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泪 上——张翼轸
张翼轸  发于:201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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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拦着本公……本小姐的去路,简直是不知好歹。”

紧接着,老鸨有些为难的声音迟疑着响起,“这,这位姑娘,不是我们有意冒犯你。但是,但是,这里是爷们儿们寻欢作乐的场所,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您这不是让我们为难么?”老鸨风雨多年,一见这派头,又怎会猜不到这小姐定是有不小的来头。这可是王都,不说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姑娘遍地,便是王亲国戚家的公子小姐,也绝不会少了啊。虽然自己经营这算得上是个地方的‘百花坊’,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了,可是,也断然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不知道来人真实底细,亦只有讨好赔笑。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主儿,可真是……

“本姑娘今天就让你为难了,今儿个,没找着姑娘要找的人,甭说你一个老妈子,就连这肮脏的妓楼,也得给我交待在这儿。哼……”口气之狂妄,倒还真的有那么回事儿。

老鸨本是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主儿,平日里谁不得给半分薄面。今日,竟被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丫头辱了面子,心中一口气,实是难咽。然而,虽然这姑娘不是自己见过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但是,虽刁蛮泼辣,却也真有份大家之女的气息。要知道,普通人家,能养出如此刁蛮,口气狂妄的女子?指不定,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呢,要得罪了,可真的是有些难办了,自己的老命,还有这些姑娘们,只有交待在这儿了。权衡利弊,竟也一时之间不知到底该是如何办才好。僵持中,那女子却推开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挡住去路的两名男子就要往楼上而去。

“哟……我道是谁呢?原是一个黄毛丫头……”娇媚入骨的声音听得楼下无数看戏的恩客男子将视线转向了楼上那身着淡紫衣衫,身材浮凸有致,脸蛋妖娆的女子。正是闻声出来查看情况的玉牡丹。

刁蛮女子自诩美貌,且进楼之后并未有见能与自己相比之人,气焰实是嚣张。如今,见了这花魁娘子,却是怒上心头。自己美则美矣,却远没有面前女子那般勾人魂魄,妖娆靡媚之感,从这一楼男子露骨的火热视线便知,自己在她面前,竟是逊了一筹。无怪他时常来此,难道,竟是看上这妖精?登时,一股无名之火猛地上窜,嘴角讥诮的笑着。

“哼,我道是谁,竟是又来一个狐媚子,天生便是取悦男子,只知道勾引男人,还要脸不要?哼……”话虽不多,却也着实伤人。众女子闻听,霎时变了脸色。身在勾栏,都知自己便是下人一等,如今,这女子竟这般说来,俱是心胆俱裂,有苦难言。更别提首当其冲的玉牡丹,一张俏脸煞白,身影已是摇摇欲坠。而那刁蛮女子,竟是一脸鄙夷与不屑,眼睁睁要看着玉牡丹滚下楼来受伤。

天旋地转,便要栽下楼。蓦然间,众人眼前一花,一道雪白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玉牡丹身后。纤细,但却异常有力的手臂搂住纤软腰肢,顺势一捞。那淡紫颜色,浑身僵硬,但却仍在瑟瑟发抖的身躯便已经落入了一个温凉,却让人安心的怀抱。知道来人是谁,玉牡丹将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胸膛。心中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姐姐啊。

身影一晃,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便诡异的出现在了楼下刁蛮的女子面前。震惊于白衣男子清俊魅惑,绝美非常,但却英气勃勃的脸,亦被他那诡异的身法所震慑。众人,竟都呆愣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那深沉的眸子中,几乎能看见正在酝酿的风暴。惊艳沉迷,却也恐惧胆寒。

“啪”一声脆响,回荡在宽广的大厅,随着一阵撩起片片轻纱的风渐渐远去,终于,仿佛世界尽头的静寂起了一丝涟漪。

“你,你竟敢打我?”女子紧捂着几乎立刻便浮现出浅浅指印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本该漂亮此刻却因为怒极而显得有些狰狞的眼眸。“你,你有种,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打我,你……”

