眼,起身按照庄淇说的去开车。 手上抱着叶宇,庄淇有些晕,手上黏糊糊的全是血。他记得,叶宇最害怕血。高中的时候,他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被树枝扎透了脚底板,血水哗啦涌出来,叶宇当即晕了过去。现在他全身是血,意识早就不清醒了。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在更是毫无血色,长而卷的睫毛下眼睛紧闭。要不是他推他这一把,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纷繁复杂的思想啃噬着他的脑神经,一圈一圈毫不留情,庄淇颤着声音叫了叶宇一声:“小宇,别出事!” 开着车一路直彪到医院,庄淇抱着叶宇跟疯了一样的往急诊室跑。到了急诊室庄淇在医生指示下放下叶宇被赶了出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庄淇被震得身体一颤。抬头看着紧闭的门,喉结动了动,庄淇安静地走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低头看着地面,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叶宇受伤,罗旭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见庄淇坐下,他去走廊处接了杯子水走过来。将手上的水递给庄淇,庄淇抬头看了他一眼,罗旭眼中仍旧是冷漠的事不关己的眼神。轻声道了句谢,庄淇将水接过来喝了一口。 看着他把水喝完,罗旭把手里的纸杯捏扁,漫不经心地问:“你会因为这件事和叶宇在一起么?” 几乎没有考虑的时间,庄淇直接摇了摇头说:“不会。” “真是够冷血的。”得到这个答案,罗旭并不觉得惊奇,伸手将捏扁的纸杯投进垃圾桶,罗旭不以为意地说:“虽然冷血,但是你没错。” 转头看了罗旭一眼,庄淇的眼睛墨黑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管是单青还是叶宇,庄淇都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两个人都爱他,爱的让别人心疼。而庄淇则是进退两难,他做着一个男人本分内的事情,却做不到任何人心里去。他和叶宇在一起,单青爱了他十年。他和单青在一起,叶宇为了他命都不要了。但是这一切,他们做着,别人看着,庄淇却被动地接受着。任谁看到后,心疼的都是单青和叶宇。庄淇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只能说这个世界,造化太弄人。 “回来后,我从没有动摇过。”庄淇突然笑起来,学着罗旭将手里的纸杯一下一下地捏扁:“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也不觉得自己全对。我只是随着自己的心走着。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散漫惯了。现在,我就是喜欢单青,无论我面前站了谁,我心里都只有他。所以我不会不负责任地说着爱他而和叶宇纠缠不清。” 两个男人谈这样情感上的问题,在别人看来会觉得不够洒脱。但是在罗旭心里,他却觉得庄淇是最洒脱的人。就如他说的那般,随着自己的心走。挑眉笑了笑,罗旭啧了一声说:“怪只怪叶宇性子太执拗,总以为世界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就算得不到,他也会通过一些手段得到。” 罗旭的话里明显有着深层次的含义,庄淇扭头又看了他一眼,罗旭眼中仍旧是事不关己的目光。这个男人,藏匿的太深,他和叶宇关系匪浅,但是却又谈不上是什么关系。 握着的拳头松开,庄淇皱紧了眉头,急诊室亮着灯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叶宇的伤并不是很厉害。只是背部被玻璃碎片给割破了而已。医生给处理好伤口后,安排好病房,叶宇不一会就醒过来了。后背是火辣辣的疼痛,就像贴在炼狱中一样,叶宇皱着眉头双唇苍白,看到庄淇和罗旭走过来,叶宇对庄淇一笑,说:“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开了,咱们去那采风好吗?” 在庄淇的记忆里,这是叶宇第二次邀请他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叶宇喜欢薰衣草,喜欢普罗旺斯的浪漫。但是庄淇却不喜欢薰衣草的气味,甚至庄政的花园里都没有这种荷兰遍地可见的花。叶宇第一次邀请他去普罗旺斯的时候,庄淇没拒绝。他只说了一句不喜欢,叶宇就摔门走了。现在,旧事重提,却远不是当时的那种情形了。 看着叶宇脸上的笑,庄淇走到病床边拉了个椅子坐下,柔声道:“等你伤好了再说。”伤不好,坐飞机都没法坐,更别提去普罗旺斯了。 他是为了叶宇好,但是叶宇却已经因为他的这个委婉的拒绝而皱起了眉头。秀气的双眉间拧起死疙瘩,脸上带着傲气和怒气说:“你总是这样,连一个承诺都不吝给我!”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从来不给! 安静地看着叶宇发着脾气的脸,庄淇没有说话。站在一边的罗旭见自己在这有点碍事,识相地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庄淇叫住了他。 “你在这陪他一会,我出去打个电话。”起身走到罗旭身边,庄淇闪身走了出去。 眼睛盯着庄淇的背影一直没有离开,叶宇神色复杂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既然庄淇安排了,罗旭也就没再客气。迈着步子走到病床前,罗旭坐下后,盯着叶宇的眼睛淡淡地问:“你这样做值得么?” 他亲眼看着叶宇走过去的时候,用脚扯了连着落地台灯的电线。这才造成了他身体受伤。叶宇不会耍心计,他玩的都是最笨拙的计谋。让自己受伤,然后再对庄淇提要求。就像小孩子故意把手弄伤,跟家长说了,家长给他买糖。 叶宇先是一惊,眼睛里也出现了些慌乱。但是马上想起罗旭的为人,叶宇说:“封口费你要多少?” 68. 鼻间哼出一丝笑,罗旭摇了摇头,胳膊搭在床上说:“我就想问问你值得不值得。”而你费心机自己受伤的事情,庄淇已经知道了。 罗旭的这个问题,像是一只手,伸进叶宇的胸腔内,将他的心脏掏出来放在火力烤一般。比背上的疼痛更要让人难受。舔了舔干裂的唇,叶宇眼圈一红,扭头看着窗外的翠绿的树枝说:“我已经疯魔了,见了他,我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根本不会去想什么值得不值得。” 冷淡的眸光动了动,罗旭压抑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动作,心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貌似,也疯魔了。 蓝乐和庄淇挂掉电话后,在家里磨着她媳妇儿磨了半天她也不来。但是心中实在是对儿媳妇太过好奇,蓝乐自己跑来了。她住在乡下,离着庄政家还挺远。单青开着车去车站接她,蓝乐下了车一看是单青,顿时乐了。 单青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是一样了,蓝乐拍着他的肩膀说:“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了啊!你咋看上我儿子的?” 庄淇在他妈眼里竟然连单青都配不上,单青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嘴里哼着小曲,蓝乐似乎永远都这么快乐,看着阿姆斯特丹街上的人和景物,蓝乐笑着说:“每次来阿姆斯特丹就像来了一个新城市一样,特新鲜。” “那您怎么不在定居啊?”单青问道。 “每次给人不一样的感受,这是一种美。但是如果置身其中的话,这种美的味道就会变淡。这样,以后再来就没有惊奇的味道了。”蓝乐笑着说,然后问单青:“庄政有没有问你以后在哪定居啊?” 被这个问题给问住,单青认真地开着车,点了点头。 “你不用听他的。”蓝乐又拍了拍单青的肩膀。 单青转头疑惑地看着她,蓝乐没有解释为什么,指着街上的乞讨艺人和单青讨论起苏格兰牧笛来。 等两个人回到家,果然不出单青所料,蓝乐见了郝佳佳后,她肉嘟嘟的脸就没有放松过。捏着肉嘟嘟的腮帮子,蓝乐的嘴角咧到耳根,笑哈哈地说:“儿媳妇,你看咱么俩都有缘分,小时候要不是我捏你腮帮子,咱们还成不了婆媳。” 单青已经对她的神逻辑淡定了,第一次和蓝乐交手的郝佳佳却淡定不了,腮帮子都被捏变形了好吧! “辣里捏我腮帮纸干嘛?我又不似里儿媳妇!”郝佳佳面无表情地问蓝乐。 蓝乐哈哈大笑,矮油,小姑娘话说不清楚的样子真可爱。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看,你成了我孙女,我却连你的脸都没捏过。现在见了面,肯定要多捏两把。”说完,还埋怨了庄政一把:“你真是的,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啊!” 庄政向来拿蓝乐没办法,舒先森给他开脱道:“给打过电话,你一直修稿子,就没跟你说这件事。”刚说完,舒先森的电话就响了,他出去接电话去了。 郝佳佳眼角歪着,心中狂咆哮:什么叫“好玩的东西”啊喂!八妹,救命! 小姑娘很少吃瘪,王潮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掏出手机,叫了声:“佳佳!” 佳佳歪着腮帮子瞪着白眼珠子看了他一眼,只听“咔嚓”一声,王潮满意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鬼脸,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眼神像水果忍者里的刀子一样嗖嗖往王潮那里发射,后者直接无视,郝佳佳快哭了…… 揉了一会,蓝乐变了方向继续捏,小姑娘的脸都快像柿子一样被捏碎了。看着单青,蓝乐越看越喜欢,对他说:“我这几天没事,跟着妈出去玩吧。老在阿姆斯特丹闷着干什么?” 蓝乐是个玩性子,小小荷兰根本锁不住她,稿子一写完浑身就痒,到处窜着玩。单青是为了庄淇过来的,他工作还没忙完临时也不会出去。而庄淇在荷兰,他也哪里也不想去。 想到这,单青看了王潮和郝佳佳一眼说:“庄淇最近挺忙,我在这帮帮他。佳佳你和王潮陪着奶奶去吧。” “我不去!”听到单青的安排,郝佳佳尖叫起来,王潮哈哈大笑。 哪里有你小孩子的发言权,郝佳佳又被无视,蓝乐马上开始制定出游计划。郝佳佳求助的目光投向下庄政,庄政为了避免被蓝乐拉出去陪她胡闹,沉默的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郝佳佳哭丧着脸不甘心地说:“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时候,接完电话的舒先森也走了进来。单青唇角挂着笑,察觉到舒先森看了自己一眼。当他看向舒先森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是庄淇。 “喂。”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单青和客厅里的人点了个头,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单青的声音,庄淇心中一顿,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段时间要和叶宇去普罗旺斯采风,你去么?”