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天峰)+番外——白夜独行
白夜独行  发于:2014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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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帮老大VS特工 属性分类:现代 警探黑道 互攻 正剧 第一章 前两个月,光汉市一所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发生暴动,虽然不远处的军区调兵及时,还是跑了两个。暴动当天,光汉市的航空、水路、铁路、公路全部进行了封锁戒严,连网络上也闹得沸沸扬扬。 最终结果是在两个星期之后这则新闻淡出人们的视线,一个月之后只抓回了一个犯人,另一个毫无踪迹。两个月之后参与暴动的犯人处理结果下来了,一律加刑十年,关禁闭室一个月。里面只有傅城因为协助狱警抓住两个重大犯人而得到了减刑,在暴动的第二个月的这一天得以提前出狱。 监狱里的管教带着傅城从号子里出来的一路上都在跟他唠叨:“好不容易出去了,以后可千万别犯事,也别跟以前那些混混来往,自己出去好好跟你爸认个错,找门正当生意做。” 傅城听着乖巧的点头,眉眼里都带了笑,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对这次的减刑很是满意,嘴里也应承着一贯对他不错的管教:“是。一定。一定。” 换了八年前进监狱时被收的那套衣服,再过时了的款式傅城依旧把它穿得体贴内敛,合着脸上的神情让人感觉到一股子不容小觑的气势。 监狱的大门打开,傅城跟管教握了握手,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光明—— 九月天的天气,正午两点的阳光无比刺眼,在傅城走出那道大门的第一步时就让他不得不眯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不远处黑色的小车。 车外站了两个穿西装的人,其中一个上前打开了车门——先是亮堂的皮鞋,然后是黑色的西裤包裹下笔直的小腿,再然后才钻出来一个脑袋,露出威严的五官。 顾旭阳,傅城在心里轻轻的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后笑了起来,大步走上前去,然后紧紧抱住了人。 “终于是出来了。”傅城耳边响起顾旭阳磁性的嗓音,搂住自己后背的双手卡得人死紧,就像生怕不小心人就从怀中溜走一样。 等觉得抱够了,傅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出来了。” 顾旭阳后退两步,用看珍宝的眼神把傅城从头打量到脚,然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虐待自己。” 傅城一直笑着,看着比自己高了两厘米的男人眼底带了点泪花,对着自己说:“走,先去洗尘,晚上再好好庆祝庆祝。” 顾旭阳拉着傅城的手,一如很多年前那样,要把人往车子带。 傅城却是收回了手,面对一脸不解的顾旭阳说:“大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顾旭阳微皱了皱眉,为傅城收回的手有些不悦:“这些我们上车说,这么大的太阳,你也不嫌站着热。” 傅城说不热,看着顾旭阳变了色的脸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大哥。” 顾旭阳站在傅城面前,看着傅城收回了自己的手,揣进了裤兜里,问他:“因为我最近没来看你,所以跟大哥赌气呢?” 最近,这个最近大概有一年了,傅城在心里念叨着,但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说:“怎么会,兄弟哪是那种小气的人?” 顾旭阳一下子笑了起来:“跟我装,还不知道你那些小心眼。好了,大哥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咱们先回家,哥有很多话跟你说呢。” 傅城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顾旭阳的手,依然是笑着一张脸,问脸色已经变黑的人:“大哥,算起来我们认识了16年了。” 顾旭阳听了嗯声,由着太阳把他烤出了汗水湿透了白色的衬衣:“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那时候的样子。” 傅城的头偏了偏,似乎也进入了回忆,然后摇了摇头:“我倒是忘了。” 顾旭阳就在那站着,知道傅城这是有话跟他说,今天这人他要不用强大概是带不走了。 傅城看着顾旭阳露出豺狼一样肆掠的眼神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等摸到眼角皱纹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大哥,我今年三十了。” 顾旭阳点了一下头:“这些年哥都记着你,是哥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这是我自愿的,跟大哥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我跟了大哥十几年,替大哥坐了八年的牢,也算是对得起大哥那些年的照看。”傅城重新把手揣进了裤兜,微偏了视线看着顾旭阳的身后,语气变得冷淡起来:“我跟我爸闹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也老了,我想在他膝下孝顺几年,可能以后跟大哥见面的机会就没了。” 手臂被人紧紧的抓住,顾旭阳的声音有些违和的柔软:“哥都知道,这些都是哥的错。现在哥的生意也做起来了,不用再打打杀杀,都是正当生意,没有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爸他,”傅城顿了顿,突然叹了一口气:“前几天我爸来监狱里看我,我已经答应了他——” “你还是在生哥的气?”顾旭阳打断了傅城的话:“哥最近真的是很忙,所以才没来看你。知道你能提前出来了,哥推了好两单生意都要来接你。” 傅城轻声问:“大哥这些年身边有过别的人没有?” 顾旭阳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点裂痕,傅城看着摇头:“这些年,我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傅城,顾旭阳这辈子都无法真正的欺骗,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一点:“小城,你知道,在我心里,你跟别的人永远都不一样。” 身后传来了车鸣声,一辆吉普停在了后面,走下来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远远的对傅城挥了挥手。 傅城知道必须得快刀斩乱麻了,摆脱顾旭阳的手,无视手臂上火辣辣的触感,说话依然是温柔得很:“大哥,看在我替你坐这么多年牢的份上,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不想我爸又对付你,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下一次,我未必有机会替你扛了。” 说完话,傅城大步朝着吉普走去,没有再看身后人一眼,如同抛弃了过去的十六年。 “傅城——”顾旭阳的声音传来:“我在第九地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傅城听了翘起嘴角笑得有些讥讽,对着穿迷彩服的男人问:“去哪?” 男人摇头,然后上了车,傅城走到另外一边上了副座。 车子转弯路过顾旭阳身边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傅城对着顾旭阳说:“大哥,再见。” 车窗上升,傅城回过脸,收了笑:“说吧。” 男人开着车,目视前方,嘴角动了动:“飞机。” “哪个方向?”傅城又问。 男人避而不谈:“你休息一下,到机场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重新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傅城从前面拿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了起来,一口吞云吐雾之后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好烟。” 男人笑了:“精品黄鹤楼,味道重,一般人不怎么喜欢。” 傅城也笑出了声:“刚才那个,是我之前的姘头,我就为他坐的牢,也算是重口了,这烟配我!” 男人没再搭话,对傅城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一般。 一支烟后,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了傅城才又开口:“叫什么名字呢?” “魏邵。” “魏家那个?” 魏邵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有些过份沉默。 两个人之后没有任何交谈,一直到了机场候票厅拿到机票傅城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哪。 半小时后上飞机,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傅城偏头看机窗外的景色,想起了他跟顾旭阳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第二章 傅城第一次看见顾旭阳的时候,他十四岁,顾旭阳二十岁。 那时候因为他老子的关系,傅城在班里很受欢迎,家里权势滔天,长得又好看,连校长见了都得笑眯眯的问傅城学习感觉好不好。 而顾旭阳是从十四岁就退学开始混社会的小混混,因为下手够狠,很得当时道上的彪哥赏识,到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道上叫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 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相遇在一个叫第九地的酒吧,那天傅城班上有个有钱少爷过生日,邀请了全班一半的同学参加聚会。 大包间里装二十个人绰绰有余,三个服务生在旁边伺候着,有人飙歌有人在台上蹦迪,傅城跟少数人在角落里喝着酒看着眼前跟在学校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同学笑。 喝酒喝到半场,尿急了,傅城起身去厕所,包间里有人还偏偏老不出来,憋得他只好去外面的公用厕所。 就是在男厕所里,傅城看见他一个女同学被两个小混混拖在里面正准备施暴。 军区里长大的孩子,在学说话的时候顺便就把打架给学了,喝得半醉的傅城见不得自己的同学被欺负,上前一抓就抓住一个往后甩,另外一个被他一脚踢到后膝盖窝一下子半跪了下去扑在了女同学身上,吓得女同学更加大声哭了起来。 傅城再给了人一脚,对着女孩子吼:“还不滚回去!”说完这话就往旁边一侧,躲过了后面那个人的攻击,顺手一个反肘,那人一下子就吐了出来,顾不上再跟傅城纠缠。 看着女同学双手捂着眼睛哭哭啼啼一溜烟给走了,傅城这才掏出靴子里藏的刀子,对着冲他来的被他踢过两脚的人就扎了过去,不到三秒,白刀子进红刀子就出了。 见了血,那些看热闹的男人都往外躲,厕所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被打吐的那人吐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赤红着眼睛骂:“你他妈是谁?报上号!敢砸阳哥的场子?” 傅城年轻气盛,没把眼前的人看进眼里,只是轻蔑的跟着被他捅了肚子那个年纪不大的小混混说:“再不去医院,你就得死在这了。” 那小混混明显被吓到了,没怎么敢动,只是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双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傅城转着手里的刀子,血腥味让他完全清醒,眯了眯眼开始打量另一个四肢健全的,看样子他不把人弄两刀,还不能走得干脆。 就在傅城纠结到底是捅这人哪个部位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阿虎,阿真,滚出来!” 声音听起来并不厚重,但却让面前的两个人浑身一震,微低着头靠着墙边就往外走。 傅城转过身来,微垂着眼皮看眼前的人——五官深刻,眉若剑锋,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眼神却是极为犀利,不比军区里那些已经当了两年兵的差。 “小兄弟,好身手。”男人一笑,看起来倒是柔和了一些。 傅城没理会人,在估量着男人会不会对他突然出手他该怎么防范的时间里顺便在洗手池边把见了血的刀子洗了洗。 旁边递过来一张餐纸,伸过来的手看起来粗长有力,拿过纸巾就能看见手掌上布满老茧,是个练家子。 “我叫顾旭阳,他们叫我阳哥。”男人收回手,站在了傅城身边。 傅城把擦干刀子的纸丢在脚边垃圾桶里,看了镜子里的顾旭阳一眼:“傅城。” 转身要走,手臂被人抓住了,傅城微微皱了眉,偏过头看人:“想干什么?” 顾旭阳笑得爽快:“只是想跟兄弟认识一下。” 傅城使个巧劲脱开了手,冷笑着说:“你也配?” 旁边跟着的人闹了起来,嘴里叫嚣着你小子算什么玩意儿,敢跟阳哥那么说话。 傅城继续玩着手里的刀子,要往门口走。 门口马上被两个人堵上了,傅城正要动手,就听身后的顾旭阳说:“傅城,你能打赢两个可打不赢一堆,真的不跟我喝一杯?” 听到这话傅城笑了起来,极为狂妄的说了一句:“你今天敢动我一下,不出明天,你手下的场子就别要了。” 门外又是一阵喧闹,嘴里都不怎么干净。 “喝一杯又不收你钱,真不喝?”顾旭阳问,却是打手势让堵在门口的人让开。 傅城看着面前让出的路,脑子一抽筋反而不想走了,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请喝酒就在厕所里喝尿还是自来水?” 顾旭阳上前了两步,朝着门边伸手:“请。” 顾旭阳的是独立小包间,里面最多可以装五六个人,侍应生带了酒进来打开之后就自觉退了出去。 “小兄弟身手不错。”顾旭阳倒了酒,递给傅城一杯。 傅城接过来,跟顾旭阳的杯子一碰,轻描淡写的说:“还好。” 一饮而尽,顾旭阳又往杯子里添了酒:“要不要跟哥一起玩玩?” 傅城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摇头:“不来,打不过你。” 顾旭阳干了酒,对着傅城笑:“看得出来,再过几年小兄弟就跟我差不多了。” “嗯。”傅城往沙发上一靠,有些想睡。 顾旭阳凑上前来:“累了?” 傅城眯了眯眼,到底是没能睡着,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说:“刚才那两个,动我同学,我算起来是见义勇为,他们两个要算QJ未遂。” 顾旭阳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两个小兔崽子,我肯定会教训。” 傅城听了嘴角上翘,摇摇晃晃站起了身,跟着顾旭阳说:“第四军区家属大院,找个车子送我回去。跟088号包间的我同学打一声招呼,说我醉了先走一步。” 顾旭阳跟着站了起来,搂住了傅城的腰:“军区的人?” 傅城眨了下眼睛,在顾旭阳耳边轻声说:“以为我不知道酒里有料?这点分量可不足。厕所里我说那话不是吓唬你,自己去军区问问姓傅的是谁。” 顾旭阳扶着傅城往外走,笑得出了声:“看出来了,祖宗就是祖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得罪不起。” 傅城哼哼了两声,被人扶着出了酒吧,进了电梯,入了车库,丢上了车。 等到了军区家属院外面,顾旭阳把睡着的人叫醒:“喂,到了。” 傅城醒得慢,晃悠悠的下了车,趴在边上跟顾旭阳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安眠药我不懂事的时候当糖吃。” 顾旭阳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后却笑着说:“我们交个兄弟?你还真挺对我胃口的。” 傅城用手指比了个枪的动作,顶着顾旭阳的眉心:“砰——” 站岗的士兵看见傅城,有一个赶紧上前扶住人:“哟,小傅,喝醉了啊?” 傅城点头,对着顾旭阳挥了挥手,跟士兵说:“送我回去。”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毫无浪漫可言,互相的博弈,二十岁的顾旭阳输给了十四岁的傅城。 第三章 飞机在两个小时之后到达目的地,来接人的车子依然是吉普,傅城跟魏邵坐在后面,一人夹了一支烟,依然是没再说话。 傅城夹着烟看着窗外不停往后退的风景,把烟伸出车窗外抖了抖烟灰,又被疾风吹回到衬衣的领子上。 拍了拍领子上的灰,傅城眯着眼抽了一口烟,用余光打量魏邵。 魏家跟傅家一样,在不同的军区任重职,还有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两家的小儿子都没能子承父业,全混了黑进过监狱。 算起来魏邵比傅城大两岁,当年叱吒南源市的时候傅城还只会整天叼着瓶牛奶坐着他爸的车甩着小腰板在学校穷得瑟。 各大军区的重要长官那些直系亲属,傅城自小就知道得清楚,魏邵也算是那里面特立独行的一个,不过一直都没有得以见过真身。现在看到了,也不过是觉得这也只是个人,也没三头六臂的。 长得再普通不过,还不及他自己好看,傅城再次往窗外抖了抖烟灰,收回了余光。 负责人在办公室里等着,见着傅城进来就指了指沙发,让他坐。 傅城看了人一眼,坐下的同时拿起了桌上的资料袋。 两个月前,光汉市逃跑的那个犯人,这前半生的资料基本上都在袋子里。 霍南山,四十岁,身高一米七六,体重65公斤,单人照上的人目光阴郁,吊三角眼,微微扯着嘴角,平添一股子匪味,也的确是悍匪一只。 “这一次,你的表现很不错。”负责人在傅城面前放了一杯热水。 傅城看完手里的资料,重新装进袋子丢到了一边,淡漠的问:“之前你们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我们之间应该不再有什么关系。” 负责人听傅城这话只是低头喝杯子里的茶水,搁了茶杯盯着傅城那眼神变得目光如炬:“这些年,我们弄了很多人去霍南山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能靠他那么近。” 傅城看着茶杯里上下沉浮翻转的茶叶,漫不经心的道:“这一次用什么样的理由潜伏在他身边?” 负责人听见傅城已经答应也就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你总有自己的法子。” 傅城重新拿起资料袋,么指跟食指在袋子上摩挲着,回忆袋子里装的关于霍南山的后续资料——越狱之后的。 霍南山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亲生的,叫霍北城,大他五岁。此人一直混迹于中缅跟中越等边界处,干各种走私的买卖。做那种断子绝孙的生意,自然是比一般人要狠厉,为此霍北城没少得罪人。仇家相对,没脑子的扛着抢就开火不管输赢,有点脑子的爱躲在阴暗处死死寻找仇家的弱点。 霍南山就是霍北城的弱点,所以十年前霍北城跟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干脆把霍南山送进了监狱。监狱再危险也危险不过外面有刀有枪的,这个选择再稳妥不过,即使这些年在监狱里想杀霍南山的也不少。 霍南山在监狱里呆了十年,从来都没有过想出狱的表现,一直到这一次道上盛传霍北城死了。霍北城死了,留下的东西还在,只有霍南山能继承,他不想越狱也得越,不然白白便宜别的人。 就傅城在监狱里跟霍南山一间牢房相处了八年的了解,霍南山恐怕比霍北城还要难对付。这人沈得住气,瞒得了事,下手快准狠,出了监狱就是边陲的一大祸害。 当然,人是故意放走的,为了各方面的考量,而目标人物也的确是去了边界,虽然抓不到人但信息还是探得到。 作为在监狱几百号人中唯一跟霍南山关系比较好的傅城,被再次要求接近霍南山这个选择也没有错。 特工这一行跟黑道没什么差别,没朋友,没兄弟,没父母,没爱人,心中唯一能有的就是任务。一入特情深似海,除非死了,不然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个身份。 从当初答应成为某处的特别情报人员那一天起傅城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对于自己被二次征用没有多大的排斥感。 “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父母?”负责人见傅城这样子也知道这个任务是没问题了,转而关心关心下属的家事。 傅城摇头,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接着跟人提要求:“我要一家玉石店,有历史的。我爸那边,你说一声就行。” 军区首长的儿子当了特别情报人员,那些人不可能不上报,他爸自然也会知道。 “那顾旭阳那边?”负责人欲言又止,也不过是想拿这人来试探傅城。 傅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水泽,没有半分感情的说:“弱点,被人抓过一次就够了。” 当初他替十三处卖命,那些人抓着的就是顾旭阳来要挟他,他要是不答应顾旭阳就得跟他一样进牢里呆着。顾旭阳手里的人命,可不只是当初他担着的那一条。 负责人听着傅城这话,十分赞赏:“干我们这一行,就是不能有那些多余的累赘,你能明白是再好不过。” 傅城离开的时候顺手把负责人桌上那一包烟跟打火机给拿了,然后对着魏邵说:“你手下有玉石铺子?” 魏邵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开着车又往机场走。 傅城闲得蛋疼,横竖睡不着了只能问:“你爱过人没有。” “有。”魏邵言简意赅。 “说说。” 魏邵没说,只是点了支烟,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手指还在方向盘上敲着节奏。 调子空幽而悲伤。 傅城在旁边听着,居然听睡了过去。 在机场,两个人一手拿着面包往嘴里塞,一手拿着矿泉水往嘴里倒,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就不那么讲究。 把肚子塞了半饱,魏邵突然开口说:“你很爱他?” “谁?”傅城问。 魏邵起身把两个人的垃圾丢进旁边垃圾箱里,回来之后没有再问,只是仰着头望天花板。 傅城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关节处有厚厚的茧子,在监狱里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他跟霍南山的关系,说是好还不如说是针锋相对,互相玩着些见不得光的小游戏。 就好像顾旭阳这些年那些小玩意儿,和他们相关的照片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他面前。霍南山以为那是他的弱点,一直乐此不疲的想看他哪一天会露出脆弱的表情来。 可惜了这八年,傅城就像是一蹲没有感情的木乃伊,再火爆的照片也没能让他变色。对着顾旭阳的艳照,他能贴在墙上泰然自若的当着霍南山的面撸管。 想到监狱里的那些事情,傅城不由得翘了嘴角,那种日子其实过着也不错。 第四章 傅城第二次在看见顾旭阳是在周五,头个周末他半夜回家倒霉催的遇见他爸从军队检阅回来,看到他那身还来不及处理的血衣,在发现他没受伤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以为傅城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那二十皮带抽得第二天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倒霉的还是后面,周一肿着屁股一身伤的到学校又碰到个麻烦。头天晚上那个女生,叫周晓玲的缠上他了!从周一到周五,除开上厕所的时间,其他时候他去哪那姑娘就跟去哪,不让跟就得哭,当他是鸭妈妈。 班上都男生女生在这个年龄都开始发育,也开始懂人事儿,纷纷起哄说周晓玲是傅城的马子。傅城虽然爱打架了一点,但在男女关系方面却是保守得不一般,要护着女孩子的名誉又得阻止流言的乱传,最后弄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流言越传越真连当事人都百口莫辩。 所以这会儿在学校大门外见到顾旭阳,也就那么轻忽的瞄了一眼,头一转跟着自己一个院子的兄弟们送自己的‘马子’往她家走。 顾旭阳那辆车当时在光汉市极为拉风,停在南门中学外面吸引了一溜子人的眼球。女生三五成堆看几眼就开始唧唧歪歪自己知道的名牌车子,一边走一边呱噪。换了几个男生脸皮子厚的,正大光明在旁边看着,假装在门外等自己的‘女朋友’,也三五成堆的在那胡吹鬼侃,想知道谁面子这么大。 当顾旭阳靠在车边喊傅城的时候,所有人就散了。 傅城在南门中学也算是一哥,最牛逼的时候来接送的是带军牌的车,跟他认识就没什么好八卦的。南门中学最强势那一堆就是军区那么几个,其他的都得巴结着,要有八卦他们自然会放出来。 傅城爱拿眼角看人,看见躲在角落假装等人的几个散了之后就撇了撇嘴,假装没听见顾旭阳喊他,跟军区里最好的兄弟攀着肩继续往前走。 薄承凯被傅城攀着肩膀,跟傅城说:“傅小二,那人叫你呢。” 傅城就没把顾旭阳这种混混看进眼里,他连冲锋枪都能在军队里随便玩,黑社会在他面前就算个屁,他爸随便一个电话拖拉一车兵能把光汉市的黑社会一个不留的给屠了,语气也极为轻蔑:“得了,见得那些猫啊狗啊的都来攀关系,薄三儿你想回去挨你爹揍了吧。” 军队里像他们父亲这种军区高官对子女的要求很严苛,朋友不能乱交,恨不得交外面的朋友祖上三代都是良民,也不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再说军区里的大人揍小孩就一个路数,打到服为止,薄三儿也是个经常挨揍的,他爸下手得就更狠,为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的无缘无故挨一顿打,这事儿他铁定不做,也就装没听见。