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风楼+番外——叶北冥
叶北冥  发于:2014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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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风楼本来是个专门杀人的地方,它在江湖中驻立百年,无活不接无人不杀,只要你出得起价。 但是自从几年前,不知道那位心狠手辣了一辈子的楼主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竟开始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开了。 千风楼的生意,谁敢不做? 虽然那位出来谈生意的管家总是一脸和气平易近人并奇异地半点武功不会,但是不管谁见到他都自觉地放低姿态,鬼知道得罪了这笑面虎会被千风楼怎么报复? 对此被称为笑面虎的张管家很无辜,经常忧郁地叹惜:“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 厚重的账本从旁边飞过来贴着张俨的耳廓砸到墙上,沈楼主在一旁冷笑:“有你这么老奸巨猾的书生?别污了读书人的整体形象!” 其实张俨真的是个书生,还中过探花进过翰林,只是他老师在立储问题上站错队,连累着这位还没把翰林院里的路认清的探花郎被一纸调令调去东南荒山里当县令,被沈清澜从老虎嘴里拎出来,从此被迫卖身给千风楼。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俨,沈清澜 ┃ 配角:顾长风,七皇子,五皇子 ┃ 其它:下克上 第一章 千风楼本来是个专门杀人的地方,它在江湖中驻立百年,无活不接无人不杀,只要你出得起价。 但是自从几年前,不知道那位心狠手辣了一辈子的楼主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竟开始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开了。 千风楼的生意,谁敢不做? 虽然那位出来谈生意的管家总是一脸和气平易近人并奇异地半点武功不会,但是不管谁见到他都自觉地放低姿态,鬼知道得罪了这笑面虎会被千风楼怎么报复? 对此被称为笑面虎的张管家很无辜,经常忧郁地叹惜:“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 厚重的账本从旁边飞过来贴着张俨的耳廓砸到墙上,沈楼主在一旁冷笑:“有你这么老奸巨猾的书生?别污了读书人的整体形象!” 其实张俨真的是个书生,还中过探花进过翰林,只是他老师在立储问题上站错队,连累着这位还没把翰林院里的路认清的探花郎被一纸调令调去东南荒山里当县令,被沈清澜从老虎嘴里拎出来,从此被迫卖身给千风楼。 张俨算盘打得啪啪响,摇头晃脑:“楼主此言差矣……” “哐当!” 张俨揉了揉泛红的额角,捡起沈楼主刚扔过来的账本,淡定道:“楼主,注意仪表。” “哐当!” 张管家来千风楼四年了,自从这位书生来后,千风楼里可谓日日鸡飞狗跳……哦不,是沈楼主日日鸡飞狗跳,首先就是一向勤勉的沈楼主自从张管家来了以后就养成了赖床的习惯,每日定要张管家亲自进去折腾半天才肯起来。第二就是生生把一百年老字号的店改造成了商家。 不过……楼里这几年确实有钱多了,连大黑大灰和大白的铜链子都镀了层金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狗主人特有钱。 不过沈楼主还是偶尔接几单生意练练手,这次可能是行动不太顺利而,回来后心情特别烦躁,尤其爱找张管家的碴,什么个子高了头发长了,连眼角那点小小的泪痣都越看越不顺眼了。 千风楼里的人都莫明其妙,唯独张管家总是淡然一笑,好像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在沈楼主连续暴躁了一个多月后,张管家要出门一趟,送一批货北上。 沈清澜很烦躁,看着张俨上路他就更烦躁。张俨留在千风楼,其实不只是为了报答沈清澜的救命之恩。 沈清澜站在楼上远远地看着车队远去,狠狠扔了块石头过去,楼下穿来不知是大黑大灰还是大白的惨叫声。 沈楼主捏着手里的石块,阴森森道:“备马。” 第一章 “管家,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嗯。” “管家,来人武功不低。” “一个人?” “一个人。” “那就是了。”张俨拍拍伙计的肩膀,“别惊动,让他跟着吧。” 伙计摸不着头脑:“管家你认识?” 张俨摇头轻笑:“不认识。” 千风楼居于深谷,张俨等人赶了一天的路才在天黑前到了山外丰阳镇,住进镇上的分舵中。 分舵主周平川和张俨已是熟识,两人之间也随便了许多。 张俨看着手下把货物收好,就进了常住的房间里,不紧不慢地解开衣带,脱下外袍,然后是中衣。听着身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张俨慢慢悠悠地解开内衣的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膀…… 身后一阵兵荒马乱,门被慌忙推开又被狠狠摔上。 张俨微微一笑,透过窗口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哼着小曲上床睡觉。 不远处传来一阵轰响,应该又是……某人暴怒之下那什么东西出气了吧。 张俨翻了个身叹惜:“又不是不让你看,跑什么呢?” 小镇边的山脚下,沈楼主脸色阴沉地打断两棵树后,狠狠擦了擦刚才没擦干净的鼻血:“张俨你个王八蛋!!!” 第二天,张管家精神依旧很好笑容满面地盯着手下装货上车,而一夜未眠的沈楼主在对街的茶楼上目光阴沉,咬牙切齿瞪着张俨,仿佛要在那长身玉立的背影上扎出个洞来。 可惜不会武功的张管家完全意识不到有人在瞪他,检查完货物就上马扬鞭,领着车队出镇上了官道。 沈清澜暗中唾弃了自己一番,还是下楼牵了自己的马,恨恨地跟了上去。 沿着出丰阳镇北上数日后到达常斐郡。张俨看着路边那很是豪华的酒店,暗中欣慰某个小祖宗终于不用住荒郊野岭了,也不知道……他住在了哪里。 沈清澜却还在荒郊野岭里转悠。毕竟跟踪自己管家这种事太过丢人,沈楼主头一回没有带人就自己出门,却因为再三被张管家的脱衣秀刺激到,所以决定要离远点,哪知这一离远就给跟丢了。 沈楼主眉头紧锁地驱着马在树林里慢悠悠地逛悠着,忽然被不远处的一点红吸引了视线。 沈清澜走过去,看到树上用飞镖钉着快红布。沈清澜认得这东西,江湖中人若有些私事急事要解决,就会在树林周围钉一圈红布,是闲人莫入的意思。 本来沈楼主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可谁让沈楼主此时心情不好? 沈楼主心情不好,又舍不得折腾那个让他心情不好的人,所以这些不小心撞过来的路人甲就成了沈楼主折腾的对象。 沈清澜冷哼一声,抬手拽下那条红布:“又不是坐月子,挂红的避邪吗?” 说完就扔了红布驱马向林中走去,林中的喊杀声渐渐清晰起来。沈清澜暗暗数了数,咦?六个打一个。 不大的小树林中已经被打出一片空地,飞扬的尘土让沈楼主皱着眉后退了几步。 说是六打一,却是有五个手足在无措捣乱的,主要是那个蓝衣服的打白衣服的,而且显然白衣服没有和他打架的兴趣,且战且推只守不攻。 白衣服又借力向后飘出数尺,朗声道:“徐公子,到此为止吧。” 蓝衣服又追上去暴喝道:“你抢了莲儿的心,凭什么又抛弃她!” 沈清澜不屑,还以为是什么江湖仇杀呢,原来是小儿女间的破事儿。 白衣服边打边道:“徐公子误会了,莲儿姑娘与在下只见过一面,何来倾心之说?” 蓝衣服道:“少废话!跟我去见莲儿,你要是始乱终弃,我徐家从此与剑圣山庄势不两立!!!” 听到这里沈清澜就明白了,这白衣服想必就是剑圣山庄的大弟子顾长风。传言他温润秀雅姿容倾世,被不认识的女子家逼婚……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沈清澜很欢乐地围观着,就在白衣服差不多风度耐心用尽要反击的时候,从沈清澜身后跑出一个梨花带语的美人一下扑到两个人中间,吓得两个男人同时收剑后退,温香软玉般的美人就这么扑到了地上,看得沈清澜都心疼了。 顾长风显然是怜香惜玉惯了,见到美人落地就抢上前去把人扶到怀里,温声道:“姑娘没事吧。” 这眼神,这动作,这语气……沈清澜嘴角抽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果然那莲儿姑娘被他看了一眼半边魂就没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没,没事。” 蓝衣服冲过来就把莲儿抢到自己身边:“莲儿,看哥哥帮你教训这个负心人!” 顾长风只是看着莲儿,那温润如玉的眼神让人简直觉得对他说句重话都是有罪。 莲儿抽泣着低声道:“哥你别……别为难顾少侠,是莲儿……是莲儿一厢情愿……” 蓝衣服暴怒:“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顾长风还是那般温润如玉的眼神看着莲儿,看得莲儿魂都飞没了:“不,不是的,情之一字强,强求不得……” 顾长风轻叹一声:“莲儿姑娘秀外慧中,是长风无福。” 莲儿姑娘娇躯一颤:“顾少侠……” 顾长风回了她一个“你懂的”的忧郁眼神。 莲儿姑娘也不知道从那眼神里悟出了什么,垂下头拉了拉她兄长的袖子:“哥……我们走吧,你,你莫要再难为顾少侠。” 蓝衣服似乎还想发飙,却被妹子又软又硬地牵走了。 顾长风很有风度地站在原地等几人走没了影,才朝看了很久热闹的沈清澜风度翩翩地作辑:“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沈清澜嘴角一抽,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对着这么个谦谦君子连说谎都像罪大恶极,沈清澜吐出嘴里叼着的树叶,冷淡:“路过。” 顾长风道:“让兄台见笑了。” 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沈清澜在心底的咆哮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张俨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顾长风愣了一下:“张俨?” 沈清澜自觉失态,摆摆手:“你不认识,就是一混蛋,和你一样整天假惺惺的。” 顾长风仍旧温润如玉地浅笑:“兄台说笑了。” 沈清澜道:“不用叫我兄台,你比我大。” 顾长风适时地浮起一个带着疑问的笑容:“哦?” 沈清澜道:“你是顾长风。” 顾长风继续微笑。 沈清澜指了指自己:“我,沈清澜。” 千风楼当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至少对比面前这个委实算不上。 沈清澜看着对面那人只是微愣以后就以一种挑不出毛病的温润语气说出:“久仰。”两个字后,沈楼主对顾长风又敬佩了几分,回礼道:“顾少侠多礼了。” 寒暄完了,顾长风收好自己的佩剑:“今日得了沈楼主,实在三生有幸,只恨在下有事在身不能长叙,他日有缘自当与沈楼主把酒言欢。” 你要是和我把酒言欢,你家那总是八风不动的师父估计也坐不住了。沈清澜暗中鄙视顾长风的虚伪,脸上却尽力挤出和顾长风不相上下的温润笑容:“后会有期。” 顾长风抱拳:“后会有期。”话音刚落,那道出尘的白影就翩若惊鸿倏忽不见。 轻功很好,沈清澜暗自赞叹,就是……太假了,比张俨还假。 感叹完了的沈楼主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应该想办法让顾长风带路才是…… 第二章 有幸沈楼主还记得常斐郡在北边,趁着日落西山时辨明方向,月上梢头时终于进了城。 “混蛋张俨。”沈楼主自言自语地牵着马在华灯初上的城里闲逛。按照张俨那个“因为之前家里太穷所以有了钱就要努力花的”想法,他一定会选最大最奢侈的地方住。 沈楼主耐着性子随人流走,实在拉不下脸去最近的分舵询问自己管家的行踪。 人潮越来越密集,两旁的建筑也越来越华美,灯火通明丝竹悦耳。沈楼主眉头越皱越紧,直到一幅香到呛人的帕子掉到面前够,沈清澜才恍然明白自己进了什么地方,掉转马头就想往回走,却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花街。 张俨?! 沈楼主磨牙:“够能享受啊你。”这赶了一天的路还不嫌累,有空来这里逍遥。 想到这里,沈清澜匆匆把马拴到暗巷里,跟在后面看张俨往哪里去。 张俨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家青楼,不是最大最豪华的,人却分外多。 沈清澜跟进去,一锭银子堵住迎上来的花娘,找了个角落坐下,两只眼睛只盯着张俨的背影。 花娘见碰见个有钱又俊俏的公子哥,哪还肯放过,酥酥软软地靠过去:“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沈清澜不耐烦地嗯了一声,那女人身上的香气让他直想打喷嚏。 花娘阅人无数最是识趣,见沈清澜一脸不耐,也稍稍坐端了些:“公子莫非也是为那陈小姐来的?” 沈清澜满腹疑惑,却委实不想和这满身味道的女人说话,又扔出一锭银子:“你可以走了。” 花娘不敢再纠缠,接着银子柔柔谢恩,扭着水蛇腰去门口迎下一位客人。 “陈小姐……”沈清澜环顾四周,莫不是今夜有清倌吧? 张俨独自坐在大厅另一边,面容在烛火中模糊不清。 沈清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暗中磨牙,回去一定要改改楼里的规矩,谁都不许逛青楼! 等到厅里坐满人,浓妆艳抹的老鸨出现在厅前的高台上,千娇百媚地万了一福:“多谢各位爷来捧场了。” 沈清澜举着酒杯眼睛只往张俨那里飘,张俨却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摩擦着青瓷杯。 老鸨罗里罗嗦了半天,终于进入了正题:“今晚是含芸的好日子,奴家也不多嘴坏了各位爷的心情,今夜,谁新郎啊?” 趁着老鸨废话的功夫,沈清澜留神听周围人的言谈,原来这陈含芸还是是个家世颇好的官家小姐,因家里犯了事被贬为官妓。 官家千金自然不同于一般的风尘女子,来看热闹的、想一亲芳泽的,也是格外多。 沈清澜又去看张俨。可是他来干什么?莫非也对这陈千金的滋味有兴趣? 台上已经请出陈含芸,她被两个年纪不轻的女人扶着,带着半幅面纱,神情漠然麻木。 这陈千金其实算不得绝色,只是身份一摆就成了块吸引人的香饽饽。那些有钱没地位的肥商们眼都绿了。 很快有人喊:“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四千两!!!” 张俨神情淡然地喝着茶,价格很快飙到一万八千两。这个数目已经不小,周围喊价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有个魁梧汉子出价两万三千两后,周遭就没了生意。 一个清官而已,再怎么有身份有姿色,也值不得花那么多钱不是? 见没人再喊价,魁梧汉子得意一笑:“还有再高的吗?还有再高的吗!” 张俨淡然一笑:“五万两。”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引起一片喧哗,满厅的人纷纷看过来,见是个英俊的年轻人,神情更是暧昧。那陈小姐娇躯一颤,空洞麻木的杏眼中簌落落就掉下泪来。 汉子也是一愣:“小子,你出多少?” 张俨拱手微笑:“五万两。” 沈清澜咔叭一声捏碎了酒杯,张俨啊张俨,你还真大方!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呦,这位公子真是出手大方,我们含芸啊,有福气。” 张俨温文笑道:“妈妈客气了。” 老鸨忙推了陈含芸一把:“含芸,快,快去公子那里。” 陈含芸一步一颤地向张俨,面纱下的樱唇翕动着:“张……大人……” 她声音很小,连自己都听不清,可旁人却都看得出她认识这位出手大方的年轻人,不免又来窃窃私语,想像出一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却天有不测风云棒打鸳鸯的凄美故事。 沈清澜的磨牙声越来越响,谁来给我打断那群狗男女含情脉脉的对视!!! 或许是上天真感觉到了沈楼主的暴躁,就在陈含芸快要扑进张俨怀里的时候,外面有人朗声道:“我出黄金万两!” 沈楼主惊得牙根一错把舌头咬出血来。 黄金……万两?谁这么傻缺? 众人和沈楼主的心情显然是一样的,纷纷回头看门口争睹傻缺的芳容。 来人却从天而降,白衣若仙地落在陈含芸面前:“我出黄金万两,为陈姑娘赎身。” 厅中一时哗然,沈楼主一时没注意就喊了出来:“顾长风?!” “是顾长风?” “真的是顾长风!” “怎么顾长风也来争个青楼女人了?” “谁知道呢。” “别瞎说,顾少侠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厅中不乏有江湖人士,一听顾长风来,比自己拔了头筹还兴奋。 顾长风朝沈清澜点头示意后,认真对陈含芸道:“陈大人为官刚正清廉,陈姑娘不该受此侮辱。”言罢顾长风又转头看向老鸨,“这位夫人,剑圣山庄愿以黄金万两为陈姑娘赎身。” 老鸨第一次被人称呼夫人,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这……这……含芸是官妓,我们是没办法私自放人的。” 顾长风将一摞银票托在手上:“按律官妓不得改籍,却不会限制行走。陈姑娘名义上依旧是芙蓉阁的人,还请夫人网开一面。” 老鸨被银票闪得有点晕忽:“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顾长风相貌俊美秀雅神情温润诚恳,老鸨终于在双重攻势里败下阵来,一把夺过银票塞到怀里,满脸堆笑道:“那就麻烦少侠照顾好我们含芸了。” 顾长风点头:“那是自然。陈姑娘,门外有马车,你先去车上等着,我与朋友说几句话。” 陈含芸怯怯地看向张俨。 张俨道:“既然剑圣山庄肯为陈大人出面,那陈小姐日后可安心了。” 陈含芸低声向张俨道了谢,把面纱向上拉高了些出门去了。 顾长风又向张俨行礼:“这为公子也是为陈大人而来的吧。” 张俨叹惜道:“只是不及顾少侠。” 沈清澜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样子就开始嘴角抽搐,走上前去一拍顾长风的肩膀,指着张俨道:“看见没,这就是那个跟你一样假惺惺的。” 张俨一幅刚看到沈清澜的样子:“楼主怎么在这里?” 沈清澜冷笑:“张管家怎么在这里?” 顾长风笑道:“原来张兄是沈楼主的人,难怪气质出尘。” 沈清澜被他一句“沈楼主的人”弄的心里一阵乱跳,恨恨地瞪着张俨。 第三章 顾长风和两人打过招呼就温言告辞。沈清澜瞪了张俨一眼,径自出去了。 张俨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因为张俨不会武功,所以如果沈楼主在慢慢逛悠的话,那就是希望张管家跟上了。 张俨看着沈清澜的背影越看越想笑,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沈清澜猛地回头:“你笑什么笑!” 张俨忍笑道:“楼主下次出门时,可以放烟花为号,附近的楼中弟子自会前来接……哎哟。” 沈清澜收回拳头:“你你你你知道我迷路了为什么不来接!” 张俨拱手:“属下还道楼主喜欢荒山月色,故而不敢打扰。” 沈清澜又一拳挥过去:“……你!” 张俨阻住他的手,柔声道:“这大庭广众的楼主与属下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沈清澜脸上泛红:“谁跟你打情骂俏了!” 张俨含笑道:“是属下用词不当,请楼主责罚。” 沈清澜抽回手,没好气道:“谁有功夫罚你。喂,你怎么过来的?” 张俨道:“属下步行过来。” 沈清澜不耐烦道:“跟我来,我骑了马。” 坐到马背上后,张俨从后面绕过沈清澜的腰伸手握住缰绳,忽然低声笑道:“对了,属下住的地方已经客满,要委屈楼主与属下共住一晚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根,几乎在敏感的皮肤上燃起火来,沈清澜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强自冷静地嗯了一声:“那你睡地上。” 张俨的嘴唇几乎靠到了沈清澜的耳廓上:“床很大,况且……楼主舍得?” “谁?谁舍不得了!” 张俨低笑着把下巴搁到沈清澜的肩膀上,这个人……总是舍不得的。 沈清澜拿手肘撞了张俨一下:“喂,你认识那个陈含芸?” 张俨低笑道:“嗯,认识。” 沈清澜别扭了一下:“你……你真和她有一段?” 张俨道:“哪来,没影的事。人家陈家怎么看得上我个穷小子。” 沈清澜道:“怎么看不上了,探~花~郎~” 张俨笑道:“探花郎都死在赴任的路上了,莫非沈楼主认识他?” 沈清澜别过头去:“谁认识那个王八蛋。” 张俨扑哧一声笑出来,手臂一收搂住沈清澜的腰:“好了别闹了,我们去客栈。” 折腾了半天夜色已深,张俨把沈清澜带到一个房间里,又让客栈的伙计送上些点心来:“楼主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属下告辞了。” 沈清澜脱口而出:“你不在这里?” 张俨一怔,随即微笑道:“楼主,想留属下侍寝吗?” 沈清澜抓起枕头扔了过去:“侍你个头!” 张俨接过枕头放到床上,伸手散开沈清澜的发冠,低声道:“早点睡吧。” 沈清澜有点晕乎:“你……” 张俨看着自家楼主那迷茫的样子就觉得很想捏一把,所以他捏了上去:“乖。” 沈清澜更蒙了,直到张俨走了半天才清醒过来。 沈清澜捏着被占便宜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发飙还是还窃喜。 吃完豆腐神清气爽的张管家笑容满面一夜好梦,梦中自家别扭楼主成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大包子,被自己握在手心里揉啊揉啊揉,手感真好真想咬一口。张管家在梦中叹口气,再忍忍吧,再过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吃,一点一点全吃干净了。 第二天,对比张管家的好心情,沈楼主明显很不爽,一双凤眼被深浓的黑眼圈围起来,走路也摇摇晃晃。 张俨暗中摇头,上前扶住楼主大人的肩膀,柔声道:“楼主,属下给您备了马车,进去休息吧。” 沈清澜别扭道:“谁说要跟你们一起走了?” 张俨很是喜欢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忍笑装出失望的语气:“楼主不愿那便算了,属下本还想……” 张俨话音一停,沈清澜的耳朵就支棱了起来,显然是很紧张的模样。张俨忍住在那耳朵上咬一口的冲动,低声叹道:“属下本想和楼主一起看看这沿途风景,看来是属下自作多情了。” 沈清澜被他柔柔软软的语气弄的心理发麻,明知道这个假惺惺的家伙一定是故意装出这个样子博同情的,可沈楼主偏就特吃这一套,用一种“爷答应是可怜你”的表情一脸不耐烦地问:“马车在哪里?” 张俨道:“楼主这边请。” 把沈清澜送上马车,张俨刚要上马,就看到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沈楼主懒洋洋道:“滚回来。” 张俨轻笑道:“是,楼主。”说着就掀开车帘坐了进去,向车夫道,“出发吧。” 车队在官道上平稳前行,张管家低声道:“楼主唤在下过来,可是有事。” 沈清澜道:“废话,没事的话本楼主哪有空搭理你?” 张俨低低一笑:“楼主眼眶乌黑,昨晚可是没睡好?” 沈清澜别过头去不说话。 张俨倾过身子伸手按住沈清澜的眼角,手法娴熟地揉按着。 沈清澜别扭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顺势倒在张俨身上。 张俨嘴角一翘,轻轻地在沈清澜柔滑的发丝上吻了一下。 沈清澜自己折腾了一夜本就困得不行,再加上某人身上……很舒服,沈楼主就别别扭扭地睡着了。张俨温凉的手指还在不轻不重地按摩着他的眼周,让人很舒服。 沈清澜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晌午,感到张俨轻轻拍了拍他:“楼主,下车我们去吃午饭了。” 沈清澜头一撇继续睡,张俨似是无奈地轻笑一声,沈清澜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竟是被张俨打横抱了起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楼主第一反应是:“这书生劲挺大的……”直到张俨把他抱下马车吩咐手下去客栈里开间上房时沈清澜才在某过于舒服的怀里想起自己这个姿势……丢人丢大了! 沈清澜鸵鸟心态地扭头把脸往张俨胸口埋进去,尽量忽略那些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到的火辣目光。 沈清澜此时只盼着张俨赶快把他放进房间里,可惜天不随人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公子,沈楼主这是怎么了?” 沈清澜只想扑过去把那个一派君子之风的顾少侠装麻袋里封好口仍河里去。 张俨却是温文浅笑:“敝楼主昨夜辛苦了些,方才睡着。” 还好顾长风有几分眼色:“那张公子快些送沈楼主去歇息吧。” 张俨和顾长风道了别,抱着沈清澜随小二上了楼。 把沈清澜放到床上又打发走了小二,张俨看着明显装睡的沈楼主想了一会儿,装模作样就要走,还没走到门口床上的人就坐了起来:“喂!你干嘛去?” 张俨微笑道:“属下还以为楼下要睡很久。” 沈清澜白他一眼道:“我饿了。” 张俨不温不火:“楼主想吃什么?属下为您端上来。” 沈清澜想到刚才自己被一个书生抱上来的蠢样,忍不住磨牙:“想啃你。” 张俨心里大乐,伸手把衣领拉开了着,凑到沈清澜面前:“楼主,想啃哪里?” 张俨并不瘦,锁骨却很突出,笔挺优美分外诱人,特别是都心里一直有其他想法沈楼主来说。 他离得太近,沈清澜满鼻子都是他的体香,脑子一晕乎张嘴就咬住了那诱人的锁骨,还像吃大骨头一样用舌头抵着吮吸了两下。 张俨身体一僵,手掌落在沈清澜肩上,“嘶”地吸了口气。 沈清澜又磨了磨牙,惹得张俨一阵轻笑,在那手感极好的脸上捏了一把:“啃够了没,够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沈清澜一用力,在张俨锁骨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才心满意足地松口,大手一挥:“去吧,本楼主要吃排骨。” 张俨拱手道:“是。” 张俨下楼交待了小二一声,就看到顾长风在临窗的桌上独自喝酒。清俊温润的年轻剑客在春日阳光下独酌,倒不失为一景。 张俨想了想走过去道:“顾少侠是一个人?” 顾长风起身请张俨落座,翻手为张俨满上酒:“陈姑娘在楼上,我总不能拉人家小姑娘陪我喝酒吧。” 张俨敛袖举杯:“那在下就配顾少侠喝几杯,顾少侠可别嫌弃。” 顾长风举杯淡笑一饮而尽。 张俨道:“顾少侠为陈姑娘一掷万金,着实大方的很。” 顾长风笑道:“无妨,过后取回来便是。”沈清澜又磨了磨牙,惹得张俨一阵轻笑,在那手感极好的脸上捏了一把:“啃够了没,够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沈清澜一用力,在张俨锁骨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才心满意足地松口,大手一挥:“去吧,本楼主要吃排骨。” 张俨拱手道:“是。” 张俨下楼交待了小二一声,就看到顾长风在临窗的桌上独自喝酒。清俊温润的年轻剑客在春日阳光下独酌,倒不失为一景。 张俨想了想走过去道:“顾少侠是一个人?” 顾长风起身请张俨落座,翻手为张俨满上酒:“陈姑娘在楼上,我总不能拉人家小姑娘陪我喝酒吧。” 张俨敛袖举杯:“那在下就配顾少侠喝几杯,顾少侠可别嫌弃。” 顾长风举杯淡笑一饮而尽。 张俨道:“顾少侠为陈姑娘一掷万金,着实大方的很。” 顾长风笑道:“无妨,过后取回来便是。” 他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就像把什么不重要的东西落在朋友家了“过后取回来便是。” 张俨道:“顾少侠忽然是不拘小节的风流人物。” 顾长风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张公子说笑了。” 张俨想起沈清澜对这位顾少侠的评价“假惺惺”,笑容不由得意味深长起来。 顾长风抬眼道:“张公子是千风楼的人,怎么也对陈小姐上心了。” 张俨道:“陈大人是位好官,在下也读过几年书,自然不能让陈大人的千金被凡夫俗子所辱,却不想还有顾少侠。” 顾长风温润浅笑:“不过举手之劳。” 张俨和顾长风聊了几句,小二就把张俨要的饭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这位客官,您要的东西是放这儿还是送上去。” 张俨起身道:“给我吧。”说罢接过餐盘和顾长风道了别,去喂他家小祖宗。 沈清澜一见他进来就问:“你和顾长风怎么那么有话说?” 张俨把饭菜摆好,笑道:“我们两个都假惺惺的,自然有话说了。” 沈清澜哼了一声。 张俨忍俊不禁,道:“顾长风不是帮陈大人赎的人,是替七皇子赎的人。” 沈清澜皱眉:“七皇子?” 张俨道:“陈大人的家眷都被打入官妓了,可陈大人还在天牢里迟迟没下判决,看来皇上还是顾着几分旧情的。七皇子卖了陈大人这么一份大人情,日后说不得能压太子一头了。” 沈清澜神情冷淡:“你这么关心这些事,可是要打算重回朝中了?” 张俨替他把肉夹到饭上:“我都死了,怎么回去?” 沈清澜道:“你那老师有通天之能,还没办法把他宝贝弟子弄回去?” 张俨随意道:“可能是老师觉得我在野下更有用吧。” 沈清澜道:“可不是,七皇子镇守边关这些年,可全靠张大人送军费呢。” 张俨柔柔一笑:“楼主快些吃吧。” 沈清澜心里别扭,吃了一点就要扔筷子,被张俨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又吃了半碗饭后倒头就睡。 张俨好笑地看他缩成一团。这是他最后一次送军备上京了,若此次七皇子能夺到储君之位,那张俨……张俨也就能安心只当千风楼的管家了。 第四章 张俨发现,他们之后的路上无数次的和顾长风偶遇了。顾少侠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证据之一就是刚开始看顾长风不顺眼的沈清澜渐渐越来越喜欢围着顾少侠转悠。而顾少侠那曾让张俨颇有知己感的假惺惺在张管家眼中也越来越别扭了。 他就是用这面具一样的假笑把那些小姑娘迷的要死要活的吧? 顾长风和沈清澜关系好这点虽然诡异,但张俨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那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花前月下散步聊天的时候,张管家开始意识到危险了。 虽说这么久了还吊着沈楼主是张管家不厚道,可吊着就是吊着,这就快收线了鱼儿却要去咬别人的饵,这……这可不成! 沈清澜缠着顾长风其实是因为之前张俨那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让他心里上窜下跳的不得安稳,想从顾长风里套出些话来。 顾长风却在打太极方面比张俨还胜一筹,顶着一张温润无害的脸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回了沈清澜身上。 沈清澜身为千风楼楼主,若想知道什么消息自然有人替他去查。可也不知道是因为顾长风的态度太欠遍还是那气质相貌都张俨像了三分的相貌,让沈清澜牙痒痒之余忍不住就想去招惹。 东南沈清澜,西北顾长风。沈楼主原话是:“本楼主对顾少侠神交已久,愿与少侠切磋一番,顾少侠可愿给个面子?” 顾长风连道不敢,能避则避,终究还是被沈楼主堵在了客栈的花园里。 顾长风苦笑:“沈楼主是一门之主,何必与我这小辈计较?” 沈清澜挑眉:“你是在说我老子死得早?” 顾长风哭笑不得:“楼主误会了。楼主武功远胜在下,真的不用比了。” 沈清澜唰的拔剑:“剑圣门的大弟子若是武功远逊于我,老头子能乐得从棺材里蹦出来你信不信?” 若是旁日,顾长风自然会珍惜这次机会摸摸对方的底,可现在明显沈楼主很狂躁,真要玩个同归于尽什么的……顾少侠还有点事没办完呢。 但看着沈楼主越来越狂躁的眼神,顾长风苦笑道:“还望沈楼主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沈清澜就举剑攻了过来。顾长风并未拔剑,只拿剑鞘隔挡只守不攻,明显一副“其实我真不想和你打”的样子,惹的沈清澜越来越狂躁。 张俨赶到的时候,传言中的花前月下已经成了刀光剑影。 顾长风看到张俨过来,终于松了口气,身形几度变换就把张俨圈进了战圈,迫使沈清澜停了手。 沈清澜气急败坏道:“张俨你来捣什么乱!” 张俨温文一笑,举着手里的披风:“属下怕楼主受寒送件衣物来,打扰二位了?” 顾长风神情温润如玉:“夜色已深,沈楼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张俨把披风给沈清澜系上,握着他的肩膀对顾长风微一点头:“告辞。”说完拥着沈清澜往回走,本来张牙舞爪的沈楼主出奇的乖巧,就被这么拉走了。 顾长风一怔,看着两人的背影慢慢觉出不对味儿来。这沈清澜……倒是被个不会武功的家伙吃死了呢。 其实顾长风对张俨的兴趣远大于对沈清澜。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在千风楼如鱼得水,还把那个嚣张狂妄的沈清澜训的……训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想到这里顾长风就忍不住想笑,喃喃道:“沈楼主原来也是有克星的。” 没有沈清澜在这里,顾长风终于得以清静地躺在湖变石上看星星,嘴里叼着随手揪下的草茎,衣摆下端浸到水里他夜混不在意。 没过一会儿,张俨就重新出现在花园里,自顾自地在顾长风身边坐下:“顾少侠好兴致。” 顾长风微微起身点了个头算是行礼,又躺了回去:“张公子不也很有兴致?” 张俨道:“我家楼主这几日打扰顾少侠了。” 顾长风柔柔笑道:“沈楼主武艺高强,沈楼主愿在下切磋,那是在下的荣幸。” 张俨提出一个未开封的小坛:“顾少侠愿意喝一杯吗?” 顾长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但醉无妨。” 张俨没有拿酒杯来,两个人就你一口我一口的拿着酒坛喝。 也不知道张俨拿的是什么酒,醉人的很。顾长风脑子已经有点迷糊了,忍不住道:“张公子想问什么还是直接问吧,在下酒量不敌,着实惭愧。” 张俨眼神清亮明净:“剑圣山庄可是要站在七皇子这边了?” 顾长风笑道:“不过是我帮七皇子跑了次腿,若把师门拖下水那可实在是罪过。” 张俨凑近了些:“顾少侠和七皇子的关系很是密切吗。” 顾长风淡笑道:“有过一面之缘,七皇子当为明君,我赎出陈小姐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张俨把酒坛递到顾长风嘴边:“顾少侠不再喝点?” 顾长风失笑,懒洋洋道:“张公子这是存心要把我灌醉啊。” 张俨温言道:“长风误会了。” 顾长风长笑一声接过酒坛一饮而尽,飞溅的酒水让胸口湿淋淋的。他把酒坛扔回张俨怀里,起身向房中走去。 张俨看他身形摇晃便起身扶了他一把:“长风可是真醉了?” 顾长风把散落的发丝绕回耳后,懒洋洋道:“无妨。” 张俨一副愧疚的模样道:“是为兄的错,我送长风回去吧。” 顾长风身子一晃正好靠到张俨肩上,低笑道:“张兄别用美人计,沈楼主还在那边看着呢。” 张俨轻笑:“就为兄这姿色,长风看得上?” 顾长风站直身子朗笑一声,忽又压低声音道:“沈楼主倒是个绝色美人,张兄若是无心不如让给小弟如何?” 张俨微笑:“你想都别想。” 第五章 沈清澜其实没看到张俨和顾长风拉拉扯扯,他正呆在房间里看手下刚送来的东西。 沈清澜对这皇家里的是是非非没有兴趣,可张俨却半只脚已经踩在漩涡里,为了保住张管家这棵摇钱树,沈楼主只能勉为其难地去了解了一下这些东西。 其实在五六年前当今圣上神智清醒的时候,皇子们之间还是比较和睦的。七皇子出母后性格软弱这儿子却是个硬汉,镇守边关屡战屡胜,逼得东荒蛮族献了质子来求和。 圣上龙心大悦,把七皇子狠狠夸赞了一番,还特别坏心眼地在大宴上传蛮族质子来跳舞助兴。 这一跳却直把圣上的魂勾了大半去。 那质子进宫时包得严严实实,听说圣上要他跳舞也不恼,清清冷冷的一番话下来什么“只为天子舞”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威力十足。圣上本就心情好,听他这么说也就饶有兴趣地把人留下说是宴会结束再舞给朕一人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再也没人见过那个质子。 圣上却是越来越糊涂,底下的皇子们眼见着老子不行了就开始眼红着争储位,一年下来九个皇子死了五个。 先帝也是个性情中人,所谓性情中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每爱一个都往死里宠,为他生命中十几位“最”爱不但提拔亲友为官还建造大量的琼楼玉宇弄的半座京都跟仙境似的,同时也让国库略显空虚了些。 好不容易等先帝咽气了不折腾了,当今圣上为一扫奢靡之风把先帝建的宫阁全拆了,耗资巨大。同时开始雷厉风行的处理那些皇亲国戚,却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的人难以数记,迫使圣上半途收手,却闹得整个朝廷混乱不堪十几年没缓过来。 当今圣上虽不昏庸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精明的主,却有幸地了两个有本事的儿子,老三帮他赚钱老七帮他看门,勉强能保个国泰民安。可这陛下忙着讨好美人一个疏忽,老三就被老大和老四合伙弄死了。 圣上还没缓过来呢,老二就在朝堂上声泪俱下地表示四皇弟谋害兄长万死不足以赎其罪,但望父皇看在父子亲情的份上网开一面,就把四皇弟发配到边关帮七皇弟守关吧。 圣上被这一连串的事弄的脑子越来越沉,随口就准了,后来快马来报四皇子在巡逻时被东蛮的暗箭射杀了。 这时老六跳出来大骂老二是故意让老四去送死,言语间颇有暗指四皇子之死与二皇子有关的意思。 圣上被他们吵得头疼,就先让老二闭门思过去了,谁知道老二刚思过了几天就自己抹了脖子,留下血书泣叙自己绝无暗害亲弟之意,并求父皇发兵征讨东荒为四弟报仇。 直肠子六皇子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心惊胆战地主动拦了个南下查税的差事想要离开京都的是非,然后被一小股义军杀害。 这年冬天,自幼体弱的九皇子没熬到开春,死时才十六岁。 剩下的太子为人奸诈最会自保,五皇子对女人硬不起来所以对皇位无威胁,七皇子手握兵权没人动得了,八皇子精灵古怪最讨皇上喜欢至今安全。 因为四皇子之死,圣上不得不命令七皇子出战,却无论如何不回应臣子们拿蛮族质子祭旗的提议。 东荒蛮族似乎也不在乎这个质子是死是活,七皇子的兵还没调度好就抢先攻了过来,生怕有人不打了。 没有充足补给,七皇子的仗打得很艰难,大约是被逼急了才有夺位的打算。 沈清澜皱着眉翻找关于张俨的信息。其实很多,张俨的生辰八字七大姑八大姨都有,这些东西在沈清澜刚认识张俨的时候就看过,也没兴趣再看一遍。这东西和张管家那个人一样,假,太假,假的连点破绽都没有。 沈楼主对着“张俨”两个字磨牙,这家伙跟个狐狸似的,真想把他的皮扒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张管家回房后就开始捣鼓一张面具。薄薄的半透明一张皮,张俨拿起来往自己脸上比了比,大小正好,贴在脸上温凉透气很舒服。 这箱是沈楼主知道张俨会易容后某天随手扔给他的,张俨看得出是雪狐皮,最适合易容用。雪狐奸诈难捕,也不知道这人费了多大心思弄来的。 张俨笑了笑,执笔在雪狐皮上描画起来。 第六章 大清早的客栈里就响起沈楼主的怒吼:“张俨!!!” 张俨轻笑道:“楼主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沈清澜怒道:“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张俨诚恳道:“属下毕竟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如今可算是弃官欺君之人,若被人认出来怕会给楼主添麻烦。” 沈清澜气结:“那你为什么要易容成我的样子!!!” 张俨轻咳了一下,忍笑道:“楼主可以理解为,属下昨夜思念楼主情难自禁,所以就……不由自主地画成了楼主的模样。” 沈清澜:“……” 张俨忙过去顺毛:“楼主天人之姿,属下这般出去定会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沈清澜一拳呼过去:“你不就想用我的身份好办事吗?花言巧语个毛!!!” 张俨轻松把沈楼主的拳头握在手里,含笑低语:“这哪是花言巧语?属下对楼主……向来是一片真心。” 沈清澜面红耳赤地呸了一声夺路而逃,心想被自己调戏的感觉真他马诡异! 张俨颇有成就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镜子摆出一个沈清澜炸毛时的纠结表情,嗯,还挺像的。 