说完后,庄淇咳嗽了一声,似乎嗓子不舒服。 平时这样的事情,庄淇肯定早就拒绝了,哪里会打电话问他。肯定是叶宇出什么事了,单青揪了一片叶子淡淡地问:“出什么事了?” 单青这么问,庄淇却突然一笑,只是笑他这么了解自己。本来就是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的,庄淇说:“今天早上出了点意外,叶宇受了伤。”庄淇简要的和单青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叶宇从小就喜欢薰衣草,家门前中了一大摊。但是庄淇从没有陪叶宇去过普罗旺斯。庄淇喜欢爬山,但是叶宇从没有陪他去过阿尔卑斯山,因为他恐高。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这就是一道墙横亘在两个人之间,不时地钻出来膈应两人一下。无法和喜欢的人做对方喜欢的事情,这也是很悲哀的事情。 庄淇讲完,单青基本上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了。刚才给舒先森打电话的是庄淇吧。单青转头隔着玻璃看了屋内一眼,舒先森正在看他,见他目光投进来,舒先森移开目光没有再看他。要说现在他和庄淇在一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庄淇对他的感觉,庄政自从问了他那个问题后就没再说过什么。而舒先森,对他是什么想法他还摸不透。他这个人对谁都好,做的事情也丝毫看不出偏心。但是一些话,绝不是他漫不经心说出来的。 这是单青来荷兰后,第一次觉得头疼。叶宇是舒先森的学生,而且也如他说的那般,在工作上,也就叶宇能帮得了庄淇。 将视线从屋内再次落在花园,单青又揪了一把叶子,说:“你们艺术家忙艺术家的事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庄淇想让他跟着,无非也是为了让他放心。但是他要是跟着,叶宇难保又提出什么要求来。舒先森和庄淇,他们都不想让他不舒服。但是如果他不答应,那就是让他们俩为难。这没办法,这是和庄淇的事业有关。男人志在四方,他不想因为一段感情把庄淇原本散漫舒适的性子磨成惊弓之鸟。他心里不是不难过,但是小肚鸡肠是女人做的事情,他活了两辈子的人,不能因为一个叶宇就把自己弄得像个女人般斤斤计较。太不值得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庄淇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单青不跟着他去,不意外的是单青的反应。昨天晚上两人聊了一会,他知道单青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很在意他和叶宇这样子接触。而且他也不像表面似的那么漫不经心,心里一直紧紧盯着呢。想到这,庄淇问:“为什么?你放心啊?” 谈不上放心不放心,单青面瘫着脸说:“你对他十年都没硬起来,我担心什么?” 庄淇:“……” 打完电话进了房间,蓝乐和郝佳佳还在那玩着,单青转身上了楼。过了一会,王潮拿着地图问单青:“老师,埃及和新西兰哪个好玩啊?” 拿过地图,单青的目光盯在荷兰不远处的法国说:“埃及和新西兰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去。” 事情确定下来,叶宇害怕庄淇中途变卦,当天就要上飞机。但是庄淇哪里肯,他后背的伤都没结痂,上了飞机血崩了怎么办? 庄淇晚上回家的时候,单青和蓝乐他们已经走了。问舒先森他们去了哪里,舒先森也不知道。庄淇还以为单青是生气了才跑出去的。打电话问单青,单青说陪着蓝乐去了新西兰。孤家寡人在荷兰等到叶宇伤口好些,然后背着摄影器材飞去了法国。 普罗旺斯在这个季节正是薰衣草盛开的时候,紫色的花漫山遍野,像大海一般波澜壮阔。 这次随着庄淇和叶宇一起来的还有罗旭,叶宇的理由是总要有人帮忙拿东西。庄淇看了罗旭一眼,罗旭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庄淇却勾起唇角笑了笑。 69. 三个人刚下飞机,蓝乐的电话就打来了。 “儿子,到普罗旺斯了么?”坐在地毯上,蓝乐满脸是纸条跟郝佳佳和王潮玩斗地主。郝佳佳正在埋怨同是农民的王潮不会打牌,真是猪八戒一样的队友。没听到单青的声音,庄淇有些失落。 “到了。”打起精神说了一句,庄淇推着行李问:“怎么了?” 没有回答庄淇,蓝乐突然大声奸笑了起来:“哇哈哈哈,我一炸,哇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手上的行李被罗旭接过去,庄淇挑了挑眉,无奈地:“……妈!” “单青,你过来帮我打一把。”有正事要安排,就这样晾着儿子也不好。蓝乐冲着厨房里的单青叫了一声。单青应了一声,出来帮着蓝乐抓扑克。听到单青的声音,庄淇心动了一下,问蓝乐:“妈,你让我和单青先说句话。” 蓝乐哪里听儿子的摆布,无视掉他提的要求后说道:“我有朋友在普罗旺斯开了家酒店,我已经给他打电话和他商量好了。告诉你地址,你直接入住就行。” 想着待会再打电话给单青,庄淇跟罗旭说了一声,三个人坐上出租车朝着酒店赶。庄淇跟电话里的蓝乐说:“怎么突然这么有母爱了。” 蓝乐嗨了一声,跟庄淇又贫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一挂电话,蓝乐看了看时间,诺基亚往桌上一摔,冲着玩斗地主的三个人嘿嘿一乐说:“顶多半小时,他们就会入住咱们旁边的房间。” 这种捉奸的戏码,一老二少很是亢奋。趁着三人闹做一团,单青将手上的扑克抽出两张塞进桌子上的一堆扑克中,面无表情地说:“顺子,我赢了。” 已经无处贴长条的郝佳佳:“王潮,你就是衰神!咬死你!” 酒店在乡下,是三层建筑,条件不错。三个人分别领了房间号,庄淇拎着行李上了楼。走进房间,行李箱的车轮声在小小的硌了一下,木质地板咕噜噜响,单青知道,庄淇来了。 庄淇进了房间,行李都没放就给单青打了个电话。单青出门,站在扶梯上接了。庄淇说的实质性的话挺少,只是说来到这就是薰衣草的味道,让他受不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庄淇问单青在新西兰玩的好不好。单青转头看着庄淇的房间,隔着门仿佛就能看到男人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的样子。抿了抿唇,单青说:“不怎么样,挺想你的。”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传来男人笑声。 “我也想你,你要是在的话,薰衣草的味道或许也没这么让人受不了。” 低头笑了笑,单青低头看着楼下,楼下大厅里站着一个人正在看他,单青和庄淇说了声挂了,转身回了房间。 和单青打了电话,心情大好的庄淇一觉睡到太阳西斜。去吃过晚饭后,罗旭来找他说叶宇让他去他房间跟他商量明天采风的事情。叶宇以前来过这里,对这块比较熟。而且他上次获奖的作品,就是一片盛开的薰衣草花海。庄淇回房间拿了电脑后,去了隔壁叶宇的房间。 罗旭过来开的门,叶宇站在沙发边上,脸色不好地看着他。看两人这架势,貌似刚和他吵过架。看到庄淇,叶宇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怒色,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脑。 电脑里是薰衣草的分析图片,景物拍摄叶宇比庄淇的经验要多。两个人正聊着,罗旭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叶宇看了罗旭一眼,罗旭淡淡地将目光收回去,起身走了出去。 没来由的烦躁了,叶宇皱眉看着罗旭出去,心情变得很糟糕。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让人摸不透。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庄淇并不说什么。说了一通说的口干舌燥,他伸手拿着水杯喝口水。清凉的水顺着喉管到达肺部,庄淇只觉眼前一模糊,晃了晃脑袋后,头一歪,身边的叶宇抱住了他。 伸手握住庄淇的手,叶宇将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刚吃过饭,蓝乐就吆喝着四个人打麻将开桌。单青正搓着麻将,电话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单青犹豫着接了电话,疑惑地“喂”了一声。 不管下午在大厅里看到的人是不是单青,罗旭开门见山地说:“你也在这家酒店吧,我在大厅里的时候看到你了。” “你是谁?”他和庄淇打电话的时候,确实看到楼下大厅有人在看他。被人认出来很正常,但是他听这个男人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我是叶宇的助理罗旭。”确定单青是在这,罗旭看了一眼叶宇的房间,心中无形中已经起了火。他说:“庄淇被下药了,现在在叶宇房间里……” 罗旭还没说完,隔壁房间的门就开了。单青面瘫着脸看了罗旭一眼,挂掉了电话。 没想到竟然在隔壁房间啊,罗旭耸了耸肩,指了指身边的门。单青穿着居家服,脚上还穿着拖鞋,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走过来,看了一眼门牌号后就下了楼。 男人的动作慢条斯理到让他都为他着急,走到单青身边,罗旭问:“你怎么这么淡定?不怕他们俩发生什么啊?” 慢悠悠地瞟了罗旭一眼,单青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他敢!” 去前台拿了钥匙打,单青娴熟地将门打开了。客厅没人,卧室门紧闭。单青走到卧室门前,握住门把手一拉,门被锁住,没开。 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目光锁定在一张椅子上,单青走过去猛地拿起椅子,对准卧室的门一砸…… “砰”得一声巨响,卧室门岿然不动,单青将椅子扔向一边,罗旭目瞪口呆。 椅子力量太小,砸不开门。单青薄薄的眼皮下已经蕴含了怒意。冷眼满屋一扫,单青抬腿走到客厅正中,将桌子上的电脑放在沙发上,掀起桌子一角抬头命令罗旭道:“过来帮忙。” 刚才的慢条斯理全然不见,单青浑身一股修罗的寒气,脸色已经不如刚才那般的从容淡定。罗旭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单青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他赶紧跑过来帮忙。 桌子上是块石板,很重,但是单青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吃力感。两个人抬着桌子走到卧室门前,懵懂的罗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拉着朝前一倾,石板已经撞在了门上。见单青有些脱力,罗旭赶紧用力抬着门,随着他的动作朝着门撞。石头撞门效果不错,三两下后,门锁坏掉,吱呀一声,门开了。 房间内,叶宇衣衫完整地抱膝坐在床上,在他旁边,庄淇躺在床上,衣服也是完整的。