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顾旭阳就每天下午开着他那辆拉风的小车往南门中学大门边靠,他也不急,就是喊一声傅城的名儿,也不管傅城鸟不鸟他。 不出一个星期,光汉市‘黑道大哥’跟傅城关系好的传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当然说法是这样的:顾旭阳算什么?不也得每天准时等我们傅老大放学来问好? 连带着周晓玲在班上的待遇都好了起来,一下课就有几个女生围上去想叫姐叫妹的,就想多问几句跟傅城跟顾旭阳有关的事情。那个时代的女生们深受港台黑道片子的影响最喜欢的就是黑道大哥一类的人物。 傅城也不大爱理会这些谣言,因家世的优越不想跟人计较,免得掉格。 一直到一个月之后,那一天周晓玲没上学,傅城终于不用当护花使者,瞅见顾旭阳又喊他就吊着书包一摇一摇的走到人面前,拿十分不耐烦的语气说:“喊魂呢?” 顾旭阳本来以为傅城不会搭理他,哪能预料傅城还会跟他说话,也就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跟哥玩玩去呗?” 傅城上上下下打量了顾旭阳一番,调笑着说:“怎么,想追我?” 本来在抽烟的顾旭阳被傅城这话呛了了透,咳得耳根子都红了,还真不像道上传的冷血残酷‘双刀顾’。 等咳得差不多了,顾旭阳才瞪着眼睛说:“你小子想什么呢,你是女的我追你?” 傅城也本才十四岁,才上初二,书读得不多,也不过是随便乱掐话说。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也没一点反应,假装自己没说过那一句:“不去,回家。” “那我送你。”顾旭阳又说。 傅城还真没见过这种上赶着的,有些狐疑的又看了人两眼:“干嘛呢,我家跟你就不一道上的。就算你想当兵,就那一身的刀疤子也不够格。要想跟我家攀关系,你家彪哥都不够。” 傅城年纪小,又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能想到的也不过这么点,说话刻薄也着实是冤枉了顾旭阳。 道上混的,拜过关二爷,每天早上关公像前三炷香,首先讲的就是个义字。撇去那个义字,第二个字就是强。 崇尚崇拜强者,强者为王。 顾旭阳能混到今天,靠的就是一个狠字,也算是强者的标志之一,都是混这几年累积起来的戾气。哪遇见过像傅城这种,不过十四五岁,能面不改色随随便便的把他的人给弄了,比他当年十四岁进道上的时候还狠。 傅城在顾旭阳脑子里的印象就得了出来:胆大,够狠,利落,要是混道上再过几年也得是一员猛将,成王也未不可说。 所谓英雄惜英雄,顾旭阳就是这种心理。虽然上回傅城砸了他场子,让他丢了点面子,但他要真跟傅城关系好了,那点面子也就不算什么。 “我不当兵,也不攀关系,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觉得你够义气。”顾旭阳把心里那几句脏话压下了喉咙,笑着脸等着傅城继续给巴掌。 他也是从小弟混上来的,不说之前被人藐视过的那些日子,就说在彪哥手下到现在不也时不时的被削两句,面子这东西早就没了。 傅城回答得利落:“我家规矩比较多,交朋友也得看对象,你要哪天不在道上混了,我倒觉得我们交个朋友也不错。现在肯定是不行,我爸准得揍死我。” 顾旭阳不混道了他能吃什么,得饿死,所以傅城这话还真有点伤他的心,他是真想跟傅城拜个把子,就算这里面有点自己的小打算。 顾旭阳就那么走了,继续跟着自己的一伙哥们吹着口哨一边盯着学校的美女一边往公交站去。 顾旭阳就靠着车门看傅城的背影,想着傅城那些话还真把他好胜心给勾了起来,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娃么,他不信他还拿不下了! 第五章 魏邵的玉石店交付给傅城是头年的十一月,第二年三月份的时候,仰光的赌石大会开了,傅城也得为店里的新货去打量打量。 这两年国家煤矿政策不如往些年好,那些个煤老板手里的钱大多流入了网络游戏跟玉石市场,把翡翠原料的价格哄高了至少百分之五十,而缅甸那边的好玉石最近几年也拍卖得差不多。去看也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赌到稍微好一点的品种。 玻璃种,冰种,糯米种的算是好货,现在的市场也大,销量好,但缺货。更别说那种动辄几百万一小块儿的帝王绿,纯手工加工下来价格又得翻几成。 也有便宜的下等料子,开出来些下等货色,加工得好,卖玉石的丫头吹一吹,也能卖个好价。其中利润,不能细表。 傅城手里的钱不过小两千万,不会跟那些大佬玩赌石,还是以进中等原料为主。 到达曼谷明加拉机场,魏邵在那边的人早在机场候着。 魏邵在这边的人脉还不错,举行赌石大会的负责人吴刚每年都会递帖子上来,同时附上的自然也有参加大会的名单。 上面霍南山的名字排在了第七,所以这一趟傅城来了。跟着来的还有玉石店的掌柜张成,进货全盘由他负责。 “霍昨天晚上就到了,住的地方我们没查到。”开车的小哥跟着傅城汇报霍南山最近的动静。 霍南山从头年九月越狱到今年三月,已经全盘接管了他哥的生意,正式当了家。他比霍北城更加狡猾,云南一界的走私毒品跟军火生意他都收得七七八八,但人一直在泰国缅甸跟尼泊尔一带,军火毒品,不论大小都派的是手下人。 毒品这块儿有的是云南这边的缉毒警察管,军火方面就必须得是特情的人。上面这一回要傅城潜伏在霍南山身边就是为了监控军火方面的消息,哪笔是从国内军工厂出来的,哪笔又是从地下兵工厂出,又有哪笔是老毛子那出,如果到了必要时候,自然也会暗中破坏交易的完成。 这任务危险,随时都可能没命,不过傅城没有其他的选择。 到了住的地方时间还早,张成要去毛石厂选毛料,顺便也要带傅城去转转,告诉些人魏邵的玉石店归傅城管了,算是魏邵的左右手。 才洗完澡出浴室门,傅城就听见张成跟他说:“明天鬼爷过生日,到时候人杂,今天晚上也得去一趟。” 鬼爷也是搞走私那一块儿的,走私对象是毒品跟玉石,跟霍家在云南算是和平共处,各有各的侧重。今年满五十,自然是大操大办,为了防边防警察,干脆请客到了仰光。 礼物魏邵早就准备好,到时候自然是要去打招呼,剩下的行程就是三天后去赌石大会露个面,勾搭勾搭霍南山。 傅城拿毛巾擦了擦头,自从进了监狱剪了个劳改犯发型过了八年,到现在基本形成习惯,脑袋上拿绞干的湿毛巾一擦,露空两分钟就干了,把毛巾一丢,也就说:“行。” 检查了一下手枪里的子弹,再弯腰把枪往两边军靴里各自放了一把,腰上也别了一把。都是沙漠之鹰,傅城从小干什么都重口,玩枪也一样。 毛料厂这些天来的人多,真正的赌石大会参加的人并没有多少,其他的都是来凑个热闹,在毛料厂选那么一两块碰碰运气。 张成在旁边挑选毛料,一边跟傅城解释各种玉石毛料的特征,大概能开出什么成色的料子。 这半年在玉石店傅城也学过不少,所以张成说的大多也知道,也顺手摸了摸,试试触感。 “听说这回大会上的料子好,好几块老坑玻璃种,来的老板也不少。”张成边说着边让旁边跟着的小弟登记选中的毛料。 这一路下来带着各色皮肤跟口音的人都有,说越南话的,粤语腔的,美式英语,英式英语,日本大阪腔,耳接不暇。傅城眼观八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中等毛料张成都是在熟人这买,减少许多手续跟摩擦。剩下的下等玉石直接买翡翠原石,平均起来价格并差不了多少,而且老板还会赠送一定量的下等毛料。 买完了货,张成带者人又换了一家,看能不能挑出点上等料子,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赌一把。 傅城在旁边走着,目光一闪而过,对长得难看的毛料子半点兴趣都没有,干脆四处打量美女帅哥。 除去白头发的,除去长得黑的,除去长得难看的,除去一看就知道是变性的,除去未成年的……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能入眼。 身高一米八五的样子,黄发,五官深刻,灰色的眼仁儿,背着一个运动包像是来旅游的,冲着傅城笑。 傅城回了一个笑,那笑还来不及收回就看见外国帅哥眉心中弹睁大着眼睛倒了下去,眉心还喷溅出一股鲜血。 周围开始喧闹起来,不多时就少去了不少。 傅城抬眼,看见了熟人——顾旭阳跟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精悍男人身后,微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侧头看见傅城眼睛瞪了瞪就对身边跟着的人说了两句。 傅城叼了一支烟点着,看着那人往自己这边来,旁边的张成看着顾旭阳身边的精悍男人说:“那就是鬼爷。” “傅哥。”来人对傅城完了弯腰。 傅城抖了抖烟灰,随意的嗯了一声,示意张成自己看自己的,不用在意。 男人也跟在傅城身边,嘴里没歇着:“我是梁子,是在云南跟着顾爷的,那时候顾爷在光汉市被逼得走投无路,柯卫国跟……您家那位……后来顾爷就过来投奔了鬼爷,幸得鬼爷青睐,找了门生意做,等柯卫国下台之后顾爷才回了光汉市。” 傅城吧嗒了两口烟,听了也只是动了动眉:“军火、毒品、还是玉石?” 梁子又弯了下腰:“不敢,顾爷回到光汉市之后就一直做的正当买卖,这回来这边也只是为了给鬼爷祝寿。” 正当买卖,也不过是没走私军火跟毒品,看来走私的就是玉石,不然顾旭阳回到光汉市哪来的资本。 “回去吧。”傅城随口道,跟着张成看一块料子好的毛料,旁边也有两个人看着,不免又得竞价。 梁子弯腰走了,张成这边喊价已经喊到二十万。 傅城在一块毛料上灭了烟头,左手伸进的腰间,再一转身半眯着眼对着还在往回走的梁子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梁子的脑袋跟破瓜似得烂了,摇摇晃晃想转身转了小半就倒了下去。 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场狙击还没走的,大多都是有底子的人,对于梁子的死反应不过是保镖们护着雇主的包围圈更小。 张成听见枪声,回头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傅哥!” 傅城的眼角扫过鬼爷对面的霍南山,勾了勾嘴角,把枪收了起来:“继续。” 毛料的价格加到三十万,张成知道其他两个人里面必然有一个托子,所以干脆站在旁边不开价了。 跟在鬼爷身边的顾旭阳脸色也变了变,又低头在鬼爷耳边说了两句,一直拿眼刀子看傅城的人才回过头继续跟霍南山走近。 张成这会儿也看见了霍南山,知道傅城的用意,又开始把目光放在这块毛料上。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毛料的竞价变得缓慢,托子看了张成一眼,嘴里动了动又把价钱加了一万。 张成老神在在,看着似乎是对这块毛料没了想法,甚至把目光放在了旁边的另一块儿上,还跟傅城指了指,低声说着那块毛料的成色。 最开始那块毛料的提价从一万变成了五千,从五千又变成了三千,张成在这段时间里看了好几块料子。 价格升到33万之后,另一个买家犹豫了,迟迟不肯再加价。本来就是玩一把,价太高血本无收就没必要了。 张成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到那块毛料上:“三十五万,最后一次。” 托子没再竞价,只是看着旁边的买家,那位买家看托子没想法了自己那点犹豫也变得坚决起来,跟着摇了摇头。 毛料之前只是被切了个边,在张成刷了卡之后开始完全切割,切到最后慢慢打磨,里面的玉色慢慢全盘呈现了出来。 连开玉的人也叫了一声,怕是赌赚了:“赚了!” 张成在旁边笑了笑:顺便看了眼周围的人。 另一个买家这会儿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咬着牙问张成:“老哥卖不卖?我出八十万。” 张成摇了摇头,跟着傅城说:“至少也是百万的货,拿回去加工加工打散磨成形就得翻两番。” 傅城也跟着看了看,知道是买到了不错的料子,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身后靠近的两拨人。 “成子。”一道沙哑的声音传过来。 张成跟傅城对看了一眼,一个眼神就把所有信息交流完毕,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鬼爷?” “来买料子?”鬼爷笑着问。 张成恭敬的点头:“买好啦,就没事来看看选一块儿,赌赌手气。鬼爷您也来玩玩儿?” 鬼爷倨傲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傅城身上。 张成赶紧跟鬼爷介绍:“鬼爷,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邵哥最近找的帮手,准备带来给您见见,打量一下。” 鬼爷裂了裂嘴:“魏邵那小子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我看枪法就准得很。” 张成脸上一下子就白了,但还算沈得住气,赔着笑说:“鬼爷,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鬼爷重复了一句,然后转过头问身边的顾旭阳:“这个就是当年你杀柯杨替你顶罪的那个?” 顾旭阳从跟着鬼爷过来之后就盯着傅城没说话,听见鬼爷的问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六章 柯杨是柯卫国的儿子,独一个,当年就读于光汉市的北门中学。 光汉市那些年并没有多少贵族学校大多是公立中学,最出名的也就只有南门跟北门中学。 南门中学因为离军区近,军区附近又有不少军工厂,所以就读的大多是军人子弟,盛名在于会打,爱打的各个身手不错。许多孩子格斗、枪械私下里都有训练过,以傅城为最,号称‘南门傅二爷’。 北门中学因为离市区行政中心近,就读的大多是官二代,官二代们以成绩优异为傲,对南门的一溜子不学无术的一向鄙视。柯杨的父亲那时候是市公安局的刑警大队长,自然也是读的北门,号称‘北门柯少’。 南门的军人子弟嚣张在于手里有枪有炮,虽然不能带出来但放了假可以随便玩儿,遇见两个父亲是军工厂负责人的,见过的武器比当兵的还多。 北门的少爷们没什么机会见着枪炮,但手里有钱,除了武器,什么玩意儿都能拿钱买得到。而柯杨能在里面当上校园一霸靠的还不止钱,还有枪。 柯卫国那时候是刑警大队长,每年上赶着给红包的数都数不清,有钱是必须的。然后除开军队,也只有公安局里能有几把手枪,那种手枪想点门路就能带出来溜溜吓唬吓唬人。 县级以上的一把手二把手五年一换全由上面调派,所以走马上任的时候拖家带口的极少,除非是孩子很小或者是没孩子。当时市公安局局长的公子早大学毕业进了政府部门,这也就从各个方面奠定了柯杨在北门不容动摇的地位。 两所中学虽然隔得十万八千里远,但防不住消息的流通,老大见老大,惺惺相惜的感情肯定是没有,互相看不惯倒是真。 不过那些年两边的人虽然互相看不惯,但打起来的机会并不多。一是南门这边的实在是好斗,身手太好北门的那些深知不是对手;另一个是因为相隔太远,打个架坐车都得坐那么两三个小时,等到了地方戾气早就被时间消磨干了,根本打不起来。 这种现象一直到傅城读初三的时候得以改变,因为他跟顾旭阳的关系好了起来。 当时光汉市的黑道分了两边,一边是顾旭阳跟的彪哥,另一边的是九爷。两边虽然都有跟柯卫国准备上供,但私下里的纷争从来见多不见少。而道上的九爷认了一个跟柯杨拜把子的小子当干儿子,跟着柯家的关系凭空亲厚了一层,这对彪哥这边来说算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当傅城跟顾旭阳关系好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人会把傅城跟柯杨再次对立起来。那些大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小的就不懂了,无非也就天真的以为九爷找了柯家当靠山又能怎么样,军区傅家还是彪哥的靠山呢,谁的人多,谁的枪大,谁的子弹飞得远? 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出学校当了混混,也因为读书读得少,所以不知道军不干政这码子事,只知道谁人多枪多就算是赢。 因此傅城的名声不日高涨,出门见到彪哥手下的混混们,就算看到傅城才十五岁那腰也弯得不疼,齐齐的一声傅哥喊得震天响。 傅城之前出名只是在南门中学,柯杨知道的规矩多未必把人看进眼里,可现在傅城跟他一样都踏道上了,明摆着要跟他一争高下,这事儿是个男人都容忍不了。 所以两个人从最先的隔空互看不顺眼立马变成了死敌了,就差寻个机会一决高下,输的人从此不准再踏进市区一步! 这事儿着实冤枉了傅城,傅城跟顾旭阳关系好,不过是觉得顾旭阳这人挺好玩儿,明明比他大六岁,还非得事事跟他较真,也有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至于彪哥,傅城当然不可能跟那人有什么交集,就算偶尔跟顾旭阳在他场子里玩看见彪哥了也不会同桌,摆明的不给面子。但那些事儿从来都没有传出来过,所以外面道上的大多以为彪哥攀了傅家的大树。 傅城跟顾旭阳关系好,对彪哥摆脸色,这事儿对顾旭阳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顾旭阳是想干了彪哥自己上。 顾旭阳心中的确是有这种想法,所以见到傅城不搭理彪哥私下里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傅城他爸的位子摆在那,除非是彪哥不想混了,不然绝不会把傅城怎么样。 这种微妙的状况一直到了某一天,彪哥对顾旭阳的怀疑到了一个不得不说的地步,所以把顾旭阳叫到了他跟前。 “顾小子。”彪哥亲自递了一支烟跟顾旭阳。 顾旭阳从那个递烟的动作就知道了彪哥今天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伸出双手跟进贡似得接了烟,没敢让彪哥再亲手点,点头哈腰的说:“彪哥,有什么要吩咐小弟的?” 彪哥盯着顾旭阳看,眼神跟阴地里的毒蛇似得:“没事儿,就是我们哥俩多久没单独聚聚了,你也别站着,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顾旭阳坐了下来,把嘴里的烟夹在手指上:“最近场子里忙,是多久没跟彪哥吃顿饭了,说起来也是小弟的错。” 自己场子里忙不忙,有多忙彪哥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顾旭阳忙里抽空都带了傅城到处玩儿,还大多不是自己的场子。 “最近跟傅家老二关系不错,走得挺近吧。”彪哥笑呵呵的问。 顾旭阳也答得滴水不漏:“还好,就是觉得那人有胆识,交个朋友应该没什么。” “那找个机会,彪哥坐个庄,请傅二少来坐坐?”彪哥敲了敲椅子靠边说,这话音不容顾旭阳拒绝。 彪哥纵横光汉市多年,说句冒大的话吃的盐都比顾旭阳走的路多,心里那些小九九,嘴里那些暗话说得熟稔得紧。 但顾旭阳也不差,六岁跑了老娘,七岁迎了后母,十岁后母拐带着他亲爹外出打工从此再也没在光汉市出现过,之后几年一直在刻薄的大伯家住着,到十四岁辍学上道基本上是看别人眼色长大的,比一般人懂事自然也就比一般人狡猾。 从他成为彪哥手下第一大将开始,顾旭阳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未必过得顺畅,他有野心彪哥对他也有防范的心思,平日里多少有些打压他提拔其他人的想法,只是那个提拔的对象能入彪哥他眼的还没出现。 顾旭阳跟傅城有了第一次交集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打着算盘了,盘算着想找棵大树靠着慢慢的把彪哥的场子吞了取而代之,发现傅城并不吃他那一套之后也只能尽量的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好让彪哥不能轻易动他,来日方长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这怕是有些难。”顾旭阳面色为难,眉头紧皱,似乎这件事难做得紧。 彪哥轻呵了一声:“怎么?我看他跟你这么熟,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顾旭阳马上陪了笑:“能有多熟呢,彪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光守着他都守了大半年才有个机会跟人搭话。他一句家里管得严,不能跟不干净的人交朋友,我连下面的场子都不敢带他进了。说来我也是真的爱惜他那点才,有实料子。” 彪哥听了只是扯了扯嘴角,由着顾旭阳给他点烟,不知道有没有真信他跟傅城的关系不是外面看的那么好,只是慢理斯条的说:“这人呐,得看命。投个好胎,家里什么都有了,不像我们,想要点什么都得自己一点一点的去抢去赚。” 顾旭阳在旁边没说话,心里想着下午要找个什么样的名目把傅城约出来。 彪哥见顾旭阳在那听得认真,也难免说了两句:“好比说这傅二少,他家里是有权势,可那权势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也白搭。得些空名有什么用,要真能真枪实弹的干一下,这比什么都管用。就说柯杨那小子吧,九爷最近可有面子,柯杨没事就往他场子一坐,什么都说明了。比不得管军队的,规矩多,儿子要不满意,自己一枪毙了的都有。就前些年,你才十六的那会儿,军区里不是传出消息说有个当兵的儿子犯了点错被他老子一枪给毙了,说什么都没用!” 顾旭阳是听出来了,彪哥这是想着自己不能捞着好处也不想他去跟傅城亲近。傅家是管军队的,规矩大着,有自己的底线,要真触了霉头,自己儿子都能杀怎么可能会来沾他们道上这脏水。 可不会沾这浑水不代表没能力保一个人,顾旭阳要是把关系给打透了一点,就算哪一天道上变天了,那时候傅城至少也能保自己一条命。彪哥的担忧就在这里,不想顾旭阳继续坐大要敲打敲打,但又不想顾旭阳真有别的退路对他少了忠心想他的靠山只有自己一个。 琢磨出这层意思,顾旭阳跟彪哥这顿饭算是可以开口吃了,装孙子他一贯都在行。 等下午约了傅城出来玩,把这事儿跟吐苦水似得跟傅城一说,在游乐园的鬼城里傅城一声轻笑就跟同样在鬼城里的柯杨碰了面。 两个人在鬼城里一个空旷又阴黑的地方打了个痛快,两边跟着的人都没敢插手。 柯杨最后是骂骂咧咧竖着中指走的,从此跟傅城接了真正的梁子。 之后三年傅城与柯杨次次相见欢,见面第一句话都放在打架散场临走时说。再之后三年,傅城参军,退伍回来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着柯杨继续斗。 导致的结果是在半年后的一次单挑里柯杨耍诈,顾旭阳一冲动之下过失杀人。因为柯杨他爸当时升任光汉市公安局局长,过失杀人变故意杀人,彪哥为解决顾旭阳这个日益坐大又找不到名头打压的隐患当场要把人交出去,然后有了傅城进监狱这一出。 第七章 鬼爷看了看顾旭阳,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傅城身上,要笑不笑的说:“按道理说,傅小哥出来了也该回来找你顾某人,怎么现在到成了魏小子的人了?” 顾旭阳赶紧说:“里面有点误会。” “误会?”调子有些阴阳怪气的是霍南山,只见他那双吊三角眼里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视线在顾旭阳跟傅城之间打转:“鬼爷,人家是小俩口闹别扭呢。” 傅城没看霍南山,对人实打实的蔑视,只是跟鬼爷说:“是有点误会。” 随口又道:“小范,出来,以后你就跟着顾爷了。我动了顾爷的人,看在鬼爷的面子上自然得还一个,不然有人就得说我不知好歹了。” 叫小范的人应声,站到了顾旭阳旁边。 鬼爷面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下,最后笑了起来:“好!好!不愧是魏邵那小子看中的人,有胆识,够直爽!” 傅城微微笑了一下:“鬼爷缪赞。” 霍南山在旁边嘿嘿了两声没再说话,只是眼底透出来的精光冰凉冰凉,一脸的不怀好意。 顾旭阳在旁边轻轻叫了一声:“傅城。” 傅城看了他一眼,没应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着两分薄凉。 鬼爷对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是明白了过来,端着长者的口气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大家今天有缘聚在了一起,我鬼爷说不得要做个庄请上一顿了。” 傅城求之不得,霍南山不怀好意的笑着没有拒绝,此事就此说定。 在傅城上车之时,霍南山瞅着机会在他身边说了一句:“傅二爷对顾旭阳还真是九死不悔一往情深呐。” 傅城意味不明的笑:“霍爷你想太多。” 霍南山哼了一声走了,傅城垂着眼帘暗道就怕你不多想,这就玩不起来了。 汽车发动,张成在旁边说:“梁子是鬼爷放在顾旭阳身边的人。” 傅城摸着下巴看窗外,刚好顾旭阳的车上前,两个人隔着车窗互相看着。他当然知道那是鬼爷的人,就是做来给某些人看的。 顾旭阳的车朝前面去了,傅城这才收回眼神说:“我知道。” 张成嗯了一声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都替他坐了这么多年牢,到现在又把他抛出来当诱饵是不是有些……” “不拿他做文章,霍南山怎么跟我玩儿?”傅城捏了捏手指,不甚在意的说:“再说他也不是什么瓷娃娃,拿出来溜两圈就碎了。” 张成不再说话,他弄不懂傅城的心思,这人坐牢替人坐了,为了顾旭阳连这份死了连名字都没有的工作也接,到这会儿利用起人来也绝不手软,不知道是真爱还是真不爱。 傅城仰着头闭上了眼睛,手指十指交叉食指不停敲着手背,想着这局棋该怎么走。 不多一会儿,张成的声音想起:“到了。” 傅城抬眼看了看车窗外的房子,看样子是鬼爷的一个窝点,装修得倒是豪华,堪比泰皇宫。走私毒品、玉石哪一样不是惊天的利润,这房子规模还真对得起那些走私赃款。 顾旭阳在门边等,看样子鬼爷跟霍南山已经进了。 傅城带着张成走上前去,顾旭阳咧嘴一笑,伸出了手:“请——” 两个人并排走着,身边站着鬼爷跟霍南山的人,顾旭阳拿小指勾了勾傅城的手指,傅城面无表情将手揣进了裤兜。 身后张成低咳了一声,傅城回头看了人一眼,张成赶紧解释:“感冒喉咙痛,你们继续。” 傅城勾着嘴角,拿眼角扫了顾旭阳一眼,从兜里掏了烟出来。 旁边顾旭阳点火点得快、准、自然:“换烟了?” 傅城吐了个烟圈,随口懒洋洋道:“嗯。” “烟抽多了不好。”在进门之前顾旭阳最后说了一句。 屋子里的人已经坐着,傅城找了个跟霍南山相对的位子坐下来,抬眼看了看人又扯了抹笑,随即转过头跟着鬼爷道:“鬼爷好大的手笔,这宅子恐怕造价不低。我看门外那对儿清朝的花瓶儿都比别家好看。” 这话恭维得不像是恭维的话,鬼爷坐在首座上笑得和气,没看出半点怒气出来:“哪里,赚点吃饭钱罢了。” 傅城笑了笑,朝着旁边的人示意,让人拿了盒子里的东西上前:“我来的时候魏哥正好有件大事忙着,实在是抽不了空来给鬼爷祝寿,千叮万嘱的要让我亲自把礼物交给鬼爷,给鬼爷道个歉,说是下回一定亲自来。” 鬼爷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神情有些愉快,让旁边的人收了之后说:“能来就是给我这老东西面子了,还送这么重的礼物,老头子我可受不起。不知道魏小子在忙什么生意呢,连玉石铺子都交给下面的人管了。” 