张俨运来的东西里有炸药有弓弩,都不是能大大方方运进京都的东西,只能暂时留在京城外郊的分舵里,由人分批运进去。 张俨进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自己的老师,丞相李维延。 李丞相在皇子争储时风雨飘摇了一阵,但三皇子死后圣上不得不倚仗李维延掌管户部,诸位皇子也就收了找李相麻烦的心。 张俨绕到丞相府的一个小角门,轻轻扣了几下,一个老妇人开门,抬眼打量着张俨:“这位公子,您是……” 张俨拱手:“晚辈是刘叔的外甥,为刘叔捎了封家信来。” 老妇人侧身让张俨进来,慈祥地笑道:“是老刘的外甥啊,长的可真俊俏,多大了,成亲了没?” 张俨含笑道:“有,有个心上人,准备这趟从京都回去就成亲。” 老妇人把张俨送到一间小茶室:“孩子你在这里坐会儿,老婆子帮你把老刘叫过来去。” 张俨忙道谢,温润谦逊的样子让老妇人越看越喜欢,直想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要成亲了呢…… 张俨在茶室里一盏茶没喝完,刘叔就匆忙进来了:“张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张俨含笑道:“刘叔,老师最近身体如何?” 刘叔的眼神短暂的僵硬了一下,但很久恢复过来:“老爷身子不错正在花园钓鱼呢,叫公子过去。” 张俨不动声色,笑容依旧:“刘叔那我过去了。” 丞相府的花园很大,有个不小的水池,夏日时满池荷花鲜艳如火,是京都一景。 但此时花还没开,水面是只有荷叶,李维延坐在池边垂钓。 李维延的年纪与当今圣上相妨,但看外表却年轻了十多岁。他看到张俨走过来,钓竿一甩一条活蹦乱跳的锦鲤就进了旁边的竹篮里。 李维延起身道:“回来了?” 张俨道:“东西在城外老地方,老师打算怎么运进来?” 李维延道:“这个我来处理,你放心就好。” 张俨点点头,又问道:“七皇子回京了?” 李维延道:“比你早到一天,今天一早就进宫去了。” 张俨似乎也没多大兴趣多问七皇子的事,转而道:“老师面色不太好,要保重身体莫太操劳。” 李维延淡淡一笑:“我有数。你呢?在千风楼似乎过的不错。” 张俨唇边浮起笑意:“江湖中可比朝堂上有趣多了,老师若有闲弟子也带您去看看。” 李维延看了他的脸一眼:“这张脸是谁的?” 张俨笑了笑:“我心上人的。” 李维延想了一会儿,道:“沈楼主?” 张俨的笑容里毫不掩饰的自豪:“好看吗?” 李维延淡笑:“你是打算一辈子留在千风楼了?” 张俨道:“那里很好。” 李维延点头:“你喜欢就好,今晚留下来吃个饭吧。” 张俨道:“不打扰老师了,清澜也跟着来了京都,我正好带他多逛逛。” 李维延的眉心微皱了解一下:“玩几天就赶紧回去吧,七皇子之事……怕会牵连到你。” 张俨低笑:“我都死可这么多年了,看个热闹还不行吗?” 李维延道:“你死多少年都有人惦记着,小心为好。” 张俨和李维延聊了几句就要告辞离开,李维延送他到后门,犹豫了半天才淡然道:“早点离开京都吧,千风楼不能卷进皇家争斗里。” 张俨道:“谢老师关心,我会的。” 李维延便不再说话,目送张俨拐过弯去就转身回了丞相府。 张俨脚步一顿,又向丞相府看了一眼,目光暗沉。 张俨回到客栈后,沈清澜正在对着一幅画像发呆。张俨凑过去调笑道:“楼主在看谁?这么入神。” 沈清澜懒洋洋一指:“就是你在跟那个丞相唠嗑的功夫,从他府里偷偷摸摸出来这么个人。” 张俨看了一眼,笑道:“包这么严实,属下哪认得出是谁?” 沈清澜不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俨把画卷起来:“这些宫帷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楼主还是莫要插手了。” 沈清澜拍桌子:“张管家都进去了,你让千风楼怎么置身事外!” 张俨连忙顺毛:“楼主误会了,属下此行不过是来送些东西,剩下的事……你我看热闹便好。” 沈清澜闷闷道:“张俨,办完这件事你……你……” 张俨好笑道:“怎么了?” 沈清澜其实是想问他之后有何打算,可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摆手道:“没事,陪本楼主出门逛逛。” 因为张俨顶着沈清澜的脸,所以沈清澜不得不很怨念地让张俨给他换了个模样。 易容之前,张俨温柔地问:“楼主想要个什么样子的?” 沈清澜考虑了下,郑重道:“要英气逼人的!” 张俨含笑道:“好,楼主闭上眼睛吧。” 沈清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感觉到张俨在他脸上又涂又画的,不一会儿就觉得整张脸都被泥糊住了,让他很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张俨忙道:“楼主别动。” 沈清澜乖乖不动,感觉到张俨的脸凑过来,一下一下往他脸上吹着气,沈楼主的脸在厚厚的易容膏下又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张管家说:“好了。” 沈清澜忙从床上跳下来往镜子里看去。 张俨含笑道:“如何,可是英气逼人了?” 沈清澜摸着下巴上扎手的络腮胡,眼神复杂:“嗯,英真气逼人了。” 张俨道:“既然楼主满意了,那在下就带楼主出门逛逛吧。” 沈清澜意味深长的老了张俨一眼:“好。” 也许是因为皇上忙着花前月下,连给几个儿子在宫外另建府第都忘了,唯独记着老七功劳大,给赐了座镇国将军府。 顾长风原本打算把陈小姐送到就走,却不想被七皇子家的总管留了下来,非要等七皇子回来亲自向顾少侠道谢。 顾长风无奈,只得留下来和那总管闲聊。 总管姓赵,本是宫里的太监,是看着七皇子长大的,对这皇子比亲儿子还亲,七皇子显然也对这赵总管很不错,赵总管说起七皇子来笑得眼睛眯成一线,神情间全是慈祥。 赵总管道:“顾少侠是在关外认识殿下的?” 顾长风笑道:“那日在下去天堑山里为师父寻一种奇草不慎迷路,出来时却已到了关外了。” 赵总管道:“殿下回来后常说起顾少侠,这次还要谢顾少侠出面救了陈家小姐。” 顾长风笑道:“哪里的话,殿下待我至诚,长风所为不过举手之劳。” 两人正说着,七皇子冲了进来:“长风你来了!” 赵总管忙起身:“那殿下和顾少侠聊,老奴去给你们拿着茶点去。”说着就笑容满面地走出去了。 顾长风刚要起身行礼又被按了回去,七皇子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见我不用行礼,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 顾长风垂首淡笑:“礼不可废,长风一介布衣,得见殿下怎能不拜?” 七皇子在顾长风身边坐下,手却依旧搭在他肩上:“长风这次来京都打算住多久?” 顾长风道:“把陈姑娘安全送到我就回去了。” 七皇子皱眉:“这么急?” 顾长风淡笑:“京中将有大变,长风不敢多留。” 七皇子讪讪道:“长风可是不耻这些勾心斗角之事?” 顾长风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只是长风也不懂这些,还是避开吧。”说完他起身道,“如今也见到殿下了,长风告辞。” 七皇子面带犹豫。顾长风轻叹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七皇子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长风,别走了。” 顾长风神情尴尬:“殿下……” “别走了,以后也别走了。”七皇子道,“我会保你周全的,别担心。” 顾长风侧过头道:“殿下,长风在江湖中野惯了,京都虽好却终不是久住之地,承蒙殿下关心。” 七皇子放开手,叹道:“那长风日后可愿再来看我?” 顾长风含笑道:“自然。” 七皇子点头:“京中将有大变,长风避开也好。” 顾长风道:“那在下告辞了。” 七皇子道:“我送你。” 顾长风忙道:“不敢劳烦殿下了,后会有期。” 七皇子道:“后会有期。” 看着顾长风出去,七皇子走出门,看到赵总管正站在门口,便道:“找人跟着顾长风,先别让他出城。” 赵总管惊愕道:“殿下!” 七皇子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这次放他走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个人。” 赵总管小心翼翼道:“殿下,这个顾长风不像是容易控制的。” 七皇子道:“先留下,怎能处理以后再说吧。” 顾长风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拐进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嘴角笑容一闪而过。 三批。自他从七皇子那里出来后就有三批人成了尾巴。顾少侠一边深痛感叹了和贵人沾上关系真不是什么好事,一边似慢实快地在小巷里绕来绕去,和一个举着糖葫芦的老头打了个照面。 老头显然受了点惊吓,但很快堆起笑容:“公子要吃糖葫芦吗?” 顾长风淡淡一笑:“好。”话音未落一掌击在老头胸口,把人打昏后一把拽下他的胡子,露出一张中年汉子的脸。顾少侠叹惜,“长这么壮还扮老头,这位壮士你缺心眼儿吧?” 可壮士昏倒在低没听到顾少侠的话,顾长风把人拎起来聆听着附近的脚步声,然后猛地把人隔墙扔了过去,听着传来的惊吼声顾长风悠然一笑,转身离开。 张俨正陪着沈楼主沿街看那些小玩意儿,沈清澜凶狠的妆容和温文尔雅的张管家一对比特别扎眼,很快成了街上的焦点。 沈清澜就算糊了厚厚的易容膏也改变不了脸皮薄的本质,很快不自在起来,狠狠瞪了张俨一眼,却因为那家伙顶着自己的脸而目光怎么都凶狠不起来。 张俨含笑道:“楼主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澜气闷道:“没事,我饿了。” 张俨道:“楼主想吃什么?还要……吃属下吗。”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沈清澜脸上腾的一热,甩袖就走。 张俨轻笑着跟上去:“楼主怎么了?” 沈清澜低斥道:“回家再耍流氓!” 张俨忍笑道:“好。”回家。 顾长风走上热闹的大街,拿起街边的小玩意儿随手卖了几个,悠哉悠哉的去客栈收拾东西。 跟踪他的人是谁他顾长风没有问,其实不问爷知道。不外乎是太子那边的人,或许也有七皇子的人。 顾长风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对面走过来的张俨和沈清澜,迟疑道:“沈楼主?” 张俨温润一笑,顾长风忍不住好笑:“原来是张兄。” 沈清澜孤疑地看了张俨一眼,内容显然是“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张俨伸手在沈清澜背后拍了几下顺毛,向顾长风道:“长风把陈小姐送到了?” 顾长风含笑道:“送到了,多谢张兄关心。” 张俨道:“长风若有空,今晚与为兄喝一杯吧。我与楼主住在安顺客栈。” 顾长风本想即刻出城,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好。” 顾长风临走前又看了沈清澜一眼,忍不住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了下张俨,暗想:“没想到张俨这人看上去清雅,口味却……颇重。” 顾长风回客栈简单收拾了行李,打算去和张俨喝完酒后就连夜出城。这京都的空气太闷人,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心安。 惯于行走江湖的人往往不会随身带太多的的东西,顾长风把小包袱放在手边,有些心神不定的等天黑。 可天色未暗,顾长风却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七皇子看着桌上的包袱,眼神暗沉但笑容未变:“长风这么急着走?” 顾长风心头一跳,淡笑道:“长风记得和殿下道过别了。” 七皇子沉默了一会儿:“长风,还记得我们关外初遇时吗?” 顾长风道:“是长风有眼无珠冒犯殿下,还往殿下恕罪。” 七皇子叹道:“我不是说这个,只是想起当日长风剑舞风华,还想再看一眼罢了。” 顾长风心中苦笑,只得道:“殿下若想看,长风舞给殿下便是。” 七皇子点头:“那长风先随我回将军府吧,如今京都不太平,我怕你引起别人注意会出事。” 顾长风推脱道:“殿下,天色已不早,若再去殿下处叨扰恐怕多有不便。” 七皇子道:“本殿下一人独居至今尚未娶亲,何来不便之有。若长风是担心来不及出城,那本殿下自会派车马送长风出去,长风可还有顾虑?” 顾长风推辞不得,只好道:“那就打扰殿下了。” 七皇子面露喜色,一把拉住顾长风的手腕就向外走去。客栈外早就备好马车,七皇子拉着顾长风上车一起向镇国将军府行去。 因为七皇子常年驻守边关的缘故,他的兄弟们大多都妻妾成群了,只有他还是一个人,偌大的镇国将军府在夕阳下透出些冷清来。 七皇子带着顾长风去后花园。花园里种的花在夕阳下看不太清楚品种,只是五色交错灿烂灼华。 顾长风穿着窄袖紧腰的白衣,青丝半束眉目如画,让七皇子心头扑通就跳了一下。 剑圣门的剑法走阳刚一脉,主大开大合朴实无华。可那简洁刚硬的剑法被顾长风舞出来却莫名多了点翩若惊鸿的风情。 七皇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拔剑上前与顾长风打斗起来。 顾长风不知他是何意,只当七皇子手痒了,只好提起精神陪七殿下对打起来。 七皇子的武功所学颇杂,又在战场上磨砺多年自成一格,加之顾长风还惦记着张俨的相约,并无一争上下之心,几招下来顾长风已处于下风。 七皇子的眸色在夕阳下晦暗不明,让顾长风背后凉了一下,一闪神见七皇子的剑尖就从他胸口划过。顾长风刚想认输,七皇子忽然倒转剑柄重重击在顾长风胸口大穴上。 顾长风大惊之下身体倒下,七皇子的剑柄就击在了他的肩窝处,顾长风觉得自己的琵琶骨……似乎是碎了。 七皇子乘胜追击,弃剑伸手握住顾长风受伤的肩膀用力捏住,痛得顾长风眼前一花被七皇子牢牢箍在低怀里。 顾长风额头冒出细汗,强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七皇子柔声道:“长风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治伤。” 顾长风勉强含笑道:“不劳……不劳殿下费心了。”他眼前开始一阵一阵的模糊,那绝对不只是疼痛所致,四周飘来的花香像细密的罗网,不怎么有力却连绵不绝。 顾长风在越来越浓郁的花香中失去了最后一丝神志,只感觉到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卸下大汉妆的沈楼主一幅大爷样:“说,你什么时候和顾长风勾搭上的!” 张俨一脸温柔认真的模样:“前几日属下见楼主与顾少侠很是亲近,还以为楼主看上了顾少侠……” 沈清澜一个枕头砸过去:“我眼神是要有多差才能看上那种假惺惺的家伙!!!” 张俨接过枕头又重新给沈清澜放在床头,柔声道:“属下心中从来只有楼主一人,楼主可相信?” 沈清澜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怒吼:“鬼才相信你的话!!!” 张俨轻咳了一声,一定不能说楼主大人现在这个鸵鸟样,让人很想拍拍他的屁股。 沈清澜闷声道:“你不是约了顾长风喝酒吗,他怎么还没来?” 张俨眉心轻皱了一下又很久松开,含笑道:“楼主急什么?” 沈清澜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道:“本楼主当然是找好位置监视你们,若你向剑圣山庄透露了对千风楼不利的消息,我就、我就!” 张俨挑眉轻笑,一幅“就什么?”的欠扁样。 沈清澜憋了半天才道:“我就让你陪大黑大灰大白练扑咬去!!!” 张俨没忍住笑了出来,眼见沈清澜又要炸毛忙弯腰把人抱住,边吃豆腐边顺毛:“属下知道楼主舍不得。” 沈清澜抗议:“我是舍不得大黑他们辛苦!” 张俨忍笑道:“是是是。” 沈清澜侧头瞪他一眼:“你这样腰不酸吗!” 张俨低声道:“楼主心疼了?” 沈清澜一脚把他踹开:“老子嫌你烦!!!” 张俨作势向后,含笑道:“楼主好狠的心。” 沈清澜道:“顾长风到现在都没来,他耍你呢?” 张俨笑道:“我都被人耍了,楼主不安慰一下属下?” 沈清澜怒道:“你别闹!我怀疑顾长风出事了。” 张俨挑眉:“楼主怎么这么清楚顾少侠了?” 沈清澜冷笑:“怎么不叫长风了?”顿了顿又道,“顾长风那个伪君子的名声大得很,答应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就算他做错了也能让你觉得错的是你。” 张俨摸摸鼻子:“那楼主已下如何?” 沈清澜道:“是你要勾搭他,关我什么事?” 张俨笑了笑,去关上房门合衣躺在了沈清澜身边。 沈清澜差点跳起来:“……你!” 张俨含笑:“既然顾长风不来,那属下陪楼主秉烛夜谈可好?” 沈清澜翻身背对着张俨:“谁有空理你!我要睡觉,你出去。” 张俨把手搭在沈清澜腰上,低声道:“楼主真的不要属下陪着?” 沈清澜面朝墙壁装死不说话。 张俨就得寸进尺地连人带被子把沈清澜抱进怀里:“楼主不想聊天那就早些休息吧。” 沈清澜身体僵硬,头里晕晕乎乎的,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竟就那么丢人的在张俨怀里睡着了。 张俨等他睡熟才轻手轻脚地起来,帮沈清澜掖好被角又在沈楼主额头亲了一下,这才下床出门了。 门外夜色已深,张俨转到客栈后门,低声道:“出来。” 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柴房里跃出来,跪倒在地。 张俨问道:“顾长风呢?” 黑影道:“傍晚时被七殿下带走了。” 张俨挑眉:“老七?” 黑影道:“是。” 张俨道:“顾长风和老七的关系不错?” 黑影迟疑了一下:“听说七殿下很是欣赏顾长风。” 张俨听出他语气里的尴尬,忍不住乐了:“欣赏?他不会是对人家动了什么心思吧。” 黑影语气更古怪为难:“这……属下不知。” 张俨含笑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黑影沉默了半天,才吃力道:“还有句话,属下也不知道真不真。” 张俨有趣道:“你说。” 黑影道:“这话是七殿下身边的丫鬟说的,她那天听到七殿下对赵总管说一颗心全被三殿下装满了,再容不得其他人。” 张俨含笑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他还不死心?” 黑影保持沉默。 张俨也沉默了一会儿,眉心轻皱起来:“你认识顾长风吧。” 黑影道:“属下认得。” 张俨犹豫道:“那你有没有觉得,顾长风颇像一个人?” 黑影低声道:“是……挺像三殿下你的。” 张俨头大如斗:“快去派人盯着老七,别让他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黑影道了声“是”,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张俨头疼无比地扶额,但愿老七能比几年前成熟点,别再那么……傻缺了! 顾长风躺在床上昏迷着,七皇子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赵总管进来,低声道:“殿下,这次婆罗花的份量有点大,再不给顾少侠解毒只怕他这一身武功就要废了。” 七皇子皱了下眉,自顾自道:“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像?” 赵总管看了昏迷顾长风一眼:“是挺像,但那毕竟不是三殿下啊。” 七皇子轻声道:“三皇兄就一点武功都不会。” 赵总管心中一叹,殿下这是打定主意要废了顾长风的武功了吗。 七皇子道:“脸也不像。” 赵总管试探道:“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七皇子道:“我请了位奇人,明天就该到了,你好好招待一番。” 赵总管轻叹了一声:“是,那奴才告退了。” 七皇子摆手道:“下去吧。” 赵总管退出去,贴心的带上了门。 七皇子走到床边坐下,手指卷起顾长风鬓角的一缕头发,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褪去顾长风的白衣,给他换上一袭宽袍广袖的青衫,喃喃道:“这样更像了,是不是?” 第七章 顾长风忽然在七皇子怀里吐出一口血来。 七皇子笑道:“别运功了,会伤着自己。” 顾长风睫毛颤抖了一下,被血呛得咳嗽起来。 七皇子扶着他坐起来,动作轻柔地拍打着顾长风的后背:“一醒过来就运功排毒,你就这么怕失去武功?” 顾长风缓了半天才顺过气来,淡笑道:“在下身无长物,再失却武功岂不成了废人?” 七皇子把他搂紧了些,低声道:“我会保护好你,长风尽管放心就好。” 顾长风的笑容带了点讽刺,但仍是一片温润如玉的君子之态:“有劳七殿下费心了。” 七皇子柔声道:“长风,肩膀还疼吗?” 顾长风活动了一下,可能是方才七皇子用的劲够巧,这会儿已经没什么痛感了,他淡笑道:“谢殿下关心,已经好了。” 七皇子继续柔声道:“那长风可愿出去走走?” 顾长风很有阶下囚的自觉,知道事到如今那人也不过是在表面留了点客气,可不能再不知好歹。便道:“殿下若有兴致,在下自当奉陪。” 七皇子很是高兴,扶着顾长风坐好就开始给他梳发。 顾长风的发质很好,柔滑黑亮握在手中凉凉的很舒服。 七皇子认真地把顾长风的头发拢起,拿玉冠束好,神色间忍不住流露出些痴迷来。 顾长风侧过头:“殿下可梳好了?” 七皇子如梦初醒:“好、好了。”说着手忙脚乱地扶顾长风下床,神情举止间竟有些小心翼翼,全然不像之前那个差点把他肩膀捏碎的家伙。 顾长风心中疑云窦起,不动声色地开始留意七皇子的神色变化。 七皇子带着顾长风经过昨天他们打斗的花园,花园中的花已经全部拔除,让顾长风忍不住心中感叹七皇子为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穿过花园是一汪碧水。水是从太液湖中引来的活水,水中锦鲤翻滚煞是喜人。 七皇子拉着顾长风去水边,顾长风貌似不经意地向水中瞄了一眼自己的倒影,眉头微皱但很快松开了。 七皇子没有留意到顾长风表情的这一点细微变化,从水边捡起一枚小石片:“长风,你玩过水漂吗?” 顾长风含笑道:“自然玩过,只是不知道殿下金玉之躯怎得会对这民间的小玩意儿感兴趣了?” 七皇子嘴角一扭:“我本来也是不会的,但是有个人教过我。” 顾长风淡笑道:“殿下得遇此人,想必是很珍惜的。” 七皇子把手中的石片用力扔向水面远方:“我珍惜,人家却未必希罕!” 顾长风垂首一笑,抬起未伤的手臂搭在七皇子肩上:“殿下心里不舒服,不妨喝点酒?” 七皇子怔了一下:“长风……” 顾长风含笑道:“久闻七殿下藏着数坛百花酿,不知长风可有幸品尝一杯?” 七皇子忽然用力抱了顾长风一下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长风你等会儿!” 顾长风揉了揉被抱痛的肩膀,撩起衣摆坐在了水边的湖石上,边坐边认真回想…… 张俨那日是怎么坐下的?左腿前搭……右腿曲起…… 顾长风试着做了一下,闭上眼睛瞑想,身子微微向后仰一些,左手如何……右手又该如何…… 七皇子抱着两坦酒回到水边,却身形一晃差点把酒坦摔在地上。 七皇子神情恍惚地走过去。 三皇兄最喜欢在水边喝酒了,就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听到脚步声后会回头…… 顾长风睁开眼睛回头,含笑道:“殿下。” 七皇子心头一颤,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勉强清醒道:“酒来了。” 顾长风伸手接过一坦,笑容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谢过七殿下了。” 张俨……是怎么喝酒的?顾长风几不可见地微皱了一下,小指在酒坛上轻轻磨擦着,然后托着酒坛转了半圈,仰头喝下一口,含笑道:“果真好酒。” 七皇子坐到他身边沉默着一口一口喝酒。 顾长风看出他恍惚的模样,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别扭感,忍不住叹道:“殿下,你到底在看谁?” 七皇子放下酒坛转身向顾长风压过去,发泄般地在他嘴唇上狠狠咬着。 顾长风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点疼,只是轻皱剑眉,暗中思索如果这皇子真要胡来是从了还是反抗。反抗的话……顾长风掂了掂手里的酒坛,估摸出一个既能打晕又不会打残的力道。 还好七皇子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像小野兽一样又啃又咬了半天,伏在顾长风颈窝间喘气。 顾长风松了口气,柔声道:“殿下,酒不喝了?” 七皇子直起身一把抱起顾长风:“你还有伤,少喝点吧。”说着就抱着顾长风进了屋。 顾长风垂着头,睫毛的阴影遮住了变幻莫测的眼神。 张俨听着手下黑影的报告连声叹气,苦笑着问:“老七他真把顾长风圈养起来了?” 黑影斟酌道:“七殿下对顾少侠很是宠爱……” 张俨扶额:“他再怎么宠爱顾长风也不会领情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折磨谁。” 黑影犹豫道:“顾少侠对七殿下……似乎是挺温柔的。” 张俨嘴角一抽:“他对谁都那样,你听说过剑圣山庄的顾少侠对谁不温柔过吗?” 黑影问道:“那殿下觉得应该怎么做?” 张俨道:“你想办法找人劝劝他。老七是我看着长大,他斗不过顾长风那只狐狸的。” 黑影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临走前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前几日七殿下把百面老请进镇国将军府了。” “什么!”张俨几乎想哀嚎,这臭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干啊! 黑影迟疑道:“殿下……猜到七殿下的目的了?” 张俨苦笑道:“他还能干什么?他是想把顾长风改成我的样子呗。” 黑影道:“那殿下不阻止?” 张俨道:“能劝则劝,实在劝不住的话只能我亲自见他了。” 黑影道:“殿下假死多年,在这节骨眼出贸然出现会不会……” 张俨道:“但必须要在老七彻底得罪顾长风前阻止他,等顾长风真记恨上老七那就有点麻烦了。算了你先去吧,记得小心点别被千风楼的人察觉。” 黑影答了声是,转身没入夜色中。 张俨揉着额头,老七啊老七,你可真会帮我找事做。 他又想起顾长风,那个人确实和他有几分像,可怎么就像到让老七发疯的份儿上了呢? 张俨回到房间时沈清澜还在睡。没见过这么娇生惯养的杀手,偶尔杀个人都前三拨后三拨的护卫暗中跟着,连有人进了房间都察觉不到。 张俨忍不住低头在沈清澜肉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低笑道:“小笨蛋,还是笨笨的比较可爱。” 沈清澜忽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被褥里,耳根隐约有点泛红。 张俨强忍住没笑出来,伸手捏住沈清澜的耳垂揉了揉,吃够豆腐后才转身出去关好了门。 张俨刚走沈清澜就坐了起来,用力揪着自己被蹂躏的耳垂,开始和很多个夜晚一样抱着被子磨牙。 “张俨张俨张俨张俨张俨张俨……” 张俨在沈清澜门外听着那小老鼠般的声音,忍不住莞尔。 他很多年没有回来了,也不怎么想回来。这次留下不过是想看着老七顺顺利利当上皇帝,他也就了却了对这里最后一份牵挂,从此只做千风楼的张俨。帮那只还在磨牙的沈楼主打点一下财务,研究一下大黑大灰和大白的体重究竟超过了正常猎狗多少……天天鸡飞狗跳的,心里却会无比安宁。 张俨深吸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见老七了,见了恐怕就难走了。 第八章 七皇子指尖沾着药膏轻柔地涂抹在顾长风的唇瓣上。 顾长风淡笑道:“殿下,不碍事的。” 七皇子把药膏抹均匀,低声道:“可是我等不及了。” 顾长风心头一跳,等不及?难道他还有其他目的? 七皇子在他眉心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你休息吧。” 顾长风含笑道:“那殿下呢?” 七皇子道:“怎么,长风希望本殿下留下?” 顾长风笑道:“这是殿下的地方,自然殿下说了算。” 七皇子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顾长风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暗中头疼不已。 虽然确定了这位七殿下到底把他当成了谁,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张俨的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居然把七皇子迷到神魂颠倒又拍拍屁股走人,还间接害得他顾长风无辜被缠上。 张俨既然也来了京都,怕是有一番动作,不知道有没有空关注下这位七皇子…… 顾长风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孤身来京都,皇家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也不知道这七殿下给他下了什么药,明明内力还在却怎么都使不出来,而且……有渐渐减弱的趋势。 顾长风试着运了下功却觉得胸口一痛气血上涌,口中腥甜。他急忙收功,蹙眉暗思,不行,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再这么拖下去一身武功就真要废了! 七皇子倒是很愿意陪着顾长风,只是他母后又召,不得不急匆匆进宫去了。 七皇子的母亲性格绵软温柔,却有幸刚进宫那几年与萱妃交好,萱妃也是个温柔的女子,却一点都不绵软,这一点看他儿子三皇子就知道了。 萱妃和七皇子的母亲投缘,就多少护着些,后来她生下七皇子也封了俪妃,母凭子贵身份自然就高起来,只是性格一如既往绵软的让萱妃想破口大骂,却硬生生保持住自己温雅的形象,磨着牙柔声道:“妹妹这般,其实也是极好的。” 俪妃哪儿都比不过萱妃,唯一有幸的就是多活了几年。萱妃去的很早,在深宫里她这种没有家世背景却最貌可倾国的女子总是薄命的,萱妃她那个惊才绝艳的儿子也是。 俪妃一件一件地端详着那些年萱妃爱用的首饰,心下难受。或者说这些年她从来都没有好受过。 七皇子放轻脚步,低声道:“母后?” 俪妃回头道:“皇儿来了?坐吧。” 七皇子坐下道:“母后找儿臣有事?” 俪妃从来不是个擅言辞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皇儿,母后听说你寻到个很像三皇子的人,可是真的?” 七皇子尴尬道:“母后您……只是气质有些像,相貌倒是判若两人。” 俪妃点点头:“若真的像那也是缘分,你有空带他来见见母后可好?” 七皇子更是尴尬,忙道:“母后,他是江湖中人,入宫不合礼数。况且他明日就要离京了……” 俪妃了然道:“那就不麻烦人家了。” 七皇子有些坐立不安:“母后召皇儿进宫可是有要事?” 俪妃道:“你总在边关,有很多事我也没机会和你说,皇儿若有空就陪我这老婆子聊聊吧。” 七皇子笑道:“母后年轻貌美,哪里老了?” 俪妃含笑道:“你啊,也学得油嘴滑舌了。你母后年轻时也没貌美到哪儿去,萱妃姐姐才是真的美人呢。” 七皇子道:“可惜儿臣记不得萱妃娘娘的样子了。” 俪妃道:“也是,你那时才多大呢。萱妃姐姐走前把儿子托付给我,我却辜负了她……”俪妃说着眼圈便红了。 七皇子道:“母后,儿臣会为三皇兄报仇的。” 俪妃道:“皇儿,你们那些事母后不懂。但你三皇兄那么疼你,总希望你活得快活些,你把自己束缚进执念里却是负了他的心意啊。” 七皇子握住母后的手,眼神下垂:“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俪妃道:“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母后也不会多问,母后和你三皇兄一样都只希望你活得快活些,别太为难自己。” 七皇子低声道:“儿臣明白。” 俪妃摸着儿子头顶的发,迟疑了一下才道:“皇儿,前几日你父皇还提了下你的婚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女子?” 七皇子道:“如今边关战事紧急,儿臣在京中留不了几日留要走,怕是没时间谈婚论嫁了。” 俪妃埋怨道:“你也是,好好的非要去什么边关,这么多年也没回来待几天,如今连给母后抱个孙子的空都没有了?” 七皇子忙安慰道:“母后,待边关事了,我一定娶上七八个妃子生十几个孙子,到时候怕你抱都抱不过来呢。” 俪妃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啊,就会哄母后,这话都说多少遍了,我孙子呢?” 七皇子低头抿着嘴笑。 俪妃道:“好了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再过几年可就没有姑娘愿意嫁你了。” 七皇子道:“母后休息吧,儿臣告退了。” 俪妃道:“你有事就去忙吧,记得照顾好自己。” 七皇子道:“是,儿臣记得。”说完起身出去了。 也不知道七皇子抹的是什么药膏,顾长风唇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他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这日七皇子又约他喝酒,喝到一半,一直闷不吭声的七皇子忽然开口道:“长风,我心里有一个人。” 顾长风含笑道:“看出来了。” 七皇子低声道:“可是他死了。” 顾长风开始怀疑张探花离开京都不是故意被贬来躲这位一腔痴情的七皇子了。 七皇子抬头看着顾长风:“长风,你很像他,很像很像。” 顾长风轻叹:“殿下,长风再像也不会是殿下的心上人。” 七皇子苦笑道:“我知道。”说完他仰头饮尽一杯酒,眼睛清亮,“但我会让你变成他的!” 顾长风心下一沉,含笑道:“殿下说笑了。” 七皇子淡笑道:“长风,我不开玩笑的。” 顾长风笑容敛去:“殿下何意?” 七皇子伸手抚上顾长风的脸柔声道:“长风,我请来的易容高手,保证不会疼的。” 顾长风这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目光中泛起冷意,刚想打开七皇子的手却被他点住穴道抱到了床上。顾长风惊怒交加:“七殿下!!!” 七皇子向门外道:“去请百面老来。” 顾长风心头一片冰凉,僵硬不可动的手臂暴起青筋来。 七皇子柔声道:“长风,等你成了他,我一定会对你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顾长风冷声道:“七殿下,长风本是视你为挚友的。” 七皇子淡淡一笑:“可我从没拿长风当朋友。” 这时百面老提着箱子走进来,俯身向七皇子拜去:“老朽见过七殿下。” 七皇子亲切地把他扶起来:“快请起。赵总管给给您看过图画了?” 百面老点头:“老朽看过了。” 七皇子道:“那就请百面老开始吧。”说着侧开身露出床上的顾长风来。 顾长风冷声道:“殿下,你有分寸点。” 七皇子向百面老点了下头,百面老打开手中的箱子,拿出一个小药瓶拔开塞子放到顾长风鼻下,低声道:“老朽干这一行多年,公子放心就是。” 瓶子里装的是麻药,顾长风感觉自己脸上神经渐渐失去了麻木,神智却一直清醒着。 百面老捏了捏他的脸颊,叹惜道:“多俊俏的一张脸,倒让老朽有些舍不得下手了。”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不停,趁着麻药扩散的功夫他把木箱中的各式工具一一摆开,大大小小的刀铺了一桌子。 百面老先拿白布醮着药水把顾长风的脸细细擦干净,然后取了一柄细长的刀小心翼翼地刺近他脸部的肌肤里。 顾长风感觉不到疼痛,刀尖入肉的冰冷触感却很清晰,他能感觉到刀划开皮肉,那细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顾长风觉得自己下一步可能就会崩溃掉。 七皇子忍不住上前走了走了一部,以一种有点惋惜的心情想最后再看看那张属于顾长风的脸。 忽然门被撞开,一向从容淡定的赵总管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扭曲神情来:“三、三、三……” 七皇子皱眉:“什么事?” 赵总管几乎是吼了出来:“三殿下来了!!!” 七皇子如被人打了一棍,恍恍惚惚地向门口走去,却有人先他一步迈进了门槛,那熟悉得让他恨不得听一辈子的声音时隔四年又在耳畔响起:“老七,你出息了啊。” “三……三皇兄?”七皇子小心翼翼地抚上那人的鬓角、脸颊、眉心,是温的,是有温度的…… 张俨使了个眼色让赵总管和百面老出去,然后抱了七皇子一下:“我还活着,对不起。” 七皇子手足无措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反抱住张俨的腰:“三皇兄……” 张俨拍拍他的肩:“好了好了,待会儿再和你聊,先把顾少侠放了吧。” 七皇子好像这才从一个长久的梦里醒来,顿时做什么都开始手忙脚乱。 张俨无奈地笑笑,自顾自去百面老的木箱里寻了解麻药的东西给顾长风闻了。 顾长风得了解药睁开眼睛,有些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含笑道:“张公子果然出身不凡。” 张俨笑道:“长风这是取笑为兄了。”说着又找了伤药为顾长风脸上的伤口敷药。 七皇子愣在那里,半晌才道:“三皇兄……你认识长风?” 张俨道:“江湖就这么大,认识也不奇怪。不过老七啊,你打算什么时候给顾少侠解开穴道?” 七皇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给顾长风解开穴道,眼睛却死死盯着张俨,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就又不见了。 顾长风揉揉手腕站起来:“两位殿下慢慢聊,在下告辞了。”说着也不理两位殿下的反应,径自摔门而去。 张俨看着他的背影道:“老七,你这下可真得罪顾长风了。” 七皇子讷讷不得语,张俨又道:“老七,我这次一现身,太子那边估计很快也就得到消息了,你先想好怎么应付吧。” 七皇子一把握住张俨的手:“三皇兄,你这几年去了哪里?四年前你假死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顾长风和你什么关系?你是为他才现身的吗?” 张俨轻叹道:“我是怕你得罪他才现身的。大弟子在京都没了消息,剑圣山庄上上下下都快急死了,迟早会找到你这里来,你岂不是白白把一个强援推到了对立面?” 七皇子道:“我……那我应该怎么做?” 张俨道:“我清楚顾长风的脾气,你放心吧,三哥会让这么大一股势力站在你这边的。” 第九章 七皇子傻愣愣地听着张俨说话,脑中仍旧一片乱哄哄的。 那傻样显然取悦了张俨的恶趣味,张俨捏捏他的脸:“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傻乎乎的?” 七皇子嚅嚅道:“三皇兄……你、你还走吗?” 张俨微一倾身,额头抵住七皇子的额头,低声道:“我会回来看你的,乖。” 七皇子死死抱着张俨,像个抱着玩具不撒手的孩子:“三哥你别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张俨头大地感叹这臭小子真是长大了,个子高了力气也大了,那手臂勒得他都腰快折了。 七皇子似乎是嫌只抱着不够,抬头就含住了张俨的唇瓣,又舍不得用力,就那么小心翼翼地舔吮着,边亲边小声叫着三哥。 张俨眉头轻皱了一下,握着七皇子的肩膀把人压到了墙上,低声道:“别闹。” 七皇子垂下眼睫:“三哥……” 张俨轻叹了一声:“只此一次。”说完捧着七皇子的脸亲了上去,直亲到七殿下晕晕乎乎地软在他怀里为止。 张俨低声道:“小七,你若真的特别希望,我和你行云雨之事都可以,但是你嫂子会来跟你拼命的。” 七皇子本来如在梦中,这时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用明显不信的目光使劲看着张俨。 张俨笑骂道:“还看呢,我本来想瞒他一辈子的,你非要拉着顾长风折腾闹得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现在正闹脾气不理我呢,你说怎么办?” 七皇子被他一阵忽悠越想越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心中越加慌乱了起来。 张俨见好就收,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人也亲了,话也说了,我现在要去拦住顾少侠帮你说情了,再不拦你就等着剑圣山庄派人来折腾你吧。” 七皇子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张俨揉着他的脑袋又安抚了一番,转身去追顾长风了。 顾长风没有走远,张俨追上道:“我还以为要追不上长风了。” 顾长风温文浅笑:“草民怎么敢让殿下辛苦。” 张俨轻叹道:“长风这就和为兄生疏了?” 顾长风拱手:“殿下万金之躯,草民不敢高攀。” 张俨手臂搭在顾长风肩上,低笑道:“长风是怪为兄有所隐瞒吗?” 顾长风眉头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淡笑道:“不敢。” 张俨揽着顾长风道:“长风这还是怪我了,为兄以酒赔罪可好?” 