他不是没听到撞门声,只是他想和庄淇多独自待一会,所以才没动。抬头看到单青,叶宇原本平淡的脸阴沉了下来。 看到床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的两人,一直喧嚣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单青喉结动了动,将石板小心放下,转身冲罗旭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床前,拉着庄淇的胳膊架在身上,背着他就走。 庄淇现在完全是昏迷状态,死沉死沉的。三下两下没有背起来,单青将庄淇放下,转头面色平淡地看着叶宇说:“放手。” 从来都是他叶少爷命令别人,哪里轮到别人命令他?拉着庄淇的胳膊,叶宇倔强地看着单青说:“我今晚上要和他睡在一起。”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单青心中冷笑一声,面瘫着脸问:“他同意么?”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黑又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明意义的光。没有回答单青的问题,手仍旧不放开庄淇,死死地拽着,像小时候拽住被别人抢去的玩具。 冷冷地注视着叶宇的动作,单青抿了抿唇,耐心已经磨尽,他冷漠地说:“叶宇,全天下的人都得惯着你。舒先森惯着你,庄淇惯着你,你这位助理先生惯着你……但是他们惯他们的,我不惯。我让你松手,你听到没?” 单单不爽这种说话的语气,还没有人这样居高临下的命令过他呢!鼻间冷哼一声,叶宇斜眼瞟了单青一眼,扬着下巴问:“凭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好,单青忽然一笑,一字一顿地说:“凭他是我男人!” 从拿着钥匙到开门到撞门,单青都是神色平静语气和缓的,但是这句话,却说得分外有力度。就连站在门外的罗旭,都被单青的霸气冰得眸光一闪。 叶宇沉默了,单青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但是他哪里是服输的主,庄淇曾经还是他男人呢!想到这里,叶宇冷笑一声,同样冷声道:“呵,你说是他就是么?” 气氛沉寂了几秒钟,但是空气中却传来比硝烟更浓重的味道。这就是叶宇,到了黄河也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落泪。单青没时间鸟他,默不作声地将庄淇放在床上,单青轻佻地捏住了庄淇的下巴,在叶宇和罗旭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啪”一记脆响,单青毫不留情地甩了庄淇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不小,庄淇的脸上浮起了五个指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让你警惕心这么低,让你让我担心,抽死你丫的! 被单青这个动作给惊到,一直未动的叶宇窜到庄淇身前护住他,冲着单青大吼:“你他妈干什么呢?谁让你打他的!?” 叶宇吼完,单青一动未动,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只听这时,在叶宇身后的庄淇突然呢喃了一句:“单青……” 两个字像闪电一般击中心脏,血管里的血液都不再流通,叶宇的身子僵住了。罗旭抬眸看着他,眉头微皱,没有任何动作。 躺在床上的男人仍旧昏迷着,单青眼中浮现出淡淡笑意。抿了抿唇角将笑容隐藏起来,他低声骂了句:“回去再收拾你!” 没有再也叶宇理论,淡淡瞥了心如死灰的叶宇一眼,单青冷声道:“闪开!” 耳边还回荡着庄淇叫的那两个字,和记忆里的场景吻合在一起,仍旧那么让人心碎。叶宇身体未动,站在一边的罗旭赶紧过去抱着他去了床的另外一侧。 单青猛地将庄淇背在背上,床上的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面瘫着脸的男人,嘴巴里碎骂着身后的男人并且背着他走出了卧室。 不一会,外面的关门声响了。很细微,但是怀里的叶宇还是轻轻地抖了一下。罗旭低头看着他,微皱的眉头里掺杂了些复杂的东西。叶宇一直没说话,抱着膝盖脸上已经没了怒气,呆呆的。将他放开,罗旭起身帮他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玻璃水杯递到眼前,叶宇眼神空洞地看着杯子里清澈的水和罗旭骨感分明的手指。盯了一会儿后,叶宇颤声问:“你会看不起我吗?” 水杯里的水漾起了更大的水纹,罗旭意味不明地看着叶宇。 随着水纹的晃动,叶宇的眼角有些干涩,双臂抱膝将头埋起来,他低声说:“我,我没有想和他怎么样。我就是,就是想让他陪着我睡一觉,就是抱着他睡一觉而已,像他刚来荷兰的时候那样。他不喜欢说话,我陪着他说。他没有朋友,我就是他的朋友。那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他的唯一。然后我们长大了,上了高中。他性格很好,大家都愿意和他做朋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直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抢去了。你是那么喜欢,而他是那么优秀。我的独占欲被激发,我开始变得自私专制,不让他和别人玩,不让他交朋友。当时,学校演舞台剧,他是王子,一个女生演公主,老师要求两个人要接吻。我看着彩排,心里难过的像是被人捏着心脏来回玩弄。没等他亲她,我就跑了,庄淇就跑来追我。” 他们俩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家后面的山上,叶宇蹲在地上跑不动了。庄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他不开心,就爬了树上逗他开心。谁料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脚掌被树枝扎透,血一下子涌出来,叶宇吓得当时就晕过去了。 最后,庄淇因为脚伤,不能演舞台剧了。叶宇醒来后,什么也没干,直愣愣地跑到庄淇的病房,抱住还在灿烂笑着的庄淇,对着他的笑容亲了一下。庄淇愣住了,脸红了。叶宇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告诉他,他喜欢他。庄淇看着面前的少年,眨了眨眼后说好啊,我也喜欢你。 就这样,他们俩就在一起了。 听叶宇喃喃自语着,罗旭眼神晦暗不明,过了半晌,他说:“叶宇,是我打电话让单青过来的。” 自语声戛然而止,叶宇喉结动了动,抖着身体将目光转向了罗旭。 70. 水杯里的水被罗旭的话震起浅浅的水纹,咬住毫无血色的唇,叶宇轻声说:“谢谢。” 在罗旭惊诧的目光中,叶宇继续了刚才的自述。 庄淇伤好后,两个人骑着单车去乡下玩。那时候季节,乡下的郁金香开的很美,在阳光下花枝摇摆,就像他们的恋情一样灿烂。 当时年少的他们都没有想过,再漂亮再灿烂的花,都会有凋零的那一天。 庄淇说了喜欢自己,叶宇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变得更加自私。他把庄淇禁锢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不让他去任何地方。庄淇一直想回中国,他都阻拦着。庄淇没有少提过单青,单青从庄淇第一次提的时候,就成了叶宇的假想敌。 交往这么多年,叶宇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都是他在维系。而庄淇就像是把他当做某个替身,或者是根本是陪着他玩过家家一样,就是因为宠着他才和他一起的。叶宇是个很纯粹的人,对感情更是过分的苛求。他觉得庄淇不在乎他,他也就假装自己不在乎庄淇。林未和他上床,只是一个爆发点。他就是想让庄淇爆发,这样才能显示庄淇喜欢他。 但是结果不是他想要的,庄淇确实发火了,可是发火过后却跟他道歉,两人一直柏拉图到最后他提出分手。 叶宇给人的感觉是挺高傲挺清冷,其实他骨子里带着一种卑微,他不过是自作聪明,外强中干罢了。“艾森”奖是他的了,他有资本了,他跟庄淇说分手,说他配不上他。但是心里却希望庄淇像往常一样抱着他让他别闹,然后他的卑微的自尊心就得到满足了。 可是庄淇没有。 庄淇回国的时候,都没有和他说,他都没有机会去阻拦他。不到一个月,庄淇打电话来告诉他,说他可能不是真的喜欢他。叶宇仍旧记得那种寒风刺入心脏的感觉。如果是刀子扎进去,心脏会流血,但是寒风刮进去,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而是让心脏包裹着所有的疼痛,一直压制再压制,直到压制得他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叶宇说的话很乱,让人捋不清。不是他表达的乱,而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乱的。直到现在,他脑海里仍旧是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庄淇是我的”,他就跟着那个声音走,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了。他喜欢的是庄淇,还是他骨子里的执拗喜欢庄淇,他现在分不清了。 庄淇躺在他床上时,他一点也不想和庄淇发生什么,就想和他在一起,让他抱着他睡一觉。 说了这么多话,叶宇觉得自己嗓子发痒。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咽下去后,原本发抖的身体终于冷静了下来。指尖摸着杯子上的花纹,叶宇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轻轻地说:“罗旭,给我讲个冷笑话吧。” 叶宇背对着他,身子蜷缩在被子里,显得楚楚可怜。心被敲了一下,罗旭脱掉鞋上了床。大手从后面伸过去抱住了叶宇,罗旭笑了笑说:“抱着睡觉是免费的,但是讲冷笑话要另外算钱。” 头疼欲裂,突然想起他和罗旭的关系来。叶宇心中一凉,苦笑一声说:“我一定把给你的钱都换成一毛硬币,砸死你。” “啊,我被砸死了!”罗旭仰着脖子抱着叶宇在床上打了个滚。 原本表情僵硬的叶宇被抱着来回晃了一圈,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心中有东西在融化,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叶宇嗓子发涩,转身猛地抱住罗旭,叶宇委屈地说:“这个笑话好冷。” 怀里的人儿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他看到他已经哭了的脸。他从来都是那么骄傲,不让人看到他疼,不让人看到他哭。只知道耍脾气发火装坏人。鼻间哼出一声笑,罗旭吻了吻叶宇的的头发说:“那我抱着你暖和暖和。” 扑哧一声,叶宇哭着笑了。 早上刚睁开眼,庄淇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头疼得像是有人拿着梆子在敲他脑髓,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间游荡。