说是一个玉石铺子,其实暗藏的是这一片的人脉关系,魏邵在这边的人脉确实很重,但在另一面更重,理由找得好交给下面的人倒没什么不正常。 傅城喝了一口茶,说出来也并不忌讳:“北边出了一批货,据说是大手笔,魏哥不敢怠慢亲自去了一趟,这边就只能交给小弟了。” 军火的生意,最感兴趣的是霍南山,在听见傅城这话之后马上就接了话头:“北边呐?” 张成在旁边解释:“绿江对面。” “这可是好生意,竟不知道魏爷把生意做这么大了。”霍南山惊叹道,只是眼底的阴郁着实有些骇人,在座的人都知道魏邵也算得上是他的杀兄仇人之一,“可就是这人呐,要做大事就得够狠。” 傅城耳朵动了动,低着头喝茶,没接霍南山的话。 鬼爷在旁边说:“无毒不丈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魏小子也算是成大事的人,都让我这老东西不得不钦佩。” 霍南山针对的是傅城,并没有理会鬼爷这倚老卖老的话,只是慢悠悠的说:“想当年傅二爷给顾爷顶罪,那可是道上的一道佳话,说的就是二爷够义气重感情。可现在出狱跟了魏爷嘛,有些传言不知道傅二爷听过没有?” “哦?”傅城面上明显表现出了兴趣。 霍南山转着手中的杯子道:“这也怕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魏爷还在南源市风头正盛之时,他跟着的大哥进了监狱。据说这里面他出力可出得不少,到现在魏爷在南源市的地位这般稳固……” 傅城眉眼不动,随口回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当年柯杨的确是我杀的,可不是为了谁顶罪。” 说完这话傅城看了坐在鬼爷旁边的顾旭阳一眼,顾旭阳眉梢动了动回看回来,但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霍南山嘴里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意味深长的看了傅城一眼:“倒是我多嘴了,傅二爷这是不在乎呢。” 大家心里都打着小九九,就傅城接管了魏邵的玉石店,鬼爷不是半年前就知道了,怕是查也把傅城查了个精光。 说傅城跟魏邵能凑做一堆也不奇怪,魏邵这些年的脾气阴晴不定,傅城也没好到哪。说是美人、钱财、名声,这人总会好一种,偏偏有傅城这种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全凭性子做事的。以前跟顾旭阳混一堆,替顾旭阳顶顶罪坐牢,顾旭阳没几年就在外面开始打野食,这人也半点生气都没有,对着顾旭阳的艳照还能自娱自乐的打灰机。呆在牢里过了一个月之后基本上无人敢惹,可又不见拉帮结派收小弟拿孝敬。就连以往抽了十几年的烟,哪天说变也就变了,没让人看出半点不习惯来。 那心思深沉,习性刁钻古怪的印象实在是让人深刻。 霍南山阴沉着眼不再说话,傅城坐牢之前的资料他也知道不少,年轻时借着他父亲的权势在光汉市黑道上作威作福见人就打,一整个纨!。当兵头一年就被挑选进了特种部队,只是在最后名额确定的时候被划下来了,军中暗地里传的就是这人野性难改,不好控制。到后来坐牢了,他父亲本来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人放出去的可还是没把人放了,传的那句还是太野管不了丢在牢里约束约束。 到如今看来,这当人小弟的比当大哥的摆的谱还大,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真诚一点,无法无天到谁都没看进眼里。 不过那又怎么样,霍南山想着,之前杀的那个梁子不就暴露了他的弱点?说来说去,一个顾旭阳就能让他英雄变狗熊。跟着魏邵又怎么样,魏邵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傅城这看着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在东家却替西家做着事还光明正大的。 对付魏邵这人,先拔了他一边翅膀给人看看,让他知道他霍南山跟他之间的仇不共戴天,要弄他也不过轻而易举。 傅城看着霍南山那微微变化的脸色,八年的了解足够让他知道这人心里又在打着算盘,心里不禁期待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明显,侧脸看顾旭阳的时候神情也愉快不少。 顾旭阳这一生颠沛流离,大起大落也有两回,能装善忍两面三刀早就是本性,所以当初对着彪哥弯腰弯得是诚心,后几年柯卫国被双规他顺水摸鱼把彪哥跟九爷的场子收了三分之二依然收得诚心。唯一奉承不了的就只有傅城,因为这人脾气古怪,拍马屁永远只能拍在马腿上。但这并不代表顾旭阳不了解傅城,当初傅城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孩子的性情是最容易琢磨的,慢慢这些年下来顾旭阳也算是了解不少,至少是比其他的人更了解。所以这一回他并没有多话,知道傅城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过是在旁边坐着。他与傅城之间,从他一开始跟人鬼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如今的结局,也早就接受了。 第八章 饭后娱乐,鬼爷下面的场子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傅城旁边被安排了一个漂亮得紧的小男孩,一眨眼那眼眸里便是风情万种,波光流动。 道上的男人大多荤素不忌,小男孩倒也精妙,傅城捏了捏孩子的屁股,一声嘤咛顿时让半抬头的傅小二爷给软了,那神情便淡然起来。 伺候的小男孩不知道何处惹了傅城不满,跪在地上微抬着头看着傅城嘴唇轻咬泪光莹莹,那哀怨的小模样逗人心疼得紧,惹得傅城低头亲了亲人的嘴,低笑了一声。 在旁边自顾自喝酒的顾旭阳突然叫了一声:“阿飞!” 叫阿飞的男人站了出来,那端正精致小巧的外貌竟把场上的美人都比了下去,何况那一身的英气逼人,比那些无骨美人更多了几分诱惑的味道。 傅城偏头看着顾旭阳,身边的小男孩也被吓了一跳往人怀里一缩,恨不得被傅城揉进怀里,一双柔荑在傅城胸部上下游离四处点火。 顾旭阳眼神阴郁,死死的盯着那小男孩,却是跟着鬼爷说话:“干爹您有所不知,傅二爷可不好这口,怕是连硬都硬不起来。” 鬼爷看着顾旭阳这幅吃醋的模样不由得失笑,给了小男孩一个眼色。 小男孩嘟着小嘴,不信一般将嫩白的小手伸向傅城的下档,然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讶然没逃脱在座人的眼。 一直没再说话的霍南山终于寻到了机会开口:“不知道傅二爷好哪一口?难不成走的是水路?” “阿飞,过去伺候傅二爷。”顾旭阳又发了话。 叫阿飞的人一下子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旭阳,眼底隐隐有着受伤。 张成趴过来跟傅城说:“这孩子跟了顾爷可是跟了两年,因为身手好很是受宠。” 傅城听了只是喝酒,戏谑的看着拿眼睛瞪他的阿飞,眼睛眨了眨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面色稍解,似乎对这安排极为满意。 叫阿飞的人见傅城这表情,眼神里的厌恶更加明显,跟着顾旭阳倔:“不去!” 顾旭阳没有料到阿飞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他面子,脸色蓦然低沉下来:“不要我说第二次!” “不去!”阿飞还是梗着脖子道,声音比之前更大声。 傅城端着手里的酒,摸着怀里孩子的头,吊儿郎当的看着顾旭阳。霍南山在另一边吊着三角眼也在看着笑话,甚至噗哧噗哧笑出了声。 只有鬼爷那脸色正了一点,在顾旭阳气得拿枪要动手的时候开了口:“强扭的瓜不甜,顾二你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傅城惊讶的看了一眼鬼爷,又看了一眼脖子通红眼珠子都鼓起来的阿飞,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便笑着说:“靓仔配英雄,像阿飞这样的靓仔怕是跟着鬼爷才是绝配。跟我这种粗人,倒是糟蹋了。” 鬼爷看了傅城一眼,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顾旭阳自然把这些看在了眼里,知道今天鬼爷是保阿飞这小子保定了,再看傅城没有收人的意思就顺水推舟的说:“好!阿飞,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你顾哥的人了,从此爱跟谁跟谁!” 阿飞眼底顿时渗出了眼泪,用手一挡,一声大喊就跑了出去。 顾旭阳转而抬起酒杯跟人赔罪:“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鬼爷那酒没喝,只是问:“顾二刚才那话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顾旭阳把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管不了自然就不管了,留在身边也是祸患!” 霍南山悠悠的道:“可惜了别人一片真心,竟是被人当了驴肝肺。” “好,竟然顾二你不要了,那干爹就把人收了。你不疼,干爹可疼着。”鬼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原来是早就号着这人了,现下终于得了机会把人收下来,想不到鬼爷年过五十还好这一口,想是精力旺足。 几个人心知肚明的把这事儿假装糊过,各自喝着酒。 张成又说:“鬼爷之前就要过两次,顾爷一直寻着借口没舍得给,这会儿倒是给你给搅和出去了。” 傅城扯了扯悄悄听的小男孩的脸颊:“好听嗯?” 小男孩又是一副要哭的神情,看得张成笑起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傅城放了手,那孩子脸上立即肿了起来,足可以看出下手有多重,也难为这孩子竟然一点都没吭:“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这下子男孩子是真哭了,吓得有些手慌脚乱:“是小的哪伺候得不好吗?” 傅城指了指顾旭阳:“你有所不知,哥就好那一口,细皮嫩肉的不耐玩。” 顾旭阳脸色不变,倒是鬼爷说了话:“算了,阿南,下去罢。” 小男孩跪着出了包厢,傅城跟站在身后的人比了个动作,后面的那人马上跟了出去。 到这会儿顾旭阳坐了过来,往傅城身边一靠,笑着问:“原来傅二爷一直好我这一口?” 不得不说顾旭阳这刚阳的外貌实在是不适合这话这神态,傅城接过酒喝了,却是看霍南山。 霍南山被傅城看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想着傅城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不由得侧了侧脸,生怕傅城又说出他好自己那一口。这是鬼爷的场子,虽然他没真把鬼爷放进眼里,可手下的生意刚好稳定下来,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人。何况对傅城,他还有着其他的打算。 傅城自然是不好霍南山那一口,就那吊三角眼,一脸猥琐又阴郁的样子,还真除非是特殊癖好爱好者,不然正常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总的来说,傅城认为自己虽然重口,但还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对外貌自然还是有挑剔。 顾旭阳在旁边已经伸出手摸进了傅城的腰,在他腰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傅城回过眼看顾旭阳,调戏道:“吃醋了?” 顾旭阳冷冷的笑:“傅二爷既然好我这口,却是看其他的人,这不是在打我的脸?” 鬼爷看得摆手,多说了几句就散了场,各自回各自的地方。 顾旭阳是跟着鬼爷的,自然是要跟着鬼爷一道走。 傅城也在后面跟着,倒不介意住在哪,他这一次来的目的不过大多混个熟脸,前戏都还没开始,一切不曾准备就绪。 鬼爷上车之前看见傅城跟着,不由得挑了挑眉,跟着顾旭阳说:“难不成……” 顾旭阳看了看跟在鬼爷身边的阿飞一眼,语气冷淡道:“以后就好好跟着鬼爷,把脾气收敛收敛点。” 鬼爷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鬼爷这般年纪的,什么人没见过,要这点包容心都没有,也不配道上的人称一声鬼爷了。” 顾旭阳恭敬的弯了弯腰:“干爹,那我在外面留宿一晚。” 鬼爷摆了摆手,搂着人坐进了车子,汽车一溜烟的喷出一屁股尾气走了。 “干爹?”傅城这才语气轻蔑的开了口:“这些年倒是越来越奴性了。” 顾旭阳只是问:“去你那?” 旁边车子开了过来,傅城径自上了车,顾旭阳也跟着坐了上来。 傅城没说话,顾旭阳也没说话。 傅城说顾旭阳奴性,顾旭阳并不生气,因这不过是实话。 想当年,傅城替他顶罪坐牢,跟着他父亲说的那一句他们查出来多少我认多少的话,让他至今想起来依然感动不已。可他更记得的是当初那两年,柯卫国不甘心独生儿子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暗示九爷跟彪哥一路追杀。那两边的人,下手狠厉恨不得一下子就弄死他。可让他受够苦头的却是傅城的爸爸,傅城爸爸那一边的人不想杀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将他逼入绝境,把他当玩意儿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相对杀死他来说那个人更希望把他逼疯。 在那种境地,别说为了活命认鬼爷当干爹,就算是当亲爹那三个响头他也叩得下去,不然哪有今天的日子。他到如今未必还依赖着鬼爷过生活,但救命之恩恩同再造,道上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他不恭敬也得恭敬。 “霍北城的死,道上传跟魏邵有关系,你现在是魏邵的人,又何必去招惹霍南山。”顾旭阳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傅城握着顾旭阳的手,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传言,谁又有证据,霍南山现下忙着管好自己的路子,哪顾得别人对他那点不痛不痒的挑衅。” “因为协助镇压暴动有功,被减刑提前出狱,出得太巧了。”顾旭阳说。 傅城吻上了顾旭阳的嘴:“出不出,什么时候出来,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巧不巧,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两人的舌尖缠绵,交缠出水声一片,谁也不肯跟谁认了输。 一直到最后两人分开,大口喘气,顾旭阳才说:“对,你要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在旁边多说。进监狱是你的事,出监狱也是你的事,都跟别人无关。” “我怎生听得一股子怨气?”傅城笑着伸手指抬了抬顾旭阳下巴。 第九章 顾旭阳把傅城压在身下,坚硬如铁的顾二如刀柄一样刺进傅城的体内。 傅城的脸上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汗,从脖子到胸前衬着朵朵青红交接的痕迹,下半身双腿被顾旭阳搭在肩上,随着顾旭阳的冲刺而浑身上下耸动。 爱还是要做的,难得有人送上门,在摇曳中傅城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后又递给了顾旭阳。 顾旭阳张口接了,叼着抽了一口之后就憋住了气,抓着傅城的大腿猛烈冲刺,再停下来吐出口中烟雾之时,两个人都到达了天堂。 “为什么跟了魏邵?”顾旭阳就着这个姿势压着傅城问。 烟头被丢在一边,两个人又吻了起来,声音滋滋作响。 唇瓣分开些许,傅城不甚在意的说:“除了光汉,哪都能去。” 顾旭阳起身,拔出顾二,任由着上面污秽一身,躺在了傅城旁边:“你结婚也好,再找了别人也好,我都不会管。但只要活一天,我都是你大哥,拜了关二爷喝了盟血的大哥!” “偶尔在国外没人管得着的时候顺便做做、爱的大哥?”傅城半眯着眼问。 顾旭阳嗯哼了一声,抓住了傅城的手,十指交缠:“我是从臭水沟里出来的老鼠,不比你身份高贵,你要怎么着我也只能怎么着。你我惹不起,你家老爷子我也惹不起,不过是想着你能偶尔记得我,寻个时间宠幸一下就行。” 傅城嗤了一声,又要去拿烟。 顾旭阳傻笑了两下,继续说:“你跟我不同,我走了这路,一辈子就清白不了。你呢,有个好爸爸,做再多都有人兜着,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看得谁都嫉妒。” “所以你当初才会悄悄的骗我吸毒?”傅城突然开口。 顾旭阳浑身一震,抿紧了嘴不再说话。 傅城把没点着的烟搁在烟盒上,赤裸的四肢肌肉结实精壮有力,一条腿微曲由着体内渐渐冷却的液体往外缓流。 顾旭阳突然翻个身又把傅城压在了身下,得以休整片刻的顾二再次重振雄风,顺着之前的水道一挺而入,复又几番冲击。 傅城的大腿上被盖上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跟再次被顾旭阳抓着的五指交错,将他的下身拉开到了135度角。 噗哧噗哧的水声响起,像是一曲悦耳的乐章,夹杂着两个人的喘息,从床上流到了床下,又从房间里流传到了房间门外。 站在门外守着的两个年轻男人听见里面热火如天又低沉的声响,面红耳赤下面也开始缓缓抬头,最后从端口胀疼到根部。 一直到凌晨四点,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守在门外的人松了一口气,湿漉漉的内裤滑腻非常又开始另一番难受起来。 房间里一张床上满满的都是肉欲之后的味道,空气的不流通让这股气味也久久不散。 傅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背着顾旭阳把头埋进了抛空的枕头里。 顾旭阳不知道傅城睡了没有,只是看着傅城浑身的污秽心中有一股快感流过,就像是被微微的电流击打一样。 为了把这人涂黑,他花了太多的精力了。曾经在他的饮料里放药,诱惑他搞男人,把人骗上自己的床,即便当时自己是下面的那一个。这些事情做下来,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想起来一回就能到达一回高朝。 可是还不够,顾旭阳拉着薄如单纸的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还不够,到如今高朝的感觉越来越低迷,越来越不满足。涂黑了又能怎么样,他依然是他,自己依然还是臭水沟里的老鼠。除非哪一天把这人完完全全的踩在脚下了,恐怕那才能达到真正的天堂。 顾旭阳这般想着,浑身就开始微抖,为即将踩在脚下的那一天而兴奋,兴奋到夜不能眠。 你总归会回到我身边的,被我捏在手里哪都去不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黑暗中顾旭阳的内心突然射入了一道阳光,带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甜蜜。 傅城第二天去赌石大会的时候精神有些不济,脖子上的吻痕用T恤无法遮挡,让本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利剑的人多了点柔和,有了钝感。 落座之后,张成在旁边跟傅城介绍:“1号是香港新义安的全哥,排行老五,又叫全五,只是来凑个热闹,主要还是想做别的生意。” 傅城懒懒看了一眼过去,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满脸油光但眼神里的精光被是迷惑不了人。 “2号到7号都是内地的大老板,不上道的。” 傅城几秒虑过那几个人,目光停留在8号一个外国人身上。 张成的目光也紧接着投到了八号:“老毛子那边的走私帮,爱拿军火换玉石。昨天在毛料厂死掉的那个不是他们的人就是特情局的。” “九号,”张成顿了顿:“这一片最出名的天道盟。” 傅城并没有看过去,天道盟至今雄霸东南亚多年,经久而不衰,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贩毒,杀手,军火买卖是最主要的生意,其他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小打小闹。吴刚请天道盟的过来,也无非是拿钱保平安,让人把场子镇住了。 今天在场拍卖的毛料有九十多块,都开了口子,看得出里面的成色不错。 拍卖会不紧不慢的进行着,大多毛料一出来就被那几家煤矿老板收了。 傅城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没想着跟人争,不过是偶尔喊两次价,当半个托子。 一直到倒数第五块的时候,张成终于动了,连声音都有点发抖:“这是块好料子,拿下来不亏!” 傅城抬眼看了看台上那块毛料,在灯光下闪着光,看起来跟河边的鹅卵石一样光滑,外皮褐黑下端有红线。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里面包了不小的帝王绿。”张成说。 傅城知道这里面的花销是张成自己跟魏邵直接联系,所以并没有多言。 那块料子低价是100万,叫价的牌子此高彼低,很快就叫到了一千万。 傅城看着那几个踊跃出价的煤老板,在他们头上看到了亮光闪闪的六个大字:钱多,人傻,速来。 “1200万!” 傅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顾旭阳的人。 “1400万!” 这一次是霍南山身边的人,叫完价还跟傅城笑了笑。 张成举了牌子:“1600万!” 那几个老板并没有再叫价,深知这只是第六块,最好的还在后面,不想把更多的钱丢在这里。 “1800万!” 是顾旭阳。 “2000万。” 这是霍南山。 “2200万。” 张成半点没有触动的又举了牌子。 “2400万。” 顾旭阳。 “2600万。” 是张成,霍南山收手了,对着傅城微微点头。 “2800万。” 还是顾旭阳。 傅城压了张成要举价的牌子,脚下却是跟张成的脚跟碰了两下。 张成会意,错开傅城的手,再次举起了牌子。 “3000万。” 傅城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冷冷的看了张成一眼,身后跟着的人全身紧绷气场大开,惹得场子上的保镖们都跟着动了动。 “3200万!” 这一次是顾旭阳亲自出价,还朝着傅城看了过来。 傅城再次压住了张成的手,张成满脸通红挣扎不出。 “3200万一次!” “3200万两次!” “3200万三次!成交!” 周围一片嘘声,大多是为顾旭阳不值。 “这块石头实际上值多少。”傅城问。 张成在旁边叹息:“1000万封顶,要是运气好,开出来全是好货,可能赚一番,要是运气不好。”那就是血本无归,至少也要亏到900万去。 傅城唔了一声没再问,倒数第四块毛料又被抬了上来,然后被全方位示众。 “就刚才开的那料子,大概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压到帝王绿。”张成说:“不过就是背后的主人是鬼爷。” 傅城轻轻敲了下膝盖,表示知道了。 赌石大会是正规的,不过是拿来掩护鬼爷跟顾旭阳之间的玉石走私买卖,能把价格抬得有多高,他们能走私的就有多少。这之间,也不过只用给中间人吴刚上缴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到时候那批走私货就有了身份证明。其他的中下等玉石有着其他的门路从山这边进入山那边,然后进入国内市场,多转几次就成了正当产品。 这一整条利益链下来,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除非是两国合作投入大量人力武力,不然这条链子就永远不会断。 缅甸政府也好,中国政府也好,对此都极为头疼,仅次于这一片边境上的军火跟毒品。 到倒数第三块的时候,傅城觉得没必要再坐下去了,跟着张成说:“走吧。” 张成面有豫色,他深爱玉石,实在是很想知道最后几块能开出什么来。除了之前顾旭阳那一块,其他的买家大多都是当场成交当场开石打磨,是赚是亏最能刺激到想他这种爱玉成痴的人。 傅城见他不想走,也就留了一半的人,带着剩下一半往门边走去。 在大门等车的时候,刚好等到霍南山走了出来,霍南山不动玉石这块市场,自然也只是来凑热闹。 傅城在那站着,脊背笔挺如标枪,是极为规矩的军姿站法。 “傅二爷。”霍南山笑着叫了一声。 两个人被带的人远远隔着,只能遥空喊话,谁也不敢真靠近半点。 傅城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声,嘴角还带着笑:“霍秧子?” 霍秧子是霍南山在监狱里的外号,此刻被傅城叫了出来不由得变了脸色,本就阴郁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消瘦的臭豆腐。 这地头的太阳毒,被晒得黑不隆咚似乎才正常,比不过傅城那小麦色的肌肤好看衬人。 霍南山沈了脸,在看到傅城车已经到面前之后却是马上露出了白得闪瞎人眼睛的牙齿:“傅二爷,可一路顺风了。” 傅城上了车,偏着头一直看着霍南山,直到车子开出去老远,留给他一车屁股尾气。 第十章 顾旭阳坐在车里,汽车在山路上颠簸,他手里拿着的是掌心大三厘米见方的帝王绿,绿得几乎透明的方块在手中不停的翻动。 “顾哥。”蒙汉喊了一声。 顾旭阳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因车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而半眯上了眼。有蚊子从外面钻了进来,贴在他脖子的动脉上,然后啪的一声断了卿卿小命。 “燕飞,把车窗关上。”蒙汉对着前面叫了一声,然后侧头对顾旭阳说:“顾哥,你有什么打算?” 车窗缓缓升起,阳光一寸一寸的被隔绝在外,暗了些许,顾旭阳茫然的问:“什么打算?” 蒙汉盯着顾旭阳的眼睛看着,想看出顾旭阳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眼神也只能从对方脖子间的吻痕略过:“傅城跟了魏邵,他家那个老不死的总不会再纠缠着咱们了吧?场子里是不是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光做玉石买卖,就算我们占了光汉三分之二的场子,也不如邓刀疤那三分之一有赚头。” “想做海洛因买卖?”顾旭阳笑着问。 蒙汉最初没回话,喉头几番滚动还是说了出来:“当初顾哥不敢做这生意是因为傅家那老东西盯着,到现在傅城跟你已经没了关系,想他一个军区首长是管不着我们的,他也该没了理由要管。” “你对傅家的人了解多少?”顾旭阳并未回答蒙汉的问题,只是换了个问题问。 蒙汉不明白顾旭阳的意思,想了想最后摇头。 “傅城他那个老子啊——”顾旭阳的声音低沉,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带着万千眷念:“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恨不得我去死。所以傅城跟谁都不能再跟我,可他不跟我了,他老子更想我死,因为我是他儿子这生唯一抹不去的污点,就算他手里权利再大他儿子被我上过这一点也抹不掉,那是一个永远消不下去又疼又痒又无法忽视的蚊子包。” 从最开始傅城就是他们这种人招惹不起的,蒙汉从开始是这个意思到现在还是这个意思,这种人一沾上了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那不是某些追名逐利的政界官员可以用美色用钱能控制的:“那顾哥的意思是?” “多注意这边一点,魏邵大概是要动鬼爷了。”顾旭阳又横空说了风马流不相及的一件事。 蒙汉反应了过来:“顾哥想要鬼爷的场子,离了光汉傅家那个老东西对你的威胁就没了?” 如果能把鬼爷的场子占了,他不用再局限于光汉,被某些人暗中威胁着。傅城这一趟,想弄死鬼爷的意味太明显,这么好的机会他顾旭阳要是不利用,也不配活这三十几年。 “那光汉的场子?”蒙汉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期待,他跟了顾旭阳十八年,到如今已经是顾旭阳的左臂右膀,又怎么甘心永远都当别人的老二。 顾旭阳用余光微微看了眼这个一直跟着他到现在已经野心勃勃的兄弟,咧开嘴笑了:“鬼爷的场子拿下了,光汉当然是你的,我不在光汉自然是要少了一个威胁,到时候那么大片的市场将来会赚到的钱肯定比现在多好几倍。” 蒙汉没说话,只是嘴唇有些微微发抖,看起来有些激动,顾旭阳这块蛋糕分得太大了出乎他的意料。 顾旭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不是彪哥又怎么可能养虎为患,这么多年蒙汉还真的以为自己那点本事能镇得住光汉下面那些人了,就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水准恐怕到时候只配给有几个人磨刀。 鬼爷的货检查完,顾旭阳指着地图跟着蒙汉说:“这批货分成三路走这两条道,最后那批没文件的随时注意边防的换岗时间跟安全。” 顾旭阳手下这两条路并不是之前一直走的那一条,危险系数要高好几个点,不只是来自边防军的还有本身地势的难走。 蒙汉皱起了眉,并不怎么甘愿:“恐怕下面的人不愿意。” “这一趟的钱加三分之一,他们不会跟钱过不去。”顾旭阳叼着烟说,“霍南山大概想要劫这批货,我会带着另外一批假货从以前的路走。” “他不是只做军火跟毒品的生意?”蒙汉问。 顾旭阳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抬脚踢了一堆黄尘埋着,又踩了两脚才说:“他大哥死了才多久,要重新跟那些人连上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做生意将就的是一个信字,那些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跟他做生意。他要养着手下那批不要命的,不是一般的小钱打发得了。鬼爷的货已经交给我了,要是没守住亏的是我们自己,他可是不会管这个事,霍南山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好。”蒙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顾旭阳想了想又摇头:“不,你先单独走,要是你跟着霍南山肯定会怀疑。” “那那批货谁来压?”蒙汉问。 顾旭阳看了一眼远远站着一直被他忽略的人:“傅城不是给了一个人?刚好来试试好不好用。” “这么大一批货,要是他有了私心怎么办?”蒙汉连连摇头,“太不保险了,顾哥。” “到时候下面二十几个人难不成还控制不下他一个?”顾旭阳反问,“他要有私心,也得问跟着的兄弟肯不肯,他们在光汉可都是有家室的人。” 蒙汉对着小范叫了一声:“小范,过来一下。” 小范跑了过来,跟着顾旭阳跟蒙汉叫人:“顾哥,蒙哥。” “叫什么名字?”顾旭阳问。 “范伟。” “有三十了吧?” “三十一了。” 顾旭阳点了点头,弹了弹烟灰,慢理斯条的问:“怎么跟了傅二爷了?” “军营里的好兄弟。”范伟说。 顾旭阳有了点兴致,对着蒙汉说:“跟他们几个说说,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 蒙汉走了,顾旭阳这才让人往车子里坐,让开车的燕飞出去抽根烟。 “当初傅城是在西藏当兵,当了有三年。”顾旭阳说,“跟我说说吧,他当兵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呢?” “我跟他一个班只有两年,后来被挑选进了特种部队,之后那一年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范伟说。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那两年吧。”顾旭阳递了一支烟给他,“是不是拽得要死吗,不务正业?” 范伟接过烟往耳背上一别,笑了起来:“可不是,当时我们班的班长还被他气哭一回。目无军纪,爱惹事生非,打架斗殴,最爱做的就是半夜爬出军营去寻乐子,天快亮了才回来。” “找乐子?玩女人?”顾旭阳问。 范伟摇头:“说来也奇怪,他什么都玩,就是不玩女人。以前跟他一起出去混,他就爱找家酒吧喝酒,再不是就是去地下赌场赌两把。” “男人呢?也不玩?”顾旭阳笑出了声,傅城当兵那几年他给他送了不少钱,看样子是全捐给了赌场跟酒吧老板。 范伟不说话了,只是那副神情给顾旭阳的感觉是,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明说了。 “军队里的人还是外面的?”顾旭阳又问,“他那胃口有些奇特,一般跟女人一个样的都不喜欢。” 范伟对着顾旭阳撇嘴:“知道还问我?” 顾旭阳心里冒着丝丝酸气,脸上却是平静无波:“特种兵怎么就跟了他了?军队里混着比外面可混得开。” 范伟回答得中规中矩,没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答案:“前两年我爸不行了,所以就转了业回家敬孝。我爸得的是脑癌,差钱治病,我去监狱看他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笔钱。后来他出来了,给我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反正我家里也没了其他人,跟就跟了。” “原来他找我要那笔钱是给你用的?五十万?”顾旭阳说。 范伟看着顾旭阳,眼底有某道情绪一晃而过:“谢谢顾哥了。” 顾旭阳浑不在意,闲聊似的再问:“他让你跟着我干什么?总不会是真的要赔我个人。” “给你当保镖。”范伟说。 顾旭阳笑了两声,有些不信的说:“我差什么保镖?” 范伟答:“他在招霍南山,霍南山找不着他的麻烦就肯定要找你的麻烦。你身边这些人身手再好也好不过我。” 蒙汉敲了敲窗子,表示顾旭阳的吩咐他都安排了下去。 顾旭阳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跟着范伟说:“保镖我就不差了,有道生意倒是想让你帮我走一走。” 顾旭阳把玉石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范伟先是看了路线图,这才说没问题。 “好好干,少不了你的。”顾旭阳拍了拍范伟的肩膀,却是想到了傅城,不知道傅城送人给他是真心还是别有深意。 傅城那天直接就回了南源市,那批手续齐全的货都由张成自己负责带回了国。魏邵一直到他回来的第三天才从东北那边回来,跟着他在度假村里泡温泉。 “上面是要你去霍南山身边当卧底,不是让你去招惹他。”魏邵靠在旁边光滑的石壁上,四肢漂浮在水面上露出了精悍壮观的小兄弟。 傅城正在旁边看电脑上的资料,在翻到一个外号为梁子的资料那一页时,点击已阅键,毫不在意的说:“过程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那结果呢?”魏邵问。 傅城关了笔记本,翻过身来游到魏邵身边:“梁子,本名梁王,跟着鬼爷的时候杀过两个十九局的特工,我心情一好就帮你们解决了。再顺便送了一个小条子给鬼爷,看样子他正值壮年很想牡丹花下死,相信云南警方会很感激我。” “怎么不说再顺便跟顾旭阳滚了回床单?”魏邵撩了撩眼皮问,目光如刀锋一样扫过傅城腰上的咬痕。 傅城的手搭上了魏邵的肩,顺着人的手膀子摸了下去:“你得体谅一下在监狱里八年没碰过人的情痴遇见心中情人的心情,在那么热的天气里干柴烈火烧不起来那才不正常。” 魏邵抓住傅城的手往旁边一丢,把人甩来点距离:“离我远点,像你这种人一辈子关在监狱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傅城笑了笑:“听说穆老大要从监狱里出来了,就是这两个月吧?” “不该管的就别多管。”魏邵的脸一下子沈了下来。 第十一章 五月中旬,南源市的天气开始转暖,街上人来人往里都开始穿起了短袖,傅城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喝咖啡。 轻柔的钢琴曲静静的流淌,偶尔走动的侍应生脚步轻缓,弯腰时语音柔软,与外面的匆忙喧嚣格格不入,像是闹市里的一片净土。 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稀稀落落的坐着,最繁忙那位也只是轻轻的按着笔记本电脑上的键盘,浏览一日新闻。 杯里的咖啡只剩下五分之一,温度变凉,傅城打了个结账的手势,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压在咖啡桌上之后起身离开。 安静与喧闹的距离只在一道门之间,迎面而来的热气跟喧闹让傅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跟了人,不只是一个,每到几百米就会换一个,他们走路的姿势跟呼吸频率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只有偶尔打量着的眼光。 就算是背对着,对于警惕的傅城来说,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都很容易。 走进一家俱乐部,大厅经理走了上来:“傅哥,魏哥在楼上等你。” 傅城伸出手比了一个止步,脚下的步子变得轻快起来,嘴里哼着最新学的流行歌曲。上了三楼,在魏邵办公室门前敲了敲就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 魏邵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张照片,傅城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私,所以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然后看着落地窗底下那两个有些鬼祟的人。 “这么好的狙击角度,到现在你还能活着,还真有些奇怪。”傅城笑眯眯的说。 魏邵把照片夹进一本书里,冷着脸问:“关你什么事?” “呵呵。”傅城摸了摸下巴,“我刚才在咖啡厅里喝了半杯咖啡,出来的时候跟我的人就有七个,穆老大真看得起我。” 魏邵把书放进抽屉里,抽屉下面的滚轮声有些嘶哑:“过两天有批货去那边,我会跟着去,你呢?” 傅城玩着手里的刀子,泛着冷光的小刀在他手指上快速旋转出一朵反着光的花,最后猛地插进办公桌里,刀柄还颤巍巍的动着,离魏邵只有五厘米:“去,怎么不去?呆在这都要发霉了,你都不知道我夜夜睡在梦里都在想着霍南山,不想他连自慰都没激情了。” 魏邵抬头盯着傅城,确定地问:“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要把顾旭阳拖来淌这趟浑水?” “我不拖,他就不会去了?”傅城问,“那你也太小看他的野心了,那就是一只永远不会满足的硕鼠,除非撑死否则绝不会停下来。” “你的品味也真奇怪。”魏邵站了起来,“一起去吃饭?” 傅城开着车回到了他在南源市魏邵给他找的住处,一打开门就看见客厅里坐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到的?”傅城问,换了拖鞋往里面走,“有没有吃午饭?” 桌子上放着一个上了朱漆的檀木盒子,看起来像是首饰盒子,面上光滑一片没有任何纹路。 傅城坐在旁边打开来看了看,发现是一串玉珠子,只有世面一般佛珠的三分之一大,整整十八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这就是三千万下来的成果?”傅城问。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嗯了一声,搂住傅城的腰说:“戴在手上看看,我让高僧念了一个月的经,已经开过光了。” 傅城戴在了手上,大小合适,一片冰冷沁入表皮透过了骨头,手腕上一线绿色从蜜色的肌肤上突显出勃勃生机。 握住对方的手傅城立即就感受到了地方手掌上的那些不正常掌纹,心中一动,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吃饭没有?”傅城最后重新问了一遍。 跟人十指交缠的顾旭阳说:“没有,煮碗面条吧。” 傅城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鸡蛋半个番茄,一根葱,一根香菜和一把面条进了厨房,顾旭阳尾随而至。 鸡蛋壳在小碗边破碎,蛋黄与蛋清一点不漏的掉进碗里,然后是一双筷子不停的搅拌均匀。已经被洗过的半边番茄除去中间的籽跟肉,表皮被切成了碎丁。 早上的姜跟蒜都还有剩余,混着酱油盐一一排在大碗里。 打开天然气和抽油烟机,傅城熟练的从旁边拿出一瓶植物油倒进锅里,等油辣之后放了盐味精,倒进鸡蛋翻炒,然后是番茄丁。 顾旭阳的手已经从傅城的腰部伸入前方,解开了牛仔裤的铁扣,拉链被拉下,隔着底裤手指灵活的揉捏着那一团脆弱。 番茄丁炒鸡蛋被舀进碗里,剩下的油舀进了大碗,随后在一片油烟里傅城往锅里倒了一大勺子冷水。 牛仔裤被扒到了大腿下方,另一只手伸进内裤揉捏着那两瓣臀,中指探入缝隙中触碰到紧闭的入口。 “傅城。”顾旭阳叹息的叫着,内裤被剥了下来,翘挺而白皙的臀部刺激着他的眼球。紧闭的花蕊被探入了两根手指,在滚烫的内壁里四处探寻扩张,寻找着最隐秘的敏感点,在碰触到某一处时,手下的身体颤栗了一下,发出诱人的呻吟。 前方的手收了回来,扣在了腰上,花蕊中那两根惹人生厌的手指也钻了出来,解开自己的西装裤子,拉下裤链与底裤,露出早已经肿胀的柱体,再伸手沾了沾厨台上滴下的油,在柱体上一番揉弄便抵着缝隙缓缓而入。 锅里的水一片翻腾,冒着热气跟水泡,发出咕咕咕的声响,傅城一双手压着厨台,咬着牙问:“还吃不吃面了?” 回应他的是在入口处探究的雄伟一发狠在瞬间挤了进去,差点让傅城的胸部碰到发烫的锅沿。 “要。”下身不停的摆动,唇却吻上了他的耳根,在身边轻轻吐了一个字。 傅城撑在厨台上的一只手微微弯曲着,前臂与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出漂亮的形状,另一只手拿起面条用嘴角撕开了上面的塑封,然后洒进了翻滚的热水中。 拿起筷子一搅均,翻滚的热水冷静了下来,只听见天然气燃烧的声音跟某个地方传来的噗哧声。 肩膀上被狠狠咬了一口,腰上已经愈合的咬痕被不停的抚摸着,早已经消失的形状好像又显现了出来。 水再次开始沸腾,伴随着不停翻滚变得柔软的面条。 身后的人依然在冲刺,傅城只能空出一只手去捞里面的东西,一筷子一筷子下去,然后拿旁边的汤勺舀进一勺汤,把鸡蛋番茄丁盖在上面。 香菜忘了洗,往旁边走了一步,半退出的炙热铁棒再次撞了进去,让水龙头下的手差点杵到钢制的水池壁。 再转一个方向,拿上了菜刀,抖着的身体无法控制,在切香菜之时差点切到了自己的手。 面对面骑坐着,牛仔裤跟内裤早被扒落在厨房里,顾旭阳抱着傅城,呼哧呼哧几口就吃完了碗里的面,一碗喝尽了汤,把碗往旁边一推就将人放在了长条饭桌上再次抽插起来。 傅城是第一个愿意亲手给他煮面吃的人,是第一个心甘情愿被他上什么都不要的人,第一个会为他顶罪入狱的人。 他抱紧他的肩,冰冷的玉珠子在他背上刻出了红得发暗的印子,望着厨房地板上的牛仔裤失神,嘴里却发出令人脸红耳赤的呢喃。 激情与激情的碰撞,餐桌上残余两个人的喘息。 “呵,哈……嗯……哈……” 交响曲一直奏响到下午四点,两个人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傅城微眯着眼有些疲倦,手掌抚摸着顾旭阳的臀部,下力揉捏了几下,嘶哑着声音道:“下次,下次把屁股给我好好的洗干净!” 顾旭阳拔出埋在傅城体内的凶器,居然还有着微微精神气,往旁边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转身穿起裤子。 两分钟之后,又是一副人模人样的相。 “回去了。”顾旭阳说,拿着茶几上的胡子跟假发往脸上贴。 傅城赤裸着身体,四肢大敞,慢悠悠的问:“不顺便跟穆老大喝杯酒交流交流黑帮老大心得?” 系着领带的手顿了顿,然后低头在人头上吻了吻。他从不骗傅城,所以他只有选择沉默。 屋子里被弄得一团糟,傅城起身看了看,顺着腿间留下的液体只能让地面上更脏了。抓了把头发,还是去了浴室,冷水冷却了激情,眼神里只留一片冰冷。 找来的人面红耳赤的收拾着屋子,傅城坐在落地窗前跟魏邵打电话。 “看样子穆老大是真恨你,下定决心要把你拉下马了。”傅城哑着嗓子说。 电话里只有微微变沈的呼吸声,魏邵是从不乱发脾气的人。 傅城转了转手里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呵呵,他不知道当初他要是不进监狱就得跟南源市那几个一样掉脑子了。” “傅城。”魏邵终于说了话。 傅城吊儿郎当的问:“怎么?” “别管不该管的事情。” 傅城躺在地毯上,在夕阳下闭上了眼睛:“怎么能说是多管呢,好歹现在跟穆老大聚头的是我姘头不是?我为了这姘头可是什么都干了,痴心不悔的情痴也演得下了血本。要是你家穆老大一个不小心心情不好,拿我家姘头下了下酒菜我这情痴该怎么办?再演给谁看呢?”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傅城,你好自为之。”说了一句警告的话,魏邵挂了电话。 傅城把手机丢在一边,嘴里哼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 第十二章 这批货的交易对象是中东的一个反政府武装,成交额在两亿美元,所以魏邵必须亲自去。交易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只是在交易完成之后在回来的途中被人狙杀,魏邵带去的人包括魏邵全死了个干净。 事情发生的时候傅城正在跟顾旭阳在床上鬼混,听到这消息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只来得及穿上衣服匆匆就走,走到门外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车子颠簸着看到一个偏僻的山村,魏邵没带去的人去在那里。 到地方傅城沉着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现事情不对的是在后方接应的吴子:“那是下午两点左右,我跟手下的弟兄等着魏哥回来,哪知道居然听见有炮火声,最开始我们都没怎么在意,这一片隔个三五天总有一场仗打。可是到后来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魏哥往回走的路线。我跟下面的兄弟怕有什么闪失不敢留在原地,就带着武器前去接应,想着要不是魏哥就躲着。哪知道后来碰见魏哥的时候……” 跟了魏邵十年的男人说到这里已经捂着嘴开始流泪,就差给他个安静的地方抱头痛哭,跟着吴子的其他人都低着头,浑身都沾满了战火的灰烬。 “尸体呢。”傅城揉了揉眉心,低声问。 去接应的人一片沉默,傅城知道答案了,望着窗外说:“这倒好了,穆老大这会儿用不着报仇了,有人已经替他下了手,连个骨灰都不给人留。” 张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傅城只好问他:“你觉得是谁下的手。” “还用问我?”张成的嗓子也哑了。 魏邵是在跟霍南山争生意,这边又算得上是霍南山跟鬼爷的天下,这做生意要借道自然得找鬼爷,无论怎么样都是找不到霍南山身上去的。 “可魏哥也找鬼爷要了不少人,死的人里面也有他的人啊!”跟去接应的兄弟有些不信。 傅城摸了摸手腕上的玉珠子,说出来的话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如坠冰窟:“同样是生意,我们能做,鬼爷为什么不想做?” 屋子里一下子都静了下来,之后长久的时间里只剩下一片沉重的呼吸声。 “报仇,我们要给魏哥报仇!”吴子擦干眼泪吼道,身边的人全跟着举起了拳头。 傅城只是站起了身,走出了门外,张成也跟了出来。 “魏邵去哪了?”傅城问。 张成的脸色也很沉重:“这不在计划里,魏哥不该在那里出事。” “真是鬼爷?”傅城从裤兜里拿出了烟,捻出一支叼在嘴里。 张成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说是霍南山?” “只能是鬼爷。”傅城把嘴里没点着的烟拿在手心掐碎,“把消息放出去,特别是穆老大。” 鬼爷收到魏邵出事的消息之后也愣了,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去请张成,态度给我恭敬点!” “干爹觉得是谁做的?”顾旭阳问。 鬼爷杵着玉制的拐杖,在地板上杵的咚咚响:“霍南山!除了霍南山还有谁!这批军火上的生意本来是他的,被魏邵抢了过去。他现在走不了军火那条买卖,就想抢我手里毒品的生意!” 顾旭阳跟着点头,似乎恍然大悟一样。 “旭阳,你跟干爹说句老实话,傅城跟你到底如何?”鬼爷重新坐了下来,平心静气的问。 顾旭阳微微皱了眉:“一是一,二是二。” “他当初为你坐过牢,还是有些交情的。”鬼爷说。 魏邵死,他下面的人只会跟张成跟傅城,两边为了争老大的位置大多不会真关心凶手是谁,只要能揪住一个人给魏邵报仇是谁都行。张成一向跟鬼爷交情好,想解释或许还有希望,但傅城这种人要他静下来听人解释恐怕就有些难。所以鬼爷想让顾旭阳去当他跟傅城之间的中间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鬼爷想的到的顾旭阳自然想的到,就算他有二心在这一刻却是要装作跟鬼爷在一条线上。 顾旭阳应了鬼爷的事,回到自己窝点,在门外看着的兄弟跟着他低声道:“顾哥,穆正辉来了。” 顾旭阳知晓,解开了胸前的纽扣,转了转脖子,走进了屋子:“穆老大。” 穆正辉已经年近四十,这些年在监狱里听说过得也并不是很好,耳鬓已有华发。鹰钩鼻,眼眶内凹,光那眼里的杀气就算再坐二十年牢那身上的杀气恐怕也消磨不掉。 “魏邵在哪?”穆正辉只问了这一句。 傅城看了看他身边站着那两个人,正了脸色说:“穆老大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穆正辉牵起嘴角冷笑起来:“尸体呢?” “没有,”顾旭阳说:“据说是他自己引爆的炸弹,可能是知道活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难不成真跟他想的那样,穆老大还想鞭尸?” 穆正辉抓着椅子护手在瞬间裂开了缝,最后放开手那一节雕花木头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到底是谁干的?” 那声音放佛是从遥远的地狱里传来,让听见的人浑身一颤,寒毛直立。 顾旭阳垂着眼帘,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微抖,他倒不是怕了穆正辉,只是现下穆正辉这样子却有些像要发狂了,要在穆正辉面前撒谎那得有一定的境界:“是谁穆老大你自己不是清楚,又何必非要再问一次。” “因为魏邵要取代鬼爷,所以鬼爷先下手为强。弱肉强食,生死有命,这又怪得了谁?”顾旭阳又说了一句。 穆正辉站了起来,顾旭阳身后的两个人脚步动了动,手已经摸到了腰间别的枪。他却只是从顾旭阳身边走过,留下一句话:“这笔帐我们之后再算。” 顾旭阳知道穆正辉现下是没时间找他麻烦的,要记着去找魏邵的尸体。恨了那么多年的人死了,不亲眼看见尸体大概是不会真的相信。 伏击的事情不是鬼爷做的,最大的可能是魏邵自导自演跟霍南山下的手。他的人一直悄悄跟着魏邵,亲眼看见了那一场恶斗,自然是知道这里面自编自导的可能性太小。自编自导可没把自己给编导死的,还死得连尸体都凑不齐。张成跟傅城也未必不知道这是谁在下手,但为了目的只会把一切引到鬼爷身上。 这里面有他唯一的机会,把他想要的一切都紧紧握在手里。 范伟从外面走了进来,跟着顾旭阳在耳边说:“小飞传来消息,鬼爷藏起来了。” 顾旭阳知道他这干爹到这一刻肯定是要藏的,在没有把张成跟傅城都稳下来去对付霍南山之前都不会出现。 鬼爷当初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心甘情愿的在他下面做事也从来没得到过鬼爷的真正信任。所以对于鬼爷的藏匿地点,他就算在这里长期生活过两年也并不知道。 “傅城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还是不过来了?”顾旭阳问。 范伟知道顾旭阳是在试探,弯着腰实话实说:“他要打电话也只会跟顾哥打。” 顾旭阳笑了两声,让着身边的人出去了,然后才叫范伟坐到自己对面:“你说傅城是不是真的爱我?” 傅城跟顾旭阳的关系他现在都知道了,自然也知道傅城为什么会坐牢后来又为什么跟了魏邵,顾旭阳看起来把他当了心腹,什么都给他说。但是不是真的心腹,又有谁知道。范伟这么想着,嘴里却说:“爱不爱我不懂,不过喜欢总会占一点,傅城一般不会帮人做这些事。” 顾旭阳听了脸上笑得有了些神气:“连你也觉得他心里应该是有些喜欢我。” 范伟当了哑巴,他不喜欢男人,所以弄不懂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他一直在利用我,小时候为了跟站在九爷那边的柯杨玩他选了我,就算出去当了几年兵回来,他还是只喜欢跟着柯杨玩。如果我只是街边的一个小混混,恐怕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把柯杨杀了,他替我顶罪,其实也不过是在罚我。他用他的行动来跟我说,我没按照他的规则来,所以他连我跟着他的资格都剥除了。”顾旭阳自嘲着道,“他爸不喜欢他跟男人混在一起,他就跟我混一块儿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是为了得到他爸的注意力。从头到尾他都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去做很多事情,我却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 “可是这一次,”顾旭阳的神情变得很痛苦,目光灼灼的盯着范伟说:“他会离我越来越远!