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妄归看着他嘴硬，小声道：“小溪一直都这个样子的，所以她的人缘挺好，走哪儿都吃得开。”

叶锦笙望着她的身影，感觉自己这两年太忽视她了。她现在的状况，自己了解的竟然是那么少……

来的人不算少，除了Party的主人以外，叶锦笙这边有三人，加上莫子衿那一对还有一些余澄的同学以及女模特。

因为余澄偶尔画些插画给杂志社投稿，所以认识邵妄归这边的朋友自然不足为奇了。

屋子不大，布置得很简洁，但却给人一种温暖。

“你不是说他和我们一样吗？”唱完生日歌以后，叶锦笙意识到了什么，侧首靠在邵妄归耳边问道。

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因此这么近说话也没有任何违和感。而邵妄归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照顾一下叶锦笙的情绪，所以他们的关系除了圈子里的朋友并没有人多少人知道。

“那个人去年离开他的，别看余澄现在挺开朗没问题的样子，以前他就是个安安静静的书呆子。”

听到邵妄归的形容，叶锦笙还真是想象不出余澄原来的模样。不过，他能理解一个人的转变，正是应了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分何必曾相识”。

“妄归。”一个女人扭着腰走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色泛红，“明天有空吗？”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邵妄归笑了一下，一边拉起叶锦笙准备离开。

谁知道对方一把就扯住了邵妄归的衣服，不甘心地娇嗔着：“妄归，我们都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你陪我一次不会怎样的嘛。”

叶锦笙看他一时半会儿地没办法脱身，干脆倚着旁边的桌子准备看好戏。邵妄归受欢迎与否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小肚鸡肠的跑去闹腾。

但是，如果邵妄归敢做出一点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那他就完蛋了。

第十章：相册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其他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竺溪觉得不太对劲，连忙过来夺了女人手里的酒杯，一手扶着她：“艾琳姐，你喝多了，我们到那边坐一会儿好不好？”

叶锦笙听到竺溪叫她“艾琳姐”，立刻想起了她是谁。难怪他觉得她眼熟，还以为她是漂亮女人中的大众脸……

不记得她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每天要接触的人本来就多，加上这个女人和他又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当然不关注了。

“坐什么？谁……谁是你姐了？”艾琳的大喊拉回了走神的叶锦笙，他看着竺溪被推了一下，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从竺溪后面抱住了她。

竺溪倒退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跌进了身后人的怀抱，看清楚来人，她不由咽了咽口水：“谢谢哥。”

叶锦笙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艾琳，淡笑着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别跟狗计较。”

竺溪感觉气氛不太对，连忙拉了他一把：“哥，我没……”

“你骂谁是狗呢？”没等她把话说完，艾琳就吵吵嚷嚷了起来。

“谁答应我就说的谁。”某些不太雅观的字眼已经被他事先和谐掉了，能拿出来说的话也一定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叶锦笙从不轻易爆粗，不过，得罪了他或者是惹到了他在乎的人，那么不好意思，他也不是个软柿子。

因为在场的有不少模特和艾琳的关系不错，看这边吵起来了，都开始帮亲不帮理，扶着艾琳说叶锦笙如何的不讲理。

叶锦笙倒是无所谓的很，反正说他他也不会少块肉，但在几个声音里，艾琳的声音很突兀地冲了出来：“真不知道你们这群男人脑子都是怎么了，看上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臭丫头。”

她的话音一落，大多数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样针对竺溪了，艾琳喜欢邵妄归，在他们中间早已经不是秘密。而邵妄归似乎对竺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

“要什么没什么的丫头好歹还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叶锦笙护着竺溪，鄙夷地瞥了那边的一群女人，不禁笑出了声，“各位倒是让我见识了什么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不分青红皂白的本事让我彻底服了。”

几个女人还想再说点什么，沉默许久的邵妄归总算是冷冷地开了腔：“小溪是我恋人的妹妹，我待她当然也像待自己的妹妹一样。”

“邵妄归！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何必说这些鬼话？竺溪根本没有姐姐，你以为我是白痴吗？”艾琳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但是眼泪还是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身边的几个朋友在安慰着，最后还是一个人提出先送她回去这事才算是了了。

余澄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日宴会上会发生这种事，挺措手不及的，等宴会正常了，他才走过来和竺溪道了歉。

竺溪觉得好笑，他又不是推她骂她的人，干嘛要跟她道歉。余澄却说，如果不是因为他邀请了这么多人过来，或许就不会这么乱了。

叶锦笙对余澄的印象分是噌噌噌地往上涨，毕竟对自己的亲人好嘛，他当然会无条件支持了。

再后来叶锦笙只记得自己被灌了很多酒，很少喝酒的他没多久就醉得不醒人事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完全没印象。