顾长风淡笑:“草民对七殿下府中的美酒记忆深刻,这三殿下的酒,草民可真不敢喝了。” 张俨道:“长风这话,为兄可伤心了。” 顾长风看着他不知真假的忧伤表情,只觉得无可奈何,半晌道:“三殿下酒量远胜草民,草民怕不能陪三殿下尽兴。” 张俨瞬间笑如春风:“这次是向长风赔罪,长风要罚多少,为兄就喝多少。” 顾长风暗中犹豫了会儿,淡笑道:“那个就请三殿下带路吧。” 张俨暧昧道:“那为兄若喝醉了……” 顾长风叹道:“那请问是将三殿下交给沈楼主还是送回七皇子处?” 张俨故作受伤道:“长风不肯照顾为兄?” 顾长风含笑:“三殿下风情万种,长风着实怕那两位误会什么……那可大大不妙。” 张俨忍不住笑道:“长风可真会说笑。” 说笑?顾长风嘴角抽搐,谁跟你说笑了! 沈清澜正站在窗前面目阴沉地发呆。 张俨、张俨、张俨你个王八蛋!!!! 手下听着楼主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忍不住也牙疼起来,暗中叫苦,张管家你到底又怎么招惹楼主了? 沈清澜道:“跟丢了没?” 手下小声道:“丢……丢了。” 沈清澜用力一合上下牙,疼得他捂了下脸,阴森森道:“在那里丢的?” 手下道:“出客栈,东边那个拐角……” 沈清澜疼的不敢再磨牙,冷冷道:“滚下去吧!” 手下擦了把冷汗忙退了出去,眼睛的余光瞥到楼主大人正一手托腮面目狰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张管家这次回来……会不会被楼主直接吃了啊? 沈清澜没听到手下的心声,他隔着腮小心翼翼地按着疼痛的牙齿,又在心中痛骂了几声混蛋张俨。 一只小黄鸟从窗外扑棱扑棱飞进来,熟门熟路地趴到沈清澜肩上蹭他的脸。 沈清澜一脸嫌弃地揪着尾羽把它拎起来:“洗澡了没?” 小黄鸟扑棱着翅膀快哭出来了,沈清澜瞅了它几眼确定没沾上鸟粪,才从小黄鸟腿上解下小竹筒,把它放回了自己肩上。小黄鸟立马一脸幸福地蹭来蹭去。 沈清澜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细细卷好的梅花笺,上面极为风雅地写了句“数月未见,甚为想念,美人表弟可愿过府一叙?” 沈清澜觉得牙更疼了,他瞪了小黄鸟一眼:“他在哪里?” 小黄鸟歪着脖子,琉璃珠般的眼睛转来转去,显然是沈清澜的人话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 沈清澜捂着牙道:“你才跟了他三个月怎么就笨成这样了?” 这下小黄鸟听懂了,委屈地在沈清澜脖子上蹦着。 沈清澜看着手中的梅花笺,撕了没有字的一半扔出门去:“去查一下这个东西片哪里的?” 外面传来一阵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人道:“楼主,是京都群芳苑里给客人作诗用的诗笺。” 又是那种地方……! 沈清澜揪了肩上的小黄鸟一把,冷声道:“备车,去群芳苑。” 第十章 五皇子能在这几年活得开开心心顺风顺水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一个天天只顾泡在美人堆里的酒囊饭袋,谁有空特意去收拾他? 更何况,五皇子有个不是很秘密的秘密,他咳咳……不举。 至于他为什么不举还要花钱去妓院,那就仁者见人智者见智了。原因嘛,因为五殿下去烟花之地从来只要男人陪,而且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男人,要英气点的,于是流言传开大家就都很有默契的认为五殿下只能在下面了。 五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过这些话,但是他在烟花地玩的很欢乐,估计连回宫的路怎么走都快忘了。身为皇子也从来不缺陪他玩的,所以五殿下很满足,至少所有旁观者都觉得五殿下很满足。 沈清澜在老鸨的指引下进了五皇子所在的房间,立马皱起了眉。 五皇子在左拥右抱中竟还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沈清澜,笑着招手道:“清澜你终于来了,快陪本殿下喝一杯。” 五殿下的狐朋狗友这下都看到了沈清澜,起哄道:“殿下这回怎么换口味了?” 沈清澜拎起小黄鸟扔了过去,伴着小黄鸟的惨叫声怒吼道:“叶北宁你给我把场子清干净!!!!!!!” 五皇子身边有人调笑道:“殿下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够味儿啊,连殿下都敢吼。” 五皇子安慰着受惊的小黄鸟,懒洋洋地笑道:“本殿下要专心陪美人,你们都有点眼色点。” 满屋的人哄笑着各自离去,沈清澜脸色阴沉:“你他妈的找我有什么事?” 五皇子懒洋洋道:“清澜你坐啊,累不累?我叫个人给你捏捏?” 沈清澜不耐烦道:“有屁快放,我没空跟你闲扯!” 五皇子安慰了心灵受伤的小黄鸟,这才敛去了脸上轻浮的笑容,淡淡道:“清澜,你知不知道你身边那个张俨是什么人?” 沈清澜冷声道:“你认识?” 五皇子道:“你若早些给我看一眼他的画像,就不会让他耍你这么多年了。” 沈清澜皱眉道:“我的事还不值得你关心,他是什么地方威胁到你了吧?” 五皇子道:“清澜你坐。” 沈清澜坐到五皇子对面:“你到底想说什么?” 五皇子道:“张俨这个身份是假的,他叫叶北煦。” 沈清澜危险地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五皇子严肃道:“他是我三皇兄,叶北煦。” 第十一章 沈清澜沉默了一会儿,挑眉道:“那张俨是谁?” 五皇子道:“我三皇兄的外公家姓张,张俨这个人的一切都是三皇兄自己撰设出来的,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 沈清澜哦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五皇子意味深长道:“三皇兄是去了我七弟那里。” 沈清澜随口问道:“他们兄弟关系很好?” 五皇子道:“好不好等你那张管家回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清澜道:“看什么?” 五皇子轻佻地用指尖点着自己的唇:“看看张管家嘴巴肿了没有。” 沈清澜嚯然起身:“叶北宁你什么意思!” 五皇子忙安抚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表弟快坐下,咱们也好叙叙旧啊。” 沈清澜道:“我没空,告辞。”说完一把夺过小黄鸟转身就走,小黄鸟在他手中弱弱地哀叫着。 五皇子看着都心疼:“喂你心情不好也别折腾柔柔啊。” “柔柔?”沈清澜举起小黄鸟仔细看来看去,又朝五皇子道,“你心疼的话你就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把我家柔柔娶进门,反正你五殿下荒唐惯了,不差这一出。” 五皇子沉默了半天,郑重其事道:“可柔柔是公的。” 沈清澜道:“你个纨绔子弟,就算想娶我还不让柔柔嫁呢。”说完格外温柔地抱着小黄鸟甩门而去。 张俨,我跟你没完!!!!!!! 顾长风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他和张俨喝酒似乎特别容易醉。 这次其实也没喝多少,顾长风却有些头晕眼花,张俨温润含笑的眉眼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顾长风在芙蓉阁初见张俨时,就觉得这不像是个商人,更不像个读书人。虽然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神情举止间却自有一番风流贵气,在一帮绿林汉子与粗俗商贾间如夜里明珠,灼灼生华。 张俨低笑道:“长风的酒量怎么这般差。” 顾长风笑道:“早说过,草民酒量浅,怕是不能陪殿下尽兴。” 张俨道:“那长风若喝醉了,为兄送你去哪里?” 顾长风嗤笑道:“我本打算和你喝完酒就出京的,却又被你灌醉了。” 张俨道:“那不如就先别走了,我还要在京都待几天,到时候大家一起走可好?” 顾长风醉眼微醺地看了张俨半晌,忽然笑道:“你这个人,说什么都让人拒绝不了。” 张俨笑道:“那长风可是答应了?” 顾长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如云客栈天字六号房,记得送我回去。” 张俨替他满上酒:“好。” 几轮酒下来,顾长风已经趴到桌上不省人事。张俨这才向角落一桌的两个男人招了招手:“送顾少侠去如云客栈,记得照顾好他。” 两人答了“是。”过来搀顾长风,张俨匆匆起身走了。 沈清澜要住客栈,就算他不说,手下们也都自觉地包下了单独的院子,以便楼主大人心情不好时可以做点想做的事,比如……在院子里扎个名叫张俨的草人练飞刀。 沈楼主的飞刀非常之差,所以一旦他开始练飞刀所有人都自动避开,连小黄鸟都自觉地缩进屋里不敢探头。唯独张俨敢笑吟吟地站在旁边,不管沈清澜的刀扎到哪里都会大声叫好。 沈清澜被他惹毛了,一刀擦着张俨的脖子飞了过去:“你闭嘴!” 张俨走过去帮沈清澜擦汗,浅笑道:“楼主这是跟谁赌气呢?” 沈清澜冷声道:“你说谁!” 张俨故作不解地皱眉:“谁呢?” 沈清澜摔开他的走进屋里,张俨跟进去,忍笑道:“真生气了?” 沈清澜猛地回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能滚多远滚多远!” 张俨意识到似乎是真惹毛这小笨蛋了,忙不迭从后面把人抱在怀里使劲哄:“楼主怎么能不要属下呢,属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离了楼主可怎么活?” 沈清澜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三殿下是什么人?我千风楼可养不起您这尊大佛!!!” 张俨在心中叹惜果然还是知道了,把沈清澜翻过来正面抱住,软语道:“我真不是有意要瞒你,当时太多的人想让我死,我只能死了让他们安心,三皇子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也不愿意让你为这件事不安。让我只做沈清澜的张俨,不好吗?” 沈清澜在他怀里安稳下来,闷声道:“那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张俨愣了一下,难得有些尴尬,说实话的话……这小笨蛋会不会冲进镇国将军府找老七决斗啊? 沈清澜见他不答,抽身离开把一幅锦帛摔到张俨脸上:“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可不管!” 张俨拿过一看,眉头微皱了一下。 他从千风楼运来的货物里,装的是大量弓弩,往常这些东西都是由李维延派人接手送往边关,这次怎么运进了城里? 张俨道:“楼主可知道李相把弓弩运往何处了?” 沈清澜眼皮子都不抬:“听说李维延在皇城东面悄悄置了宅子,应该是运到那里去了吧。” 张俨收起锦帛,柔声笑道:“楼主练了半天的飞刀,可是饿了?” 沈清澜拍桌:“我对你们皇家那些破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不用这么费心地支开我!!!” 张俨含笑道:“楼主误会了,恰好属下也有点饿,不如属下带楼主去品尝一下这京都的特色小吃可好?” 沈清澜噎了一下,瞪眼道:“你就这么信任李维延?” 张俨道:“李相的事情不急于一时,饿坏了楼主……可就是大罪了。” 沈清澜怒道:“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去吧,吃死你算了!!!” 张俨一把揽住沈清澜就往外走,温声软语道:“京都的夜市吃的就是那个气氛,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吃?楼主就当……赏属下的好不好?” 沈清澜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被拥着出去了。 京都的夜市很繁华,张俨熟门熟路地揽着沈清澜在人群中左右穿行,到一处小吃店坐了下来,随手给沈清澜买了个糖葫芦塞给他:“楼主先坐着看看风景,属下去给您点些好吃的。” 沈清澜啃着糖葫芦四处张望,不耐烦地随口嗯嗯了几声。 张俨忍住在他鼓鼓的脸上啃一口的冲动,又叮嘱了几声别乱跑,进去找老板了。 小店里买的东西制作说不上多精致,味道却很正宗。沈清澜一开始还赌气矜持,后来吃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脸上沾了酱汁,动作间颇像一只小猫。 张俨笑吟吟地挽起袖子给沈楼主剔鱼刺:“好吃吗?” 沈清澜终于抽空看了他一眼:“原来三殿下还这么关心民间疾苦啊。” 张俨给他夹了块剔好的鱼肉,笑道:“我小时候很贪嘴,却故意要装出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馋了就会偷着出宫找吃的,来久了,这京都中哪里的东西最好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沈清澜夹了块排骨给他:“馋就吃呗,装什么装!” 张俨道:“以前我娘在的时候,逼着我和她一起装,不过她手艺比御膳房还好,我更愿意吃她偷偷做的东西。后来她走了,我就只能出宫偷吃了。” 沈清澜停顿了一下小声道:“我做饭也挺好吃的。” 张俨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知道,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沈清澜闷闷地戳着碗里的肉:“你……你来是为了帮你弟弟的?” 张俨道:“嗯,怎么了?” 沈清澜紧锁着眉:“你的事……我去查了。” 张俨笑道:“查到了什么?” 沈清澜低声道:“你当初假死其实是为了避开太子吧?” 张俨又给他剔好了一块鱼肉:“算是吧,他想杀我都想疯了,他不累我都替他累。” 沈清澜道:“那要是七皇子夺位,你就不用再避太子了。” 张俨扑哧一笑,压低声音道:“楼主……想说什么?” 沈清澜羞怒道:“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说完开始埋头苦吃不理人,张俨脸上的笑意更深。 吃完东西又在街上逛了半天,逛到夜市的人都散了沈清澜才依依不舍地拽着张俨往回走。 张俨低声道:“楼主,我们回去之后就帮大黑它们减减肥肉吧,连兔子都快撵不上了。” 沈清澜一愣:“你你你你不留在京都?” 张俨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叹了一声:“反正都是要吃的,不介意我先尝尝吧?” 沈清澜一愣:“啊?唔……” 张俨捧起沈清澜的脸亲了上去。那让他心痒了很久的唇瓣柔柔软软的,味道比想像中的还要好。 沈清澜瞪大着眼睛,还没考虑好要不要闭上,张俨就已经分开了两人的唇,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楼主,属下的味道如何?” 沈清澜愣了半天,忽然脸色暴红狠狠抹了下嘴唇指着张俨:“你你你你你大胆!!!!” 张俨一脸无赖地温柔笑道:“属下亲都亲了,楼主要怎么罚,随意吧。” 沈清澜气急败坏地抓着张俨的领子重重咬在张俨嘴上:“你之前的事我不管,亲完我之后再亲别人我就咬死你!!!!!” 张俨摸着出血的嘴唇忍笑道:“是,属下遵命。” 沈清澜哼了一声算是满意,扭头就走。 张俨快走两步跟上他,柔声道:“消气了?” 沈清澜闷头走路不说话。 张俨捏捏沈清澜发红的耳根,拉住他的手一起向前走。 第十二章 顾长风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了客栈,他忍着宿醉的头疼想起身喝点水清醒一下,却被人动作轻柔地按了回去:“你别动。” 顾长风皱眉,一杯水已经递到了他嘴边。顾长风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一口,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挑眉:“三殿下?” 张俨温声道:“头还疼不疼?” 顾长风好笑道:“三殿下怎么在这里?” 张俨道:“长风喝醉了身边却无人照顾,我不放心。” 顾长风揉着眉心:“难道三殿下在此守了一夜?” 张俨含笑道:“不小心就把长风屋里的茶都喝光了。” 顾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辛苦三殿下了。” 张俨浅笑道:“是为兄把长风灌醉的,不照顾怎么行?” 顾长风道:“三殿下一夜未归,沈楼主会担心的。” 张俨似乎是被提醒了,忙起身道:“那为兄告辞了,桌上的粥还温着,长风要记得喝。” 顾长风拱手道:“谢过三殿下了。” 张俨告辞离去,顾长风这才披衣下床。砂锅粥放在桌上一个铜皿里,皿中装着似燃非燃的木炭,粥还烫嘴。 顾长风在热气氤氲中怔了一下,转而轻叹,这个人,还真是……唉。 张俨从客栈出来转进旁边的小巷里,有人过来低声道:“殿下,沈楼主去七殿下处了。” 张俨皱眉:“怎么没拦着他?” 那人道:“沈楼主武功高强,在不引他怀疑的情况下留住沈楼主,属下等并无把握。” 张俨揉着眉心:“清澜去多久了?” 那人道:“不足一刻钟,现在可能还未进镇国将军府。” 张俨道:“有马车吗?送我过去。” 沈清澜在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前翻身下马,径直闯了进去。 门口的侍卫厉声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沈清澜挑眉:“我是你大爷,让开!!!” 两旁侍卫持枪围攻沈清澜,沈清澜拽住一个侍卫的长枪连人带扔枪了出去,一脚踹开大门:“叶北靖你给我滚出来!” 七皇子还没从重见三皇兄的惊喜心情中清醒过来,却一大早就被人砸了家门口,皱着眉来到庭院里:“什么人?” 沈清澜看了他一眼,忽然异常有礼地拱了下手:“草民见过七殿下。” 七皇子:“……” 沈清澜干咳了一声:“草民沈清澜,特意拜访殿下有事相求。” 七皇子表情凌乱地按着额头:“原来是……沈楼主啊。” 沈清澜笑容灿烂地点头。 满院子的侍卫都大眼瞪小眼。 七皇子摆摆手:“都下去吧,沈楼主是……是……是我故人,楼主屋里请。” 张俨未到镇国将军府的门口,忽然喊了停车。 驾车的人勒住缰绳回头道:“殿下有何吩咐?” 张俨道:“我就不进去了,你派人盯着里面的动静,别打起来就好。” 车夫应了声“是”下车离去。 张俨在马车里嘴角含笑地闭目养神。这小叔子和嫂子见面,就让他们好好聊聊吧。 七皇子把沈清澜请进书房中:“沈楼主特意前来可是有要事?” 沈清澜纠结了一下,皱眉道:“我来和你对账的。” 七皇子一怔:“对账?” 沈清澜道:“千风楼送给七皇子的军备,七皇子可有记账在册?” 七皇子点头道:“有。”说着从书柜上拿下一摞书,小心翼翼地挪开后面的挡板,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递给沈清澜。 沈清澜接过账本放到桌上,从怀中取出另一本:“殿下请看。” 七皇子满腹疑惑地翻开两本账本,看了几眼也脸色凝重起来:“数目不对?” 沈清澜道:“这些年的军备都是由李维延转交给七殿下的。前几天我门下的人看到李维延把新来的军备运了一批进京,藏到了皇城东边的私院里。” 七皇子倒吸了口凉气:“他要军备做什么?” 沈清澜皱眉道:“我哪里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你三皇兄对他的李相太信任,我就直接来找你了。” 七皇子细细看着账本:“这些年下来,李维延攒了不少东西了。” 沈清澜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也拿不准,只是多次看到这个人出入丞相府,你看看你认识不?” 说着他拿出一幅人像,依旧包得严严实实。 七皇子就看了一眼:“不认识,不过包成这样……倒让我想起个人。” 沈清澜问:“谁?” 七皇子似乎难以启齿:“是……是……” 沈清澜道:“难不成是你姘头?” 七皇子恼羞成怒:“是我父皇的妃子!!!” 沈清澜切了一声:“你父皇的妃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七皇子扶额:“那个妃子……他比较特殊。” 沈清澜似是想起了什么:“青丘送来的那个?” 七皇子一脸懊丧:“就是那个妖孽,早知道他这么能闹腾当初我就不打那么狠了。” 沈清澜扑哧一笑:“我怎么听说那青丘质子挺安分的,天天在陛下寝宫里连门都不出。 七皇子道:“可是自从他来后,这京都就没安生过。” 沈清澜没什么兴趣地摆手:“那你确定这个人是他?” 七皇子道:“我又没见过他。” 沈清澜:“……” 七皇子道:“不管他是谁,但是既然李维延有问题,我们就要有其他打算了。” 沈清澜道:“余下的军备还在京郊,你有没有地方置放?” 七皇子沉吟了一下:“放在我府里吧。” 沈清澜嗤之以鼻:“你傻吧,多少人盯着你呢。一旦发现七皇子私藏兵器,那可真热闹。” 七皇子道:“我有密道直通京郊,只要你属下的嘴够严实。” 沈清澜不屑道:“你真以为千风楼是做生意的?” 七皇子点头道:“好,我把密道的图纸给你,今夜你就派人把军备全运进来。” 沈清澜问道:“运到什么地方?” 七皇子道:“地下有密室。” 沈清澜奇道:“你这将军府怎么弄的像武林重地一样?” 七皇子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吗?” 沈清澜反射性道:“谋反?” 七皇子一本正经道:“是清君侧。” 第十三章 沈清澜临走前忽然道:“如果你去皇帝面前告状,就说他妃子和大臣私通了,会不会有效果?” 七皇子认真道:“他会先砍了我。” 沈清澜沉痛道:“有这么个当爹的真悲哀。” 七皇子长叹道:“你今天才知道吗?” 沈清澜拍拍他的肩:“你保重,我走了。” 七皇子目送他离开,有些头痛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三皇兄的审美……还真特别…… 张俨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有人坐回车辕上低声道:“殿下,沈楼主出来了。” 张俨“哦?”了一声:“他们聊的怎么样?” 那人道:“沈楼主与七殿下相谈甚欢很是投缘。” 张俨忍不住乐了:“这两个小家伙居然没打起来?” 那人干咳了一声:“听说沈楼主入将军府时是闯进去的……还直呼七殿下的名讳,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言谈甚欢了。” 张俨笑着摇摇头:“算了,抄近路送我回客栈,别让沈楼主知道我跟着他,要不然又要怪我看他笑话了。” 沈清澜回到客栈的时候张俨已经坐在屋里看书了,看他进来含笑道:“回来了?” 沈清澜鼓起勇气道:“我今天去见你七弟了。” 张俨哦了一声。 沈清澜道:“我和他商量好了,今晚把京郊的军备从密道运进镇国将军府。” 张俨低头不语。 沈清澜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回答,忍不住小心道:“你,你生气了?” 张俨一手支着额似在沉思。 沈清澜绕到他身边急道:“李维延明明有问题,你又不信!” 张俨忽然伸手把沈清澜抱进怀里,闷笑道:“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成这样,谁说我不信你了?你说什么我都信。” 沈清澜脸红:“你你你你一句话能拐十七八个弯,我哪猜得到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俨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好,低笑道:“那属下就说句不拐弯的。” 沈清澜撇头。 张俨咬着他的耳朵柔声道:“清澜我想亲你,你让不让。” 沈清澜想抓狂,可那个混蛋还在他耳边吹气,一边吹一边低声道:“清澜你让不让,嗯?” 沈清澜终于炸了:“你你你你亲就亲哪来那么多废话昨天不是都亲过了吗!!!!!” 张俨低笑一声:“那清澜转过身来吧。” 沈清澜红着脸在那个混蛋的指导的下转过身来跨坐在混蛋腿上:“你你你要亲快亲,我还有要事呢!!!!!” 张俨低声道:“清澜主动亲我一下好不好?” 沈清澜强忍着一拳打烂他笑容的冲动,半闭着眼小心翼翼地亲过去。 张俨笑容不变地等到两人唇瓣相触,继续柔声道:“清澜,张嘴。” 沈清澜一边暗骂混蛋一边乖乖唇瓣张开,张俨的舌头灵巧地滑进口中,勾引着他的舌与之共舞。 张俨目光渐渐变沉,双臂把沈清澜的腰死死箍住。在沈楼主快要憋死的前一刻终于放过那已经红肿的唇,开始细细地啃咬他白皙的脖颈。 沈清澜被他亲得晕晕乎乎,傻乎乎地任由张俨吃够了豆腐。 张俨看他呆呆的样子越看越可爱,忍不住又在那红肿的唇上啄了一下:“怎么,傻了?” 沈清澜这才回过神来。他此时衣襟大开,脖颈锁骨上全是吻痕,坐在张俨腿上也就算了,底下……底下那个硬邦邦的是什么东西!!!!!!!! 张俨扑哧一笑,然后把头埋到沈清澜颈窝间,低声道:“清澜,我们成亲吧。” 沈清澜耳朵通红:“谁谁谁谁要跟你成亲了!!!!” 张俨坐直身子:“怎么,不愿意?”说着双手不老实地下移,坏笑着捏了捏沈清澜的臀,“那属下可就只能先和楼主行夫妻之实再说了……” 沈清澜差点跳起来:“你你你你你你你敢!!!!!!” 张俨挑眉:“我怎么不敢?”话音未落就双手托着沈清澜的臀把他抱起来扔到榻上压了上去,低笑道,“楼主倒是说,属下敢还是不敢?” 沈清澜满面通红地闭着眼睛,一幅任君采撷的羞涩模样。 张俨终于逗够了,在沈清澜鼻尖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好了,我嫁妆都准备好了,楼主真的不要属下?” 沈清澜这才睁开眼睛,认真道:“你嫁?” 张俨笑得眉眼弯弯:“楼主娶不娶?” 沈清澜赌气:“嫁妆呢?” 张俨道:“我让老七去准备了,保证该有的一件都不会少。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沈清澜扯着张俨的脸闷闷道:“你嫁进千风楼可就是我的人了。” 张俨含笑道:“是,楼主。” 沈清澜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过门?” 张俨低声道:“那就看楼主什么时候下聘礼了。” 沈清澜扭头不说话。 张俨直起身:“你不是说今晚要把军备运走吗,不去准备下?” 沈清澜目光快速扫过张俨胯间:“你你你你不用解决一下?” 张俨乐了,双手揉着沈清澜的头发好一阵蹂躏,末了低声道:“属下等洞房花烛夜,再和楼主好好享受这等美事,楼主觉得如何?” 沈清澜夺门而出:“我是让你自己解决!!!!!!” 张俨哑然失笑,心中的恶趣味越来越蠢蠢欲动,楼主……你怎么就这么好玩儿! 沈清澜没跑出小院,就看见了一只白鹰。沈楼主心情烦躁刚想一飞刀结果了它炖肉吃,结果近了却看到那鹰脖子上挂着块不是很小的木牌,上书五字“美人 别杀我。” 沈清澜:“……” 那白鹰围着沈清澜转了一圈,确定沈楼主看清了它胸口的牌子后,长叫一声冲进了屋里开始满屋子扑棱。 张俨:“……” 沈清澜冲进屋里一把揪住白鹰的翅膀去看它脖子上的牌子。 牌子反面有一行小字:“美人表弟:我家英英三月来与柔柔交往洽睦感情颇深,柔柔一去数日,英英思念旧友寝食难安。表兄心疼他一篇痴心特意允英英前去探,望美人表弟让他二鸟得以相聚片刻,以慰相思。” 沈清澜:“……” 张俨看他拎着一只不断挣扎的白鹰表情凌乱神奇,颇觉好笑:“怎么了?” 沈清澜单手把木牌捏成碎屑,磨牙道:“不知道哪来的野鸟,杀掉炖了吧,我们今晚加餐。” 这时,正窝在自己小窝里睡觉的柔柔被英英近乎凄厉的叫声吵醒了,睁开水汪汪的小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惊喜的跳起来,围着英英飞来飞去:“叽叽叽叽咯~” 张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是来找柔柔的啊。” 沈清澜不情不愿地放手,英英活动了一下翅膀确定自己没残废后,朝柔柔一昂头,柔柔就落在它背上亲昵地噌来噌去。 英英抖抖翅膀,背着柔柔就飞了出去。 沈清澜:“……” 张俨高深莫测的墨着下巴喃喃道:“这样都行……” 沈清澜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冲出门去。 张俨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 沈清澜怒道:“我要去宰了叶北宁!!!!!!” 张俨哭笑不得地把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我知道你气他教坏了柔柔,可现在军备的事情紧急,先把东西安置好,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报仇好不好?” 沈清澜气鼓顾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张俨低声道:“我公然出现在老七那里,太子肯定已经知道我没死,这次出门我们换个装束怎么样?” 沈清澜闷闷道:“换什么?” 张俨抵笑道:“我们扮夫妻吧。” 沈清澜脸上又是一红,抢白道:“我夫你妻?” 张俨一派温柔纵容:“好,随你高兴。” 沈清澜稍稍别扭了一下,还是道:“算了算了,就你这样子穿女装不被人看出来才怪!” 张俨故作不解:“那楼主的意思是?” 沈清澜炸毛:“我穿!我穿女装行不行!!!!!” 张俨忍笑道:“那……属下遵命,楼主是想扮个大家闺秀呢,还是小家碧玉?” 沈清澜烦躁地摆手:“你随便弄,别让人认出我来就行!” 张俨答应了,把沈清澜按到椅子上,开始收拾自己的各种工具。 沈清澜其实长得并不女气,只是脸颊上的肉比一般男人多了点,所以给人的印象就是特别好捏,特别的……可爱。 张俨忍不住又捏了捏他脸颊的肉,还特别俯下身子轻咬了一口。 沈清澜“嘶”了一声,怒视张俨:“你干嘛!!!!” 张俨一本正经:“我试试你脸上的弹性怎么样,乖,闭眼。” 沈清澜:“……” 张俨心怀大畅地在沈清澜脸上勾勾画画,慢条斯理地勾出一张美人脸。 沈清澜不耐烦地拽了一下张俨的衣角。 张俨低声道:“乖,很快就好了。” 说完小心地又画了几笔,才道:“好了。” 沈清澜睁开眼睛看着镜中温柔婉约的年轻妇人,忍不住又要炸:“张俨你!!!!!” 张俨轻柔地按着他的肩:“别动。”说着抽出了沈清澜头上的发簪,细细地帮他把头发梳顺,又挽了个优雅的云鬓,忍笑道,“好看吗?” 沈清澜小心翼翼地扶着头发回头看张俨:“你呢?” 张俨含笑道:“属下但凭楼主处置。” 沈清澜去他的箱子里翻来翻去,终于兴致勃勃地翻出一把大胡子贴到张俨脸上:“你就带着这个吧。” 张俨笑着说:“好。”说完开始对着镜子开始化妆自己。 沈清澜坐在一边认真看着。 张俨给自己易容的速度倒是很快,把皮肤涂黑弄糙,眉毛加粗鼻头加大,然后贴上那把大胡子,俨然一幅凶狠汉子的模样。 沈清澜扑哧一笑,伸手把张俨的头发弄乱,满意道:“不错不错,更像个混蛋了。” 张俨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低声道:“夫人,为夫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英俊?” 沈清澜脸红:“难看死了!!!!” 张俨为难道:“可是为夫觉得夫人这样可好看的很,想亲一亲夫人,怎么办?” 沈清澜看着他一脸大胡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你你你你这个样子好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俨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回来慢慢亲,我们出门吧。” 第十四章 七皇子有些心神不宁地在烛光下看书,赵总管托了盏莲子粥进来:“这么晚了殿下还没歇息,吃点东西吧。” 七皇子随口道:“放那里吧。” 赵总管关心地问道:“殿下还在为三殿下的事伤神?” 七皇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哥自有他的主意,我听着便是。这次……是军备的事。” 赵总管道:“沈楼主火急火燎的亲自来见殿下就是为了这件事?” 七皇子有些疲倦地按着额头:“今夜沈楼主就会把军备运进将军府里,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赵总管安慰道:“那殿下不妨亲自去看着?” 七皇子犹豫了一下:“不必了,我信得过沈楼主。” 赵总管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那殿下喝了粥早些休息吧。” 七皇子低声道:“我睡不着。你去看看吧,事情结束后来告诉我。” 赵总管答了声“是”,掀起墙上的一幅仕女图,按动墙上的机关,书橱滑动露出一人宽的缝隙来。 赵总管掌着一盏灯走进去,书橱又回到了原位。 七皇子勉强喝了两口,实在没有胃口。心头突突直跳,当年他第一次领兵都没这么不安过。 七皇子推开窗,外面沁凉的空气飘进来,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他决定出去走走。 七皇子出门不一会儿,书橱再次移开,赵总管小心翼翼地从暗格后取出账本放进了怀里。 七皇子走出将军府,街上飘着毛毛雨,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七皇子茫然地逛了几圈,意外逛到了安顺客栈。想起当日的荒唐举动,七皇子的心中对顾长风又是愧疚又是尴尬,忍不住走了进去,叫醒在柜台上打磕睡的小二,问道:“顾长风还住在这里吗?” 小二打了个激灵,忙忙地拿出册子翻了一下,道:“这位顾公子还在房里。” 七皇子道:“麻烦小哥了,我自己上去就好。” 顾长风也没睡,剪影投在门上,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七皇子举手敲了敲门。 顾长风身形一动,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拢进袖中,起身道:“哪位?” 七皇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长风,是我。” 顾长风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开了门温文有礼地请七皇子进去:“殿下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七皇子有些不自在:“我、我出来逛逛。” 顾长风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为七皇子沏了茶。 七皇子想了想,取出一个小瓷盒道:“这是婆罗花的解药,还有几颗血鸯丸,对你恢复内力应该有些好处。就当……就当是我向长风赔罪了。” 顾长风淡笑道:“谢殿下好意,不必了。” 七皇子道:“我、我不是想凭这几颗药求得长风原谅,只是一点心意。我欠长风的,怕是还不清了。” 顾长风道:“殿下多心了。” 七皇子更是尴尬,当时怎么就荒唐成那样,本该……本该是知心好友,却弄成这样。 顾长风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这一起身,有块玉佩就从袖中滑出落在地上。 七皇子愕然:“这是……”是三皇兄的玉佩! 顾长风面色一僵,但很快平静下来,捡起玉佩交给七皇子:“那天我喝醉了,承蒙三殿下照顾了一夜,应该是那时三殿下落下的,今天既然殿下来了,就顺便拿去还给三殿下吧。” 七皇子接过玉佩,触手温热,显然是在他手心握了很久。那方才长风在灯下看的就是这块玉佩吗? 顾长风也尴尬起来:“殿下别多想。” 七皇子:“……我没多想,那长风想到了什么?” 顾长风转过身去下了逐客令:“殿下还是请回吧。” 七皇子颇为感慨的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手中的玉佩在微凉的雨中竟显得有些烫手。 顾长风…… 想到这个人,七皇子心底莫名弥漫起些伤感来。 如果……如果没有关外那一眼中似曾相识的惊艳,如果他能理智点留住那份知己的情意…… 如果…… 七皇子把玉佩按到胸口的位置,轻轻闭上眼睛。 他这一生,终究是对不起一个叫顾长风的人。 第十五章 这一夜诸事顺利,七皇子也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三天后父皇会给那青丘世子庆生,那时是最好的机会,清君侧,除佞幸。 太子府。 太子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账本,忍不住笑道:“我这七弟还真有本事。” 赵总管道:“七殿下生性率直,倒是三殿下城府极深。” 太子道:“三弟打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他果然还是忍不住自己出来了。” 赵总管堆笑道:“任三殿下再精明,不也还是逃不出太子您的手掌心吗。” 太子心情愉悦地摆手道:“你也不用奉承,我那三弟可不好对付,就这么几天了,你可千万别让他看出破绽来。” 赵总管道:“老奴省的,请太子颠下放心便是。” 太子拿着那薄薄的账本在手中掂了两下:“七弟镇守边关多年,也是劳苦功高了,你说我这做大哥的是不是该赏他点什么?” 赵总管没琢磨出主子的意思,只好小心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扑哧一乐,拿个小瓶扔给赵总管:“七弟对三弟惦记了那么多年,我就成全了他这点心愿吧。” 赵总管顿时觉得手中的小瓶子烫手起来。 太子道:“怎么了?” 赵总管忙道:“老奴但凭殿下吩咐,只是这药……下给谁?” 太子开心道:“谁都一样,七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你先回去吧,出来久了七弟会起疑心的。” 赵总管道:“那老奴告退了。” 对于五皇子放任自家白鸟勾引柔柔的事情,沈楼主很气愤!很气愤!很气愤!!! 张俨看他浑身的毛都竖起来顺都顺不下去,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好了好了,我陪你去揍五弟好不好?别气了,乖。” 沈清澜站在窗边看着比翼双飞的两只鸟直磨牙。张俨看着都替他牙疼,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别咬了。” 沈清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气鼓鼓瞪着张俨。” 张俨坏笑着在他口中活动了一下手指,搅动着那柔软的小舌头恶意调戏着。 沈清澜不甘认输地拿舌头顶过去,正中张俨下怀,一手穿过沈清澜的腋下把人牢牢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的手指动作越来越大,逼得沈清澜不得不微张开口任他玩弄,至于找五皇子算账的事?沈楼主被服侍得太舒服,忘了。 眼看渐入佳境,小院的门却被推开,有脚步声响起。张俨不得不暂时放过沈清澜,来人很懂事地在门口站住,开口道:“三哥。” 张俨坏笑着刮去沈清澜嘴角的口水,然后去开门:“老七,有什么事?” 七皇子一看沈清澜在屋里,顿时表情有些纠结:“沈……沈楼主也在啊。” 沈清澜挑眉:“有事要瞒着我?” 七皇子忙道:“不是不是。” 沈清澜又道:“嫁妆准备好了?” 七皇子面带疑惑地看向张俨,张俨悠然道:“让你准备的聘礼啊。” 七皇子还没开口,沈清澜就开始磨牙:“张俨?” 张俨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准备的怎么样了?” 七皇子道:“差不多了。” 张俨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七皇子避开沈清澜阴沉的目光,痛苦道:“没事……” 沈清澜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折磨人,当面前的人是他舍不得折磨的人时,他就会搜索记忆中还有谁没收拾。所以刚刚被遗忘的五皇子又重新出现在目标里。 沈清澜冷哼一声:“我先去揍叶北宁,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着摔门而去。 张俨笑着嘱咐他早点回来,等沈清澜出了门才向七皇子道:“有话就说吧。” 七皇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那块玉佩。 张俨皱了下眉,笑道:“哪来的?” 七皇子道:“你落在长风那里的,他托我还给你。” 张俨笑了笑:“你去找长风了?” 七皇子道:“三哥,你对长风做什么了?” 张俨哑然:“我就找他喝了次酒替你道歉……怎么了?” 七皇子神情古怪尴尬:“没什么。” 张俨道:“你去找他,他对你什么态度?” 七皇子低声道:“长风他……应该是恨我。” 张俨道:“哦?” 七皇子道:“我给他的解药他不肯收。” 张俨疑道:“解药?” 七皇子道:“长风的武功不比我差,我怕留不下他就给他下了婆罗花。” 张俨几乎想揍这笨蛋弟弟的屁股,他忍住暴躁语气平静地问道:“他没要解药?” 七皇子道:“他不肯收。” 张俨道:“给我吧,我送去给他。” 七皇子忙掏出瓷盒交给张俨,想了想又道:“三哥你……” 张俨道:“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七皇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道:“没事,三哥做事从来自有分寸,我先走了。 