庄淇隐约记得昨天在叶宇房间喝了一杯水,然后他就不省人事…… 庄淇猛然一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子掀开伴随着一阵冷风,庄淇浑身一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片缕。 腮骨动了动,怒火蹭的窜到了头顶,庄淇穿上裤子猛地打开了卧室的门,满身的怒气却在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化为惊诧。 客厅里,单青、蓝乐、王潮、郝佳佳四个人蹲坐在桌子前,正面无表情地嚼着早餐。见庄淇开门,四人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只停顿了一秒,又再次将目光投在自己的早餐上。 放佛昨天晚上玩了一出穿越大戏,庄淇眨了眨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是在新西兰么?怎么跑普罗旺斯来了?还是说,他跑了新西兰去了?庄淇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现在这个房间的摆设跟叶宇房间的摆设大同小异,说明他们现在是在法国。那单青他们……是从地图上瞬移过来的吗? 所有的事情在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庄淇看着四个人同时面瘫着脸吃早餐,僵硬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未说话的四个人,心理活动出奇的一致。 郝佳佳嚼着奶酪瞟了她爸一眼,心理活动是:洗好屁股等着吧! 王潮喝了口牛奶瞟了他爸一眼,心理活动是:洗好屁股等着吧! 蓝乐从郝佳佳那里偷了一块面包瞟了儿子一眼,心理活动是:洗好屁股等着吧! 将最后一口早餐吃完,单青擦了擦嘴角站起来,面色冷淡地对自己的配偶说:“洗好屁股等着!” 庄淇:“!!!” 门内进行着惨绝人寰的酷刑,敲门声却突然响起来了。被扫兴的蓝乐一脸不高兴地过去开了门,看着门外站着的罗旭问:“你找谁啊?” 沙发上已经闹得一团糟,站在门外,罗旭小心的瞄着房间内的场景,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 “我是来叫庄先生去采风的。” 沙发上,王潮掰着庄淇的双腿,郝佳佳别着庄淇的双臂,而单青则女王状坐在庄淇的腰上优雅地喝着红茶。庄淇脸上被画得面目全非,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庄淇脖子一歪瞅了门外一眼,伸着舌头筋疲力尽地喘气。 红茶杯子是陶瓷的,桌面是玻璃的,杯子碰到桌面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就像单青眼镜片上的反光一样锐利。推了推眼镜,单青说:“他今天不工作。” 单青一说完,蓝乐就将门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罗旭:“……” 叶宇下楼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回来的时候,罗旭跟他报告了这个消息,叶宇的脸当即黑了。不顾罗旭的劝阻,走到单青门前,对准门砰砰拍了两下。 蓝乐出去了,王潮接到命令开了门。开门一看是叶宇,王潮整个身子拦在门前问:“请问您找谁?” 无视掉王潮,叶宇推开他信步走了进来,王潮哎了一声,小跑着到了沙发上,掰着庄淇的腿出气。 看到沙发上被折腾着的庄淇,怒气隐隐在眉间跳动。还未等他说话,单青又一抬头,镜片上的反光发出“叮”得一声,单女王说:“他今天不工作,好走不送。” 昨天晚上做了那样的事情,叶少爷皮糙肉厚根本没当事。这一次,又是单青的态度激怒了他,叶宇说:“连他工作都要管,你未免太专制了吧!” 其实说单青专制,不为过。在学校里他是班主任,横行霸道班里同学没人敢反抗,在家里他是女王,横行霸道也没人敢反抗。但是他还真不想被叶宇说“专制”。 推了推眼镜,单青双臂环胸抱住,得到命令的狗腿王用力掰着庄淇双腿,狗腿郝使劲拉着庄淇双臂。在满意地听到庄淇哇哇大叫和叶宇愈发阴沉的脸时,单青“民主”地问身下的人道:“庄淇,今天开工么?” 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庄淇歪着满脸的油彩对叶宇说:“今天不去工作了。” 叶宇气得牙齿都开始抖了…… 没再看叶宇,单青漫不经心地说:“他没时间,陪着孩子玩呢。” “这是工作!”过了半晌,叶宇终于吼出来了。看着庄淇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叶宇心里更是不痛快。 “庄淇你未免太惯着他们了。” 惯什么的,不一直是你叶大少爷的专利么?放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单青毫不吝啬地笑了出来,抬起眼皮慵懒地瞟了叶宇一眼问:“他能惯着你,凭什么不能惯着我们?你未免也太幼齿了吧?” 喉咙里的话被单青一句话给哽住了,胸腔里一股火发不出来。站在一边的罗旭来拉他,叶宇气呼呼地甩开,转身走了出去。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发一发他的大少爷脾气,门摔得震天响。 罗旭无奈地和单青道了个歉,赶紧去追叶宇去了。 他们几个吃过饭后就把他这样绑住了,一直认打认挨地庄淇还什么都没问呢。见叶宇出去,庄淇忍不住了,问单青:“我和叶宇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单青用力一坐,边坐边狠狠地说:“你心里是不是特想出点什么事啊?” “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我再也不敢了!” 郁卒地从单青房间出来后,叶宇不让罗旭跟着他,跑到酒店后面的薰衣草场发了一通火。心情好些后,叶宇才臭着脸进了酒店。刚到大厅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叫了他一声。 “小宇宇!” 女人声音放佛魔咒一般,一叫出来,叶宇全身像是被电流过了一般,他颤抖着,震惊着,转过头。 在看到女人的笑脸后,叶宇面色惨白。 她怎么也来了!? 专门在大厅里等着逮他,看到叶宇的五彩缤纷的表情后,女人满足地笑了。挥手和大厅里的朋友道了个别,女人踩着高跟鞋信步走到业余班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身体说:“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去你房间吧!” 71. 有话跟他说,鬼才信你! 不管他信不信,蓝乐不由分说地拉着哭丧着脸的叶宇上了楼。打开房间门,罗旭正在房间里帮叶宇整理东西,见到两人进来,罗旭礼貌地冲蓝乐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要出去。 “哎。”蓝乐叫住了罗旭,见罗旭疑惑地看着他,蓝乐冲他招了招手说:“你别走,帮我数着数。” 这个时候,叶宇的脸色由苍白变为惨白,扭捏着站起来离着蓝乐要多远有多远,可怜兮兮地叫了声:“蓝姨……” “做错事,该惩罚吧?咱们平时闹归闹,但是我是长辈。你昨天对庄淇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说你错了没?”看着躲在罗旭身后的叶宇,蓝乐声音里少有的严肃。 “错了。”叶宇低着头闷声说。他一直没觉得他做的对,但是让他和单青低头,他绝对不干。 罗旭看着两个人这样,完全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还有数数,数什么数啊? 欣慰一笑,蓝乐说:“很好,过来趴下,你认错态度这么好,就打二十下以示惩戒吧。” 其实仔细想想,这比让他去给单青道歉要强多了。不就是被打屁股么,他又没被蓝乐打过。怏怏地趴在蓝乐腿上,叶宇翘起了屁股,蓝乐脸上挂着贼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打屁股一点也不疼,但是伤得是自尊。看到罗旭脸上五彩缤纷的表情,叶宇将头扭向一边,脸上挂了些红晕。 “啪啪啪”得声音响起,不得不说打屁股和某项床上运动的声音简直是神似啊!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罗旭的思想已经飘到了床上。 打了个两下后,蓝乐见罗旭有些走神,忙提醒道:“哎,小伙子你别愣着啊,帮我数着点。” 罗旭:“!!!” 陪着单青他们闹了一天,晚上月亮高挂,皎洁的月光将薰衣草花海点亮,就像一群舞蹈着的蓝色妖精般迷人。 将脸上的油彩洗干净,不管单青生气不生气,庄淇拉着单青出门去看薰衣草去了。他说过,要是单青在,薰衣草的味道或许就没那么让人受不了了。普罗旺斯是浪漫之城,就是因为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两个已经有了爱情的人却像两个莽撞的少年一般钻进了花海。 未等单青反应过来,庄淇就将他扑倒在地,低头吻上了他。晚餐甜点吃的是法式小面包,嘴里裹着浓郁的奶香,亲起来又甜又美妙。 舌尖抵开单青的牙齿,对方温热的气息像精灵般钻进口腔,浑身被搔起一片热,庄淇舔舐着单青的甜美,唇齿相缠,粘连了一丝丝的银线。花枝随风摆动,像是两人化不开的爱。 薰衣草刚好将两个人遮住,月光下,两个人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脸,火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将薰衣草的味道都冲淡了。 “你骗我。”双唇分开后,庄淇惩罚性地咬了单青一口。还说去了新西兰,还说艺术家们的事不掺合,到底还是不放心跟来了。庄淇心里暖得他一直想笑。 “我想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报备么?”要不我,你丫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单青面瘫着脸装正经,白皙到透明的脖颈却透着一点淡淡的羞红。 爱死了单青别扭的样子,庄淇撒娇似的亲了亲他的脖子。又痒又湿的唇在脖子上来回磨蹭,终于,单青崩塌了面瘫脸,哈哈笑起来。 笑容没持续一会,就被庄淇给封住了。绵长而濡湿的吻将身下人的眼梢都挑红了,下身欲望勃发,庄淇压抑着笑说:“小声点,惊动了花花草草可不好。” “我们又不做错事,花花草草看了又怎么样?”勾住男人的脖子,单青舔了舔红润的唇,浅声笑着说。 “也好,提前给它们举行成人礼吧!”庄淇一笑,火热的手掌伸进了身下人的衣服内。 单青只穿了一件衬衫,庄淇摩挲着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单青身下土地那粗糙的质感。脱掉身上的衣服扑在身下,庄淇赤。裸着上身,手臂撑在单青的两侧,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额头上,像流水一般细腻而又温柔得流淌下来。在单青的眉间、鼻梁、唇瓣和下巴上印下属于他的痕迹和气味,最后定在红到滴血的耳垂上。微风吹过,单青眯着眼,喉结抖动,被庄淇吻过的地方凉凉的。 急促的喘息声窜进耳内,酥麻感从小腹直击全身,喉结动了动,单青呻吟一声,抓住庄淇的手微微收缩,在庄淇背上留下了一点痕迹。 