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洛挑了挑眉望了望屋外，才发现这姑娘从站在门口开始这小眼珠子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了一样。又看了看白玖，后者正毫不知情一般和安安斗来斗去。顿时玩心大发，内洛弯着眸子冲屋外的女子，露出了一个迷人的招牌笑容，“你好。”

第12章：白玖，你必须成长。

女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向内洛打了招呼。

“她们是谁？”白玖问安安。

“是旅馆的客人。半个月以前就住到了这里，一对母子。母亲有腿疾不方便行动，每次都是这姑娘把饭拿上去给她吃的。”安安小声回答。

“哦……”

“喂，那姑娘好像看上你男人了。”安安提醒道。

“没事儿。”白玖故作镇定，安安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内洛对那种飞机场提不起兴趣来，要想折服他。至少得是这个……”白玖比了一个字母C。

“我就内洛，是意大利人。你呢？”内洛自我介绍着。

“我，我叫米文。这是我妈妈。我们都是中国人。”看得出来，米文很紧张。“内洛先生，您的中文说得真好。”

“还说看不上，这两个都聊上了啊……”安安扯着白玖的袖子。

白玖脸色很不好，他甩开了安安的手，强压住怒火说，“我出去一下。”说着便冲了出去。

你不追？安安眼神示意内洛。

后者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继续和米文聊得欢唱。

……

“爹，你怎么了。”白晗双抱着布熊坐在白玖的身边，摇晃着一双白嫩的小腿。

“没事儿。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白玖抱着双腿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面。

“不开心的事情？”白晗双偏着脑袋问。

“嗯。不开心的事。”白玖缩得更紧了。

“和爸爸有关吗？”白晗双抱着布熊坐过去，学着白玖的样子缩成小小地一团，紧靠在白玖身边。“乖哦，不难过了。”

“儿子。”白玖突然扭头看着白晗双，白晗双点点头表示我在听，“你爹是不是特没用？”

“还好吧……”白晗双伸出一只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想太多。”

“……”白玖突然一把搂住白晗双，死死地将他搂在怀里。

“爹……”白晗双有些喘不过气来。

“儿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又这样的爹爹很丢脸？”小布熊被两人丢在一边，一双圆圆的黑豆眼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真没有。连内洛叔叔都说你是白家最后的孩子，爹，我们家，真的就只剩下你最干净了……”白晗双知道，有些话不说是不行了，再不说点东西出来，他铁定被他爹给憋死。

“什么意思？”白玖愣愣地放下白晗双，双眼有些发神。

白晗双吐了吐舌头，捡起一旁的布熊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抱在怀里道，“意思就是，在所有人眼里，你不过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白玖。”

是啊……长不大的小屁孩。白玖自嘲地笑笑，一点一点地向身后退去。大嫂这么说过，大哥这么说，父亲这么说过……现在就连白晗双都这么说。白家无论大大小小，所有人都这么说过，就算是不说，白玖也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那种慈悲一样的怜悯。在白家这样的虎穴，怎么可能会容忍一只白羔羊的存在呢？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这只羔羊有一天被哪只老虎心血来潮地吞掉。然后被吃的尸骨无存。

如果不是遇见内洛，就算是有哥哥，也不可能保得住他。所以那个时候，哥哥才会同意内洛带他走。

白玖还记得那时候哥哥的眼神，那种不忍和屈辱还有歉意。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爱了二十年的弟弟，现在要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带走，要在一个男人的身下夜夜承欢。而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白玖被带走以外，没有别的方法。

这些他都尽力的不让自己去想，他是白玖，只要他不想要面对的事情，就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去逃避。没办法，就像是那个人说的一样，有些人就是天性懦弱，就是喜欢逃避，即使明知道再也逃不过了。也还是会想去逃。

这才是白玖，永远都只会厉害在漫画分镜里的动漫角色，永远都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懦弱鬼。

他只是一个被父母捧着心尖儿上呵护了十年，然后又被送到了哥哥怀里继续宠爱着的小屁孩。

可是，现在宠他的人一个也不剩了。所有的人都走了，父母亲出车祸，哥哥失踪，内洛……而内洛，白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在离开白家的时候，哥哥曾经很认真地对他说过，“小玖，依赖一个人是可以，但是，别太依赖。”

现在内洛，已经无法让他继续相信下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拿过的事情不是没有人给你买心爱的玩具，而是当你抬头以后才发现，能陪你玩玩具的人已经不在了。