我爱他,为了他什么都能肯做,唯一的就只是不想失去他,更不想他来做这些随时会丢命的买卖。他家世好,这辈子就该活得自由自在,这些断子绝孙的事情不该他来做。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我不在意他在不在我身边,只要他能安安稳稳的活着我就满足了!” 范伟被顾旭阳痛苦的神情所感染,似乎觉得他能理解顾旭阳的想法,爱人为之计深远,真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么舍得看着他在泥潭里越陷越深?顾旭阳当初送给傅城那一串佛珠,是他亲眼看着他自己一刀一刀磨下来的,为此手上的刀伤到现在依然有两道还没有复原。 顾旭阳是真的爱傅城,爱进了骨子里。 第十三章 顾旭阳手里拖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支注满了白色液体的针管,一步一步走下地下室,范伟在后面沉默的跟着一直到在一道小铁门面前停住了脚步。 “他是你兄弟,你不介意我怎么对他?”顾旭阳有些奇怪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范伟。 范伟站在旁边,看起来有些冷漠:“我只欠他一个人情,只要在一年里保护好你就行,其他的不归我管。” 顾旭阳站看着范伟,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坚毅神情倨傲不像是在说谎:“他是你兄弟。” “我没让他走这一条路。”范伟言简意赅的道,其中意味很是明显,他呆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范伟曾经是特种部队小队队长,执行任务时跟人对峙的恐怕就是顾旭阳他们这种人,要是没那一个人情在,他就算是穷死也不会保护顾旭阳,即便他知道那笔钱是顾旭阳给的傅城,可他欠的不是顾旭阳。 顾旭阳站在门前,想通了这一点低笑了两声神情似有些讥诮,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的灯光昏黄,顾旭阳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随手关了门。 沉睡中的傅城睁开了眼,就那么看着傅城,眼神冰冷的像是丛林里那些牙齿上带了剧毒的蛇。是有怨恨的,被这样背叛都还没怨恨那真得是圣人了。 “醒了。”顾旭阳坐在床边轻声问。 傅城闭上了眼睛把头偏向了一边,露出来的侧脸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显出一副疲态,被套边缘只看见四根钢铁制的粗大链子从被套里延伸出来,紧紧锁在床的四角。 盘子被放在一边,顾旭阳起身掀开了傅城的被子,被锁住的四肢跟裸露的身体就那么映入眼帘,上面还有昨天自己留下的痕迹。 顾旭阳趴了下来,盖在了傅城的身上,手指摸着傅城左手腕上的针孔,高纯度的海洛因已经连续注射了七天,这个人对毒品已经有了依赖。 这是傅城第二次碰触毒品,在吸食的纯度这么高的情况下想戒难于登天,不像第一次的时候那点大麻,把自己捆在床上一个月就行。 “要不要上厕所?”顾旭阳的手覆上了那顾脆弱,不轻不重的揉捏了起来。 傅城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了来,紧抿着唇也挡不住那诱人的呻吟,一声一声又一声的刺激着两个人的耳膜。 手上的东西变得肿大,却不如以前那般坚硬,毒瘾犯过之后对这方面果然有影响,顾旭阳默默的想着。 “鬼爷死了,你不去忙着收拾他手里的线,在这跟我鬼混干什么?”傅城气若游丝的问。 顾旭阳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刺耳而噶哑,亲了亲泛白的唇:“现在的你真好。” 傅城转了转眼珠子,恍然大悟:“穆正辉现在肯定是个疯子,逮着人就咬。你在等他跟霍南山斗,好收渔人之利?” 顾旭阳解开了傅城身上的锁链,然后把人抱在了怀里,走进旁边的浴室。 半个小时之前这个人才犯完毒瘾,顾旭阳一点都不担心他能逃跑或是能对自己怎么样,傅城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像是给婴儿把尿的姿势,傅城被顾旭阳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嘘——嘘——嘘——” 傅城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连发白的唇也被咬出了一点血色出来,下身却是管不住自己哗啦啦的尿了出来。 然后放进浴缸里,调好水温就开始往里面注水,冰与热相交叉让傅城浑身开始发抖。 水位慢慢漫过了腰部,顾旭阳才关了水阀,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自己的衣服,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搁在高台上,对准了浴缸的方向。 火热而巨大的凶器抵在了傅城的嘴边,顾旭阳居高临下的问:“想不想吃?” 傅城把头往旁边偏了偏,换来的是顾旭阳抬起脚对着他的胃狠狠的踹了一脚,把人踹得往前一扑与散发着热源的柱体亲密相触。 “给老子吸好了,不然你等会儿还能体验一把早上的生不如死的感觉!”顾旭阳冷笑道,腰胯又向前耸了耸。 丛林里的巨虫伴着杂草在脸边摩挲而过,傅城一脸的受辱与不甘心。 最后顾旭阳等得极为不耐,干脆掰开傅城的下颚,把顾二爷插了进去尽情的摇摆起来,嘴里骂着:“小贱货……” 这是一场对于自尊的折辱,顾旭阳誓要把傅城的自尊碾碎踩在脚下,为了抚平这些年自己所受的冷眼与小看。 傅城的不在意,他父亲的多方打压,都化成了憎恨化成了如今折磨傅城的动力。高高在上又怎么样,不把他看进眼里又怎么样,势力滔天又怎么样,现今不也诚伏在自己胯下?自己想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怎么羞辱就怎么羞辱。 一道又一道的鞭子混杂着盐水与酒精落在傅城的身上,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叫骂,背上的鞭痕一日复一日交叉成了血网,不停地往外冒着血红的液体。 他的叫声嘶哑,神情痛苦,浑身颤抖,顾旭阳那三个字从他喉咙里吐出来像是含着荆棘唱歌的天堂鸟,向往自由却被束缚。 那是怎么样的快感啊,顾旭阳光听着就已经到达了天堂,好似已见过了耶和华得到了他的宽恕与赞扬。 这是一曲极为妙曼的钢琴曲,到结尾之后良久,顾旭阳依然没能从中回过神来。 把针管里的液体注入他的体内,顾旭阳连连后退了两步,看着被锁住的四肢这才放下了心来,然后一步又一步的再次走进,抚摸着他的脸低喃:“你终于在我身边了。” …… 顾旭阳穿好衣服,走出了铁门,在回看那一眼依然恋恋不舍,最后在第三步楼梯的时候蹲了下来,捂着脸无声的流泪。 “何必爱的这样苦?”范伟不解的问,“他不爱你,那就不爱算了,大家各退一步有什么不好。” 顾旭阳站去身来,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声音嘶哑难听:“你不懂。” 范伟是不懂,所以他只能闭上嘴看着顾旭阳捂着胃痛苦的前行,走出这黑暗的地下室,再暗中祈求今天或许是有太阳。 回到大厅里,顾旭阳把人全轰了出去,看着屏幕里的那一幕幕发怔。 门没有被关拢,有人把屏幕上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直到顾旭阳猛的按了关机键,然后摔了遥控器。 有人敲门进来,跟着顾旭阳说:“穆老大抢了霍南山的一批货,当着霍南山手下人的面给毁了。” “多少?”顾旭阳问。 “400公斤。” “四百公斤的海洛因!自己算算是多少钱?”霍南山摔了手里的杯子,走到那几个人面前一人给了一脚,把人踢到了角落里。 角落里的人没敢站起来,哭丧着脸说:“霍哥,穆正辉就是个疯子,他把南源的人全带到了这边,非要跟我们死磕啊!” 霍南山冷冷哼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穆正辉是个疯子,从魏邵死的那天就疯了,这些天处处在找他麻烦,像是疯狗一样逼得他连换了好几次住处。 这批海洛因也就算了,偏偏最近他手里有一笔军火的生意是半点错都不能出,好不容易重新连起来的路子可不能毁在穆正辉手上。 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的想不到,他想不到魏邵那么轻易就被他弄死了,想不到穆正辉在魏邵死了之后居然不恨这个人疯子一样找他的麻烦,想不到张成居然是穆正辉的人,想不到囚禁了傅城的顾旭阳天天在地下室里跟人玩强、暴游戏而对鬼爷的场子漠不关心。 这批军火不能出错,所以他注定还要另外损失一批海洛因,两边的交易必须在同一时间进行,好吸引穆正辉的注意力。 在牢里放话说一出来就要弄死魏邵的人为什么会发疯?霍南山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还会有这种关系,但也不能剔除穆正辉是打着这旗子想并吞了他。 说到野心勃勃,他是一个,顾旭阳是一个,到现在穆正辉也算是一个了。 “马上去联系货,把交易时间改到二十五号。”霍南山看了角落里的两个人,面容扭曲眼神狠厉,“这一次要是再出错,你们就别活着回来。” 负责这批货的两个人滚了出去,又有人走进来,在霍南山耳边说:“霍哥,格雷特先生到了,说是要先见见面。” 霍南山比了个知道的手势,坐在沙发里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站起了身:“去准备。” 格雷特是这次军火交易的接头人,之前跟魏邵交易的也是他,说什么反动武装,恐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批交易从这边就有两笔,还不说从哈沙克斯坦过的那两笔,大多要的都是俄产的PP-2000冲锋枪跟迫击炮,而这边这两笔也有国产的新型武器。就是在这一段时间,连美国的军火商们都各有订单,就算数目很小,也有些蛛丝马迹表明它们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的。 当霍南山跟格雷特握手打招呼之时,看见跟在他身边那两个保镖中的一个瞬间愣神。 “这是我请的保镖,这位叫比尔,这位叫傅。”格雷特见霍南山惊讶也就解释了一下,他身份重要,有贴身保镖自然正常。 ‘疯狂的比尔’是在世界上排名第四的雇佣军团,据说下面有一百多号人,成员大多是从各国精锐部队退役的军人或者职业级金牌杀手。 他们的首领比尔是个疯子,他的大名在佣兵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最近十多年却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出名,就是他的情人有‘狙击之王’之称的一位亚洲籍男人。 霍南山知道,傅城那‘傅二爷’的外号是从上学时候就有的,有‘傅二爷’自然就有‘傅老大’才对,但那么多年完全没有那位傅老大的消息。 直到这一刻,霍南山似乎是什么都明白了。 第十四章 顾旭阳托着托盘里的东西又进了地下室,傅城刚好醒过来,抬着眼皮懒洋洋的看着他。 “穆正辉抢了霍南山的一批货。”把盘子里的东西拿在手上,顾旭阳跟傅城说着。 手上的针眼一直都没有愈合,上面结着暗红的血壳,顾旭阳挑了一个比较干净的位置,用橡皮绳扎住,在青筋毕露的手臂表皮把针扎了下去,再缓缓推进。 傅城哼哼的两声,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抵御那灭顶的渴望。 这一具身体,已经完全被毒品所控制,再也逃脱不了。 针管丢在托盘里!当响了一声,顾旭阳又拿了碗喂傅城吃饭。 碗里装的是八宝稀饭,温度适宜,里面红枣的香味四处飘散勾引着人的胃口。 傅城轻轻抿了一口,喉咙依然有些疼痛,说出的声音也竭尽嘶哑:“毒品?” 顾旭阳点头,手中勺子又递了第二勺上去:“四百公斤。” 傅城歪了歪头,微眯着眼睛,嘴角勾着一个笑:“穆正辉现在倒是疯了,早之前怎么没疯。” 顾旭阳把勺子又朝前递进了一点,傅城左摇右摆没办法之下还是吞了。 “穆正辉当着霍南山手下的面,把那一批海洛因全倒进了醋缸里,毁的连一点渣都不剩。”顾旭阳说。 傅城听了失笑:“这人死了,他发哪门子疯?还真跟霍南山死斗了啊?” 才注射了毒品,傅城的精神好了起来,几口将稀饭吃了干净,隐隐打了个饱嗝。 顾旭阳把碗放在一边,又端了水过来:“下次交易的时间是星期五。” 傅城心中算了算,不由得讶然:“今天星期一。” 顾旭阳知道傅城有一套自己计算时间的办法,所以并不奇怪傅城被关进不见光的地下室这么多天还能分清楚日期,也只是说自己的见解:“交易频繁了点,穆正辉一直都没离开,霍南山不像是会冒这种险的人。” “除非他有一笔比那批毒品还要大的交易。”傅城说出了两人都想到的地方。 顾旭阳坐在窗边没有说话,一点一点摩挲着傅城手腕上的链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目前局势下,他手里的海洛因就算被劫了只要线路还在随时可以再来。要是他能打开军火那一条路,后面的路要恢复也就容易得多。他手里有一批大货,比七百斤海洛因重要。”傅城面布红光,眼神也闪着光亮,看上去是身体里的毒品起了作用,但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懒洋洋的。 顾旭阳握住了傅城的手,在他手背上摩挲着,然后慢慢的移到不该碰的地方。 被毒品引诱出来的情欲让傅城软了身体乱了思维,把霍南山跟穆正辉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顾旭阳低头吻上了傅城的唇瓣,细细的研磨吮吸着,将舌头伸进了温热的口腔翻江倒海,沉沦在欲望的旋窝里。 身体被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被上方的健壮身体不停地侵犯,铺天盖地的快感笼罩着傅城,让他什么都不能想。 隐隐约约里,大脑深处给了傅城唯一的警告——顾旭阳打着军火的生意。 这才是对的,傅城抬头重新咬住了顾旭阳的唇,在他口腔中游弋搅动,理智慢慢的连成一条线。 毒品再好也好不过军火,不管是从利润还是其他方面来讲。顾旭阳没有能力种植罂粟,而在鸦片成品的制造环节中他也占不了提取那一环,整个毒品销售线上最赚钱的只有在各大城市的黑帮,他们控制着一个地方的销售量跟渠道,这么算起来毒品是赚不了钱的。比不上军火,一批下来的利润再少也动辄千万,就算是掌握不到某些关键的环节,光运输转卖环节的利润都比毒品高上很多倍。 一样是卖命,当然要朝着值钱的方向卖。难怪在穆正辉跟霍南山不死不休的这个当口上,顾旭阳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天天没事跟他厮混。 只是军火线不比毒品线只要你有货就能找到机会开拓出来,它的每个环节都要比毒品的各个环节严苛得多。 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傅城闭上了眼睛,纵情于情欲。 霍南山并不是纵情的人,就算是在监狱里呆了那么多年也基本上没有找过发泄对象,好比现在身边依偎着的人妖有多漂亮,他也兴趣缺缺。 “不对。”傅翰跟着比尔说。 霍南山睁开了眼,把身边的人推开,示意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什么不对?” 他们之前说到的是傅城,傅翰并没有否认他跟傅城的关系,但也没有承认,只是让霍南山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傅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傅翰的声线很低,跟傅城的吊儿郎当完全不一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厚重,听起来性感带着磁性:“以他的性子,要真喜欢上个东西了,那得该是要跟他对着干,可没好心到替人蹲监狱。要么把两个人都弄进监狱里去,要么就是监狱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霍南山心跳快了两秒,在监狱中傅城有意无意的挑衅,后来在赌石大会期间有意无意的试探跟挑逗,他一出狱傅城就跟着出狱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傅城感兴趣的对象不是个东西而是他。 只是,霍南山为人深沉,自恋这种毛病并没多重,他想的是傅城的身份跟傅城是否算计的是跟在他身边,还有带着的是哪一种目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顾旭阳不是美人,不过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霍南山不甚在意地说,顺手把兜里的东西弹在了傅翰跟比尔面前的桌子上:“这里面的东西,我想你们大概有点兴趣。关于傅城的。” 傅翰打量了霍南山几秒,这才打开旁边的电脑,将芯片插了进去,之后不到一分钟,本来面无表情的人那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哪来的?”傅翰黑着脸厉声问。 常年行走在死亡边缘的人,身上都有着一股子煞气。霍南山也有,但在监狱里十年好吃好喝的供着,虽长得有些凶恶但身上那点才累积出来的煞气根本比不上傅翰那种杀了几百人的那种。 看见傅翰突然显露出来的杀气,霍南山的身体下意识的竖起了寒毛,只是老谋深算的人也不至于被这股子杀气所吓到。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霍南山才淡淡的说:“你觉得是哪来的?” 根本无需问,顾旭阳身边有霍南山的人,所以他才能对顾旭阳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他在监狱里呆了十年,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鬼爷,魏邵,顾旭阳,穆正辉,又有哪一个身边没他的人? 以前霍南山觉得傅城就是一把没有刀鞘的刀,泛着冷光的刀锋锋利到吹毛断发,到现在他才发现错了。傅城最多是一把锋利而小巧的匕首,这傅翰才是一把真正的刀,带着万千地狱修罗的重刀,锋利在于神而不在于形。 傅翰为什么会成为雇佣兵这不是霍南山该管的事情,他在意的不过是傅翰跟傅城是真的有关系,而傅翰现下的表现看来对傅城是有兄弟之情的。 那么,他不是又有了一场好戏可看? 第十五章 傅城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依然亮着,带着一股柔和而不刺眼的光,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扭了扭脖子,开始在心里计算时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大约下午两三点,而顾旭阳有违常理的没有出现。 出事?还是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去了?傅城想着。 没过多久,有钥匙插入门锁的轻微声响,傅城静下来心轻轻聆听着,知道这个人并不是顾旭阳,也不是守着门的那两个人。 “傅哥。”傅城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熟悉的人,熟悉他也熟悉顾旭阳。 傅城睁开了眼,看着正在给他打开脚镣的燕飞问:“出什么事了?” 燕飞快速的将傅城的锁链打开,压着嗓子低声说:“顾哥出事了,今天在半路上被人狙杀,伤了右手,现在正在医院里动手术。” 傅城赤裸着全身站了起来,从燕飞手里拿过衣服飞速的穿好,然后倒在了燕飞身上。 燕飞扶着傅城往外面走着,一边低声说:“现在所有人都去了医院,是离开最好的机会,霍南山那边也最不会起疑。” 门边看守的人已经被燕飞解决,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他这几天做了些什么?”傅城被丢进车后座的时候问。 燕飞没说话,只是拿帆布将傅城盖得严严实实,躲过了门哨的检查,将车开出了顾旭阳的大本营。 傅城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即使他跟燕飞逃出了鬼爷的势力范围。 在进入了霍南山的势力圈之后,燕飞才说:“今天鬼爷在跟穆正辉血拼,姓穆的疯了。” “狙击手是霍南山的人。”傅城问。 燕飞不知道摇头,顿了顿之后说:“不是鬼爷的人,也不会是穆正辉的人,或许是请的外援。技术不错,能排前十。要不是小范,顾哥这次活不了。” 他选的人,能耐怎么样他当然清楚,不行也不会出现在顾旭阳面前。傅城的手开始抖了起来,是毒瘾开始发作的前兆。 燕飞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傅城的状况,喊了一声傅哥,加快了车速,朝着霍南山的老巢奔去。 顾旭阳给傅城用的是高纯度的毒品,对身体的危害性比低纯度的要少,却是更容易上瘾,发作的时候更厉害。傅城的身体素质一直很高,加上忍耐力不错,所以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全身发抖,脸色发白,鼻涕跟眼泪不停的往外冒。 一直到了霍南山的别墅区外五百米,车子被拦了下来,傅城已经开始口吐唾沫不停的拿脑袋撞击着车窗。 看门的人并不认识傅城跟燕飞,十几架机枪全抵住了两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傅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被燕飞大力的抱在怀里防止他自残,嘴里也被塞进了毛巾。 燕飞冷冷的对着一个人说:“告诉霍南山,傅城有事找他。” 傅城的名号霍南山下面的小弟大多都是知道的,倒不是傅城多有名,而是作为霍南山的潜在敌人,傅城的照片大多都见过。在此刻这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抱着一副幸灾乐祸的心态,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有一个人拿着对讲机把外面的情况报告了一声。 出来迎接的人不只有霍南山,还有比尔。 霍南山亲自出来看人的心态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也只有比尔大概是来真抱着好奇心看热闹的。 在发现抱着傅城的人是顾旭阳的贴身司机那一瞬间,霍南山眯住了眼。燕飞一直都跟着顾旭阳,跟了不少年,甚至在傅城认识顾旭阳之前,他跟顾旭阳之间的感情应该要比跟傅城之间的多才对。 燕飞见霍南山出来了,把怀里的人放在地上,跟着他说:“人我放这了。” 霍南山觉得燕飞这话说得十分奇怪,他跟傅城之间可没什么感情可言,燕飞作为顾旭阳的贴身司机应该知道他们几个之间有什么仇,居然就这么放心把人给他了,想到这他笑着说:“你是叫燕飞吧?” 低头看了一眼几近昏迷的傅城,霍南山又说:“我跟他可没什么交情,要说交情——在监狱里我可没少受他馈赠。” 燕飞看着傅城,抬头时开始咧嘴:“霍爷您可说笑了。” 霍南山垂着眼皮,冷冷一笑,从牙齿里蹦出声来:“养虎为患,傅爷这号人可不是谁都养得起。” “霍爷养不起,也就是说穆爷养得起了?”燕飞反问。 霍南山嘴角的笑滞了下来,今天穆正辉跟鬼爷在火并,名义上打着替情人报仇的旗子,暗地里不也是为了这边的市场跟地盘。鬼爷的地盘被穆正辉跟放冷枪的顾旭阳接收已经不用再怀疑,那双方都是在这一带的新人,已经联手过着一次,再联手吞噬他地盘的可能性远远高出他们和平相处或是互相厮杀。 傅城在这局棋里有多重要?一是能让张成下面忠于魏邵对着穆正辉有不满的人倒戈;二是魏邵手里的力量现在还有一小半处于零散状态在等着傅城号召;三是傅城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一回跟着顾旭阳的仇结大了,是一把对付顾旭阳的好枪。 燕飞看着霍南山思考的神情,知道这件事不再有问题,便想转身离开。 霍南山眼皮一抬把人叫住了:“你就这样回去顾旭阳会放过你?” 燕飞的身形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这跟你没关系。” 霍南山似乎看明白了点什么,踢了一脚昏迷过去的傅城,不轻不重的问:“听说顾旭阳给他用得都是高纯度毒品,我这里可没那东西。” 燕飞听闻这话转过了身,看向傅城的目光里一片纠结。 霍南山继续说:“我从不许我下面的人碰这东西,当然也不知道这东西上瘾了该怎么戒,还是你觉得随便买点就好?” 霍南山手里出去的毒品虽然都经过一层提炼,但纯度跟顾旭阳给傅城注射的远远不能相比,那是在经过近十次重复提取出来的东西。不要说戒,就是马上换一种低纯度的给傅城,那也将会是致命的伤害。 看着已经开始犹豫的燕飞,霍南山说:“回去等死还是留下来照顾好傅二爷,你可想好喽。” 燕飞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离开,彻彻底底的背叛了顾旭阳。当然,这是在霍南山眼里表面上显示出来的样子。但事实上他有没有背叛,彼此都不过是在试探。 傅城已经昏迷了过去,再过不久大概会二次爆发毒瘾,将更难控制,他能做得只有用尼龙绳子缠上撕碎的床单把傅城全身都绑了起来。 比尔一直都探究着看着这一切,然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有点像之后离开。 燕飞假装听不懂英语,对着比尔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傅城身上,用毛巾不停的擦傅城脸上的冷汗。 “一下子戒掉恐怕有问题。”霍南山说。 燕飞当然知道,以前一天三针,真要想戒掉,必须得控制到每天一针之后才能全面戒断。上瘾很容易,戒断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或者是半年,谁都不知道。 霍南山对着小弟招手,当着燕飞的面让人出去购买一批高纯度的粉。现在是混乱时期,倒也不怕货源被谁控制,多转手几次,可能连货品追踪都不会有。 傅城醒过来是在半个小时之后,身体发抖的症状好了不少,眼神虽然恍惚但还能看准站在面前的人。 霍南山正在看一份报纸,发现傅城醒过来之后就把手里的报纸展开放在了他面前。 傅城努力的看着报纸上的内容,依稀看到了他父亲的名字,跟着死亡联系了起来。那是一份讣告,霍南山不知道从哪得到的一份最近的《XX军报》,上面的右下角刊登了这一则消息。 霍南山见傅城瞪大了眼睛,在旁边不紧不慢的说:“听说令尊是因为受了刺激中风而死的,就在这两天的事情。” 傅城说不出话来,只是转过头看着霍南山,嘴里谑谑的叫着。 霍南山有些悲悯的看着傅城,最后还是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听说顾旭阳让人给你父亲所在的军区送了一份资料。那份资料不巧半路有人给了我一份,关于你跟顾旭阳的。” 