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塔斯马尼亚要塞与新南京要塞完全不同,如果说新南京要塞是个纯粹的军事基地，那新塔斯马尼亚要塞更像是一个中型城市，面积几乎是新南京要塞的三倍之多,有许多非军事建筑,还有大量平民居住在里面。 乔小非就在宋青龙的安排下住在了里面,似乎日子开始变得安逸。 一早起来，他盘膝坐在地上,沉淀下心境,回忆起曾经师父说过的话。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 乔小非闭上了眼,静心打坐。自从进了大学,他就有些懒散，平日里也遇不上低手，于是对练功就懈怠了许多，来到这个时代后，又因为各种原因和身体的限制，就更加放松了。这一次对上隐秘地球会的傀儡师，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想不到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可以强大到如此的地步，如果不是自己有小宗，早就死上一百次了。 而且听他们的语气，那个傀儡师也只不过是夜叉的一个属下，那身为这群怪物首领的夜叉本人，又该可怕到何种程度？ 如果再不好好练功，不知道哪天就横死街头了吧？ 见识过了真正的强者，乔小非深深觉得以前师父说的字字真言，也是时候好好把过去的东西拾起来了。 两个小时以后，乔小非睁开眼，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乔小非笑笑，对同样盘膝坐在他面前的苏祥说：“你不好好躺在床上，跑我这里做什么？” 苏祥扭动了一下身子，因为他盘膝的姿势不对，没坐一会腿就压疼了。在乔小非打坐到一半时他就来了，他不敢出声打扰，就学着乔小非的模样面对面坐着。 “躺床上干什么，我身体好着呢。”他说话还是一副没有半点表情的样子，但是眼神却是喜悦的。 “我说，你不去忙点正事，老是在我身边转悠干什么？”乔小非开玩笑道。 苏祥一本正经道：“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就是我的正事。” 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乔小非救下的，苏祥看乔小非的眼神更加崇拜了，又在得知他的确就是寻找已久的圣童后，就差没眼冒爱心了，眼中流露出的意思分明就是：看，我说他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吧！ “我人都在这什么什么要塞了，还会有什么危险？”乔小非不以为意。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苏祥严肃道，“那些隐秘地球会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神出鬼没，手段怪异，谁知道他们在哪里会阴你一下？” 乔小非神秘一笑，没有接话，但是他这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你笑什么？”苏祥问。 “看到你那么关心，我开心啊。” 苏祥做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但是乔小非知道他是在笑。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穆沐和宋青龙会保证我安全的，尤其是穆沐，他可是黑色黎明的首领，他的手下也不乏能人异士。” “穆沐……”一提起穆沐，苏祥总是怪怪的，“穆沐他……嗯……他……” “怎么了？” “反正我不放心他，我要自己保护你。” “你好像对他有意见啊？” “说不上来，其实我在手下做过一阵子事，可我越跟他走得近，就越觉得离他远。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因为我在兽人皇宫里呆过一段日子，所以许多人都并不喜欢我，在这些人里他是最照顾我的一个了。” 乔小非这么说了，苏祥也不好反驳：“好吧，只要你觉得好就行了。” “而且要不是他替我挡一下，我早就没命跟你在这里说话了。” 苏祥想了想：“那倒也是。” “他们最近在忙些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就是为了你吧，为了‘圣童’！”提及圣童，苏祥眼中冒出金光。 乔小非嘴角抽搐，他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称呼。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是宋青龙。 “小非，跟我去一次，我带你去见见大家。”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无论是福是祸都躲不过，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去面对的，乔小非定了定心神，站起身。 像是要举行什么隆重的仪式，乔小非被人带去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 按理说像圣童这种带有宗教意义的人，多是穿白衣，但在兽人多年的统治下，他们轻视白色的风气难免影响了人类，因此乔小非的长袍是鹅黄色的。 那干干净净的颜色好像清晨绽放的鲜花花蕊，带着天然的灵气和纯净的气质。乔小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原来的乔小非把自己养得宛若天人下凡。 “准备好了吗，大家都在等着了。”宋青龙催道。 这一步踏出去，许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几个月之前乔小非还会觉得拯救人类什么的很可笑，但他现在确确实实身处在这么一个时代里，一个满目疮痍的地球，一群苟延残喘的人类，他们的生命岌岌可危，他们的眼中充满绝望。 一旦跨出这一步，所有人的生命都将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从此改变。 “好了。”乔小非扬了扬头，微微一笑，镜子里的人精神抖擞，超然出世。 跟着宋青龙经过一条长廊，外面是露天广场，乔小非透过玻璃窗朝外望去，比一个足球场还大的广场上熙熙攘攘，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就连旁边低矮的建筑上也挤满了人，一些警察正在挥舞着荧光棒维持秩序。他们在等待着，情绪高涨，有兴奋也有期待。 看到那么大的架势，乔小非头上冒出冷汗。 这是什么状况，一会不会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吧，我可什么都没有准备啊，有讲稿吗？我想上厕所了，可以吗？ “宋青龙，这些人是……”乔小非说。 “这些都是要塞里居住的平民。”宋青龙看了乔小非一眼，“他们都想亲眼见圣童一面。” 乔小非脸上布满黑线，难道自己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吗？ “这个……人太多了吧……一会我……要干什么？”乔小非已下定决心，如果要他演讲他立马转身就走。 宋青龙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说：“别紧张，你只要站在旁边微笑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们。” 推开通向室外的大门，喧闹的声音像海浪般涌来，人们的热情让气温都升高了几度。 人们一看到大门打开，乔小非站在门口，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一下子叫了起来，喜悦的情绪传遍了所有人的心尖，他们争前恐后地往前挤，想要把这个“圣童”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一挤就差点造成骚乱，前面的警察连忙阻止这些激动的人。 乔小非眉毛一跳，虽然他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但脸部肌肉已经僵硬。 广场上所有的屏幕同时打开，那些屏幕都是漂浮在半空中，大得能让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乔小非击杀灰蛇和击退傀儡的画面。 刚才还吵闹的广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盯着屏幕，虽然安静，但是眼中的兴奋更胜。 画面上乔小非看上去英雄无比，凌厉的眼神，压倒众生的气势，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尤其是当灰蛇倒下的刹那，全场爆发出欢呼，如同一颗轰雷炸响，那声音直飞云端，冲破九霄。 最为震惊的还是乔小非本人，屏幕上的人真的是自己吗？为什么明明在自己看来很正常的事，经过剪辑，在公共场所这么一播放，就突然变得拉风起来了呢？ 原来我还是很牛逼的！乔小非嘴角一咧，笑开了。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他，一下子受到那么多人的簇拥，难免有些飘飘然。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前几天，这些视频、声音就已经在所有人类的广播、电视上循环播放，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们受够了兽人的欺压，受够了像老鼠一样生活在下水道的日子！圣童会拯救我们全人类，带领我们走入新的生活！”一个主持人模样的人出现在场上，说着一些煽动人情绪的话，那些话乔小非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就是在这种场合，把所有人的情绪调动到了志高点。 广场上，人们在欢呼，场面差一点又要失控。 “让我们迎接圣童，迎接我们的时代！”主持人振臂高呼。 “圣童！圣童！圣童！” 广场沸腾了，千千万万个人嘴里只有一个词，就是圣童！ 主持人把乔小非请到中间，果然还是逃不掉得说话。 “我说什么？”乔小非涨红了脸。 “随便说几句，说几个字也好。”主持人低声道。 乔小非站上了高台，底下的人扯破了嗓子尖叫，他碰了碰悬浮在他面前的话筒，发出了一点点噪音，一瞬间，挤满了千万人的广场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喧哗。 目光扫过底下的人群，千万道视线汇聚在他身上，他们翘首以盼。 他们大多被兽人赶出家园，流离失所，他们都亲历过战争，流过血，他们大多失去过亲人。他们的眼里是绝望中的期盼。 乔小非忽然明悟，他已被这些人祭上圣坛，他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说什么好呢？ 其实这些人并不需要什么言语的安慰，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信念。 那些大屏幕上全部都是乔小非的特写，一举一动在所有人眼中。 乔小非淡淡一笑，坦然自信，轻轻说道：“别怕，大家加油。” 只是一句，似乎真的就能扫除众人心中的对兽人的恐惧，他的这句话似有魔力，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松。 下一刻，人们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广场沸腾了，许多人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台上的一角，坐在轮椅上的穆沐和宋青龙在一起。 “似乎效果不错。”穆沐看着这个场面，蜡黄的脸上透出几许红润。 “嗯。”宋青龙点头。 “我们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接下来还要再接再厉。” “你快点好起来，我都快忙死了。” 穆沐笑笑说：“对了，你找到你弟弟了吗？” 宋青龙表情黯了几分：“还没有。” “他太调皮了，说不定在哪里玩，你也别太担心。” 说话间，一个黑色黎明的人严肃地向穆沐走来。 黑衣人低声道：“罗上校出事了。” 穆沐沉了沉脸：“怎么回事？” “隐秘地球会的人还在试图渗透，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受伤了，据说伤得更重。” “被他们突进来了吗？”穆沐紧张道。 “没有，他们也损失很大。” “哦，那就好。”穆沐松了一口气，又问道，“罗衡伤得有多重？” “情报上没有说，就说非常糟糕，据说这次是夜叉亲自出手，上校的人吃了很大的亏。” “夜叉出双刀了？” “出了。” 穆沐哦了一声之后，没有再说什么，示意那人下去。 “要不要告诉小非？”宋青龙说道。 “不用。”穆沐断然否决，“我希望他专心做圣童，不要受其他事情影响，其他的我会去处理的。” 宋青龙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远处说完话的乔小非已在往回走，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穆沐，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挥手打招呼。 穆沐也是笑容满面，向他挥了挥手。 第47章 整个人类世界掀起了一阵狂潮,乔小非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仿佛只要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人类把兽人赶出地球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乔小非的日子异常忙碌,终于体会到原来国家领导人每天都在接待那么多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别提手酸脚酸了，就是这张脸都笑酸了。 而且他去的地方也并不是什么让人能笑得出来的地方,比如医院,兽人武器先进,还有命被送到医院的,大多半残,几乎很难找到手脚齐全的,被烧得全身碳化的都大有人在，又比如孤儿院，可谓人满为患，都是找不到父母的孩童，有不少小孩还是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个性孤独而冷僻，再比如军营，人类军队对上兽人军队，败多胜少，而且还是惨败惨胜，士兵们多对兽人士兵有畏惧心理，从气势上了就缺乏了一些军人该有的霸气。 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接触过这类人，一下子这么多负面情绪在乔小非周围，差点让他应接不暇。 但乔小非不仅天生乐观，而且他能把这种乐观带给身边的人，只要他去过的地方就会有欢笑，他有着强大的感染力，能让那些身处在痛苦中的人，忘却悲伤，重新燃起活下去的信念。 “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们先去矿场，他们早上9点就要开工，不能耽误他们的进度。然后再去u22研究所，他们那里正在进行一个能源循环利用的研究，非常重要，午饭就直接在那里吃。下午先去空中社，就是我们的电视台，这是我们人类现在仅存的一家电视台，对我们对抗兽人传播信息至关重要。然后接下去……” “你是想累死小非啊！”苏祥叫了起来。 穆沐放下手里的行程安排表，对小非微笑道：“小非，你累吗？” 一旁脸早就白了的乔小非拼命摇头：“不累不累，一切听你的。” “那就好。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穆沐一能下床，就为“圣童”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身边并没有好全，每天靠吞服大量药物来压制疼痛，所以脸色也苍白枯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看到他这副样子，活蹦乱跳的乔小非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累呢？ 穆沐满意地点头，又拿起行程表：“电视台回来之后，立刻出发去丁香小镇，那里有一个兽人的监测中心，今天晚上我们会针对那里来一次偷袭，你必须出现在现场。” “小非不能离开要塞，会有危险的，隐密地球会那帮人还没有放弃呢。”苏祥有一次叫起来。 “我们已经做好周密的部署，后天早上就能回来，不会让隐密地球会的人有时间反应。” “那就是整一晚上了？后天你不是说去慰问学校，参加他们的升旗仪式吗？” “学校当然还是要去的。” “你真当小非铁打的？” 苏祥和穆沐争论了起来，乔小非一把拉住他：“我没事的，我精神好着呢，再说学校也是我自己想去的……” “小非，我……咳咳……”穆沐一口气没缓过来，空气呛入肺里，咳得他喘不过气来，脸色更加苍白。 “小心啊。”乔小非抚着他的背：“你尽管安排就是了，我会配合你的，你也别太辛苦了。” “我没事的小非，你要知道，现在大家气势正旺，如果能够趁热打铁抢一些地盘，不但能提升士气，对我们的战略部署也是有利的。”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了……” “嗯，你是个能顾全大局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你来之前人类社会处于恐慌之中，是你的出现安抚了大家的情绪。我拖着你到处走，也是逼不得已，大家都想见上你一面，每一个部门都希望能得到圣童的重视。对他们来说，你就像一盏灯，把他们的生命都照亮了。” 穆沐一张嘴把乔小非夸得天花乱坠，饶是乔小非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红。 “我哪有那么大的作用。” 这段日子乔小非深刻理解了“造势”这个词，乔小非一点点不经意的小举动，都能被他们宣传得神乎其神。 “嗯，我相信你，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记得明天早点起，咳咳。”他又虚弱地咳嗽了几下。 “等等，这个你拿去。”乔小非拿出了一瓶药剂，塞给穆沐。 “这是什么？”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我找医生拿的，说是能止咳，你这两天咳得厉害，是大病没好免疫力下降，再加没有休息好有些着凉。” “那时候你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好半天，你就是去干什么了？” “对啊，医生看到我还激动得要求跟我合影呢！我还签名了呢！”乔小非骄傲道。 也不是不知道这是止咳药水，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拿这东西给自己，穆沐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拿了药就快走吧。”苏祥已不耐烦地开始赶人了。 穆沐被他推出房间，手里还拿着药，愣了好一会。 在这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关心另一个人是不是冷了，是不是热了呢？ 他揉了揉眼角，缓缓离去。 苏祥没好气地坐在了乔小非身边，把熊宝宝抱在怀里，嘴里抱怨道：“真是啰嗦。” “他是在为反抗联盟着想，你也不要怪他。” “他这是在压榨你的劳动力，这段日子你有停过一天吗？也只有你还会替他说话！算了，睡觉，不理他。” 乔小非的身份向公众公布之后，苏祥对他的崇拜与日俱增，现在他已是乔小非的贴身保镖，就连睡觉也是和他睡在一个屋，灯熄灭了，苏祥还是眨巴着眼睛，他翻了一个身，面向乔小非：“小非，你真的不累吗？这些天我跟在你身边都觉得疲惫不堪。” 乔小非淡淡道：“真的没有关系，你真的不要怪穆沐，如果我的出现真的能让他们有活下去的信念，我就算再累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比起那些再也站不起来的人，比起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我多跑一些地方，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祥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 乔小非继续道：“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既然决定做了一件事情，我就要做好。” “去丁香小镇一定要注意安全，出了要塞就会多出许多不明因素。” 乔小非古怪地一笑：“事到如今，我的安全已不那么重要了。” 苏祥不解地坐起身：“为什么？” 乔小非低笑了几声：“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一开始他还很奇怪，如果说隐密地球会下了击杀令，那就算是他人到了新塔斯马尼亚要塞，还是会有极大的危险的，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大肆宣传圣童之名？ 事到如今，乔小非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圣童在普通人眼里或许是个神人般的存在，但是对穆沐这个层次的人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符号。如果自己外出遇到意外，不管是死在兽人手里还是隐密地球会手里，他们都能够大做文章，激起民愤，达到他们想要的宣传目的。 如果他们还想要一个活着的圣童，随便找个身材相仿的，就能整成他的模样欺骗群众，反正他的形象已经树立，一个会摆姿势的娃娃就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但是乔小非也看得开，安抚那些惊恐的人是出于他的真心，所以以万千山为首的这些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他也并不在意。 就在隔壁的穆沐把他和苏祥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他神情恍惚，看着那瓶药的眼神略显呆滞。 “看来我们的心思已经被他猜到了。”宋青龙推开了他面前的监听器，懒得再听下去。 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一直顺从地配合着。 穆沐也推开了监听器，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 “我还以为他对你的信任是百分百的，没想到他早就另有想法。”宋青龙说。 岂止是宋青龙，就连穆沐自己都感到意外，一直都觉得乔小非的心思他有些掌控不住，现在更胜。 “他身上奇怪的事还真多，我倒是对他有点好奇了。” 穆沐岔开话题：“罗衡那边有新情况吗？他醒了没有？” “还没醒。对上夜叉他还能有气在，也算是他命硬了。” 穆沐又愣了一会，重重唤了口气：“我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还有必要继续监听下去吗？”宋青龙拨弄了一下监听器。 从乔小非住下那一刻开始，他就被全方位监视着。 “有必要！”穆沐毫不犹豫，心头有一丝不快，说不清是什么，“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必须要知道。” 第二天的行程非常顺利，从电视台回来之后，出发去丁香小镇的车已准备好了。 乔小非早早坐在车里，等候其他人。 苏祥陪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 接通信号，只有声音没有图像。 一般来说他们的通话都是可视的，但有时候一方不方便露面的话，也可以只有声音，只是比较少见。 “喂？是谁？”苏祥问。 “苏祥是吗？”通讯器里的声音虚弱而沙哑，“我是罗衡。” “罗上校？你找我什么事？”苏祥对罗衡的事情一无所谓，对他会找自己更是奇怪万分。 身边的乔小非听到他的话，当即露出愤然之色，离去那日他绝情的话语，依然还在耳边。 “乔小非跟你在一起对吗？让他来听。”罗衡是知道苏祥贴身护卫乔小非的。 苏祥把通讯器递给乔小非：“罗上校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我不想跟他说话！”乔小非心生厌恶。 “呃……罗上校，小非他正忙着，暂时没有空，对不起啊……” 乔小非嚷嚷得那么大声，那边的罗衡早就听见了。 罗衡搞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记忆的最后一刻是血流满面的夜叉，和他那两把闪亮亮的刀，即使昏迷着都令他噩梦连连。 他睁开眼，病房里漆黑一片，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已经下到了地府，当身上的剧痛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身体被绑成了木乃伊，动一下都困难。大脑迟钝地几乎停止转动，似乎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痛，可是又好像感觉不到。 大概真的快死了吧？否则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呢？ 罗衡拔掉了身上密布的导管，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他走出病房，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就这么一步一晃地走着，漫无目的，他步伐缓慢，唯一的一只眼睛还没有焦点，真的就像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木乃伊。 临死前总还是想做点什么。 他木然地走到了护士的值班室，护士不知道去哪溜号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看到了扔在桌上的通讯器，想了一想，拨通了一个号码。 “苏祥是吗？我是罗衡。乔小非跟你在一起对吗？让他来听。” “他找我干什么！我不想跟他说话！”乔小非在那头大叫。 拿着通讯器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精气神十足，至少说明他过得不错。 “对不起啊……” “让他听一下！”罗衡苍白无力地命令道，他的头很晕，视线也有些模糊，低弱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可是我……” 乔小非又喊了起来：“你还跟他啰嗦什么，快点挂掉！我跟他相见不如不见！” 相见不如不见，乔小非一句话冷到了骨头里。 对于乔小非来说，与其见一次，心情糟糕一次，真的不如不见，反倒来得干净。 罗衡站在那里听着他们在抢夺通讯器。 麻木的肉体似乎有了一点感觉，真的很痛很痛，五脏六腑在痛，骨头在痛，每一个血管都在痛。 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本能趋势着自己，只知道清醒过来，就想去找他。 不能放走夜叉！放走他，小非就有危险！ 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夜叉的双刀下没有活人，但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过去。他就算再横，也在我这里占不了便宜。 当看到夜叉一贯自信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罗衡笑了，尽管自己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 相见不如不见。 信号接通了，只是这么一句话。 可是我想见啊，从昏迷中刚刚醒来，意识还不太清楚，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小非……”罗衡沙哑地喊了一句，像是在喉咙里酝酿了许久，声音模糊不清，微微变调。 那一头还在争抢，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唤。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那里喊话：“第一编队第二编队先走，三四五编队跟上。” 罗衡心中一紧，大脑清醒了许多。 “小非！你是要出要塞？” 那边吵吵闹闹的，没人在听。 “你不可以离开要塞！小非你听到没有！不可以离开！”罗衡抓着通讯器一个劲地喊，嗓音嘶哑难听。 滴的一声，通讯已被掐断。 再也没有声音从那边传来。 糟了！罗衡扔下通讯器就往外跑。 溜号的护士回来了，看到一个浑身绑着绷带的人冲出来，吓了一跳：“你什么人？喂！你干什么！” 罗衡充耳不闻，撒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重伤昏迷后短暂的清醒根本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第48章 乔小非按掉了通讯器，扔还给了苏祥。 穆沐坐进车里,看到乔小非一脸怒色,不由奇怪：“怎么了？” “没事。”乔小非没好气道。 穆沐也不多问,他看到苏祥手里还拿着通讯器，立刻让人调看通讯记录,顺藤摸瓜,一分钟后就查到了是罗衡所在的医院打来的。 他醒了？穆沐暗自惊讶。 乔小非板着一张脸，扭头看着车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乔小非的性情，穆沐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他经常表现得一惊一乍,但实际上并不是容易动气的人，能让他闷头发脾气的,好像也只有罗衡了。 想到这一茬，穆沐没来由涌起一丝烦躁。 “我们要走了。”穆沐说，“这次袭击难度不大，控制住场面之后你露个脸就行，但是也别乱跑，毕竟外面不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乔小非忽然联想起自己在兽人那里做宠物的时候，白云和三月也经常告诫自己不要乱跑，外面危险。其实身份不同，实则本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不过是被人圈养着，供人观赏而已。 乔小非笑了笑，非常配合得点头答应。 就像穆沐所说的，袭击非常顺利，他们动用了最先进的武器，派出了多于敌人数量三倍的士兵，来保证这次小小突袭的成功率。 乔小非走过场得亮了一下相，还没等他看清楚这个兽人监测中心是干什么用的，就已经被带回了车内。 天蒙蒙亮，蓝灰色的天空被一层薄雾笼罩着，寂静无声。 一夜没睡，回程途中，乔小非坐在车里头一晃一晃地打着瞌睡。其他人虽然醒着，但也有些疲倦，没有人说话，都是安安静静的。 雾越来越大，驾驶员低空飞行放慢了速度，打开了车灯。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污染太过严重，就算是开了灯，能见度还是很差，雾像是有实质一般，阻挡了光线。 时间似乎凝固了，车开了一段时间，天空还是暗沉沉的，似乎一点要天亮的迹象都没有，雾浓得已经看不见前面的车辆了。 穆沐眉头一紧，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打开了联系其他车辆的通讯，但是里面除了杂音什么都没有。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穆沐厉声道。 乔小非还在半梦半醒中：“嗯？什么？到了吗？能吃早饭了吗？” “要不要停车？”驾驶员问。 话音刚落，机械运转的声音突然就停了下来，所有仪表的指数不断下降，很快就降为了零。 车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在地面上轻轻砸了一下，再也动不了了。 苏祥已经把枪握在了手里，警惕地看着四周，可车外还是只有滚滚的雾气，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 未知是最能让人感到恐惧的。 “怎么不走了？又有新安排了吗？”