呻吟声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两人的情欲被撩拨而起。大手伸进裤内,顺着大腿内侧摸索到后面,庄淇耐心地做着前期工作。 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身体在庄淇的掌控下变得火热,后面被手指撑得又胀又空虚。抬起头,舌尖扫了身上人的唇一下。只听一声闷哼,庄淇冲进了单青身体里。单青看着头顶不断摇晃的花海,呻吟声被风吹碎了,和薰衣草的窸窣声混合在一起。 吻着单青的唇,像含了一块糖一般甜美,置身熔炉之中的身体随着最后一次动作而释放出来。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喘息声像是起伏的花海。 抽身出来,单青脸上被洒落了一片红晕。相拥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摇荡的花和圆圆的月亮,庄淇说:“昨天,对不起。” 今天的惩罚是几个人闹着玩,他还欠了单青一句道歉。 “我相信你。”单青说。 我控制不住我的担心和紧张,但是我相信你。 侧过头,目光汇在一起,两人会心一笑。 抱着他回了房间,洗过澡后,单青疲惫地睡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起身,庄淇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叶宇门前,神色平静地敲了门。门内响起拖鞋磨擦地板的声音,不一会,穿着睡衣的叶宇开了门。 见到庄淇,叶宇眼中先是一喜。但是马上想起今天在单青那吃的闭门羹,脸色冷下来,叶宇问:“你来干嘛?” 没有像以前一样听到叶宇生气就去道歉,庄淇肃然的声音响起,他说:“叶宇,林未的事,手机的事,你受伤的事,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别把我当傻子。你孩子气,可以。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他可以纵容他,但是伤到了单青,就没有任何纵容可言了。 庄淇生气了,这是叶宇看到庄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得到的唯一的信息。庄淇很少生气,这种沉默的生气更是几乎没有。叶宇被庄淇震慑得有些害怕,他抖了抖唇,轻轻地叫了一声:“庄淇……” “摄影展的事情我会和爸说,你不用操心了,我自己处理。”庄淇说完,转身就走。 心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看着庄淇背影,叶宇浑身打了个哆嗦,突然大声道:“我道歉!” 眉头一皱,庄淇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很过分。我道歉!但是摄影展,我要继续参与!”喉结动了动,叶宇克制着自己的哽咽说:“我不会把私人感情在夹杂在里面。你说我是大人了,我会为我说过的这句话负责!” 走廊里静悄悄地,叶宇的吼声让整条走廊显得更空旷了,就像他渐渐衰竭的心脏。 “两兄弟吵什么吵?”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打开门走出来的蓝乐。 见两人这样,蓝乐无奈地说:“庄淇,这次摄影展是你爸的心血,你们两个要是在这闹不和,你爸就晚节不保。单青陪我在这玩,你们心无旁骛地忙工作!都别闹情绪了,睡一觉把今晚上的事忘了。” 两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俩熊孩子,还跟她搞叛逆,多大年纪了?!蓝乐嗨了一声,猛地一拍门,大吼:“还不快回去睡觉?” 身体一震,两人没敢再滞留,回了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蓝乐跟单青说了这件事,单青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一家四口在吃早餐,郝佳佳拿着一根蛋卷在庄淇面前一描,庄淇抬头看她。 “嘎嘣”一声,手上的蛋卷掰成两段,郝女王目露寒光道:“要是敢出事,有如此刀!” 庄淇哭笑不得地被郝佳佳塞进嘴巴嚼得嘎嘣响的蛋卷,而其他人则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一丝同情…… 送庄淇出去的时候,叶宇刚好也推门出来,和单青对视一眼,叶宇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三人上了车赶去分机场,看着车子渐行渐远,蓝乐将胳膊搭在单青身上,笑着说:“就是他俩这事,我得跟你谈谈,要不你心里肯定难受。” 转头看着蓝乐一笑,单青说:“昨天的话我都听到了,道理我懂。” 蓝乐嘿嘿一笑,说:“那行吧,庄淇和叶宇这样,也不能说不关庄淇的事。那什么,咱们是不是该整他一把?” 有这样妈吗?儿子刚走,她就拉着别人整他。单青哭笑不得地问:“怎么整?” 蓝乐冲着儿媳妇挑了挑眉说:“秘密。” 庄淇和叶宇回去后,两个人就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摄影展上,外界对这次摄影展也持看好的态度。如叶宇所言,除了必要的交流,他甚至连话都不和庄淇说一句。两个人一起努力,摄影展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蓝乐说怕庄淇分心,不让他和单青联系,等摄影展的时候回去再和他缠绵。庄淇还真破釜沉舟没和单青联系了。但是随着摄影展时间的一天天推进,庄淇却越来越焦躁了起来。在摄影展准备好的前一天,单青还一直没有回来。庄淇终于等不及了,拨了单青的电话。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单青正和蓝乐他们正在玩麻将。看到是庄淇的电话,单青马上接了。这么久不联系,不想念是假的。 “喂,庄淇,怎么了?” 电话那边郝佳佳在说蓝乐耍诈,蓝乐哈哈大笑捏着她腮帮子。庄淇的耳朵里却轰隆隆的,只听到单青的声音和单青的喘息。嘴上已经洋溢着笑,庄淇问:“摄影展还有两天就开始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连搓麻将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庄淇疑惑地“喂”了一声,过了一会后,单青才语气里满是歉疚地说:“对不起啊庄淇,我后天赶不回去。我们现在在澳大利亚呢,遇到暴雨天气了,还要持续两天左右,所有的航班都停了。” 捏着手机的手僵硬了一下,庄淇眨了眨眼,声音里说不出的失落。 “我其实……” 72. “哎哎哎,打什么电话啊!快点,到你了!”压抑的气氛突然被蓝乐一句话给打破,庄淇头一疼。 单青听话的“嗯”了一声,然后对电话里的庄淇说:“庄淇,我尽量吧,要是实在不行……” “不用了。”庄淇突然一笑,抿了抿唇说:“玩的开心点。” 暴雨天气还坐飞机,要是出了意外可就…… “好!”单青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庄淇:“……” 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敲在桌子上的光盘上,庄淇看着窗外。窗外的阳光很好,像盛开的郁金香。但是再温暖的郁金香,似乎都照不到庄淇的心里去。 一直在办公室忙碌着剪辑,午饭还没吃,庄淇想起单青介绍的唐人街中餐,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唐人街庄淇很少来,记忆里唯一一次好像是大学时学校杂志要做个唐人街的专访,他来拍的照片。说叫唐人街,异域气氛却也很浓烈。 找到那家餐厅,庄淇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几个菜。心里想着事情,连有人坐在他身边都没有看到,直到钱天叫了他一声,庄淇才回过头来。 “你好。”在庄淇刚进来的时候,钱天就发现他了。 从五官看,面前这个男人是纯正的亚洲人,但是他不认识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庄淇仍旧礼貌地跟他握了个手。 见庄淇脸上的疑惑,钱天轻声道:“你是庄淇吧,我看到你和单青从这走过。” “你是……钱天?”没想到钱天竟然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想起自己还吃过他的醋,庄淇笑起来说:“单青跟我说过你。” 嘴边漾起一抹浅笑,钱天点了点头由衷地说:“单青人不错。” 这时候,菜已经做好上来了。菜色不错,庄淇却没食指大动,筷子都没拿问钱天:“他来,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这也是他今天来这的目的,那天玩过回去后,单青似乎有话没和他说。 红木窗外,对面的饰品店生意很惨淡,只有寥寥几个中国人站在店外不知道谈着些什么。钱天眯了眯眼,对庄淇说:“单青比我们,有着更厉害的思乡情。”说完后,钱天又不确定地说:“说是思乡情,不如说是,他对过去的事情和过去待过的地方,比我们有更深的感情。他是个沉浸在回忆中生活的人。” 顺着钱天的目光看向窗外,庄淇沉默地想了一会后说:“嗯,这个我了解。”应该是庄政说了些什么,所以才给他造成了那样的困扰吧。他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坦诚相见,都了解对方够深刻,不会再有任何的矛盾。但是他错了,矛盾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 “你了解……”钱天转过头,看着他面前的男人问:“那你的答案呢?” 微微一笑,庄淇说:“答案不是我说了算。” 柜台后,高新正冲着他憨笑。钱天唇角一抿,原本淡淡的脸上又浮起一层笑意。 “单青,找了个不错的人。” 从钱天那回去,庄淇心里还在想着他说的话。舒先森刚从展厅回来,见庄淇满腹心事,给他倒了杯水,问道:“摄影展有什么问题么?” 回过神,庄淇冲舒先森一笑,接过水,庄淇问舒先森:“我爸呢?” 话题转到庄政身上,舒先森指了指书房问:“在书房练书法,怎么了?” 站起身,庄淇对舒先森说:“爸,你也来,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不知道庄淇想说什么,舒先森尾随着他敲门进了书房。庄政见舒先森进来,赶紧招手让他们俩过去看看他新写的字。 没有过去,庄淇的脸从进门就没有一丝笑,庄政和舒先森不明所以地看了对方一眼,也都坐下了。 书房里飘着淡淡的书卷味,毛笔、砚台、藤椅、木桌、中国画还有题字屏风让它就像一个小中国一样。每个漂洋过海在外谋生的中国人,都有一颗中国心。 既然排场都拉开了,庄淇也没再啰嗦,开门见上地问:“爸,你们当时为什么定居在荷兰?” 又是不约而同地看了庄淇一眼,庄政要说话被舒先森打断了:“我当时的工作重心在荷兰,所以我们就定在了荷兰。” 这是实话,舒先森摄影生涯刚开始有起色。在荷兰艺术气氛浓厚,这对他的事业和梦想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你们决定定居在荷兰的时候,没想过我还在中国吗?”舒先森说着,目光锁定在了庄政身上。 