白衣男子并不看她,微微摇头,“一双玉臂千人枕,枕过世间辛酸泪。两片樱唇万人尝,尝尽红尘艰难言。若非生活所迫,谁人不想安宁生活。你是豪门长大的娇小姐,根本不懂世间疾苦,不明这纷扰红尘。所以,要教训她,凭你,还不配。”雌雄莫变的声音中没有一丝起伏,不带半点感情,然而,众人听来,却是极度的不屑。

女子几曾受过这般屈辱,当即便是双眼赤红,就欲冲上前来与人纠缠。

“云霓”,蓦然响起朗朗浑厚的嗓音中有着不敢置信。无意路过此处,竟见妹妹转瞬间被人掌掴,如何能平,瞬间便掠了进来。伸手欲拉扯白衣男子手臂,但是,堪堪瞬间,竟避了过去。冷冷道:“别碰我。”

男子怒极,想自己习武十数年,难逢敌手,此刻,竟连一个搂着女人的人衣角尚不曾碰到,心中恶气实在难出,挥掌便欲上前。

“庭宵,住手,不得无礼。”醇厚的嗓音成熟稳重,一只有力的手成功拉住了那冲动的身形。本来稳稳地向前行走的白衣人身影微微一顿,站在了原地。

“二哥,你做什么,放开我,让我宰了那目中无人的小子……”

“就是,哥,你别阻止我们,你看……”说着,一改之前跋扈模样,俨然一副柔弱女子面容,委屈的扁扁嘴,“看,就是那个男人,为了那个妓女,竟然打我。”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妹妹的脸上的确有着清晰的掌印。英俊帅气的蓝衣男子不由得皱皱眉头,开口唤住了就欲上楼的两道背影,“这位兄台,在下并非一味护短之人,只是不知事情始末,不知可否留下,解决今日之事。若是舍妹错,在下愿意赔罪。可若是……”语气温和,却别有一股威严霸气,伸手抓向白衣人手臂。

同样的动作袭来,这次,白衣人却没有闪避,任由他拽住自己,但是,却并不转身,只缓缓开口。

“御瀚。”

短短两字,却一改之前冷漠,泛着浅浅的欣喜。蓝衣男子却是瞬间一怔,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瞬间便浮现出了无限惊喜。

“跟我来。”

依言跟着两人上了楼。眼见自己哥哥跟着走了,即便那刁蛮女子与冲动男子不明所以,却也只有随着离开,一起进了玉牡丹房间。如今,只五人在场,蓝衣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丝毫不理会身后弟妹,小心翼翼,却也是发自内心的唤道:“夜冥。”

缓缓转过身,带着浅浅的笑,深深凝视着蓝衣人,“好久不见,御翰,哥哥。”

自从上次相见,两人只得偶尔书信相通,到如今,竟已分开一月之久,此刻相见,别有一股情绪。西罔御瀚一时情难自已,竟是猛地一把拥住了西罔夜冥。本来不愿与人接触的西罔夜冥亦是眼含笑意,静静的,任由他抱住,丝毫不做挣扎。

惊讶于眼前两人关系,更震慑于男子姿容,西罔云霓,西罔庭宵竟都呆在原处,做不出任何反应。即便如玉牡丹般妖娆美艳,但在这清冷绝美的男子面前,依旧失了色彩。

“这几日里你都未与我联系,夜冥,你可知我多么担心?”