乔小非揉了揉脸，趴着车窗看了一眼，“哇，好大的雾，空气质量实在是太差了，这PM2.5有好几千了吧？” 车里有轻微的声响，仔细一听像是气体泄漏的声音，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呛得他们直咳嗽。 驾驶员拼命按净化空气的按钮，但是没有反应。狭小的空间里顿时没有了新鲜的空气，驾驶员捂着鼻子就要开车门。 “别开……咳咳……别开门！”穆沐喊道，可惜说晚了一步，驾驶员已冲了出去。 没有人能忍受这个气味，穆沐不能，乔小非也不能。 “小非！”穆沐一扭头看见乔小非正在往外窜，连忙伸手去拉他，可手上一滑，没有抓住。 穆沐立刻跳下车，追了出去：“小非！” 雾海茫茫，哪里还有乔小非的身影，再回头一看，连刚刚还在身后的车都看不见了。 乔小非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车里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又辣又丑，刺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再晚一秒出来就要窒息了。 “太恶心了！是谁在搞鬼！”乔小非怒道，再看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人，没有车，也没有其他东西，好像他平白被送进了一个单独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再迟钝也知道是被人算计了，乔小非也不慌，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喂，搞这么大排场干什么呢！我人就在这里，还不快出来！”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是个熟人。 “夜叉。”乔小非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他一步一步靠近，站在了乔小非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小非。”夜叉的脸上仍然挂着那种傲视天下的笑容。 乔小非指了指还是雾茫茫的的四周：“这是什么，幻术吗？” 夜叉轻笑一声：“你不怕吗？” “为什么我要怕？”虽然乔小非是抬头看他，但气势丝毫不弱。 “你可是我击杀令上的人，我可是会杀你的。” “反正我打不过你，我人就在这里，你来杀我吧。” 夜叉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还是笑眯眯的：“可我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想杀你。” “那我要不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你乖乖地跟我走就好了，这样我会感谢你的大力配合。” 换做别人肯定不会理会乔小非言语的嘲讽，可夜叉却顺着他的话说，好像他们之间是多年的朋友在开玩笑。 乔小非想了想：“可是我饿了，你有吃的吗？” “你可以尝尝我亲手烤的红薯。”夜叉说着向他伸出了手，“抓紧我的手，你自己是走不出去的。” 那双手修长有力，经脉微微凸起，乔小非握住，只觉入手软绵绵的，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大为骇然，还记得师父曾经告诉过他，当功夫练到极致时，就会这样。 乔小非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处于沙漠中间，要塞内用气候调节技术制造了各种自然环境，但是外部是彻彻底底的沙漠。 但是当乔小非能看清周围的景物时，他发现他身处在一个热带丛林里。 夜叉带着乔小非只走了十几分钟，走死了都不可能走出新塔斯马尼亚要塞的沙漠，为什么会到了丛林里？ 随处可见雨林昆虫和两栖动物，密布的阔叶林，呼吸的是潮湿的空气，热浪一波一波卷来，穿着长袖长裤的乔小非没走几步，就热得汗流浃背。 丛林的路不好走，夜叉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乔小非小时候也走过不少山路，虽然体力有些不济，但还是能勉强跟上，倒是让夜叉另眼相看。 穿过一片密林，视线豁然开朗，这个营地完完全全就像一个丛林原始部落。 建筑类型大致是两种，一种是用直接砍伐下来的粗大原木搭建的房屋，离地面将近一米，看起来是为了避免潮湿，还有一种房屋就直接造在了树上，那些树粗壮的怕是有百千年的树龄。 营地里人还不少，有的在打盹，有的在摆弄些古怪玩意，有的在湖里游泳。 当乔小非出现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不约而同地盯着他。那些目光带着敌意，像一根根针朝乔小非扎来。 但是乔小非不以为意，全当感觉不到，大大咧咧地跟在夜叉身后。 当他们经过一间地面上的房屋时，一个原本正在晒太阳的人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看着乔小非。 这人穿着黑色斗篷，肤色较白，看上去平凡无奇，但乔小非注意到他的十指指甲是黑色的。 乔小非忽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他们走进一间小木屋，夜叉倒了一杯水。乔小非喝了一小口，甜甜的像放了蜂蜜，口渴了的他马上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都灌了下去。 “这是树蜜，好喝吗？”夜叉语气和善地好像他在招待一位老朋友。 “我还要。”乔小非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夜叉又倒了一杯：“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先休息。” 乔小非看着他的背影，悠然开口：“你的伤重不重？” 夜叉驻足，转身一笑：“你能看出我受伤了？” 乔小非点了点耳朵，开心地笑着：“是听出来的，你的呼吸有杂音，比较短促，像你这样的人气息一般要比普通人都来得长，所以你肯定是受了伤，应该是内伤吧？” “你很敏锐，也很大胆，每见你一次你都有新鲜的东西带给我。” “你的身手这么好，能把你打伤的人，也一定很厉害吧？” 夜叉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受伤的人，的确没有几个，但是代价也是巨大的，我想罗衡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吧。” “罗衡？”乔小非脸色骤变，“他受伤了？” 夜叉笑而不答，转身离去。 “喂！你把他怎么样了！”乔小非扑过去想要拦住他，但没能赶上，房门呯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第49章 罗衡受伤了？被夜叉打伤了？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乔小非的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不是还在给自己打电话吗？怎么突然就受伤了呢？他没有回他的要塞吗？ 略一思索，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追杀自己的是隐秘地球会,罗衡会被夜叉打伤就说明他在与他们对抗,明面上是穆沐在保护自己的安全,但并没有看到他的人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一切看上去都是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紧跟而来的就是恼怒。 他的死活关我屁事，像他这种臭脾气的人，有多远滚多远才好，省得自己心烦！ 乔小非躺倒在床上，但是睡意全无,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先前还想着如何在这里折腾一番,这会是什么劲都提不起来了。 发呆之际，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响，但是像是一个爪子在心头挠着，浑身都痒痒。 乔小非坐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窸窸窣窣，乔小非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这分明是爬虫的声音！ 对于脚超过四个的东西，乔小非从来没有好感，只觉得这个声音越来越密集，有一大群爬虫正在靠近。 不会吧，这里的环境那么差？爬虫那么多？还是环境太好了，导致爬虫过多？ 乔小非瞪大了眼睛，看到一只虫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那是一只蜘蛛！身体肥硕，浑身漆黑得几乎发亮的蜘蛛！ 不断地又蜘蛛从房屋的缝隙里涌进来，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一些个头大的蜘蛛从缝里钻不进，就挤在了窗口，硬是推开了窗户，你踩我我踩你的挤进来。 蜘蛛推开了窗户……蜘蛛进来了……蜘蛛……蜘蛛…… “救命啊！好多虫！”乔小非从床上蹦起来。 蜘蛛就像决堤的黑色潮水，向乔小非所在的床倾泻，十几秒钟之后，就看不见地板了，地上除了蜘蛛就是蜘蛛。 这些虫子是吃人的吧！ 几个爬得最快的已沿着床脚向上爬了。 乔小非大叫一声，从床上跳到了床头柜上。 蜘蛛立刻调转方向，又向床头柜爬去。 不会就这么被爬虫吃掉了吧！ “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你们几百年没倒垃圾才会生出这么多虫吧！” 乔小非叫着又爬到了床的靠背上，蜘蛛又是紧跟而上，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座孤岛上，涨潮的海水即将把他淹没。 “小非救命！我最怕虫子了！”小宗冒了出来，怪叫一声，抓住了乔小非的脖子。 “救命？救你个大头鬼，我就要被它们吃掉了还怎么救你！”乔小非像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一动不敢动。 一只蜘蛛已爬了上来，大胆地爬上了他的脚背。 乔小非全身寒毛竖起，脚用力一甩，蜘蛛飞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小非怎么办！太恐怖了！”小宗蒙住了眼睛。 “小宗，你身为我的祖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挺身而出，自己下去喂蜘蛛，拖延时间让我这个乖孙子逃脱吗？”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计较祖宗和乖孙子的称呼了。 “可我是虚体，蜘蛛吃不了。” “那你怕个球啊！”乔小非破口大骂，手脚并用，踩着墙壁上粗糙的原木向屋顶攀爬，三下五除二爬到上面，趴在横梁上。 地面上已经没有可以站的地方了，蜘蛛在他的床上横行肆虐。 “救命啊！”乔小非双手抱着横梁大声呼救。 这个夜叉总不会闲到把自己带到这里，然后做蜘蛛饲料吧。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难道真的要命丧蜘蛛口？ 乔小非的鸡皮疙瘩已经掉光了，再掉就只能掉头发了。 他坐起身，双腿夹住横梁，随手从小宗那里拿出几颗石头，朝房间的四个角落扔去。 被石头砸中的地方，蜘蛛散开了一些，胡乱逃窜，但是其中一个角落非但没有散开，反而挤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地方？隐秘地球会的聚集地，一群怪人的聚集地！ 蜘蛛这种爬虫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数量的群体，这根本就是违反生物规律的，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这种现象。 驱虫师！ 既然他们有傀儡师，有驱虫师也并不奇怪。 就好像羊群会有头羊，爬虫群体也会有头领，听从头领指挥，而底层的爬虫会千方百计保护头领，以此来保护整个群体。 那个没有把蜘蛛砸开的角落，肯定是蜘蛛头领的位置。 又是一把碎石朝按个角落砸过去，乔小非锁定了范围，掏出枪朝蜘蛛最密集的地方扫射。 激光经过之处，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但是并没有阻止蜘蛛爬行的速度。 没打中？ 乔小非定睛一看，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从底下爬出来，正朝另一侧逃窜。 就是它了！ 乔小非端稳了枪，屏息瞄准。 但是就在手指触到扳机的刹那，房门被打开，一个不明物体从门口飞了过来。 横梁窄小不利于躲避，不明物体不偏不倚砸在了乔小非脸上，滚烫滚烫的。 “啊！”巨大的力道撞得乔小非失去重心，一头从横梁上栽下去。 不好！这就要摔到蜘蛛堆里了！不死也恶心死！ 半空中，乔小非腰一挺，调整了姿势，收起枪支，双手一伸，抓住了横梁。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得让人赏心悦目，乔小非心中得意万分，正想自夸几句，忽然感觉到手上痒痒的，抬头一看，一直蜘蛛正趴在他手背上，挥舞着前肢。 “走开！”乔小非手一挥，蜘蛛飞了出去，可手上一空，身子坠了下去。 完了！这回别说死无全尸了，连骨头渣都没了吧？ 乔小非闭上眼，感觉到有一阵风掠过，身子一轻，一股强势的力量一下子将他拽住。身体在半空中飞行，最后落在了一张椅子上。 “够了，麻金，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夜叉一只手抱着乔小非的腰，一只手拖着另一张椅子，扫清面前的蜘蛛。 一瞬间所有的蜘蛛都停止了爬行。 “怎么？还嫌脸丢得不够？” 蜘蛛开始向后退去，就像退潮一样迅速。 “老大，我这不是想给阿玖玖报仇嘛，怎么就丢脸了？”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他一身扎染布缝制的衣衫，手上脖子上还挂满了银饰。 “要不是我出手快，你的银猫就已经被打死了。” “刚才我只是想吓吓他，还没动真格的呢！” “就怕还来不及动真格，就丢了本命虫。” 麻金哼了一声，没有反驳，那只拳头一般大的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爬到了他身上，站在了他肩膀上。 乔小非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把他砸倒的不明物体，原来是一个烤好的红薯，现在已经摔成了红薯饼，而且被无数蜘蛛踩过。 我的早饭啊！ 乔小非内心哭了。 “他把阿玖玖的傀儡都弄坏了，难道就这么算了？”麻金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愤恨地瞪着乔小非。乔小非认得，是那个十指指甲都是黑色的人，原来他就是那个傀儡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技不如人，就该回去潜心修炼，退下。”夜叉板起脸呵斥道。 麻金挨了训，气哼哼地和傀儡师阿玖玖走了。 “手下的人不懂规矩，让你看笑话了。”面对乔小非，夜叉又露出了一成不变的笑容。 “没事没事，呵呵呵呵，大家玩玩，呵呵呵呵。”乔小非连连摆手，哪敢跟这群人叫板，万一哪天晚上睡得正香，他们再弄点奇怪的东西进自己房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摸了摸被砸疼的鼻子，夜叉的手劲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个红薯要是砸实在了，脸都扁了吧？ 夜叉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红薯：“饿了吗？吃吧。” 乔小非毫不客气地剥了皮，大口大口得吃了起来，嘴里含糊地说：“不是说因为土地污染严重，这种食物都有毒吗？” “我也没说没毒啊。” 乔小非呆住，张大了嘴没有咬下去，看着夜叉微笑的脸，真想一拳揍上去。下一秒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大嚼特嚼。 “这就对了嘛，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夜叉笑道，“你刚才手里的那把枪呢？”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乔小非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眼瞪回去：“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就是不想在我的地盘看到枪械这种东西。” “我还不想在我的视线里看到你呢，你能消失吗？” “倒是挺能说的，你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吗？”夜叉也不生气。 “话说回来，你留我性命，还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噗！”乔小非把满嘴的红薯喷在了夜叉脸上，不可思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夜叉摸了摸红薯碎渣。 “我们都不能算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你要挖墙角也不是这么挖的吧？” “七天。”夜叉的笑自有一种不可辩驳的气势，“七天之后，我再来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第50章 乔小非就在这个营地住下了，没有满满的行程表,没有要慰问的人,这日子倒也清闲。 虽然这里的人多对他抱有敌意,但乔小非选择性忽略的能力非常强，自然不会对他有丝毫影响。 睡觉睡到自然醒,临近中午他才懒洋洋地起床,走出房间。 在这里他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他想走都没有人会拦他，只是问题是他一个人根本走不出这个热带雨林。 一推开门就是湖泊，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乔小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当他睁开眼,就吓得整个人石化，他的面前赫然有一条眼镜王蛇。 这条蛇上半身高高竖起，颈部两侧又宽又扁，头部勾起，嘶嘶着吐着信子。 大清早……哦不，这大中午的太不和谐了！ 乔小非向后撤了一步，背后又传来簌簌的声响，回头一看是一条粗壮如儿臂粗的蜈蚣，正扭动着肢体，数不清的脚抖来抖去。 眼角又瞥到一个毒物，乔小非看向左边，一只黑紫色的蝎子爬了过来，尾巴卷成一个半圆。 “呱——呱——”右侧一只金黄色的蛤蟆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嘴巴大得像脸盆。 四个毒物从四个方向围住了乔小非，他抬头一看，麻金正跨坐在一间木屋的栏杆上，那只名为银珠的蜘蛛在他手上爬来爬去。 “你打招呼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乔小非扬声道。 “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麻金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我别的本事没有，消灭四害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乔小非说着手伸到背后。 麻金警惕地眯起眼睛，不知道他有什么高明的对策。 “喷一下，害虫死光光！嘿！”乔小非拿出了一罐杀虫剂，上面画的是一只肚子朝天蟑螂。 麻金脸黑了：“你哪弄来的？” “虫子退散！”乔小非不理他，打开盖子，对着四周喷了起来，尤其是蜈蚣和蝎子被熏得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这种东西能伤得了我精心饲养的宝贝？” 麻金的毒物自然不会惧怕杀虫剂，但真要不顾杀虫剂进攻，可就要动杀招了，被夜叉警告过的麻金一时也不敢动手。 “那这个呢？”乔小非又拿出一个罐子，拔出保险栓，按下开关。 轰地一下，一条火焰从喷嘴里窜出来，温度顿时提高了几分。 只要是生物都是惧怕火焰的，如果是正式对敌，麻金可以控制毒物在火焰喷射的间隙，给乔小非咬上那么一口，那他就会立即毙命，但又不能真这么做，现在麻金面对手举火焰喷射器的乔小非竟有些无奈。 “你……你有本事把这种东西收起来！”麻金年纪小，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沉不住气，当即跳了脚。 “你有本事把你的毒虫收起来！”乔小非不甘示弱。 “麻金，你跟他胡闹什么？”一人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乔小非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是傀儡师阿玖玖。 麻金恼火地瞪着乔小非，把毒物收了回去。 “这就对了嘛。”乔小非得意万分，又看了看阿玖玖。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又是吓一跳，湖边有一只猩猩正在洗衣服。 又是用皂角擦拭，又是在石头上捶打，有模有样。 猩猩也会洗衣服，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乔小非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傀儡猩猩，再往旁边看去，那个阿玖玖正冷眼瞅着他，手指微微弹动，控制着猩猩。 控制傀儡洗衣服可远比自己洗衣服来得困难，他平日就是这么修炼的吗？ 乔小非走到阿玖玖面前，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看猩猩洗衣服。别人对恨自己的人巴不得退避三舍，乔小非则完全相反，一个劲地迎上去。 阿玖玖厌恶地扫了他一眼：“离我远一点。” “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阿玖玖瞪着乔小非，向旁边挪动了几步。 乔小非不依不挠，又靠了过去。 “你干什么！”阿玖玖怒道。 “你不用那么小气吧，几个玩具而已，我的两个朋友都差点死在你手上，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吃亏才对。” “玩具？你把傀儡说成是玩具？你知不知道制作一具能用于战斗的傀儡多困难？” “既然你想要来杀我，就要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一向大大咧咧的乔小非在说这句话时，竟透着一股冷傲。 阿玖玖愣了愣，心中一凛。 “给你，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乔小非塞给他一堆东西，脸上又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像那威胁的话语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阿玖玖一看，是傀儡的晶核，那天战斗后散落的东西都被宋青龙的人拣走了，准备深入研究，后来乔小非去转了一圈，出于好奇就顺了几个晶核。 要弄到一块能用于傀儡的晶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对阿玖玖来说，那场战斗的损失不是一点点大。 阿玖玖接过晶核，不解地看着乔小非。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乔小非摆出一副我很大方的样子。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洗衣服的猩猩，在他看来这跟玩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做傀儡很费时间吗？” “做一个战斗傀儡，至少需要一年，而且最关键的不是费时间，而是费精力。”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玖玖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任何抵触情绪。 “那是挺可惜的。” “你真的可以看到傀儡晶核所在的位置？”阿玖玖还是不敢相信，迄今为止能看破他傀儡的也只有夜叉一人。 “可以啊，这很难吗？”乔小非疑惑道。 看来还是功夫练得不到家啊，阿玖玖心里想着。 “给你个建议。”乔小非随口道，“人打仗都讲究个兵种配合，既然你能同时控制那么多傀儡，与其把所有傀儡都做成突击型的，不如改成不同类型的，搭配着使用。” 阿玖玖闻言一惊。这个问题夜叉早就跟他提过，说他的傀儡群看上去攻势凶猛，一旦被突破就会溃不成军，然后他还丢了一本《孙子兵法》给自己，只是自己当时并没有听进去。 阿玖玖低头思索，乔小非已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洗衣服的猩猩上，他非常想去摸一摸，可又怕这猩猩咬自己。 不远处一间小木屋里，掀开一角的窗帘轻轻放下，一个老者回到了座位上。 “陆长老，你怎么看？”夜叉坐在主位，气度非凡。 “就按你说的办吧。”老者沉声道。 在兽人皇宫里的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模型，那是一座城市的模型。这座模型精致到了极致，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绿茵茵的草坪上有动物在玩耍。各类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区域，在中心的主建筑东南侧，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塔，高塔每一层按季节栽种了不同种类的鲜花，只要能造一起来，那就是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皇帝焰阳正在欣赏这座模型，他指了指南部：“这个地方能不能再挖一个湖泊，把湖水引到里面来。” 他身边的设计师查看了一下手里的其他数据：“可以，我马上去修改。” 焰阳满意地点头，继续欣赏这座模型。 一旁的蓝天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他心急如焚但又不敢打扰皇帝的兴致，小心翼翼地出声：“陛下……您看这……” “最关键的是这座塔。”焰阳根本不理他，还在继续对设计师说话，“一定要用心建好，不能有丝毫马虎。” 蓝天抹了抹头上的汗，又退下去一步。 “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设计师说。 “天空，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焰阳忽然问。 蓝天挺了挺胸膛，朗声道：“非常漂亮，陛下，这一定会是我们帝国建造的最美丽的城市。”他的视线落到了模型的标牌上，上面刻着焰阳为这座城市起的名字：“巴比伦天空”。 “嗯，我也觉得很好。”焰阳不紧不慢道，“希望小非收到这份礼物也会喜欢。” 蓝天又擦了擦汗。一座城市，一份礼物，焰阳在命人设计这座城市伊始，就是准备作为礼物为乔小非庆生。拿一座城市作为礼物，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陛下……我正是想跟您汇报小非的事。”蓝天战战兢兢道。 焰阳围着模型一边转圈一边看，蓝天也跟着他转圈。 “小非怎么了？” 蓝天听他这么问，更是汗如雨下，因为这位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乔小非的现状，他这么明知故问充分证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很差。 蓝天硬着头皮在虚空打开了一个屏幕，上面是人类突袭兽人监测站，乔小非亮相的画面。 焰阳点头微笑：“小非看上去精神不错。” 画面一转，是他受人类狂热拥戴的画面。 焰阳继续微笑：“小非还是这么能吸引人目光。”只是他的微笑里有着彻骨的寒意。 蓝天的头低得更低了。 “你先出去吧。”焰阳对设计说。 当设计师走出房间，房间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诡异，屏幕上还在播放乔小非的画面，不时得传来人们的尖叫声。 焰阳看着蓝天，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天空，我对你很失望。” 蓝天腿一软，几乎就要跪下来。 “去把小非找回来，否则你和云，还有你的族人，我一个都不想看到！” 第51章 “……等到雾散去,再找人就已经找不到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宋青龙把乔小非失踪当日的事情经过叙述了一边,对话的另一头是躺在床上的罗衡。 罗衡的脸黑得像碳：“穆沐呢,他躲起来，让你来出面？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他因为小非失踪,正忙着应付各方面事务呢。” “少骗人了,他肯定就在你身边,让他来跟我说话！” 宋青龙尴尬地朝旁边瞥了一眼,过了一会,镜头转动,穆沐出现在了画面上。 屏幕上穆沐看上去有点不太耐烦：“有必要一定要跟我通话吗？” “小非现在生死不明，难道这件事情还不够重要吗？” “我已经向老师汇报过了,而且这种情况我们当初在会议上讨论过，应急方案也已经启动了。” 罗衡脸上阴云密布：“你从头到尾没有在乎过他的性命。” “我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穆沐肃然，“我会为这个计划付出一切。” 罗衡沉默半晌：“你准备怎么去找他？” 穆沐也沉默了，回避着罗衡的视线。 “你根本没有打算去找他是吗？”罗衡探起身子，显得有点激动。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隐密地球会的人藏在哪里，而且既然夜叉下了击杀令，说不定他们已经处死小非了。” “他们要是杀了小非肯定会立即公布这个消息的，这点你我都非常清楚，所以小非现在一定还活着！” “隐密地球会的人可比兽人难对付多了，想要从他们手上抢人，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人力。” “够了！”罗衡一巴掌拍在病床上，“我不想再听你的种种借口。”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想干什么？”穆沐皱眉，“你最好安分点，不要忘记你现在还伤得厉害。” “你要做什么我管不了，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你也最好不要来插手。”罗衡说着关闭了通讯。 “罗衡你……”穆沐还来不及阻止，屏幕就灰了。 一旁宋青龙说：“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一点都没有变。” “老师最担心的就是他，就怕他乱来，影响我们的长远计划，还嘱咐我要看好他，可我……”穆沐连连摇头，“唉，算了——小越，你准备好了吗，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门口一个少年略显紧张：“好了，你看还行吗？” 穆沐仔细一看：“嗯，很好。” 蓝天从焰阳那退下后径直去了白云那里。 因为这段日子乔小非不在，所以白云清闲地都快长虫了，他懒洋洋地窝在他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包零食，正在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是一场人类的文艺表演。 “我说你倒是想想办法，陛下已经发话了，这人要是找不到，你得跟着我一起倒霉。”蓝天在房间里焦躁地转着圈。 白云拿起一罐饮料吸了一口，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人不是就在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吗？你把你的军队压过去不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在敌方腹地，要是那么容易就能碾压过去，我还需要发愁吗？” “你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保健医生而已，天空将军。” 蓝天几乎要把他的办公室踩出一个圈：“平日里你的脑子不是很好使吗，还总是对我说三道四的，现在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 白云忽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连零食都忘记吃了。 蓝天看他这副入神的样子，气到不行，一把抢过他的零食：“这老鼠的表演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恶心！” 白云不理他，自顾自地把节目倒带，调慢了速度重放。 “你到底在看什么？” “人类的文艺演出，最近因为他们说小非是什么圣童，所以士气正盛，就搞了一场演出不断向人类灌输必胜的信念，这是人类管用的宣传方法。” “无聊！老鼠就是老鼠！” 白云目不转睛，再一次把节目倒了回去，反复播放。 “你能不能别做这种无聊的事了！还不快想想办法！陛下要是发怒了，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来看。”白云招了招手。 “干什么？我对老鼠没兴趣！” “叫你看你就来看！”画面定格在乔小非的特写上，白云站了起来，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你不觉得今天的小非有点奇怪吗？” 蓝天瞄了一眼，嗤之以鼻：“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那副样子。” 白云又仔细看了一会，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蓝天心绪不宁地坐在沙发上，又急又气。 “我倒是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用。”白云关掉了屏幕。 “谁？”蓝天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是个办法，他都愿意尝试。 “我觉得这个事情交给人类来办会比较好，人类对付人类，总有一套办法。” 蓝天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卫卓华？” 白云笑着点头。 夜叉拉着乔小非，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们都穿着宽大的袍子，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如果我把帽子一脱，大喊一声，我是圣童，会不会有人把你抓起来？”乔小非瞥着夜叉。 夜叉笑眯眯地把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喉咙上：“你信不信，还没等你喊出来，我就能把你的喉咙捏碎。” 乔小非觉得喉咙一紧，把帽子压得更低了：“开个玩笑嘛，不要那么认真。” 夜叉把乔小非带回了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在热带雨林里呆了七天，乔小非开始觉得有些无所事事的时候，夜叉跑来跟他说，第二天要带他去要塞。 乔小非以为夜叉想开了，准备放他走了，但是他忽略了夜叉用的是“去”，而不是“回”，意思是，明天去一次，去完了还是得回营地的。 自己人那么近，但是却没有办法救自己，乔小非急得满头大汗，身边只有夜叉一个人，可是又感觉比一支军队都来得强大。 “你竟然真的可以出入自由？”在要塞的日子，从来没有受到过隐秘地球会的人骚扰，乔小非一直以为他们没有办法进入要塞，可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地跟着一辆物资车进来了。 “我会进不来？是什么事情让你有这种错觉的？只要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那倒也是，你都能伪装成兽人，混迹在兽人堆里，还有什么你办不到的呢？”乔小非想起那天离开亚特兰蒂斯花园时，他冒充兽人岗哨查了自己的车，兴致又来了，“你是怎么变成兽人的？再变个给我看看？” “好啊。”夜叉一点都不避讳，“等今天这事办完了，回去我就变个，不过看表演是有偿的，你拿什么来买票？” 乔小非横了他一眼：“我没钱，总不见得你要肉偿吧。” 夜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吗，你想给我还不一定想要呢，我喜欢大胸美女。” “喂！你这种不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乔小非骂道。 夜叉哈哈一笑：“走吧，表演就要开始了，你不会想错过开场吧？” 他们停在一栋高大的建筑前，夜叉一只手抱着乔小非，另一只手搭着墙壁，灵活得像一只猿猴一样，向上攀爬，虽然手里带着一个人，可丝毫都不费劲。 乔小非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就不断被提上去，不一会就上了屋顶。 屋顶上早已站了不少人，手里拿着酒和食物，围坐在一起，都是广场上挤不下，找个高处看热闹的。乔小非从楼上向底下望，下面的人密密麻麻地就像一只只蚂蚁，数都数不清，隐约他以为他回到了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的那日。 夜叉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蹭蹭蹭广场上所有的屏幕都亮了起来，在半空中排成排，就算像乔小非这种离得十万八千里远的，都能把台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喜庆的音乐震耳欲聋，一群舞者从两侧和中间的出入口登上舞台，跳起了欢快的群舞，各色灯光和光影效果照在舞者们的身上，绚烂夺目。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气氛一下子被带动起来了。 乔小非抠了抠鼻子，人类的文艺演出真是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有变化，还是这么一个流程。 不过这场面还挺热闹的，似乎不错。 “听说在人类全盛时，舞台效果和表演更加精彩，不过我也没有机会看到。”夜叉随口说。 “是吗？我觉得这已经很精彩了。” 乔小非津津有味地看着，身边的夜叉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一支舞跳完，在第一波舞者下场，第二波表演者上场的调整间隙，人们突然毫无预兆地欢呼起来，那气氛比舞者出场时还要激动一百倍，分贝猛得超过了人类耳朵承受的极限，场面瞬间爆棚。身边那群同样站在屋顶上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得高喊，他们有的互相拥抱，有的高高跳起，把酒液撒到半空中。 “怎么了？怎么了？”乔小非东张西望，当视线触到屏幕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石化。 屏幕上给特写的……是我？ 鹅黄色的长袍，端坐在广场一角，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 而自己身上，深棕色的斗篷，蒙得几乎只剩下眼睛。 再看屏幕，那个“我”的身边，坐着的是穆沐，而此刻自己身边，只有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夜叉。 屏幕上那个人看上去那么从容自在，一副见惯风云，波澜不起的模样。 如果说平时乔小非都是自上而下看这些人们，感受还不真切的话，那么今天，他身处人群中，深深得感受到这些人看到“自己”时的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他不是我，但是他坐在原本我坐的位置上，享受着人们对我的欢呼。 乔小非苦涩一笑。 夜叉凑了过来，在耳边低声道：“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你。” 第52章 另夜叉意外的是,乔小非除了刚开始表现出震惊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虽然没有了一开始高昂的兴致，但还是微笑着看完了整场演出。原以为他会愤怒或者悲伤,但是这些负面情绪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以至于让夜叉几乎没怎么看表演，反而盯着乔小非看了半天。 演出结束,他们混迹在汹涌的人潮里,溜出了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回到热带雨林。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始终保持沉默。 一直等进了屋，夜叉才率先开口：“如果你心里难过,不妨说出来。” “是有点失落,但也谈不上难过。”乔小非耸了耸肩，经过几个小时的心理调节，他比先前好了许多，“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有所准备，一旦我有意外，他们就会有相应的措施。找个山寨货什么的，我也想过有这种可能，而且那人看上去做得还不错，不是吗？” “那你呢？” “我？” “他们已经有新的圣童了，你还打算回去？回去了你去干什么？又让那个圣童干什么？” “那不是挺好吗？”乔小非笑笑，“有两个人一起做事，不是更有效率吗？而且早上起来都不用照镜子了。那个冒充我的人，想必心里也有苦，时间长了怕是自己原来长什么样都会忘记吧。” “你圣童的生活毕竟比许多人来得舒适，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自愿的？” 乔小非说不过他，也没有兴趣与他辩论，转换话题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你的想法，我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圣童不过是摆摆门面，你的手下强将如云，为什么你想留我？” “我不知道万千山挑圣童的时候是怎么选的，靠预言也好，胸前的纹身也好，亦或是别的什么，我想他在千千万万人里面挑出来一个，肯定是有其道理的。”夜叉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他面前，“可能你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这种力量，万千山需要，我也需要，因为现在的人类的确处于绝望和恐慌之中。” 乔小非脸皮再厚，也被他说得脸一红：“安定人心？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这段日子人类士气高涨，可是没法伪装出来的。” “那是因为他们造势的效果，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到处是我的影像，能不士气高涨嘛，简直就是打了鸡血了。” “他们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反正他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看穆沐整日操劳，他的要求我也不好意思操劳。” “穆沐？穆沐他简直就是万千山的翻版，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这个计划重要。” “到底是什么计划？” “造神。”夜叉娓娓道来，“这件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几年前有五个人聚集在岐山秘密商议，他们就是万千山、穆沐、罗衡、宋青山和米迦勒。除了米迦勒，其他人你都见过了，他是新耶路撒冷要塞的负责人。我去调查过，圣童降临那个预言是真实存在的，万千山就此敲定了人选。” “那个人就是我？因为我胸口的这个玫瑰纹身？” “其他人都建议说赶晚不如赶早，可以趁你还小，就把你带出来养着，但是万千山却定下了一个时间。虽然其他人不解，但是也都照做了，中间可能有些小的纰漏，造成了恶劣的后果，我想你也知道了。他们商量好，不管救世主是真是假，他们都会借此大肆宣传，把你塑造成一个信仰，生存的信仰，战斗的信仰，这就是所谓的造神计划。如果你不配合，就直接换人代替你，今天你看到的那个人，其实早几年就确定了，而且他只是其中一个，准备好的替代品，据我所知就有三个。” 乔小非听得目瞪口呆，指着夜叉道：“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夜叉头上冒出黑线：“你关注的重点能不能准确一点，你不关心你的命运，却来研究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说只有他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吗……”乔小非小声道。 “我当然有我的信息渠道。”夜叉没好气道，“一开始我对他们这个计划不以为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类的恐慌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一个虚假的救世主又能有什么用？但是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出现，再加他们有意制造的几次小胜利，真的就像一道曙光。而且你竟然还能打伤阿玖玖，不得不让我好奇，万千山究竟是怎么挑中的你？” “咳咳，碰巧而已。” “不依赖热兵器，或者往大里说，不依赖热兵器里的重武器就能打败我们的人，这个世界上我还没有遇到过。单单是打败他也并不稀奇，阿玖玖刚回来时气得整日整夜都睡不着，谁都劝不动，战败几乎成了他的心魔，对他将来的修炼极为不利，所以麻金才会那么恨你。我都以为他会就此颓废沉沦，但是那天你跟他聊过之后，他竟然又恢复了。” “咳咳，又碰了一个巧。” “对万千山来说，你始终都只是一个棋子，又何必听命于他呢？” “我不明白，如果你和他的目的都是让我激励人心，我跟着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夜叉闻言，诡秘一笑：“兽人皇帝对你好吗？” 这个话题未免转得也太快，乔小非被问得措手不及，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那个兽人皇帝对自己好吗？不知道啊？都没有见过啊！ 可是看自己当初在皇宫的日子，衣食无忧，受人尊重，比神仙还逍遥，应该是不错的吧？ “大概……也许……可能……挺好的吧……” 夜叉正经了些：“我可不认为，把兽人赶出地球是拯救人类的好办法。” “难道你还想把这些侵略者留在地球吗？” “没有兽人入侵，照人类消耗资源的速度继续下去，不出一百年，人类也会面临灭绝。”夜叉冷冷道。 人类对地球的破坏，乔小非也从三月那里有所耳闻：“我想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吧，将来总会有所改正吧。” “未必。”夜叉冷笑，“你可是去过矿场的，那疯狂的采集速度，哪里有改正的迹象？” 乔小非回忆去矿场的经历，那里的机器24小时不停歇，工人们三班倒，成吨成吨的原矿被运输出去，与其说是乔小非百忙之中来慰问工人，不弱说是工人们百忙之中来接受他的慰问。 想必其他的资源点都是如此。 “那些矿场的深度都达到了几千米，再挖下去，怕是把地壳都挖穿了。不惜一切代价地开采资源，发动反抗战争，我不知道照这么下去，就算能把兽人赶出地球，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嗯。”乔小非严肃得用力点了点，“就是你说得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夜叉又笑道：“你大可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庞贝之海、亚特兰蒂斯花园，这些城市你都去过，漂亮吗？” “是挺漂亮的。” “地球上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那么漂亮，那么自然的城市了，兽人来之前，只有在画册里才能见到这种城市。” 听夜叉越说越投入，乔小非也不禁肃然：“可他们终究是侵略者。” 夜叉没有反驳，想要听听他还想说什么。 “兽人把自己的族人都分为三六九等，若是让他们统治地球，人类根本不会有立锥之地。或许你说可以和平相处，但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的，强者和弱者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相处。我听说，兽人当初是想借死亡区建城市，求生存之所，但是被人类拒绝了，所以才会武力入侵。但是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呢？说不定兽人就是找个借口，大摇大摆地来地球，要是真的傻乎乎相信了他们，人类自己打开了大门，他们一旦站稳脚跟，就会立刻举起枪，把人类杀得片甲不留。虽然现在最终结果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引狼入室和落后挨打，总还是不一样的吧？” 夜叉被他说了一通，没有生气，反而抱起双臂，笑眯眯地看着乔小非：“嗯，还有什么？” “还有啊，你要是想给我洗脑的话，就免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左右我的想法。”乔小非冷着脸道。 夜叉望着乔小非，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怎么？不高兴了？”在乔小非看来，他是在讥笑。 “不会。”夜叉认真地摇头，笑意更深，“就是有些意外，你每天都在给我惊喜。” 乔小非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有啊，在我看来你们完全拒绝现代科技也是非常愚蠢的，不能因为能源消耗就拒绝科技发展，这根本就是因噎废食。” “哈哈，好个因噎废食。”夜叉抬手虚空一摸，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正在重播文艺演出，“大家都有现代科技的东西，只是都不爱用罢了。说我们拒绝一切现代科技，那是对我们隐秘地球会的误解和歪曲。” 乔小非怔怔地看着那个屏幕，心里最先想到的是：你妹的，害我无聊了那么多天，早知道有电视就不会那么闷了！ “好了，今天就跟你说到这里，反正来日方长。”夜叉把屏幕推到乔小非面前，“玩吧，别闷坏了。” 乔小非跳了起来：“你早就看出我的心思，故意不告诉我有电视的对吗？” “你那么有想法自己分析啊。”夜叉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间。 确定夜叉离开之后，乔小非收起其他多余的表情，摸出一个小巧的玩意儿：“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呢？” 第53章 在新南京要塞的老式图书馆里,维维安顶着鸡窝头,手里捧着厚厚一叠书,在书架下奔走。 而小黑则舒服地趴在他的头发里，有节奏地摇晃着尾巴。 “A到D，这里,嗯？为什么会有K的混在里面？真麻烦！是谁看过了不放回原处？唉,先拿出来……哎呦……哎呦！”他探着身子，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摔了下来,撞到了书架，哗啦啦地一下,他被书本埋在了底下。 “喵！”小黑尖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偌大的图书馆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救声。 维维安在书堆里挣扎着，奋力推开身上的书，揉着被撞疼了的腰，嘴里嘟囔着：“唉，这活简直不是人干的，我要向谢中校申请加派助理……” 他爬到了悬浮梯子上，从书堆的最上面拿下一本，打开电脑，核对书籍上的编号。 “咦，这是什么？”屏幕上有一个信号在不停地闪烁，看时间是十几分钟前就开始了。那是阅读器超负荷检索书籍才会有的警告。 “是谁啊，在滥用专用阅读器？”维维安不满地说，这种专用阅读器阅读除了普通的阅读功能，还能阅读这个图书馆的资料，但是因为图书馆系统老旧，速度很慢，稍微多连接几个点，就会超负荷，所以没人爱用，专用阅读器总共也没有发出去几个。 检索信息反映在了维维安的电脑上，反反复复不是在检索“S”编号的书，就是在检索“O”编号的书。 维维安看了半天，隐约觉得这事不对劲。 “好像有规律？S号，S号，O号，S号，S号，O号……SSO？这是什么意思？”维维安抓了抓鸟窝头，盯着那反复翻滚的编码直看，小黑冷艳地站在电脑旁，俯视着屏幕。 “都有谁拿过我的阅读器？卫生部的小崔拿过一个，后来说是摔坏了，机动队的林仔拿过一个，可他不是牺牲了吗？”维维安脸一白，呆了半晌，连忙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无神论者！阿弥陀佛！” 信号还是闪烁个不停，看上刺眼万分。 “是不是谁在捣乱？或者我这个电脑坏了？干脆关了算了，省得心烦！”维维安关闭了电源，信号消失了，再也没有了凡烦人的信号，维维安满意地笑了。 他又拿起一本书，核对编号，整理回书架。 可是这几个字母还是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SSO？S——S——O——S——S——O……SOS？ 是在求救？ 维维安盯着已经灰了的屏幕，仔细回想还有谁有阅读器。 是他？维维安一拍脑袋，激动地差点掉下来，厚厚的眼镜都被碰歪了。 为什么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发出求救信号？ 维维安扑到电脑上重新开机，可老旧的机器嘎吱嘎吱地，半天都启动不了。 他等不及了，跌跌撞撞向外冲去。 “喵喵！”小黑化身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跟了上去。 维维安一冲出图书馆，就拍着墙壁联系外界：“快！快！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向罗上校汇报！” 车里，罗衡还是浑身绑着绷带，尤其是他的头，裹得就像一个白色的粽子。 但是没人敢对他的样子说三道四，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可以把炎夏变成寒冬。 罗衡面部肌肉紧绷：“你这个老爷系统准不准，这个坐标我昨天扫描过，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存在。” “再老爷也是卫星定位的……”维维安紧张地坐在罗衡身边，战战兢兢地不敢乱说话。 “你确定是阅读器发出来的信号，确定是他拿的？” “我已经核对过编号了，那个阅读器原先是我用的，后来他要我就随手给他了。” 当维维安在电视里看到乔小非是圣童时，立刻涌起了崇拜之情，回想当日见面，恨自己没能握握手，沾点仙气，或者拍个照，留个纪念什么的。后来他逢人就说，圣童问他拿过东西。 罗衡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小非在那里？也亏得他能想出这个方法对外联系，一定是隐秘地球会的人设置了什么干扰信号的东西，造成了搜索盲区。 按照常理，虽然自己的雷达扫描不到，但确立了坐标之后，可以直接派人徒步寻找。 但是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隐秘地球会的一群怪物，普通的士兵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贸然派人根本就是让人去送死。 “喵！”小黑跳到罗衡的肩膀上，在他的脖子上亲昵地蹭着。 罗衡伸手摸了摸它，它舒服地哼哼了几声。 “我过去看看。”罗衡推开车门。 维维安惊道：“罗上校，你还受着伤呢！” “没事。”罗衡淡淡道，“让别人去对付夜叉，我还真不放心。” “那多带点人啊，你……” “人多没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当罗衡走出几步，小黑优雅地跳下了车，跟在了他身后。 一步一步向信号指示的方向走去，燥热的空气里还漂浮着沙砾，夜叉果然藏得好，昨天刚刚在这里附近经过，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活动过的踪迹，但是实际上就在眼皮底下。 虽然罗衡现在勉强能称得上是行动自如，但是体力仍然跟不上，没走多少路身上就出了一层汗。 回想当日，自己体力在全盛时迎战夜叉，尚且被他打成重伤，虽然夜叉也受了伤，但还是自己更惨一些。 人说夜叉双刀之下不留人，罗衡一战之后还能活着，是世间第一人。 可对于罗衡来说，败了就是败了，哪有败了反而还荣耀的道理，这份耻辱将永远铭记在心里。 长年在一线战斗，罗衡从来不是个执着与和敌人死磕的人，奉行的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原则。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再次对上夜叉，绝对是十死零生，按他一贯的战斗理念，是不会这么做的，可是现在乔小非十有八九在里面，这条不归路，不走也得走。 翻过一座沙丘，在不可能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绿洲。 罗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这片绿洲大得惊人，于是加快了脚步。 可当他走到绿洲外围时又停了下来，沿着边缘走了十几步。 和隐秘地球会斗了那么多年，多少知道些他们的手段。这个绿洲有古怪，一旦冒冒失失闯进，里面的人就会感应到。 小黑抓了抓他的裤脚，喵喵得叫了几声。 罗衡低头笑了笑：“那你先进去看看吧。” 小黑又喵了一声，似是答应了，一扭身，尾巴一翘，钻进了绿洲。 乔小非手里捏着阅读器，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旁边开着电视。 如果这里能收到电视节目，那也一定能发出信号，当他的阅读器可以读取到书籍时，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但是他已经连续发了三天信号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难道是这信号太晦涩难懂了吗？ 又或者是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信号？毕竟那个图书馆太古老了，除了那个奇怪的管理员，几年都不会有人进去。 而且那个管理员又跟自己不熟，怎么会知道是自己求救，而且向正确的人汇报呢？ 正确的人？他会是正确的人吗？ 刚刚认识他和穆沐的时候，他的话里明着暗着都有不想让自己做圣童的意思，找他的话多少比其他人靠谱一点吧？ 可是，夜叉不是说他受伤了吗？ 唉，真愁人！ 乔小非闭上眼睛，揉了揉眼角。 忽然觉得身上一沉，紧接着什么锋利的东西在脸上拍了一下，脸上一阵刺痛。 蓦然睁开眼睛，一只浑身漆黑的猫蹲坐在他胸口上，再一摸脸，火辣辣地肿起了一条线。 “罗小黑！你敢不毁我容吗！”乔小非大怒，扑上去去掐它脖子。 小黑轻身一跃，窜了出去。 “还敢逃？”乔小非追了屋子。 小黑身姿矫健，径直奔向丛林，乔小非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跟进了丛林。 正在其他木屋里与人说话的夜叉从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幕，眉头一皱，当即扔下手头上的事，去追乔小非。 这人怎么能追上狂奔的猫呢，而且还是穿梭在树林密布的丛林里，小黑一蹦一跳就能翻过树桠，越过小溪，可乔小非不行啊。 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说不行了，一跑出营地就火烧屁股一样地跑。 只要跟着罗小黑，就能出去了吧？ 乔小非心里这么想着。 跑入了密林里，乔小非眼前突然一花，一个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闪过，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比罗小黑都要快上几分。 罗小黑呢？ 乔小非猛地驻足，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猫不见了。 “哪来的猫？还挺机灵的。”悠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夜叉抓着罗小黑的后颈，微笑着从林子里钻出来。 乔小非心里冷了半截。 “我养的猫，当然得特别一点。”树林里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罗衡缓缓地从另一侧靠近。 当夜叉看到黑猫时，他就意识到罗衡可能在附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进来，投向他的目光带着惊异。 “你大意了夜叉，你以为布个简单的奇门阵法，我就真的进不来了吗？” 夜叉的视线落到他的手上，那只手还缠着绷带，已是鲜血淋淋，一滴滴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落在石头上，呈星芒状。 鲜血是可以破他的阵的，果然最了解自己的还是对手。 小黑尖叫一声，从夜叉手里挣扎出来，奔向了罗衡。 “你……”乔小非指着罗衡，“你这是在演木乃伊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被乔小非破坏了。 罗衡脸一沉，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乔小非撒腿就跑。 “小非！” 夜叉上前去拦他，罗衡一个箭步，冲到夜叉面前。 “夜叉，你欠我的，现在可以还了吧？” 夜叉意外地看着他：“你确信？” “确信。”罗衡断然道。 夜叉看了看慌慌张张逃跑的乔小非，嘴角又挂起了他傲然的笑，反正短时期内强留乔小非，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好，那我们就此两清了。” “两清了。” 乔小非跑得气喘吁吁，小黑从身后追了上来，跑在前面带路。呼地一下，乔小非冲出了丛林，面前是一望无边的沙漠。 同样是热，一个是湿热，一个是燥热，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喵！”小黑不停歇，朝一个方向奔跑。 乔小非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辆车。 这是接自己的吧！总算能离开了！ 小黑高高跳起，从车窗钻了进去。乔小非打开车门，头一低，也钻了进去。 “真快啊。”一个人感叹道。 “快吧，哈哈哈——呃？”乔小非觉得坐在身边的这个人有点眼熟。 此人一身黑色军装，以银纹为装饰，透着冷峻肃杀之气。 咔嚓一声，车门被锁住了。 乔小非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好久不见了，小非。”他的笑容中带着轻蔑。 乔小非深吸一口气：“你是谁？” 第54章 喵！小黑从车里的某个角落蹦出来,跳到乔小非身上，冲着这个黑衣军人龇牙咧嘴,尾巴高高竖起。 