顾长风目前很不想见姓叶的人,可是某个把自己改姓张的家伙在门口笑眯眯地站着问能不能进来时,顾长风扭头进屋没有关门。 张俨就跟了进来:“长风这些天都没出门吗?” 顾长风道:“京中巡逻的队伍比往常严了数辈,我可不爱找那个麻烦。” 张俨把装药的瓷盒放到桌上,忽然伸手握住了顾长风的手腕。 顾长风皱了下眉但没有挣开:“三殿下何意?” 张俨捏着他的腕脉柔声道:“脉象凌乱不堪,长风,你真要把自己的一身武功废掉吗?” 顾长风淡淡道:“不劳三殿下挂心,我自有法子。况且……像三殿下这般不会武功之人,不一样活的很好?” 张俨轻叹一声放开他的手,去盒中取了解药递到顾长风唇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恨老七,你把他抓来折磨一顿出气也好,正好教训教训那个没轻没重的小崽子,只是别糟蹋自己。” 顾长风无奈道:“三殿下,我没有自虐的兴致,只是不想再跟七殿下有什么牵扯,我怕了,行吗?” 张俨含笑道:“可是长风,我手都举酸了,你还不吃吗?” 顾长风头大如斗,一把抓过解药吞下,看着张俨道:“这下三殿下放心了?请回吧。” 张俨又抓起他的手腕细细把了会儿脉:“气血淤阻,药物恐怕难起作用。” 顾长风道:“在下自会运功,不用三殿下费心了。” 张俨道:“你脉中有伤,强行运功怕会走火入魔。” 顾长风彻底无奈:“三殿下,您到底想做什么?” 张俨含笑道:“为兄只是想确定长风安然无恙。”说着从袖中取出针包在桌上展开,“为兄针法不错,长风要不要试试?” 顾长风:“……” 张俨挑眉笑道:“长风难道是怕疼?” 顾长风如果被他这么幼稚的激将法激到就不用混了,可是看着张俨那真诚灿烂的笑容,他有预感,如果不答应的话,这家伙肯定会没完没了地缠下去。顾长风只得道:“好吧。” 张俨含笑道:“那长风就把衣服脱了吧。” 顾长风真后悔把这个家伙放了进来,有点尴尬地脱下上衣:“你……怎么打算弄?” 张俨点上蜡烛,头也不回道:“长风趴着就好。” 顾长风去床上趴好,张俨把蜡烛放到床头的小几上,把针烤热,忽然道:“我听江湖上称长风为如玉剑?” 顾长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个外号。 张俨把针刺入顾长风背部,浅笑道:“君子如玉,倒是很合长风的气度,也很和……长风的肌肤。” 顾长风已经失去了和他争论的兴致,趴在床上当木桩让人把肌骨如玉的背扎成了刺猬。 顾长风的身材相当好。腰很细,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臀翘腿长,他又不爱穿宽大衣服,所以走在哪里都特别引人注目。 顾长风被背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刺得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道:“喂你好了没?” 张俨道:“好了。” 顾长风道:“那三殿下还在这里做什么?” 张俨气定神闲:“难道长风想自己把针插进?” 顾长风:“……” 张俨坐在床沿拿了本书开始看:“还有半个时辰,长风可以先睡一会儿。” 顾长风无奈道:“大白天的怎么睡?” 张俨似乎就等这句话,放下书道:“那长风就和我聊聊天吧。” 顾长风道:“三殿下有话直说。” 张俨笑道:“我就想问问,你们剑圣山庄的弟子都有长风好看吗?” 顾长风耐着性子道:“各位师妹都比我好看的多,不过还是请三殿下放过她们吧。” 张俨扑哧一笑:“长风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么说得为兄像豺狼虎豹一样?” 顾长风轻笑道:“三殿下风华无双又嘴甜如蜜,师妹们涉世未深定力不够,怕会犯了相思病。” 张俨玩笑道:“那长风的定力如何?” 顾长风愣了一下,但很快悠悠道:“他日定当携娇妻稚子拜访,羡慕死三殿下。” 张俨低笑道:“长风这可就不厚道了。” 顾长风道:“三殿下脸皮厚胜城墙,怕这点刺激?” 张俨莞尔一笑:“早先为兄怎么不知道,长风竟是这般伶牙俐齿之人。” 顾长风斜眼看他:“早先我还以为殿下是谦谦君子,自当以礼相待。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张俨道:“我能得见如玉剑顾少侠这般真情流露的模样,也是三生有幸了是不是?” 第十六章 顾长风本就不是喜欢和人耍嘴皮子的人,干脆闭上嘴任由张俨在那里唠叨。 张俨的声音很低沉很温柔,顾长风听他说着说着就慢慢睡着了。张俨莞尔一笑,拿起书看了半个时辰,开始小心地起针。 顾长风睡眠不深,被他一弄就朦朦胧胧睁开眼:“唔……” 张俨很快把针都收进囊中,给顾长风盖上薄被,柔声道:“我刚给你疏通经脉,你可能会觉得累,睡一会儿吧。” 顾长风本就有些迷糊,听他这么一说很快又睡了过去。 张俨把他垂在脸上的发丝绕到耳后,悄悄退了出去,门外有人低声道:“殿下,沈楼主去群芳苑见五殿下了。” 张俨好笑道:“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沈清澜怒气冲冲地去找五皇子的晦气,五皇子却一见他就开口道:“是我那三哥又惹着你了?” 沈清澜暴怒:“关你什么事!” 五皇子一脸狗腿地帮沈清澜倒茶端点心:“我那三哥吧,从小就是那样,有事没事招惹下这个挑逗下那个,你要是生气就干脆把他绑回去关好了,别让他再出来祸害人了。” 沈清澜怒道:“我说了不关他的事!!!” 五皇子揽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美人表弟啊,你真确定我三哥他不是在逗你玩儿?” 沈清澜脸色微红:“他嫁妆都准备好了!” 五皇子长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美人表弟,既然我三哥是真想和你一辈子了,你就不能放任他这个四处留情的毛病。” 沈清澜警惕地看他:“你又想干什么?” 五皇子摸着鼻子:“清澜呐……我在你心中就这地位?” 沈清澜冷笑:“你肚子里就没点好东西!” 五皇子连忙举手:“清澜我发誓,我是真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姑姑最疼你,要是知道你被三哥那只笑面狐狸勾了魂还要被带绿帽,她肯定会去砍了老三的!” 沈清澜打了个颤,嘴角抽搐:“我……我自己能解决,就不劳烦姑姑了。” 五皇子苦口婆心道:“你再不解决我可帮你瞒不住了。” 沈清澜:“……” 正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报:“三殿下来了,正在楼下。” 五皇子目光深沉地看着沈清澜:“美人表弟,表兄这是为你好啊,你可要配合点。” 沈清澜还没反应过来,五皇子就高声道:“让美人们都进来,快!” 沈清澜一愣之下,已经被破门而入的莺莺燕燕扑倒在软榻上,浓郁的脂粉味差点没呛死他。 前一刻还安安静静的房中立马成了歌舞升平的温柔乡。 张俨隔老远就听到了嘻笑声,眉心轻皱了一下,推门进去,径直穿过舞女走到沈清澜面前,低声道:“楼主怎么在这里?” 五皇子故作不解:“美人表弟,这位是……” 张俨心中暗笑一声老五你不想活了吧?表面上却抢在沈清澜前面开口温声道:“在下张俨,是千风楼的管家。” 五皇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揽过沈清澜道:“清澜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也不帮我引见一下张兄这般风采的人物?” 沈清澜巴不得离他身上的人形香熏远点,此时对五皇子的一揽颇为感激,完全没意识到五殿下此举已经有吃豆腐的嫌疑。 沈楼主意识不到不代表张管家意识不到,张俨目光微沉,已经在脑中构思了几十种折磨五皇子的方法,笑容却不曾褪减半分:“楼主也从未向属下提起五殿下这般人物。” 五皇子轻轻拍着沈清澜的肩膀,亲昵道:“美人表弟,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就这么给你丢脸吗?” 沈清澜再迟钝也意识到这家伙又开始耍心眼儿了,冷笑道:“老子巴不得这辈子没认识你!” 张俨低笑不语,沈清澜又炸:“还有你?你笑什么笑!!!” 张俨止住笑,忽然一伸手把沈清澜拉进自己怀里,笑容温柔手臂却越收越紧:“乖,还生我气呢?” 沈清澜虽然语气很炸却没有实际挣扎:“你你你你你你谁啊!老子不认识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五皇子在一边捂着脸挥手让歌舞女都退了出去,心中忍不住哀嚎,表弟啊表弟,你就是被这个衣冠禽兽吃死了吗!!! 张俨直接找准沈清澜的嘴亲上去堵严实了,直亲到沈楼主神情迷离才放开,颇有警告意味地瞪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吊儿郎当地剥着桔子看戏般回瞪向张俨。 沈清澜晕晕糊糊地刚清醒过来,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一个看戏的,一时不知道该先宰了那个不分场合发情的,还是先宰了那个没脸没皮围观的。 张俨占有欲十足地把沈清澜死死箍在怀里,意味深长地对五皇子道:“楼主是订了终身的人,不适合再来烟花之地。” 五皇子意味深长地回道:“那我表弟媳可也要守身如玉才好。” 张俨目光渐冷,笑容却越发温柔:“谢五殿下关心了。” 五皇子道:“把清澜拉到这地方是我考虑不周,我自罚一杯,张兄可别记恨我哦。”说着举杯饮尽,笑眯眯地看着张俨。 张俨点头一笑:“那我把楼主带走了。” 五皇子拱手:“不送。” 沈清澜被张俨带出门才忽然跳起来:“谁谁谁谁谁谁谁要跟你走了!你放开我!!!!” 张俨快速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低声道:“不回去……难道楼主希望属下在这里把您,就地正法?” 沈清澜磨牙:“你个王八蛋敢不敢更不要脸一点!” 张俨捏着他的臀瓣,一本正经道:“如果是楼主希望的话……” 沈清澜用力挣开张俨的手臂,飞一般地冲下了楼。 张俨笑了笑,又回到房中对五皇子道:“我的人你也敢碰?” 五皇子似乎早意料到张俨会回来找他,语重心长道:“三哥啊,不是我当弟弟的说你。你看,我就跟清澜靠近了些,你就火了。你跟老七那么亲近,你让清澜怎么想?” 张俨挑眉:“哦?” 五皇子又道:“大家都知道老七对你什么心思,你当初不是拒绝得挺坚定吗?还让老七伤心到跑边关去了,怎么这次回来又黏乎上了?” 张俨只是淡淡道:“我跟老七没可能,你想多了。” 五皇子道:“你跟我说没用,重点在清澜。清澜他就一根筋,没那本事跟你耍心眼儿,你就少欺负他点吧。” 张俨轻笑道:“我自己的人自己宠,你还是闭嘴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五皇子捏着下巴自语:“终于看到老三生气了,表弟啊表弟,碰到这么个闷葫芦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张俨下楼后发现沈清澜居然没走,而是牵着马上的缰绳无聊地东张西望,显然是在等人。 张俨心头一悸,心中弥漫起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沈清澜看到他,随即炸道:“王八蛋你还走不走?是不是跟叶北宁合计什么阴谋去了?!” 张俨大步走过去直接上马,然后一把将沈清澜拉上马放到自己身前,牵过缰绳就驱马前行:“驾!” 沈清澜被他吓了一跳:“你你你怎么了?” 张俨一手握缰绳,一手紧紧搂住沈清澜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窝处,却一言不发。 沈清澜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低声道:“那些、那些女人都是叶北宁故意叫进来的,你、你别生气。” 张俨沉默着驱马出了城,眼见两旁人烟渐稀忽然扳过沈清澜的脸就吻了上去。 “唔你……”你到底发什么疯!沈清澜生怕从马上掉下去,只能用力攥着张俨的衣角。 张俨终于亲够了,喘着气把沈清澜抱在怀里,低声道:“清澜,对不起。” 沈清澜晕乎乎地“啊”了一声:“你……你到底怎么了?” 张俨低声道:“清澜,你信不信我?” 沈清澜本来想骂一句你说的话哪句能信,但看着张俨反常的样子却说不出口,只好闷闷道:“信喽。” 张俨道:“等京中的安定下来,我们就回千风楼,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沈清澜不耐烦道:“你不是说过一遍了吗!” 张俨又抱得紧了些:“我怕你不信。” 沈清澜狠狠揉乱他的头发:“你!你说什么我不信过!!!!你每次骗我我都信!” 第十七章 张俨扑哧一笑:“也是,我都忘了。” 沈清澜一愣:“什么?” 张俨悠悠道:“你那么笨,当然想不到我在骗你。” 沈清澜炸道:“王八蛋你敢不敢跟我说句正经话!!!!!!” 张俨一下一下啄着他的眉稍:“我说正经的,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沈清澜哼了一声。 张俨低声道:“不信了?” 沈清澜道:“鬼才信你!” 张俨低笑不语。 沈清澜道:“对了,你跑来京郊干什么?” 张俨笑道:“来把楼主就地正法啊。” 沈清澜:“……你!!!!!” 张俨忙哄道:“开玩笑呢开玩笑呢,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清澜道:“哪里?” 张俨莞尔道:“去了就知道了。” “喂!这是片地全是皇陵你不想活了!!!!” 张俨刮了下他的鼻头,安慰道:“我对这里很熟,不会被发现的。” 沈清澜怒道:“重点不在这里!” 张俨道:“嘘,小声点,被发现了怎么办?” 沈清澜:“……” 张俨领着沈清澜在大片陵墓间转来转去,竟然真的没有被守卫发现,直到沈清澜的提心吊胆都被磨没了的时候,张俨终于道:“到了。” 沈清澜问道:“这是哪里?” 张俨笑道:“这是萱妃娘娘的安眠之地?” 沈清澜一愣:“萱妃娘娘?那不是,不是你的……” 张俨道:“那是我母后。” 沈清澜道:“你你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张俨柔声道:“我带儿媳来给她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清澜脸红:“你你你你你你你!!!!” 张俨摸着他的头发:“见婆婆你紧张什么?我母后人很好的。” 沈清澜扭头:“我这是见丈母娘!!!” 张俨在这些事上总是顺着沈清澜的,当下拉过沈清澜的手,忍笑道:“好,见丈母娘。” 萱妃逝后,皇上倒是很愿意替这个美人大操大办一番,但奈何刚拆了先皇不少东西,要维护自己勤俭的形象,就忍痛没给萱妃单独建个大陵,但内里却极尽精致奢侈。头几年还特地派人日日打扫,后来身边又多了几个美人,就渐渐忘了这个女子了。 张俨把蒲团上的灰尘拍去,拉着沈清澜跪在陵位前:“母后,皇儿把心上人给您带来了,是不是很好看?” 沈清澜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萱妃娘娘,您儿子我收下了,以后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请您放心。” 张俨强忍住笑,继续道:“母后,我要嫁到千风楼了,以后怕是不能常来看您,您多保重。” 沈清澜心中莫名酸了一下,抢白道:“我又不会绑着你,你多来看看萱妃娘娘又怎么了?” 张俨道:“母后你看,清澜他很好。” 沈清澜脸上红了一下,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 张俨拉起沈清澜道:“走吧。” 沈清澜道:“你……不和娘娘再多说点话?” 张俨淡笑道:“她不再这里,其实不管我说多少她都听不见了。” 张俨拍拍沈清澜的后脑:“清澜,我是想说给你听的。” 沈清澜:“啊?” 张俨道:“我带你见了母后、发了誓,你可不许始乱终弃啊!” 沈清澜揪住他的衣领在张俨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道:“我盖过章了,谁都不许再动!” 张俨把衣领向两旁拉了拉,低笑道:“那楼主……要不要多盖几个?” 沈清澜的脸“腾”就红起来,低声骂道:“不要脸!”说完就冲出去了。 张俨忙追出去:“清澜你别乱跑,小心撞上守卫!” 被这么一打岔,沈楼主直到回到客栈看见两只鸟儿一起飞时才想起自己去找五皇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第二天又暴跳如雷地冲了出去,并严禁张俨跟着,因为他发现只要张俨在,他就很容易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张俨在心中对这件事情严厉反对了一百遍,但事实却清楚如果他真严厉反对的话,沈楼主一定会更严厉的……炸掉! 张俨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不会武功,不然的话就可以飞檐走壁不带声响地防止自己媳妇儿被教坏。 不过虽然没办法跟踪,但既然知道老五在群芳苑,张俨就等着沈清澜出门走远后另乘一辆马车绕小路去了群芳苑。 经过上一次五皇子的的快速反应,张俨多少能猜到这青楼中人和五皇子应该有些关系,便换了身打扮,一脸暴发户的样子大摇大摆进去了。 刚进门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张俨一怔,老七他怎么也来这种地方? 七皇子下意识地往这边瞄了一眼,看着那个人神情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随从:“那边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随从道:“不曾见过,应该是近些日子刚来京都做生意的。” 七皇子点点头,一行人走着走着离张俨越来越近,七皇子忍不住多看了张俨几眼。 张俨笑道:“七殿下莫看了,在下姓张,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七皇子恍然大悟:“原来是……张兄啊。” 张俨道:“多日不见,殿下恐怕是不记得我这等小民了。” 七皇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不得不继续装默作样:“张兄哪里的话,既然今日有缘,我们就坐一会儿叙叙旧吧。” 张俨心中记挂着沈清澜,觉得有这么个借口留下倒是个好主意,忙道:“那殿下请。” 七皇子笑道:“请!” 第十八章 两人在一间房里坐定,张俨变倒茶边开口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七皇子道:“我是来见五皇兄的。” 张俨好奇道:“他约你来这里?” 七皇子道:“不是。”说着他英气的眉微皱了一下,有些为难道,“五皇兄送了我件东西,我来还给他。” 张俨好笑道:“他送你收着便是,就是还也不用亲自跑这种地方来吧?” 七皇子道:“无事献殷勤,何况又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不亲自还给他我不放心。” 张俨点头道:“这节骨眼上,谨慎些也好。” 七皇子问道:“那三哥来这里是为……?” 张俨道:“你嫂子来了。” 七皇子怔了一下,然后道:“我来的时候五皇兄已经走了,沈楼主刚追过去。” 张俨眉头一皱:“走了?” 七皇子忙道:“五皇兄会对沈楼主不利?” 张俨喝了口茶,淡淡道:“那倒不会,不过我还是去看着吧。”说着匆匆起身追了出去。 七皇子看着门口发了半天呆,有些失魂落魄地拿过张俨刚才用的茶杯喝了一口,忽然脸色大变:“来人!” 张俨听手下说五皇子是回宫了,当下只骑了快马去追,他现在这个样子要进宫还真有点难。 哪知没行过一条街,张俨忽然腹中一热眼前冒出些金花来。张俨暗叫不妙,却止不住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视野,只听到一声马嘶,有人叫道:“你怎么了!” 顾长风真没想到逛街给师弟师妹们选点礼物都能遇上张俨,而且三殿下还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顾长风本不想打招呼,却看到张俨驾着马直直就往墙上撞去。 顾长风忙拽住马辔,马长鸣一声把张俨摔了下来。顾长风接住张俨,触手却是一片烫人的热,倒是吓了他一跳:“你怎么了!” 张俨勉强清醒了下:“我也不知道。” 顾长风忙道:“沈楼主呢?” 张俨皱眉道:“他去有事。” 顾长风叹了口气道:“算了,我送你回去。” 沈清澜可能是真追到宫里去了,客栈包下的小院里空荡荡的,千风楼的手下都隐藏得很好。 顾长风把张俨送回房里,皱眉道:“你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张俨体内的热流自己集中在下腹,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药!他有些痛苦地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没事?”顾长风气极反笑,“你都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还装模作样个屁!!!!”说着坐在床沿双手重击在张俨后背,驱动内力帮张俨逼毒。 张俨心中叫苦不迭,不就是驱毒吗!我去池塘里洗一圈就行了,你……你:“你内力未复,别为我再伤着自己。” 顾长风沉默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张俨忍不住回头握住他的手腕:“长风我真没事。”压制着药性的内力一旦止了,那铺天盖地的热流立刻涌上来,张俨的表情很快痛苦起来。 顾长风用力收手,复又按到张俨胸口。 张俨额上沁出细密的汗。 顾长风内功未复就强行催动,不过片刻就觉四肢百骸中一阵剧痛,口中腥甜喷出血来。 长风身子一软仰面躺道,视线触及到张俨的眼神,心底凉了一下,暗道不妙。 张俨的眼睛已经迸出血红来,重重一口咬在顾长风的脖颈上,看那力道几乎要把血管咬断。 顾长风经脉逆行,痛得抬不起手来,只能任由张俨一口一口用虎狼撕咬猎物的力道从脖颈向胸口咬过去。他咬牙切齿道:“张俨你他妈被下了春药不能早说吗!!!!啊!” 张俨对着他胸口的乳头一咬,那酥麻的痛楚让顾长风颤了一下,垂软无力的手青筋都暴了出来。 上身的衣物已经被撕开,顾长风闭上眼睛,心跳在疼痛中乱成一团。 张俨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慢慢抽出顾长风脑后的簪子。 顾长风怔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张俨反手一下狠狠把簪子扎进自己的肩窝里,再用力,飞溅的血液溅落在顾长风脸上,火辣辣地烫人。 顾长风都替他疼了,张俨却面无表情,眼神褪去了些血色,咬着牙低声道:“长风,对不起。”说完起身冲了出去,顾长风起不得身,只听到了外面水花四溅的声音。 顾长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试探着抬起手抹了把脖子上的血,忽然狠狠抠住了自己莫名抽痛的胸口。 张俨、张俨…… 如果他方才继续了下去……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不愿意。 可他没有。 顾长风想起张俨狠狠扎向肩窝的那一下子,竟觉得像扎在自己身上了,疼得他浑身冰凉。 门忽然被撞开,七皇子冲进来看到顾长风狼狈的样子,顿时僵硬在那里,指尖都颤抖起来:“长风……” 顾长风喘了口气:“七殿下安好?” 七皇子冲过来看到顾长风脖子到胸口血淋淋的样子更是胆战心惊:“长风!” 顾长风皱了下眉:“本来是不想麻烦七殿下子的,只是我经脉中出了点问题,七殿下能不能帮我一把?” 七皇子勉强镇定下来,把顾长风扶进怀里开始输送内力。 顾长风缓了口气,淡淡道:“七殿下进来时可见到三殿下了?” 七皇子身形一僵:“没有。” 顾长风低笑了一声,他本是笑张俨大概嫌丢人就潜水里了。可听在七皇子耳中却成了对自家三哥吃完就跑的讽刺和自嘲。 七皇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长风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风有些疲惫道:“路上遇见三殿下,我见他神情不太对就顺手送他回来了。” 七皇子更手足无措:“我、我,是我失误,让三哥被人下了药,长风,你恨我吧。 顾长风撑着床头站起来,有些较难地整好衣服:“我走了。麻烦七殿下给三殿下带句话,顾长风回剑圣门了,如果有缘……那就别再见了。” 七皇子不知该怎么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长风离开了。 顾长风走的并不是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这时候出城恐怕要露宿荒野了。 可他不敢再留下来,他对张俨……恐怕是真有些心思了。 顾长风举起酒坛喝够以后全浇在脖子上,冲干净血迹后翻身上马出京向南而去。 不悔相识,不悔心动。只是……无缘之人不需强求,日后若能忘便忘了,忘不掉也不过一个人记着。 顾长风说过的话一向都算数,他日定当携娇妻稚儿相访,羡慕死你个断袖! 第十九章 皇宫中。 沈清澜怒吼:“你不把那只鸟炖了我就炖了你信不信!!!!” 五皇子忙给沈清澜倒茶:“表弟来消消气,消消气,我我管教不周,回头一定给你炖了好不好?” 沈清澜咬牙切齿地喝了口茶,一撩衣摆刚要坐下,旁边忽然穿来一声惨叫:“哇!屁股好翘!!!” 沈清澜一口茶全喷在了五皇子脸上,痛苦地咳嗽着。 五皇子来不及给自己擦把脸就忙着给沈清澜顺气,同时朝那边吼道:“你闭嘴!!!!!!” 那边传来诡异的呵呵声,然后声音凄厉:“你也很翘!!!!!!!” 沈清澜咳得更厉害了:“叶、叶北宁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五皇子抹了把汗:“那是你姑姑养的鹦鹉。” 沈清澜默然,过了半天才艰难道:“姑姑她今天不在吧?” 五皇子继续抹汗:“今天早上出门了,也不知道回来了没……” 沈清澜跳起来:“我先走了!!!” 五皇子忙派人拿了自己的令牌送沈清澜出宫。接着冲进珠帘后一把揪起鹦鹉的翅膀甩来甩去发飙:“你个绿毛你不怕表弟把你炖了啊!!!!” 鹦鹉惨叫得越来越凄厉:“屁股好翘!屁股好翘!屁股好翘啊!!!!” 五皇子终于败给他了,顺手把这聒噪的东西扔出去,无力扶额。 七皇子站在小院门口怅然若失了太久,张俨终于忍不住从水里冒出来了:“咳、咳咳……” 七皇子大惊之下回头:“什么人……三哥?!” 张俨皱了下眉,伸手道:“拉我上去。” 七皇子忙把张俨拉上岸,被他肩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吓了一跳:“三哥你受伤了?” 张俨按了一下,淡淡道:“无妨。” 手上被池水泡出来的冰冷退去,依旧烫得吓人。 七皇子道:“三哥,那茶里有问题,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张俨点点头。 七皇子吞吞吐吐道:“三哥……长风、长风他走了。” 张俨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勉强维持着淡定:“我看到了。” 七皇子试探道:“那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张俨有些头痛地按着额头:“听到了,是我考虑不周。” 七皇子张了张嘴,还是道:“你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 张俨点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回去吧。” 七皇子怔了半天,忽然开口道:“三哥,如果是我呢?” 张俨皱眉:“什么是你?” 七皇子道:“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长风是我呢?” 张俨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身上没有伤,你可以直接用内力帮我逼毒不会半途经脉逆行反伤了自己。” 七皇子一愣神间,沈清澜已经冲了进来,看到傻乎乎的七皇子和湿淋淋的张俨也愣了。接着沈清澜就看到了张俨肩上的伤,上前一把撕开他的衣服,皱眉:“哪来……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张俨向七皇子使了个眼色,七皇子便匆匆告辞。 沈清澜用手背试张俨的额头,气急败坏地道:“你跳水里干什么!” 张俨拉下他的手,浅笑道:“进来,我还有事要让你帮我。” 沈清澜急道:“喂你到底怎么了!” 张俨利落地关上门抱着沈清澜坐到床上,低声道:“你猜?” 沈清澜脸“腾”就红了,屁股底下……硬梆梆的…… 沈清澜结巴道:“你你你你衣服还湿着。” 张俨低笑道:“那清澜帮我脱掉好不好?” 沈清澜死死低着头,只露出一对红红的耳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拉张俨的衣襟。 张俨一脸温柔的含笑看着沈清澜,柔声道:“快点好不好?”其实他憋得很痛苦啊!!!! 沈清澜从他腿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把张俨的上半身扒干净,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好了!” 张俨又好笑又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过来。” 沈清澜闭着眼睛蹭过去,被张俨一把拉进怀中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清澜,我中了春yao,你说该怎么办?” 沈清澜眼都不敢睁,臀bu的触感却越来越鲜明:“你你你你关我什么事!!!!” 张俨委屈道:“楼主忍心看着属下受苦吗?” 沈清澜别过头去,小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俨抱起沈清澜放到身边,握着他的手覆上自己下面翘起来的东西,柔声道:“楼主帮我好不好?” 沈清澜虽然脸色越来越红,却很乖巧地顺着张俨的手上下撸动起来。 张俨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温热的气息扑在沈清澜脸侧。沈清澜忍不住睁开眼看去,就看到张俨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正凝视着他,清俊温雅的容颜被欲望染出少许迷乱来。 沈清澜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立马被张俨搂在怀里舌尖抵开他的牙关深吻进去。 他们第一次在这种情欲的氛围里接吻,彼此都有点恍惚,等到张俨在沈清澜手中释放的时候,沈楼主已经被扒的差不多而且被张俨压进了柔软的床榻里。 沈清澜喘着粗气:“你、你、你……” 张俨眸色暗沉,似乎在考虑一个很为难的问题,半晌才轻声道:“楼主,不够怎么办?” 沈清澜脑中还晕着,随口道:“那再来一次?” 张俨轻叹了一声,柔声道:“你手不酸吗?” 沈清澜用懵懂的眼神看着张俨,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让人实在很想……吃了他! 张俨努力冷静了一下,伸手剥下沈清澜的裤子。 沈清澜大窘:“……你!!!” 张俨一下一下亲着他的额头、眉心、鼻尖,低声道:“乖一点,你再这个样子我可就真吃掉你了。” 沈清澜两腿并紧,怒视着张俨。 张俨在他光滑的tun上捏了一把,低声道:“把腿分开,听话。” 沈清澜羞窘地闭着眼睛,笔直修长的腿慢慢分开一些,五指用力抓着身下的被褥。 张俨恶趣味上涌,托起沈清澜的臀反复揉捏着,一边俯下身轻咬着沈清澜的耳垂低声道:“楼主,再把腿分开点好不好?我看不清楚。” 沈清澜真想把自己拍晕了算了,什么叫看不清楚!你个混蛋还想看什么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沈楼主还是听话地照做了,就听到张俨低笑:“嗯,很漂亮。” 沈清澜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俨拉起沈清澜的长腿环在自己腰上,坚硬火热的东西就抵在了沈清澜臀feng处,缓缓地来回磨着。 沈清澜是真的手足无措,只能死闭着眼睛。张俨那个混蛋的那里……挺大的,要是进去了……越想沈清澜的身子就越热,全身都泛起淡淡的粉红来。 张俨握住他硬起的前端玩来玩去,低喘着含笑道:“看来楼主也很喜欢嘛……” 沈清澜慢慢睁开眼睛,那湿润的眼神让张俨心跳一乱,低头在舔着他的睫毛,痒得沈清澜直想躲。 张俨的手扣紧沈清澜的腰,硬热的柱身在他柔嫩的臀间越涨越大,沈清澜的欲望也开始溢出透明的液体,沾在他的小腹上。 ……于是,天就亮了Q_Q 第二十章 太子盯着那账本盯了很久,才缓缓道:“失手了?” 赵总管神情复杂:“老奴有负殿下所托。” 太子好笑道:“那谁给他解了药性?” 赵总管神情更复杂了些:“老奴从七殿下的言语中猜到些,似乎是顾长风。” “顾长风?”太子扑哧一声乐了,“我这三弟还真有本事,顾长风那样的人他都能勾到手。” 赵总管连连苦笑。 太子摆摆手道:“也没什么,既然七弟没那个福分,我这当大哥的也就不好再做什么了。你回去吧,记得今天别让他上朝。” 赵总管忙退了出去,匆匆出宫赶回镇国将军府。 七皇子已经起身很久了,可以说这半夜他就没睡。 两天前他发现账本不见了,就已经着手把地下密室中的军备又悄悄运了出去并封死通道。 昨日那茶水中的药虽然看上去就像个玩笑,但他这几日心中不安几乎风吹草动都警惕,几番调查下来,唯一有机会下手的竟是赵总管。 昨晚半夜,监视赵总管的侍卫来报,赵总管从角门出去了。 七皇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等着赵总管进来。 赵总管一脸喜气地进来:“殿下,东街酒楼新出的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七皇子笑了笑:“你费心了,放那儿吧。” 赵总管这才发现七皇子穿着正装,疑道:“殿下怎么这身打扮?” 七皇子道:“我要进宫去,向父皇再请一次命。” 赵总管问:“殿下还要劝陛下杀了那青丘妖孽?” 七皇子淡淡道:“杀不了也要废了才好,况且那妖孽与左丞相来往密切,父皇这顶绿帽子戴着也不怎么舒服吧。” 赵总管心下咯噔了一声,忙劝道:“殿下,陛下已经被那妖孽迷了心智,您劝不得啊。况且现下万事具备,殿下的亲兵也已在城外,大事将可成,您怎么忽然犹豫了呢?” 七皇子道:“父子手足拔刀相向终非我本意,能劝则劝,劝不得就按原计划行事吧。”说着就站起身向外走去。 赵总管大惊:“殿下不可!” 七皇子顿住脚步道:“赵公公,你是我母后身边的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想为难你,你好自为之。” 七皇子大步踏出大门跃上马车:“进宫。” 镇国将军府离皇宫并不是很远,可今天……注定是没法快速到达了。出了将军府不远处就站了一排着盔甲持弓箭的禁军。 七皇子淡淡道:“停下。” 马车停住,那队禁军中的一个首领向七皇子行礼道:“请七殿下回府。” 七皇子哦了一声:“为何?” 那首领道:“微臣是奉命行事,还请七殿下莫要为难。” 七皇子轻笑一声:“奉命?奉谁的命,叶北宣已经狂到当街阻拦本殿下的地步,真是好大的本事。” 那首领恭声道:“还请七殿下回去。” 七皇子在马车中把玩着茶杯,忽然掷了出去。 那首领举拔刀一挡,茶杯碎裂,他也被附在上面的内力击得连连后退,喉头溢出丝腥甜味来。 他把口中的血沫子咽下去:“七殿下,得罪了!” 说着手一扬,成排的禁军举箭向马车射去。 两旁的民舍中跃出将军府的侍卫护在马车周围将箭雨阻下。 不远处传来钟鸣声,早朝开始了。 皇上其实是不想来上朝的,但明天是他心肝宝贝儿的生辰,他就是来问问那宴会准备好没有。 宴会是让八皇子办的,这孩子最懂他父皇的心思,样样道来让皇上无不满意。 皇上心情很好:“老八越来越有出息了,很好很好。你们,还有事没有?没有就散了吧。” 这时底下有人喊道:“臣,御史令王鉴有奏。” 皇上皱了下眉,但趁着现在心情好,还是道:“你有何事?” 王鉴道:“臣拾得一物,却不知是何人所丢,特来呈给陛下辨别。” 皇上不悦:“你捡个东西还拿来给朕看?” 王鉴道:“此物干系重大,臣不敢私自处置。” 皇上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呈上来朕看看。” 王鉴从袖中取出一物,恭恭敬敬地呈给执事太监,再由太监转呈给龙座上的皇帝。 皇上接过来看了两眼:“账本?” 王鉴道:“回陛下,是账本。账本中所记录的都是军火等物,数量之大着实惊人,望陛下明察。” 皇上仍是兴致缺缺道:“那你是从哪里捡到这账本的?” 王鉴道:“属下是在上朝路上拾得的。” 五皇子皱了下眉,懒洋洋道:“路上?王大人可真是好眼力,怎么这么多上朝的官员没捡到,偏就让您碰上了。您是来的最早还是最晚呢?” 王鉴胡子都竖起来了:“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一副纨绔样:“呦,王大人您息怒,我就随便说说您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千万别。” 王鉴怒气冲冲地开始向皇上表忠心:“老臣服侍陛下多年从未有半句虚言……” 皇上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完,翻着账本道:“那王爱卿,这账本的来源又查不到,你想让朕如何处置啊。” 王鉴噎住。 这时在朝堂上沉默了很久的李维延忽然开口:“陛下可否允许微臣借账本一观。” 五皇子心头一紧。 太子也微皱起眉。 皇上随手扔给执事太监:“拿去给李丞相。” 执事太监捧着账本送到李维延面前,李维延拿起账本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 朝堂下的不少人心脏也随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下移动扑通直跳。 太过分的寂静终于让太子忍不住了,他扬声道:“李相可看出什么了?” 李维延放下账本,目光沉静地看着太子,让太子心底有点发毛。 五皇子暗中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李相,看出了什么您说吧。” 李维延神情冷淡,却沉默了很久,才向皇上道:“陛下,微臣曾受陛下所托教习众位皇子的功课,对各位殿下的笔迹也有些印象。” 太子心下略有迷惑,但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面上肃然:“李相这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在袖中握起拳,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硬了。 唯有八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维延淡淡道:“若是陛下处有各位殿下的笔迹,就拿出来对照下吧。” 皇上终于失了那懒散的样子,沉声道:“若是各位皇子的笔迹都对不上,那李相可知你这是何罪?” 李维延道:“微臣并无把握。”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道:“七年前朕过寿,诸位皇子都曾撰文而贺。刘富,你去取来吧。” 那太监忙躬身退了出去。 五皇子悠悠道:“难为李相还能记得我们兄弟几个的破字,也不怕污了眼。” 第二十一章 李维延淡淡道:“五殿下过谦了。” 五皇子懒懒道:“七年前九弟才十岁,那笔迹怎么看?” 李维延淡漠道:“五殿下多虑了。” 五皇子嗤笑了一声,在袖中死死抠住了自己掌心。 气氛就这么一直僵硬到刘富带着一队宫女进来了。 每个宫女手中的托盘中都盛着一幅字。 刘富挨个把字呈给皇上,皇上面无表情地挨个看去,然后道:“李相,朕没有看到哪位皇儿的字迹像了。” 五皇子松了口气,却听到李相淡淡道:“七殿下多年前就开始模仿三殿下的笔迹,也不知道学像了没。”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五皇子眼神冷下来:“李相说这话,心里可想清楚了?” 李维延神情淡然不语。 皇上脸色阴沉:“宣七皇子进宫。”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满身是血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大殿:“报一一!” 皇上猛地站起:“何事!” 那人穿着禁军服饰,惶恐道:“禀、禀陛下,七殿下反了!” 五皇子怒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才来诋毁七殿下的?” 那人簌簌道:“五殿下,七殿下已经带人闯到宫门外了!” 皇上怒气冲冲地坐下:“来人,给我拿下那个孽子!” 看着羽林军鱼贯而出,五皇子待不住了,忙请命道:“父皇,七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其中定有小人离间,请父皇允许儿臣去一探究竟。” 