傅城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知道内容会是什么,那也的确是顾旭阳会做得事情。当年他父亲怎么对付的顾旭阳,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报还一报来得太快。他以为他会恨他父亲,可到现在来看,他对他依然有着最初的那一份纯真的父子之情。 当霍南山看见傅城眼角那一串透明眼泪滴落在床单上的时候,心里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 第十六章 傅城的戒毒很难,但也不到无药可治的地步。得益于精神上的强大,在戒毒的过程里没有走向毁灭。 傅翰的出现,给了傅城极大的冲击,这种冲击盖过了犯毒瘾时所带的痛楚,即便两兄弟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时隔这么多年,傅翰已经不是当年的军校大学生,他能站在一个角落里沉默到死。而傅城也已经走向成熟,在亲人面前反而说不了对别人能说得那些客套话。 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一直到比尔跟燕飞走了进来。 比尔性格开朗,一进门就挂在傅翰身上给傅城打招呼:“嗨!我是比尔。” 傅城看向比尔,发现这个人的中文说得不错,也笑着打招呼:“傅城。” 燕飞站在门边,从空隙里无意识的比了两根手指。 傅城跟着比尔客套说话,说白了就是套彼此的信息,眼角扫过燕飞的手势心里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在他眼里,现在的傅翰已经有太多的不同,想要知道傅翰这些年的信息也唯有从这个一看就跟他大哥关系不菲的人着手。 只是最终让傅城遗憾的是,这个比尔狡猾至极,两个人打了半天太极,什么资料都没能从彼此嘴里套出来。 由始至终傅翰只跟傅城说了一句话,用询问的语气,“你准备怎么办?” 傅城没有侧过头去看他大哥,只是嘴角带着玩味地笑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傅翰没有再说,转身离开了房间。比尔像一条贵宾犬,也跟着麻利的紧跟在傅翰的后面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燕飞拿了一张湿毛巾给傅城擦脸上的汗水,头部下意识的摇了一下。 傅城伸着脖子,有着燕飞一点一点的擦他脸,然后精神变得清爽了起来,听着燕飞说鬼爷被灭了,死于顾旭阳跟穆正辉之手。 没过几天,傅翰跟比尔带着一批军火离开,傅城跟他之间没有再说过半个字。他们都已经成年,在这世界里闯荡,经历过枪林弹雨,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 傅城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看着傅翰坐上了车,然后车轮子带起一阵尘土,在那飞扬的尘土里越走越远…… “他真是你哥?”霍南山邪吊着眼问,明显的不信服。他不信只说过一句话的两个人会是哥俩,就算在容貌上有太多的相似。 傅城抖着脚,也斜眼看回去:“关你什么事?” 霍南山冷笑了一声,正准备说话手机就响起,只好走到一边接电话。 电话的内容是什么傅城可以猜的七七八八,无非是地盘那点事。霍南山趁着鬼爷死的档子想去抢地盘,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不怎么顺利。顾旭阳是个能干大事的人,穆正辉现下是个疯子,霍南山想抢鬼爷的场子没那么容易。最为关键的是在顾旭阳跟穆正辉的合作里,两个人没有任何破绽。 穆正辉像是真的对地盘没有兴趣,为了替魏邵报仇倾尽所有,只为能将鬼爷千刀万剐。鬼爷的死法很是利落,但尸体的惨状让常年走在死亡边缘的人都不能直视,犹可看出之间的仇恨有多深。 霍南山难以理解穆正辉与魏邵的关系,以穆正辉那么多年的脾性,魏邵是必须得死的。真等魏邵死了,他却发了疯。不是没怀疑过两个人的更深一层关系,只是这个人太狠,狠到没人相信他对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能够深情。 才打完针的傅城心情不错,懒洋洋的说:“任谁把自己的猎物抢了,心情也不会很高兴。”心情不好,自然就大开杀戒了。 第十七章 鬼爷的场子并没有被顾旭阳全盘接收,因穆正辉半途回了北方,入手的刚好只有玉石走私这一门,毒品生意全便宜了霍南山。 顾旭阳在这边并没有多少人脉,丢掉毒品这条线是必然。 霍南山自然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得知穆正辉回北方之后就立马下了手,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把鬼爷生前的毒品线拿下了七成,剩下的三成被鬼爷手下面的一个马崽捏在手里。 玉石虽然是暴利行业,但总的来说还是比不上一本万利的毒品,这甚至影响到了顾旭阳在光汉的地位。 顾旭阳在广光汉占了三分之二的场子,又不做毒品的生意,一年的收益并不好,这些年的威信也在逐年下跌。何况,据说光汉的场子现下已经被他给了下面的几个人。 钱跟地盘是丢了不少,可到底是把自己洗干净了。 傅城刚好戒毒满一个月,身体的各项机能恢复不错,精神头也好了起来。 所以对着霍南山对顾旭阳的评价也只是咧嘴笑了笑,然后叼着烟玩着手里的枪,琢磨着去找顾旭阳的麻烦。 顾旭阳得罪了他,他要不找机会报复回去,大概他也不用在这地盘上混了。 霍南山并没有吞了玉石市场的打算,所以对顾旭阳现下手里的玉石生意没有半分兴趣。就算是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当个龙头,首要做的事也是先把军火线路完全打通了来说。 傅城要找顾旭阳麻烦?那跟他霍南山没关系,毕竟现下傅城还不是他的人。他不过是闲来无事帮了人一把。 比如帮傅城找了个安稳窝戒毒,傅城想找顾旭阳麻烦他提供了点武器。不过是个人恩怨,耗费不大,这点钱霍南山还是甘愿拿,何况这还是能让傅城欠他一个人情的事情。 最近顾旭阳有一批玉石走私到国内,数量有些大,所以他亲自押送到半途。 傅城把挑好的阻击枪分拆跟子弹装进袋子里,给燕飞打了声招呼就走。 霍南山看着傅城开着车走了,才回头问在下棋的燕飞:“你就放心他一个人去?” 燕飞抬了抬眼皮,傅城没跟霍南山,他也不会是霍南山的人,所以不用跟人客气,吐了口唾沫,老神在在的说:“杀个人,又不是去抢玉石,去一个人够了。” 霍南山吊着眼角,发现燕飞脸色无异,也就淡淡的说:“男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有些事业。” 这种试探性的话燕飞怎么听不出来,把棋子往棋碗里一丢,不玩儿了,站起身来玩旁边的罂粟改良盆栽:“钱么,够用就行了。” 一个没有多大野心,却又能力卓绝的人,正是霍南山需要的。他并非要傅城臣服于他,在监狱里的那几年就已经清楚傅城的秉性。 他只需要傅城跟他有那么一点交易即可,他能给傅城想要的,傅城自然会给他他想要的。 霍南山的想法燕飞知道,傅城当然也知道。 他靠近霍南山的目的不就是为此? 所以傅城开着车跟在顾旭阳身后的时间里,心情一直不错。 直到顾旭阳的车子进了他预料的路段里,他终于拿起了枪,瞄准了准心。 噗—— 最先打中的是车子的后胎,不出预料,顾旭阳的车子朝着既定路线之外的方向驶去,而装载着玉石的车辆加快了车速。 傅城灭掉手里的烟,紧紧跟上了顾旭阳。 狩猎不过于此,在优哉游哉之间将猎物驱赶进自己的圈套,一切的攻击都只是为了引诱。 到最后,两个人彼此站定,相距不过五米。 “毒戒了?” 顾旭阳握着手里的枪,强装镇定的问。 傅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看着顾旭阳一身的狼狈心情倒是好了,收了手里的枪,对着他招手:“过来。” 顾旭阳没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傅城。 傅城心底有些不悦表露出来,不耐烦道:“你瘸了?” 听到这几个字,顾旭阳急促的一笑,也收了枪朝着傅城走了过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傅城吻上了顾旭阳的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旭阳笑着问。 傅城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埋着头含着对方胸前那一点啃咬,下身不停的撞击,将顾旭阳刺激得不停闷哼。 烈日将傅城的后背烤得火热,汗水渗透了薄薄的衬衣,将微薄的布料跟肌肤贴在一起,隐隐约约显出漂亮的蝴蝶骨和腰线。 顾旭阳垂着眼看着眼下的风景,挂在傅城脖子上的手慢慢下移,不停抚摸着这具中意多年的身躯。 傅城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而来的是长长的一次呼气,彰显了主人的餍足。 顾旭阳可以感受到那一阵炙热的体内流动,像是在燃烧着他的内脏,热到不死不休。 “舒服了?”顾旭阳压着嗓子问。 傅城轻笑了一声,退了出来,扯掉套子丢在一边,才慢慢的用纸巾擦了擦。 顾旭阳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下面是不是该我了?” 丛林里,鸟叫虫鸣,草地上交合的两人不停的发出呻吟。 “恢复得不错。” 顾旭阳笑着拍了拍傅城的屁股,加快了撞击的速度。 傅城翘着嘴角,咬上了顾旭阳的脖子。 那是最催情的毒药,从一开始就将顾旭阳牢牢困在一个逃脱不了的网里,然后毒入肌理,再入骨髓。 “我该拿你怎么办?” 顾旭阳叹着气说,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大树间漏下的阳光点点。 傅城已经全身无力,才养好的身体经历过两三场性爱之后只余疲倦。但精神上的愉悦,却是用什么也无法挡住。 “有纸笔没有?”傅城问。 顾旭阳从身上找到了纸跟笔丢了过来,然后问他:“干什么?” 傅城趴在地上,闻着森林里特有的清新空气,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把一张纸交给顾旭阳。 顾旭阳看着纸上的数字,没有发现是任何一种通用的密码,便问:“社么东西?” 傅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你拿去给我妈。” “家书?”顾旭阳说。 傅城嗯声,过了一阵才说:“我遇见我哥了。” “然后呢?”顾旭阳问。 他知道傅城有一个大哥,却是从来没有提过那个人。 傅城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之后才说:“我哥以前是家里的指望。” 顾旭阳知道,像傅城这种家世的孩子,要真的是家族里看重的人,当年是不可能跟他有所交集。 “后来他杀人叛国,我爸脾气就变了不少。” 傅城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淡然。 “不管我做多少,在他眼里,最优秀的只会是他的大儿子。” “我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他杀死。”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 …… 傅城说了很多,关于他父亲的,他大哥的。 顾旭阳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在傅城说要离开的时候问:“你想找霍南山要什么东西?” 傅城对着顾旭阳眨了下眼睛,然后笑着转身离开。 烈日之下,顾旭阳眯着眼睛看着傅城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扯了扯嘴角。 这个人他从他十四岁就开始了解,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傅城一举一动的涵义。 将纸跟笔收了起来,顾旭阳站起身,再看向前方,已经没有了人影。 猛然而来的阵痛让顾旭阳低下头,看见自己裤脚上的鲜血不断渗透。 近乎于自嘲的再次拉起嘴角,顾旭阳觉得自己又有事做了。 傅城回到霍南山那得时候,关于顾旭阳的消息已经早就传了过去。 据说顾旭阳在走私玉石的途中被人伏击,然后躲在了国内养伤,重伤了一条腿。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 霍南山说着这话,打量着傅城的神色。 傅城挑眼,笑眯眯的说:“谁说我要杀死他了?” 霍南山呵呵了两声没再说话,转身去了靶场练枪。 回到房间里,燕飞正躺在沙发上看碟,瞧见傅城回来了就对着他挤眼睛。 傅城坐在他旁边,跟着看向屏幕,随口问:“成了?” 燕飞点头,随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电影上。 傅城问得是顾旭阳这一次的交易,是顾旭阳接手鬼爷生意以来最大的一笔,事关重大,不能有差错。 只要这一笔交易成了,那么这一边的玉石生意基本上就只是顾旭阳的了。 屏幕上出现了完结两字,音响里也响起了片尾曲,燕飞把遥控器一按,说道:“你还真把顾旭阳的事情当事了?” 傅城咬着烟笑,在弹烟灰之际才说:“总要有个人。” 燕飞沉默了片刻,在重新给DVD机里塞碟片的时候道:“他野心太大了,我怕你到时候控制不了他。” 傅城还是咬着烟眯眼笑,一副痞气样让燕飞无话再说。 第十八章 顾旭阳的腿伤养了三个月,然后回了这边。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霍南山接到了手里的第二笔生意,一批不小的军火,价值1000万。武器的来源主要是在国内军工厂这一边。 这些年,军工厂走私军火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不涉及机密武器,上面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罢。 霍南山是极力邀请傅城跟他一起去取货的,打的什么主意傅城自然是知道。 傅城笑得温和,一脸无害的跟霍南山拒绝了。 “听说顾爷最近有一笔生意,我不去照顾一下都说不过去了。” 傅城进一步解释道,让霍南山完全无话可以反驳。 对于傅城这种人而言,当然是顾旭阳最重要,至于别人家的生意他自然是没兴趣的。 霍南山听了哼了一声,临走时说了一句:“那你慢慢玩儿,差什么直接去仓库里拿就是。” 傅城也笑着把人送出了门,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燕飞。 燕飞笑了笑,也忙自己的去了。 顾旭阳上一回的腿伤本来是还要养那么一两个月才完全痊愈,但还是回来了。 他才开始接手这边的玉石生意,在这两年里是不可能不亲自盯着的,何况他还带着傅城他母亲给他的家书。 与傅城的父亲不同,傅城的母亲性格温柔,言语得体,像是古代社会里大家族出来的女人,即便是知道顾旭阳是谁,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或是有半分轻视。 顾旭阳把这些说给傅城听,然后说:“你跟你妈那脾气一点都不像。” 傅城听了只是笑,没有反驳,把手里的信纸看完之后丢进烟灰缸里点燃。 顾旭阳倚在门边看着傅城把家书烧毁,然后问他:“你就不怕霍南山怀疑你?” 傅城扬眉,戏谑道:“我要是一枪把你毙了,他才会怀疑我。” 顾旭阳知道傅城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就问:“在这留两天?” 傅城应声,拿着笔在纸上写暗码。 顾旭阳上前抱住他的腰,摇了两下说:“上面写的什么?” 傅城把纸叠成了一只千纸鹤,转过身来塞进了顾旭阳的牛仔裤小内包里,又咬了咬他的耳朵。 “你自己猜啊。” 顾旭阳后退了一步,放开怀里的人,摇着头说:“你吃中餐还是?” “随意。” 顾旭阳进厨房之前说:“听说霍南山上次那批货的目的地不在那边。” 傅城嗯了一声,看向顾旭阳的目光有了些考量。 顾旭阳会做的也只有面条,跟傅城会做得一个款,无非在味道上有些许区别。傅城在旁边看着,却是在想顾旭阳上一句话,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下了面,顾旭阳转身,看见傅城没说话就问:“在想什么?” 傅城呵了一声,不作言语。 顾旭阳眼角瞄了一眼锅里的水,见没有沸腾就收回了眼,点了支烟说:“就是听到点小消息,不知道真假。” 傅城示意顾旭阳说下去,霍南山的每一笔生意,都是需要记录到案的,这不只是军火去向问题,还包含了一些地方的军事信息。 顾旭阳垂着眼角,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在听见锅里的沸腾声之后指了指脚下。 他的脚下是地板,黑色的地板砖在灯光之下反射出冷光,影影绰绰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傅城却是知道顾旭阳说的是什么,微皱着眉头说:“你确定?” “听说。” 顾旭阳把挑起来的面条递给傅城,又在上面加了一个剥了皮的淡水煮鸡蛋,那蛋白白得发亮,一下子滚进红油油的辣酱里,沾染了一层红色之后又滚到了碗边。 “吃吧。” 顾旭阳递给傅城一双筷子,见他接过了才去锅里挑自己的,冒冒的一碗,比傅城的分量要多三分之一。 傅城没什么心思吃面,脑子里一直在想顾旭阳透个他的那个消息。 顾旭阳几口吃完了面,见傅城在发神就拿筷子敲他的碗:“吃饭!” 傅城笑了一下,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慢里斯条的吃完了,碗里只剩一点凉汤,傅城丢掉筷子,往旁边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说:“我走了。” 顾旭阳坐在凳子上偏着头看傅城,有些疑惑的问:“不是要玩两天。” 傅城现下哪还有玩的心情,站起了身就要走,跟着顾旭阳摇头:“忙。” 傅城在忙什么顾旭阳不知道,但多多少少也猜得出来一点,见傅城要走,嘴角勾了勾没有再留人。 当然了,傅城也不是来找顾旭阳吃面的,走的时候弄走不少东西。 等回到霍南山的老本营,没去跟货的小弟们手里都分了不少好货。不是平时随时都能买到的那些劣质品,而是实打实的行货,拿去内地或者其他繁华城市能换不少钱那种。 燕飞也分到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纯天然没有经过雕刻的,乐得他直拿肩膀去磨蹭傅城。 “他就拿这些换他另外一条腿呢?” 傅城叼着烟在摆酷,听见燕飞这话撇了撇嘴,然后趴在他耳边说:“上批货有点问题。” 燕飞玩着玉石的手停了下来,又看见傅城指了指脚下,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你去还是我去?”傅城问。 燕飞笑了,把东西塞进自己裤袋里说:“还是我去吧,我可没老情人给我泻火。” 傅城哼了一声,躺在床上开始补眠。 不到一分钟,门开门关之后傅城就进入了深层睡眠状态。 霍南山回来听说傅城拿了顾旭阳三分之一的货,顿觉那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奇特。 “你父亲的死好像跟他脱不了关系。”霍南山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说。 傅城冷笑:“活得也差不多了。” 燕飞在旁边发笑,被霍南山瞪了一眼,等着傅城出了门才问:“你笑什么?” 燕飞要跟着傅城走,随口说:“你连他小时候差点被他父亲杀死都不知道啊?” 霍南山楞在了那,这种事情除了那几个人,外人哪知道什么。饶是他做得没命买卖,他也没见识过恶毒到如此的父亲。 只是想到傅城他父亲那个军区曾经有一个老头子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儿子,这些事情似乎又可以理解起来。 第十九章 傅城依旧拒绝了霍南山邀请他一起送那批军火的提议,他的关注点永远在顾旭阳身上。 霍南山盯着傅城说:“我总担心着,要哪一天我这窝就换姓顾了。” 傅城哈哈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有些嘲讽的说:“可能?” 霍南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可能性很低。傅城他老子是死了,可当初下过的命令却是还在。 顾旭阳要是想在这里涉足军火业,跟国内军工厂的接触不可能避免,到时候她被抓还是就地处决谁又知道? 这也是霍南山这么放心大胆的把傅城放在自己地盘的原因,这人注定被情耽误一辈子,他就可以毫无顾忌。 燕飞在旁边嗤嗤笑,眼珠子转了转说:“霍爷,他不去就不去罢,我可愿意去了。” 霍南山转眼看向燕飞,他的确是从来都没考虑过燕飞这个人。 他看中的是傅城的人脉,就算是他家老爷子死了,人脉这种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变没的。何况傅城当年在军区长大,一溜儿的兄弟里好两个现今在那几个军工厂担任重职,而他在国内的渠道也跟那两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而燕飞,除了身手好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于连最重要的忠心都不可能给他,他又怎么可能考虑这个人? 但霍南山却是答应了,扯着嘴角说:“好啊。” 霍南山坐在后座上,偏着头问燕飞:“怎么想着做事了?” 燕飞耸肩,无奈地道:“总是要赚钱的。” 人呆在自己窝里几个月,又是背叛了老主顾,没钱也并不是不可理解。只是仅仅是这样的话,霍南山也不会真的信他,毕竟顾旭阳对于傅城的逃脱和燕飞的背叛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他才会让燕飞坐在他旁边,因为这个人的不确定性。 霍南山眼光扫过燕飞,发现他也看着自己一脸了然的笑。 “霍爷。” 燕飞叫道。 见霍南山将目光停在了他的脸上便继续说:“你怕我?” “我怕你什么?” 霍南山心里惊讶,面上却是纹丝不动。 “你说呢?” 燕飞笑了两声,声线略有些冷。 “你怕我跟傅城都是顾旭阳的人,所以你想用又不敢用。” 霍南山沉默,既然这个问题已经被挑起来了,那么他也没必要否认。 燕飞不在意的说:“你这么想,别人当然也会这么想。” 霍南山听了沉默了半晌,然后问他:“你怎么认识的傅城?” 燕飞垂眼一笑,有了几分年少轻狂的神色。 “我跟他一个小学,不过可惜的是我没关系成绩也不好没能直升,后来混了泽开中学,初中三年学完就上了社会大学。” 说了等于没说,霍南山闭上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燕飞突然又说了一句:“男人之间的友情不需要靠身家地位来维持。” “所以你当他是兄弟还是情人?”霍南山被那句话逗笑了,即使笑容有些难看。 混到他这个位置的,哪来的兄弟情人可言。看看顾旭阳,最亲的兄弟不也选择了背叛。或许傅城表现出来的对权势金钱毫无欲望能得到的唯一好处只有如此。 “难道这不是看他把我当兄弟还是情人?” 燕飞反问。 第二十章 霍南山听了点了点头,“没谁能逼得了他,他在哪都能活得自由自在。” “你说的都是真的?”霍南山又道。 燕飞知道霍南山问的是傅城差点被他父亲杀死的事情。这件事情在他的计划里是迟早要告知他的,好获取霍南山更近一层的信任。 “嗯。当年他跟他们军区的薄二在顾哥场子里见过面。刚好那包房里有窃听器,所以顾哥就顺便听了听。”燕飞看了眼霍南山,继续说:“听说是因为傅哥他大哥叛国,导致他父亲在仕途上受了点影响,本来他还可以升得更高的。他家一开始就没有培养傅哥的意思,后来失去一个优秀的儿子之后看傅哥就越来越不顺眼。加上一直酗酒,当兵的脾气基本上不好,打孩子都是常事,基本上都是往死里打。父子之间的感情自然就越来越差了,最后听说是基本上没说过什么话。” “就是那个傅翰吧?”霍南山问。 燕飞往窗外弹了弹烟灰,说道:“看傅哥那样子,应该是。两个人也长得挺像的,不是亲兄弟也得是个近家亲戚才对。” “当年傅翰叛国的原因你们知道不?”霍南山对傅翰的兴趣还是很大的,他们以后合作的可能还很高,知己知彼也算百战不殆。 燕飞:“知道得不多,傅哥头两天喝多了有说过一点,没说怎么清楚。好像跟当初他们军区一个被家里老头子打死的军校大学生有关系。我猜大概是两个人在搞对象吧,从时间上来说也对得上。傅哥说过他父亲最恨的就是同性恋,所以顾哥当年才那么倒霉。” 顾旭阳那几年倒霉到喝水都塞牙缝那些事就算霍南山蹲在监狱里都知道。那时候他还在想那人到底是得罪了谁,让人那么折磨,现在看来还是因为傅城才倒的霉。杀公安局局长的儿子是因为傅城,被人连路追杀还是因为傅城。也难怪两个人到现在都纠缠不休了。 “他还真不在意自己父亲被自己给气死了啊。”霍南山叹了一口气。 燕飞眼角一弯,笑了,“打小也没多少感情吧,你看那些军区里出来的,谁跟自己家老头子有多亲近了。无非都是想靠着老头子能多捞点,打着他们的名头作威作福而已。” 霍南山心里动了动,随意道:“军区里面的事情我又怎么知道。也不过是听你在这说说才知道一点,你都比我还清楚。” 燕飞心想你以为我不知道在国内军工厂里跟你接头的有军区里的不成器二代们,嘴里却含糊道:“我也听傅哥他没事说说呢。想想这世道也是这样才正常,那些当官的,谁不贪谁不捞钱了?咱们捞点钱就得卖命,人家那是坐在屋子里就有人把钱给送上了门。还是个投胎技术活儿的问题,命不好,就混到这来了。” 霍南山呵呵笑了两声,嘴里念着可不是嘛,都是自己拿命换来的钱,那些当官儿的身上的钱也未必比我们的干净,都端着身份在那装着呢。 燕飞想着剩下那颗重磅炸弹要不要现在说出来,想了会儿决定还是别一下子说完了,免得对方怀疑,也就闭了嘴。 这次的交易也不是多危险,鉴于双方关系一直都很良好,以前交易虽然少但也频繁,交易起来不怎么费劲。无非是拿毒品换枪炮的事情。 往回走的时候东西比之前的重了不少,毕竟是那么多的罂粟成品。 这笔生意做得不算划算,东西拿回去还要自己慢慢熬,熬成了初级产品才往外卖,拿去二道转手的继续提炼。 霍南山看中的是下一次的交易机会,对方下一次要的货并不少。在其他路线还没有重建完全的情况下,周围这些小生意自然是越多越好。 “下面的人总是要吃饭的,刻薄谁都不能亏待跟着我的兄弟们呐。”霍南山跟着自己身边的人说。 说的目的无非两个,一个是安抚自己手下那群最近赚钱有些少的跟班,第二个是暗示燕飞跟着他混有的是好处。 燕飞在旁边听见霍南山给下面的兄弟分了七成也就笑了起来,看到霍南山说给他多少斤罂粟赶紧摆手,“霍爷你还是跟他们一样给钱吧,卖这些东西我可不在行,指不定还卖不出去呢。” 这边的毒品生意,霍南山有七成,当年跟着鬼爷的查理有三成。卖给查理或许会多赚一点,但对于燕飞来说,他并不在意这钱的多少。 霍南山听燕飞这么说,内心肯定是高兴的。不管怎么样说,这都是燕飞对他示好及示弱的一个表示。燕飞跟他关系近了,他跟傅城之间才有更近的可能,才更有机会利用到傅城。 霍南山不到十天就把初级成品卖了出去,货款不是黄金就是百元大卷。 燕飞当着霍南山的面,把自己分到的十万给了傅城,说让他帮着放着。 傅城收没收是一回事,但霍南山却是明白燕飞那意思的。