被儿子这样咄咄逼问,庄政心神一摄,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不管他怎么回答,他将庄淇孤零零的放在中国十年都是事实。 “您为了我爸,选择定居在荷兰。我为了单青,选择定居在中国。咱们两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您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庄淇说。 舒先森歉疚地叫了一声:“小淇,你误会你爸了,你爸……” 没等他说完,庄淇就打断了他,说:“爸,我说出这样的话,是挺不孝的。但是咱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咱能设身处地的为单青想想吗?” 庄淇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说完后,话一顿,然后再没说话。单青什么都不和他说,他对中国的感情那么深,让他放弃工作、放弃朋友,孑然一身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他怎么办?难道让他一个有思想有理念的人就这样什么也不干地陪伴在他身边吗?单青甘心吗?他原有的生活呢?他原有的理想呢?他原有的人生规划呢?他快心疼死了好吗! 是,他很幸福,他有两个父亲,两个母亲,他们都为了他着想。但是,单青呢?单青什么都没有,他独自生活了十年,父母对他不闻不问。现在了,他和他要为未来的生活计划了。他庄淇的父母都出来了,把所有积极的方面都拉向他。单青孤身一人,他就自己,没人给他出谋划策,没人为了他的想法而说一句话。他面无表情的脸后面是有多么累,他自己要为了庄淇和他自己的人生纠结着,他是有多么痛苦?这些他跟谁说啊?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好大一会,庄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向他道歉。” “不用了。”庄淇说:“他压根就没和我说过您对他说过这话。” 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庄政说。 “爸,对不起。”庄淇低着头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出了书房。 门被悄声关上,舒先森拿过庄政刚写的毛笔字,笑着说:“你在中国的时候,写的字比这个好看。” “我没后悔过。”庄政对舒先森说。 应了一声,舒先森过去虚虚地抱了庄政一下说:“我也没有。” 最终,摄影展开始,单青也没回来。 单青没回来,摄影展照常举行。一大早就去了展厅,庄淇忙得像个陀螺。 展厅分为两层,第一层是正常的作品展示。二楼则有一个巨大的投影仪,正对着展厅门口来回变换着庄淇不同时期的作品。 这次摄影展搞得很隆重,舒先森邀请了业界好友一道来参观,叶宇也一同作陪。来人都表示庄淇前途无量,庄淇笑着表示感谢。 应酬了一会,庄淇觉得有些累,拿了杯香槟站在一边喝着。袖口突然被扯了一下,漫不经心一低头,庄淇心下一跳,惊喜地叫了一声。 “佳佳!” 小面瘫冲着他笑了笑,伸手要抱抱。将小姑娘一把抱起来,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郝佳佳来了,那说明单青也回来了。今天早上不是还打电话说飞机不能起飞吗?庄淇四处张望着,期盼着能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背影。 “别找了。”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萦绕一周后,敲得庄淇脑袋里嗡的一声。猛然回头,单青正站在他身后冲着他笑。穿着小西装,男人显得优雅又俏皮。端着高脚杯对着庄淇的高脚杯碰了一下,单青微笑:“干杯。” 胸腔中,血液沸腾起来。 没有干杯,庄淇将酒杯递给郝佳佳,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奔向了后台。 茫然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单青不知道男人又是怎么了。正在这时,展厅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看,上面的照片换了!” 展厅很空旷,声音在整个上空回荡,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单青也不例外。 白色的幕布上,一张张照片来回变换。照片上的男人,戴着眼镜,薄薄的眼皮……每张照片上,男人的表情都不一,或是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或是面瘫着脸沉思,或是脸颊微红扭头不看镜头,或是在沙发上睡着,暖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睡美人一般美好…… 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人,单青站在展厅中央仰望,沉静如寒潭的心中被滴入一滴水,漾开了整潭的涟漪。 照片上的人,是他。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潮已经退去。单青转身,看到庄淇微笑着冲着他走过来。双唇紧抿,似乎害怕胸腔中的心脏跳出来。 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单青不适合担当这种万众瞩目的角色:“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种浪漫,让他措手不及。 庄淇没有回答他,眸中满满的爱意。单膝跪下,在单青的惊讶中打开了手上的红锦盒。心脏倏然被攫住,单青喉结动了动。 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庄淇说:“单青,嫁给我吧!” 单青,嫁给我吧! 手指微微收紧,单青眼圈一红。 人这一生,就像浮萍一样来回的漂泊。每个地方,都能容身,但是那个地方却不是永远的家,因为根不在。 现在,单青觉得自己的根找到了。 原本静寂的展厅在庄淇说完这句话后瞬间火爆,大家笑着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庄淇仍旧专注地看着他,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凝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单青眨了眨眼,有感觉,酸酸的,是真的。 从没见过这样认真的庄淇,单青问:“戒指,尺寸合适吗?” 唇角勾起温柔的笑,庄淇拉过单青的手,从盒子里把戒指取下来,顺着他的无名指套了进去。戒指很漂亮,妥帖的套在无名指上,泛着光。 没有比它更合适的戒指了。 庄淇抬起头,黑又亮的眸子看着单青问:“合适吗?” 突然想起两人上次玩轮滑时,庄淇给他穿鞋,他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的鞋码。他说,关于他,他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鞋码量一次就能量出来,那么他的无名指,男人曾经用手指量过多少次呢? 白金戒指微凉,磨蹭着小指和中指,单青说:“合适。” 幸福在两人中间飘散,庄淇笑着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单青。回抱住他,单青把头埋在男人怀里,微不可查地将湿润的眼角在男人的衣服上蹭了一下…… 下巴被勾住,庄淇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展厅里的人都欢呼了起来,而单青只听到庄淇在他耳边的呢喃:“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你就会这一首诗吧。”虎牙露出来,单青伸手抱住庄淇,嫌弃地说了一句,幸福却藏不住。 摄影展变成了求婚展,庄淇确实胡来了些。好在来的都是业界好友,大家没有说什么,这也算皆大欢喜了。 等摄影展结束,帮着庄淇收拾完,刚回卧室,单青就被他扑在了床上。庄淇手爪子不老实的在他身上乱挠,单青哈哈大笑着躲着。 两人闹够了,将单青抱在怀里庄淇哼哼着说:“原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啊!” 被庄淇压着,单青抿唇笑着说:“这是你妈出的主意,他们都表示同意,我怎么办?” “你!”想着前两天他还为他不能回来参加摄影展而失落,现在他竟然将责任洗脱的一点都没有,庄淇恨恨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说:“反正现在你已经被我套牢了,以后收拾你的机会多着呢!” 说完,庄淇又开始挠单青,单青哈哈笑着喊郝佳佳救命。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舒先森焦急的声音传来。 “庄淇,叶宇不见了!” 73. 两个人皆是一惊,迅速起身打开门。庄淇安慰着急的舒先森道:“爸,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他跟单青求婚完的时候,还看到叶宇在那喝香槟呢。 “摄影展结束的时候,我就没见他。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他不接,转语言信箱。我给他工作室打电话,工作室的人都说没见他。”舒先森焦急地说。 “罗旭呢?给罗旭打电话了吗?”单青问。叶宇最近和罗旭走的很近,罗旭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没有,罗旭的儿子生病了,他一直陪着他在医院挂点滴,根本不知道叶宇的下落。” 没再犹豫,庄淇掏出手机给叶宇打了个电话。没有转接语音信箱,叶宇接了电话。 “叶宇,你在哪儿?”庄淇疾声问。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叶宇才缓缓地说:“林未说的一点都没错……庄淇,你真的好狠啊!” 他辛辛苦苦筹备的摄影展,最后却成了庄淇向单青求婚的踏板。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吧?叶宇悲凉一笑,没等庄淇说话他就挂掉了。 “喂!喂!?”电话里传来了盲音,庄淇皱眉低声道:“他挂掉了。” 听叶宇的语气,绝对不是去干什么安全的事儿。单青知道叶宇偏拗,却没想到偏拗的这么厉害。留下这样的话,是要去哪里干些什么? 没再多想,单青给罗旭打了电话。他是他的助理,去哪儿肯定会告诉他。 罗旭儿子病了,正在挂点滴,一直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别走,他实在走不开。罗旭今天没去摄影展,叶宇也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让他定了去瑞士的机票。听到单青说叶宇失踪的消息,罗旭也急了。以他对叶宇的了解,受了刺激的叶宇肯定去爬阿尔卑斯山去了。 得到这个消息,单青和庄淇火急火燎地就往机场赶。临挂电话之前,罗旭对单青说:“拜托了。” 