皇上沉着脸道:“你给我老实呆着!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五皇子急道:“父皇!” 太子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五皇弟啊,七皇弟这般行为真是让父皇伤透了心,你就别再添乱了。” 五皇子冷笑道:“大皇兄倒是真体贴父皇。” 太子道:“父皇把边关的大军交给七皇弟,那是何等的信任,如今却,唉……” 皇上的脸色越发阴沉。 五皇子眼神冰冷地开始看房梁。 马车一路溅着血来到宫门前,七皇子却依旧坐在车里不曾出来。 宫门大开,大批的禁军鱼贯而出把马车团团围住,禁军统领彭效举按着刀柄朗声道:“陛下宣七殿下进宫。” 七皇子从马车中下来,淡淡道:“这回让我进去了?” 彭效举拿着一段绳索恭恭敬敬举到七皇子面前:“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微臣。” 七皇子拿过绳索忽然反手勒住彭效举的脖子,轻笑道:“不想死就滚!” 张俨本还想拥着沈清澜多睡一会儿,却手下吵醒:“殿下!七殿下出事了。” 张俨看着被惊醒的沈清澜,忙小声安抚他继续睡,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出去,低声问:“怎么了?” 黑衣人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今日七殿下上朝路上被禁军阻拦,他便一路杀进宫里了。” 张俨皱眉:“他受伤没?” 黑衣人道:“七殿下并未受伤,只是宫中似乎出了变故。” 张俨揉了下眉心:“我们也进宫。” 黑衣人大惊:“殿下,您要现身?” 张俨道:“我至少要知道出了什么事。老七他怎么这么冲动?” 黑衣人道:“是。” 五皇子按捺不住:“父皇,让儿臣出去看看吧。” 皇上冷眼看他:“闭嘴。” 五皇子撩起衣摆向皇上跪下:“父皇!七皇弟是边关重将,这战事紧急的时候您不能受小人离间啊!” 皇上闭目养神。 五皇子继续道:“父皇!” 皇上终于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去吧,把那个孽子给朕带过来。”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谢父皇!”说完起身向殿外冲去。 彭效举脸憋的通红:“殿……殿下,这……这……这是陛下的命令呃……” 七皇子把他扔出去,大步向前走去。 四周的禁军慢慢围上来,七皇子冷声道:“我再说一遍,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彭效举扯下脖子上的绳索:“陛下有命,请殿下就缚。” 四周禁军一拥而上。 七皇子并不想杀人,但被这群禁军缠得烦不胜烦后心中仍是弥漫起些杀意。 眼见又一个不怕死的举刀砍过来,七皇子眼神一冷,捉住刀背一拧从那人面门上砍下去。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七弟住手!” 七皇子身形一顿,背后传来流矢的风声。 五皇子身如疾电一手握住射向七皇子的羽箭,厉声道:“都给我住手!” 彭效举忙令禁军停手,行礼道:“见过五殿下。” 七皇子面带疑惑:“五皇兄?” 五皇子看了彭效举一眼,冷声道:“彭大人,父皇让你来领七皇子进宫,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彭效举忙道:“五殿下误会了……” 七皇子打断他道:“五皇兄亲自前来有事?” 五皇子道:“七弟,父皇诏你进宫。” 七皇子点头道:“好,那就走吧。” 大殿里气氛压抑,群臣间窃窃私语,李维延仍是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太子走到李维延面前,低声道:“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李相最喜欢我三弟了。” 李维延道:“三殿下性情温和稳重,只是最不让人操心罢了。” 太子轻叹道:“可惜三弟却是英年早逝,果真是天妒英才啊。” 李维延淡然道:“天不妒亦有人妒,太子自然是清楚的。” 太子倒是不怎么在意李维延话中的讽刺,微笑道:“李相亦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平素可要小心些才是。” 李维延淡然道:“殿下还是顾及下自己吧。” 太子含笑道:“李相这话本殿下可听不明白了。” 李维延淡淡道:“殿下将来是一国之君,若是江山社稷出了什么事,殿下可就罪过了。” 太子刚要开口,五皇子和七皇子便并肩走进来了,齐齐向皇上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冷声道:“老七,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七皇子跪地道:“儿臣有事禀奏父皇。” 皇上道:“说。” 七皇子抬起头,一字一顿道:“青丘质子自入我中原以来,不肯安分守己反而四处拨弄是非扰乱人心,更私自行动多次出入丞相府,请父皇明察!” 群臣更是哗然,龙椅上的人脸色铁青:“李相,你说!” 李维延不紧不慢道:“陛下以为呢?” 皇上被他这模棱两可的话噎了一下,怒气更盛:“青丘质子出入丞相府可是确有其事?” 李维延淡淡道:“有。” 皇上铁青着脸站起来:“你!” 太子也皱了下眉:“李相,那青丘质子去你府中是劝你叛国吗?” 李维延淡淡道:“他是来自荐枕席的。” 八皇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立马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的脸色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紫,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太子忍不住乐道:“那李相可是严词拒绝了?” 李维延看他一眼神情淡漠:“为何要拒?青丘质子姿容妖娆,滋味甚美。” 这下更多的人忍不住笑出来。 李维延为官多年以来,一直性情淡然相貌又清俊,俨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般人物,忽然说出这么句话来…… 七皇子也愣住了。他和沈清澜也曾说笑李相和那质子有染什么的,但毕竟是玩笑,毕竟这么个冷淡的人,实在很难想像他床第之间的模样。 皇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李维延:“你……你……你……” 七皇子忙道:“请父皇下令将那妖孽正法!” 皇上“你”了半天,忽然两眼一翻竟是被气晕了过去。 上面响起太监刘福近乎凄厉的尖叫声:“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太子上前一步,大声道:“快传太医!”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太子抓紧机会站到了皇上身边,开始下令指挥众人遣散百官把皇上暂送到偏殿,又命禁军把七皇子和李维延分别关押。 李维延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样子。 七皇子心中恼火,可此时若再争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实了逼位的罪名,只得忍气吞声地一巴掌摔飞想绑他的人,大步向外走去。 五皇子在一片混乱中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一眼,也转身出去了。 太子一直都不曾注意到这个五弟,此时他心中扑通乱跳,压根就没看到五皇子出去了。他现在更在乎那位一躲四年的三弟,那个满腹黑水却道貌岸然的家伙,天知道会弄出什么变故来。 大殿上的鸡飞狗跳丝毫影响不了后宫里。轻柔的丝竹之音仍在响着,描金纱帐里的红衣人懒洋洋地半躺着,如瀑的青丝从帐中垂落出来,映着从窗棂中透过的光线,让人总觉得眼前晃来晃去的。 相貌柔美的侍女走进来,轻轻跪在他脚边,声音也柔柔的:“主人,皇上被李维延气得晕过去了,太子正派人来抓您呢。” 红衣人似是睡了,半天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哦?” 侍女道:“主人打算如何应对?” 红衣人低笑一声:“传信给家里人,都出来活动活动吧,老不通不痒的算什么事?” 侍女柔柔地:“嗯。”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那侍女出去不久,外面就传来一队禁军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门被用力推开,外面的乐师尖叫着四散逃离。 一个中年男人粗糙的声音响起:“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门口吹进的风掀起纱帐一角,露出一截白皙凝滑的小腿,红衣人低笑道:“我就在这里,想绑的来啊。” 不知怎么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就有了些欲望和挑逗的意味,中年人的脸色不自在了些,朝身后道:“你们两个,去把他绑起来。” 被他使唤的两个侍卫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立马冲上去掀开纱帐,却齐齐僵住了。 听故事的时候总听人说美人就该“眉目如画”,可若真有一张如画的脸摆在面前,这两个小伙子的第一反应却是惊恐。 那张脸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好看,却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 红衣人低低一笑,眸中盼顾流光:“二位……还不动手?” 两人被他眼神那么一扫,只觉得四肢百骸里都有热流涌上来,那本是觉得有些骇人的面容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魂不守舍。 红衣人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举到两人面前:“绑吧。” 那两人如梦初醒地拿着绳子手忙脚乱往上套,粗糙暗黄的绳子缠在那几乎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让人既不忍心用力,又想狠狠地勒出血来才好。 中年人看不过去了,怒声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快点!!!” 两个年轻人慌忙把红衣人捆好了,小心翼翼地扶他下来,愣头愣脑的样子让中年人看着就想揍人。 第二十二章 七皇子的身份自是不能关进大牢,而是软禁在了宫中的平心殿里。 太子应该是忙着巩固地位去了,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对付他这个七弟。 七皇子眉头紧锁地看着窗外开往穿梭的禁军,手指轻点着窗台。 门忽然被打开,七皇子警惕地回头问道:“什么人!” 来人穿着禁军服饰,极小心地关上房门,低声道:“是我。” 七皇子一愣:“三哥!” 张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七皇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千风楼这些年送军备的账薄被太子的人拿走了。” 张俨脸色暗沉:“所以你就直接闯宫了?” 七皇子道:“太子这些年在京都的禁军上下了不少功夫,有禁军阻拦我上朝见父皇。” 张俨按了按眉心,低声道:“你也太莽撞了。” 七皇子苦笑道:“太子那张嘴,要是任他在朝堂上胡说八道,我这谋反的帽子可就戴定了。” 张俨道:“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七皇子轻叹:“关键是我还不知道太子他有何打算。” 张俨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太子想要控制大局,对你手中的兵权定然眼馋的很,你可要小心了。” 七皇子道:“三哥放心吧。” 张俨想了一下,认真道:“老七,你肯不肯真谋反。” 七皇子惊了一下:“三哥!” 张俨道:“如果你愿意,那我现在就帮你出宫,你可以去边关领兵回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七皇子愣了半天才缓缓道:“边关将有大战,一兵一卒都少不得。我就在这里看看太子想耍什么花样,父皇还没死呢!” 张俨道:“那我帮你换几个人进来。” 七皇子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三哥,你带着这个,我府中暗卫都认得。” 张俨点头道:“你自己小心,大皇兄那人……”他没有说下去,匆匆和七皇子道别离去了。 走出去没多久,张俨就看到有个人优哉游哉地靠着树,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三皇兄。” 张俨淡笑道:“五殿下认错人了吧。” 五皇子吐掉嘴里的树叶,走过来哥俩好地揽着张俨的肩,低声道:“三皇兄,你心情不好?” 张俨含笑道:“五殿下多心了。” 五皇子悠长地叹气:“可是小七出了这种事,我的心情不好啊。” 张俨挑眉:“嗯?” 五皇子拍着张俨的肩膀道:“三哥啊,咱俩和小七自小就亲近,你忍心看他这么憋屈?” 张俨笑道:“五殿下想说什么可不可以直接点,张某……着实不擅长猜人心思。” 五皇子心中暗骂了一声你就装吧,脸上却仍是笑容满面:“三哥,小七不愿意做的事,我帮他做了如何?” 张俨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五弟,眉眼含笑:“五殿下的意思,张某可没听明白。” 五皇子手一摊:“小七的令牌呢,拿来吧。” 张俨低笑:“五殿下又开玩笑了。” 五皇子快被他的装模作样磨没耐心了,语气严肃起来:“三皇兄!小七不肯调动边关军马,可京都禁军都在太子手里,他拿什么赢?” 张俨淡笑道:“那你能做什么?” 五皇子道:“我敢篡位,这够不够?” 张俨笑道:“边关军马一旦有变动,青丘来袭该如何应对?” 五皇子咬牙切齿:“七弟若出事,谁来守边关?” 张俨低笑道:“朝中是有多缺人,一定要皇子冒险?我巴不得他别去呢。” 五皇子噎了半天,忽然意味深长道:“三皇兄啊,你向来神机妙算,却有个大大的破绽。” 张俨挑眉:“哦?” 五皇子一掌切在他颈上把人砍晕了才惋惜地道:“你不会武功,可我会啊。” 说完从张俨怀里翻出令牌:“三哥,令牌是我抢的,带兵谋反的也是我,你放心吧。” 说完打了个呼哨,从旁边蹿出几个人来。 五皇子拎起张俨往那边一扔:“送回到我美人表弟那里,让他看结实点,别再把这家伙放出来祸害人了。” 张俨出去的时候沈清澜就已经醒了,皇宫中出的变故,千风楼的消息并不比三皇子的手下慢多少。 沈清澜听完手下汇报后就一直脸色阴沉,呆坐了半晌后忽然起身:“我们进宫。” 手下一愣:“楼主,您……” 沈清澜道:“我要进宫见姑姑。” 后宫在禁军带走青丘质子的时候喧哗了一阵,但很快也安静下来,只剩下些女人间的窃窃私语。 端妃娘娘刚从外面回到凝远宫,随手拎起鹦鹉的一条腿晃来晃去,柳眉微颦:“怎么胖了这么多?” 鹦鹉被晃悠的痛苦不堪却不敢大声哀嚎,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幽怨地凝视着主人:“屁股……” 端妃娘娘利落地拎起它的尾羽:“屁股怎么了?” 鹦鹉终于痛得惨叫起来:“屁股啊!!!!!” 端妃娘娘歪着头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懂这胡乱扑棱的家伙想表达什么,随手就扔了出去:“小墨,宫里怎么那么热闹?” 被摔到墙上又滑到地上的鹦鹉虚弱地拿翅膀捂住胸口。 叫小墨的侍女心下不忍,小心翼翼地把大肥鹦鹉抱起来,那鹦鹉的体重对她细弱的小胳膊显然很有挑战性,小墨立刻摇摇欲坠起来。 端妃瞅着难受,一把拎起鹦鹉又扔了出去:“别理它,死不了。跟我说说宫里出什么事了,北宁呢?” 小墨低声道:“殿下刚刚回来一趟,说是陛下被气病了,几位殿下都在忙呢。” 端妃秀眉一扬,乐道:“谁气的?” 小墨摇摇头:“殿下好像有急事,匆匆忙忙就跑了,说是如果娘娘有空就去找清澜少爷聊聊天。” 端妃喝了口茶,示意小墨继续说。 小墨道:“方才禁军来后宫把那个青丘来的人抓走了。” 端妃这才真来了兴致:“真抓走了?” 小墨点头道:“嗯,奴婢也猜不出前面出了什么,不过看样子陛下不是真恼了就是……” 看小墨迟疑,端妃也没再让她说下去,喝了口茶道:“我回来时看到街上有不少禁军的尸体正在运着,约莫是真出什么事了,你在这儿别出去,我去找北宁那个小兔崽子。” 她话音未落就五皇子就推门进来了,神情急切:“母后,我要去边关。” 端妃漫不经意道:“干嘛去?” 五皇子道:“父皇怕是不行了。” 端妃愣了一下,难得地静坐了半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囊:“带着这个。” 五皇子问:“这是什么?” 端妃优雅地端起茶杯,淡淡道:“虎符。” 五皇子吓得差点把锦囊摔地上,压低声音道:“母后,哪里来的?” 端妃道:“你父皇给我的。” 五皇子道:“父皇他……莫非是早有安排?” 端妃翻个白眼:“你觉得他有那心眼儿?那是他娶我时的聘礼。” 五皇子深知父皇性格不靠谱,也没再多问,匆匆就跑出去了。趁太子还没来得及封锁城门,要赶快出去。 小墨看着五皇子出去,忍不住担忧道:“娘娘,您都没问殿下去做什么了。” 端妃淡笑道:“我的儿子我有分寸。” 小墨还是皱眉:“可是那虎符……” 端妃垂首轻笑:“他既给了我,我总要用一回才对得起他当初的一片真情呢。” 多少年了,那个一国之君傻乎乎地站在千风楼外大吼“愿以天下兵马聘流云仙子为妻”的模样,仍时不时在端妃娘娘眼前晃一下。 可也就是晃了晃,晃多了也就没了。 端妃喝完手中的茶就起身道:“走,咱们也看看陛下去。” 皇上已经被送回蟠龙殿,听说已经醒了半日,是八皇子在里面守着。 端妃离蟠龙殿门口还有八丈远,就听到太监高喊:“端妃娘娘驾到!” 端妃快步走过去,听到动静的刘福就已经出来了:“奴才参见端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 端妃抬手打断了他,一脸的焦急:“陛下怎么样了?” 刘福满脸堆笑:“陛下就是一时被气着了,现下正和八殿下说话呢。” 端妃似是松了口气:“那本宫可能进去探望陛下?” 刘福为难了一下:“陛下心情不好不愿见人,不如奴才帮端妃娘娘通报一声?” 小墨悄悄塞了个玉镯给刘福,轻声细语道:“娘娘听说陛下身子不好都急坏了,刘公公帮下忙好不好。” 刘福收下镯子:“那,奴才去帮娘娘问问了,还请娘娘稍等片刻。”说完行了个礼转身进去了。 小墨低声问自家主子:“娘娘,您觉得陛下怎么样了?” 端妃淡淡道:“早就差不多了。” 小墨一愣间,刘福已经出来了:“娘娘,陛下让您进去呢。” 端妃笑道:“谢过刘公公了。”说着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蟠龙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端妃轻叹了一声才向里走去。 八皇子正陪着皇上说话,见到端妃进来忙起身:“端妃娘娘。” 端妃道:“辛苦八殿下了。” 八皇子识趣道:“父皇,您和端妃娘娘聊吧,儿臣告退。” 龙榻上半坐的皇上微微一点头,八皇子便退出去了。 端妃在榻旁的小几上坐下,柔声道:“陛下可好些了?” 皇上点点头,伸手去摸端妃的青丝,笑道:“又出去顽皮了,头发上全是灰。” 端妃道:“出去猎了几只野兔已经让人腌上了,过几天让御膳房做给陛下吃,陛下想吃炖的还是烤的?” 皇上怔了一下,然后缓缓笑道:“朕想吃你做的。” 端妃笑道:“多年没碰,都忘了。” 皇上闻言苦笑:“也罢,就先腌着吧。” 端妃淡淡道:“陛下要好好养身子,外面乱成一团,可全等着陛下去收拾呢。” 皇上低低笑了几声,拍了拍端妃的肩膀:“你也回去吧,这里乱,小心伤了你。” 端妃也没再留,起身便走了。 小墨在外面候着,一见端妃出来忙迎上去:“娘娘。” 端妃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小墨低声道:“刚才小卫子来报,清澜少爷进宫来找您了。” 端妃眉上扬起一丝兴致:“清澜来了?我们快回去。” 沈清澜在端妃娘娘的宫里坐立难安,有幸的是没有出现上次那只诡异的鹦鹉…… 沈清澜正在感叹间,端妃已经身如流云地扑到了沈清澜身上:“小清澜想姑姑了没有啊~” 沈清澜忙严肃状:“姑姑,男女授受不亲啊!” 端妃站直了身子一脸鄙夷,你小时候哪里没让姑姑看到,现在不行了?难道你许人家了???” 端妃本人随口调笑,沈清澜却忍不住脸红起来,支吾道:“还、还没呢。” 端妃秀眉一挑:“还真有了?哪里的姑娘,漂亮吗?” 沈清澜脸红得快滴血了:“刚、刚定下,没来得及告诉姑姑呢。” 端妃娘娘来了兴趣:“那姑娘怎么样,脾气好吗?漂不漂亮?” 沈清澜别扭道:“他……他挺好的,长得……很好看。” 端妃道:“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她来京都了吗?” 沈清澜低着头:“他来京都了,我们打算回去就成亲。” 端妃笑道:“那还不快让姑姑见见这侄媳妇儿?” 沈清澜别扭了半天,咬牙道:“姑姑,你应该认识他的。” 端妃疑道:“谁?” 沈清澜憋了半天死活没说出口。 端妃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清澜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地一扭头:“是三皇子。” 第二十三章 端妃闻言一僵,一双杏眼盯着沈清澜使劲看来看去。 沈清澜干笑道:“姑、姑姑?” 端妃从旁边拿起一枚核桃随手捏碎,拿起碎片塞进嘴里嘎嘣嚼碎了。 沈清澜看着都牙疼:“那个,姑姑……” 端妃把核桃壳咽下去,端庄优雅地喝了口茶:“三皇子是人中龙凤,清澜好眼力。” 沈清澜莫名又牙疼起来:“谢姑姑。” 端妃道:“既然是要嫁进咱沈家的人,这聘礼可不能少。” 沈清澜忙点头。 端妃又道:“你父母都不在,替亲这事姑姑帮你好不好?” 沈清澜哪敢说不,暗想张俨那家伙鬼主意那么多,应该不会让姑姑欺负的太惨……吧? 端妃道:“如今京中不太平,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沈清澜道:“我过几天就走。” 端妃抬眼:“为了三殿下?” 沈清澜忙道:“不是不是,我……我不放心表哥和您!” 端妃心底暗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吗?面上却一片温润慈祥:“既然你们不急着走,那就瞅个空让姑姑见见侄媳妇儿吧。” 沈清澜答应着好,忙忙转移了话题:“姑姑,表哥呢?” 端妃随口道:“他去边关了。” 沈清澜一惊:“边关?” 端妃一脸担忧道:“我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他走的匆匆忙忙的连句话都没说清楚。” 沈清澜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好像是李相和青丘有勾结,把皇上气病了,太子趁机夺权,把七皇子软禁在宫里了。” 端妃喝茶的动作一顿,蹙眉道:“有这种事?” 沈清澜小心翼翼道:“那表哥他……是什么意思?” 端妃漫不经意道:“他倒是挺想争一把的,随他吧。” 沈清澜眉头微皱起来。 端妃轻叹了一声:“三皇子和七皇子向来是共进退,让你为难了。” 沈清澜道:“姑姑你误会了,皇宫中的事千风楼是不会参与的。” 端妃道:“你真这么想?” 沈清澜道:“七皇子所求不过是后方安定,若是表哥成功了,对七皇子也不是坏事。” 端妃轻叹了一声:“清澜,不懂这皇宫。” 沈清澜一愣:“姑姑所言何意?” 端妃道:“就算七殿下之前所作所为,确实只是为了后方安定。可他筹划多年费尽心机,要他忽然放弃……你觉得他肯吗?” 沈清澜怔了半天,然后道:“侄儿和七皇子有过交谈,觉得他并非贪恋权力之人。” 端妃含笑道:“那你看姑姑像是贪恋什么的人?” 沈清澜噎住:“姑姑……” 端妃道:“清澜,这世上的人心哪有那么好懂,权力这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 看着沈清澜纠结的样子,端妃忍不住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好了,叶北煦要是舍得让你趟一潭混水,我可舍不得把你交给他,你肯定会被欺负死的。” 沈清澜脸红:“姑姑我又不是小女孩……” 端妃捏着他的脸颊舍不得放,忽然想到:“我还没问呢,你们谁在上面?” 沈清澜几乎要夺路而逃:“我我我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端妃神情缓和了些:“叶北煦居然没下嘴?” 沈清澜略崩溃地扶额:“我们……打算成亲后再……再……”在一个女子面前讨论这种事实在太考验沈楼主本就不厚的脸皮。 眼看再逗就要玩坏了,端妃见好就收:“这样想是好事,不错。” 沈清澜忙道:“那姑姑还有什么吩咐吗?” 端妃灿然一笑:“明天我去见侄媳妇,你们住哪里?” 沈清澜一个头两个大地刚回到客栈,就被张俨一把抱进怀里好一阵轻薄。 沈清澜脸上的红还没褪去,又被张俨挑逗了上来,红红软软很是好看。 张俨一边咬着他肉肉的脸颊一边含糊道:“清澜,教我武功好不好?” 沈清澜一愣:“你要学武?” 张俨笑着点头,死都不能说是被老五打晕运回来太丢人了! 沈清澜哭笑不得:“你以为是学蒸馒头呢?” 张俨低声道:“我又不是要成你这种高手,只要能唬住人就成。” “唬人……”沈清澜扑哧一乐,“倒还真是你个斯文败类的风格。” 张俨咬着他精巧的下巴轻轻磨着,低声道:“清澜,教我好不好?” 沈清澜被迫仰起头,怒道:“你你你你正经点我就教!!!!!!” 张俨在他脖子上吸出一个红印,低笑道:“楼主还要不要属下再正经点?” 沈清澜跳起来往外跑:“想学你就滚过来!” 张俨懒洋洋地跟过去,笑道:“楼主要教我什么?” 沈清澜瞪他一眼,却很认真地想了想:“唬人的话……你那扇子不错。” 张俨失笑:“这倒是风雅。” 沈清澜别开头:“楼中兵器库里有几把带机关的铁骨扇,我让人马上拿过来,在此之前……你给我认认真真练臂力吧!” 张俨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撒娇:“楼主,会不会很辛苦?” 沈清澜咬牙切齿道:“你可以不学! 张俨低下头咬着沈清澜的耳垂低喃道:“那可不行,属下就算没法保护楼主,可也不能成了楼主的累赘不是?” 沈清澜脸色暴红一把将张俨摔了出去:“你给我扔石头去!!!!!” 第二十四章 当七皇子在宫中快要闷死的时候,太子殿下终于有空来探望这位弟弟了。 七皇子非常以主人自居地请太子坐下:“皇兄可是有事?” 太子笑道:“七弟这些年在边关可辛苦了。” 七皇子淡笑道:“尚可。” 太子道:“七弟,边关战事将起,你有何打算?” 七皇子道:“自然是上阵杀敌报国,皇兄以为呢?” 太子犹豫了一阵,担忧道:“皇兄听说这次青丘是有备而来,七弟千金之躯还是莫要跟这帮蛮子拼命了。” 七皇子心下冷笑,果然来了。 太子笑得温文和善:“朝中不乏名将,怎么能再让皇子以身犯险?” 七皇子搁下茶杯,回以假笑:“那就劳烦皇兄主持大局,皇弟在此谢过了。” 太子脸青了下,但还是笑道:“七弟久驻边关威信甚高,若贸然换了人……怕边关兵将难服啊。” 七皇子真诚道:“以皇兄之能,必能选出可服军心之人,皇弟就不多嘴了。” 太子的脸色更难看,咬牙笑道:“皇兄这次来是有件小事要七弟帮忙的。” 七皇子谦逊道:“皇弟哪有能帮到皇兄的地方,是皇兄高看皇弟了……” 太子打断他道:“我想借镇国将军府的令牌一用,七弟可愿给?” 七皇子一脸沉痛:“实不相瞒,那令牌已在战火中被毁了,只是皇弟怕父皇责罚一直未敢上报……”看着太子铁青的脸,七皇子心中很舒畅,再接再厉地真诚道,“大皇兄,你可以去向父皇讨虎符来,那东西可比我府中的令牌管用多了。” 太子看到他眉眼深处那讽刺的笑容,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 七皇子轻松握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就把太子殿下扔到了地上,然后惊慌失措地要去扶他,焦急道:“大皇兄你没事吧!” 太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冷哼一声起身摔门而去。 七皇子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又开始喝茶。 太子的手下见自家主子脸色铁青,忙赶上去道:“殿下!”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今晚有青丘的刺客来宫里。” 手下一愣:“那殿下又何应对之策,要不要加强守备?” 太子淡笑道:“不必。”他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天空,悠悠道,“七皇子被刺客所杀,陛下悲痛之下驾崩,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手下心领神会:“是,殿下。” 太子负手在宫中穿行,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连着这几天晚上宫里都吵得很,七皇子也睡不着,在窗边看着外面明灭的灯火。 这时候……三哥应该和沈楼主在一起吧。 七皇子忍不住笑了下。他这位嫂子倒是可爱,原来……原来三哥喜欢这样的啊。 七皇子叹了一声,推开窗让外面的风进来些,也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细碎脚步声。 七皇子眸色一沉,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脚步声又近了些,似乎是顾忌七皇子的武功,动作慢了些。 七皇子深吸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拔刀出鞘,猛得飞身出去刺中了最前面的那个人,伴随着伤者的惨叫,其他人也不再掩饰行迹,跳出来把七皇子围在中间,明晃晃的兵仞向七皇子杀过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巡夜的禁军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七皇子心中下沉,这恐怕……是宫里某个人安排的吧。 来人的黑暗中看不清数量,大约有十几个,武功不低但也算不得顶尖。 七皇子暗暗估量了一下,应该……可以全杀了,只是既然是那个人想要他的的命,恐怕还有更麻烦的事情。 七皇子眉梢一冷,决定速战速决。刀锋映月寒光掠影,又放倒两个,飞溅的血在手背上灼烧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边关七年,他学的最多的就是杀人,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杀最多的人。 八个、九个、十个…… 千军万马中都活下来了,怎么会被区区十几个人围住。 七皇子嘴角几不可见地轻轻一挑,一刀斩下最后那人的首级。喷出的血溅了七皇子一脸,他随手抹了一下,忽然觉得眼睛剧烈的刺痛起来。 血里有毒! 七皇子心往下沉,匆忙循着水声去湖边洗去血迹,从衣服上扯下一段干净的布蒙住眼睛凭记忆向蟠龙殿疾步走去。 眼睛的痛未见缓解反而越来越厉害,七皇子封住眼睛附近的穴道防止毒素扩散,滑腻的掌心紧紧握着刀。 皇上已经歇下了,刘福正靠着椅子打盹呢,外面忽然传来侍卫的惊叫声:“什么人!” 刘福忙跳起来,匆匆忙忙往外赶。 侍卫阻拦不住,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推门闯了进来。 刘福忙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 七皇子脚步一顿:“刘公公,父皇呢?” 刘福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人是谁,吓了一跳:“七、七殿下!” 七皇子眼中的痛越来越剧烈,他忍住火气道:“事情紧急,父皇呢?” 刘福道:“陛下已经睡了……” 七皇子推开他就向里走去。 刘福忙追上道:“殿下,陛下已经……” “谁在吵呢?”外面这么大动静,皇上就是头猪也该醒了,他头疼地坐起来,也被七皇子吓了一跳,“老七你怎么了?” 七皇子深吸一口气:“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皇上挥手让刘福退下了,急急问道:“老七你眼睛怎么回事?” 七皇子按了下眼睛,淡淡道:“小事,儿臣这次来是为了大事。” 皇上拍拍床沿,低声道:“过来坐。” 七皇子循着声音摸索着过去坐下,身上的血腥味让皇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七皇子道:“父皇可有退位之意?” 皇上眉头一拧:“靖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七皇子低声道:“太子已控制皇城,儿臣还以为……是父皇要退位了。” 皇上脸色阴沉:“靖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等含沙射影的法子了。” 七皇子道:“儿臣只是随口说说,父皇息怒。” 皇上心下复杂,淡淡道:“还是先让御医帮你治伤吧。” 七皇子低笑道:“父皇还不明白吗?如今皇城已经尽在太子所控中,恐怕御医一服药下去,儿臣就要去伺候皇爷爷了。” 皇上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七皇子道:“白日时太子曾去找儿臣,想要镇国将军府的令牌,被儿臣拒绝了。所以今晚……儿臣在宫中遇刺,禁军却皆如未闻,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皇上沉默了许久,还是道:“没有兵权,他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七皇子道:“可若父皇重病驾崩,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即位,兵权难道还能是别人的?” 皇上闻言忽然笑了一下:“宣儿就算即了位,兵权也不是他的。” 七皇子一怔:“莫非父皇另有安排?” 皇上轻叹了一声:“朕倒是没有那么神机妙算,不过是无心之举,如今怕是能派上用场了。” 第二十五章 太子脸色阴沉:“我那七弟还真有本事,居然跑进蟠龙殿去了,是去告状吗?” 一旁彭效举笑道:“就算陛下知道了,也没什么值得殿下担心啊。” 太子哼了一声:“我那父皇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况且……我最担心的是叶北煦!” 彭效举疑道:“三殿下假死远遁一去多年,难不成他还要跳出来说自己没死?” 太子道:“这些年给我七弟送军备的人必定是他,可他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他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更难解决的家伙,不能不防。” 彭效举道:“殿下,若能探知三殿下的住处,有没有一举杀了的可能?” 太子皱了下眉:“我没把握,我那三弟都油成精了,被我算计了那一次后肯定更加小心,还是别在这方面费力气了。七弟虽然没死,但又是伤又是毒的也够他受的,我就不信叶北煦还能忍着不出来!” 蟠龙殿。 皇上看着这个一身狼狈的儿子,心口微有些酸涩:“你们兄弟小时候都好得很,没想到今天会弄闹到这个地步。” 七皇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淡道:“以前三哥对我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我总不信。”他嘴角有些别扭地挑了一下,“后来他死了,我信了。” 纵然已经知道三哥还好好活着,可四年前那种剧烈的疼痛却还在骨髓里隐隐起伏着不曾真的离去。 皇上也沉默了,许久才道:“煦儿是个好孩子。” 七皇子道:“既然父皇有成竹在胸,儿臣告退了。” 说着起身向外走去,外面却传来喧哗声,有人在外面高喊:“刺客进了蟠龙殿,保护陛下!!!” 七皇子淡笑道:“父皇,看来大皇兄是真的想让我死呢。” 皇上冷哼一声:“我朕还没死呢,他就开始忙着杀兄弟了!” 七皇子道:“父皇有何对策?” 皇上起身道:“那小子毛都没长权,哪来的本事控制全部禁军?给朕更衣,朕倒是要看看,禁军眼中是有他那个太子还是有朕!” 李维延本在看书,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喊声和刀剑碰撞声,冷淡的神情微微动了一下,向身后本该监视他的人道:“差不多了,动手吧。” 那人颔首道:“属下明白。”说完转身离去了。 李维延继续翻着手中的诗集,一派出尘的风华。 一朵烟花在皇宫上空绽开。 李相一直无人居住的别苑忽然就两起满院灯火,一个个黑衣人手按刀柄从院中出来,鬼魅夜行般向宫中行去。 客栈中,张俨把玩着手中的核桃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先去杀了李维延。” 手下领命而去,沈清澜忽然道:“我也去。” 张俨笑道:“这不关你的事。乖,睡觉去。” 沈清澜低声道:“张俨,端妃是我亲姑姑。” 张俨抚摸着他的头发道:“端妃娘娘武功计谋都在你之上,你去添什么乱呢?” 沈清澜咬牙切齿道:“我不去,让你自己跑去送死吗!” 张俨一怔:“你觉得我会去?” 沈清澜冷哼道:“你当我傻啊!你爹和你宝贝弟弟都在宫里,你能坐得住?!” 张俨哑然,伸手把沈清澜抱在怀里,低声道:“清澜,我舍不得你冒险。” 沈清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扳过张俨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怒视他道:“你都是我的人了,想、想、想始乱终弃吗!” 张俨扑哧一笑,抱着沈清澜上下吃够了豆腐才道:“好,我们谁都不去。那这长夜漫漫的……要不然做点什么吧?” 沈清澜的脸又红了几分:“你你你你这个时候你还在想那种事!!!!” 张俨故作不解:“哪种事?属下只是想和楼主聊聊天。”语气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张俨在沈清澜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低声道,“楼主想到什么了,嗯?” 沈清澜真的好想一拳把这家伙打到窗外去,生生忍住手痒的冲动,冷冷道:“你想聊什么?” 张俨低笑道:“那就聊聊,楼主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属下另眼相看的?” 沈清澜使劲别着头,却正好把白嫩嫩的耳朵送到了某只色狼嘴边。 张俨毫不客气地含住吮咬着,含糊不清道:“什么时候,嗯?” 沈清澜痒得很,一边在张俨怀里蹭来蹭去一边低声道:“我……我哪记得住。” 张俨被他蹭某处又开始起火,无奈地放开那嫩嫩的耳垂,道:“那属下帮您想想?” 沈清澜道:“想……想你妹啊!” 张俨低笑:“我记得刚进千风楼的时候,楼主似乎看属下挺不顺眼的。” 沈清澜愤愤道:“谁让你把大黑的毛剪了!!!!” 张俨乐了:“原来楼主就是为这事儿记恨了属下那么久啊。” 沈清澜怒道:“你你你你你不知道大黑脱毛很严重吗!本楼主帮它治了半年才不脱了,结果全被你剪了!!!!” 张俨忍不住在他肉肉的脸上咬了一口:“清澜你太可爱了。” 沈清澜怒道:“你你你你你你你被大黑附体了吧动不动就咬人!!!” 张俨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低声道:“清澜,我真想吃了你。” 沈清澜磨牙:“我也很想吃了你。” 张俨大大方方地拉开自己的衣襟,俯身把锁骨送到沈清澜嘴边,调笑道:“那,任君享用如何。” 第二十六章 太子匆匆来到蟠龙殿前,向台阶上的皇上一躬身:“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身体可安好了?” 皇上道:“这大晚上的阵仗,是你弄出来了?” 太子情真意切道:“宫中进了刺客,彭统领也是担心父皇安危啊。” 皇上似乎还有些没睡醒,懒洋洋道:“刺客已经被靖儿尽数斩杀,你还有事?” 太子抬头看向站在皇上身边的七皇子。 七皇子虽然身上尚有血迹,但身姿挺拔笔直,神情冷冽平静,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太子心下一沉,难不成那几个人竟连伤都没伤到老七? 皇上语气懒散,却让太子莫名感到了一阵寒意,只听他道:“宣儿,朕把宫中禁军交给你掌管,你却让那些刺客这么轻易就进了宫,若不是靖儿在,你明天恐怕就能举行登基大典了吧。” 太子忙跪下:“父皇!” 