乔小非伸手把他的头按下去：“蠢猫！要不是你没头没脑往车里跳，我就不会被人抓住啦！” “玩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吧，陛下让我来接你。” 陛下？乔小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手拿皮鞭,狰狞狂笑的形象。 “啊！你那啥那啥，走狗！”乔小非欣喜地喊道，为自己能回忆起来他是谁而感到骄傲。 饶是卫卓华再沉着冷静，也不自觉地脸抽了一下。不知道被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走狗,卫卓华早已习以为常,敢当面骂的还是少数,但是如果当面怒气冲冲地大骂,卫卓华也能接受，有血性有胆气的人也多得是，可乔小非偏偏是高高兴兴地叫他走狗，这就让他有点无法接受了。 “嗯，你想起来了就好。”卫卓华到底是老练之人，很快恢复过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不应该是罗衡吗？”看这车也是反抗军普遍用的车型，并不是兽人的。 卫卓华笑道：“这几个月来，罗衡手下的人死伤无数，正缺人手，要派几个人混进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好了，不说废话了，我们走吧。” 乔小非看着窗外，怀里抱着小黑，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等那个人出来已经看到我不见，肯定又要暴跳如雷吧？ 当车辆扬起的烟尘刚刚落下，罗衡就已经走出了丛林。当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只看到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维维安？醒醒！”罗衡抓起维维安，用力摇晃。 “嗯？发生什么事了？”维维安睁开一只眼。 “小非呢？不是让你在这里等他的吗？车呢？” 维维安茫然地张望，叫了起来：“我们被偷袭了！” 卫卓华带着乔小非，马不停蹄地往庞贝之海赶，中途又换了兽人的车，更加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他们好吃好喝得对待乔小非，倒也过得舒适。 再一次回到庞贝之海，这个兽人的政治中心，站在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宫前。 皇宫高耸入云，覆压三百余里，外墙由大理石拼接而成，底座由汉白玉铺就，站在这宏大雄伟宫殿前，人都变得谦卑。 “为什么你会甘心做兽人的狗腿子？”乔小非忽然问。 回来的这几天，他天天把这个称呼挂在嘴上，卫卓华不习惯也得习惯。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卓华走在了前头，“走吧，不要让陛下等急了。” 越靠近主殿，心里就越发紧张，即将面对的那个兽人皇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是凶是吉？ 面无表情的士兵列队在两旁，脚下是高贵华丽的红色地毯，柔软得好像走在云端。 当两名士兵推开高大的殿门，一个更加宽阔的殿堂出现在眼前。 “走吧。”卫卓华催促了一下愣在门口的乔小非，率先走了进去，但他只是跨进了大门，就停在了门口，单膝跪地，“尊贵的陛下，我把乔小非带回来了。” “退下吧。”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身为一个人类，他是无法进入主殿，更无法接近皇帝的。能够受皇帝指挥，有简单的对话，对一个归顺者来说已是无上的尊荣了。 卫卓华退了出去，可没想到乔小非也跟了过来。 “你跟过来干什么，进去啊。” “我……那个……这么多兽人……”乔小非结结巴巴道。 相比起这些长尾巴的兽人，还是卫卓华看上去可靠一些，毕竟他至少还是个人。 “那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最喜欢跟兽人在一起吗？快进去！” “小非——！”有个人从老远边喊边跑过来，一下子将乔小非扑倒，“小非，你终于回来了！在外面辛苦吗？” 乔小非摔得仰面朝天，刚想骂人，就看清这个人是白云。 白云自顾自抓着乔小非看东看西：“你怎么瘦成这样？太可怜了，没吃好没睡好吧？还晒得那么黑，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黑？我晒黑了吗？上次我在湖里照了一下，挺健康的呀…… “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外面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云！你在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喝断他的嘘长问短。 乔小非一看，和白云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截然不同的气质，是蓝天。 蓝天一把推开白云，把乔小非拽了起来：“陛下还等着呢，你搅合什么？”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乔小非拉了进去。 乔小非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深红色长袍的人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心跳不断加速。 人越来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那个人，哦不，那个兽人的脸颊轮廓深刻，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最特别的就要数他的眼睛，是晶亮的红色，漂亮得好像璀璨的宝石。 “咦？你不就是那个做爱不关门，然后被我撞见还想打我的兽人吗？”乔小非指着他叫道。 焰阳脸色微变。 蓝天脸色大变：“小非，你瞎说什么呢！” “真的！我没瞎说！那个人你后来把他怎么样了？不会玩死了吧？” “小非！别说了！”蓝天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气氛诡异，焰阳不动声色的看着乔小非，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乔小非毫不畏惧地迎视着焰阳，眼中满是好奇，忽然想起了细节的不同，那个人的袍子是深紫色的，而这个人是红色的，再想起兽人的颜色等级制，和大多是双胞胎的传统，一下子明白了两者的关系。 “啊，哈哈哈，我认错人了，哈哈哈，你不要介意……”乔小非干巴巴地笑着，心想：完了，一来就得罪猴王，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自从乔小非走进大殿，焰阳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那灼热的目光好像要将他融化。 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看着他了，其实他在说什么都没有太在意，只要能这么让自己看着，就安心了。 乔小非见焰阳既不说话，也不动，以为他动了真怒，心里打着鼓。 “陛下？”蓝天叫了一声。 焰阳回过神，动了动身体，收回了视线。 “下去准备一下，陪我吃饭。”焰阳淡淡吩咐。 乔小非先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走了，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这吃饭也要人陪？你这是有多金贵？ 蓝天把乔小非带了下去。 “噗——哈哈哈！”角落里，一个憋了很久的笑声终于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焰阳斥责的语气里有些恼意，有几分无奈。 “哈哈哈，太好笑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冰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认识他那么多年，第一次发现他那么有趣。” 对于白云来说，过节都没有那么快乐，他一刻不停地围着乔小非转，先是把他扒光了，让他洗了个澡，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这让好久没有在人前赤裸过的乔小非害羞了很久。 白云对他身上的伤疤捶胸顿足，尤其是胳膊上的，和腹部的，恨不得这些伤是在自己身上。他用先进的仪器在乔小非身上折腾，发誓一定要把这些伤疤去了，恢复其原来去壳的煮鸡蛋那样的皮肤。 “才几天，就弄成这副样子，真是心疼死我了！”白云一边治疗一边唠叨，“他们一定是打你了对吗？那些粗鲁的家伙！还有这个伤，怎么会那么深，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好！” 乔小非耳朵都要被他磨出茧来了，苦笑地任凭他摆弄。 “今天先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明天继续治疗，穿上衣服吧。”他递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是里里外外一套淡紫色的衣服。 “我有衣服穿？”那时候不是都没有衣服穿的，害得自己要天天裸奔的吗？ “当然有了，你跟其他人怎么会一样？” 乔小非展开最上面的长袍，纯净地没有瑕疵的淡紫色，水一般柔滑的绸缎，手工刺上去的纹路精美绝伦，其他的也都是做工精致到几点的衣服。他这辈子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衣服刚好合身，一点不长一点不短，照了照镜子，比做圣童那天不遑多让。 看到准备停当的乔小非，白云的脸上神采飞扬。 “我先送你回房间。” 白云带着乔小非穿过几条走廊，地面的地毯变成了淡紫色，和乔小非袍子的颜色一样，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 “我住这里？”乔小非惊讶道。 “对啊，这里本来就是你的房间啊。” “我不是住在宠物园里的吗？” 白云眼神忧伤：“小非，不要再赌气了，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什么跟什么？我赌什么气了？那个连床都没有的房间怎么能跟这里比呢？ “你先休息，等到了用餐时间，会有人来接你的。” 白云走后，乔小非惴惴不安地坐在了沙发上。 如果没有人带路，一定会迷路！只是吃个饭，都走了五分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才走到饭厅。 这个皇宫究竟有多大呀！ 卫兵替他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张摆满各色菜肴的长方形餐桌。 这够一个军队的人吃吧！乔小非呆了。 这个兽人皇帝该有多奢侈浪费啊！他一个人能吃得了那么多东西吗！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乔小非顾不了那么多，在众卫兵惊讶的目光下，扑上去大吃特吃起来。 左手抓一个鸡腿，右手叉一块蛋糕。 形象是什么？已经吃掉了！ 鲜美的肉，香气扑鼻，醇厚的酒，纯净清澈，干净的蔬菜，脆嫩爽口，每个都尝一口。 从来没有吃过那么丰盛的美味，不管是在要塞还是在热带雨林里，都是吃的简单的食物，照他们的说法是，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 在他吃得正欢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打开，焰阳站在门口。 乔小非嘴里还叼着鸡肉，脸上沾满了奶油，整个人呆住。 糟糕了，忘记还有这个皇帝要跟自己一起吃饭呢！ 焰阳缓步走到餐桌前，扫了一眼已经一片狼藉的餐桌，又看了乔小非一眼。 完蛋！他生气了吧？我会不会死啊！ 可我还没吃饱呢，不能做个饿死鬼啊！ 乔小非眼睛盯着焰阳看，手上开始动作，把鸡肉吃到嘴里，用力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大口酒。 焰阳向他伸出一只手。 糟糕！他是想掐死我吗？我可以反抗吗？我反抗得过吗？ 那只宽大的手伸到了乔小非脸旁，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抹去了那块奶油。 他的手很热，碰在皮肤上，像火烧一样。 乔小非再次呆住。 焰阳挥了挥手，撤去了所有的卫兵。 当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焰阳才神态从容地入座，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他没生气？还是准备吃饱了再教训我？ 乔小非小心翼翼地又塞了一口肉，用眼角偷看他。 “这段日子，在外面玩得开心吗？”他抿了一小口酒。 乔小非手里的叉子哐当一下摔在地上，惊讶道：“你……你会说人话？” 第55章 会说人话的兽人屈指可数,就连白云也是不会的，三月算是少数,但他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白眼，而眼前这个可是他们兽人最尊贵的皇帝啊！ 当他的嘴里说出人类语言的时候,乔小非完全傻了。 焰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弯下腰,拾起叉子。 乔小非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低下头，看见他那尖尖的耳朵动了动。 他竟然低头了！他不是皇帝吗！好吧，我是生活在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他低头捡一个叉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这真的没问题吗？ 乔小非心中有万马奔腾。 焰阳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各种奇怪的想法,拿起餐布把叉子擦了擦,放在桌上,又拿了一把干净的叉子放在了乔小非面前。 这时，小黑踩着椅子跳上了餐桌，用爪子碰碰这盘菜，碰碰那盘菜。从乔小非进皇宫后，它就一直跟在身边在，在他脚边窜来窜去。 焰阳鼻子里嗯了一声，想着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只猫。 “这是我捡来的！”乔小非连忙说，生怕他一看不顺眼就把它杀了炖汤。 焰阳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一个卫兵走了进来，焰阳吩咐了一声，几分钟后，一个厨师端上来一碟牛奶，放在了小黑面前。 小黑欢快地舔了起来。 焰阳伸手轻抚它的后背，它撒娇地叫了一声。 “你果然瘦了很多。”焰阳开口说话，他的嗓音低沉，严肃时带有威慑力，温和时富有磁性。 “有吗？难道你不觉得我比以前更加健康了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焰阳淡淡道，“所以回来了也不安分，总说各种奇怪的话，故意气我是吗？” 乔小非头上冒冷汗，原来他以为我故意在气他，所以才会刻意忽视我跟以前的乔小非的不同。 可是我真的没有故意气你啊，像我这么胆小的人，说好话都来不及呢！ 乔小非哭笑不得。 “我也很为难的，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焰阳自顾自说道。 他在说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啊！ “为什么不说话？”看着他不断变化中的表情，焰阳奇怪道。 “我……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能够体谅我。” “能啊！当然能！”乔小非一拍大腿，脸上写满了认真，“我太能体谅了！你做皇帝多不容易啊，要管那么多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看，我是多么得善解人意，这回这个皇帝该满意了吧？ 焰阳脸色白了白，情绪又低落了几分：“别这样小非，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你说违心的话，我会更加痛苦的。” 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说违心的话啊？我是发自肺腑发自内心发自骨髓！ 你不喜欢那我就换一种说法。 “我是绝对不会体谅你的，你就死心吧！” “为什么？小非！你不能只顾自己，我还有那么大一个帝国，我还要向皇室交代，处在我这个位置，并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呢？” 我去啊！体谅你不好，不体谅你也不好，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还有你到底跟那个乔小非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啊？爷爷！我叫你爷爷了，兽人爷爷！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点？这是要我死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很饿啊！有什么事情能等我吃完了再说吗？ “那个……我们先吃饭，好吗？”乔小非小心翼翼地请示。 “好好，我们先吃，有什么慢点再说。”难得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乔小非继续大快朵颐，毫不顾及形象。 焰阳似乎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了几口，就一直看着乔小非吃东西。 “你到底是有多少时间没吃过东西了？”焰阳实在忍不住了。 乔小非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咳咳，好吃……” “那当然了，这桌菜都是按照你的口味来做的。”焰阳言语中有些讨好的意思。 看来几百年过去了，我们乔家的口味还是一致的。 “那些把你抓走的人，我一定会抓住严惩，敢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我一定不会饶过他们的。”想起那些人类，焰阳眼神冰冷。 我可以说不是他们抓我，是我一定要跟他们走的吗？ 乔小非不理他，专心吃饭。 “小非，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养养身体，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乔小非还是不理他，还是吃饭。 “下个月我大婚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以完美的姿态出席。” 乔小非手上停了下来，愕然抬头，隐约知道了他们一直挂在嘴边的所谓生气，是怎么一回事了。 吃饱喝足，乔小非抚着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 他被送回了房间，但是临走时焰阳那意味深长的话，令他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晚上等我，我要处理点事，可能会晚点过来。” 再配上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乔小非心跳都快停止了。 被吓得停止了。 他想干什么？！ 乔小非扯着头发，在房间里转圈。 嗯，他一定只是来看看我睡着了没有，然后唱点摇篮曲什么的，然后就会走了！ 乔小非捶着脑袋：小非，别天真了！他可是兽人！兽一样的人！人一样的兽！ 大脑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当日撞见冰阳的一幕，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喘息，纠缠的尾巴，律动的身体。乔小非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小非，你怎么可以那么邪恶，说不定他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可是他这个想法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赶快逃走！ 乔小非扑倒窗户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乔小非脖子一紧，探头张望。 好晕！这！有几十层楼高吧！底下的人像蚂蚁一样小！我恐高！ 乔小非扶着额头，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退回到房间里。 装病？ 乔小非立刻躺到了沙发上，像虾米一样卷起身体，捂着肚子。 “哎呦，我肚子痛。”乔小非幻想了一下肚子痛应该怎么表演，可脑海里浮现出白云哭天抢地的模样。 也不成，太容易被戳穿了！ 装睡？ 乔小非从沙发上爬来，扑到床上。 我要是睡着了，总不见得他还弄醒我吧？ 乔小非翻了个身，仰面平躺。 他看到了床帘上繁复精美的褶皱，黄金打造的挂钩，只要一放下，整张床就是一个私密的空间。 这不是更加危险吗！ 乔小非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完了完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我乔小非的菊花就要被毁在这里吗？ 还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摆事实讲道理。 他看上去似乎是个讲道理的文明人，跟他表达自己不情愿的心情，希望他能够就此罢休。 这样……行吗？ 不行也得试试了！ 乔小非内心泪如雨下。 那就这么办吧。 乔小非坐在床边，等候焰阳的到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淡淡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清香扑鼻。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小非等得花儿也谢了，可焰阳还没有来。他靠在床背头一晃一晃地打起了瞌睡，头忽然一沉惊醒了。 看了看时间，已过了午夜，可偌大的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皇帝不来了？ 乔小非笑容灿烂。 太好了！虚惊一场！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乔小非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床单滑滑的凉凉的，接触到皮肤说不出得舒适，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当呼吸变得均匀，乔小非进入梦乡，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的确已经很晚了，焰阳稍稍处理了点事，一不小心就已经过了十二点。 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生怕吵醒了睡着的人，走到床边，就看到了熟睡中的乔小非。 他微缩着身子，面容沉静，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看着这张比以前来得消瘦的脸，焰阳心痛地皱了皱眉。他俯下身子，在乔小非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睡眠被打扰了，乔小非不满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但是并没有醒来。 焰阳脱去外套，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拦腰抱住了乔小非，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小非迷迷糊糊觉得身上好重。 又是罗小黑吗？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还爬到我身上干什么！ 乔小非气愤不已，摇晃了一下身体想把罗小黑晃下去。 可是身体好像被禁锢住一样，这一晃怎么也晃不动，后背反而撞到了什么结实的东西。 乔小非睁开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果然被什么东西锁住了，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竟然是焰阳。 乔小非一点一点转过头去，生怕吵醒了他。 还好还好！他没有醒……继续睡！赶快继续睡！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灼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 乔小非脑中的某根神经一抽，脱口而出：“没有！” 焰阳笑了笑，靠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 焰阳撑起一条胳膊，半个身子压在了乔小非身上，把他的身体圈得更紧了。一只手不太规矩地从腰间往下缓慢移动，唇凑近他颈边，张嘴咬了下去。 第56章 “救命啊！”当焰阳的牙齿刚刚咬到他的皮肤,乔小非大喝一声，身体弹射起来,一下子摔下了床。 “怎么了？”焰阳被他吓了一跳，趴在床沿看地上的乔小非。 乔小非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步步向后退去：“我……那个我……那个……其实是……这个……有点……嗯……” 焰阳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小非。” 乔小非摇了摇头,死死地盯着焰阳，只要他敢有什么不轨的动作，马上就……其实乔小非也不知道能马上怎么样…… 他那抗拒的表情落在了焰阳眼中，焰阳刚刚扬起的兴致冷了下来：“你不愿意？” 乔小非马上点了点头,又觉得似乎会引起误会,又连忙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对,又拼命点头。 “你心里就这么怨恨？”焰阳语调有一丝焦急。 乔小非又往后退了退。 那对璀璨如红宝石的眼眸一黯，焰阳的眼中写满了失望：“那好吧，我不勉强你，过来睡觉吧。” 过来睡觉？开什么玩笑！你躺在我旁边让我怎么睡觉？谁知道你过一会会不会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乔小非腹诽道，又往墙壁靠了靠，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钻到墙里面去。 焰阳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你连和我睡一起都不愿意吗？” 乔小非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深深刺到了焰阳，在他的心脏狠击了一下，他盯着乔小非，不敢相信他拒绝得那么彻底。 乔小非不知他是悲是怒，生怕他一个暴怒冲过来把自己打死，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久久地，焰阳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呼出，像是要用这口气来舒缓心中的酸痛。 “那好吧。”焰阳低下了头，“你过来睡，我走了。” 他缓缓起身，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走出了房间，平日里帝王的威严和高傲，此刻荡然无存。 乔小非望着他那低垂的头颅，不知所措。 焰阳走出了房间，独自在走廊里走着，红色的长袍拖在淡紫色的地毯上，累极了的他半靠在走廊里的一张长沙发上，胳膊支着脑袋。 来到这个陌生的星球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十七岁的自己刚刚完成皇帝的加冕典礼，就领着雄兵踏上这个星球，开始了漫长了征伐。 从被大臣们质疑，到建立新的帝国，他承担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创造了凡人无法复制的辉煌。 可是，当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看惯了诡谲的风云变幻，心里竟还有一个人一件事牵绊着自己，而且这个人这件事如果说开了，是让同族们所不耻的。 往事历历在目，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 “陛下，所有今年出生的人类婴孩就都在这里了，我们每天都会做观察记录，每周每月都有总结。”一个研究人员跟在焰阳身后，边走边汇报。 焰阳心不在焉地听着，走到了研究所的一处观景台上，外面是一片绿树林，因为是刚刚培育栽种的，所以看上去还有些稀疏，但已是这个星球上难得一见的大面积绿化了。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焰阳面无表情地下令。 自己平时所住的军营是在污染区，一眼望去都是荒芜的平地，哪里比得上这里美丽。 焰阳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微笑不由自主地挂在了脸上。 就在他闭上眼睛，享受这短暂的放松时，就觉得尾巴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兽人的尾巴是非常敏感的，可以感受冷暖，可以表达情绪，不是亲近之人碰别人尾巴，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更何况还是皇帝的尾巴！ 焰阳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浑身赤裸的人类小孩，正抱着他的尾巴，放在脸上蹭着。 “咯咯！”小男孩把脸埋在了他毛茸茸的尾巴里，皮肤上毛毛痒痒的刺感逗得他直笑。 那笑容，天真烂漫，焰阳心中一动，心头某个冷硬的地方在融化。 焰阳一动不动，就这么半转着身子看着他，不想打扰他玩耍自己的尾巴。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脸颊红润可爱，比起兽人，人类的长相相对来说就会细致一些。 男孩见这个兽人不动，就更加大胆了，竟然去拉扯他的尾巴，像是要把这条尾巴拔下来，据为己有。 可是一个幼小的人类怎么扯得动一个成年兽人？ 男孩着急了，脸涨得通红，他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尾巴上。 “啊！”尾巴连心啊！焰阳疼得眉毛一红，条件反射地缩回了尾巴。 男孩张着双臂，眼看着尾巴没有了，小脸上伤心欲绝。 不知怎么的，焰阳看着心里一痛，几乎完全看不得这个笑容灿烂的男孩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连忙把尾巴伸向男孩。 男孩咯咯一笑，小手抓向尾巴。 “小非！” 白云远远地看到男孩这个举动，吓得寒毛竖起，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过来，一把将男孩拉走，生怕男孩惹怒皇帝。 “请陛下赎罪，这个人类小孩年纪太小不懂事，冒犯您了。” 看着男孩被白云抱走，没有能够抓住他的尾巴，焰阳心中竟感到了失落。 男孩生气地拧着小巧的眉毛，冲焰阳挥舞着双臂。 “小非！别胡闹！”白云低声呵斥了一句，眼角偷偷看焰阳的表情。 焰阳看清白云的相貌：“你是天空的双生子？” 白云点了点头：“我是天空的弟弟，在这家研究所里做事。” 