挂掉电话,单青想,不用他拜托,他也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 只让罗旭订的飞机票,到了瑞士后当晚就去爬山。他没爬过山,也不知道这项又累又无趣的运动怎么这么招庄淇喜欢,就像不知道为什么单青招庄淇一样。 叶宇恐高,而且没爬到五百米的时候,脚就扭伤了。愤恨的将身上的东西扔到一边,叶宇不敢看山脚,转身看着山顶。 夜空里,顶端的阿尔卑斯山上白雪皑皑,漂亮又高傲。人们踏上山顶征服了它们,但是下一场雪后,所有的足迹都被抹平…… 这是一座永远不会匍匐在人下的山。 他像这座山,又不像。他不愿屈居人下,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庄淇的话,他却愿意。 视野空旷,整个脑袋都被放空了。叶宇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那个眼睛里带着事不关己目光的男人来。 脚腕传来阵阵刺痛,叶宇想,要是他在的话,就会拿着冰块来帮他敷脚了。这样,他就不会这么痛了。 他得回去,抓紧回去! 叶宇拿过东西爬起来准备下山,谁料他还没起来,后背就遭到了重重的一拳。措手不及的叶宇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吃了个狗吃屎! 整颗悬着的心掉下来,看着叶少爷狼狈的样子,单青冷冰冰地说:“老子忍你很久了!抢了老子的男人十年不放他回国,你他妈在这给我装什么怂!” 始料未及地受了这么一下,叶宇一下子懵了。听到单青的声音后,顿时火冒三丈,骨碌爬起来,脚腕也不痛了,抬手对着单青就是一拳。叶宇和庄淇一起练过,一拳揍下来非同小可,单青一下子被闷倒在地。 “你他妈还揍我还揍我,从小到大还没人揍过我呢!” 叶宇这拳头还没碰到单青,就被庄淇给握住了。叶宇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庄淇脸色铁青地说:“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他可以惯他,但是如果伤害到单青,那他对他也不会客气。 叶宇心被钢钻一钻,血呼啦涌了出来,让他眼睛都红了。正在这时,被庄淇护住的单青一脚踹开庄淇,骂道:“滚!” 踹开庄淇,单青的肩膀对准懵掉的叶宇狠狠一搡,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恶狠狠地说:“没被人揍过的大少爷是吧?地主都他妈被贫农揍,老子揍得就是你这王子病!” 屁股被踢得很疼,单青是真下得去脚。反应过来后,叶宇毫不留情地反击一脚,把刚才庄淇所附加在他身上的伤心全部化作了愤怒,对着单青破罐子破摔地吼:“老子就是王子病,怎么着!” 卧槽,还以“王子病”为荣了啊!单青一拳揍在死王子病身上,破口骂道:“王子病去死,没人惯你!” 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叶宇被揍的咳嗽了一声。“没人惯你”这句话将叶宇的全部怒火都激发了出来,嘴里嚎嚎着,叶宇饿虎扑狼单一样,一下子把单青扑倒在地上。然后就跟疯子似的在他怀里扑腾,边扑腾边委屈地吼:“本来有人惯我,你一来,他就不惯我了!都是你个混蛋!” 心中大石头落下来,胳膊大力禁锢住怀里扑腾得叶宇,等他挣扎不动了,单青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谁说不惯你了?我来了,我跟他一起惯着你!” 瞬间停止挣扎,一句话将心揉得软趴趴的。叶宇突然扑哧一笑,双手抱住单青说:“老子都准备放手了,你还来招惹我。” 单青嫌弃地说:“你得了吧,放手了你个恐高症来爬什么阿尔卑斯啊?” “老子求婚给刺激到了,来祭奠死去的初恋不行啊?” “你他妈祭奠用你的命祭奠啊?阿尔卑斯山不缺你叶宇这具尸体!有本事你把珠穆朗玛峰搬来和它共结连理去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着,被单青揍到一边的庄淇简直是哭笑不得。 叶宇脚扭伤了,两个人把他送去了医院。收拾好后,准备回荷兰去和舒先森报个平安。走在医院走廊,庄淇的大腿隐隐作痛,单青这一脚踹的不轻,铁定青紫一大片。 单青若有若无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心疼,面瘫着脸骂了句:“活该。” 心下一笑,庄淇过去搂住单青。单青推开他,庄淇死皮赖脸再凑上去,这次单青没有推开。庄淇问:“为什么对叶宇这么说?” 挑了挑眉,单青说:“这是策略。叶宇早就不爱你了,他是一根筋转不过来。他的性格,你要是跟他硬来,就是鱼死网破。要顺着他来,那就是皆大欢喜。 叶宇和庄淇的羁绊太深,单青这样做,是感谢叶宇在他没在的五年好好照顾着庄淇。胃已经切掉了半个,没有叶宇,庄淇还会有么?人生之中,某个阶段里,叶宇让庄淇成长了。叶宇是庄淇的曾经,他第一次学会怎么宠着一个人,就是从叶宇那里学会的。 他感谢叶宇,给了他一个成长以后的男人。不然,他和庄淇的结局,说不定也像叶宇和庄淇的结局一样,惨淡收场。 他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单青不用说,庄淇也懂。双臂收紧,庄淇笑了笑,松开了单青。 两人正要出门,迎面跑来了一个抱着小孩的男人。定睛一看,是罗旭。罗旭着急忙慌地抱着孩子窜进来,也没有发现单青和庄淇。 擦肩而过后,两人转头看着男人匆匆进了病房的背影,相视一笑。 接到叶宇住院的消息,罗旭带着儿子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到了病房一看,叶宇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正在看书。见罗旭进来,叶宇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将头一扭继续看书说:“你来干什么?陪床我可不给钱。” 将怀里的儿子放下,罗旭走过去,猛地抱住了叶宇,松了一口气道:“你吓死我了。” 被罗旭抱在怀里,叶宇抬头看着他,罗旭眼里满是关切,没有以往的事不关己。心扑通跳了一下,叶宇脸红了一圈继续翻书:“我……” 还没说完,唇就被罗旭给堵住了。罗旭这个吻不同以往那般绅士,带着霸道和索取。叶宇被吻得面红耳赤,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时候,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接吻的罗旭的儿子奶声奶气地发话了。 “爸爸,我饿了。” 两个人赶飞机,孩子还没吃饭呢! “你儿子……饿了!”不好意思地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叶宇赶紧将旁边吃的东西递给站在一边的小男孩。 吃着叶宇递过来的东西,小男孩鼓着圆圆的腮帮子乖乖地说了声:“谢谢。” 肉包子萌得叶宇一脸血,叶宇赶紧说:“不用谢。快过来我抱抱。” 小孩子也听话,缓缓地走到床边后,罗旭将他抱上了床。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埋头幼稚地玩着手指头,罗旭挑了挑眉问叶宇:“你不是不喜欢小孩么?” 捏着小男孩肉呼呼的手,叶宇翻了翻白眼说:“你管我!” 低笑一声,罗旭将唇凑在叶宇耳边,吻了一下后轻声说:“我爱你。” 耳垂瞬间红得能滴血,叶宇抱着孩子把被子蒙在头上,在被窝里大喊一句:“恶心死了!” 罗旭哈哈大笑,隔着被子抱住了他和儿子。 一家三口这个样子,也挺好。 八月的荷兰风很大,但是客厅内却只有融融暖意,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凛冽。 王潮在大厅里来回奔走,累得就像个死狗。今天是庄淇和单青结婚,宾客满堂,他做不了什么大事,就当跑堂的,在礼堂里来回跑腿。 “我说佳佳啊,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卧室拿个东西啊?”刚从楼上跑下来的王潮实在是跑不动了,瘫倒在沙发上伸着舌头苟延残喘,企图勾起对面正切着水果的五岁少女的同情心。 平板上,手指和水果齐飞,在刀刃切开水果的“嚓嚓”声中,五岁少女抬头看了死狗一眼说:“少年,高中每天两次跑操场都逃掉了吧。体质这么差,如何帮助我大天朝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啊?” 多说无益,王潮口吐白沫洒泪而去。 王潮刚走,郝佳佳的旁边就过来了一个小男孩。皮肤很白,蓝眼睛,翘鼻梁,给人呆呆的感觉。小男孩过来后,呆呆地坐下,呆呆地看着郝佳佳玩切水果。 玩了一会,郝佳佳将平板往小男孩面前一递,面瘫着脸问:“你要玩吗?” 呆呆地看着郝佳佳平板上的乱飞的水果,罗洛嘴角一咧口水呼啦流出来,他问:“这水果,能吃嘛?” 郝佳佳:“……” 这是郝女王第一次被人问到无语,看着面前这个呆呆的吃货,她有种无力感。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洛洛,要不要吃蛋糕?” 罗洛缓慢地将头扭向声源,看到叶宇手里的糕点后,双眼缓慢地放射出光芒,嘴角一咧,口水奔腾而出。 郝佳佳狂咆哮:其他动作的速度都拿去声援流口水了吗啊喂! “佳佳,见王潮了吗?”单青手上拿着电话问道。单青穿着黑色的阿玛尼西装,剪裁得体的西装将男人衬托的分外贵气。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是单青仍旧面瘫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见到叶宇,也不过只点了点头。 “他刚才上楼拿东西去了。”郝佳佳说。 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单青脸上这才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但是通话结束时,单青又是一副面瘫脸。 拿着纸巾给罗洛擦嘴,叶宇埋怨道:“今天是结婚不是婚丧,你好歹笑一笑吧!” 单青和郝佳佳同时面瘫着脸看向叶宇,叶宇转头一看这父子俩的表情,乐了。 “你们还真是父女。对吧,洛洛?” 罗洛缓缓地把头扭向单青和郝佳佳,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缓缓地越过他们定格在了餐桌上的烧鹅上,嘴角一咧,口水再次奔腾而出。 他们是不是父女别人不知道,但是叶宇和罗洛绝壁不是父子。 单青今天也忙做一团,他这是来让王潮接电话的,结果王潮不在。起身想回庄淇身边,手上的手机却又响了,是陶琳。 单青还没说话,陶琳就对他这种隐瞒婚期的行为表示不满。 来荷兰又累又耽误工作,单青这也是为他好啊。正在小声解释着,手机却突然被一人抢了过去。抬头一看,是庄淇。 “喂,陶琳啊,婚礼回中国还会再办一场,到时候请你做主婚人啊!行行行,随便给包点就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挂了!” 三两句嘱咐完,男人笑着挂掉了电话。 转过身,单青正在看着他。庄淇笑了笑,伸手给单青整理了整理衣服说:“单青,你不开心吗?” 任凭男人给他整理着,单青抿了抿唇说:“我紧张。” 他挺开心的,真的,比被求婚的时候还要开心。但是开心归开心,单青现在手心全是汗。他想笑,但是他克制不住的紧张。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他才选择继续面无表情。 