皇上道:“靖儿今后也不去边关了,这京都的防卫,就交给他吧。” 太子脸色阴沉:“父皇,七皇弟并不熟悉京中情况,这般安排恐怕不妥吧。” 太子此言一出,他身后的禁军已经把手按到了刀柄上。 皇上继续道:“彭统领,以后禁军就归七殿下管辖,你可明白?” 太子起身道:“父皇,您龙体欠安,还是回去休息吧。这外面的事,由儿臣就好。” 皇上早知这大儿子不会这么快服软,他看向彭效举:“彭统领,朕的话你听到没有。” 彭效举低头道:“陛下,七殿下涉嫌谋反一案尚未查明,此举着实不妥。” 皇上冷笑道:“朕的儿子朕自己清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了,靖儿。” 七皇子道:“儿臣在。” 皇上道:“彭效举公然抗旨,当如何处置?” 七皇子微微一笑:“按律当斩!”话音未落他便闪电般向彭效举的方向掠去。 小心翼翼地亲了沈清澜一口,张俨起身帮他盖好被子,然后穿衣下床放轻脚步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门口侍立了许久的属下忙道:“殿下。” 张俨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我们进宫。” 属下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那沈楼主呢?” 张俨看了房门一眼,眸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让他睡吧,我们天亮前回来。” 彭效举武功虽然高强,却不同于七皇子那种多年征战沙场,杀戮几乎成了本能。不出十招,彭效举就被七皇子一刀穿透了肩膀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太子向身边的人使个眼色,立马有人向七皇子背后袭去。 七皇子听得风声,用力一拔刀,把彭效举挑在刀尖当盾牌转身一扔,砰砰几声三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七皇子目光往声音响处扫了一下。皇上笑道:“靖儿好身手。” 七皇子这才转向皇上的方向,恭声道:“父皇,彭效举已伏法,请父皇吩咐。” 彭效举一死,对跟着太子谋反坚定不疑的禁军明显开始动摇了起来。 皇上道:“还有谁想抗旨?” 七皇子大步向皇上方向走去。 他身后有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双膝跪地:“愿听七殿下差遣。” 七皇子脚步一顿,回头虚虚一托:“听陛下差遣即可。” 那人忙磕头道:“愿听陛下差遣!” 皇上估计的不错,太子毕竟掌管禁军不久,并无多少威望。彭效举一死顿时军心动摇,过半的人跟着七皇子来到了皇上这边。 太子脸色铁青:“父皇定是被小人蛊惑,来人,给我拿下逆贼!” 太子身后的禁军呼啦啦涌上去。七皇子退后一步神情淡然,皇上冷声道:“太子犯上,给朕关起来!” 张俨还未至皇宫,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从街上行过,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正德门外。 张俨放下车帘,沉吟了一会儿道:“绕路,我们去后宫。” 外面的空气有些闷,可能是要下雨了。 李维延放下诗集开门出去,还不忘拿了把绸伞。 一声闷雷响起,李维延去了宫中的内牢。 红衣的青丘质子在铁栏内正无聊,看见李维延进来忙看过来:“怎么样了?” 李维延轻巧地敲开铁锁,淡淡道:“走吧。” 蟠龙殿前已经战成血海,昔日同衣共食的士兵们把刀剑挥向了自己的同僚,指挥的人却高高站在远处,神情冷淡。 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李维延撑着伞给两个人挡住雨,闲庭漫步般带着青丘质子在宫中逛了一圈,淡淡道:“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质子笑道:“要不要再等会儿?” 李维延淡然道:“随你。” 质子握住他执伞的手,柔声道:“多好一场父子手足相残的大戏,你就不去看看?” 李维延看他一眼,道:“你若喜欢就去吧。” 质子低笑出声:“逗你呢,杀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宫吧。” 两人刚要走,夜色雨帘中忽然飞出一枝羽箭向李维延背后袭去。 李维延揽住质子的腰闪身躲过,神情冷冽地看着古柳的枝叶间有人影一闪,竟飞速向这方向略过来。李维延下意识地把伞一倾。一篷针雨就打在了伞面上,白绸伞顿时成了刺猬。 又一道雷闪过,雨更大了。 李维延把额前垂下的乱发绕到耳后,漫不经心道:“三殿下的人?” 人影隐身在黑暗里不语,忽然打了声呼哨,四周的树丛里嗖嗖往外冒,手中的钢针夹在雨中织成密网向两人罩去。 李维延一把抱起质子腾空而起脱出包围,转瞬不见了。 树上的黑影跳下来:“追!” 张俨下了马车,车夫帮他撑开伞:“殿下,我们去哪里。” 张俨接过伞:“我随便走走,你回去吧。” 车夫大惊道:“殿下你一个人?” 张俨道:“我身边不会少人的,你放心吧。”说完转身进了夜色里。 从李相别苑中出来的青丘死士已经潜入了皇宫中,正自相残杀得火热的禁军措手不及,片刻间就被放到了十数人。 皇上和七皇子都站在高处,几乎就是活靶子,有七八个死士扑了过去。 刘福拉着皇上往宫门里退,皇上看着七皇子,声音中带了焦急:“靖儿!” 七皇子反手划开一人的脖子,淡笑道:“刘公公,保护好父皇。” 张俨在宫中走了几步,就好李维延打了照面。张俨含笑道:“老师,好久不见。” 李维延道:“三殿下不该来的。” 张俨低笑道:“可我来了,老师可打算灭口?” 李维延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身后有七个人。” 张俨莞尔:“您背后有十三个。” 李维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眉梢轻挑了一下:“三殿下这是下定决心不放人了?” 张俨看了李维延身边一直若有所思的青丘质子一眼,含笑道:“老师,得罪了。” 外敌来侵,生死一线间终于没人再执着于内战,太子不甘心地咬牙,指挥尚听命于他的手下开始转而攻击青丘死士。 七皇子听到他的命令微松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全心辨别着身边的人是敌是友。 张俨一手执伞一手拢在袖中,李维延带着一个人仍旧在阵法中穿梭自如。 张俨眸色暗沉,照这样下去……还是杀不了这两个人。 李维延在密集的攻击中仍有暇看了张俨一眼:“这阵法你自己改过?” 张俨含笑恭声道:“与老师这等人物交手,学生不敢过于保守。” 第二十七章 李维延道:“还不错。” 张俨道:“是老师教的好。” 李维延目光平静无波,只是身形又加快了不少。 张俨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几下。 一直似乎在状况外的质子忽然挣开李维延向张俨扑过去。 与此同时张俨的袖子无风自起,显然是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质子伸手去阻。 李维延忽然厉声喝道:“别碰!” 质子已经把那小小的褐色珠子握在了掌心,珠子瞬间溶化沁入皮肤中,蔓延出一朵六棱花。 一道响雷劈下。 李维延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质子却来不及多想,顺势过去扼住了张俨的脖子。纤若无骨的手力气却不小,那力道几乎要把张俨的脖子掐断。 又一道雷夹着风雨劈下,很近很近。 李维延趁张俨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飞身抱过质子凌空而去。 张俨终于得了空气,痛苦地咳了几声。 手下忙道:“殿下,要不要追?” 张俨好不容易才能说话,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手下忙给张俨重新撑起伞,好奇道:“殿下方才用了什么?” 张俨悠然一笑:“天谴珠。” 手下道:“天谴珠?” 张俨心情很好道:“专门为狐狸精用的东西,他就等着被雷劈吧。” 手下好笑道:“难道那青丘质子竟是狐妖?” 张俨笑道:“我也是试试,哪想到蒙对了。我小时候去老师府中玩耍时曾见过一只红狐,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如今想来……他们的缘分还挺深的。” 手下也轻松起来:“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俨道:“去蟠龙殿。” 青丘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死士,没完没了蚂蚁般往上涌。 七皇子在对敌的空隙按了下眼周,已经麻木的疼痛又开始翻腾起来,弥漫到头脑中,让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耳畔有刀剑带起的风声,他却出奇的疲惫,躲都不想到躲。 如果就这么死了……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被人一拳打飞出去,有人怒吼:“打架的时候你在做春梦吗!!!!!!” 七皇子哭笑不得,狼狈道:“沈楼主你怎么来了?” 一阵打斗声过后,七皇子被沈清澜一把拎起来:“张俨呢?” 七皇子脑中一阵嗡响,混乱了半天才想起沈清澜问的是谁,疑道:“三哥也来了?” 沈清澜急道:“你没看到他?” 七皇子道:“三哥没有来这里。” 沈清澜磨牙道:“那个王八蛋,又跑哪去了!” 七皇子闭着眼睛用力按了下:“三哥一向有分寸,沈楼主不要过于担忧了。” 沈清澜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你眼睛怎么了?” 七皇子苦笑了一声:“不小心着了道,不过没关系。”他听到周围的打斗声已经不太清晰,问道,“这是哪里?” 沈清澜道:“假山后面。青丘来的人太多,京中的禁军就这点战斗力?” 七皇子笑容的更加无奈:“京中禁军向来是肥差,进来的大多是官宦弟子,自然……娇生惯养了些。” 沈清澜在哼声中毫不掩饰的鄙视了下:“你们要不撤吧。” 七皇子道:“这我可做不了主。” 沈清澜抹了把脸:“那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找那个王八蛋去!” 七皇子一把拽住他:“沈楼主,你快点出京去。” 沈清澜一愣:“什么?” 七皇子忍住剧痛,勉强笑道:“你若是因为这些事情受了伤,三哥会难受的。” 沈清澜好想一拳再把他打飞出去的冲动,磨了磨牙道:“你他妈给我闭嘴!” 七皇子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扶住身旁的石壁:“沈楼主……” 沈清澜伸手按上他的腕脉,皱眉道:“你中了什么毒?” 七皇子苦笑道:“我要是知道就……” 张俨刚走近蟠龙殿,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很熟悉的人倒了下去,接住他的人更眼熟! 张俨几乎要吐血,这小祖宗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身后的属下见他停住脚步,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张俨道:“去看看七殿下怎么了,尽快送他出宫。” 属下忙道:“是。”说着向七皇子和沈清澜的方向走过去。 张俨侧过身子默念着清澜别看到我别看到我,转过假山就看到了尸山血海,杀戮还在继续。 张俨的手下先向沈清澜行了个礼:“沈楼主,三殿下命属下送七殿下出宫。” 沈清澜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他的人?” 那手下忙取出令牌:“沈楼主请看。” 沈清澜扫了一眼,轻一击掌从旁边冒出两个人接过七皇子。沈清澜道:“你带路。” 那手下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想得沈清澜信任不易,接受了安排,又问道:“那沈楼主有何打算?” 沈清澜摆手道:“我有其他事,你看着他点别死了。”说完冒着雨闯进了夜色里。 张俨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在众人拱位中的太子殿下,信步走过去,含笑道:“太子安好。” 他执伞负手穿过人群,或许是那从容不迫的态度太能唬人,竟没人想到给他一刀。 太子脸色已经比锅底都黑了:“三弟别来无恙。” 张俨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当今局势,太子有何打算?” 太子冷声道:“三弟既已来此定然是有成竹在胸,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张俨道:“撤吧。” 太子扬眉:“三弟是要弃都南逃?” 张俨轻叹道:“太子是储君,出不得意外。这京都就教给皇弟来守吧。” 闪电的光把太子的脸映得惨白,他冷冷道:“叶北煦,你算计多久了?” 张俨道:“防患于未然罢了。大皇兄,我一点都没有期盼过今天。” 太子冷笑:“我今日一走,叶北靖就可以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地继承大统了是吧。” 张俨道:“禁军撑不了多久了,大皇兄是走,还是不走?” 太子目光阴毒,咬牙道:“走!” 张俨含笑送走他:“大皇兄多保重。” 太子忽然回头道:“你别得意,叶北靖可未必活得过今天晚上!” 张俨目光一冷,却面带微笑并不言语。只是等太子走远了才对身后的人道:“跟着他,有机会就请大皇兄去喝杯茶吧。” 那人应了一声,脚步轻巧地影子般追了过去。 张俨信步走进蟠龙殿里。 皇上闭着眼睛静坐在那里,听到有脚步声,眼也不睁地问道:“刘福,是谁进来了?” 刘福的呼吸急促起来:“是……是……是……” 张俨轻叹了一声:“父皇,是我。” 皇上猛地睁开眼睛,颤抖地指着张俨:“煦、煦儿?!” 张俨走到皇上身前半蹲下,柔声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煦儿……朕是不是快死了。你……怨朕吗?” 张俨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父皇,我没死,您也不会死。” 皇上感觉到掌心的温热,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煦儿……真的是你……煦儿……” 张俨道:“父皇,儿臣以后再和您慢慢说,如今事态紧急,您的安全最重要。” 皇上忙道:“煦儿你有何计策?” 张俨道:“您先出宫暂避一阵,儿臣保证半月之内一定迎您圣驾回宫。” 皇上叹道:“你是最让父皇放心的孩子,父皇现在就下诏传位于你……” 张俨打断他道:“父皇,叶北煦已经死了。” 皇上一愣。 张俨道:“叶北煦已经死在天下人的心里了,父皇若有心的话……就立七皇弟为储吧。” 皇上失笑:“你啊,果然还是最宠靖儿。” 张俨笑道:“父皇若是长命百岁永治江山,那就更好了。” 皇上起身笑道:“你还是那么会哄父皇开心。罢了,父皇先出宫,这担子就辛苦你了。” 皇上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煦儿,虎符在端妃那里。” 张俨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淡笑道:“儿臣明白。” 皇上带着刘福从小门走了。 张俨揉了揉额,向空气问道:“清澜呢?” 有人在阴影中道:“殿下,沈楼主往后宫去了。” 张俨道:“估计是去找端妃……算了,俪妃呢?” 那人道:“俪妃娘娘已经出宫,将与七皇子汇于一处。” 张俨道:“我们走吧。” 那人道:“那宫中……” 张俨道:“今天来的都是李维延和狐狸精的手下,那两个家伙已经自顾不暇,皇宫暂时让他们占着也无妨。我该去见我那位大皇兄,和他好好聊聊了。” 端妃把鹦鹉架从廊上拎回来,雨水夹杂着血腥味让她秀丽的眉头一直蹙着。 雷雨交加的夜色里忽然冒出个人来直扑进端妃宫里。 小墨吓了一跳:“什么人!” 端妃忙去循声赶去,又听小墨叫道:“清、清澜少爷你怎么了!” 端妃转过大堂,看到沈清澜浑身是血地刚从地上爬起来,吓得心跳都不稳了:“清澜!” 沈清澜扶着小墨晃了一下:“没事,都是别人的。” 端妃上前拉过沈清澜,皱眉道:“你没受伤?” 沈清澜喘了口气道:“背后被人砍了一刀,应该不深……” 端妃“嗤啦”一声撕开沈清澜背后的衣物,小墨惊呼一声,捂着脸退到一边。 沈清澜尴尬道:“姑姑你……” 端妃怒道:“你闭嘴!” 沈清澜背后有一道倾斜的伤口,从肩部一直延伸到腰侧,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端妃心疼地都快掉泪了:“疼不疼?” 沈清澜道:“不疼……”说完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疼才是真麻烦了。 端妃道:“小墨,你去打水来。” 沈清澜忙阻拦道:“姑姑,我是来通知你出宫的,再晚就走不了了。” 端妃怒道:“再拖你就活不成了!” 沈清澜道:“姑姑,雪蟾丹你还有吧?” 端妃无可奈何地从袖中掏处个小瓶给他,怒气未平:“总共就三颗,你自己有数点!” 沈清澜拿出一颗吞下,道:“姑姑,我们走吧。” 小墨忙忙去拿了伞,叫上了端妃宫中的两个小丫环和三个太监一起走。 端妃又去拿了件披风给沈清澜披上,把熟睡的鹦鹉揣进怀里:“走吧。” 整个皇宫弥漫着血腥味,雨越下越大,树影在风雨中摇曳呼啸着。 杀伐声渐渐小了下去,脚步声开始从蟠龙殿向皇宫四周散开。 端妃带着一群人左拐又拐地绕开搜寻,从角门出了宫。 身后的皇宫高墙内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的撕心裂肺。 端妃身形顿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冷得她打了个颤。 第二十八章 京郊山谷中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山庄。 张俨顶着大雨进去时,山庄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见他进来纷纷起身:“殿下!” 张俨摆手道:“七殿下呢?” 旁边一个秃头汉子道:“七殿下在后院。” 张俨道:“他怎么样?” 秃头汉子道:“七殿下还没醒,俪妃娘娘在陪着他。” 张俨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挑了张椅子坐下,按了按额头。 这时又有人湿淋淋地冲进来,向张俨行了个礼:“殿下,太子带来了。” 张俨起身整了下衣襟:“带他去后面,我去和大皇兄聊聊。” 雨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闪电一道亮过一道,映得人脸上一片惨白。 太子死死盯着张俨,仿佛随时要冲上去把张俨咬死。 张俨把油灯挑亮了些,温声道:“大皇兄可要换件衣服?” 太子冷笑:“你想问的我绝对不会说,死心吧。” 张俨折腾了大半夜,着实累得很,闻言火气腾腾直往上冒,含笑道:“大皇兄怎么火气这么大,要不然皇弟帮您叫几位美人来消消火?” 太子向椅背上一仰:“那就辛苦三弟了。” 张俨走出房门,笑道:“让张虎派几个人来伺候大皇子殿下,务必要让殿下舒服地说实话为止。”他特意在舒服那里加了重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说完头也不回地甩袖而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在清冷的街上穿行,转眼进了一处似乎是农家小院的地方。 端妃掀帘在夜色中看了一眼,疑道:“不去分舵?” 小墨在旁边打着伞,沈清澜边扶着端妃下车边道:“李维延知道那处分舵,已经不安全了。” 端妃道:“那三皇子他们呢?” 沈清澜低声道:“他在京郊自有去处,无需我们担心。” 机灵的小太监已经抢先去开了屋门。 沈清澜扶着端妃进门,端妃意味深长道:“那你为何不去他那里?” 沈清澜目光垂下:“我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明天……” 端妃打断他道:“为什么怕他看到?” 沈清澜忙道:“不、不是。” 端妃柔声道:“那是为何?” 沈清澜强笑了一下:“他说过今晚不来的,却背着我偷跑了。我要养好伤才能好好教训他一顿嘛。” 端妃问道:“你怎么受的伤?” 沈清澜别开目光道:“兵荒马乱的……不小心着了道……” 端妃拿出长辈的威严道:“你老子教你武功的时候先教的就是自保,怎么回事?” 沈清澜忙安抚她道:“姑姑,这种混乱的场面侄儿以前没经历过,真的是不小心。” 见端妃不依不饶,沈清澜立马开始泪眼汪汪呲牙咧嘴:“姑姑,疼。” 端妃一喜:“雪蟾丹管用了?快去趴下,我要好、好、给你治治!” 沈清澜把屋里的女孩子支到旁屋中,仍旧有些尴尬地脱去上衣,露出皮肉翻卷的伤口来。 沈清澜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却真正疼了起来。 端妃洗去他背上的血污后才发现伤口已经泛黑,咬咬牙道:“小甄子,把烛台端过来。” 烛台放到了端妃手边的小几上,她拿了一柄匕首拿酒浸了,然后去烛火上烤,一边柔声道:“可能有点疼,清澜你忍着点。” 沈清澜白着脸笑道:“没事……唔!”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端妃已经开始剜他伤口的腐肉,疼得沈楼主一口咬住枕头,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来。 七皇子在昏睡中并不安稳,眉心一直紧紧皱着,俪妃在旁边替他抚了一夜都没有抚平,就靠在床头沉沉睡去了。 张俨进来的声音惊醒了俪妃,她擦了擦眼睛,怔怔地看了张俨半晌,也没看出是人还是鬼。 俪妃是个没怎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这一整晚都在替儿子担忧,连是谁救了他们母子俩都没来得及好好想想。 张俨心中叹了一下,他此时也无心力多解释,只是道:“俪妃娘娘去休息吧,我守着七弟就好。” 俪妃怔了一下:“靖儿……靖儿他怎么了?” 张俨温柔笑道:“娘娘放心,我保证七弟会没事,您去休息下吧。” 俪妃迷迷糊糊地被侍女扶了出去。张俨揉揉眉心坐到了床沿。 外面的风雨渐渐小了,屋里燃了一爷的蜡烛摇曳这小小一朵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张俨把指尖搭上七皇子的腕脉,刚舒展开的眉又重新拧在了一起。 他收回手,静静地沉思了许久,直到有人轻轻敲门:“殿下,太子松口了。” 张俨忙起身走出去:“他说什么?” 张虎行礼道:“太子说今晚行刺七殿下的俱是他府中养出的药人,血中带毒,中毒者三日之内会……会变成傻子。” 张俨目光在夜色中有些阴沉:“他没有交待解法?” 张虎迟疑了一下:“太子说此毒无解,属下用尽手段他还是这句话。” 张俨拍拍他的肩:“好了,你去休息吧。” 张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属下是个武夫,算不得,倒是殿下该歇会儿了。” 张俨笑道:“七弟这样子我哪里睡得着。” 张虎道:“殿下这样子,属下怎么休息?” 张俨失笑:“算了,你不睡的话就去找千风楼的人问问他们楼主去哪里了,让他别乱跑。” 第二十九章 等端妃把沈清澜伤口的腐肉剜去又上好药,两个人都已经满头大汗。 端妃擦了擦汗珠,道:“你就好好趴几天吧。” 沈清澜苦笑:“外面都乱成那样了……” 端妃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关你什么事!你给我好好趴着。” 沈清澜撒娇道:“姑姑,你帮我把伤口弄结实点好不好?” 端妃差点气笑了:“结实点?用浆糊粘起来?” 沈清澜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向端妃眨啊眨:“姑姑,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端妃最难抵抗这种亮晶晶的生物,嘴角抽搐了几下,拿出一盒粉红的药膏用力涂到沈清澜背上,疼得小侄儿鬼哭狼嚎。 端妃恶狠狠道:“好,我就给你粘起来!” 天空渐渐亮起来,天明了。 施针把七皇子体内的毒素逼回眼部,张俨暂时松了口气,唤了个小丫环进来看着七皇子,自己出门打算透透气。 一夜大雨后,空气格外沁人心脾,张俨一夜未眠累积起来的暴躁也一点一点散去了。 这时有人进了后院报道:“殿下,沈楼主来了!” 张俨闻言刚要笑脸相迎,沈清澜已经已经冲了进来:“张俨!!!!!!” 张俨眼见自家楼主有开炸的倾向,忙先下手为强地冲过去把人使劲抱进怀里,低声道:“清澜你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 沈清澜背后的伤口被他一勒,当下疼得欲死欲仙眼冒金星,哼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张俨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拥抱的安慰见效,便抱得更紧:“清澜,我真怕你出事。” 端妃看着不忍,走上前道:“三殿下,好久不见了。” 张俨放开沈清澜,颔首道:“见过端妃娘娘。” 端妃看了看沈清澜面无血色的样子,对张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悠悠道:“三殿下去狩猎结果把自己狩死的时候,本宫还感叹了一下天妒英才,想不到三殿下是布了一个大局,所有人都被你绕里面了。” 张俨含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我本是想借假死避开这京中是非,只是国有大难,我若再不闻不问,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端妃笑了一声:“三殿下果然是,深、明、大、义,我这妇道人家还真不懂你们的心思。” 沈清澜见端妃说话间隐约露出的小虎牙就心知不妙,忙冲张俨吼道:“快安排端妃娘娘去休息,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张俨和端妃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张俨微笑道:“张虎,给娘娘安排休息的房间。娘娘,此处简陋,您可要多担待了。” 端妃笑盈盈道:“三殿下哪里的话。” 张虎向前一步:“娘娘请。” 端妃又笑着扫了张俨一眼,直看得张俨心底发毛才笑盈盈地跟着张虎去了。 肥鹦鹉已经醒了,从端妃的臂弯里钻出来艰难地飞了一圈,最后颇为轻佻地向张俨大叫一声:“都好翘!” 张俨:“……?” 端妃一把将鹦鹉拎回来,柔声道:“乖,人家以后是要经常用的,怎么能不翘?” 张俨默默算计着这只鹦鹉炖了够吃几顿的,面上却笑容不变:“娘娘的鹦鹉可真有趣。” 端妃嫣然一笑,抱着鹦鹉跟张虎走了。 张俨一回头就对上了沈清澜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某个部位扫来扫去,张管家忽然有了地位上的危机感。他走到沈清澜身边低声含笑道:“楼主不是要和属下算账吗,难道……要在这里?” 沈清澜耳朵一麻脸色腾就红起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张俨心情甚好地牵起自家楼主的小爪子,柔声道:“我们去房里,楼主想怎么罚属下……都可以。” 沈清澜别别扭扭地被张俨拉进房里关上门,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细碎地撒在屏风上,看上去暖暖的很舒服。 张俨轻轻搂着沈清澜的腰,在他光洁的额上一下一下轻吻着:“清澜,清澜,清澜……” 沈清澜紧张地闭着眼睛:“你你你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跟你算账了!” 张俨低笑,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把小刷子在沈清澜耳朵上轻轻挠着,有点痒,也有点迷糊。张俨低声道:“那楼主想要怎么罚?” 沈清澜想起刚才鹦鹉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张俨:“本楼主想摸你的屁股。” 张俨无奈地在沈楼主翘起的嘴角上啄了一下,大义凛然道:“随楼主喜欢。” 沈清澜的心情好极了!他的手臂本来环着张俨的脖子,见状开始慢慢往下移,一边在张俨的腰背上暧昧地抚摸,一边留心张管家的反应。 可惜张俨一直是满脸宠溺从容的笑意,半点羞涩和尴尬都没有。 沈楼主很有挫败感,刚要狠拧一把报复回去,忽然被张俨托着臀部抱起来,沈清澜下意识地手脚缠在张俨身上防止自己掉下去,怒吼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张俨在他脖子上吸出个红印,低喃道:“乖。” 沈清澜被迫仰着头让他折腾:“张俨你、你住手!” 张俨用力一吸,低笑道:“不要。”边说边抱着沈清澜象床边走去,向前一倾就把沈清澜重重压到了床榻上。 沈清澜把惨叫声压回喉咙里,却止不住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疼出来汗。 张俨慌忙直起身:“清澜!” 沈清澜咬牙切齿道:“你TM轻点成不!” 张俨扶着沈清澜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后背上触手一片湿润。 沈清澜白着脸道:“你……你……” 张俨把扶着他脊背的那只手伸到他面前,上面已经沾上了点点猩红。 沈清澜讪讪道:“那个……姑姑的药很管用的,你刚才要是别那么用力肯定不会再裂开!” 张俨的脸色也白了,他尽量放柔语气:“怎么回事?” 沈清澜小声道:“不小心……” 张俨叹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沈清澜的衣服脱下来,有些地方已经黏住,往下撕的时候沈清澜忍不住轻颤了下。 张俨的脸色更难看,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伤口周围的皮肤,低声道:“她给你用的什么药?” 沈清澜道:“姑姑那里的药很多……我也不太清楚是哪样。” 张俨出去端了盆温水进来,拿软布沾着水小心地擦干净伤口,又取了伤药来给沈清澜敷上,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床上趴着,直到好了为止!” 第三十章 沈清澜反抗道:“就是一点皮肉伤!” 张俨低声道:“你给我乖乖呆着,不听话我就把你抱到外面打屁股。” 沈清澜对他幼稚的威胁不屑一顾:“你敢?” 张俨温润一笑,忽然伸手拽下沈清澜的裤子就要把人扛肩上。 沈清澜慌忙道:“喂你有分寸点!!!!” 张俨小心地避过伤口抱着他,低声道:“楼主,属下一向不要脸,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沈清澜直能怒视。 两人闹着闹着就擦出火来,张俨正考虑到沈清澜现在的身体状况想正经点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殿下!七殿下不好了。” 张俨忙把沈清澜小心地放回床上,在那肉肉的脸上轻咬了一口,柔声道:“乖乖躺着,回来再教训你。” 沈清澜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出去,忽然意识到不对。不是他来教训张俨的吗?怎么换成张俨教育他了?!!!!!! 张俨冲进七皇子房中时,里面乱成一团,七皇子斜着身子坐在床上捂着眼睛,猩红的血液不断从指缝里溢出。 张俨冲到前面焦急道:“小七,你怎么了?” 七皇子脸色惨白,一手紧紧抓住床头,嘴唇颤了半天才艰难道:“眼睛……疼。”说出来后七皇子忽然莫名有点委屈,就像小时候摔倒了,被揍了,窝在三哥怀里撒娇时说的疼。那时候其实不是很疼,只是很想让三哥觉得自己快疼死了,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特别委屈。 张俨拿下他捂住眼睛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看了看,却直看到不断向外涌的血。 张俨虽然略通医术,却着实说不上擅长,当下有些束手无措。刚要起身,却被七皇子一把拽住衣角:“三哥……” 张俨轻叹一声又坐了回去,向手下道:“去请端妃娘娘来。”然后把七皇子抱进怀里,柔声道,“没事,我保证,没事的。” 七皇子终于露出了些许惶恐的神色:“三哥,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 张俨沉声打断他:“那我就把太子和他身边人的眼睛全挖出来!” 七皇子把眼睛埋在张俨肩上,血还在往外溢,把张俨的青衣染出一片妖娆的暗色。 张俨柔声道:“五皇子去边关调动军马了。” 七皇子一惊:“什么!” 张俨叹道:“父皇把虎符给了端妃。” 七皇子:“……” 张俨继续道:“你要在五皇子带兵回朝之前好起来夺回兵权,这次勤王的功臣绝对不能是他。” 七皇子“嗯”了一声,有点不想说话。 张俨低声道:“小七,别睡。” 七皇子艰难道:“你让人去找端妃帮忙了?” 张俨道:“端妃医术高超,她会有办法的。” 七皇子勉强提起精神:“可是端妃未必会愿意。” 张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不会,端妃是清澜的姑姑。” 七皇子怔了一下,低声道:“这次若不是沈楼主相救,我已经死在乱刀下了。” 张俨笑道:“看来你们相处的很好。” 七皇子喃喃道:“三哥,沈楼主真的很好,你……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外面有人道:“殿下,端妃娘娘来了。” 张俨一喜:“快请!” 端妃懒洋洋地逛悠进来:“什么事?” 张俨恭声道:“久闻娘娘医术,小七双目所中之毒着实诡异,只好请娘娘来看看。” 端妃走上前掀起七皇子的眼皮看了眼,随口道:“哦,和清澜中的毒一样。” 张俨心里一紧:“清澜他……” 端妃却不理他,径自拿了瓶药扔给张俨:“把这东西取一点泡水给他滴眼里,剩下的喝了。” 张俨松了一口气:“谢娘娘。” 端妃道:“这毒我解不了,只能慢慢逼,要逼多久我可就不知道了。” 张俨看她眼中狡黠的笑意,心底一沉,但还是真诚地笑着道谢:“那就谢过端妃娘娘了。” 端妃告辞离开,张俨把手中的小瓶交给手下去泡水。 七皇子已经靠在张俨身上半睡半醒,看不到张俨禁锁的眉心。 沈清澜趴床上问道:“姑姑给七皇子用了什么药?” 手下在屏风外道:“是七叶昙。” 沈清澜皱眉:“七叶昙……姑姑什么意思?” 那手下迟疑了一下,道:“娘娘或许是考虑到五殿下即将领兵回朝,不想多生变故吧。” 沈清澜皱眉道:“可是七叶昙的药性……七皇子要治上大半年才能复明吧?” 那手下道:“娘娘所为必有深意,不如楼主请娘娘过来?” 沈清澜苦笑道:“算了,问她她也不会告诉我。”他顿了一下,又道,“七叶昙的药性太弱,你……你把这个东西加进七皇子的药里吧。” 那手下垂着头进来,从沈清澜手中接过瓷瓶又退了出去。 沈清澜又补了一句:“别让姑姑知道。” 手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请恕属下多嘴,这瓶中可是雪蟾丹?” 沈清澜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罗嗦!” 端妃推门进来,怒道:“雪蟾丹一共就三颗,你还真大方!” 沈清澜受了惊吓,讪讪道:“我吃一颗就够了,剩下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端妃拿过瓷瓶重重放到沈清澜床头,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被叶北煦那只狐狸精迷傻了吗!!!” 屏风外的手下默默退了出去。 沈清澜牵住端妃的袖子,软声撒娇道:“姑姑~” 端妃的火气瞬间下去大半,但还是瞪着杏眼道:“我告诉你,你表哥马上就要回来了,这关头不许胳膊肘往外拐!” 沈清澜软软道:“姑姑,你不把七皇子治好,张俨就要天天着急上火,没时间陪我了。” 端妃火气又上来了:“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 沈清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心中叫苦不迭,忙撒娇道:“姑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啊。” 端妃拿起瓷瓶掂了两下,然后把剩下的两颗雪蟾丹一起塞进沈清澜嘴里,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咽了下去,然后阴森森道:“你给我好好养伤,再搞什么幺蛾子我就把叶北煦做成人棍吊在千风楼前面你信不信不?” 沈清澜趴床上痛苦地咳嗽着:“姑、姑姑……” 端妃拍拍他的肩膀,慈祥道:“乖啊,伤好前就不要再玩了,小心把自己玩坏了。” 沈清澜一阵恶寒,默默把脸埋进被褥里当鸵鸟。 端妃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沈清澜又一阵死去活来的咳嗽,硬生生把一颗雪蟾丹咳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沈清澜颇觉恶心地把药丸捡起来,有些恶劣地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我恶心死你。” 想到这里沈清澜心情好了不少,把药丸吹干放到小瓶里,有些艰难地披上衣服翻身下床,还没走出门就和张俨撞了个满怀。 张俨眉梢一挑,危险地眯起眼睛:“怎么这么不乖?” 沈清澜气鼓鼓道:“还不是为了救你的宝贝弟弟!” 张俨小心地搂着他,低声道:“他没事,你别折腾自己。” 沈清澜急道:“姑姑的七叶昙药性太温和,你想让叶北靖瞎上个一两年吗!” 张俨轻叹了一声,在沈清澜嘴角轻啄了一口:“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沈清澜把瓷瓶塞给张俨,别过头去:“把这个拿去。” 张俨把瓷瓶握在掌心,问道:“这是什么?” 沈清澜道:“雪蟾丹,百毒可解的。” 张俨低声道:“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沈清澜一僵:“你怎么知道!” 张俨含住他的唇瓣轻咬了一口,逗得沈楼主耳朵通红,才轻声道:“清澜,别让我这么心疼好不好?” 沈清澜有些别扭地喃喃道:“谁……谁要你心疼了……” 张俨低声道:“把雪蟾丹给了我,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沈清澜嘟囔道:“我吃了两颗了,给你你就拿着,怎么废话这么多?” 张俨握着瓷瓶久久不,末了又在沈清澜额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有礼物给你。” 端妃似乎料到张俨会来,很客气地泡好茶等着了:“三殿下请坐。” 张俨落坐:“端妃娘娘安好。” 端妃点头,然后用轻轻吹着茶沫子,她在等张俨先说话。 张俨啜了口茶,道:“清澜的伤怎么样了?” 端妃道:“还死不了。” 张俨道:“清澜他中的是何毒?” 端妃冷笑道:“你想问七皇子的事就直说,犯不着拐这么大一个弯!” 张俨愕然:“娘娘这话是何意?” 端妃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啪”地一声把茶盏摔在桌上:“叶北煦,你到底把清澜当什么了!!!” 张俨垂下目光:“端妃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端妃这下是真误会了,以为张俨要和沈清澜撇清关系,顿时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撕了:“三殿下向来算无遗策,从四年前的假死避开太子的视线,到利用千风楼的财力和势力暗中控制全局,今天朝中大乱,若不是七殿下忽然重伤,这皇位还能是别人的吗?” 张俨一直沉默着喝茶。 端妃冷笑道:“不,恐怕从七年前让叶北靖去边关时你就已经算计到今日了吧。搭上清澜这条线,既可以利用千风楼,又可以让我儿主动犹疑不定,三殿下好计策!为了你那宝贝弟弟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周全了。” 张俨放下空掉的茶杯,淡淡道:“清澜心地纯善,我不会负他的。” 端妃冷笑:“我那小侄儿从小被他爹娘宠乖了,好骗的很。三殿下这等玩弄人心的高手对付一个小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张俨忽然撩起衣摆向端妃行了个大礼。 端妃愣住了:“你……” 张俨起身道:“清澜的父母都已不在,端妃是他的至亲长辈。这一拜是小婿该有的礼数,聘礼已经由人送到千风楼,还请娘娘有空去喝杯洗酒。” 端妃咬牙切齿:“你……你……你……” 张俨满面春风地拱手道:“小婿告辞。”