焰阳哦了声，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男孩身上飘。 “这个小孩是？”以焰阳的身份，当然可以自然地打听一些事情。 “他叫乔小非，是五年前第一批在这里出生的人类小孩。” “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吗？人类不是两三岁就会说话了吗？” 不等白云开口，男孩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少看不起人了，谁说我不会说话的，懒得跟你说罢了。” “小非！乱说什么呢！”白云又吓得差点心脏停止跳动。 “你不怕我吗？”焰阳问。 “为什么我要怕你啊？”乔小非皱了皱鼻子。 “行了，带他下去吧。”焰阳淡淡的说。 “是。”白云连忙抱着他快步离开。 趁白云不注意，乔小非偷偷地趴在白云肩膀上，对焰阳做了一个丑怪的鬼脸。 自然而然的，焰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随手打开了一个屏幕，调出了这个人类的资料。 …… 原本只是安排了一天时间巡视研究所及附近的公共，但是焰阳一呆就是三天。 在研究所最高的平台上，五岁的乔小非坐在栏杆上，脚悬挂在外面，只要重心稍稍偏离，他就会摔下去。 乔小非小心地探着身子，看着脚下。 他的身后焰阳拽着他的衣领，表情万分紧张。 “抓紧我啊！”乔小非又把脖子伸长了一点。 焰阳紧张地汗都要出来了，指挥千军万马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你戴上保护装备再看吧。” “那不就没意思了吗？”乔小非转过脸来，身体也随之晃了晃。 “好好好！你看你看！别乱动！”焰阳眉毛一跳。 楼顶的风特别大，吹在身上凉凉的，乔小非闭上眼睛尽情享受，嘴角勾起笑意。 焰阳失神地望着他，忘记了时间。 “行了吧，快进来，太高了。”焰阳一用力，把他拎了起来。 “哎呦，快放我下来。” 乔小非气恼地瞪着焰阳，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明天要走了。”焰阳告诉他这个消息，隐隐期待着什么。 乔小非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又跑到平台的另一侧好奇地张望。 作为一个观察体，他是不被允许到处乱跑的，但是以前因为白云的关系，偶尔溜出来也不会受到责骂，但终究还是受限制，焰阳在的这几天，可以说是将他彻底解放了，他就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收不住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焰阳有几分失落，又道：“其实我前几天就要走了，前线还在打仗，我不能耽搁太久。你知道打仗是什么吗？” “打仗？不就是杀人吗？”杀人这两个字随意地从幼童口中说出。 焰阳怔了怔。 “你要把人类都杀光吗？”乔小非仰着头，看着焰阳。 对于一个高姿态的征服者来说，这本是个容易到极点的问题，可此时，焰阳被他问得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回答。 乔小非并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根本不在意这个答案，一转身又去玩了。 “我明天……明天就要走了。”焰阳重复了一遍。 “哦！”乔小非响亮地应了一声。 焰阳更加失落了，而且这份失落还无法开口抱怨。他人前威风凛凛，可在和这个小孩独处时，所有外在的东西都会被他无视。 就在他闷闷不乐时，乔小非不知何时又窜到他背后，一把揪住了他的尾巴。 “咯咯！”这是这些天乔小非最喜欢做的事。他抱着尾巴，转着大大的眼睛：“那你走了什么时候再来？” 总算问出了想听的话！ 焰阳转阴为晴。 …… 每一次会面都是短暂而私密的，一直到了五年之后。 第57章 焰阳坐在飞机里,一名随从递上一份资料：“陛下，这三个是刚刚送来的人类,请您过目。” “放着吧。”焰阳瞄了一眼,没有在意。 他的心思早就飞到研究所里了,哪里还有兴趣看这些作陪的人？ 这些年陆陆续续收了些漂亮乖巧的人类做宠物，倒也不是对他们有兴趣，而是为了今天做铺垫。 大规模战争已经进入尾声,帝国军队即将全面占领地球,有一件念想已久的事情也可以实现了,就是把乔小非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留在身边。 目的地到了,焰阳透过玻璃看到研究所就在前方不远处,他站了起来，有点期待有点紧张。 研究所里，白云也在忙碌着。 “我就知道留不住你，这些年陛下对你的喜爱与日俱增，早晚会把你带走的，没想到那么快。”他一边给乔小非做身体检查，一边唠叨。 乔小非笑眯眯地看着白云，似乎他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 “去了陛下身边，可不比研究所，你可不能再调皮了，千万不要惹陛下生气。你放心我已经向陛下申请陪你一起去了，我想陛下会同意的。” “去就去了，有什么可怕的？”乔小非对于他的紧张感到满不在乎。虽然在研究所里他有着一定的自由，可毕竟不能出去，长年累月他早就闷坏了，而那个红眼睛的家伙似乎还不错，至少他愿意让自己玩他的尾巴。 “伴君如伴虎，说不定陛下一个不高兴，你的小命就没了。” “死很可怕吗？”乔小非扬着头说道。 十岁的乔小非总有些超乎年龄的早熟，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并非出于天真，而是出于骨子里的不屑。白云愣愣地看着乔小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记得自己刚来研究所的时候，负责人带着自己在研究所里转了一圈，当他第一次看到乔小非时，这个不足两岁的人类小孩就在对他笑，伸手要他抱。因为对人类的不了解，头几年在研究所出生的人类存活率极低，就算能活下来也是呆呆笨笨的，而乔小非是唯一一个讨人喜欢的。 因为自己贵族的身份，在研究所里几乎不受任何限制，所以总喜欢把乔小非带出观察箱，让他自由活动。他很听话，除了偶尔调皮，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照做。起先，白云很开心，以为自己能成功驯服一个人类，可是和乔小非在一起时间越长，就越没有自信。 很多时候他发现乔小非不是顺从，而是冷漠。即使面对自己这个与他最亲近的人，他的骨子里还是透着冷漠。 反抗是来源于内心对某件事或者某个原则的执念，因为他不在乎，所以看似没有抗拒心，而他最大的冷漠就是对生命的漠视，他人的，自己的。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 白云忽然觉得，他根本无法掌控这个看着长大的人类小孩。 “死不可怕。”白云说，“但是你死了，会有人难过的。”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没有漏掉乔小非脸上的讥笑。 身边一个屏幕亮了，有人来通知白云皇帝已抵达研究所。 “你准备一下吧，我先去见陛下。”白云嘱咐了一句，先行离去。 乔小非坐着焰阳的专机离开了研究所，当他看着研究所变得越来越小，他知道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 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可是乔小非一点都不好奇，淡淡地看着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焰阳的行宫并不大，说是以前一位人类的富豪留下的房子。 乔小非的房间布置一新，淡淡的玫红色为主色调，床上放着一套衣服，也是淡淡的玫红色，好像刚刚绽放的鲜花。 “皇宫正在修建，暂时先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就说。”焰阳站在他身后。 乔小非惊愕地回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人类语言的？”什么都没有这一句话来得惊喜。 焰阳笑笑：“学了有些年了。” 乔小非拉着他，让他弯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多年帝王的历练，让焰阳更多了一份威严和沉稳，可此时也难掩心中喜悦。 几个月后，兽人征服了最后一片土地，焰阳在地球上加冕为王。 当盛大的典礼举行时，乔小非也有一份参加，当所有的兽人和人类向焰阳跪拜时，白云看到了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乔小非。此时的乔小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焰阳，眼中蕴藏着炽热的光芒。 白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这个人类小孩心中，有了点执念。 …… 几年过去，乔小非慢慢长大，当他的衣衫从玫红色换成淡紫色时，已经没有多少兽人可以抬着头和他说话了，当他要求卫队的兽人跪在地上，让他踩着他们的头顶爬树的时候，更是无人敢说个不字。 而焰阳的帝位也已无可撼动，但是身为皇帝，总会有人在耳边催促一些事情。 “陛下，财政大臣的孙女今年已满十六岁，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孩，还有梅沙公爵的外孙女，生得美丽大方，这两个人您都可以考虑一下。”年迈的宰相已经不止一次提过这件事了。 焰阳站在窗前向外眺望，花园里乔小非正在玩耍，他笑得太过开心，一下子仰面摔在地上，卫兵们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 “陛下，您年纪也不小了。”宰相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我们千里迢迢从故土来到地球，就是为了重建我们的帝国，如今局势稳定，眼看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在这里落叶生根。陛下您是我帝国的支柱，您若是不愿繁衍子嗣，如何能让人安心生活在这里，您又叫我如何面对兰古大帝呢？” 老臣捶着胸脯，声泪俱下。 这些年焰阳用无数个理由来拖延，什么战事未平，什么国家缺钱，什么不是黄道吉日，不宜选妃。 如果臣子们用各种利益来威胁，他根本不会理会，但偏偏臣子们苦口婆心，一个比一个还能吐苦水。 “你安排一下吧。”焰阳心里沉沉的。 宰相惊呆了，他今天本是抱着每日一念的想法来的，根本没指望皇帝会有反应，没想到居然松口了。 “想什么？”焰阳看他呆在那里，奇怪地问道。 “老臣这就去办！”宰相欣喜若狂，像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一样飞奔出去。 焰阳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已没有了人影，正在疑惑间，就听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一双柔软的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看什么？不让你看！”他的声音悦耳动听。 焰阳笑着拉开的他的手，转身把人抱在怀里：“我就是在看你啊，不让看吗？” “不让！谁允许你随便看的？”乔小非勾住他的脖子，大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呵气，声音充满魅惑，“你要想看，我也要看你。”说完还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兽人的耳朵也是极为敏感，焰阳只觉一团火从小腹升起，直窜大脑。 他总是能轻易挑逗自己，随时随地，这一点，任何人都办不到。 焰阳重重喘了一口气，猛地抱起他，把他放在窗台上，伸手去脱他的衣服。 乔小非咯咯笑着挣扎，愈发把这团火越拨越旺。 脱下衣服，露出白皙的肌肤，乔小非的体温急速上升，左胸那朵玫瑰娇艳欲滴。 焰阳头脑一热，低头朝他胸口咬去。 …… “拍照？”乔小非一脸莫名，“为什么要拍照？” 一个侍卫低着头回答：“好像陛下说是要留念。” 这么多年，好像也的确没有留下过什么照片，乔小非回忆了一下：“好，我马上就去。” 跟着侍卫来到殿堂，乔小非进门一看，焰阳一个人坐在宝座上，正在发呆，连人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乔小非趴在了他膝盖上，亲昵地在他脸上碰了碰。 焰阳回神，表情僵硬地笑了笑：“小非，你来了啊？” “怎么了，有心事吗？”乔小非心思灵敏，丁点儿异样就能察觉到。 “没、没有。”焰阳避开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会想到拍照？” 焰阳的手揽住他的腰，又挤了一个笑容：“就是想到了。” “那我已经来了，就拍吧。” 焰阳咳嗽了一下：“再等等，还有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 话音刚落，殿堂的门再一次打开，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兽人被侍卫引了进来。 这两个人有几分眼熟，乔小非在贵族的宴会上见过。 “为什么要和她们一起拍照？” 焰阳把练习已久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因为她们将会成为我的妻子。” 乔小非的笑容骤然变冷，霍然起身。 焰阳只觉刚才他靠过的地方凉飕飕的。 “那么我呢？”乔小非俯视着焰阳。 焰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两个女兽人和摄影师已走近了。 “陛下，可以开始了吗？”摄影师跪在地上。 焰阳瞥了乔小非一眼：“嗯，可以了。” “两位小姐就站在陛下的左手边吧。”摄影师说。 女兽人在焰阳身边并肩而立，端庄娴雅，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的位置在哪？”乔小非冷声问。 焰阳抢着开口：“你就站在我的右手边。” 乔小非冷冰冰的脸上绽放出艳丽的笑容：“我怎么又资格和皇妃站在一起呢。”他说着一弯腰，坐在了焰阳的脚边的台阶上，一个宠物的位置。 焰阳盯着他，心里想着要把他拉起来，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各位笑一笑。” 当闪光灯亮起的刹那，乔小非扭过了头去。 “再来一张吧？”摄影师从摄影机后面探出头来。 乔小非身子一侧，在他起身的时候，手臂从宝座侧面的棱角划过。 焰阳眼看着那个尖角刺入乔小非雪白的肌肤，割开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 鲜血一瞬间涌出，乔小非面不改色，淡淡道：“哎呀，我受伤了。” 在焰阳向他伸出手时，乔小非退了一步，焰阳抓了个空。 “好痛啊。”乔小非面无表情，“我先回去了。” 不等焰阳反应，乔小非已向外走去，鲜血从宝座一路流到门口。 …… 第58章 对比白云和乔小非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白云。 白云又是心痛，又是忍不住出言责备,恨不得这伤是在自己身上。反观乔小非,一脸的淡漠,根本就不在意。 焰阳站在旁边看着，始终没有发话，在乔小非受伤后,他也没心思拍什么照片,扔下其他人就把白云喊了过来。 “还没有好吗？”焰阳催问。 “伤口很深,我必须小心处理，哪有那么快的。”白云不顾身份,对焰阳说话的语气隐有责怪之意。 焰阳的心思全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对白云的不敬也没有在意。 好不容易等白云弄好，把他赶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焰阳很生气，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什么。 乔小非翻来覆去看着受伤的手臂：“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故意把自己弄伤？” “没有啊，我不小心的。” 焰阳哑口无言，只得换个话题：“我是早晚要成婚的，这是躲不掉的。” 他很恼火，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生杀予夺，权倾天下，如今决定要娶个妻子，都要看人脸色吗？ “祝陛下百年好合，早日诞下麟儿。” “你这种违心的话就不要说了。” 乔小非冷了脸，迎视焰阳：“那么陛下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乔小非冷笑，“杀了她们两个，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乔小非张狂的语气激怒了焰阳。 “绝对不可能，你知不知道她们的家族对帝国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 “虚伪！” “你说什么？”焰阳勃然变色。 “我说你虚伪！既然做不到，还装模作样听什么真心话？” “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要回研究所。”乔小非扭头道。 “你回研究所干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 “你……”乔小非直白的话语把焰阳气得七窍生烟，“不准！这些年来我没有亏待过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只要你提出来的，我都满足你，你还想怎样？难道你还想做皇后吗？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身份？低贱的人类，供人玩乐的宠物？ 乔小非惨白着脸，一字一句道：“我是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在我眼里，如果没有这份情，你也什么都不是。” 啪！ 焰阳怒火攻心，一巴掌甩了上去。 乔小非被他打翻在地，喉中一股腥甜，一张嘴吐出一口血。 焰阳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真的动手打他了。 “打得好，打得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乔小非捂着脸，又笑了起来，比以往更加灿烂，“以后你千万不要后悔。” 焰阳本想软言几句，可乔小非的话根本不给他任何台阶下，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就呆在宫里，哪都不许去，好好反省一下。” …… 好些日子没有去看乔小非了，焰阳正在看各地镇压反抗军余孽的报告，看着看着他就走了神。 前几天想去看他，却发现他不在原来的房间里，跑去宠物园里住了。 好，既然他想住那就住吧！ 焰阳气不打一处来，更恨他不懂事，不晓得体谅自己的难处。 视线回到报告上，可没看了几行字又没心思。 他现在在干什么？ 焰阳心里想着，忍不住调出了一个屏幕，可当他要切换监控画面时，又犹豫了，紧张地好像自己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如果他一个人在发闷，倒是可以找借口把他叫来。 焰阳想到了这个理由，满怀期望地点开画面。 画面上一个男人正骑在乔小非身上卖力，乔小非在那人身下娇喘连连，一脸愉悦。 这个男人焰阳认得，是刚抓住的反抗军首领。 焰阳先是惊讶，后是愤怒，眼睛比平日还要红上几分，怒意在四肢百骸窜动。 他怒吼一声，拍开屏幕，一拳砸在桌子上。高密度的金属桌子上，立刻出现一个坑。 被拍开的屏幕还在直播监控画面，两人似乎是到了高朝，叫得更大声了。 焰阳五指张开，指甲瞬间变长，在屏幕上奋力一抓。 画面消失了。 愤怒无处发泄，焰阳胸中波涛翻滚。 …… 阳光照到乔小非的屁股上，他伸了个懒腰缓缓转醒。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这张床简直太舒服了！ 乔小非抱着丝滑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依依不舍地坐起身。 肚子咕咕一叫，好饿，昨晚一整桌美味都进了他的肚子，这会早就消化了。 这么高级的地方，应该有召唤一下就有人送来早餐，然后可以在床上吃的这种服务吧？ 乔小非研究了半天没有研究出来，只得讪讪地起床，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静悄悄地，一个守卫都没有，乔小非看到焰阳趴在走廊的沙发上，还在睡梦中。 他竟然一晚上就睡在这里？ 乔小非不好意思了，毕竟他是皇帝，还是这里的主人，怎么能睡在过道里呢？ “那个……你睡到房间里去吧……反正我已经醒了……”乔小非拍了拍焰阳。 焰阳的耳朵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红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乔小非。 那眼神就像野兽盯着猎物，乔小非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小非，你回来了？”焰阳声音沙哑，做了一场混乱的梦，他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生怕乔小非的回来，也是他梦境里的一个片段。 焰阳一把抱住乔小非，把他嵌进身体里。 乔小非被他抱得差点窒息：“咳咳，是啊，回来了，咳咳，你放开我好吗，咳咳，我的头要被压扁了，咳咳……” 焰阳把他松开了，却还是抓紧他的手。 乔小非只觉得手腕要被他捏断了。 “跟我来，我要送你一样礼物。”焰阳拉着乔小非就走。 送礼物？那好啊！可是……能等我吃了早饭再去吗？ 乔小非心中喊着，脚下跟着焰阳走。 一进门，乔小非就看到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城市模型，一个是实体模型，另一个是三维虚拟模型，实体模型看上去精致美丽，虚拟模型虽然缺了点实质感，但是贵在能任意放大每一个细节。 “哇，好漂亮的模型。”乔小非惊叹，好奇地凑上前去看。 尤其是实体的那个，细致到建筑物上的窗户都能打开，并且看到内部。 “你喜欢吗，巴比伦天空，我送你的礼物，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给你，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让你先看看，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立刻让设计师修改。”乔小非的欣喜之情让焰阳心里暖融融的。 “送给我的？太好了！”乔小非高兴道，几乎要趴在了模型上，“可是这么大的模型，我搬起来好不方便啊，能让人搬到我房间里去吗？” 焰阳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他误解了什么：“我送你的不是这个模型，是以这个为模型的城市。” 乔小非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你要送我……一座城市？” 焰阳点点头，期待乔小非表现出更大的惊喜。 乔小非难以置信地抽气，脑子开始不够用了：“可是……一座城市不是更加大，我更加搬不动了吗？” 焰阳头上直冒黑线：“城市不是让你搬来搬去的，是让你过去住的。” “哦哦，对……搬过去住……”可是我怎么能搬去住呢？我早晚要想办法逃走的呀！乔小非苦着一张脸，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我还是想要这个模型可以吗？” 模型还能藏在小宗那里，偶尔拿出来观赏一下，一整座城有什么用？ 焰阳神色黯了几分：“你不想接受我的礼物对吗？所以才故意说想要这个没用的模型？” 什么？你是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这个意思了？再说了，这个模型可观赏，可学习，关键时刻也可砸人防身，怎么就没用了呢？ 乔小非连忙解释：“你误会了，就是那个……一整座城市太贵重了……不太合适吧……” “你构思的城市，当然应该属于你的，只要你喜欢，就没有贵重不贵重的？” “可我要一座城市，有什么用呢？” 乔小非随口这么一说，可焰阳听来就全不是这么回事。 当情意不在，即使是如山的财富，又能如何呢？ 焰阳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乔小非根本没有察觉到焰阳的心理变化，还在看那座模型，一会碰碰建筑物，一会拨弄一下树枝。 “你要是真的喜欢这个模型，我命人搬到你那里去。”焰阳低声道。 “好啊好啊！”乔小非高兴道。 受他的感染，焰阳情绪稍稍缓和：“等城市初步建成了，我再带你去看，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乔小非闻言心里默想：那得等到何年何月，我总不能到那时候还呆在兽人这边吧，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才是。 他心里想的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了脸上，露出别扭的表情。 这表情落在焰阳眼里，心底又是一凉。 他还是不愿意…… “啊！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总得表达一下谢意才行。”乔小非绞尽脑汁想，“既然你马上就要大婚了，那我也帮一下忙吧，虽然做不了什么大事，打个下手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焰阳刚刚缓和的脸色，再一次变得灰败。 第59章 “小非,你要是不开心，可以直接说。”焰阳沉声道。 乔小非一脸莫名：“我没有不开心啊。” “你不需要说这种违心的话。” “我是全心全意想要帮你的！”乔小非一脸诚恳。 焰阳黯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等吃完早饭，你就可以在自己房间里看这座模型了。” 跟在焰阳身后走出房间，乔小非落后了几步。 “为什么你要故意说那些话？”小宗出现在身边。 “有吗？”乔小非耸了耸肩。 “皇帝和以前那个小非的事,你是能猜到的吧,为什么故意要用不伦不类的事来刺他？” “就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所以才会这么说的。”乔小非望了一眼焰阳的背影，发现不像昨日挺得那么笔直了,“我一看到他,我心里就难受，那不是我的感觉，是那个小非的。这种情绪在遇到其他任何一个相识的人都没有的，这怨气该有多强烈才会留在这具身体里？”乔小非顿了顿，又说，“他一定很恨他！” “老实说他是皇帝，又是个兽人，还能指望他什么？” “如果他有心对小非，又怎么会舍得他伤心呢？如果他不过把小非当玩物，又弄些小玩意儿讨好他干什么？我最烦这种反复不定的人了。” “小玩意儿？”小宗苦笑，“有个词是形容某样东西值钱的，就是价值连城，现在在你眼前的可是真真正正的一座城，你把这称为小玩意儿？” 乔小非淡淡一笑：“没用，不如一块面包来得实在。” 焰阳发现乔小非越走越慢，回头问道：“怎么了？” 乔小非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对了，三月他在不在你这里？” “三月？”焰阳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 “就是保护我的那个，白色眼睛的。” “哦。”焰阳想起来了，“他是在这里，被我关押着。” “关着？你关他干什么？他人在哪？”乔小非惊道，“快把他放出来！” 阴暗的牢房里，潮湿腐臭，三月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老鼠在他身边爬来爬去，一点不畏人。 他的身上也散发着异味，那是伤口在腐烂。 牢房管饭，不管治病，进了牢房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管过他，他所受的重伤，也始终没有得到医治。 不断地流血，化脓，发臭，如果不是靠着兽人强健的体魄，和他坚强的意志，早就死在这里，然后在某一天被狱卒发现，拖出来随便埋了。 一道道牢门被打开，乔小非用百米冲刺地速度向里面跑去，焰阳碍于身份，不能像他这样狂奔一气，只能快步在后面跟着。 “小非，你跑慢点，不差这几分钟，我让人带他出来也是一样的。” 乔小非也不理他，只顾自己跑，催促守卫打开牢门。 “三月！”乔小非扑了进去，一把抱住他。 三月睁开混沌的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小非？” 如果不是三月，恐怕自己早就小命不保，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乔小非内疚不已。 闻到牢房里腐臭的气味，焰阳掩住了鼻子，对守卫下令：“把他抬出去，把医生叫来。” 乔小非强烈要求把三月送到自己房间治疗，但是看着这个白眼兽人不人不鬼的样子，焰阳执意不肯，最终两厢妥协，把他安置在了乔小非房间的隔壁。 医生们把他清理干净，一阵忙活，把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三月烧得很厉害，如果再晚几天医治，怕是脑子都要烧傻了。 乔小非陪在他身边，摸着他的额头，一步都不肯离开。 而焰阳就好像是个局外人，虽然人在房间里，可已排斥在外。 焰阳孤零零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低贱的白眼，一个平日里匍匐在自己脚下，都不会正眼去瞧的白眼，此时却占据了乔小非所有的心思。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比白眼高贵千倍万倍，却完完全全被他忽视了。 看得出来，乔小非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以前也在乔小非身边见过这个白眼，可明明那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为什么现在会那么紧张呢？ 嫉妒，自己竟然在嫉妒一个白眼！宁可躺在床上的是自己，有他照顾着，可以什么都不管。 焰阳握紧了拳头，凸起的骨节泛出白色。 “行了，小非，他已经没事了。你早饭都还没有吃呢，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焰阳说。早饭送来有一会了，但是一点都没有动过。 “没事？这能叫没事吗？是他救的我，你不去关那些想杀我的人，关他干什么？”乔小非怒道，当着众人的面就埋怨了起来。 其他人都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埋头做事，不敢去看皇帝表情。 对像焰阳这样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呢？当下口气也有些生硬：“其他人我也有处罚，他明明一直在接触你，却不把你带回来，也是心有不轨，我没有当场处死他，已是看在他跟了你多年的分上。” “是我不想回来，不关他的事！你就这样把他往牢房里一丢，跟杀了他有什么两样？” 白云也被乔小非说话的语气吓到了：“小非，别乱说话，三月他没有生命危险，你大声嚷嚷会吵到他，影响他恢复的。” 看了眼奄奄一息睡在床上的三月，乔小非不再说话。 白云继续打着圆场：“陛下，小非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您别忘心里去。” 焰阳克制着怒气，本想再说什么，可看乔小非一门心思都在白眼身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身离去。 走出房间，他又想起了什么：“天空。” “在。”跟着他的蓝天立刻应到，生怕会被迁怒到。 “这白眼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他是皇家护卫军的中尉，负责小非的安保。”蓝天想到了什么，马上道，“我马上撤去他的职务！” 