顾旭阳能找钱给傅城用,他也可以,何况他现在还近水楼台先得月。难怪一直都对傅城去找顾旭阳麻烦不怎么在意,闹半天也有着自己的谋算。 “听说隔壁要打起来了。”傅城最后是把钱收了的,然后笑眯眯的跟霍南山说。 这一带什么时候没打起来呢,所以生意才这么兴隆。霍南山并没不怎么在意傅城的话,打起来了他才好更赚钱才是。 傅城又加了一句,“玩大票的。” 大票就是整个国家陷入内乱了,这话让霍南山有了些怀疑,“你怎么知道?” 傅城把指尖的烟转了一圈,勾够了霍南山的好奇心才继续说:“想买军火的那么多,卖家怎么会只找一个。” 大仗之前的物资储备,任何一方都是小心翼翼到小心翼翼。绝对不会只找一家买,而是分为几家,时间跨度上也大,更是有各种原因做由头,免得消息凭空走露,全部白搭。 “顾旭阳?”霍南山眯着眼睛问,整个人都有了些阴郁。 傅城摇头,“他想干就能干了,那他早就扛着枪来找你了。” 霍南山当然也知道如此,顾旭阳没有货源就只能望一眼,连自己要用的货都得找他才行。不过多心想一想才正常,这么一大块肥肉,谁不想吃呢。他要真死了,上家不也还会继续找下家,怎么轮也轮得到顾旭阳。 傅城又加了一句让霍南山放心的话,“就算你想分他点我也不同意啊,把人那心养野了,可不好控制了。我还怎么跟他玩儿啊。” 霍南山一听到那个玩就觉得有些头疼,对于傅城说的不想顾旭阳做大,虽然他一直做的那些事能看出来,但要他真的相信却是很难。之前他以为傅城父亲的死跟顾旭阳对傅城做的那些事足够让傅城彻底跟人决裂,现在才知道这完全不可能。傅城不会跟顾旭阳真的撕破脸,所以他对傅城的利用价值必须得重新估量。 “前几天,有人找顾旭阳要了一批战时医药用品。”傅城比了一个数字,透露出了交易的金额,打断了霍南山的思绪。 那么一大笔钱,足以看出需要交易的数量有多大了。想来顾旭阳丢掉毒品这块赚钱的生意了,倒也另辟了一条生路。那些东西,当然是从内地走私到这边比较便宜,也不容易引起当局的注意。这完全可以推断有一场大的战争将要爆发。 霍南山联想到自己的这一笔本身看起来就比较大的生意跟下一笔更大的生意,这件事情得到了更多的论证,会爆发的可能性又提高了至少二十个百分点。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霍南山就没再想傅城跟顾旭阳那破烂关系,反而在盘算着药品的事情。 对方找顾旭阳购买药品当然是为了安全着想,他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找他的话,他完全可以弄到一批军需药品,而且还不会被任何人发觉。 看样子,也是他才出来,不太让人放心,不然这种事情不可能不找他。 战时必需品包括了药品跟食物,都是赚天价的行当。就这么落进了顾旭阳的手里,谁又能不眼红?但霍南山也知道现在不好动手,要动手大概也得等到下一次跟对方交易的时候顺便提出来。 霍南山的打算,傅城早就猜了出来。所以对于顾旭阳的生意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反而故意说给他听,让霍南山知道他是真的不想顾旭阳做大。也算是个礼物送给霍南山了,当作是最近一直照顾的谢礼。 等到下一次交易的时候,霍南山还在不在都还是一回事呢。 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朝着傅城所计划的在走,不差一步。 第二十一章 随着第二次交易时间的推进,霍南山反而有了些焦躁。 货已经在他手中,但在通知对方确定时间交易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更多要求。对方要他手里的一支压货小队。就算是只有十五个人,这些人也是他手里的精锐,送给了他们去送死,他以后交易找谁跟着他? 东南亚并不少雇佣兵,价格比起南美来要更加便宜一点,但能力却是差不了太多。何况他们对这里的地形要更为熟悉,占据一定的优势。 一般情况下,谁都会选择雇佣兵,毕竟他们打仗更为专业,跟他们这种只为走货的完全不同。这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谁更有战斗力能够控制住战局。但他们也需要人走货,特别是在战时,选择走货经验更为丰富的霍南山并没有错。 霍南山想通了这里面的问题,却是不想把自己的人借出去。给再多的钱,他在短时间里也凑不出另外一支不相上下的队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不想为自己的生意增加任何危险因素,何况他还想把军用药品的生意拿下来。跟军火不同,药品在战场上的消耗量会更大,这也需要专业的走货队伍。 “我去。” 到最后说话的是傅城。他最近算是身体完全康复,去找顾旭阳在床上能大战好几场,体能倾向于完全恢复,该去练练手来熟悉以前的身手。 霍南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这事的目的也不过是在于希望有别的人愿意去,毕竟是赚钱的事情,走货走得少的兄弟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赚这笔钱。 所以,当然傅城跟燕飞说要去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举手表决。都是赚卖命钱,给谁卖命都是一样。何况又不让他们上战场,不过是物资的运送而已,危险系数不变,钱却是更多了。 霍南山数了数,数够了十五个人就那么确定了这一回压货的人。为了防止意外,平时用的那十五个在后面跟着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霍南山心中有了计较,也就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想着尽快的将手里的货出出去就约定了时间。 傅城跟燕飞算计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两个人对坐在床上在彼此手心里写字。 傅城:查过? 燕飞:有。 傅城:去。 燕飞:嗯。 商量完事,两个人躺在床上没有说话,彼此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兴奋。 去掉以前的那些军事演练,这将会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那种感觉,极为容易让人理解。就是一种兴奋感,纯粹的开心,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心理。 只是想到最后,两个人又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那种兴奋感又加入了一点点失落。如果能够完成任务,他们是不可能在战场上有停留的。要是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下一步就会更艰难。对他们而言,时间就是生命,任务不可能等人。 出货那天,傅城看见了这次跟着这批货来的一个技术人员。他不认识那个人,索性那个人也并不认识他。在霍南山老窝里呆的那几天,傅城都刻意的避免了跟那人的见面,到现在发现双方互不认识那就是好事。如果那个技术员是上面故意安排下来的,自然会认出他并找机会跟他交换信息。 霍南山倒是想介绍一下彼此的身份,不过见傅城对那人没兴趣就也没了那意思。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说,现下最重要的是把人跟货送到对方的手里去。 所以一行人心里盘算着各自的心思,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双方互订的交易地点。 来交易的人见这一次压货的并不是之前看到的并不怎么满意。但霍南山玩了个心眼,说这一批人是专门跟他去找别人拿货的,本事也是不差。 对方大约只是要人,所以听那话有道理也就点了头。但没料到的是霍南山却是开口要其他军需药品的生意。 这生意好赚钱,关键时刻几十倍几十倍的赚,谁不眼红呢。对方开始只是想要一些民用的急救药品,就是不想冒险被人知道。可现下有人知道了,那么只有两条路可选,合作还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成本太重,何况军需药品明显比民用急救药品有用,要能选择当然是选择前者。药品在战时,当然是越多越好。没钱,这是熟人,还可以用以后一两年的罂粟来换,赚回来的却是更多。 所以最后这生意算是谈成了,虽然抢顾旭阳的生意没抢到,但自己也多了一门生意。霍南山对此是很满意,同时对方在见过傅城跟燕飞的枪法之后也满意了。 霍南山带着新一笔生意的信息走了,留下来的傅城跟燕飞却是终于没了限制,自由自在起来。就算霍南山有怀疑他们放了眼线,只要不乱说话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那个技术员的名字他们也弄清楚了,叫许卫,看那身板也知道只是大学里出来只会技术没有体能的小弱鸡。 从霍南山离开之后起,傅城跟燕飞上战场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那只弱鸡,免得还没到后方就掉了链子。这给了他们跟许卫加深感情的机会,本来就是一个地方来的,地方语言相近,交流起来更不费劲。 所以当他们到了后方,开始组装武器的时候傅城理所当然的在旁边打下手,给许卫递各种零件。同时也差清楚了许卫来这的原因,应该是采集新式武器在战场上的运用数据。这都是经过上面同意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唯一不对的地方,或许就是傅城手里拿着的这个武器零件,在他记忆里这玩意儿跟本不用采集战场上的运用数据,因为早几年就已经采集到了,并且严禁出口。 “这个也要采集?”傅城悄悄问许卫。 当许卫知道傅城就是上面说的那个特工之后对他的防备就低了很多,见他问就点了下头,毕竟上面的意思是傅城会配合他的行动。就算是他是只弱鸡,他还有自己的智商可以依靠。 傅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却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派许卫来的人是谁,那个人就是他想找的人。 想他当年在监狱里呆了七年,又出来混这一年,可不就是为了这么个人么。上面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还是在这边打开了一个缺口。 傅城想着那人的身份,然后随口说:“这玩意儿不是你那产的,那的所有型号我都知道。” 许卫智商高但情商跟心眼都严重不足,特别是在把对方当作自己人之后。听到傅城这种套话的问题,想也没想就说:“怎么不是,好几年了。” 傅城笑了笑,“我都坐了好几年的牢,不知道这新出的也正常。” 每一次新研发出来的小中型武器其实都有派人出来收集战场运用数据,但因为是保密任务,每一次都会换人,所以基本上除了当事人其他的都不会知道。许卫不知道这一款武器已经收集了数据很正常,也刚好是这样,才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有了那个关键性的人名,其他的事情查起来就简单多了。也不用他们再做什么,只要保护好许卫这弱鸡就行。 傅城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燕飞,燕飞眉毛耸了一下,吃惊不小,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人。 “我们得快点送出去。”燕飞道。 傅城当然知道这事儿得赶快送出去,他比燕飞还急。但问题是他们现在基本没机会放什么消息出去,这边的严管,连外人都见不到。 “等顾旭阳。”燕飞最后决定。 顾旭阳会有一批必需品过来,绕过了之前的买家,直接跟组织这联系了生意。所以他们跟顾旭阳是有可能会见面的。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顾旭阳是否会帮这个忙。但只要傅城开口,这件事就有成的可能。 燕飞看着傅城,一副你懂的表情。 傅城懂了,也发现这是最好的办法,所以跟燕飞继续讨论如何跟傅城接触的问题。 第二十二章 顾旭阳运送物资到的时间是在五天之后,主要物品并不是药品,而是食物。里面大多都是肉干跟压缩饼干,还有纯净水。都是在急行军时候需要的物品。 傅城跟燕飞有带队去卸货,在走到顾旭阳身边的时候故意不小心崴脚撞了他一下,趁机往他身上塞了小纸团。 顾旭阳看见傅城出现在这里吓了一大跳,本来想大吼的在看见傅城警告的眼神之后闭了嘴,假装嫌弃的往旁边退了一下。 等把货都卸载完了,对方支付了钱,又在屋子里吃饭谈下一次的交易。顾旭阳寻了个出来撒尿的机会,对着旁边站岗的傅城低声含混着说:“你不要命了,混这来。” 傅城瞟了一眼顾旭阳露出来的小鸡鸡,十分怀念的吹起了哨子,吹得顾旭阳不受控制地哗哗哗起来,引来旁边一群站岗的哈哈大笑。 顾旭阳知道自己管不住傅城,只好瞪了他一眼,收起自己的小鸡鸡。心想往傅城身边撒尿撒正确了,骚死那混蛋,好歹也算是出了口气。至于身上的那个小纸团,早就塞进该塞进去的地方去了。 顾旭阳回了屋子,才跟人打听到原来是找霍南山借的人,里面就有傅城那丫。 霍南山肯定不会跟人说傅城的身份,顾旭阳当然也不会说。几句话一说完之后,就带着百分之七十的货款离开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还得等到下次运货来之后一起给,这样下去直到最后一次,每次都总会有百分之三十的货款被暂时扣压,算是交易的保证金。 傅城不知道顾旭阳把东西藏在哪才逃过的检查,但只要东西出去了,至少就成功了一半。 顾旭阳最开始的确是发现很难藏那玩意儿,毕竟那搜身极为严重。最后想到的办法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猥琐,他把那东西塞进自己的后门了。 等混了出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顾旭阳蹲在厕所里扣了半天才弄出来,自己都差点恶心得想吐。 再然后把东西重新抄了一遍,才发现是两份。一份是家书,另外一份是给缅甸一个卖玉石的商人的。虽然都是数字,但顾旭阳还是看得明白这是两种不同的密码而不是两个消息。更何况当时撒尿的时候,傅城趁着撒尿声跟他说了一句家书先送三个小时,直接发短信给他妈。 顾旭阳按着自己对傅城的了解,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但傅城既然在那里肯定就有在那里的理由,他也只能等到傅城回来了再问。至少他现在必须得按照傅城说的去做,不然傅城的人生安全指不定就难以保证了。 他是有想过把傅城关起来,或者是拿到什么证据掌控傅城一辈子,可这些都得建立在傅城的生命得到保证的前提之下。傅城要没命了,那他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才蹦达得这么狠? 顾旭阳把两份消息先后送了出去,之后没两天战争就爆发了。 只是一个国家里两个民族的战争,但面积扩大到了两三个省,最后战火烧到了边界上。 而因为战争的原因,边境的驻军多了起来,生意也变得不那么好做。 顾旭阳没了生意可做,只能在屋子里研究傅城的家书。他每一次送家书的时候都有悄悄誊一遍,来去的都有。现在刚好给了他时间来猜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可惜,在研究了大半个月之后顾旭阳都没能明白那密码到底是怎么构成的。反而是外面的战争有了些严重,在边界上跟战争国一个民族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要求国内出兵支持,不然他们就自己保护族人。 这事操蛋得让附近军区的人压了重兵在边界上,以防事态扩大。直接给顾旭阳的冲击就是什么生意,不管大小都不做了。好在他当初有远见,在运送物资的时候自己多买了五分之一,还能在中间线上多少卖一点。手下里的人从他手里买货,卖了赚多少都算自己的,总的来说收入也还算客观。 一直到了三个月之后,战争在各方的调解下停了火。剩下的生意都得归那些调停国的,他们走私的也没了什么甜头,因为人家的更为便宜。 而傅城也带着人回来了,把人还给霍南山之后就来找了顾旭阳。 跟在傅城身后那一个人,顾旭阳就算是对方化成了灰都认识。 顾旭阳盯着燕飞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燕飞跟了他很多年,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应该是比谁都要深厚。可就是那个人居然背叛了他,带着傅城跑了。他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没有对得住这个兄弟,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他也希望燕飞可以给他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 燕飞摸了摸鼻子,被顾旭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傅城踢了顾旭阳一脚,不耐烦道:“看你妹啊?” 燕飞赶紧赔笑,“别,我是他弟,不是妹。” 顾旭阳突然笑了起来,一把抱住燕飞,说了句辛苦了。 燕飞被抱得浑身难受,呼吸不畅,连忙认错,“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 任谁都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计划,傅城被顾旭阳囚禁是故意的,燕飞带着傅城跑到霍南山那也是故意的。不过是一场深入内心的做戏,所以外人看了谁都信了。 傅城见顾旭阳放开了燕飞,就对燕飞和范伟说:“你们先回去,我去跟霍南山最后玩儿一把。” 这下连范伟都皱了眉头,十分不赞同的说:“你别总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傅城笑着说:“我不就喜欢这样么。” 这人的德行,谁说都没用,燕飞见傅城真不走也就不再说话。反正他的身份跟范伟的身份,傅城是不会瞒着顾旭阳了,他也不会再回来,也就随着他。 等人走了,两个人准备洗澡,顾旭阳才说:“燕飞,是你放在我身边的?” 傅城扯了扯嘴角,跳进了浴缸里,冷笑道:“傻了吧,你先认识的谁?” 顾旭阳是先认识的燕飞,然后才认识的傅城。傅城那时候那小样,连理他都懒得理,哪可能还在他身边安排个人来。 想通这,顾旭阳就知道燕飞的一些事情了,跟着进了浴缸里抱着傅城问:“你还要跟霍南山玩什么?没找到该找到的东西?” “找到了。”傅城趴在浴缸边沿上由着顾旭阳给他擦背。 等过了良久,两人都打了几炮了,傅城才说:“以后这边的军火生意大概就得是你的了。” 顾旭阳一直有这个野心,但也知道自己没那个实力,现在听傅城这么说,一下子没能反应下来。 傅城低笑了两声,然后继续放了炸弹给顾旭阳。 “跟我回去见我爸。” 第二十三章 顾旭阳是以为傅城的父亲是死了的,毕竟那则消息他都亲眼看见。他并不怎么相信他送去的那段视频能够气死一个手段毒辣的人,就算那个人已经老了。可那种报纸不会犯错,上面的确是傅城他父亲的名字。这才让他渐渐相信了他的确是报复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如过街老鼠一般危墙求生的人,即便那段录像是傅城的意思。 他们之间对于傅城他父亲的态度应当是一致的,顾旭阳一直都那样以为。可是现在,傅城让他跟着他去见他的父亲,并且没有解释更多。 他被玩了。不。准确的来说是他被自己自以为是的玩了。 从国外飞回国内,再转机到傅城父亲所在的军区,顾旭阳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来接他们的车上,傅城到底还是说了些事。 “霍南山有没有以后我不知道,但你现在有唯一的机会把那边的生意掌握在手里。那个机会,要不要,随你。” 顾旭阳知道傅城的意思,他没有理由不要这个机会。如果有了那么一层身份,他面对傅城他父亲的时候将有更大的底气。 傅城对抗不了他的父亲,而他也对抗不了。不能对抗,那么就只能让自己对他有用。有了利用价值,那么他才有谈条件的资格。 不管是想活得更安全,还是想跟傅城在一起。 军工厂里设计出来的武器,不可能只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草原上实验,它必须进入战场得到更多的数据。而不断被改良的武器也必须有一个消费口来消耗那些被更新换代的陈旧品。 不同于大型武器的正式销售渠道,被替换出来的中小型武器大多只能往走私的道路上走,毕竟国家在名义上并不支持各种意义上的战争。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代理人,来代理他们处理从军工厂里不断被替换的武器。之前是霍北城,霍北城死后是霍南山,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想换掉霍南山,而自己又将会恰当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至于战争,只要不发生在自己的土地上,又有谁真的在乎呢? 顾旭阳是第一次见傅城的父亲,他们父子长得并不怎么想象。虽然五官轮廓一致,但傅城不管怎么看都比他父亲都要柔和得多。 而傅城的母亲依然是大家闺秀的神态,对于他的到来礼貌而疏离。 他在半个小时之前成为他们新的代理人,顾旭阳完全相信傅城他父亲能让他走进自家大门而没有拔枪相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伯父。”傅城弯腰叫了一声,未免刺激到人那声父亲还是咽进了喉咙里当他从来都没那么想过。 当然并不是因为傅城所以对他父亲有什么尊敬,不过纯属心里想膈应他罢了。他可以理解傅城他父亲对他的态度,他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总出现在他儿子身边,这一次更是登堂入室了,简直就是在挑衅。 可惜傅城的父亲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冷漠的对着傅城说:“你跟我到书房去。” 两父子一前一后上了楼,顾旭阳无意中发现傅城的母亲竟对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莫名其妙的一家,大约是这样才养出了傅城那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顾旭阳喝了一口茶,想跟傅城的母亲说说话,毕竟傅城对于自己的母亲从没有表现过不满,不能打电话连家书都会写。 只是老夫人那神态实在是让顾旭阳有些开不了口,之前对着傅城父子的嘲弄眼神跟对着他的柔和目光,还有最开始的疏离,都让他觉得不应该随便小看这个人。 傅城的母亲并没有为难顾旭阳,见他纠结着要不要跟自己打招呼干脆就自己先开了口。 “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老夫人说。 顾旭阳眉毛动了动,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一声母亲,或者是妈妈。”老夫人又道。 顾旭阳差点被茶水呛到,酝酿了半天都没能让自己喊出一声妈妈或者母亲来。 他对母亲的认知除了是生下自己的女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但那是傅城的母亲,不是他的,所以他连一声敷衍都做不了。他这辈子为太多东西跟人折了腰,在傅城家人面前反而不肯做小示弱了。 老夫人见顾旭阳没有接话也就不再说,只是继续织着自己的毛衣。 剩下顾旭阳在那一个人坐着,连喝水都不敢喝太多。怕喝完了,到时候没人再续,而他自己也不怎么想在这栋房子里走动。 傅城跟着他父亲进了书房。 老头子刚往自己位子上一坐就丢了一个烟灰缸过来,嘴里骂着:“呵,能耐了啊,敢把人弄进家里来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傅城堪堪躲过一斤重的玻璃烟灰缸,反问了他父亲一句,“你眼里可有我这个儿子?” 老头子被这句话气到了,指着傅城问:“老子这辈子可有亏待过你?” “差点杀人还不算是杀死,是没怎么亏待。”傅城还嘴。 老头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道:“那一次是我喝醉了。” 傅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直烟,不怎么在意的说:“要不是妈我早死了。” 所以他没死不是因为他家老子还不够狠毒或者是还有良心,纯粹是因为他妈出现的时机太巧。 从傅翰当年叛国开始,他们家就不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要说什么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也差不多消耗光了。 不过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陌生人,上级与下级,男人与女人的单纯关系。 “我用了九年,才把他带到你面前。”傅城吐着烟圈说。 “我知道你会对他怎么样,所以到现在我才把他带回来。” “他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 “从我跟他的关系上来讲,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如果因为性向问题不被军队接受,我不介意被开除军籍。要我的不只是军队,我不愁找不到工作。” 第二十四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头子打断了傅城的自言自语。 “一开始。”傅城回答。 “从我让你进监狱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开始替他谋划了?”老头子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问道。 傅城没有否认,从军队发现军工厂有人私自走私违禁武器,几番彻查无果,而他临时受命进监狱寻找机会接近霍南山的时候他就开始谋算今天这一切了。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的创造了条件也让顾旭阳上了他们这条船,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从他大哥出事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弱肉强食。要想保护一样东西,除非自己比敌人还要强大或者是与虎谋皮。 老头子对于他跟顾旭阳的事情并没有再说什么,在傅城提及傅翰和被陈家上校枪杀的陈凌远之后。 