说着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外面天已方晴,白云悠悠很是惬意。 把他当什么呢?你说我能把他当什么呢? 四年前死遁离开京都,确实是心灰意冷了。虽然早知道皇家无情,可当那一支箭真真实实地穿过胸口时,浑身的血都好像被冻结实了。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皇家的兄弟,不管对面时笑得有多甜,转身就可以给你致命一击。 他本来是想去个偏远的地方当个小县令过悠闲日子,却意外遇上老虎又意外被沈清澜从老虎嘴里拎了出来。 那时候的沈清澜比现在还嫩还软,小小的包子脸上亮晶晶的两只大眼睛倨傲地斜着看人:“喂,本楼主救了你,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化名张俨的三殿下忍住狂笑的冲动温文尔雅地作了一辑:“谢……楼主收留。” 从此一呆就是四年。后来他知道了这位沈楼主和京中有些牵连,却怎么都不想离开,只是想快一点把京中的事全都处理好,从此无牵无挂地专心逗沈楼主玩。 想到这里张俨忍不住挑起嘴角,就差一点了,只要小七能当上皇帝,边关可安,天下可安,他自己……也能安心过日子了。 沈清澜趴着睡着了,张俨笑了笑,取了床轻软的薄被给他盖上,俯身轻吻了一下。 一夜未眠到没什么,只是今晚一直精神紧崩步步为营,着实有些心力憔悴,看沈清澜睡那么香就更觉得头晕脑胀。他坐在床边的小几上轻轻拨弄着沈清澜地头发,慢慢就伏在床沿睡着了。 沈清澜一睡就睡到了下午,阳光照得人眼前金灿灿的。 沈清澜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在张俨脸上拧了一下。 张俨“嘶”地一声半睁开眼,伸手就往沈清澜地屁股上打去:“别闹。” 沈清澜脸一红,瞬间清醒了:“你你你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俨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地看着沈清澜,初醒时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沙哑:“清澜,你醒了?” 沈清澜被他叫得有点晕,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俨笑道:“我也会困的嘛。” 沈清澜有点心疼地捏捏他的鼻尖,嘟囔道:“你就不能上床睡吗?” 张俨哑然失笑,暧昧地揉了下沈清澜挺翘的臀瓣,低声道:“我要是上了床恐怕你就要多躺几天了。” 沈清澜像只被摸了尾巴的猫一样眼看要炸起来,被张俨手急眼快地按了回去:“伤怎么样了?” 沈清澜在被子底下扭了扭:“不怎么疼了。” 张俨掀开被子发现那有点可怖的伤口已经结了薄痂,也稍稍松了口气。 沈清澜问道:“现在京中如何了?” 张俨道:“探子还没有回来,不过昨夜那群人只是死士,暗杀突袭很擅长,却不怎么会控制大局,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清澜皱着眉,忽然问道:“张俨,你……” 张俨看他吞吞吐吐地样子不由得好笑,拍拍沈清澜的头道:“想说什么?” 沈清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话时还是有些为难:“你一定要七皇子当皇帝吗?” 张俨怔了一下,笑道:“倒不是一定要,只是他都准备那么久了,我多少要帮一把。” 沈清澜紧锁着眉:“你为什么自己不当?” 张俨笑道:“属下要是当了皇帝,还怎么给楼主赚银子呢?” 沈清澜却出奇地沉默了下,半晌才道:“表哥若带兵回来……你会杀了他吗?” 张俨一怔:“清澜……” 沈清澜低声道:“表哥性情向来洒脱,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对皇位有了兴趣。我……我这就动身北上去见表哥,尽量劝劝他。” 张俨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闷得他想把眼前这个人勒进怀里一口口吃了。 沈清澜见他不说话,又低声道:“我知道皇家无情,可是……” 张俨忽然打断他:“清澜。” 沈清澜一怔。 张俨轻叹道:“清澜,皇宫里向来乌烟瘴气,你别卷进来。” 沈清澜急道:“你又想背着我去干什么!我警告你……唔。” 张俨俯身堵上他的嘴,狠狠咬了一口,含糊道:“沈清澜,真想把你打晕了送回千风楼去!” 沈清澜迷迷糊糊地怒道:“我也想把你打晕了绑回去,关小屋里一辈子都不许你出来!” 张俨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含住沈清澜地唇瓣轻舔着:“清澜,等我一会儿。这件事结束后你就把我关起来,除了你我谁都见不到,好不好?” 沈清澜僵住。 张俨轻叹了一声:“清澜,我是故意让五皇子拿走镇国将军府的令牌去边关调兵地。” 沈清澜一愣:“你故意的?” 张俨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时候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可以赌一把。” 沈清澜眨了眨眼。 张俨摸着他的头轻拍了下:“乖,别想那么多了。我和你表哥……不会走到拔刀相助那一天的。”张俨在心中轻叹了一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你知道,让你为难。 第三十二章 纵使有了虎符和镇国将军令,五皇子却不敢大肆调动边关军马,只带了三千轻骑回援。 京中消息不断传来,五皇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此时距他离京已经五天。 京中传来消息,袭击者占领皇宫后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皇上与太子皆不知所踪,残存的禁军亦是群龙无首,谁也不敢动谁。 同时探子探到离京都西北百里外的伏祁山里似乎有军队驻扎的痕迹。 五皇子在马背上擦去额角的细汗,眉心皱的更紧了些。 这时,前方的哨马忽然来报:“五殿下,七殿下在前方十里处,正向这边过来。” 五皇子的脸上说不出是惊还是喜,马鞭一甩加快速度,扔下大队人马直接向前奔去。 七皇子骑马带着十几个人慢悠悠地在官道上前行,似乎很是惬意。 五皇子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远远喊道:“七弟!” 七皇子眯了眯眼,待五皇子走近了才含笑道:“辛苦五皇兄了。” 五皇子仔细看着七皇子:“七弟,你的伤怎么样了?” 七皇子掉转马头,含笑道:“端妃娘娘妙手回春,已经好了。” 五皇子驱马与七皇子并辔而行,忽然伸手握住了七皇子的手腕帮他把起脉来。 七皇子的动作似乎是有些迟缓,被五皇子把手抓去后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也不好挣开,只是眉心微皱了一下。 五皇子捏了半天才放开他,松了口气道:“还好,不过你体内的毒并未清完,以后还要继续用七叶昙。” 七皇子点头道:“谢过五皇兄了。” 五皇子却忽然有点尴尬:“你……你……”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从怀里掏出镇国将军令还给七皇子,小声道,“我把三哥打晕了抢的,你生气吗?” 七皇子哭笑不得,把令牌装起来,拱手道:“五皇兄是为大局着想,皇弟怎么会怪您。”心里却暗骂道,你都拿着虎符了,自然不希罕这东西。 五皇子灿然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神秘兮兮地朝七皇子招手:“七弟,靠近些。” 七皇子斜着身子侧过头去:“五皇兄有何指教?” 五皇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七弟,五哥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靠得太近了,那刻意压低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带了点挑逗的意味。七皇子略微有点不自在,只好道:“那先谢过五皇兄了。” 五皇子豪气地一把揽住七皇子的肩膀,从怀中掏出小东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低笑道:“七弟要不要?” 七皇子神情一凛脱口而出:“虎符?!” 五皇子把虎符塞进他怀里,笑道:“你拿好,可别弄丢了。” 七皇子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五皇子轻叹了一声:“小七,你真想当皇帝吗?” 七皇子眉梢一挑:“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五皇兄还是慎言为好。” 五皇子揽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一边不太老实地用手指缠着他的头发,一边笑道:“小七,你若喜欢我就帮你坐上那个位子,你若不喜欢,就别折腾自己,好不好?” 七皇子凌乱的表情充分反应了他凌乱的心情,他认真地看着五皇子,认真道:“五皇兄,你没事吧。” 五皇子苦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七皇子默默扭头:“五皇兄……风流不羁,名动京城。” 五皇子认真道:“如果我说我从来没碰过青楼里的人,小七你信不信不?” 七皇子反射性地扫了五皇子下边某个部位一眼,有些艰难地组织语言:“我信。” 五皇子的脸顿时黑了半边。 七皇子还以为戳了人家的痛处,忙道:“京中传言自然不可信,皇兄无需理会。” 五皇子点头:“嗯,自然是无需理会的。” 他语气轻描淡写,七皇子却似乎听到了磨牙声,同时又想起沈清澜,果然是表兄弟,连爱磨牙的习惯都如出一辙,还真是……挺可爱的。 攻入京都的青丘死士还没找到自家主子在哪里,边关的援军就已经到了。 进退不得的死士们终于得了主子的消息,命令他们即刻撤出京都。 一场大乱,开始得促不及防,收场得云淡风轻。 七皇子却没空休息一下,因为在关外,青丘开始正式攻城了。 端妃在逗着鹦鹉喝茶,慢悠悠道:“你们要走了?” 张俨含笑道:“陛下坐镇在此天下可安,我也就放心了。” 端妃冷笑:“是他答应你立叶北靖为储了吧?” 张俨低笑道:“娘娘多心了。” 端妃给他个白眼:“你怎么就放心走了,要是叶北靖在边关被人砍了呢?” 张俨笑道:“他自有分寸。” 端妃喂完了鹦鹉,忽然道:“张俨。” 张俨展颜一笑:“姑姑有何吩咐?” 端妃对他的登鼻子上脸不屑地冷哼一声:“如果京中再出变故,你是不是又要跑来了?” 张俨沉默了一会儿,淡笑道:“娘娘说笑了。” 端妃冷淡道:“你心里的事情太多了,我怎么放心把清澜交给你?” 张俨轻声道:“若是千风楼出了大变故,娘娘可会坐视不理?” 端妃道:“你不用跟我讲道理,老娘在清澜的事上不讲理!” 张俨笑道:“若我真能眼看着外敌入侵乱我河山而全无反应,娘娘可放心把清澜交给我这等自私自利之人?” 端妃沉默了一会儿,有点疲惫道:“清澜愿意,我也不会真阻拦什么,你不用跟我说这么清楚。但是,不许再让清澜伤心,行吗?” 张俨柔声道:“请姑姑放心,就算日后真有什么变故……我绑也要把清澜绑在事故之外。” 端妃拿指尖拨着鹦鹉柔软的羽毛:“七殿下身上的余毒还没有驱干净,你不去再叮嘱几句?” 张俨含笑道:“有姑姑的灵丹妙药,我自然是放心的。” 端妃也懒得多说,逗了会儿鹦鹉,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宁儿小时候和七殿下关系挺好的,长大后却越发生疏了。” 张俨眉梢一动,笑道:“娘娘可是对虎符之事有所疑惑?” 端妃回头看向张俨:“真不是你做的手脚?” 张俨忙笑道:“我本来还帮小七准备了一大堆说词来动摇军心,没想到表哥他……这般大方。” 端妃轻蹙着秀眉,向窗外问道:“宁儿去哪了?” 底下洒扫的小丫环道:“殿下一早就出门,好像是出宫了。” “出宫?”端妃眉心皱的更紧。 小丫环想了想道:“好像说是要去送送七殿下。” 端妃立马向张俨道:“你去看看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三十三章 张俨含笑道:“姑姑想让我看什么?” 端妃道:“你去看看那小子到底存了什么心。” 七皇子两道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五皇兄,这礼太过贵重,皇弟不敢收。” 五皇子明亮地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样:“七弟征战沙场那般辛苦,做哥哥的怎么也要有点表示不是?” 七皇子淡笑道:“为国效力是份内之事,哪里辛苦了,皇兄在京中侍奉父皇,也要尽心才是,烟花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五皇子笑出两个酒窝来:“那是自然,自然。” 七皇子把礼盒向五皇子一推:“皇兄还是收回去吧。” 五皇子笑容不变,手指灵巧地把礼盒打开,取出一件轻薄的玄色衣物:“七弟可是要为兄帮你换上?” 七皇子哭笑不得:“金丝甲是千风楼的宝物,我真不能收。” 五皇子语重心长道:“一件衣服而已,清澜那么大大咧咧的不会发现的。” 七皇子更是无奈:“皇兄你……” 五皇子双手举着衣服挑眉道:“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七皇子:“……” 五皇子继续语重心长:“小七啊,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你出点什么事你让俪妃娘娘怎么办?” 七皇子无奈地接过金丝甲:“那就谢过五皇兄了。” 五皇子眉开眼笑:“快去换上吧,乖。” 七皇子神情凌乱复杂:“那,五皇兄稍等。”话音未落就向隔壁走去,眉心使劲拧在一起。 五皇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对面墙上的山水画。 七皇子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五皇子忙起身,看到他领口露出一截玄色的布料,就走过去异常自然地伸手把那截金丝甲塞进了衣物后面,低声道:“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东西,也就没什么用了。” 七皇子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奈何身后就是墙,只得尴尬道:“谢皇兄。” 五皇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看得七皇子发毛:“皇兄有话要说?” 五皇子慢慢站直了身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七,你越长越好看了。” 七皇子:“……” 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张俨扑哧笑了。 七皇子吓了一跳:“三哥!” 张俨悠悠踱步进来,含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七皇子神情有些尴尬,倒是五皇子从容不迫地叫了声三哥,然后笑道:“在说小七越长越好看了。” 张俨大量着七皇子,点头道:“是越长越好看了。”那小小软软的小肉团如今身姿挺拔修长,脸部的轮廓和五官的线条都越来越锐利,很好看。 七皇子长这么大似乎还没被人这么仔细地看相貌过,有些哭笑不得:“三哥你怎么也开始拿我开玩笑了?” 张俨拍拍他的肩,忽然转头向五皇子,意味深长道:“方才我在端妃娘娘处聊天,娘娘对五皇弟的婚事已经急了,皇弟可有喜欢的人?若有就带回去给娘娘看看吧。” 五皇子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有心上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张俨温柔笑道:“皇弟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不如为兄帮你说说去?” 七皇子直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刚要开口却看到五皇子拉着张俨就往角落里去。 张俨笑容不变,低声道:“五皇弟有何指教?” 五皇子压低声音:“喂,我母后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张俨含笑道:“娘娘只是提了下五弟的婚事,并无其他。” 五皇子瞅了七皇子一眼,低声道:“我就直说了吧,我想娶小七。” 张俨手中的折扇“啪”地打开又“啪”地合上,笑容未变:“哦?” 五皇子皱了下眉:“我知道小七最听你的,所以先来打个招呼,你可不许怂恿小七成亲!” 张俨温文一笑:“好说。” 五皇子狐疑道:“答应的这么快?” 张俨含笑道:“我只要你保证一件事,小七就给你了。” 五皇子本能地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张俨低声道:“以后,不许让小七在下面。” 五皇子:“……” 七皇子看这俩人鬼鬼祟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俨轻轻拍了下五皇子的肩,低声:“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小七,我就把他带走让你永远见不着了。” 五皇子暗暗磨牙:“……” 张俨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对七皇子道:“小七,我也要走了。” 七皇子怔了一下:“你……你这就走?” 张俨点头道:“你和俪妃娘娘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七皇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沈楼主呢?” 张俨笑笑:“在教训一个拐走他宝贝宠物的东西呢。” 五皇子忽然有不详的预感。 张俨回头道:“五皇弟,那只白鹰是你养的吧?” 五皇子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心中哀嚎,手下留情啊美人表弟!!!! 七皇子还是有点怔怔的:“三哥……” 外面远远的传来钟鸣声,有下人捧着七皇子的盔甲进来:“殿下,时辰到了。” 张俨轻叹一声,取过盔甲道:“我来吧。” 外面的钟声一声声传来,催的人心烦意乱。 厚重的鎏金盔甲压在身上,七皇子有些朦胧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三哥,保重。” 张俨点头:“你也保重。” 七皇子看着眼前的人,很想抱他一下,为那多年的相伴,为那懵懂的深情。可他的手在身侧紧握着一直没伸出去,末了只是道:“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体格颇为强健的白鹰被捆成粽子状悲惨地吊着,旁边已经生好了火。 沈清澜正在和泥巴,一边用小棍搅拌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白鹰看:“你吃过叫化鸡吗?” 白鹰弱弱地嘤了一声。 沈清澜举着小棍阴森森道:“就是用泥把你糊起来,然后扔火里烤熟,最后把泥巴掰开的时候,你就外酥里嫩了听到没!!!” 白鹰都快哭了。 沈清澜蘸着泥巴,慢条斯理地在英英雪白的羽毛上涂着。 白鹰瑟瑟发抖,主人你在哪里嘤嘤嘤嘤! 沈清澜动作优雅地把白鹰涂成黑的,拎起绳子就要往火里扔。 正当白鹰绝望的时候,不靠谱的主人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冲了进来:“清澜!!!!!” 沈清澜挑眉:“你怎么来了?” 五皇子手忙脚乱地给白鹰松绑,满头大汗道:“清澜,好歹是我养了三年的东西,你就这么烤了也不叫上我一起吃,忒不厚道了吧!” 白鹰:“……” 五皇子东张西望了半天:“咦,柔柔呢?” 沈清澜把和泥棍随手一扔:“我给它用了点安神香,睡了。” 五皇子同情地看了自家英英一眼。 沈清澜转身进了房中。 五皇子拎着白鹰想跟上,被沈清澜瞪了回来:“别把那东西拿进来。” 五皇子从善如流地把英英扔一边,大摇大摆进了房中。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最上面有一个精致的鸟窝铺着绒草,小黄鸟在里面呼呼大睡,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五皇子似乎是怕吵醒柔柔,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真的要走。” 沈清澜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不屑道:“我烦死你们家这些破事了!” 五皇子低声道:“清澜,张俨要是再欺负你,直接揍就行,别被他吃那么死。” 沈清澜跳起来:“谁谁谁谁被他欺负了!他一书生欺负个屁啊!!!!!” 五皇子语重心长道:“那小子从小就满肚子鬼心眼儿,表哥是怕你吃亏。” 沈清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腾”就红了:“谁谁谁谁吃亏了!” 五皇子把坏笑憋回肚子里,凑到沈清澜耳边低声道:“清澜呐,张俨可是嫁到我们沈家的,你武功高强,要是被压……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第三十四章 沈清澜红着脸冷笑:“关你屁事!” 五皇子笑着拍拍他的头:“表哥也是为了你好嘛。” 沈清澜缓缓挑眉:“为了我好,就带着你家蠢鸡离我家柔柔远点!” 被贬为蠢鸡的英英不满地长叫一声。 柔柔在小窝里动了动,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 沈清澜上前把小黄鸟捧起来,柔声道:“柔柔,你跟我走吗?” 小黄鸟还没睡醒,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一脸无辜地看着沈清澜。 英英在门口一声长鸣。 小黄鸟闻声看了一眼,忽然扑棱飞过去,上上下下大量被糊成泥团的好朋友。 五皇子情真意切地道:“清澜,你舍得分开它们吗?” 沈清澜狠狠瞪他一眼,走过去把柔柔拎起来,语气难得的温和:“柔柔,你是留下来还是和我一起回千风楼?” 柔柔歪着小脑袋,依依不舍地看着英英,那模样依稀有点委屈。 五皇子再接再励:“清澜,英英和柔柔感情挺深的,你就别为难它了。” 沈清澜:“……” 柔柔拿小脑袋在沈清澜手心蹭了蹭,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沈清澜直接投降了:“你……你……随你便了!”说完把小黄鸟随手扔给五皇子,不耐烦道,“连外面那只一起拎走!” 五皇子忍笑道:“表弟果然是疼爱柔柔的。” 沈清澜咆哮道:“我才懒得养那只蠢鸟!!!!!” 五皇子忙道:“是是是,那表哥帮你养好不好?” 沈清澜一脸不耐烦:“快滚,不然我把你们三个一起炖了!” 五皇子见好就收,笑眯眯地告辞之后拎着两只鸟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清澜戳了下行李上面的鸟窝,发了半天怔,直到张俨走进来不老实地亲了他一下才醒过来。 沈清澜耳根上顿时弥漫起淡淡的红。 张俨低声道:“我们走吧。” 沈清澜一怔:“现在?” 张俨温声道:“就现在。清澜,我们回家。” 其实这次离开也没多久,沈清澜却莫名暖的有点恍惚。 刚进千风楼的大门,一道肥壮的黑影就扑到沈清澜身上,没头没脑乱蹭了一番后大黑伸出舌头就要舔亲爱的主人,却被张管家拎着后领被迫后仰,不满地“嗷呜”了一声。 张俨把大黑扔到一边,占有意味十足地揽着沈清澜,伸出舌头在沈楼主下巴到耳根的弧线上舔了一下。 沈清澜彻底僵硬在原地。 跟在后面的千风楼中人难得训练有素地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可刚从楼里出来的小丫头曹洁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地尖叫出来:“啊!” 张俨温声道:“小洁,你怎么了?” 曹洁扶着门框颤抖道:“你……你居然轻薄楼主!” 沈清澜这才如梦初醒,脸色迅速暴红,几乎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在寻找地缝无果的情况下沈楼主一把掐住身边那个罪魁祸首:“你你你你你居然在大庭广之下你你你你你!!!!” 张俨身子一矮,一手穿过沈清澜的腿弯一手揽着他的背,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向里面走去。 沈清澜慌忙环住他的脖子,低声斥道:“张俨你要不要脸!!!!” 张俨笑道:“不要,我要你。” 曹洁还在门口没缓过神来。 张俨绕过她进去,路过小姑娘身边时还问了句:“前几天京中送来的东西放哪儿了。” 曹洁还没回过神来,失神道:“在你房里。” 张俨客气地点头,然后微笑道:“麻烦小洁你派几个人去我房中,把一个贴着莲花金纹的红木箱子抬到楼主房中去。” 曹洁稀里糊涂答应了。 张俨又道:“还有一个杨木箱子,麻烦大家把里面的东西挂出来吧。” 说完就抱着傻掉的沈清澜上楼了。 曹洁一躲脚:“你们几个,跟我来!” 张俨房中的大箱子有七八个,曹洁先去找了那个有莲花金纹的,嘀咕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她忍着好奇心令人把把箱子送上去,又翻出两个杨木箱子,打开后竟是慢慢两箱的红绸和绸花。 曹洁和几个人面面相觑。 一个少年忍不住问道:“是不是管家记错了?” 曹洁咬牙道:“没错!你们,都把这些东西挂出去。” 几个人虽然迷惑,但很听话地纷纷抱起红绸出去了。 直到张俨把沈清澜抱回他自己房间里,沈楼主才咬牙切齿道:“张俨,老子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张俨含笑道:“那怎么办?” 沈清澜扑过去,一把撕开张俨的衣服狠狠咬了一口。 来送箱子的两个弟子还是比较纯情,玩兴奋的楼主和管家也没来得及关门,门外两个少年显然受到了惊吓。 不小的箱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恼羞成怒的沈楼主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俨忙一边安抚着沈清澜,一边含笑道:“进来吧。” 两个弟子把箱子抬起来,逃一般地跑了。 沈清澜好奇道:“是什么?” 张俨打开箱子,触目是一片红和金。张俨柔声道:“清澜,我们成亲吧。” 描金红衣,束发金冠,满目的温暖的红让张俨也有点恍惚起来。 沈清澜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我我我就换身衣服,你看什么看!” 张俨这才缓过神来,微笑着牵起他的手:“清澜,我们去拜堂。” 沈清澜忽然想起一件事,红着脸扭头:“对了,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件礼物吗,就是这个?” 张俨道:“不是。” 沈清澜别扭道:“那是什么?” 张俨低笑道:“今天晚上……我就告诉你。” 第三十五章 蟠州城内的将军府。 七皇子看着墙上的行军图,眉头越皱越紧。 他身后的副将高皓小心翼翼道:“殿下。” 七皇子揉了下眉心:“什么事?” 副将道:“蟠州城池坚固,殿下不必如此忧心。” 七皇子道:“青丘骚扰边关已经几十年,这次不彻底解决这群蛮子,指不定以后能闹出什么事来。” 副将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七皇子淡淡:“我们主动出击,毁了他们老巢再说。” 副将笑道:“那殿下也要先用了晚膳吧,您都在这儿看了一下午了。” 七皇子随手道:“你去安排吧。” 副将行应了一声退下。 七皇子的指尖从地图上划过,紧锁的眉一直未曾展开。 主动出击……说的容易,可是他几乎对青丘一无所知。隔着绵延千里的天堑山,中原人从未认真探究过四荒之外的世界,那里民风如何?何人掌权?军力多少?财力多少?全都是未知数…… 七皇子的手停在传说中青丘的所在地,那里画的极为简单,连青丘的面积都没画出来。 七皇子正烦躁间,一阵香味飘了进来,不是宫中膳食那种细腻复杂的香料味,也不是边关饭菜那种浓郁的味道。清清淡淡的,让七皇子想起小时候俪妃用小砂锅炖的排骨汤。 七皇子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笑眯眯地真端了一个小砂锅进来。 七皇子一愣:“五皇兄?” 五皇子把砂锅放下,拿布垫着手掀开锅盖,笑道:“尝尝,看我学到了俪妃娘娘几成的手艺。” 七皇子怔怔道:“五皇兄……你,你怎么在这里?” 五皇子灿然一笑:“我迷路了。” 七皇子哭笑不得,五皇子已经把拿筷子夹了块排骨吹了吹,递到七皇子嘴边,低声道:“尝尝?” 七皇子张嘴咬下一块肉,肉酥软入味,还缠着葱丝,很是美味,七皇子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五皇子低声问:“好吃吗?” 七皇子真心实意地点头:“没想到五皇兄还有这等本事。” 五皇子把筷子往前递了递,笑道:“那多吃点,好不好?” 七皇子就着他五皇兄的手啃完了一块排骨,才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暧昧,神情略微尴尬起来。 五皇子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忙把筷子塞给他,拉着七皇子在桌前坐下,含笑道:“快吃吧。”说完轻一击掌,有侍从又端了米饭茶点和三四样小菜进来,在桌上摆开就退了下去。 七皇子皱眉道:“军中不比京都,用不着这般……” 五皇子按住他的唇:“你这个为帅的不把身子养好,你让底下的人怎么安心?” 七皇子僵了一下。 五皇子似乎意识不到这动作有什么不妥之处,说完就坐直了身子,给七皇子夹菜布饭谈笑自若。 或许是这饭菜的味道太亲切,七皇子慢慢也放下了不自在,和五皇子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如今的战事上。 五皇子道:“你要派兵出关?” 七皇子嗯了一声:“死守终是下策,青丘人多奸诈,留着早晚是个祸根。” 五皇子点头道:“小七果然深谋远虑,那你可有什么计策?” 七皇子好看的剑眉拧在一起,苦笑道:“其实我什么办法都没有,青丘那边的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敢出关。” 五皇子安慰道:“别担心,青丘不过是蛮夷之地,只是那边地形复杂诡异,所以朝廷这些年都没有动过征伐的心思。” 七皇子道:“总不能任他们打。” 五皇子笑道:“当然不能任他们打。放心吧,我有办法探明那边的局势,你先前受过伤,可要把身子养好了才行。” 从蟠州北上出长秦关外,本是大片森林,却在断断续续的战火中被焚毁,只剩满目疮夷,夜里伴着秃鹰黑鸦的尖叫声分外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一小队黑衣人路过这里,悄悄向东北潜去。他们约莫有七八个人,脚步似慢实快,眨眼就不见了。 半月后,有飞鹰传来消息,附了张青丘七部的地图,虽仍不甚详细,却是足够了。 七皇子拿着地图召集众将讨论了一整天,然后出兵六万从天堑山绕路暗中攻进了东荒。 攻打长秦关的青丘军队不得不大举回援,七皇子趁机带兵追杀直入东荒,一战三年。 昌佑二十五年,青丘七王再次献上降书愿意称臣。 七皇子象征性地给京中报了一下,继续步步紧逼。 青丘七族已陷其三。 青丘的城墙与中原不同,刻着华而不实的花纹,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用处。 七皇子修长的手指轻扣着城墙,忽然道:“如果没有战争,这里倒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五皇子笑道:“青丘人也真是奇怪,一边爱美一边爱杀戮,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七皇子举目四望,这里山地连绵起伏,城市往往狭小,他道:“我倒是有点懂他们的心思了。” 五皇子道:“嗯?” 七皇子笑笑:“这东荒就像个极美的女子,可再美,看多了也就厌,若再见到外面万紫千红各有风情的美人,怎么能不动心呢。” 五皇子脱口道:“我就不会。” 七皇子不解:“皇兄何意?” 五皇子道:“我若能得心上的美人为妻,定当一生一世只对他一人倾心。” 七皇子不小心又往他下身某个地方瞄了一眼,轻咳道:“皇兄原是个痴心人。” 五皇子欲言又止,半晌只轻叹道:“小七,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七皇子道:“乘胜追击,彻底夷平这地方永绝后患。” 五皇子劝道:“兵法上说穷寇勿追,如今青丘已近绝境,我怕他们急眼之后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来。” 七皇子皱眉道:“可我时间不多了。” 五皇子一怔:“时间?” 七皇子忙道:“我是厌烦了这杀来杀去的事了,早点解决才能早点回京去。” 五皇子道:“你若真厌倦了,我禀明父皇让他另外派人来便好。这等血雨腥风里来去的事,本就不该你一个皇子来做。” 七皇子道:“不用了,换别人来我也不放心。青丘的军力已经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地方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五皇子刚要开口,忽然有个士兵急急跑过来过来:“五殿下、七殿下,京中八百里加急来信,陛下病重了。” 第三十六章 青丘天衡王宫里燃着不甚明亮的烛火。 七皇子解下沉重的铠甲,穿着一身暗紫的长袍在灯下看着沙盘。 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走进来。 七皇子没有抬头,这些年不敲门就进他房间的只有一个人。 五皇子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沙盘:“怎么还不睡?” 七皇子淡笑道:“我要是睡了岂不是还要再醒来。” 五皇子笑道:“你知道我会来?” 七皇子没有抬头:“父皇病重,皇兄也该回去了。” 五皇子嘴角一咧:“你赶我走?” 七皇子无奈道:“如今京中贤臣无多,皇兄不回去,八皇弟怕是撑不起大局来。” 五皇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慢慢从侧面抱着七皇子,低叹道:“小七,三年了。” 七皇子下意识地扶了下胸口。 五皇子低声道:“小七,我知道。” 七皇子脱口道:“什么?” 五皇子伸手覆上七皇子的胸口:“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四年你放不下,三年你也放不下……可是小七,我亲你一下好不好,就当……就当我陪你这三年给点甜头吧。” 七皇子呼吸一窒,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深黑的眸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竟流出一抹绝望来。 五皇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他看不见七皇子的眼神,只是梦呓般呢喃着:“好不好,好不好……” 七皇子的手握紧有松开,最后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声:“好。” 五皇子抬起头,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弯弯的眉眼浅浅的酒窝:“小七,你其实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七皇子垂下目光,却笑了笑:“嗯。” 五皇子心中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下,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办了,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后才勉强收回吃人的目光,俯过头去在那线条优美的薄唇轻吻了下,就立马色及是空地站直身子作正人君子状:“好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回京。” 七皇子却忽然开口道:“皇兄要的只有这么点吗?” 五皇子如被雷霹,表情被惊喜和惊吓同时占据:“小、小七你?” 七皇子走到他身边,外面的风垂动蜡烛的火焰,让他漆黑的眼眸越发模糊起来,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五皇子耳朵里:“皇兄想要的话,就把门关上吧。” 五皇子愣在那里,直到七皇子转身向内室走去才如梦初醒般冲到门口用力摔上门然后同手同脚地向内室冲去。 内室的里没有点灯,窗户开着,月光水一般淌进来。外面开着些中原没有的花,异香扑鼻。 七皇子就在那月光里褪去衣物,露出的身体年轻、修长、柔韧,布满伤痕却别有一番惑人的味道。 五皇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就好像……好像他本来打算闻闻味,却有人把整锅肉端过来说“随便吃”,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七皇子也不是擅长风月的人,只是回头皱了下眉:“皇兄不宽衣?” 五皇子手忙脚乱把自己扒干净了,扑上去就把人压到了床上没头没脑地乱啃。 在异国的花香里第一次这么亲密地贴近这个人,甚至占有这个人…… 五皇子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颤栗起来,手臂狠狠箍着身下人的腰,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或许是花熏的,或许是人迷的,七皇子觉得自己也有点迷糊起来,直到身后传来异物进去的微痛,他忍不住皱眉道:“皇兄……你行吗?” 五皇子咬牙切齿道:“今晚我就让你知道你五皇兄我到底行不行!” 七皇子并不甚在乎这上下之事,既然有心要给五皇子点什么,那就……随他意吧。 花香在月色下渐浓,熏得人意识朦胧恍若梦中。刚刚易主的王宫中,传来极力压低的银靡声响。 七皇子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除了腰和某个地方有这痛倒是没什么其他的不适。 五皇子不在这里。 七皇子皱着眉穿好衣服走出去,问侍立在门口的侍从:“五殿下呢?” 侍从道:“五殿下急急忙忙地就回京了,说是半月就回来,还嘱咐属下们定要照顾好七殿下。” 七皇子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忽然眼前一黑,尖锐的疼痛从双目到脑后一起发作起来。他身形晃了一下,那侍从忙扶住他:“殿下你怎么了?” 七皇子静静等那疼痛过去,方摆手道:“没事。”眼前还有些暗,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其他事情,“召集众将来这里,有事商议。” 此时,吃饱喝足的五皇子正带着压都压不下去的笑容快马加鞭地往京都跑,后面的随从几乎要跟不上他。 可五殿下精神饱满神清气爽,想做的就是快点回京看望下父皇,然后快点回军中和心上人好好商议下终身大事。 七皇子把地图在墙上铺开,指着一处道:“再往南攻就是破军王的地盘,青丘七王中属他兵力强,之前恐怕不是真正的实力。”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站起来:“殿下,再向南只有一条窄道,若是青丘人在两侧山崖上埋伏,咱们可就给人当靶子打了。” 七皇子扬眉一笑:“那就炸了这山。” 那人一愣:“殿下何意?” 七皇子道:“那六千斤炸药已经送出长秦关,不信炸不平这几个小山包。”他仍在笑,可眉眼间却隐隐透了些狠戾出来。 没时间了…… 七皇子的手紧扣着腰侧的剑鞘。 必须速战速决! 京都,皇宫。 皇上的病倒并不出人意料,他这些年沉溺酒色丹药,身子早被掏空了。三年前的京都大变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是受了大惊吓,如今好消息传来,憋着的那口气一上来,人也就站不住了。 五皇子风尘仆仆地进了宫,服侍在皇上身旁的人仍是八皇子,他看上去也有这疲惫,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皇上聊着家常。 第三十七章 刘福上前低声向皇上说了句,龙榻上的人点点头,刘福就悄声退出来对五皇子道:“殿下,陛下唤您进去。” 五皇子解下披风交给身后的侍从,放轻步子走了进去。 