焰阳冷眼一扫，蓝天立刻脑门冒汗。 “升他为少校，让他继续好好做事。” “啊？”蓝天惊讶地叫了声，“他只是个白眼，护卫军中尉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求的荣耀了，他也没有为帝国建过任何功勋，还要再升他两级……” 对兽人来说，等级几乎是不可逾越的，三月可算是特例中的特例。 “你有疑义？” 蓝天心中一凛，低头道：“没有，我马上去办。”果然是君心不可测。 这样他应该会高兴一点，少生一点气吧？焰阳回头了一眼乔小非。他心里对自己是有怨恨的，所以处处反常，只要能化解他的怨气，什么都可以做，一个少校之职又算得了什么？ 当乔小非回到房间，那座模型已经在房间里了。模型很大，但是乔小非的房间更大，有了这个模型非但不会拥挤，反而更加充实了。 房间里芳香扑鼻，乔小非张望了一下，原来是房间里有几只精美的花瓶，里面插满了玫瑰。 花瓣刚刚绽放，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看着新鲜程度，应该是专门有人在早上挑选刚开的花，然后剪下来装点房间的。乔小非用力闻了闻，芳香的气息沁人心脾。 一个宠物的房间都能这么花心思，焰阳的确是有心的。 可再有心也敌不过他的帝国。 乔小非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思考一个对他来说更加重要的问题：逃跑！ 上一次是罗衡和穆沐精心策划了几个月，给他杀开了一条血路，这一次兽人有了防范，恐怕会更加艰难。别说对这座皇宫一无所知，就算是熟得像后花园，怕是也困难重重。 乔小非打开屏幕，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皇宫地图，至少先熟悉一下地形再说。 翻来看去，乔小非发现了不少以前乔小非的阅读记录，从帝国八卦到健康养身，什么都有。 虽然有点侵犯隐私的意思，但秉着八卦之心，乔小非还是点开了他看过的东西。 起先都还是些普通的资料，可越看到后来越是惊心。乔小非看着一个个惊悚的标题，惊讶地合不拢嘴。 《自由者之书》、《独立宣言》、《反抗暴力独裁》、《自由之心永恒》…… 从记录时间来看，大约三四年前他就一直在看。 一个被兽人养大的试验品，一个可能连自己是人是兽人都分不清楚的宠物，竟然在关心自由与平等？ 而且随便看看里面的内容，都深奥地让乔小非无法理解，而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乔小非惊得不能自已。 这要是要皇帝知道了，会不会被打成屎？ 正在乔小非准备关掉的时候，一个紧张的声音叫了起来。 “你又在看这种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吗？”白云惊慌失措地扑过来关掉屏幕。 其实乔小非比白云更加紧张，他非常害怕会被打成屎。 “你说你安安心心的不好吗？非要惹陛下生气。”白云念叨着。 “陛下知道我看这类书吗？” 白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没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是关于你的。” 啊？知道竟然还没有被打成屎，太神奇了！ “他就不怕我有逆反之心吗？” “难道你还不够逆反吗？”白云苦笑，“小非，陛下他真的很在乎你，你的一切他都能容忍，你就做一下让步不行吗？” 小非也是苦笑：这不是他让不让步的问题，而是根本与他无关的问题。 “我来是想通知你，晚上有宴会，你也得去参加。” “什么宴会？” “算是订婚晚宴吧。” 第60章 乔小非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的订婚宴席会需要他参加,但当他来到宴会上一看,心下便了然。 出席宴会的多是兽人贵族，但也有一些人类，这些人类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卫卓华这种叛徒，一种便是贵族的宠物。或许是因为皇帝的后宫有不少人类宠物的缘故,所以圈养人类做宠物已然成为贵族之间的风气。 乔小非不是第一种,当然把自己归入了第二种。 焰阳忙着应付赴宴的客人，白云和蓝天一起也在和相熟的贵族们聊天,其他就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晚宴是极为热闹的,但是在乔小非耳中听来,就是吵闹了。关闭翻译器后,耳边听到的都是兽人语言的古怪音节，像咒语一样冲击着大脑，搅得他心烦意乱。 实在是呆得闷了，乔小非趁人不注意，一个人偷偷地溜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空气新鲜，关上门，隔绝开了吵闹声，乔小非一下子觉得耳根清静不少。 跟在乔小非身边的小黑也一跃跳上栏杆，优雅地蹲在上面。 天空中繁星点点，像碾碎了的珍珠末撒在了黑色的丝绸上，微凉的风夹杂着花香，乔小非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舒畅。 正在他享受一个人的安静时，咣当一声，门被撞开，里面嘈杂的声音像洪水般涌了出来。 乔小非回头一看，是卫卓华。 他一只手拿着酒杯，脸颊微红，脚步有些蹒跚，看来是喝得有点多了。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眯了眯眼，看清阳台上的乔小非，反手关上了门。 阳台上又恢复了寂静，乔小非淡漠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每次看到卫卓华，乔小非就打心眼里厌恶，一个不战而屈，主动向兽人投降的军人，该有多无耻，他已经完完全全丧失一个军人的责任和荣耀。 卫卓华揉了揉太阳穴，他是喝得有点多，想要躲起来醒醒酒。 乔小非看他走过来，就朝阳台的另一侧避让。 看出了乔小非的心思，卫卓华冷冽一笑：“不去陪着陛下，一个人窝在这里干什么？” 有一点乔小非始终不明白，卫卓华眼中对他的轻蔑是如何产生的，一个走狗也敢轻视皇帝跟前的红人？他残害过的同胞，恐怕不比以前的乔小非少吧？ “我在哪，关你什么事？”乔小非没好气道。 “哈哈？吃醋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兽人跟兽人结婚，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那倒也是，你不过就是个给猴王暖床的玩物，主人家结婚，你浪个什么劲？” 卫卓华的话让乔小非大吃一惊，一方面是因为他粗俗的言语，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用了“猴王”这个词。 要知道这里满屋子都是兽人，要是让人听去了，估计立刻会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你喝多了吧？”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卫卓华嘿嘿一笑：“大概是多了点。” 乔小非厌恶地横了他一眼，又向旁边避让了几步。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我好歹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卫卓华靠了过来，竟毫不避嫌地把他圈在双臂之间。 乔小非更是目瞪口呆，要知道焰阳就在房间里，时不时还能看见他晃来晃去，这个卫卓华竟敢这么大胆下流地轻薄他？ “圣童？”不等乔小非开口，卫卓华又喃喃道，“简直就是荒谬！你在这里等着挨操，他们那边大张旗鼓宣传圣童救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呢？” “你给我说话注意点！”乔小非怒道。 “不注意又怎么了？”卫卓华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道，“你让兽人来杀我？原来圣童依仗的是兽人的武力？” 乔小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圣童救世？”卫卓华的手掐住了乔小非的脖子，慢慢加力，“给我看看你的本事，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怎么救全人类？” 乔小非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他拼命抓着卫卓华的手，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放手……我……没指望……能……救别人……” 小黑嘶叫着扑倒卫卓华脸上，用爪子抓他的脸。 卫卓华随手把小黑扔到旁边，眼中流露出鄙夷，又用力掐了他一下，不解恨似的甩开手。 乔小非腿一软，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卫卓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随手抓起阳台桌子上的一瓶酒，满满地在杯子里斟了一杯，扣住乔小非的下巴，逼他张开嘴，整整一杯酒毫不留情地灌了进去。 “今天我还没有敬你酒呢，喝吧，为了陛下的新婚。” 液体来不及吞下去，大口大口的酒液从乔小非口中溢出来，污浊了他淡紫色的衣衫。 一杯酒灌完，卫卓华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重重地把门甩上。 乔小非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不停地咳嗽着，脖子上还火辣辣地疼，身上湿漉漉冒着酒气，他狼狈不堪地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喘息。 这人神经病吧！ 乔小非心中怒骂。 做走狗有地位，衣食无忧，但是肯定会处处受气，兽人看不起他，人类憎恶他，这日子肯定不好过。 可是他再有怒气，也犯不着拿自己来撒气啊！好端端地在阳台上吹吹风，他突然跑来羞辱自己一番，这都什么事啊？ 一口郁结之气憋在心中，乔小非有火无处发。 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 休息了好一会，乔小非才缓过劲来，他摸了摸被他掐过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 这个混蛋，我要告诉皇帝，让他把卫卓华关进大牢，活活抽死他！ 原来圣童依仗的是兽人的武力？ 卫卓华的话在耳边回响。 眼前浮现出卫卓华讥讽的双目，如果真这么做了，可以想象他会怎样嘲笑自己。 看来不但不能告状，万一被焰阳或者白云问起来，还得帮忙掩饰了？ 想到这一层，乔小非更加气得捶胸顿足。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眼角忽然看了些什么东西。 乔小非凝神望那个方向看去，果然外面的花园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他？”乔小非不装糊涂的时候，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那个身影借着夜色，在花园里躲躲藏藏，避开经过的巡逻，因为宴会已经开始了，卫兵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宴会厅及周围，花园那边明显松散一些。 今天皇宫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如果预先有所准备，倒是的确有可能想办法逃出去。 他是要逃离皇宫吗？ 乔小非心中一喜，热切和期望涌上头脑。 少年，带我一起逃吧！ 乔小非不动声色，走进宴会厅，穿过人群，又走了出去。 大家都在各自寒暄，没有人注意到他，就连焰阳也被几个老头子兽人围着，无暇分心留意乔小非。 乔小非一阵狂喜，低着头加快脚步，卫兵们见是他，也根本不阻拦不询问，一路顺顺畅畅地来到了花园。 那位少年在哪呢？不会已经逃出去了吧？ 乔小非焦急地张望，四处寻找。黑暗中看不太真切，他只能努力睁大眼睛寻找那个身影。 这个花园其实更像一个公园，除了有花坛，还有树木，亭轩，水池，桥廊，乔小非在查看皇宫地图地时候，还特意留意过，还想着说那么漂亮的地方有空要来逛逛。没想到第一次来这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乔小非登上一座假山上的亭子，往远处看去，终于在一个离出口不远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等等我！ 乔小非内心呼喊着，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假山，追了过去，但又不敢太张扬，猫着腰脚下不停步。 也不知道那个身影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追他了，越跑越快，又因为天太黑，乔小非差点就跟丢了。 别跑！我不是坏人！只要你梢上我一程就行了！ 乔小非加快脚步，就在他走上九曲桥，快要追上那个身影时，他猛然驻足，不再前进一步。 一队卫兵从一侧巡逻过来，那个身影躲在一棵树后，可那棵树小得根本藏不住人，他身边十步之内没有任何可躲藏的障碍物，只要那队卫兵走近，就能看到他，除非那些士兵都是瞎子。 那个身影在阴影里瑟瑟发抖，恐惧有实质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了。 乔小非挑了挑眉毛，屏住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池子。 静宁的夜里，噗嗵一声巨响。 那些士兵不是瞎子，当然也不是聋子。 “有人跳河啦！”他们大喊。 “喵——”小黑炸毛地叫了起来。 水淹没过乔小非的头顶，池水冰凉刺骨，士兵们的喊声在他听来只是一些含糊不清的闷响。 这么大动静，总该把人引来了吧？那位少年要是有点脑子的，应该会趁机逃走吧？ 乔小非扑腾着四肢，在水里挣扎着。 哎呀妈呀，我不会游泳！救命啊！ 乔小非气一松，这口气没能继续憋住，大量的水泡咕噜咕噜冒出来。 寒冷的湖水从他的口中鼻中灌进去，冲碎了他的意识，再也没有办法呼吸了！ 乔小非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61章 宴会的气氛已经到了高朝，大家聊得差不多了,喝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兽人宰相看了看时间,拄着拐杖走到焰阳身边：“陛下，该向大家宣布您订婚的事了吧。”老兽人欢喜不已，这一次皇帝能结婚,以后生下继承人，全靠他一张嘴皮子。 皇帝要大婚这事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宴会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当然也有可能会有些期待，因为皇帝这次要同时娶两个人，之前说是并列为妃，但是说不定今天的晚宴上会宣布为一后一妃也不一定，这多多少少都影响着与会者的利益。 焰阳在会场上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乔小非。 他去哪了？ 焰阳心中极度不安，从走进宴会厅就一直被人缠着，也没机会跟他说上半句话，不知道他心情是好是坏，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 这会可好，干脆连人都不见了。 “小非呢？去找一下他。”焰阳吩咐蓝天。 蓝天也张望了一下，立刻叫来几个人。 “陛下，尽快宣布吧，大家都等着呢。”宰相催促着。 焰阳点点头：“你来主持吧。” 宰相欣喜不已，连忙去操办。 流程还是非常简单的，先让皇家护卫军入内列队，然后宣布皇帝即将婚娶，报出那两位即将成为皇妃的人的姓名，然后迎入大殿，再由自己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送上信物，最后众大臣叩拜称颂几句，仪式就完成了，整个过程皇帝只需要坐在宝座上，连话都不需要说。 很快殿堂的大门被打开，身穿礼服的皇家护卫军鱼贯而入，分列两旁，笔挺地站出了一条通道。 焰阳坐在了宝座上，心神不定地瞟了几眼。 小非去哪了？怎么人还没找到？ 老宰相满面红光地站在焰阳侧前方的台阶下，清了清嗓子：“请诸位安静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知道马上要宣布正事了。 “今天我们在这里……” 蹬蹬蹬！一个士兵突然慌不择路地闯了进来，他一看到自己两边都是皇家护卫军，马上意识到自己跑的不是地方，连忙饶到他们身后，可慌慌张张地又撞在了他们身上。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这个闯入者。 蓝天一看是自己手下的兵，气得火冒三丈：“乱跑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士兵惊慌失措地跑向蓝天，附在他耳边耳语。 老宰相咳嗽了一下，继续道：“今天我们……” 原本站在旁边的蓝天一下子像火烧屁股一样，一个箭步窜出来，一不留神撞到了老宰相，差点把他撞倒。 “你……唉……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老宰相连连摇头。 蓝天根本不理他，跪在皇帝的宝座旁，对焰阳耳语。 老宰相抚了一下胸口，再次开口：“今天……” 焰阳噌地一下从宝座上跳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了殿堂。 一口气从室内跑到了花园里，远远地就看到乔小非躺在地上，一队士兵手忙脚乱地围在身边。 “小非！”焰阳心里一紧，不顾身份推开士兵就扑了上去。 乔小非双目紧闭，浑身湿透，昏迷不醒。 白云紧跟而上，拨开他的眼睑看了看，立刻按摩他的胸腔，开始采取急救措施。 水从乔小非的口中挤压出来，他猛地一挣扎，转醒过来，剧烈地咳嗽。 “小非！你吓死我了！”白云一把抱住了他。 但是还不等白云抱住乔小非，焰阳就已经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丢到了旁边，把乔小非搂到了怀里：“感觉怎么样？” 乔小非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你妹的！这些士兵反应也太慢了！差点本少爷就挂了！咳咳！ “小非！你不满我的决定我们可以再商量，你何必要寻死呢！”焰阳一想到自己的决定竟然逼得乔小非跳河自杀，一想到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他了，又是后悔又是后怕。 什么？寻死？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咳咳！ 焰阳拦腰抱起乔小非，大步往回走。 老宰相气喘吁吁地跟着跑了过来：“陛下……呼呼……陛下，仪式还没有……呼……” “谁都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焰阳厉声喝断他，那迫人的气势一下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半句。 老宰相头一低，退后几步，让出道路。 焰阳再也不管其他人，直接抱着乔小非回去。 回到乔小非的房间，焰阳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温柔地替他盖上被子。 “没事了，小非，没人会来打扰你休息。” 乔小非还觉得身体里都是水，时不时地咳嗽一下，他每咳一下，焰阳的心就跟着抽一下。 “我……咳咳……是不小心……” “你不要再说了。”焰阳心痛不已，“我知道你气我，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我真的是……咳咳……” “下次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了，你这简直就是拿刀架着我的脖子上。” 他能不能好好听我说一句完整话呀！咳咳！ 忽然乔小非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订婚仪式结束了？呆在这里没有关系吗？” 提及此事，焰阳面色一黯，肃然道：“不订婚了，我也不娶皇妃了。” 乔小非被他吓到了，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帝王的婚姻几乎不可能全由自己做主，里面牵涉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复杂多变，一个处理不慎，轻则影响帝位，重则影响国家前路。 “别啊，你结婚这是喜事啊，你这一改主意，又要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虽然焰阳帝位不可撼动，可他们毕竟是这个星球的外来者，任何一个举措都会影响未来发展，更何况他还是答应了再悔改，更会影响到许多人堆他的态度。一想到这些，乔小非就慌了，他也很想让兽人离开地球，拯救人类，可他不想挂着“祸水”这种名头来救人。 焰阳摇头，坚定道：“我已经做决定了。” “再考虑一下……” “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这件事伤害自己！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跳河自杀，生死不明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见乔小非反复劝说，焰阳不禁动了真怒，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够了！从我决定大婚一开始，你就不停地用各种方法来折腾自己！和那几个人类，和那个白眼！我的眼睛没有瞎，我看得见！现在你连命都不要地往水里跳，你还想怎样？” 乔小非一时被他吼地回不过神来，还待再说什么，突然胸口莫名地疼了起来，那种疼揪心揪肺，连气都喘不过来。 “是啊，我连命都不想要了，你还想怎样？”乔小非按着胸口冷笑。 焰阳见乔小非变了脸，不由得呆了呆，伸手去摸他的脸：“小非……” 乔小非头一侧，躲开了他的手。 “小非，这婚我不结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焰阳放低了音量，放下了他身为皇帝的尊贵身份，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 以前？你我哪有以前？乔小非苦笑着摇头：“回不去了。” 焰阳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安心结婚，安心生一堆红眼双胞胎，不要再管我了。” “你在说什么？”焰阳又惊又怒，一把抓住了乔小非的胳膊。 “好痛！”乔小非想要掰开他的手，可发现只是徒劳。 焰阳艳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疯狂：“我去杀了她们！” “什么？你要杀谁？”乔小非一惊。 “那两个女孩，你说过的，只要我杀了她们，你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句话还有用吗？” “你疯了吧？快放手，你抓得我很疼！”乔小非慌道。 焰阳松开了手，看着被自己捏红了的手臂，愤怒和心痛交相占据着他的情绪。 乔小非被他盯得心里发慌，不由自主向后缩了一缩。 他这细微的动作被焰阳看在眼里，双目更加通红如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乔小非飞扑过去拦住他，生怕他真的去杀了那两个无辜的女兽人。 “只要你不再生气，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我什么都可以做。”焰阳用力地说着每一个字。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乔小非着急了，“我不生气，我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你放心结婚去吧，真的！” 焰阳那红色的瞳孔放大收缩放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浑身上下泛出无力感，连说话都是无力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乔小非再次被他吓到，好半天说不出话。 一个兽人皇帝用人类的语言对一个人类说“爱”这个字，这宛如天方夜谭般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乔小胸口忽然又痛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分不清楚是自己在痛，还是原来的乔小非在痛。 “你已经不在乎了是吗？”焰阳惨白着一张脸问道。 “我……你……你先坐下来好吗……”乔小非心里乱糟糟的，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先行安抚。 焰阳坐在床边，少了些平日的威严，多了些几分神伤，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乔小非，对于他会说出来的答案不知是期待还是畏惧。 乔小非看在眼里，也不太忍心，又开始打起了哈哈：“其实你也不能这么想……我只是……”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小非。”焰阳肃然，“你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被他这么一说，乔小非不敢说话了。 “今天很晚了，你就先睡吧。”焰阳轻抚了一下他的头。 乔小非往被子里钻了钻，可没想到焰阳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钻进了他的被子。 “喂！你……” “别动！”焰阳在他耳边不轻不重地喝了一句。 乔小非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 “我很累，今天就睡这里了，你该不会又要我睡走廊吧？”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乔小非腹诽着，不敢出声。 焰阳从身后抱住了他，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乔小非只觉得身后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发烫，烧得他呼吸急促，思维停滞。 “小非。”焰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不愿意回到过去，至少回到你恨我的时候好吗？我宁愿你恨我一辈子，都不要说不在乎。” 乔小非心中哽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第62章 一整晚乔小非都没能睡好,脑子里乱糟糟地静不下心来,又担心着这个抱着自己的人会不会趁自己睡着了，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但是焰阳睡得很沉,一动不动地把乔小非压得死死的，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他很累。 第二天,乔小非就顶着两只黑眼圈去看望三月。 “小非！听说你昨晚跳河自杀未遂？”三月一看到乔小非就紧张地问道。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连三月这个没人管的病人都知道这事了。 “不小心……嗯嗯,天太黑……眼神不好……”乔小非掩饰着。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乔小非说得累了，伸着懒腰走到了窗边向远处眺望。 从这个房间刚好能看见皇宫从外围到内部的通道，他看到一辆低空飞行的车停在了大门口，一个身材修长，穿深紫色衣衫的兽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跟焰阳长得一模一样的红眼兽人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冰阳。他没有在帝国担任任何职务，从来不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平时闲着就是吃喝玩乐，就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 只见他下车之后，又转身从车里拽什么东西，一个红白相间，浑身赤裸的人被拖了出来。 乔小非一惊，调出望远镜仔细一看，心底凉了半截。 少年！你终究还是没有逃出去！ 他看到的红白相间，是这个人被剥光了打得血肉模糊，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血痕，有的还在渗着血。他的脖子上拴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捏在了冰阳手里。 他看上去虚弱无比，连站都站不稳，一走出车就跪在了地上。 可冰阳根本不顾他死活，直接就拖在地上往宫里走，很快就走出了乔小非的视线。 放下望远镜，乔小非看着草坪上拖曳的痕迹，有些发愣。 那个少年就是乔小非刚来这个世界，在皇宫里迷路时，无意中撞见的那个被冰阳强暴的人。当时他还是精气神十足，一段日子不见，整个人已是萎靡不振，伤痕累累。 那少年也不过跟这个时代的乔小非一般大，可运气和待遇不是差了一点点。 “小非，看什么那么认真？”三月问。 “三月，冰阳身边的那个人类，是谁？” 三月起先一片茫然，因为在他的脑子里，除了关注乔小非一个人类，其他人类都是跟他没有关系的，所以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后来仔细一想，才回忆起来：“哦！那个啊！据说是殿下一次外出的时候捡来的。” “捡来的？” 因为那少年相貌清秀端正，乔小非原以为是研究所里培育出来的，没想到竟然不是，这个“捡”可以涵盖的概念可大了，有偷、抢、抓、骗，等等等等。 “哪捡的？他叫什么名字？” 三月摇头：“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没有特别注意过。” 乔小非没有再继续追问，看三月的性子也不是个八卦的人，肯定一问三不住。 又和他闲聊了一会，他才回到自己房间，可回去了之后还是心不在焉，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坐立不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极差的方向感，乔小非去寻找那天看见他们的房间。 其实在皇宫里的路并不难辨认，每一片区域都有其主色调，比如他所住的那一片都是淡紫色的，而焰阳居住的就是红色的，很显然，冰阳那一片就是深紫色的。 没有守卫，走廊里安安静静的，乔小非心里紧张万分，虽然皇宫里没有人敢伤害他，但是并不一定包括冰阳，毕竟那个红眼睛的兽人有袭击自己的历史。 熟悉的深紫色布置重现在眼前，乔小非心中一喜，快步向前走去，还是那个房间，门半掩着没有关上。 这个兽人的习惯太差了！竟然不知道要随手关门？活该被人看光！ 这次乔小非可不敢再贸然靠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侧耳倾听。 没有那种令人害羞的声音。 乔小非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再仔细听听，乔小非听到了细弱的喘息声，那声音里充满痛苦，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即使是大白天房间里也是黑漆漆的，乔小非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一步，就听到房间里响起铁链敲击的巨响，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惊恐与慌张。 