……

“爹，还是你老实告诉我吧。”白晗双突然站起来，走到白玖的跟前。两条短短地小竹竿子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如果光是内洛叔叔一个小小的调情，你不会难过成这个样子……你这样，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与此同时，和米文不找边际地闲扯了一大堆话以后。内洛才像是中场休息一样地与母女俩人暂时告别。安安趁机将他拉到一边恶狠狠地问话，刚要开口便被内洛笑眯眯地打断了，“放心，只是想让他吃点小醋而已。没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安安咬着牙冷笑，“以前那么多次，哪次你调情，小玖的反应有这么大过？舒服了？高兴了？我他妈告诉你，他现在连电话都没带。我看你怎么出去找他！”

内洛渐渐地白了脸。

“内洛·里奇，我他妈现在告诉你，自以为是的是你，以为对方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也是你。你以为只要白玖还是个小屁孩他就会永远的喜欢着你，依赖着你。可是你错了，里奇先生，需要对方的人不是白玖，而是你。如果离开你，白玖只会成长。而你离开了白玖只会回到你从前像是国际种马一样的糜烂生活！”

“你知道吗？”内洛勾了勾嘴角冷笑，狠狠将安安抓住自己领字的手甩开，他维持着笑容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知道。他也知道。除了你，我们每个人心里都非常地清楚。”

“我……根·本·不·爱·白·玖。”

安安颓然地被内洛推到了一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很久很久以后，当白玖穿着西装站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中，对着内洛微笑致意，那话语间是怎样的疏远，又是怎样的滴水不漏。

男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礼貌地冲着他微笑的人是他的白玖。

他问，“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们错了一步，然后一错再错，从此就错成了永远呢？”

他没有回答他。

第13章：人们把什么叫做回忆。

那天晚上，白玖很久都没有回来。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安安将盛满了米饭的碗往内洛的面前重重一摔，不耐烦道，“先吃饭。我给他留了饭菜。”

内洛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要想拿起筷子吃饭的动作。

屋外的雨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想起三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候他和白玖刚刚在一起还没有多久。他在酒吧里喝了个烂醉，等白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酒吧的床上，和妖娆的女店主度过了一个美妙的良宵。

白玖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他的脸把他弄醒，异常淡定地说道，“你醒了就先回去，我有点事儿，等会儿再回家。对了，记得喝点儿咖啡醒酒。”

宿醉未醒地内洛迷迷糊糊地张开双眼，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人儿，愣了半天才不确定地突出一个名字，“玖儿？”

这时候旁边的女店主也醒了，裹着一床薄被万分有趣地看着这幅捉奸在床的戏码。浓密的睫毛下眼眸泛着水光，不着痕迹地向白玖暗送秋波。

白玖看了她一眼，“着色酒吧的老板娘是吧？”

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青丝从香肩滑动，说不出的妩媚。

“哦。”干瘪瘪的一声回应，将老板娘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我回去了。”白玖转身就走，动作利落干净。

他不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也清楚，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挽留。

那个时候的天，也是这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内洛将头放在床上，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乌云堆积着，遮挡住了阳光，就像永远不会散去的阴霾。

后来内洛找了整整一天，才在一间生意冷清的快餐店里找到白玖。

少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前倾着身体，宽松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细长的胳膊，正用一种非常努力又奇怪地姿势画着桌上的稿子。

真是一点也不像他，内洛自嘲地想着。

推开透明地玻璃门走了进去。不约而同地，白玖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言。

白玖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然后埋头继续操纵着手里的画笔，内洛知道，只要是他不自信地时候就会做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无论在别人面前怎么伪装，怎么坚硬。他始终都还只是个孩子，他的内心依旧像是一只易碎的玻璃杯，干净而易碎。看着他认真地扑在桌面上，用力地一笔一划，内洛突然什么都释怀了。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喜欢他的那些小动作。

每个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干净。

“跟我回家，好不好？”内洛笑着伸出了手，递到白玖的眼前。

跟我回家，好不好。这句话内洛用了无数次，无论是哪一次和白玖吵架，他都会这么说，都会这么微笑着伸出手来，把手递给他，把自己递给他。

是白玖交给他的第一句中文。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白玖拿着一支笔，纤细的手腕用力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工工整整的汉字，他说，“如果以后我们吵架，或者，我不见了，只要你能找到我，你就给我说这句话。来，跟我念。”