“对不起,近日里我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了,大半时间都不在那里,所以,便没有写信。想着,这里既是红楼,也极有可能遇上你呢。哼哼……”浅浅的调笑,也终于缓解了西罔御瀚的紧张与担忧。

“以后,不许如此了。我会担心。”

“嗯。”淡淡的应声,却仿佛永远的承诺般,让人不容置疑。

终于见两人分开,旁观的三人也终是有了机会发问。

“二哥,你,你这是……”

“御瀚哥哥,难道,他,竟是……”

“对了,夜冥,这位姑娘?”在刚进门时,看到西罔夜冥搂抱着这个女子,心中蓦地便升起一股难以自已的怒气。可是,后来,却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虽看来暧昧,却是散发着淡淡亲情而已。是以,心中原本的杀气也在一瞬间变得平和。

“她是玉牡丹,相信你知道。她,便是我曾经提过的‘姐姐’了。”

“噢?是这样……”转身对着玉牡丹微一拱手,“玉姑娘,多谢你对夜冥的照拂了。”

玉牡丹却是俏脸一红,柔声道:“没什么,我喜欢夜冥,便把他当做自己亲弟弟一般疼着,只要他好,那我也就开心了。”眼眸一转,淡淡的看着旁边两人,声音却也在片刻间冷却下来,“不知这两位……”

第十八章:西罔云霓

西罔御瀚不能确定能不能在玉牡丹面前提及有些秘密,是以只紧紧地看着西罔夜冥,在得到对方微微点头首肯后,这才介绍道:“在下西罔御瀚,是夜冥的二哥。这是我七弟,西罔庭宵,我十二妹,西罔云霓。”

即便已经猜到了白衣人的身份,但是,被二哥亲口说出来,两人依旧有些不能接受。这个倾城绝美,但却冷漠至极的男子,竟然就是远嫁这赫连国做质子的,西罔夜冥,自己的同胞手足?

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几人相遇的事件开端,除了那兄妹二人之外的三人,竟是嘘寒问暖,相谈甚欢。

“西罔,西罔,西,罔……”像是想起了什么,玉牡丹忽然一脸惊讶,纤白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指着几人道:“西罔,莫非,你们,竟是西罔国王族?”

“诶?夜冥,难不成,你没告诉玉姑娘么?”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几乎只在瞬间,玉牡丹杏目圆睁,柳眉倒竖,怒道:“什么?夜冥,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你都说了我是你姐姐,居然能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瞒我到现在。要不是御瀚公子,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姐姐我了?嗯……”

“可是,你又没有问啊,要我告诉你什么?”

看着西罔夜冥满脸的坦然,仿佛这事儿根本就是玉牡丹一个人的错一样,“你这死小孩儿,死心眼儿。还想气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哼……”轻哼一声,便是狰狞着脸往那雪白的男子扑去。“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真是的……”

仿佛见不得那三人之间温馨的互动,西罔云霓猛地站起身,走近西罔御瀚,寒着一张脸,“真是不知检点,明明已经嫁给别人了,居然还好意思流连花丛。这便不说,竟然,还一直与御瀚哥哥有来往,你这是在故意勾引哥哥么?真是跟什么样的人学什么样的样。难怪你们姐弟会走到一起,都一样的天生便是不要脸的妖精……呸……”受了委屈再加之被忽视,这让本就心高气傲的西罔云霓觉得丢尽了颜面,便是口不择言。

闻言,所有人都在瞬间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但却是口中恶毒的女子。西罔夜冥脸色一沉,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深邃的眸子隐隐流转着嗜血的锋芒,一闪而过的,是残忍的光。

像是被食肉野兽盯上一般的感觉在西罔云霓心中发芽,恐惧已经让她心中发寒,全身汗毛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立了起来。想要惊声尖叫,嗓子里却好似有一团棉花般,张口无声。双腿微微颤抖,似乎马上就要跪倒在地。这让人窒息的恐惧已经折磨得她几乎便要落荒而逃,然而,双脚却像是被牢牢黏住一般,身体竟不得移动丝毫,只能惊惧的看着那向着自己慢慢走来的男子。