当年陈凌远的父亲会一时激动手枪走火,不仅仅是因为某份机密文件的遗失,也该有发现陈凌远与傅翰之间的关系的震怒。这导致的结果是傅翰杀人叛国,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悲剧产生一次就够了,即便傅城不是老头子最中意的儿子,可也总比没了强。 这一次任务,一共花了九年来潜伏,最后一击得胜。傅城恢复了自己在军队的身份,因为提前在特情动手前抓到了军工厂里的蛀虫,避免了各军区一派领导被问责,立功成为必然。 “所以,你坐了八年牢,得到的结果就是你爸不再管你跟我的事了?”顾旭阳问。 傅城笑着没说话,耳边传来顾旭阳的怒吼声:“你在军队,我继续滚回缅甸去,还不如当年我跟人家当小弟,你跟我鬼混的强!好歹还能天天在一块儿!” 傅城冷笑,戳着人眉心骂:“一枪就能无声无息地毙了你,你还当人家小弟,下阎王殿去当去。滚!” 顾旭阳滚了,不滚也得滚。傅城说了一句话让他心甘情愿的滚。 傅城说:“你抹不黑我,我只好尽量把你往我身上一样的颜色染。” 这本也是事实,他跟傅城都玩不过傅城他家老头子,就算是什么都不要也没那么容易的事情。就如傅城他大哥当年那般,只不过是退了军校就论了叛国罪处,到了今天依然还被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两个要逃了,那也得跟傅翰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居无定所。 所以傅城才选择了跟他父亲与虎谋皮这条路,不然他们两个没什么活路可言。 不管怎么样,顾旭阳还是得信服傅城,人比他聪明,书比他读得多,想事情也比他想得通透。他也信傅城肯定没把他大哥的消息透露出来,不然拉回来也是被轮番枪毙的下场。 傅城见顾旭阳走了,自己把新发的军装套在了身上,臭美的在镜子里转了两圈,然后才朝着军区里走去。 从进监狱开始,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算计。不只是他在里面算计,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算计。 军工厂里卖出了不该卖的东西,军队里的人知道,总装部跟特别情报组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几样武器各有各的出产地,有的重合了,有的没有。从一开始一个军区一个军区内查,查到最后嫌疑最大的就剩两个军区的军工厂。一个是傅城他父亲所在的军区,一个是魏绍他父亲所在的地方。不然他们两个人又怎么会凑作一堆。 两个军区里嫌疑人有好几个,可个个都没有证据。军工厂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被军工厂统辖,可更多的只是听命于总装部。总装部跟几个军区的那些爱恨情仇不是几年的事儿了,都存在了差不多几十年。各色人物轮换,唯一不换的是各自的利益集团。 再加上军工厂跟各自所管辖的军区一直存在着一种对抗关系,出了事上下团结一气。里面个个都是技术人才,又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杀了。再下一级的就是各类零件制造工,连制造出的武器一共有几个零件都不知道,还能知道点什么?各个军区的军工厂在这关键时期里也总时不时的闹出个一两件混淆局势吸引调查组的注意力,又参杂进了势力斗争,各方阻力。被怀疑最深的两个军区当时是走投无路了,保险起见才拿各自首长的儿子来下这步棋。 他跟魏绍最开始都代表的是军方,而恰好特情的人也找到了他们。 傅城在特情跟军方之间,傅城因为顾旭阳有为自己的双重身份更忠诚于哪一方犹豫过。 可惜特情对他的信任度并不高,更进一步来讲,不过是为了尽可能的利用他,他捞不着什么好处来。所以有了燕飞这个角色,燕飞之前不是特情的人,却上了特情的船,如果不是为了牵制他,又何必潜伏在顾旭阳身边。 所以,他要想把顾旭阳洗白,也只有选择他父亲这一边。 这个任务军方跟特情历经近十年,派出去潜伏在各色人物身边查探的不知数,只有他跟运气好打开了那个缺口,撞到了许卫那上司终于自己出了头露了陷。 傅城他父亲这一方先于特情把这件事情上报了上去,堵了特情跟总装部的嘴,自然也得了一手处理权。 最高军事法庭三号机密法庭的效率极高,几天之内就把该审的审了,然后判了罪。那里面只出三种判法,无罪,立死,终生监禁不得保释。除非有特别情况特别处理。 傅城也去听了宣判,听完了也就完了,不过在临走出大门前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比他大好几岁,跟着他大哥和陈凌远当初是玩一块儿的。家庭显赫,战功卓绝,所以才保得了一命,就算是住进了军事监狱那也是条件最好的,除了里面的消息出不来,算是个人间天堂。 傅城查到他身上仔细说来也得算是运气好,不过是小时候顽皮爱到处闹腾所以知道了许卫那个上司跟这个人暗地里的交情才联想到了这里。可惜那上司命就没有这般好,没有祖宗庇佑,明天就要上刑场领那一颗子弹。 想那人当初自己也要叫一声哥的,现下的下场如这般却是让人不得不唏嘘一番。当年的军区三王,死的死,逃的逃,拘的拘,都没什么好结果。 烈日当空,傅城眯了眯眼,盖上了军帽,开着车回训练基地。 这一溜人被查,霍南山在国内的货源是断了。但这也怪不得傅城,是他自己的心野了,本来有了门路还想着从他身上再建一条敛财线出来才被他摆了一道,得不偿失。不过也还有北边。生意这种事情,哪有谁真能垄断一方。就算是北边有了穆正辉,但他那胃口又能有多大?他也得找下家,跟霍南山未尝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能替顾旭阳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那些东西得他自己去争去夺。至于顾旭阳能争到多少,傅城想管也管不了。 他一次两次千方百计的潜伏在霍南山身边本来就不是为了对付霍南山而去,只不过是为了有机会看是否能从他那里找到一丝线索。 武器是厂里出去的,霍南山怎么可能哪一款可以出货哪一款不可以,都不过是闻利而动。要是顾旭阳抢不过霍南山,霍南山还会依然是那个代理人。 前方五十米基地中心第二次安检,因有军区领导视察,车队排成了长龙。 傅城打开窗,抖了抖烟灰,心里想着:顾旭阳,你可别让我失望。 ——正文完—— 番外之孽子 (上) 那一年是冬天,虽然天气寒冷但还算阳光明媚,头天晚上下了场大雪把大地铺成了莹白的一片,道路被清洁工们连夜清扫干净,但依然有被融化了的雪在流向下水道之前在路面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偶尔有轮胎不怎么防滑的车子停车时与地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又是一场车祸。但这些事情跟安静的军属大院一点关系都没有,站岗的士兵们站得像松一样挺拔,妈妈们正在各自家里准备着年货,孩子们在家里围着火炉取暖,谁都不想出门玩耍。 八岁的傅城心情很好,因为他在读军校的大哥这两天回来了,虽然陪不了他几天,但过年总是在一起的,他爸爸的上司下属给的红包也很丰厚,可以带着军属大院里的孩子们玩个痛快。 才上小学三年级的傅城想起了一句话,瑞雪兆丰年。 他大哥傅翰今天早上的时候跟着他爸爸的好兄弟的儿子陈凌远一起去参加高中同学会,他央了半天也没机会跟着去,只好呆在家里跟隔壁的薄三儿玩。 薄三家里没三个孩子,不过是之前的一个哥哥跟姐姐身体不好死了,他才有的出生,他爸按照排行就叫他三儿。 “傅翰哥哥又没带你出去玩,你真没用!”薄三拿着傅翰给傅城带回来的微型装甲车玩具,一边玩一边撅嘴。 傅城哼了一声,自己在一边玩自己的,坚决跟薄三分化出鲜明的界限:“哥哥是去参加同学会,里面的人我都认识,有什么好去的!明明是你想跟着去才是。” “放屁!”薄三突然冒出句脏话,连自己都吓着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脑袋转来转区看见除了自己的玩伴之外没人听见才松了口气。 “哥哥等会儿会跟我买好吃的回来!我不分给你了!”傅城跑去开了一瓶饮料,没打算跟薄三给拿一瓶。 薄三对傅家跟自己家里一样熟,看着傅城手里的易拉罐,自己也去冰箱旁边的饮料箱子里拿了一罐。 “我家的!你要不要脸!”傅城说。 薄三一口气把饮料全喝完了,把罐子往旁边专门装空罐子的箱子里丢:“哼,在我家的时候你也不是自己拿的吗?干嘛这么小气!小气鬼!” 傅城正想反驳,刚好家里的电话响了,连忙跑去接电话:“喂,是大哥吗?你要回来了呀?”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傅城软声软气的说:“我要吃棉花糖,还要炒栗子,冰糖葫芦……” 傅城说了一长溜,薄三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骂着傅小二你真讨厌,然后决定今天不要回家吃午饭了。 傅城挂了电话就往外面跑,连手套都忘了带:“我要去接我哥哥了,他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薄三也跟着往外面跑,嘴里小声嘀咕着我也有哥哥姐姐,那声音太小小到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见。 从里面到外面层层哨岗,傅城花了二十分钟才走到了最外面那道岗。 刚好他大哥跟陈凌远坐的车子从外面回来,看见两个孩子就把脑袋伸了出来就骂:“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看感冒了妈揍死你!” 陈凌远跟着两个孩子笑,把车门打开了:“哟,出来接大哥呀,快点上来,外面冷死了。” 傅城高高兴兴的拉着薄三上了车,一坐下来眼珠子就开始乱转:“我的炒栗子呢,冰糖葫芦呢?” 陈凌远好笑的敲了敲他脑门:“就知道吃,装在箱子里呢,等回家了让你大哥给你拿出来。” 薄三在旁边笑眯眯的讨好傅翰:“傅翰哥哥,你还会开车呀,真厉害!” 傅翰开着车没说话,陈凌远在旁边笑骂:“这个鬼精灵!放心,少不了你的!” 薄三这才安心了,规规矩矩的坐在那一点都不吵闹。 傅城在旁边给他哥打小报告:“薄三今天又喝了家里一罐饮料,下次去他家我要喝回来!” “嗯,好。”傅翰说,话里带了浓浓的笑意。 “阿姨说过,我可以随便吃!”薄三在旁边不依,一下子又坐不住了,要去打傅城。 两个孩子在车子里扭成一堆,谁也不肯认输,一直到车子开到了陈凌远家门外傅翰才说:“再打就把你两个丢下车去!凌远,下车搬东西。” 两个孩子被威胁之后双双松了手,齐齐趴在车窗上看傅翰跟陈凌远在车后面搬出来几个箱子往陈家走。 陈凌远家是北方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彪悍味,抱着两箱东西就朝着门里喊:“爹,我回来了——” 那声音大得连隔着车窗两个孩子都捂了捂耳朵,齐声骂:“大喇叭!” 后来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在傅城的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陈家的大门开了,陈凌远的爸爸走了出来,一脸怒气拿着枪就往陈凌远身上招呼:“你个逆子还敢回来!” 傅城跟薄三在车里,只看见陈凌远的爸爸扭曲着一张可怖的脸对着陈凌远开了枪,然后陈凌远缓缓倒在了地上,头上还冒着腾着热气的血,鲜红的血流在雪地上一下子刺红了人的眼。 傅翰在旁边被吓得楞了一秒,然后手里的箱子掉在了地上砸了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颤巍巍的拿手去试陈凌远的呼吸,然后嘶声裂肺的大号起来:“啊——啊——啊——” 空寂的军属大院里发生枪击,站岗的士兵纷纷前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凌远很站在那发着神手里拿着枪的陈少校诶能够反应过来。 陈凌远的后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陈凌远捂着嘴瘫坐在地上。 傅城就那么看着,跟着薄三完全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在那一刻,傅城在心里想,大哥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最好的朋友就那么死了。 傅城不能理解,为什么当爸爸的会拿枪杀了自己的儿子呢,明明凌远哥哥是那么好的人。 那天晚上,又发生了几件事情,陈凌远那个年轻得还不到三十岁的后母不知道被谁杀死在了军属院的小湖边,而傅城的大哥傅翰在那天夜里消失不见了,同样消失的还有被陈家连夜拖去殡仪馆火化的陈凌远的骨灰。 到第二天陈凌远后母的尸体被人发现,傅翰跟陈凌远骨灰的消失被联系在了一起,傅城的爸爸被留在家里接受调查。 就好像一瞬间,什么都变了一样,傅城看着喝醉了酒不停拿脚踢打自己的爸爸理解不了。他不能哭,哭了只会遭受到更惨烈的教训。他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叫哥哥,那时候爸爸会更生气。妈妈只会躲在屋子里哭,哭得连饭都吃不下。 “孽子!孽子!”喝醉了的傅爸爸一脚又一脚的踢着傅城:“你个孽子!” 傅城被踢得浑身都像被压碾过一样,嘴里呢喃着:“爸爸,爸爸,别打了,疼。” 施加着暴力的男人浑然不觉,只是嘴里不停的骂着孽子,嘴里灌着长瓶烈酒。 小腿被捏住提起,整个人被倒立了起来,到最后被撕裂的那一瞬间,傅城终于晕了过去,嘴里还在问:“爸爸,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傅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大院的医院里,而哭了很多天的妈妈却突然好了起来,不再躲在屋子里哭,而是抱着他说对不起原谅爸爸。 年仅八岁的傅城什么都不明白,只是问:“妈妈,哥哥呢,哥哥去哪了。爸爸呢,爸爸又去哪了。他为什么要打我,城城哪里做错了。” 妈妈的脸突然也变得狰狞起来,站起身给了傅城一耳光:“哪来的哥哥,你没有哥哥!” 从那之后,连妈妈都变了,傅城挨了一巴掌缩进了被窝里。 妈妈又在旁边说:“城城,对不起,原谅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也别去怪爸爸,爸爸是太生气了。” 薄三寻着没人的时候钻进了傅城的病房,小脸上一脸担忧:“傅小二,你怎么啦?他们说你生病了,差点没救活过来。” 平时里总会反驳两句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双眼失神,竟变得跟傻子了一样。 后来傅城出了院,薄三天天守着自己的玩伴,也跟着不去上学了,带着家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逗傅城开心。 傅翰成了傅家的忌讳,陈凌远成了整个军区的忌讳,而傅城终于在薄三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回过了神来,只是从此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性格怪癖。 薄三是个鬼精灵,跟着傅城说他悄悄听到的事情:“他们说凌远哥哥偷了军队里的机密,傅翰哥哥也是一路的,简直就是放屁!明明是凌远哥哥那个后妈做的,我妈妈说那女人天天穿得妖里妖气的在院子里晃,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真不要脸,呸——” 一直到两年后,不知道谁把陈凌远的事情翻了出来,又好像是因为国安那边抓到了一个国际间谍牵出了这件事。陈凌远的后妈才是那个间谍组织的人,陈凌远是被冤枉的。 陈凌远的爸爸被撤职,可是傅翰回不来了,也再也没了消息,就像他家里从来都没有过傅翰那个人存在过一样。 傅城拿着手里双百分的成绩单,在书房门外的门缝里看见他爸爸抱着一张照片在哭,嘴里说着对不起。 那张照片一直放在书桌上,是他们一家的合影。 (下) “爸爸,老师让家长签字。”傅城拿着成绩单递给了爸爸。 男人的眼睛有些微肿,但眼神犀利,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看起来并不像实际年龄那么苍老,他没有看傅城一眼,拿过成绩单龙飞凤舞的签了字又匆匆离开,那追风一般的速度像是为了摆脱什么一样。 屋子里又剩下傅城一个人,妈妈在前几天回了娘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他自言自语的说:“哥哥,哥哥你在哪?” 薄三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手里提着小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酥肉,在角落里找到傅城:“傅小二,我妈妈弄了酥肉,我专门拿来给你吃的。” 傅城的肚子饿了起来,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签了字的成绩单。 薄三把傅城手里的成绩单拿出来看了一眼:“签了呀,我还说让我妈妈帮你签呢。快点吃吧,吃了我们去外面玩会儿,然后去我家里吃中午饭。” 傅城一双手被酥肉沾得油腻腻的,把热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我要去找哥哥。” “你别胡闹了,连大人都找不到你怎么找得到。”薄三说,把被傅城抓成一团的成绩单铺平又折叠成了方块。 傅城往嘴里塞着东西,没有再说话。 爸爸不喜欢他了,妈妈走了,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干什么呢,还好他有哥哥。只要找到哥哥,哥哥会疼他的。 傅城离家出走了,带着自己这两年存起来的压岁钱。 他不知道傅翰会在哪里,只是凭着回忆,乘着公交车到处走着。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是小时候傅翰带他去过的,可那里都没有傅翰。 后来他到了火车站,买了半票去了南方,他记得他哥哥跟凌远哥哥说过要是以后老了就去四季如春的地方养老,那里不热也不冷。 火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傅城的小钱包被人偷了,周围的人大多昏昏欲睡,谁都没发现有小偷,或许是他们发现了不肯说。 傅城的兜里只剩下了二十元钱,最后被丢到了云南的大理火车站。 二十元钱很快就被花完了,没有睡的地方只能跟那些小乞丐们一样躲在天桥下面缩成一堆。换洗的衣服因为脏饿没地方洗,又加上被周围的小乞丐嫉妒被抢了过去。 傅城学会了打架,以前只是跟着那些士兵跟教官学着玩,到这一刻终于显出了作用。他把自己被抢的衣服抢回来撕成了碎片,谁也别想得到他的东西。 有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女孩撒娇跟爸爸要糖吃,吃了一口又丢在了地上,傅城把那些乞丐打得鼻血长流,用黑得发亮的衣袖擦了擦棒棒糖上的灰一口含进了嘴里用牙齿咬碎,然后把棍子吐了出来,谁都别想再从他口里把糖抢出来。 他在大理呆了三个月,隐隐约约成了那群小乞丐的头,因为他的拳头最硬,最能抢。 男人是天生崇拜强者的,就算是小男孩也不例外。 傅城走遍了大街小巷,没有问到一点消息,那些女人一看见穿得脏兮兮的傅城就躲,男人会顺势给一脚再骂骂咧咧的离开。 大理没有他要找的人,傅城在第四个月的时候发现,然后决定离开去其他的地方找。 那时候他身上只有捡瓶子换来的三块钱,不过刚好够他吃两天的饭钱。 他决定去火车站混火车,春运期间人山人海,检票中心的人检查并不严格,他有机会混上去。 在检票口他有些不走运,因为穿着太脏太烂反而被检票人员注意到了,拦着他要检票,而身后的那些人看他拿不出来就叫嚣着让他滚到旁边去。 傅城冷着脸有一瞬间想杀人,拳头捏得紧紧的瞪着检票员,心里骂着婊子养的! 身后有人扯着他在垃圾堆里捡来穿的破棉衣往旁边拉,在他准备抓住那人的手狠狠咬上一口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把他手里的票递给了检票员:“抱歉,这我亲戚家的孩子,刚才一不小心就看丢了。” 傅城捏紧的拳头被一个人拉了起来,走进了检票口,等人流分流之后傅城才抬头看面前的人。 这个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大哥哥,傅城除了拿长得很好看但看起来很凶悍很男人之外拿不出其他的话来形容这个人。 那人把手中的票递了一张给傅城,跟着他说:“你把目的地这几个字捏在手里,列车员这段时间不会仔细查票,你想上哪去就上哪。” 傅城看见手里票的目的地是光汉市,突然想家了,便跟着那个大哥哥身后走。 等上了火车,他的位子在大哥哥的身边。 那人没想到傅城会跟着他,眉头皱了皱:“你去哪?” “光汉。”傅城说。 列车启动,摇摇晃晃里餐车被人推了过来,傅城捏着手心里的三块钱,看着餐车上挂着五元一盒的牌子咽口水。 餐车走到傅城面前的时候,身边的人开口叫:“喂,卖饭的,给一盒盒饭,多给点肉。” 傅城垂着眼,没去看放在木料台子上的饭,肉的香味时不时的从盒子里传出来,很快就勾得他的肚子咕咕咕的响。 旁边的人戳了戳他,指着饭盒说:“吃吧,给你买的。” 傅城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不知道这个大哥哥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 大哥哥看傅城看他,有些烦躁的掏了一支烟出来点着,不顾其他人皱起的眉头:“叫你吃你就吃,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饭丢出去!” 傅城端起饭盒,连一次性筷子都掰断了,大口大口的吃着几个月没尝过的肉,不多一会儿就把饭菜吃个精光,连半片葱花都没留。 大哥哥又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喝水。” 傅城打开盖子喝了水,喝了一半就捏在了手里不想把水还给他。 火车行程开到一半,车厢里空松了一点,傅城旁边的大哥哥问:“你爸妈呢?” 傅城摇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卖零食的小推车路过,大哥哥买了包瓜子跟红薯干丢给他:“吃吧,我也没爸妈。” 从流浪到现在,傅城第一次遇见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他抓过一把瓜子剥了起来,然后问身边的人:“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瞪了傅城一眼,吐了嘴里的瓜子皮:“我没问你你还问我了,干你屁事!” 傅城也不再问了,只是闷着头吃瓜子,剥得瓜子皮卡皮卡响。 列车到站,在光汉下车的旅客早就把行李堆在了路道上。 傅城看了一眼身边人,他只是把一个黑色的皮包护在怀里,跟这个年代的公务包一个款式。 那人起身,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来:“自己拿去找个澡堂子把澡洗了,浑身跟臭狗屎一样。剩下的钱拿去吃饭,然后找警察,让他们把你送到孤儿院。那里好歹一天也有些吃的,还能上学。” 傅城收了钱,跟人说谢谢,可那人已经快速的挤到了前面,跟着人流下了车。 从车窗外看到越走越远的大哥哥,傅城在车厢里叫了一声:“大哥哥——” 外面已经只剩一个黑点背影的人自然是没听见,只有里面的人用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傅城。 傅城出了火车站,找到了汽车站,看着城内公交路线指示牌子找回家的路,没有看见在汽车路线指示牌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的大哥哥。 “小阳,货弄到没有?”角落里的一个男人问。 被叫小阳的就是傅城眼里的大哥哥,这会儿眼色沈郁,捏紧自己手里的包:“我自己会跟彪哥说。” 傅城找了两分钟就找到了要乘坐的公交路线,先是一路然后是十九路,最后是二十七路,中间需要的时间是两个多小时,离开时角落里的人没了踪影那里又变成了空荡荡的死角。 回到家的傅城被他妈妈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妈妈,妈妈……” 他妈妈也抱着他哭,嘴里念着:“对不起,城城,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可怜的孩子,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身上被洗了干净,又在外面理个发,傅城终于现出了容貌,以前脸上有着小肉团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堆排骨,眼窝深陷脸上只剩一张发黄的皮。 傅城他妈妈抱着他又哭了起来,他爸从军队里从茫茫赶回来,看见傅城怒火中烧,解下腰带上的皮带就往他身上招呼:“孽子!孽子!老子打死你个孽子!看你还跑不跑!” 傅城看着他从来只会哭的妈妈猛的推了他爸爸一把,叉着腰骂人:“你还想怎么样,你连城城都不想要了是不是?你今天要再敢打他,老娘就跟你同归于尽!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你现在当官当大了,有什么了不起!我跟你离不了婚,也不会让你好过!” 家里又被砸得乱七八糟,混着爸爸的咆哮跟妈妈的哭闹。 我什么回来呢,傅城想,明明这个家就没有温暖的地方。就那么一下子,以前幸福的一家就全变了,哥哥不在了,爸爸妈妈要闹离婚,而他成了爸爸嘴里的孽子。 孽子,孽子,孽子,不知道为什么傅城听到这两个字反而觉得心里有股快意,这让他高兴得不得了。 很多年以后,顾旭阳问傅城当初为什么要跟他混做一堆,是因为他当年帮过他的那一把还是只是因为他只想跟着他父亲做对。 傅城叼着烟正在煮面条,听见顾旭阳的问题只是撇了下嘴,等鸡蛋下了锅才骂:“就你他妈逼事多,没见我忘了洗葱子啊?” 顾旭阳被骂了蹲一边剥葱子,在切的时候突然说:“我之前见过我妈了,亲妈。” “然后呢。”傅城盯着锅里翻滚着的面说。 菜刀切得砧板咚咚响,顾旭阳把刀往旁边一丢,“没然后了,过得也就那样子,不好不差。” 傅城有了点兴趣,试探着问:“找了个有钱老头?” “不知道,反正看见她的时候她跟的男人也就个小包工头,专门承包小工地那种。”顾旭阳把切好的葱子装进小碗里放在天然气灶旁边,干巴巴的说。 “嘿。”傅城一边挑面一边笑,心想亲妈都他妈这么好找了,那些孤儿谁还敢丢呢,就是个拧巴男人。顾旭阳要是当年没帮他那一把,他当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反正是气他家老头子,找谁不行呢,能跑耐敲的又不是全世界只有顾旭阳一个人。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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