乔小非看到那个少年手脚分开，呈大字形地被铁链绑在床柱上，铁链很短，几乎把他身体悬空吊起，根本碰不到床，这个姿势又是耻辱，又是费尽，体力大量消耗，还要承受四肢被铁链拉扯的疼痛。 他浑身赤裸，没有任何遮盖物，雪白的床单上血迹斑斑，身上的伤根本数不清，他的下身更是惨不忍睹，股间还留有半透明的液体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地上扔着一根假的尾巴，应该是冰阳用来增加兴趣的。 少年以为是冰阳回来了，吓得身子不住地颤抖，当他看清是乔小非时，眼中一下子爆发出期冀。 “救救我！”少年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乔小非连忙上前想要解开锁链，可是锁链是上锁的，没有密码根本打不开。看着少年痛苦的样子，乔小非也替他难受，四处看了看，立刻从沙发上抱来几个靠垫，垫在他下面，让他的身体至少能有个支撑，又从地上捡起被子，盖在了他赤裸的身体上。 身体被垫高，少年的痛苦稍稍缓解了一些，投向乔小非的目光充满了更多的希望。 “你叫什么名字？你这是怎么回事？”乔小非问道。 少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扯了一下锁链，又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你别激动，你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带我走！求求你，快点带我走！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求求你！” “我……这……我也要有本事带你走啊！”乔小非慌慌张张地又想去解锁链，可是根本无处下手，“这把你绑成这样，叫我……” 远远传来踩在地毯上那沉闷的脚步声，少年敏感地几乎要跳了起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铁链摇晃地更加厉害了。 “别叫啊！哎，你……哎呦……”乔小非也被他闹得心乱如麻，原本就对冰阳又几分畏惧，这会受他感染，自己跟着也害怕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别走！”少年惊叫，“求你了！不要走！” 乔小非想立刻就走，这样就不用面对冰阳，可如果自己真走了，可以预见，冰阳回来又是一番折磨。 一边是自己的小命，一边是这有过一面半之缘的少年，乔小非左右为难。 少年苦苦哀求，乔小非呆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时间不等人，呯地一声门被推开，走廊里的光芒一下子照了进来，冰阳站在了门口。 “小非？你来这干什么？” 乔小非后退了一步，向少年靠了靠。 冰阳红色的眼眸一转，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乔小非忽然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他冲过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咬上一口，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一个反手关上房门，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听到门合上的咔嚓声，乔小非的脑门开始出汗。 糟糕！不会救不了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吧！ “小非，今天你是来陪我的吗？”冰阳笑着步步逼近。 乔小非脸一板：“我是来带他走的。” “带他走？”冰阳笑了起来，“你认识他吗？你能叫得出他的名字我就让你带他走。” 名字？跟他啰嗦了半天连名字都还没有问到。 乔小非扭头问道：“你叫什么？” “你当我不存在吗？”冰阳怒道。 “我不许你这么欺负他！” “不许？”冰阳已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有什么资格来不许我？” 冰阳瞄了一眼少年，眼疾手快在乔小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扯掉了遮在他身上的被子。 当赤裸的身体重新暴露在眼前，乔小非怒不可遏：“你干什么？” 冰阳随手把被子扔到一边：“干什么？我的宠物，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你……”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向哥哥告状吧？”冰阳笑容玩味。 那轻视的语气，让乔小非火冒三丈，面对这个强大又强势的兽人，乔小非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弱小。 但他并不退缩，挺直了腰杆迎视着冰阳，因为他知道，他的背后，还有更加弱小的人。 冰阳嘴角一勾，虚空打开了屏幕，连接了通讯。 屏幕亮起，焰阳出现在屏幕上，正在跟几位大臣说话。 “哥哥。”冰阳根本不管焰阳是不是正在忙，直接打断了他的谈话，“你的宠物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管起我的事来了。” 焰阳看向屏幕，他看到了张狂的冰阳，愤怒的乔小非，和后面凄惨的少年。 第63章 焰阳挥了挥手，示意大臣们退去,还不等人走干净,冰阳就已经忍不住又发话：“哥哥，快让他走,别呆在这里扫我的兴。” 要是真走了，不知道这少年还有没有命好活，乔小非也不退让,但又不好意思向焰阳开口求助，只是更加靠近了少年一步,低着头说：“我不走,除非我带他一起走。”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带走？” “他是人，不是东西，更不是你的！” “我看你是欠教训！”冰阳举起一只手，指甲瞬间变长。 乔小非不禁向后躲了躲，这要是挨一巴掌，脸上必定挂彩。 “冰阳！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吗？”焰阳及时喝止。 冰阳瞪了乔小非一眼，指甲慢慢缩了回去，捏了捏拳头。 焰阳又对乔小非说：“小非，回你的房间去。” “什么？”乔小非惊道。 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隐隐是希望焰阳站在自己这边的。昨夜，他的缠绵情话还在耳边，苦苦哀求着要自己原谅他，今天这点小事，他总得为自己说话吧？ 少年凄惨的模样，有眼睛的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地赶自己走。 乔小非自嘲一笑。 也是，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让人玩弄的宠物，一个在他眼里低贱的人类，他们才是亲兄弟，血脉相连，凭什么要帮一个外人？指望他站在自己这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帝王之爱，终究还是冷漠无情的。 可是，这个少年怎么办呢？落在冰阳这个丧心病狂的兽人手里，可真的会被折磨死的啊！ “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他的。”乔小非坚持道。 “哥哥都开口了你还赖着不走？是不是要我帮你一把？”冰阳伸手去抓他。 “冰阳，住手！”焰阳再次喝道，虽然他要乔小非走，可也是不能让冰阳弄伤他的，又对乔小非说，“小非，快回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爱管什么不爱管什么，也由不得你来管！”乔小非倔强地回嘴。 他的愤怒，透过屏幕，都能清楚地感觉到。焰阳脸一阵白，一阵红，被驳了面子，却也不好说什么太重的话。 “还不快滚！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冰阳可没那么好耐心，揪住他的衣襟就把他往外拽。 “放开我！”乔小非力量不及他，被他拖得一步一晃。 焰阳在那边也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就直接屏幕里钻过来了：“冰阳，你别乱来！” “滚出去！”冰阳一把将乔小非扔出门外，重重地关上房门。 冰阳满意地拍了拍手，准备关掉通讯：“不好意思啊，哥哥，这点小事都要来惊扰你，毕竟是你的人，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好直接动手。我还有事，不影响你了。” “等等。”焰阳沉声道，“你到我这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冰阳瞥了一眼床上的少年，不乐意道，“什么事啊？等我忙完了再说吧。” “我要你立刻过来。”焰阳厉声道。 “你是真有事，还是想把我扣在你那？” “你来就是了。” 冰阳皱起了眉头：“哥哥，你居然向着乔小非？” 焰阳猩红的眼眸一扫，犀利得令人无法直视。 冰阳见他动了怒，不得不低下了头。 独自回到房间的乔小非气得浑身发抖。 说不失落，那绝对是假的，是个人多少总希望受到重视，事事以他为先，照他的意思来。 可没想到焰阳就这么把自己赶出来了。 连带着少年被冰阳伤害的气，乔小非一股脑儿地把怒火投在了焰阳身上。 乔小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理，憋了一整天。 一直到晚上，焰阳来到了他的房间。 乔小非正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望着窗外发呆。 焰阳把一碟糕点放在了茶几上：“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乔小非瞅了一眼，他很想霸气地把点心摔在地上，以表达心中的愤怒，可他一天没吃东西，真的是饿死了，点心又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出息地拿起来大大咬了一口。 吃了你这个兽人，咬死你！ 乔小非把点心当作焰阳咬了下去。 “他毕竟是我弟弟，我总不能当着你的面让他难堪。” “所以你就当着他的面，让我难堪。”乔小非吃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 “我们是双生子，在我继位之前我和他的地位是同等的，按宪法规定，我做了皇帝，他就不能担任任何军政实权，所以相应的，我也不能干涉他的事。”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这些，我没有兴趣听。” “这是规则，我也违背不了，这件事我没有办法用我的地位去压他。小非，你不要为难我。” “你要结婚的时候，也是说局势所趋，叫我不要为难你吧？” 乔小非轻飘飘一句话，把焰阳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非，你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和我斗气？” “这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关心这些的。” 乔小非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淡淡地看着焰阳：“我现在就是关心了，你看不惯是你的事。” 本来就不是原来的乔小非，总是拿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他比较，乔小非不胜其烦。 “你误会我了，小非，我让你先回房间是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单独和……” “我以为你会帮我！”乔小非打断了他的解释：“你昨天说了那么多，全部都是空话，既然你认为这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不能救他一把？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焰阳脸色变了变：“什么叫做不过如此？” “只会说漂亮话。” 焰阳怔了半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了，我知道你还生着气，听不进我的话。不管今天这事了，我们先休息，我今天还是睡这里，好吗？” 他说着就去拉了乔小非一下，可被乔小非一下子甩开：“不好。” 没有多余的话，就是清冷一句“不好”。 焰阳面色难看，僵持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勉强你，你早点休息。” 慢吞吞走到门口，回头再看，就见乔小非自顾自吃着点心，头也不回，又是叹了口气。 “我让人再松点吃的过来，别饿着肚子睡觉。” 乔小非晃着摇椅不理他。 “我已经劝服冰阳了，放那个男孩出房间，明天你可以带他去花园散散心。” 摇椅停了一秒钟，又开始摇晃。 焰阳无奈地摇头，离开了房间。 乔小非从椅背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 焰阳向自己寝殿走去，身边响起了冰阳的通讯信号。 “什么事？”焰阳边走边问。 屏幕上冰阳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实在闷得无聊，看看哥哥在干嘛。” 焰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明明昨天有把乔小非说动的迹象，要不是这个胡闹的弟弟，今天怎又会和他闹不开心。 “咦？”冰阳发现不对劲，“你这是从乔小非那里出来？” 焰阳没有应他。 冰阳幸灾乐祸地笑道：“哥哥，你该不是被他赶出来了吧。” “闭嘴！” 冰阳收敛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说：“哥哥，你没有告诉他，你为了他都把我关起来了吗？” “我没有关你，就是让你这几天多看着点那里的事。” “还说没有，你不就是故意拦着我，不让我去玩那个人类吗？” “还不是你生事？” “我怎么了，玩个宠物他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哥哥你就是太宠着他了，他都要爬到你头上去了，不如我来告诉你如何TJ他，让他乖乖听话吧？” “冰阳，说够了没有？”焰阳停下脚步，横眉冷对。 说笑归说笑，冰阳对这个哥哥还是敬畏居多，不敢直面他的怒火。 “冰阳，撇开你那个宠物的事不谈，那里的事你必须多上点心。” “放心吧，哥哥，我一直有在用心。”冰阳认真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第二天一早，乔小非就跑去找那少年。 听他说昨天后来有人来给他松绑，又送了药品和吃的用的，冰阳走了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乔小非这才松了口气，暗自想着昨晚对焰阳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陪着他来到花园，当少年穿着衣服，好好地站在室外，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呼吸着充满花香的空气，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不止一次以为自己会死在某一次冰阳的折磨之下，没想到还能看到太阳。 “谢谢。”少年对乔小非道。 昨天当乔小非被冰阳扔出去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没想到还能有转机。 “坐下来吃点东西吧。”乔小非正在和一桌的早点战斗，很希望有人能和他并肩作战。 少年坐在了旁边，拿起了一块面包。 “你叫什么名字？”乔小非问。 “我姓宋，叫宋麒麟。” 第64章 “你是怎么被冰阳抓住的？” 一般在这个大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少年,就算不瘦，肯定也是黑黑的,可看他白白净净的模样，不像是在野外吃过苦的人。 宋麒麟脸上露出愤恨之色：“我是一个人跑出来杀兽人的。” 乔小非咧了咧嘴：“一个人？跑出来？杀兽人？你这是不是太……欠缺考虑了？” 他用了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说法，其实他是想说,冲动、莽撞、自以为是、自不量力等等。 “你不要小看我！我用我携带的改良武器，一路上杀了很多兽人，但是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宋麒麟想到了冰阳,恨意更深,“是我运气不好,那天他正好带人去视察,当时我还以为我肯定没命了,没想到命还在，就是生不如死。” 乔小非沉默了一会，不敢在继续这个话题，生怕又让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痛苦、恐惧和怨恨交织在宋麒麟眼中，他拉住乔小非乞求道：“带我离开这里，求求你了，我不想在呆在这里。” 乔小非苦笑：“也要有本事带你离开啊，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吗？” 宋麒麟绝望地看着乔小非。 “你也不要太着急，办法总会有的，我们再慢慢找机会。”乔小非安慰道。 “慢慢找机会？”宋麒麟自嘲地笑，“如果我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还会说得那么轻飘吗？” 他的语气很冲，让乔小非不禁一愣。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想法，同样是被兽人抓起来，待遇却是天壤之别。乔小非不得不庆幸，焰阳从来没有勉强过他做任何事情，如果遇到的是冰阳，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见乔小非不说话，宋麒麟意识到了自己不友善的语气，以为他生气了，毕竟乔小非是救过自己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这么对他说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觉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没事。” “而且那天晚上……跟在我后面，又掉到水里去的人，就是你吧？” “是啊。” “虽然没能逃走，反而被抓了毒打一顿，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小事。不过话说回来……”乔小非问出了心中疑问，“那天晚上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想这么逃走，是不是有点，那个什么……那什么……” “你是想说我痴心妄想？” “嘿嘿。”乔小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宋麒麟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小非：“你不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吧？” 乔小非不太情愿地说：“嗯，不是。” 宋麒麟看他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乔小非咧了咧嘴：“你很出名吗？” 而且就算要论出名，他圣童的名号在人类社会不是应该更响亮吗，自己都还没怪他不认识自己，他反倒怪自己不认识他了。不过想到开始给圣童造声势，大范围传播影像的时候，他宋麒麟正被冰阳折磨得死去活来，也就可以理解了。 “如果你是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就算没有参与过战斗，也不可能没有用过我设计的武器的。”宋麒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流露出骄傲。 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吹嘘，乔小非不禁刮目相看：“你还会设计武器？” “自从兽人入侵，带来了让人类想都不敢想的技术，人类原来的武器在兽人眼中就跟废铁一样。我从小就学这个的，人类现在用的，勉强能跟兽人对抗的武器都是第三次技术革新后的武器，那一次技术革新是我主持的。” 回忆起往昔的辉煌，宋麒麟脸上浮现出些许喜悦。 “但是人类的武器比起兽人的还是差得太远，缴获的武器也不够研究，我跑出来也是想弄点第一手资料，但是没想到……” “可是那天你逃跑的时候，我没见你带武器啊。” “有带武器。”宋麒麟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一下，“有段日子冰阳对我的看守比较松懈，所以我有机会偷偷弄了点小东西，而且我还事先侵入了他们的防御网。不过没想到他们的防御比我想象中严密太多。” “小东西？” 宋麒麟脸色更加不自然：“看你的样子，恐怕也不知道冰阳是干什么的吧？” “他不是什么都不干的吗？” “他可是兽人皇帝的双生弟弟，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干呢。他是兽人世界里科学和工程研究的最高负责人，而且不是挂名的，是真正参与研究的。他随便说出来的一些技术概念，简直就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全新领域。” 宋麒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处于兴奋状态，乔小非可以理解，但是无法体会，大概这是技术宅遇到强力技术宅才会有的反应。 “好吧，冰阳再厉害跟我也没有关系。”乔小非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这次逃跑失败，兽人的守卫肯定会更加紧，真的要再逃跑的话，恐怕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 “不行的！我之所以想急着逃走，不单单是我个人的原因。”宋麒麟肃然，“你也知道虽然现在是兽人统治着地球，但是我们人类总还是生生不息，不断有反抗。可我觉得兽人在针对人类这个物种做什么研究，而且可能就快要成型了，兽人的研究所养了十多年人类，可不是只为了看人类是怎么长大的，我一定要回去告诉大家。”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不是听上去厉害啊！是真的很厉害啊！”宋麒麟抓狂道。 “你别激动啊，我们不就是探讨一下嘛。再说了，我们不是现在也没本事逃走吗？” 像一只气球被戳爆了，只剩一层橡胶，宋麒麟被他彻底说焉了。是啊，如果逃不出去，说再多都是白搭。 “你也不要泄气啊！”乔小非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比起那些被兽人一枪打死的人我们已经很幸运啦，至少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宋麒麟冷不防被他拍得趴倒在桌上：“你怎么能那么乐观呢？” “因为悲观解决不了问题啊，难道我们两个要抱头痛哭，边哭边叫，我们好惨啊！” 乔小非的模样把宋麒麟逗乐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压抑在心头，被冰阳欺辱的阴影，也消散不少。 乔小非却若有所思地收起笑容，他看着这满桌两个人都吃不完的早点，想起了焰阳，不由得觉得，自己的确是比较幸运的。 花园正对的主建筑，就是焰阳处理日常事务的场所。 此时房间里焰阳正坐在办公桌前，而冰阳则站在窗前朝花园看。 他已经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这个角度真好，他们在干什么看得一清二楚。”冰阳边看边评论，“就是听不见他们说话，为什么不在花园里放收音设备呢，很方便的，每隔十几米埋一个就行了。” “没这个必要，而且这么做会让他们非常不自在，以至于从内心产生抵触情绪的。” 冰阳不屑道：“考虑一个宠物的心情？哥哥，你想太多了吧？这些人类狡猾得很，嘴里说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套。我看小非这次回来之后也是怪怪的，哥哥你可要小心了。” “你都能感觉到我会感觉不出来吗？他心里有怨恨，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也很正常。” “我是管不着，可你现在为了讨好他，把我的宠物都搭进去了，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冰阳不满道。 焰阳瞥了一眼窗外：“那些大臣们有什么反应？” 冰阳知道他是在问大臣们对解除婚约的反应：“他们不敢说什么，除了宰相他在家哭了一晚上，那两家虽然失望，但也没什么异样。” 焰阳点了点。 冰阳继续躲在窗帘后面向外张望，正好看到乔小非做了个怪模样，宋麒麟笑个不停。冰阳不觉一愣，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在笑。 和宋麒麟聊过天回到房间，乔小非并没有完全当作一次闲聊，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意宋麒麟所说的什么针对人类的研究，宋麒麟说得煞有介事，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是自己能力有限，身处皇宫这个大牢笼，又能做什么呢？ 乔小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打开皇宫的地图，没有特定目标地把三维图拉来扯去。 “我觉得基本上你想要凭自己的能力从这里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小宗站在乔小非身边说。 原本趴在乔小非身边的小黑站起前肢，朝小宗的方向叫了一声，金色的猫眼透着迷惑和警惕。乔小非伸手安抚了它一下，小黑的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又趴了下去，但还是保持着警惕。 自从小黑跟在了乔小非身边，每次小宗只要一出现，小黑似乎就能感觉到，但很明显又看不见小宗。 “死猫！居然敢对我龇牙！早晚把你煮了吃掉！”小宗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它额头上弹了一下。 “喵！”小黑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 小宗大摇大摆地走到“巴比伦天空”的模型前，对着模型流口水。 看着他在房间里飘来飘去，乔小非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小宗，如果你脱离我，能够行动的范围是多少？” 第65章 “不能走太远,走远了会被自动拉回到你身边的。” “这个不能太远是指多远？” “你想干嘛？” 乔小非左起身：“我想借你的身体用一下。” 小宗紧张地捂住胸口：“用一下？怎么用？” “你想什么呢！”乔小非大吼一声，扑向小宗。 灵魂出窍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乔小非本来也不太会，但是在小宗的帮助下还是完成了。其实也不能算完全的灵魂出窍，而是把意识转到小宗身上，然后控制小宗的身体。 乔小非从别人的角度看着自己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样，但是小黑灵敏地感觉到不太对劲，对着乔小非的肉身嘶叫，叫急了还一巴掌扇上去,像是想把他扇醒。 “我的脸！”几道血痕赫然入目，乔小非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拳头,但是都穿过了小黑的身体。 小宗也不太喜欢自己的身体被别人控制,虽然自己根本是个虚体。 “你这样很伤身体的，要去什么地方快点去吧，不要离开太久。”小宗说。 乔小非应了声，立刻展开了自己的灵魂之旅。 第一次做穿墙这种事情他还是觉得很新鲜的，不管到哪里，他根本不用走门，直接钻进去就行了。 只可惜这种状态只能看和听，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否则自己就无敌了。 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焰阳那里，果然冰阳还没有走。他刚刚走到门口，冰阳正好从里面出来。 这种感觉是十分微妙的，自己能看见别人，但是别人看不见他，自己能肆无忌惮地在别人面前跳来跳去。 乔小非跟着冰阳，想要看他去哪里，跟着跟着就发现他正在往他的寝殿方向走。 “这家伙不会又去欺负麒麟吧？皇帝不是派他做事去了吗，他怎么可以不听话呢？”乔小非急道，想要去拦住他，但是他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他果然来到了宋麒麟房间，径直走了进去。 乔小非更急了，他真想直接举起椅子往他脸上砸。 此时的宋麒麟正在午睡，他的睡容恬静，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 乔小非已经盘算好了，如果冰阳敢做什么事，立刻飞回肉身，然后冲过来救人。 可是没想到冰阳只是在床边站着，什么事都没做。 “他想干什么？”乔小非狐疑。 “我怎么会知道一个兽人的想法？” 许久，冰阳转身离开了房间，乔小非立刻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他走过一些陌生的区域，室内的装饰退去奢华，变得简洁更具有技术感。墙壁上不再有华丽的壁画和雕像，统一是光亮的金属，随时可以打开各种显示屏，古典的大门也变成了金属的移门，更加具有现代感。 乔小非心跳加速，紧张地步步跟随——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这个状态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心跳。 跟着冰阳走进一间电梯，平稳地上升，电梯的另一半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见外面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啊？”乔小非惊叹道。 这里纯粹就是一个实验室，穿着银色长袍的，带着防护眼镜的兽人走来走去，半空中的屏幕上显示着各种数据，不断地在人群中交流信息。 电梯一层一层上去，每一层都有大量的研究人员，应接不暇地忙碌着。电梯停在了最高一层，冰阳信步走了出去，其他人看到他都一个个恭敬地鞠躬行礼。 一个紫色眼睛的兽人走了过来，向冰阳递上了一份报告。 冰阳随意地瞄了一眼：“今天的测试做了吗，结果怎么样？” “还没有，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着？” “也好。” 冰阳和这个紫眼兽人一起向另一侧走去，人群自然而然得给他让开了一条路。穿过人群，他们走进了一间密封的房间，一块巨大的玻璃将房间分为里外两间，外面那间空间较小，里面墙壁上装有铁箍和锁链，另有可供出入的门，看样子是专门用来做实验的。 一个兽人地上了一副防护镜，冰阳站在玻璃前面，戴好眼睛，向身边的人示意可以开始了。 不一会儿，里面那间房间里，一个虚弱的人类被一个兽人拖了进来。 “他们这是拿人在做实验？”乔小非忍不住叫道。 现在他叫得再大声，也不怕有人会听到，小宗皱着眉头宽慰他道：“先看看再说。” 那个人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浑身赤裸，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饿得皮包骨头，连站都站不住。那个兽人不顾他状况，直接将他锁在了墙壁上，然后退到远处。 男人低垂着头，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没有了生气。 另一个兽人端着一把枪，调整了一下，然后瞄准开枪。 