第二天一早，叶锦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向来没有裸睡习惯的他居然全裸神经就崩溃了。

床头柜上还留着一张字条：我帮你请假了，衣服从衣柜里拿就行，反正我们身材差不多，早饭已经弄好了，如果冷了记得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署名不用多说，自然是邵妄归。叶锦笙想都没有想，拿起桌上邵妄归帮他充好电的手机就拨了电话过去。

“笙，已经起了吗？早安。”他的声音听起来挺得意的，还有些漫不经心。

叶锦笙拿着枕头狠狠捏了几下，立即问道：“衣服你帮我脱的？”

“是啊。”理所当然的意味。

“混蛋，你对我做什么了！”叶锦笙怒吼着，顿时觉得自己羊入虎口了，昨天喝那么多干嘛？今天头疼不说，还失身了，真叫人想爆粗。

“什么做什么了？笙，你该不会认为，我对着一个吐得稀里哗啦的人还有兴趣吧？”

“咦？”

“咦什么咦？老子昨天累了一晚上，你还真能折腾，从我车上一直吐到家里，现在还跑过来兴师问罪啊？”

“那个，手机没电了我先挂了。”叶锦笙感觉脸上一红，二话不说挂断电话。

他自己都快忍不住想要吐槽自己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像个小姑娘一样还以为自己被人玷污了跑去唧唧歪歪。

而且，他刚才那个理由也太蹩脚了吧，手机没电？他是帮自己充了电放在床头的啊。

叶锦笙深呼了口气，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久才觉得舒畅些，不免在心底纠结。喝酒误事，这话一点不错。

他感觉肚子饿了，便穿上床边的拖鞋打开卧室的门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厨房的桌上有一大碗粥，他懒得再去热，凑合吃过以后顺手把碗筷洗了。

说句实在话，他很惊奇，邵妄归看起来并不是那种贴心的人，而且，一个男人独自居住可以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有条不紊也算是少见了。

虽然和自己家是差不多，不过，叶锦笙明白，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状况出现，完全是因为多年前闯入自己生活的那个人有洁癖而已……

叶锦笙在房子里转了转，到书房的时候忍不住走进去观望了一下，三个书柜放在最左边靠里，一个书桌，其他的杂七杂八倒都是常见的东西。

他一直觉得，要了解一个人虽然不容易却也很简单，从那个人的生活方式就知道性格如何，所以，叶锦笙毫不犹豫地走到了书柜前面，扫了一眼书柜里书脊上的字眼。

书柜里的书大部分都是小说，接下来就是杂志。叶锦笙默默注视着柜子里的一排相册片刻，没有挡住好奇心地开了柜子，虽然这么做很不礼貌，而他自己也觉得不安，但，就像有东西在吸引着他一般，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相册是按时间排开的，幼儿园的、小学的、初中的，每一张照片都让叶锦笙觉得，看到了他不知道的过去。

他渐渐忘了自己是在做什么，随意地翻看着，直到……

叶锦笙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颤抖着手拨出那个号码。

“喂，笙，怎么了？”

“……”

“笙？”

“妄归，我记得你说过，你从你的朋友那里听说了我。我现在很好奇，你的朋友，认识我？”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完一整句话，叶锦笙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张班级毕业照上。

“啊？那个啊……笙，我这里在忙，下次和你说好……”

不听他说完，叶锦笙已经率先挂了电话，并且毫不犹豫地关了机。在他完全平静下来之前，他的确是需要好好脑补一下很多他们交往的过程了。

如果，刚才邵妄归可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那个名字，他绝不会这样。

特意把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放在了客厅显眼的位置，叶锦笙勾了勾唇角，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当机立断，这或许就是他与两年前最大的不同。可以被伤害一次，但绝对不能容许接二连三。他有他的尊严，也有他的底线。

他环视房子一圈，这是他第一次到邵妄归的住处，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他慢慢地移开视线，把门顺手带上了。

原本他可以忽略很多的问题，对其他人敞开心扉，但现在他觉得，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因为谎言，伤害了多少人？他可以接受的已经全部接受，自然，他没有理由再去接纳他不愿意看到的。

打车回了医院，叶锦笙坐在办公室里按摩着放松下来的身体，而神经，始终紧绷着。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眼便看见了尹晨，尹晨看到他坐在办公室里，显然也是吃惊的。