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庄淇摸着单青的脸微微一笑,将他轻拥入怀里。 单青和他说过,这一生,只求有个人陪着他,平淡安稳地过一辈子。对于他来说,和他结婚,几乎是单青生命里唯一一件最重要的大事。这场婚礼,就是他的一个梦。人在实现梦想的时候,都会紧张。单青会紧张,也无可厚非。 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萦绕在两个男人之间,庄淇轻吻一下单青的额头说:“我也紧张。” 单青笑了…… 这个时候,告诉对方,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比任何安慰都要暖人心。 神父面前,两个年轻的男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温柔儒雅,一个清秀从容。 “庄淇,你是否愿意娶单青为妻,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单青,你是否愿意嫁庄淇为妻,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我宣布你们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礼堂里传出阵阵欢呼声,庄淇拥住单青低头吻住了他。唇分之时,庄淇在单青耳边轻声说:“神父落了一段誓词,是我故意不让他说的,我想亲口说给你听。” “什么?” “单青,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嗯。”淡淡应了一声,单青轻笑着拥住庄淇。 一个暑假不见,还挺想班里那群兔崽子了。 ——正文完—— 番外:陶路小萌萌 站在路边,陶路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牙齿隐隐作痛,他却扔眼巴巴地看着玻璃橱柜里那散发着浓浓奶香的抹茶蛋糕。 “不能买!”陶路一脸悲壮地对自己说。 吃糖太多,左边倒数第二个大牙已经被掏空,只留着个空壳子,每次说话凉风嗖嗖往里钻,走路的时候都得捂着,要是再吃糖,准得疼死。 一脸不情愿的从玻璃橱窗前站起来,陶路觉得上班都没有动力了。正在这时,玻璃橱窗内的蛋糕被拿出来,递到了他跟前。 拿着蛋糕的手长得挺好看,骨节分明还挺白的。黏在蛋糕上的眼睛好不容易移到拿着蛋糕的苏哲那里,陶路睁着大眼睛眨了眨,可怜兮兮地说:“牙齿坏掉了,不能再吃糖了。”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听到他这么说,苏哲淡淡地说:“我只是想问你这个蛋糕口味怎么样?” “口味非常棒!又软又甜又香!”陶路双眼放光地说,唯恐苏哲不信,还把嘴巴张开指着里面坏掉的大牙说:“真的很甜,我的牙就是吃这个坏掉的!” 苏哲看了他的牙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让店员把蛋糕装好。 心里的口水哗哗直流,陶路的目光紧紧贴在蛋糕上,问苏哲:“你也喜欢吃甜啊。”说完一扭头,眨了眨眼看着苏哲说:“我能看看你的牙么?” 作为一个牙科医生,却被一个大牙坏掉三分之二的人要求看牙,苏哲不禁莞尔一笑。 “我不喜欢吃甜。” 苏哲长得挺好看的,皮肤很白,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就像古书里走出来的书生似的。而笑起来的时候,也淡淡的,只有嘴角略微勾起一个弧度。 刚才的同盟感瞬间消失,陶路失望地哦了一声问:“那你买这个干什么?” “给别人。”苏哲轻描淡写地说。接过包装好的蛋糕,苏哲付了钱。转身走的时候,回过头对还盯着蛋糕移不开眼的陶路说:“你的牙,最好还是拔掉吧。” 陶路先是茫然的把目光移到苏哲脸上,然后瞬间捂住自己的腮帮子,拔腿跑掉了!拔牙?开什么玩笑?拔了牙他怎么吃蛋糕! 看着陶路跑远的背影,苏哲看了看手里的蛋糕,也转身走了。 苏哲是诊所里新来的牙医,新进诊所他本想和大家不咸不淡地相处。谁料第二天,就收到了护士们送的巧克力。苏哲不嗜甜,从来不吃巧克力。但是别人这么热心送的,他也不好意思拒绝。礼尚往来,第二天他就来买了几块蛋糕送给护士们。护士们尖叫着接着,苏哲回到自己诊室等待他的病人。 这家诊所是私人的,虽然是私人的,但是规模却不小。各科医生一应俱全,硬件设施也很先进。诊所老板是个老医生,医术很好,诊所规模一大,病人一多,老医生就直接神隐了。 哦,忘了说了,那个老医生就是苏哲的爷爷。 自己是老板孙子这事,诊所里没几个知道的。他是按照笔试面试正常程序走出来的,护士们看到录取名单有他,尖叫声差点把诊所给掀了。诊所里的医生大多是中年大叔,偶尔来了这么个小清新,护士妹纸们的眼睛瞬间被滋润了。 苏哲大学刚毕业,爷爷让他先来这里锻炼着,等他什么时候翅膀硬了诊所装不下他了,他爱飞哪飞哪里。但是苏哲却是个喜好安稳的人,哪都不想飞。他挺喜欢这家诊所的,甚至说他选择做牙医,也是因为这家诊所。 苏哲看完病人,闲来无事坐在椅子上看书。外面有人敲门,苏哲合上书说:“请进。” 过了一会,却没有人进来。苏哲疑惑地又喊了一声:“请进。” 他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玩着游戏对旁边的人说:“小舅舅,到你了。” 苏哲看着门口,半天不见小姑娘嘴里所说的“小舅舅”现身。他殊不知,门外陶路蹲在门口,还企图用可怜兮兮的目光让郝佳佳给他放个水,别让他看什么劳什子牙医了。 他不过是中午吃饭喝汤的时候烫着牙后叫了一声,结果被母上大人正看到他藏在口腔里的那枚坏牙。二话不说,立马让刚正不阿的郝佳佳压着去看牙医。 “佳佳,咱们回家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你糖吃了。” 连看都不看陶路一眼,郝佳佳面无表情地划拉着平板,伸出指头他衣服上磨了磨“刀”,开始新一轮的水果忍者游戏。 水果被切掉时发出得惨烈呻吟,就像陶路心中惨烈的哀嚎。 “小舅舅。”五岁的郝佳佳从游戏中抬起头,斜眼看着他,面瘫着脸说:“别逼我打电话叫姨娘来。” 姨娘的威慑力太大,陶路抖了个抖,分外悲壮地推门走了进来。 苏哲一看是陶路,眉毛略微一挑说:“坐到这。” 陶路哭丧着脸,婴儿肥整个耷拉着,长而卷的睫毛下,大眼睛里没有了今天谈蛋糕时的神气。嘴巴还嘟着,上下动着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听到医生这样说,陶路一抬头,看到苏哲,泪汪汪的眼睛先是眨了眨,突然想起这个人自己中午的时候见过,陶路瞬间雀跃了。 “我们中午见过面!”陶路肯定的说。太好了,见过面就能让他给走个后门,给他随便开个单子说他牙齿没事回去糊弄糊弄母上大人就好了。 “嗯。”苏哲淡淡地说。 “我跟你商量个事呗!”陶路兴奋地说。苏哲的冷淡一点也不影响天然呆的热情。 苏哲嗯了一声,戴上手套对陶路说:“张嘴。” 还未等他多想,手就条件反射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无奈地看了陶路一眼,苏哲问:“怎么?” 看了他双手一眼,陶路眼泪汪汪地捂着嘴巴说:“嗯不嗯不拔牙?” “你先让我看看你牙。”他这么不配合,苏哲却笑起来,又是嘴角略微勾起一个弧度,却比早上看起来要温和的多:“牙齿坏掉不拔干什么,留在那也是占位置。” “不要!”陶路瞬间跑走,缩到了墙角。 苏哲:“……”咱们看个牙能不能别这么夸张? “小舅舅,姨娘说要是你牙看不好,就别回家了。”混合着水果被切得声音,郝佳佳的话杀气逼人。 陶路快哭了…… 其实说什么拔牙之后不能吃蛋糕了都是假的,他就是怕疼。他小时候掉乳牙,每次牙齿松动的时候,陶路妈妈就特温柔的让他张嘴看看他牙白不白!天然呆陶路每次都特自豪地把嘴巴张开,陶路妈妈眼疾手快,手一伸,捏住晃动乳牙稳准狠一拔。陶路只觉得嘴里一股暖流溢出,然后他就像武侠片里的大侠一样吐血了……吐血了……血了……了…… 看着陶路一脸灰败的模样,苏哲被磨掉的耐心竟然又出来了一些。耐心地走到陶路跟前,陶路赶紧朝旁边躲了躲。 苏哲:“……” “你不想拔牙,也可以不拔的。”看到陶路脸上的恐惧,苏哲安慰道。 陶路的眼睛瞬间像被爱抚的泰迪一样,闪闪发亮:“真的?” 不自觉笑起来,苏哲捏了捏他的脸说:“嗯,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婴儿肥捏着又松又软,很舒服。苏哲竟然有那么一丝不想松开。 “好~”听说不用拔牙,陶路甚为欢快地跑过去乖乖坐好,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的把嘴巴张开了。 所以说,天然呆就是好骗啊! 苏哲哭笑不得地看着陶路的牙,这牙到了这种地步,真不拔不行了。但是说好不拔,苏哲也真没去动他的牙。 “我给你开服止痛药,你每天记得到我这我给你看看。”又捏了陶路的婴儿肥一下,苏哲边开着方子边说。 一句话感动地陶路涕泗横流啊!陶路就差抱着苏哲的胳膊说“大大我爱你”了。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陶路问:“你都几点在?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这么闲?苏哲看了他一眼,淡笑着说:“早上吧。” “好,那我先走了!”不用拔牙的陶路好高兴,婴儿肥都笑出俩酒窝来。刚准备要走,一斜眼,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巧克力上。 巧克力……巧克力……克力……力…… 陶路的脚被巧克力酱黏住,走不动了。 “你不是不吃糖么?”眼睛就没从巧克力上挪开,陶路赤果果地表达着自己的渴望,嘴角还挂着馋馋的笑。 不置可否,拿起巧克力盒子,苏哲勾了勾手指。陶路睁大眼睛凑过去,苏哲在他婴儿肥上捏了两把,越来越爱,笑着说:“拿去吃吧。” 反正那颗牙是一定要拔,让他疼两天再拔牙,肯定拒绝得没这么厉害了。 “你真是好人!”陶路感动地说,毫不客气地拿起巧克力,剥开纸塞进嘴巴里,幸福地咀嚼了起来。 一盒巧克力就能这么幸福,是有多好骗?苏哲真不懂这个人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 只嚼了两块,化开的巧克力酱就塞满了牙缝,不消片刻,牙齿就开始痛了。陶路眉头一皱,捂着腮帮子,宁疼死也把巧克力嚼干净吞下去,咽下巧克力时,一手撑在苏哲的桌子上,疼得站都站不住了。 “小舅舅,你弄好了么?”玩了几把水果忍者,郝佳佳耐心耗尽,进来看陶路的牙收拾的怎么样了。 陶路伏在桌子上,牙疼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苏哲眉头一皱,赶紧让他坐在一边,递给他水让他漱口。 “要不要拔牙?”苏哲问陶路。 陶路疼得在椅子上快打滚了,仍旧摇着头宁死不屈:“不拔!” 郝佳佳走过去拿块巧克力塞进嘴巴里,俯视着椅子上的小舅舅说:“谁让你偷吃我这么多糖还不刷牙的,报应来了!” 不用郝佳佳说,陶路都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吃那么多的糖。导致现在他吃块巧克力都能疼得打滚。 倒了杯水,苏哲将药递给他,喂这他喝下后笑着问郝佳佳:“他偷你糖吃?” 郝佳佳面无表情地说:“我爸爸给买的全部给他偷吃了。” 她刚说完,陶路马上否认:“没有!我明明还有给你留!”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