内洛点点头，认真地跟着白玖读上面的字，“跟我回家，好不好。”

奇怪地中文发音总是能逗得白玖抱着肚子在一旁笑个不停。

其实白玖要的不多，他就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贪心却也知足。

他要的不过是每一次吵架，每一次任性之后，内洛递过来的那只手。只要他伸向他，他就会把他握住。因为他知道，上面有回家的路。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这么多年以后，当内洛终于找到了曾经一度依赖着他的白家小少爷的时候，他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那只手满怀着期待地举在半空中。

却再也等不到，另一只来跟他回家的手。

第14章：快乐必定夹杂悲痛

“解释一下？”内洛抱臂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口。

第二天早晨，白晗双回来了，嗯……回来的不止白晗双。还有他手上的一只布熊。用白晗双小朋友的话来说就是，“布熊也是熊！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是是是，就算那是熊，请问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白晗双撅着嘴，不说话了。

“不想吃布丁了？”内洛叼着一根，蹲下来掐白晗双的小脸。手感真不错。

白晗双还是不说话。

“真不打算吃？”内洛作势要进屋。

白晗双憋着一张嘴，幽怨地看着他，想了想，终于肯张口说话了，“现在几点？”

“不知道，我没戴表。手机也没电了。”内洛耸肩。昨晚他在旅馆里等了白玖一晚上，手机也忘了充电。今天早上看见白晗双完好无损地走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白玖也肯定没事儿。两只小家伙一起失踪，那就说明他们是在一起的。况且白晗双回来以后也没有问白玖的去向，这就更加证明了内洛的揣测是正确的。

白晗双皱起小眉头盯着内洛，后者毫不在意一般任盯。孰有任目光化作火箭，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派。

等白晗双小朋友的目光灼热到可以在内洛身上烧出两个洞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过去的？我要走了。”

“啧。”听完白晗双这句话，内洛心头不明的火气就上来了，他冷笑一声，“还真得白晗双小朋友带两句话过去。就说我内洛里奇能做到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爱情这种东西不是过家家酒，更不是你追我打的弱智游戏。如果一直只有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有多好地维持下去的。”

白晗双很乖地听完他说这些话，等内洛说完以后，他扬起小脸异常认真地问，“你确定吗？如果我原话带过去，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的吧？”

内洛笑而不语，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烟头回了屋子。

这算是默认了吧。

后来，白晗双说，我常听大人提起过一句话，说一步错，则步步皆错。提醒我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想好了，想明白了再去做。这样才可以减少犯错的次数。那个时候，我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只知道，犯了错，那就要去弥补，去承担。这样才会得到原来和补救。

殊不知，原来这世上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

……

白晗双回到了安安分给自己的那套小房间，有模有样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再拉着小箱子走出来。出来时就看见内洛正站在门口等他，“喂，那里，那里还有一个人的东西。”他指着白玖的房间。

白晗双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瞪着他，那小嘴翘得都可以挂油壶了。“我不叫喂！”

“对不起，小包子。”内洛道歉。

“你你你！！！”白晗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要你了！！！！”

“出门左转，慢走不送~”内里悠哉地说。

“哼！爹爹的东西已经有人来帮他收过了！不劳你操心！”白晗双气哼哼地拖着箱子跑了。老实说，他生气有一半是装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内洛，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白晗双其实很喜欢内洛。这个男人不仅会做布丁，而且还很温柔，每次他睡不着嚷嚷着要人讲故事的时候，也是内洛抱着童话书坐到他的床边一字一句地给他念。

内洛给了他很多就算是白浩天也从没有给过的温暖。那样的温暖让白晗双眷恋，更让白晗双不舍。

白浩天曾经告诉过他，对于不舍的东西，更要决绝果断，才能让自己永远地理智下去。

所以小家伙拽着行李箱奔跑在沙滩上，一刻也不敢停下。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自言自语道，“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喜欢他的理由了，对不对，叔叔。”

只有耳边的风喧嚣着作答。

……

终于当我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却再也没人会愿意告诉我那个所谓的之所以。

“这样就把他放走了？”安安走到内洛的房间里，和他一起看着白晗双那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沙滩上。

“不然呢？我能怎么办？”内洛苦笑。

他累了，这个男人他真的累了。

在像皮球一样不停地运转了整整三年以后。他感到心中那些无用言喻的疲倦，铺天盖地而来，快要将他压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