八皇子扶着皇上坐起来,皇上道:“宁儿回来了?” 五皇子屈膝半跪:“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摆了摆手:“起来吧,边关战事如何了?” 五皇子起身道:“我军攻无不克一路南下,不出几年就能占领青丘永绝后患了。” 皇上欣慰地笑道:“好好,你和靖儿都有出息了。” 五皇子笑道:“儿臣不过是去添乱的,打仗这种事儿臣哪会。” 皇上笑道:“父皇还没问呢,你在京中天天温柔乡里泡着,怎么忽然想起去战场上找罪受了?” 五皇子肃然道:“青丘蛮夷乱我河山,儿臣怎能坐视不理!” 皇上乐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朕总是猜不着,你自己高兴你好。” 五皇子抿嘴一笑,又陪皇上聊了几句便告辞去看端妃。 端妃正在屋檐下逗宠物,那宠物的形态体积把五皇子吓了一跳:“母后你、你、你养了个什么东西!” 端妃面前的那只鸟加上尾羽足有人的手臂上,羽毛五彩斑斓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漂亮得让人眼花。端妃懒洋洋道:“这不是你给我的那只,叫什么……肉肉?” 五皇子抽搐道:“那是柔柔……不对!柔柔怎能长这么大了!!!” 端妃没好气道:“你都三年没回来了,人家长点个头有什么奇怪的。” 五皇子扶额:“一只小黄鸟长成这样的……表弟他知道吗?” 端妃想了一会儿,道:“它尾巴刚开始变红的时候我还以为它病了,就让英英带它回了趟千风楼,等它飞回来的时候就这个模样了。” 五皇子上前摸了摸那五彩的羽毛。 端妃随口道:“你回来打算呆多久?” 五皇子揉了揉鼻子:“我……我很快就回去了。” 端妃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又随口道:“仗还要打多久?” 五皇子忙笑道:“最多两年,小七就能攻下青丘全境了。” 端妃又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五皇子干笑了两声正打算忽悠过去,端妃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叶北靖,怎能,三年了还没拿下?” 五皇子:“……” 端妃皱眉:“你那什么眼神?” 五皇子咧嘴一笑:“母后……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七呢。” 端妃瞪他:“我也不喜欢叶北煦,可清澜非要娶我有什么办法?你都追着人家三年了,我要是不许你是不是打算不回来了?” 五皇子忙表忠心:“母后母后,私奔这种事怎么是您谦良恭孝的儿子会做的!!!” 端妃被他逗笑了,未染豆蔻的白皙手指轻轻在儿子头上点了一下:“我今晚要去俪妃那儿蹭饭了,你去不去?” 轰鸣的炸药把狭窄的小路炸卷,两侧可以掩人的山崖树丛也平了大半 七皇子坐在天衡王宫里,命手下副将带兵攻进破军城。 自从攻下天衡后他便不再亲自出战,似乎更享受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快意。 桌上的地图被画上一个又一个朱红的圈,点红的地方就是他攻下的城池。 七皇子闭上眼睛,指尖轻抚过地图上的朱红,眼角也慢慢渗出一点朱红来。 第三十八章 五皇子本是打算法个招呼就直接回军中的,可皇上的病情却迅速加重,几乎连话都说不清了,他此时实在脱身,只能窝在端妃身边逗鸟玩,兴之所致把英英的白毛涂成五彩的,和柔柔站一块越发般配。 七皇子初破青丘时,青丘的军队出人意料的涣散,这时候却意外团结起来,几个副将连攻七日越连外城都没打进去。 七皇子捏着战报眉头紧蹙,最后揉了揉眼睛,沉声道:“把我的战甲拿来。” 侍从知他要亲自上阵,也不意外,去外把七皇子的铠甲捧了过来。 七皇子站起身让侍从帮他把铠甲穿好,刚要出门脚步却顿了一下,又转回到桌前。 侍从正不解,就听七皇子道:“磨墨。” 七皇子提起笔犹豫可半天,才刷刷写下几行字,拿信封封好:“如果此战出了意外……就把这封信送回京中给五殿下。” 侍从心底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七殿下战无不胜,怎么会有意外?” 七皇子沉默了一会儿,淡笑道:“刀剑无眼,给他留句话总是好的。” 侍从还想再说,就被七皇子截住了:“走吧,去看看那几个笨蛋怎么还攻不下来。”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七皇子下意识地捂可下眼睛,但很快放下手翻身上马,动作流畅从容,并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皇上虽然还没死,但群臣都自己开始着急继位者的人选。 太子在三年前的大乱中失踪,生死不明指望不上。最有能力的七皇子远在东荒征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剩下的一个五皇子是酒囊饭袋,一个八皇子似乎对这位子也没什么兴趣。蟠龙殿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圣上却迟迟不表态,这形势就引人深思起来。 五皇子回京十天后,皇上传诏令五皇子与八皇子共同暂理国事。 大殿里群臣私语,两位殿下一个笑容可掬一个不停打哈欠,乱糟糟的不像早朝倒像看马戏的。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二位殿下,不知陛下……”他话还没说完,殿外忽然有人冲了进来。 那人浑身是血污,灰尘和汗水混在一起,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五皇子心下一沉,忽然厉声道:“什么人?” 那人跑了太久,喘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跟他一起进来的殿卫忙把一块令牌奉到五皇子面前。 那令牌有点眼熟,和他从三皇兄那里抢的有点像,只是文路更简单些。 五皇子双手负在身后没有去接,冷冷盯着那个人:“你是七弟的人?” 那人喘了口气道:“末……末将是七殿下麾下校尉。” 五皇子目光沉下:“军中自有信使,你为何回京?” 那人咬咬牙:“末将有事要单独禀报。” 八皇子扫了神情各异的群臣一眼。 五皇子却只看了那人一眼,转身道:“随我来。” 大殿旁有偏殿,五皇子把那人带进偏殿,将侍从尽数驱出才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一个信封来:“七殿下生前有令,要末将一定要亲手将这信交到五殿下手中。” 五皇子眼神冷若冰霜,随手接过来。掌心有殷红渗出,洇透了暗黄的信封。 信封里只有薄薄一张纸,寥寥几句话,五皇子很快看完,随手收进袖中,淡淡道:“怎么回事?” 那人狼狈不堪的脸上露出一种似哭非哭的表情:“七殿下领兵攻入破军城后,与破军王大战一场,眼见就要胜了。七殿下忽然摔下马来,末将等营救不及……” 五皇子沉声道:“尸体呢?” 那人一颤。 五皇子忽然怒吼道:“小七的尸体呢!!!” 那人猛地跪下:“末将无能,七殿下的尸首……失陷在破军城了……” 五皇子一掌击在桌面上,梨花木的大案瞬间粉碎,他神情冷静,可整个人都在颤抖:“那边战况如何,你仔细跟我说一下。” 大殿中。 “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 “谁知道,莫不是七殿下在东荒打了败仗吧?” “吃了败仗还要偷偷说?” 八皇子忽然悠悠开口:“众位大人很闲?谁若是闲的话,就去陪我七皇兄一起去青丘玩玩怎么样?” 窃窃私语的几位大臣忙闭了嘴,只是心下仍忍不住嘀咕着。 “节节败退?”五皇子眸中泛红,怒道,“军中将领就无能到这种程度?!!!” 那人咬牙道:“五殿下,青丘的军队这回不知怎么了,一个个跟疯了一样,根本……根本就不像人!” 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七弟生死未卜,话不要乱说,你就先在这里歇着吧。”说完就推门出去,快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里的目光顿时都聚过来。 五皇子道:“各位没什么事的话都散了吧。八皇弟,跟我去见父皇。” 青丘,破军城。 一座白玉的祭台伫立在城中,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 祭台下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台上的红衣人笑靥如花,挥手间身侧的白衣侍者端着银白的酒杯走下去,赐给跪拜的士兵们。 红衣人回头,用一种轻轻柔柔仿佛撒娇的语气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身后的人神情冷淡:“天谴珠还在你身体里,你最好有分寸点。” 红衣人咯咯一笑,伸手揪住他的袖子:“我知道,我知道。” 喝完酒的士兵瞳仁中泛着暗沉的红,动作整齐划一地向祭台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转身、向北而去。 红衣人喃喃道:“人,也就是这样了。” 他身后的李维延不置可否:“总有些是不一样的。” 红衣人低笑道:“可惜你不是人,若你是的话……我就信了。” 第三十九章 病重的皇上刚撑着上了朝,就收到了青丘的国书,要以七皇子尸首换东北方蟠、祟、烨三州。 龙座上的人冷笑:“靖儿的尸首?” 大殿中的青丘使者从容不迫:“我王为表诚意,特意先行向陛下送来的七殿下的尸身,至于首级……还望陛下别舍不得这三块小地方。” 皇上颤抖着从龙椅上站起来:“尸身在何处。” 青丘使者向身旁的侍从耳语几句,侍从便出去了。 大殿里一片寂静。 那侍从不一会儿便回来,身后六个魁梧的汉子抬着一口棺木,重重放在了大殿中央。 皇上颤抖着要走下来,五皇子忽然抢先一步冲上去大力掀开了棺盖。 那棺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冷若寒冰,无头的尸体躺在里面,全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方。 五皇子双手紧握着棺沿,指节泛白,厚重的棺木几乎要被他捏碎。 尸体上的战袍已经被剥去,深紫的长袍破碎不堪。 五皇子冷静地扯开尸体胸口的衣襟,指尖从那冰冷尸体的胸口划过。然后转过身厉声道:“棺中的不是七皇弟,来人,把这些蛮夷妖孽拿下!” 皇上强撑起来的那口气瞬间松了下下去,后退一步瘫坐在龙椅上,尽力提高音量:“把青丘妖孽关入天牢,严加看管!” 殿卫已经冲上去把那青丘使者和他一干侍从拿下绑起压了出去。 那堆人目瞪口呆地就被绑走了。 喊完那句话,皇上只觉得耗尽了全身力气,匆忙退了朝,令几个重臣随两位皇子去顼文阁商议战事。 骤失主帅是其一,敌方实力大增是其二。当日七皇子率兵用了三年时间打下了青丘一半的土地,如今溃拜才有月余,便失了一城。 月色倒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甚至在血腥味里更皎洁了些。 匆忙扎就的军营,一群士兵正围着篝火烤肉吃。 他们都是有家的人,征战多年早已疲惫,这次虽然战功没了,但想到可以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心底也就没那么多不舒服了。 异国风景再美,终究没有家里舒服不是? 一个有几分灵秀少年托着腮听老兵们说那些琐碎的事,说家里的老人、孩子。 一个老兵撕了块羊腿给他,用油乎乎的手拍了下少年乌黑的头发:“小兄弟看上去也不像穷人家的,怎么就跑这里来受罪了?” 少年闷闷啃着羊腿:“反正我死了也没人管,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来这里闯闯。” 老兵看他那样就明白了七分:“怎么,跟家里吵架了?” 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脸上虽沾着些灰但仍可以看出皮肤很好,相貌也好,撅着嘴有点委屈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老兵轻叹了一声,起身去端了碗热水来:“喝点,这么油腻的东西你们小孩子吃了容易积食。” 少年嘟囔了一句“我不小了。”但还是接过碗了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似乎这才意识到饿,抱着羊腿开始大口啃。 京中,顼文阁。 新顶上李维延相位的右相赵世瑜先沉不住气了:“五殿下,那棺中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五皇子背对着他看战事图:“放入皇陵,等战事平定后再大葬吧。” 赵世瑜面色一变:“那棺中……” 五皇子背影僵硬,声音微微发着颤:“是七弟……我认得他。” 赵世瑜惊道:“那五殿下为何要否认?” 五皇子的指尖一点一点划过地图上三州的位置,一字一顿道:“想用七弟要胁割我国土,想都别想。” 第四十章 赵世瑜带了怒气道:“七殿下贵为皇子又功绩显赫,如今却连首级都要流落外邦,五殿下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五皇子咬牙道:“七弟的首级定然要取回来,可蟠祟烨三州一寸土都不能割!长秦关若失,我们拿什么守住中原这万里江山!!!” 赵世瑜语塞。 向来沉默的太师薛自炎缓缓道:“五殿下深明大义,江山寸土自是不可割,还请各位莫把七殿下遇害之事宣扬出去,待……待战事平息后再作打算吧。” 五皇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眸中的光芒很亮:“现在我军将士长年征战已然疲惫不堪,唯今之计应撤出东荒,在长秦关外设伏,把青丘军诱出来一举歼灭。” 赵世瑜是个书生,此时忙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马战龙老将军。 马将军的三个儿子都在战场是为将,七皇子病败的消息差点把这老将军吓出病来。他此时万分赞同五皇子的意见:“东荒教化未开,更与中原道路不同,我们占了也无甚大用处,实在不值得再消耗兵力了。” 五皇子点头,指笔在地图的长秦关外圈圈点点,向马将军道:“将军,排兵布阵一事您是高手,还请指点。” 箭簇如雨,纷纷扬扬落下。 老兵举着盾牌连连后退,目光一转看到那个少年竟呆站在那里。眼见下一轮箭雨就要逼近少年所在的地方,青天白日下一道飘乎的白影从天边飘来,一把揽起少年的腰就带着他到了安全的地方。 老兵忙赶过去,才看到那鬼影般的东西是个俊秀的白衣人。 少年如梦初醒,挣扎着就要往箭雨里跑。白衣人看着挺文秀,手劲却不小,少年挣扎了半天都没能从他怀里挣出来,气喘吁吁怒视着白衣人。 白衣人好看的眉毛轻轻一皱,似乎是个要训人的架势,那少年立马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那看着就很贵重的纯白衣料上,边哭边呜咽着抱怨。 白衣人一面无奈地拍着他的后背防止这小祖宗噎着,一面抬头看到了老兵关切的眼神。 箭雨已经越逼越近,白衣人手指一动,老兵身后的两支羽箭掉在地上,远处传来了撤退的鸣金声。 少年趁白衣人一愣神间挣开他的手臂就跟着军队撤退。 白衣人只能无奈跟着,他的脚步似慢实快,闲庭信步般竟在这尸山血海的沙场上流露出一抹仙气来。 军队向北撤出三百里地,后面的追兵才退去,气喘吁吁的士兵撑着疲惫的身子安营扎寨。 那少年鼓着脸跑来跑去地忙乎,脸上的鼻涕泪痕还没擦干,看上去挺可怜的。 白衣人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俊秀的眉轻皱着,几分怜惜几分无奈。 一直对少年颇为照顾的老兵凑过来:“这位小哥,您是小林的家人?” 白衣人拱手客气道:“在下顾长风,林纯是在下的师弟。” 老兵点了点头:“我就看小林像大户人家出来的,果然是,果然是。” 这是林纯跑来过来,气鼓鼓道:“我不回去!” 顾长风温声道:“师弟,你一走半年,师父都快急死了。” 林纯跳脚:“我才不用他着急!你就跟他说我死了不成吗!!!” 顾长风脸色微沉:“师弟,你这是什么话?” 林纯委屈的要命,使劲扭过头,眼圈瞬间就红了。 顾长风无奈地叹气道:“师兄也不知道你与师父为何争执,只是师父自你离开后身子日渐不好,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林纯低着头不说话。 顾长风拍拍他的头:“师弟,师父就你一个儿子,乖,跟师兄回去好不好?” 林纯别扭道:“我……我……至少等打完仗吧……” 顾长风也不再逼他,温和道:“好,那师兄在这里陪你。等这仗结束就随我回剑圣山庄。” 昌佑二十四年七月,皇上命马将军长子马义为帅,八皇子为监军,退守长秦关。 八皇子也是个爱笑的人,那笑容总带着几分淡漠几分傲,看多了就让人很不舒服。 顾长风就很不舒服,但他的笑容总是温柔和煦的:“八殿下把在下一介草民唤进中军帐,可有什么事?” 八皇子笑道:“我请你喝酒。” 顾长风嗤的一笑,语调中难以抑制地带了点讽刺:“草民倒是有幸,五年前七殿下请草民喝酒,三年前三殿下请草民喝酒,如今……是八殿下请草民喝酒。这酒,草民可不敢再喝了。” 八皇子低笑着举杯道:“我那两位皇兄若是得罪过顾少侠,那我在这里赔罪了,先干为敬。” 顾长风头大如斗:“八殿下,我真怕了你们这群人了。” 八皇子轻叹道:“本来也不敢叨扰顾少侠的,只是我七皇兄的尸首……” 顾长风目光一沉。 八皇子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连连叹气。 顾长风握住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八殿下,请您有话直说。草民愚钝,听不懂您的意思。” 八皇子低声道:“我七皇兄的首级在破军城中。” 顾长风眼神复杂但没有说话。 八皇子道:“我军马上就要撤退了,不可能大举动兵把七皇兄的首级抢回来。” 顾长风道:“所以你来找我?” 八皇子道:“是三皇兄的意思。” 顾长风的眼神一变,青铜的酒杯在他手中变了型。 八皇子装作没看见他的异样,仍旧笑道:“三皇兄说顾少侠武功高强,又恰在此处。若是顾少侠肯帮忙……三皇兄愿满足顾少侠的任何要求。” 顾少侠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只说在破军城里,难不成要我一户户的找?” 八皇子面上一喜:“少侠不必担心,我们自然是知道具体地方的。” 第四十一章 千风楼。 谷中的月色很暖,战败的消息刚刚穿到这里。 张俨坐在书房中整理着账目,直到一个黑影进来,递上一个信封:“殿下,京中来的密报。” 张俨的眉眼在烛光下有点模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嗯了一声,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猛地站起来,素来清雅的一个人此时竟有些狰狞。 他紧握着那柔软的信纸,又慢慢坐回去,问道:“送信的人呢,让他进来。” 黑影退出去,领了个农夫打扮的人进来,向张俨一躬身:“见过三殿下。” 张俨开口道:“如今京中是谁主事?” 信使道:“是五殿下。” 张俨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边关战事如何?” 信使道:“五殿下已命我军撤回关内了。” 张俨撑着额头,低声道:“俪妃娘娘身子如何?” 信使道:“五殿下最近频频诏御医去俪妃宫中,似乎是不太好。” 张俨又沉默了很久,然后道:“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信使似乎还有话要说,张俨却打断了他:“五弟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他主持大局我就放心了。” 那信使知趣地退出去,黑影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张俨低声道:“老七死了,首级失陷在东荒。” 黑影一震:“七殿下?!”又道,“三殿下可是打算回京?” 张俨又仔仔细细看了那封信一遍,修长好看的手微颤着把信凑到烛火上烧了。 黑影听他低声道:“叶北煦早就该死了。” 火焰吞噬了薄薄的信纸燃到他指尖上,张俨却恍若不觉,甚至把手凑的更近些好让烛火把信纸烧干净。 黑影忙道:“殿下!” 张俨收回手,疲惫地垂下眼睛:“别再叫我殿下了。叶北煦已经死了,京都……我也不该再牵挂。”他提笔写了几行字,封好后递给黑影,“你带着人跟那个信使走,以后就听五殿下吩咐吧。” 黑影道:“可殿下身边怎么能不留人侍奉?” 张俨道:“没必要了,我有清澜。你们都走吧,如今这局势,五弟肯定缺人手。”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沈清澜在卧房里看书,见张俨回来就迎上去:“都整理完了?” 张俨揽着他的腰轻吻了一下:“嗯。清澜,你想不想出去玩玩?” 沈清澜的目光闪了一下:“去北面?” 张俨低声笑道:“小笨蛋,北边正在打仗呢,我们往南走。” 沈清澜愣住:“南……南面?” 张俨轻叹道:“相传南荒十万大山里有仙人之境,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清澜,你愿不愿意陪我?” 沈清澜晕乎乎地眨眼:“张俨你……你真的……唔!” 张俨堵住他的嘴狠狠亲肿了才放开,低声道:“我说真的。” 只做千风楼的张俨。 这句话他说了那么多次,却一直都没算数过。这次……就彻底放下,好好的用下半辈子陪这个小傻瓜吧。 “破军城中对无尸之首很忌讳,所以七皇兄的首级必然在祭坛处。祭坛下中空,是破军城镇压敌人亡魂的地方。” 顾长风看着那张画得十分简陋的地图,淡笑道:“祭坛周围是大片平地,人一过去岂不就成了活靶子?” 八皇子道:“我会派十人过去掩护顾少侠。” 顾长风低笑道:“宫门之中,果然是视人如草,不值钱的很。” 八皇子笑容僵了一下。 顾长风道:“掩护就不必了,还请殿下派可信之人在城外接应。” 八皇子笑道:“那就麻烦顾少侠了。” 等顾长风赶到破军城时已经深夜,巡夜的士兵也累了,靠着城墙一下一下点头。 青丘的城墙都不太高,顾长风轻巧地几个起落翻过去,半睡半醒的士兵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面上,睁眼时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越接近城中守卫越严密,祭坛周围的空地上有三队士兵交错巡逻,缝也不露。 顾长风站在树枝上眉头微紧,正琢磨着怎么把这群人引开,西北方却传来了喧哗声和打斗声。 顾长风心知八皇子还是派人来了,虽然不赞同,但还是趁那几队士兵分神之际迅速飘了进去。 祭坛下方有个一人高的入口,里面黑洞洞的。 顾长风闪进去,脚下无声地顺着下沉的地道往里走,地道尽头隐约透出些光来,缥缈得让人心里发慌。 还好那地道不是很长,很快显出一间石室,沁骨的冷气扑面而来。顾长风扔了枚铜钱进去,见没有机关才走进去。里面更冷,几乎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凝住。 石室不大,摆满了书架,只是书架上放的不是书而是大小统一的木盒,木盒朝外的侧面是水晶的,可以清晰看到里面人头的眉眼。 顾长风头皮有点麻,在密密的人头间行走,找到了七皇子的。 人头在寒冷的石室中被保存的很好,连面上的血迹都被洗净了。 顾长风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取下人头向外走去。 身后的书架轻轻咯吱了一声。 顾长风警惕地一闪身,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等他心事重重地快要走出密道时,深处的石室忽然发出了凄厉的鬼哭声。 外面的士兵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有人闯禁地啦!!!” “快拿下!!! “什么人如此大胆!!!” 顾长风大步抢出密道,仗着身法轻盈跃上旁边的树木房屋。 身后的箭雨被甩下,青丘的士兵从一旁推出一架奇异的大弓来。 顾长风眼角的余光一扫便知不妙,来不及闪身,那大弓就发出一篷铁砂,顾长风背后的白衣上溅开大片血花。 顾长风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 破军城外,八皇子坐在马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往里看。 夜色深沉,其实什么都看不清。 墙头一道白影轻盈跃下,翻身上马把木盒扔给八皇子。 八皇子笑道:“顾少侠可有什么事要我三皇兄做?” 顾长风淡笑道:“七殿下的首级是八殿下夺回的,于我何干?” 八皇子一楞:“顾少侠真无所求之物?” 顾长风道:“八殿下,草民好歹也是和三殿下有过几面之缘,他的为人草民也知道些。这般大方可着实不是他的风格。八殿下还年幼,有些事情莫太感觉良好了。”说着不等八皇子说话就驱马离去,“驾!” 大师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林纯睡不着就干脆替老兵守夜。这时东方已经有些发白,他正拨弄着篝火打哈欠呢,顾长风就驾着马过来,身形有些不稳地从马上掉了下来。 林纯忙扶住他:“师兄!” 顾长风的脸色在微光下不是很好看:“小师弟,跟我回去。” 林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掌触到的黏湿不是汗而是血:“师兄你受伤了?” 顾长风拧眉道:“伤不重,但毒有些古怪。我现在必须回去,你呢?” 林纯急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走,我先给你包下伤口,我们马上回去。” 顾长风松了口气,笑容有点勉强:“那就好……”话音未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五皇子拧着眉看地图,布满血丝的眼睛明亮得有些骇人,脸色却苍白着。 侍女端了粥进来,小声道:“殿下吃点东西吧。” 五皇子摆手道:“放那儿吧。” 侍女刚想再劝两句,八皇子已经走进来,满身风尘仆仆,他示意侍女下去,才低声对五皇子道:“七皇兄的首级……我带回来了。” 五皇子身形不稳地轻晃了一下:“在哪里?” 八皇子低声道:“与尸身放在一处了。” 五皇子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皇陵在郊外,皇上的陵已经修好,七皇子的尸体就暂放在里面。 五皇子在皇陵外顿住脚步,低声道:“其实,我宁愿你没有把他带回来。” 八皇子道:“皇兄还是不愿相信?” 五皇子道:“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首级,我就可以骗自己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总还有相见的一天。” 八皇子道:“皇兄还是不要进去了。” 五皇子苦笑道:“没找到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如今他就在里面……我感觉得到。他走的那么快,连招呼都没打,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八皇子没有跟进去,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本能的感到这两位皇兄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气场,让人自觉地退远一些。 皇陵中阴暗潮湿,凭着那不知是何物的棺木尸体一直未腐。首级也放进了棺中,但还未缝上。 棺里棺外两个人,也不知谁比谁的脸色更苍白。 五皇子轻抚着七皇子冰冷的脸,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小七,你这算不算始乱终弃了?” 七皇子没法回答,五皇子就自己絮叨:“小七啊,五哥又不会强抢民男,你不喜欢干嘛要跟哥那啥呢?你看现在弄的……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棺木中的寒气太盛,眼泪没涌出眼眶就被冻住,无尽的苦闷只能憋回去,压在心里头自己憋屈。 五皇子从怀里掏出那张薄薄的信纸:“你还知道写这个,你早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了是不是?所以你陪我玩一晚上,然后留给我这个么烂摊子!” 五皇子展开信纸,咬牙切齿地开始念:“五兄,台鉴。” “三载寒暑,何能不悟。惜少时轻狂,自负懵懂,懂情之日,亦知天命之时,唯负君意……” “今青丘兵马之利远胜中原,父皇无心朝政,百官少有贤臣……” “望君可守万里江山不至沦外邦之欺……” “来生若见,定不负相思……” “弟谨书。” 五皇子笑道:“什么叫天命?什么叫来世!什么叫不负!!!” 棺中的人不会回答他,只是紧闭着双眼,英挺的眉似乎仍皱着。 五皇子把信纸狠狠蟀到那再无生气的脸上:“小七,你够狠,你够……” 强撑了这些日子,早就不堪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垮掉,喉间涌上的腥甜被他死命咽下又涌出来,活着的、死了的,苍白的面上都带了抹鲜艳的红,炽热的温度在冰冷的皇陵中迅速冷却下去,凝成了冰。 五皇子眼前只剩下一片红,像幼年时御花园里那株牡丹的红,让他一瞬间委屈的想哭。 红慢慢变成了黑,紧紧包裹着思绪,什么都不愿想,只想好好睡一觉,最好再也别醒过来。 这年腊月,青丘破长秦关。 帝驾崩,病榻上的五皇子强撑大局登基继位以抗外敌。 此时,张俨和沈清澜已经走进南荒十万深处,外面的风雨是非,他们还不知道。 ——正文完—— 番外一:张沈 月色初上的时候,南荒寂静的山里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娇笑,接着满山尽是鼓乐声,女子柔嫩的嗓音唱着欢快又诡异的调子。崖上树梢的奇花纷纷绽开,散发着明暗不同的光芒。 张俨和沈清澜循着歌声和光亮走去,眼前豁然开朗,大片平地上有一群着装奇异的美丽女子绕着一丛大红的花儿起舞,男人们在旁边有的围观有的击鼓弹琴,还有很多中原不曾见过的乐器。 沈清澜下意识地提高警惕,一个女子却看到了他们,妩媚一笑,向沈清澜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沈清澜下意识地摇头拒绝,跳舞的都是姑娘家,他一大老爷们儿……凑什么热闹。 那女子被拒了也不生气,笑笑之后去邀请了另外一个男人共舞,其他姑娘也开始各自找舞伴,刚才还有些空旷的平地越来越热闹。 有几个女孩子跳累了,嘻嘻哈哈地退到一边丛树上摘野果吃。 张俨趁机走过去,用沈清澜听不懂的语言和女孩子打招呼。 几个女孩子似乎很喜欢这种模样清俊又爱笑的中原男人,一个个围着他有说有笑。 沈清澜暗自嘀咕了两声,张俨已经走回来了。 沈清澜随口问:“你去勾引那些小姑娘了?” 张俨低笑道:“别乱想,我在问她们路呢。” 沈清澜道:“南荒真有仙人之境?” 张俨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是在忍笑,只是被夜色模糊了:“嗯,而且离这里不远。” 几个女孩子边窃窃私语边一个劲地瞅沈清澜,瞅的沈清澜浑身不自在。 张俨状似无意动了下,挡住了那些小姑娘看沈清澜的视线。 沈清澜道:“仙人之境里有什么东西?” 张俨揽着沈清澜的腰,低声道:“清澜,你想不想要个我们的孩子?” 沈清澜本就比较圆的眼睛使劲瞪起来:“你你你你你你你!!!!!” 张俨低声道:“我查过很多古树,发现南荒有让男人生子之法,就在仙人之境里。” 沈清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表情略微妙。 张俨扑哧一笑:“别看了,我生还不行吗。” 沈清澜的表情有的像便秘。 张俨在来之前听说南荒有大山十万,疆域之大不输中原,等真来了这里,却没几天就到了南荒最南的地方。 南荒的尽头是海。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浮在遥远的海面上,把整个大海染成温暖的黄色。 沈清澜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傻了半天才想起他们是来干什么,脸“腾”就红起来。 张俨但是很淡定,只是向四周张望着,嘴里喃喃道:“书上说神树生南尽,形体不定……那到底在哪里呢?” 沈清澜低声道:“你……你真要生?” 张俨扑哧一笑,低声道:“沈家若绝后,端妃娘娘还不扒了我的皮?” 沈清澜扭头道:“你……你……你……倒是贤惠!” 张俨刚要再调戏几句,却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沈清澜脸色微变,拔剑就要砍过去。 拍打张俨的那东西迅速缩回去,是条手臂粗的树枝,柔软地在半空中抖出波浪线。 张俨阻止了沈清澜砍过去的欲望,皱眉道:“阁下是谁?” 树枝晃了晃,不知从哪里又伸出几条树枝,笨拙地组成了一个笑脸。 沈清澜:“……” 张俨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轻咳着憋回去,彬彬有礼道:“阁下,便是南荒的神树?” 笑脸变成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随即把树枝收了回去。收到一半又停住,朝张俨和沈清澜勾了一下,摆出一副“还不过来?”的高冷姿态。 沈清澜磨着牙又想拔剑,被张俨一把握住手跟着树枝走过去。 那树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缩了半天还没缩回去,直到拐了七八个弯才见到那棵传说中的神树。 那树笔直高大,几乎看不见顶,枝条从上方垂下来,互相打闹嬉戏着。 树干上有个不小的洞,人声从里面飘飘悠悠地传出来:“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沈清澜想杀过去,却被张俨搂在怀里,张俨温声道:“是人。” 树洞里的东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两条树枝落到两人旁边,盘成团状把两人托了上去,送进树洞里。 树洞中出人意料地宽阔明亮,光源处一个少年似的人状物负手而立,一派看破红尘的仙气:“尔等万里前来,有何事相求?” 张俨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含笑道:“在下想生孩子,不知大仙可有这种仙法?” 大仙飘飘欲仙:“那个……南荒神树……可孕万物……你们……你自己生还是你们两个一起生?” 张俨纠结了一下,尽量委婉地说明意思:“我自己生……生我们两个的孩子。” 大仙严肃地点头:“本仙明白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张俨含笑道:“还请大仙指点。” 大仙嘴角不自控地咧了下又狠狠把笑憋回去:“你们在我仙府中云雨一番,自可有后。” 沈清澜一愣:“在哪里?” 大仙仙手一指前面的平地:“就这里。” “……你!”沈清澜眼看就要抓狂,张俨朝他眨了下眼,在沈楼主迷惑不解的眼神中大步走上去把“大仙”拎下来,提布袋一样提着大仙就往外走:“未成年不得观战,就麻烦大仙回避一下了。”说着走到树洞门口,作势就要往下扔。 刚才还破口大骂的“大仙”忽然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呜……你你……你居然……居然欺负本……本大仙!!呜呜呜!!!!” 张俨笑得温文尔雅:“大仙说的哪里话。” 大仙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你……凶我……呜呜呜……” 张俨轻巧地把大仙放到地面上,那“大仙”还不到他肩膀高,粉嫩嫩的让人特别想欺负。张俨轻叹道:“小朋友,怎么脑子里老想这么不健康的东西?” “大仙”低头抽噎着,沈清澜看着不忍心,走过去揪了揪大仙柔滑的头发:“喂,你逗我玩的吧?” “大仙”已经被坏心眼的张管家欺负过了,怯怯地点了点头。 沈清澜:“……” 张俨低笑道:“那大仙现在可愿意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做了吗?” “大仙”拿了个手指粗的的金属圆桶出来,小声道:“从十指指尖各取一滴血,两个人的都要。” 张俨满意地接过来,沈清澜一声不响地从暗器袋里选了根没淬毒的银针,十个指头挨个扎过,一滴一滴地滴进圆桶里,又把银针递给张俨。 张俨把自己的血放进去,摇了摇递给“大仙”,柔声道:“拜托了。” “大仙”哆嗦了一下,笑眯眯的男人最可怕了嘤嘤嘤嘤。 在张俨温柔的目光注视下,“大仙”小心翼翼地把圆桶里的混合血液倒进了高台上,鲜红的液体瞬间被吸收,化为一条红线迅速穿过脚下半透明的地面,缠上一根树枝向远方蔓延。虽然树枝伸的很长,但张俨和沈清澜莫名就能看的很清楚,血色在树梢停下,慢慢鼓出个淡粉色的小花苞,在微风中轻颤着。 张俨回头看向“大仙”,“大仙”小声道:“不用你们自己生啦,等几天花开了,就会有小宝宝出来。” 张俨笑道:“那就谢过大仙了。” 大仙惊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大眼睛里还有没干的泪珠,让人越看越想欺负。 沈清澜忍住捏他脸的冲动,问道:“那我们要等几天?” 大仙一伸手,树枝托着花苞送进了树洞,那花苞有拳头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着。 张俨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指尖有跳动的感觉,和他的心跳同一频率,让人的心瞬间就软了。张俨柔声道:“清澜,这是我们的孩子。” 沈清澜也伸手碰了碰,那柔嫩的颜色让他生怕碰坏了,可心跳的感觉很清晰,一下、一下都重合起来。 番外二:惊起却回头 七皇子醒来时,耳边远远传来一声尖锐拖长的高呼:“礼成一一” 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竹礼炮,一声一声震得人耳朵里嗡嗡响。 外面的草木已经泛黄凋零,似乎是深秋了,满处挂着大红绸子,勉强粉刷出些喜气来。 来往的小宫女都穿的比往日艳了些,捧着不知些什么东西边走边笑着低语。 七皇子有些茫然地逛了几圈,明明是熟悉的宫墙,却怎么都想不起回家的路,只能一圈圈转着,循着笑声与人声往那相对温暖的地方靠。 御花园前面就是大宴群臣的地方,酒菜的香气与脂粉味混杂着飘出来。丝竹声、歌舞声、推杯换盏的谦让声、劝酒声,模模糊糊却说不出的刺耳。 首座上应是皇帝的位子,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喜气洋洋的大红色,却怎么也映不红那苍白的脸。 男子从对桌女子的手中接过一杯酒,轻抿了一口,微笑时两颊有浅浅的酒窝。 不该这么浅的…… 七皇子莫明其妙地想着,是不是他瘦了?瘦的连酒窝都变浅了。 七皇子就那样皱着眉看这场华宴,直到夜色深重才散了。 年轻男子起身时扶了下身边的侍女,似乎是有些不胜酒力了。 七皇子跟着他往深宫里走。看样子今天是他大婚,按礼是应去凤阳宫陪新皇后。可这个人……却拐进了太后宫里。 七皇子又开始皱眉,心情微妙地有点零乱。 隔着一道门,里面的声音缥缥缈缈锝传出来。 “今天是你大婚之喜,不去皇后那里恐怕会让臣子心里泛嘀咕。” “母后,我不想去。”男子说话的语气竟有些孩子般的委屈,让七皇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太后轻叹了一声:“宁儿,这都多少年了?” 男子道:“可我觉得小七没走,我觉得他在看我,真的,我觉得他在看我。” 七皇子心口轻微抽疼了一下,恍恍惚惚地越过墙进了屋。 隔着轻红的薄纱,他看到一个太后正站起身,柔声道:“不想去就不去吧,在母后这里休息一晚,皇后那里母后去说。” 男子“嗯”了一声,沉沉睡去了。 太后带着侍女退出去,房中空荡荡地有点冷。 七皇子来到榻前,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想帮那男子掖好被角,手却穿了过去。 七皇子一怔,朦胧间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自己死了,却留下这个人苦苦撑着局面,咽着思念,脸色透出病态的苍白,像个受了委屈却死活不肯说出口的孩子。 七皇子心口一痛忽然在榻前跪了下去,一直张不开的唇齿间模糊地吐出一个词:“五……皇兄……” 榻上的人猛地坐起来:“小七!” 七皇子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人四处张望了半天仍是什么都没看到,疲惫地把脸埋进手心里:“小七……” 晶莹的泪水从指缝中涌出来,七皇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泪水在他掌心停住,再没有落下去。 榻上的人慢慢抬起头,看着床边那团模糊的人影,小心翼翼道:“小……小七?”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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