西罔夜冥低沉的嗓音泛起别样的魔魅质感,“你因私怨让我远离家乡,原为恶意。你不仁;远嫁赫连之人本该是你,你推卸责任,让我代替。你不义;鼓动父王瞒天过海以我一届男儿身代替新娘出嫁,欺瞒赫连,破坏联姻。于父亲,乃不孝;于西罔,乃不忠;当街辱骂他人,口不择言,不懂矜持自制。乃是不知廉耻……”每说一句,西罔云霓的脸就狠狠白上一分。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可是,没有谁在这种时刻敢来触这好似地狱使者的逆鳞。况且,也没有谁愿意去帮助她,即便有着血缘关系。

“像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寡廉鲜耻之人没有资格在我,在玉姐姐面前说些什么。你,连给玉姐姐提鞋都不够资格。你,不配与玉姐姐相提并论。”

直到三人毫无怜惜的离开房间,自己最爱的御瀚哥哥,不仅仅在自己被西罔夜冥侮辱时半点不出声,甚至连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这样的动作都没有,只留下一脸无措的西罔庭宵呆呆的看着早已因为身体脱力跪倒在地的自己。此刻,才明白,我,终究是被嫌恶了,抛弃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站在你那边?在没有你的时候,我是天之骄女,可如今……你夺走了御瀚哥哥,夺走了我的尊严,夺走了我的一切……你,是魔鬼,魅惑了人们的心,虏获了所有人。西罔夜冥,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客栈华丽的房间里,西罔云霓一脸阴狠端坐着,手中细薄的白瓷茶碗几乎便要被她捏碎。咬牙切齿的声线中有着丝丝诡异的寒冷,“要你查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么?”

门口,一位黑衣男子静静地站着,脸上是半片面具,看不清真实容貌,但坚毅深刻的下巴,高挑魁梧的身型却昭示了他出众的外表。男子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缕玩味,“我‘万维楼’查不出来的事情,相信,天下间找不出十件来。然而今次,云霓小姐,你的目标可是赫连国苍平王府啊……”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从他略有些慵懒的动作,戏玩的语气可以猜想,事情,怕是不容易。西罔云霓秀眉一皱,不耐烦道:“要加钱是吧,只要能查出来,我再加一倍的价钱。”

男子却是一派轻松的摇了摇手,“不,不,不,小姐此言差矣。正如我所说,天下间,我万维楼无能为力的事情不出十件。然而,恰巧,这苍平王府就是一件。只是,既然我那掌柜已经接了你的单子,我自然会尽全力。这是我能力范围之内,其它的,我无能为力。”一边说着,一边向沉着一张俏脸的女子递出薄薄一张纸,“你也不要不高兴,相信,天下间,除了我万维楼,再没有任何人或是组织能查到这般了。你的一百两黄金不算贵,更没有白花。在下,就笑纳了……”最后一声尚未落下,那黑色的身影却是已经消失在了房中。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懒懒的照在女子手中的纸上,几粒微尘精灵般跳动着,竟是一派轻松闲适。

看着手中的纸张,女子渐渐捏紧了纤白的手,嘴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

‘西罔夜冥,赫连国苍平王爷之‘夜妃’。于五月前悄然嫁进府中,身份背景不详。成亲当夜并未与苍平王圆房,之后便迁居偏远的‘落叶阁’中。两月前首次与苍平王见面,却似乎并不和睦,苍平王从未在‘落叶阁’中留宿。一月前,不知何故,被苍平王软禁于‘落叶阁’,至今未有解禁。’

看着纸上的整齐的字迹,西罔云霓森森一笑,“未有解禁?哼,那为何竟会出现在‘百花坊’。看来,是悄悄跑出来的。既然你敢如此羞辱与我,那边休怪我无情。哼哼……”阴鸷的笑声回荡在空阔冰冷的房间,竟是别有一股胆战心惊。

王府大厅中,主位上,英俊挺拔的男子面容沉静。然而,从那暗沉的眸子可以看出,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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