叶锦笙没有等他发问，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淡淡地说着：“以后别再跟我提他，你知道我脾气的，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跟着他们胡闹，后果自负。”

平时打打闹闹说出点威胁性的话也有，但是这一次，尹晨感觉到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不该问的不多问，他轻咳一声站到叶锦笙身前，把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正打算明天找你，这个是前几天送来的那个病患的情况，你看一下，他的手术时间定在……”

“尹晨，换个人去吧。”叶锦笙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开口苦笑，“说句实话我的情绪不是很好。我知道不能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影响工作，可是控制不住啊。我不希望我的病人因为我的缘故在手术台上出事。”

虽然叶锦笙工作的时间算不上长，但是他对工作的认真程度真的是没话说，尹晨当然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原因而出现的情况。

叶锦笙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愤怒或是不高兴，不过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加上他先前说的话，尹晨肯定，他有心事。这件事情必然又与邵妄归有关系。

尹晨没有多打扰他，叮嘱他好好调整好好休息然后就出了门。

叶锦笙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下午，所有能想到的用来原谅一个人的理由他已经全部想过了，可最终的结果是，在白色的纸张上他列出了他不能原谅那人的理由。

设计、欺骗，这两样他最恨的东西邵妄归都占了……

第十一章：不可能

晚上准备下班的时候，叶锦笙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被人拉了开来。他下意识地反抗了一下，然后转身，看清来人。

“有事吗？邵先生。”他笑着，不温不热地问道。

“笙，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听一下我的解释？”邵妄归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眼中满满的都是歉意和不舍。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都需要安静一下吗？什么时候我想听你解释了你再来和我解释，现在，我对你的解释没有任何兴趣。”叶锦笙冷冷地说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吐出两个字，“放手。”

不是命令式的口吻，却让人无法抗拒。

邵妄归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再也摆不出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笙，我等你，希望时间不会太久。”

叶锦笙看着他驾车离开，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的迹象，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只是想找一个可以与他共度一生的伴侣，怎么这事儿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那么难呢？

把关了一天的手机开机，342条未接来电是彻底吓到他了。

不过，是不是太晚了？

“喂，你好，我是叶锦笙。”接过电话，男人靠在窗前默默扭头朝着两个窃笑的人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告诫他们不要过管闲事。

“哥，听说你跟他闹矛盾了？”竺溪似乎叹息了一声，那边，好像在下雨。

叶锦笙觉得自己的确是个矛盾的人，很想要那份解释，很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没有勇气去接受，如果又是谎言，那么他日后要怎么面对？

几天前他向医院里请了假，因为尹晨极力帮他说话，所以他争取了一个月的休假。

昨天他才和顾西凉、余澄刚到郊区，准备过几天农村生活。反正现在农家乐已经成为了农村的经济增长方式，所以来来去去也算方便。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通过这几天整理好他的思绪，到底要走什么路，怎么做，这都是他应该想清楚的。

顾西凉和余澄是他临时找来做伴的，顾西凉是中文系的学生平时没事写点稿子赚些稿费。

这几天本来是打算和万俟钰一起出去，谁知道万俟钰接了一个网页设计的活想把时间延后，顾西凉就正好闲了下来。

而余澄，他是美术学院的，对他来说，到哪里写生都一样，偶尔画一点他平时接触不到的东西不见得是坏事。

虽然叶锦笙也觉得，他这种躲避的方式实在是傻透了，可是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回过神，叶锦笙轻叹了口气，问道：“阿溪，你实话告诉我，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帮他。记得，我要实话。”

竺溪大概沉默了十几秒，才吞吞吐吐地回答：“他和游安德认识。”

果然是这样，他早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邵妄归是这样，竺溪也是……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设计的对象，一步步走在他们算好的路子里，他陷进去，他们就开心了。

“哥，你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和他闹别扭的吗？”竺溪不安地问着，她不敢确定，现在这个时候到底应该说什么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同样是个帮凶。

叶锦笙少有这么忧虑，好像游安德离开以后他的性子就平淡了很多，而今，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男人皱眉。

“我不是和他闹别扭，我们不可能。”

“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邵妄归他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你要是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是吗？”轻笑着扯起嘴角，叶锦笙并不认为喜欢就可以用欺骗来隐瞒什么，他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来这边他就是为了高兴几天的，长久以来他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等到他不想压抑了，等待他的却又是欺骗。

无论如何，这样的结局他是无法接受的。

顾西凉和余澄都不知道叶锦笙是因为什么突然跑到郊区来玩，还以为电话是邵妄归打来的，等叶锦笙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与他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