一道光芒闪过，男人的身体一瞬间被熊熊的火焰包裹住，剧烈地颤抖，也不过只是两三秒的功夫，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乔小非脸色惨白，身体像被禁锢住一样，完全动弹不了。 这些兽人杀死这个人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么轻松。 眼睁睁看着一个同胞就这么被残杀，乔小非脑中一片空白。 墙角鼓起一阵风，把那堆灰给吹散了。 一个生命就这么消散成空。 外面观看的那些兽人一个个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因为在他们眼里，死去的就是一只蝼蚁。 实验还没有结束，兽人又拖上来一只猩猩，还是固定到刚才那个人类的位置。 持枪的兽人同样举起枪，开了一枪。 猩猩被击中，但是并没有像刚才那个人一样烧起来。但是猩猩看上去十分痛苦，尖声叫了起来，扯动着锁链拼命挣扎。 这只猩猩的生命体征指标传了出来，外面的人盯着那些数据直看。 几分钟过去了，猩猩还在痛苦地嚎叫，又是抖动，又是跺脚，突然它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心跳骤然停止。 冰阳摘下眼镜：“虽然比上星期好点，但是基因识别还是有问题。” 紫眼兽人走到电脑旁收集完数据。 “把报告整理好之后发给我，晚上我再看看。”冰阳叮嘱道，“陛下希望早点出结果，最近我会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你们也要多用点心思。” “是。”其余人立刻应道。 冰阳走出了实验室，乔小非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就像一道真正的幽魂，在实验室飘来荡去，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人说无知是种快乐，事实确实是如此。 身边对自己好的兽人，不在少数，从白云到三月，焰阳也算一个，可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恶心到胃里一阵翻腾。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兽人眼里，人类算什么，根本就是无足轻重，想杀就杀，想虐就虐的。 没有经历过被兽人屠戮的场面，没有切身体会，那些从兽人手里逃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对兽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骨肉，他们说，自己所见过的不过只是小打小闹，更多的是种族的灭绝。 从这个实验和冰阳的话大约可以猜出兽人在研究什么，那是一种专门针对人类的武器。 那种一碰到肉体就烧成灰的激光固然可怕，可一旦被人类缴获，反过来攻击兽人，对兽人同样也是具有威胁的。他们现在在研究的就是只有击中人类才会有杀伤力的武器，就算被人类缴获也毫无用处。这样就能从根本上灭杀人类这个种族。 看着身边的兽人来来回回，还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数据，乔小非只觉头晕目眩。 “小宗，你那里能不能储存这些研究资料？” “可是，但是信息量太大，而且我不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尾，而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核心的内容。” 乔小非摆了摆手，身心疲惫：“没关系，能记多少是多少吧，” “好。” 乔小非似乎体力透支一般，有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依靠在桌子上。 “小非，你怎么啦？”小宗问道。 “我不知道？有点难受，大概是刚才那幕太吓人了。” “不是！”小宗语气严肃，“是你离开身体太久了！小非，你必须赶快回去，你的魂魄会受不了的。” “你快点把这些奇怪的东西记下来，别管我！”乔小非怒道。 “如果你能有机会出去，把你所看到的告诉他们就行了！你再不回去对身体损伤太大！你再不走，我可要走了！” 虚体也是身体，是小宗的，小宗强行夺过控制权，朝外走去。 乔小非只觉身体要被撕成两半，撕心裂肺得痛。 “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了！” 浑浑噩噩地朝来的方向走，乔小非脚步轻飘，原本方向感就差的他，更加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小非！你走错了！”当小宗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 “嗯？我们又到了什么地方？”乔小非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这里也像一个实验室，但是冷冷清清地没什么人。 “那不是白云吗？”乔小非指着前面那个兽人，步履蹒跚地跑了过去。 他跑得太快，一个不小心就穿过了墙壁，冲进了里面的房间。 当他看清眼前的事物后，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 眼前的东西岂止是恶心，简直就是惊悚。 一个个玻璃缸里关着一个个生物，这些生物乍一看都长得像人，可再仔细一看，都会有些粗糙的兽人特征。 有的长着一只人耳朵，一只兽人耳朵；有的人还是人脸，但是尾椎骨上却长出了一根尾巴，那尾巴还不像兽人那样是毛茸茸的，就是光秃秃地一根皮包骨；也有的骨骼异常，四肢比例严重不协调。 这些畸形的生物神情木然，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没有尊严，没有自由。 “这些都是什么？”乔小非颤抖地问。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时候门开了，白云走了进来。 他当然也是看不见乔小非的，只见他径直走到一台计算机前坐了下来，打开了屏幕。 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乔小非的照片，和他的各项生理指标，基因密码。 乔小非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66章 再次醒来，乔小非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而焰阳正坐在他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一看到他睁开了眼，焰阳当即又惊又喜：“小非,你醒过来了？” “我怎么了？”乔小非揉着太阳穴，头还是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打过一样。 “莫名奇妙就昏睡不醒,喊你你也没有反映,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 记忆渐渐复苏,昏迷前看到的那些景象浮现在了眼前,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而眼前这个兽人也让自己不寒而栗，因为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尽管他对自己还不错。 焰阳是个敏锐的人,当即感受到了乔小非眼中的冷漠：“你怎么了？” 什么都不要说，趁他还信任自己，偷偷计划逃走，这是上上之策。 乔小非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终究还是做不到，沉不住气。 “你想把我变成兽人？”他质问道。 就算焰阳再古井无波，也不禁变了脸，这句话包含了很多信息。一个是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那个试验，而更重要的是他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种族称为兽人——这个人类专门用来叫他们的称呼。 “是白云告诉你的吗？”焰阳冷声问道。 乔小非不回答他，重复地问道：“你真的是想把我变成兽人吗？” “你不愿意吗？”焰阳的手指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你要把我变成玻璃缸里面那种怪物吗？一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焰阳急切道：“不会是那种样子的，一旦研究获得成果，一定会是标准的基因构成。” “我是人，不是兽人，我也不想变成兽人。”乔小非高声叫了起来。 他那从未有过的冷漠，让焰阳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恐惧，那种疏远，那种抗拒，是前所未有的。 “你变成我们一族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乔小非绝然的话语，打碎了他荒诞的梦想。 焰阳身躯一震，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身子就像瘫软了似的。 “你真的要这么恨我吗？”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爱我，那就放我走。” 焰阳惊愕地抬头，不敢相信乔小非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惊愕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不可能，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走的！” “你要像冰阳对待宋麒麟那样对待我吗？”乔小非依旧淡然。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是不是那个男孩对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应该听冰阳的，不该让你和那个人类接触。” 乔小非猛地坐起身：“我是人，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虽然我现在身在牢笼里，但并不代表我的脑子也要受你控制。” 气氛凝重如同有质量一样，一层层压在他们两个头顶，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其实这个基因改造项目两年前我就废止了，以前我是有把你改造的计划，可后来又觉得对你来说伤害太大，而我也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又是什么居心，总之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你痛的话我会更痛。还有……”焰阳的眼中满是苦涩，“为什么你会把这里当成牢笼的？这里不是牢笼，这里是你的家呀。” 乔小非心中一哽，他居然在对自己说“家”？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一直漂泊不定，哪里会有家的感觉？ 但现在，一个兽人，居然说……“家”？ “你负气离开，我没有拦你，我以为你在外面散散心，能够排解心中郁结，但是没想到你整个都像变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真是太可怕了。我真是后悔当初让你出宫，所以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焰阳轻轻握住乔小非的手，“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的，对吗？” 乔小非心中堵得慌，很想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可是这句谎言怎么都说不出口：“我们……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啊……” 焰阳毫不掩饰他失望的情绪，头低低地垂着，肩膀微微起伏。 乔小非害怕，眼前的人就像一只受伤的大狗，伏在自己面前。 “没有关系。”焰阳重新抬起头，努力维持镇定，“没有关系，我有耐心，我可以等。” 乔小非的心像被揪起来，他很想大吼一声，你等个屁啊，你喜欢的那个乔小非已经不在了，回不来了，你等了也是白等。可是话都堵在喉咙口，说不出半个字。 “我先回去了。”焰阳难得没有要求留下来，主动提出要离开。 乔小非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一步一晃地走出房间。 焰阳关上房门，他似乎累到了极点，这几步路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连站着都困难。他走到走廊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了上去，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觉得他没有骗你，那个兽人改造应该是停滞了，否则怎么会里面没什么人呢？”小宗站在床边。 “我也相信他没有骗我，或者说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骗我的必要了。” “那你还在难过什么？”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还是过去的乔小非，就在这里安安心心过一辈子算了，谁要去管外面那些人的死活。” “可你不是啊。” “是啊，可我不是啊，他所有的喜悦、悲伤、挽留、妥协，也都不是冲着我来的。”说完这句话，乔小非颓然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再也没有力气坐起来了。 因为强行离魂的缘故，乔小非的身体受到了非常大的损伤。在休息了一个多星期后，状态才勉强恢复些。 他人虽在休息，可脑子没有停过，一直在想着该怎么逃出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冰阳在继续的那个可怕试验，一定要尽早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反抗军，让他们能有所行动。 可是说是要逃走，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宋麒麟在得到医治后，身体也有所好转，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他就一直往乔小非那里跑。乔小非也乐意跟他聊天，至少在这个满是兽人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同类人。 这天，宋麒麟照理来找乔小非，但是神情却不太对劲。 “小非，他们新抓了一批俘虏！”宋麒麟紧张地说。 乔小非眨了眨眼：“什么俘虏，怎么回事？” “哎呀，肯定是他们破坏了哪个反抗军据点，抓了里面人押送到这里来的。” “反抗军的据点遍布整个地球，为什么他们抓了人还要特意送到皇宫里来？”乔小非立刻发现了古怪之处。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宋麒麟抓了抓头，“反正我是看见了。” “你看见了？”乔小非惊讶，“你整天不是在自己房间就是在我房间，要不就是跟我去花园，怎么能看到的？” 皇宫可不是一般的大，乔小非离魂跑去研究所都走了许多路，且不说他受身份限制，就算随便让他看，都不一定能看到什么。 宋麒麟得意一笑：“我当然是有办法的。”他凑到乔小非耳边低声道，“低级别的监控系统我都有办法进入，而且不会被兽人发现。” 乔小非侧目，一脸不信。 “真的！你敢小看我？只要接触到任意终端，我就能进得去。” 宋麒麟说着就演示起来。他随手打开一个屏幕，调出虚拟键盘，十指在半空中灵活翻飞，一连串操作看得乔小非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画面就转到了皇宫的一个侧门。 “看，他们就是从这个门把人押进来的。” “你还真有两下子啊。”乔小非叹道。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牢房里的情况能看到吗？” 宋麒麟尴尬道：“不行，牢房那里的安全级别属于中级，虽然我也可以进去，但是会被兽人发现。” “照你这么说，还有高级的了？” “还有高级和机密两层，都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了。”宋麒麟脸一红，又不服气地说，“不过我进不去的话，别人也是进不去的！” 乔小非却没有在意这个问题，还在想他说的那些俘虏。 皇宫又不是专门为了关押反乱人类的，否则再大个几十倍都不够装，特意押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我要是进不去就没人能进去了！”宋麒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乔小非拉着他就走：“走！我们亲眼看看去。” 安全级别算什么？他乔小非可是刷脸卡的！ 一路带着宋麒麟过去，无人阻拦，顺利地来到牢房区。 在高高的天桥上，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了被一条条锁链锁住的俘虏们，他们赤裸着上半身，一个个精神萎靡，耷拉着头。 而牢房的一角，冷漠地看着这群人的，赫然是一身黑色军装的卫卓华。 第67章 卫卓华斜靠在墙壁上，手里抛玩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偶尔扫一眼被锁住的俘虏们。他打了一个哈欠,似乎觉得正在做的这件事很无聊。 除了俘虏和卫卓华的士兵们，还有几个身穿银色衣服的兽人,他们无一不是带着手套和防护镜，正在给俘虏抽血。 这些俘虏里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种肤色人种都有。 卫卓华的士兵拎着一个俘虏脖子上的锁链,把俘虏拖到兽人面前,由兽人抽血,完成了之后,拖走，再拖来下一个。 乔小非一拍栏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弄这些俘虏来是为了做研究，八成就是那个实验室里的项目。 恐怕这些俘虏不是被弄来做基因研究就是做活体试验。 而卫卓华这些人帮着兽人杀害同胞，无异于为虎作伥，还丝毫没有半点愧疚之心。想到这一层，乔小非的眼中能冒出火来。 忽然一个俘虏似乎不堪忍受屈辱，嚎叫着冲向一个拎着锁链的士兵，那士兵因为站得太近，猝不及防被他撞翻在地。 卫卓华微一抬眼，手一扬，那俘虏脖子上的锁链发出了肉眼可见的电光。 原来这些锁链是可以通电的，而卫卓华把玩的就是遥控器。 俘虏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一下子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卫卓华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士兵们就把这人拖了出去。 其余的俘虏看向卫卓华的目光更加仇恨，但已是阶下囚的他们也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 “这个卫卓华，真是禽兽不如！”身边的宋麒麟拳头捏得嘎嘎直响。 一个抽完血的俘虏走得慢了一些，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一鞭子抽了上去，背后瞬间一道血痕。 这个拿鞭子的军官乔小非也见过几次，是卫卓华的副官杜明利，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眼角瞥到了站在天桥上的乔小非，卫卓华抬头看了一眼，露出微笑。 乔小非冷冷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杜明利也看到了乔小非，但当他看到宋麒麟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想什么？”卫卓华问道。 “我听说乔小非最近插手了宋麒麟和冰阳殿下的事，还挺意外的。”杜明利撇了撇嘴，“他居然会管这事，上校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比起以前他是有点古怪。” “大概是做了几天圣童转性了。” “圣童？”卫卓华讥笑，“早就有人取他代之了，什么狗屁圣童，都是糊弄那些愚蠢的人。” “总有愚人会相信这些美丽的传说。”杜明利笑道。 就在他们嘲笑之际，乔小非已下了天桥，向他们走来。 “他们过来了。”杜明利低声道。 卫卓华面上闪过一丝厌弃，但很快掩饰住，微笑着朝乔小非走去，热情洋溢：“小非，这里乌烟瘴气的，可不适合你来。” “我就是随便看看。”乔小非扬了扬头。 卫卓华也无法强硬阻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方面防止俘虏暴起伤到他，另一方面堤防乔小非有什么意外举动。 乔小非装模作样地边走边看，当他经过俘虏身边时，大部分俘虏惊异地看着他，他们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圣童会出现在这里，跟这群兽人和叛徒在一起。 “这是在干什么？”乔小非指着正在给俘虏抽血的兽人，一脸无辜地问道。 “这些都是叛乱分子，马上就要被关进大牢了，现在先给他们做个检查，以防他们有什么不干净的病，传染给别人。”卫卓华吹牛完全不需要打草稿。 乔小非瞄了一眼那一小罐一小罐的血液样本，心底暗暗盘算。 “小非，这里实在太脏了，怕会弄脏你，你要是对牢房感兴趣的话，不如我带你去别处逛逛。”卫卓华一脸殷勤地说。 “不用了，我没兴趣，也就是随便看看，我走了。” 乔小非转身离开，在他经过血液样本的瞬间，挥了挥衣袖，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个样本已经被替换掉了。 宋麒麟跟在乔小非身后，愤愤不平：“不知廉耻的家伙！为那些兽人卖命，早晚被人五马分尸！” 乔小非诡秘一笑：“你放心，会有人教训他的。” 宋麒麟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在奸笑什么？” “我这怎么是奸笑呢！我这是……这是……得意的笑……” “区别很大吗？” “……好像还是有点区别的吧？” 支走宋麒麟，乔小非独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静静思索。 他拿出血液样本，在指间转着圈。 兽人的东西做工精致，就这个小指般大小的瓶子，自带有温控系统，血液存放在里面，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和卫卓华打过的交道并不多，刚来这个时代时见过几次，言语之间并不愉快，平日里一般也不会遇到，偶尔的看到也是远远打个照面。 除了那日在晚宴上他喝得有点多，态度颇为恶劣，清醒时他大多笑脸相迎，只是乔小非总感觉到他的笑容里多有轻慢，这让人极其不爽。 虽然自己是个宠物身份不错，可他一个走狗凭什么轻慢我？而且他一天帮着兽人害同胞，就一天不得好死。 人族卫队上校窃取研究样本。 这个能不能让兽人心生警惕？ 一个人类私藏研究样本，是出于什么目的？更何况还是皇帝最重视的一个研究项目，其间是不允许有任何纰漏的。 不知道那个向来歧视人类的蓝天知道了，会有什么反映？ 就算不能伤其性命，也足以让兽人动摇对他的信任吧？ 想到这里，乔小非起身走出了房间，朝卫卓华那群人类卫队的住所走去。 但当他刚刚走出房间，就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卫卓华及他的士兵住在皇宫的偏远一角，乔小非知道位置，但是从来没有去过。 平日里他在皇宫里出入自由，只要不是涉及机要重地都不会有人阻拦他，可他卫卓华的住所就越不舒服。 这些人，盯着我看什么？ 乔小非心里嘀咕。 当兽人越来越少，人类越来越多，乔小非出现的地方，就是视线汇集的地方。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虽然这些人类做了顺民，可和兽人还是泾渭分明。人类的活动区很少会有兽人来，而在这些人类眼里，自己这个宠物就是属于兽人那一波的，不属于人类。 自己一身淡紫色华服在人堆里走来走去，不吸引眼球才奇怪了。 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已经引起了那么多人的注意，恐怕明天皇宫里就会传出，皇帝的宠物去过人类活动区这个花边新闻了。 乔小非越走越慢，心里打起了鼓。 忽然背后生出一道风，乔小非被人拉住了。 “三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已经能下床了？”乔小非惊道。 三月把他拉到避人的角落，微黑的脸上看不出红晕，但是神情有些扭捏：“我好得差不多了。” 乔小非当即明了，怒道：“你跟踪我？” “不是的……我担心你……我……” “不是跟踪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然后今天太阳真好，哈哈哈！” 三月见他动了怒，连忙解释道：“我是怕这些人类会伤害到你……再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被人监视的感觉非常不好，即使是三月也不能容忍。“怎么可能会有人害我？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皇帝都不会管我，你要来管？” 被他训了几句，三月低头不说话，高大的身躯愣是看上去比乔小非矮了三分。 “我还有点事，你走开，不要跟着我。”乔小非不耐烦道。 “小非，你生气了？”三月紧张道。 “我没这闲功夫！” “云大人说你最近跟人类走得很近，所以我才有点担心。几年前你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结果被一个人人类打伤，你不记得了吗？我不是有意跟踪你的。” 即使是顺民也有可能是表面上的，斗不过兽人，拿乔小非出气也是可能的。 乔小非上前一步，慢慢地说：“你别忘了我也是人类。” 三月的眼中神色复杂，想要争辩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先回吧。”乔小非冷冷扔下一句，继续向前走。 三月看着乔小非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喊道：“你要去做什么？如果是有危险的事，我替你去做。” 乔小非驻足。 三月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想离开皇宫？” 乔小非一惊，没想到他问得那么直接，一时不敢确定能不能跟他说心里话。“你很希望我走吗？” “我怎么可能会希望你走呢？我当然希望你一辈子安全地呆在皇宫里。可是……”三月神情黯然，“可是，你想离开啊，只要是你的意愿，我都会遵循，只要是你的命令，我都会执行。” 和皇宫里的大部人兽人不同，三月是个白眼，白眼在兽人世界里承担大部分的底层劳役，所以在人类活动区有白眼，也不会突兀，由来他施行这个计划，到的确很合适。 可是，这不是摆明了利用他吗？ 想到这里，乔小非心中有了愧疚。 见他不说话，三月以为他还在发火，继续说道：“小非，你相信我，只要是你交代的，我一定会做好……不管你是在皇宫里还是在外面，我都会永远保护你，听命于你。” 他的急切，乔小非看得一清二楚，他喉咙用力咽了一下，拿出了血液样本：“这次，我倒是真的没在计划逃走……” 第68章 几天后,乔小非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睡觉,宋麒麟慌慌张张地跑来,把他从被子里拖了出来：“出事了！出事了！” 乔小非抓着被子不舍得起来：“怎么了？冰阳回来了？” “不是！是人类卫队那边出事了。” 计划成功了！乔小非心底暗自高兴,这回卫卓华有的是苦头好吃了。 “发生什么事了？”乔小非明知故问。 “不知道是谁告密说卫队里有人偷了兽人的研究成果,天空带人去大肆搜查,果然找到了样本和一些资料。” “现在情况如何？” “他们抓了好几个人，正在严刑拷打呢。” “好几个人？”乔小非心想,蓝天还真够恨的，还讲究个连坐。 “太可惜了,难得他们里面还有人是有良知的，一定是卫卓华这个坏蛋告知的密！” 嗯？这话为什么体听会上去那么怪？ 卫卓华自己告自己的密,还拖着几个垫背的？ “兽人抓了谁？” “我哪知道是谁，我也不认识,反正怪可惜的。” 被抓的不是卫卓华？这是怎么回事？ “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匆匆忙忙赶到监狱，没有看到蓝天，看到了卫卓华，但是不是被捆绑住受刑的那个，而是笃悠悠在一旁用刑的那个。 为什么会这样，那天三月回来明明说已经藏在卫卓华的房间里了，为什么他安然无恙，反而是别人被抓起来了？ 卫卓华的副官杜明利手里拿着一根软鞭，鞭子是暗红色的，不知道浸泡过多少人的血液，上面还有一根根倒刺，一鞭子抽上去，皮开肉绽。 “说！是谁指示你们的？”杜明利喝道，鞭子在半空中挥舞，狠狠落下，溅起的血水还夹带着肉。 那几个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说是吧？嘴硬是吧？我看你们都是找死！”杜明利每说一句就抽一鞭子，嘴角挂着残酷的冷意。 卫卓华双臂环抱，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不屑一顾。似乎是认为这种小事交给副官处理就行了，在这就是浪费自己时间，但是又被兽人交待了要查明真相，又不好随意离开。 身边的宋麒麟不忍心再看下去，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们走吧，我不想看了。”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是被他发现了吗？ 乔小非脚步沉得迈不开，死死得盯着卫卓华，没有离开的意思。 抽人也是体力活，杜明利打得满头大汗，他随手把鞭子扔到一旁，走到卫卓华身边。 “快没气了，怎么处理？”杜明利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这样吧，反正兽人想要什么答案，给他们就是了。”卫卓华说着眼角向上瞥了一眼。 杜明利顺着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乔小非和宋麒麟：“又是他们。” 卫卓华失笑：“是啊，又是他们，最近他们倒是十分关注我们的动向啊。” “上校，你说这事会不会是……”杜明利的头朝他们撇了撇。 卫卓华若有所思：“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好好当他们的宠物，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宋麒麟可是反抗军的人。” “可是他没有这个能力来实施这个计划。”卫卓华的视线落到了血液样本上，那个在蓝天冲进他房间的前一刻被他及时发现，然后转嫁给其他人的血液样本。 “难道是乔小非？难道他真的想做圣童？” “想要诬陷我，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卫卓华轻蔑一笑，“我去会会他。” 出了牢房，走上天桥，卫卓华慢慢向乔小非走去。 乔小非却只是冷漠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充满敌意。 “小非，又让你看到脏东西了。”卫卓华笑容满面，自顾自地解释道，“这几个人是反抗军的奸细，我们正在审问呢。” “他们做了什么？” “窃取国家机密。” “那你是趁机狐假虎威抖威风了？” 卫卓华又是一笑：“小非，你这是故意针对我了？” “是你针对我才对吧，我只是在这里站了一会，你就眼巴巴来赶我走。” “小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差遣我。” 看着卫卓华那张笑脸，乔小非心里说不出得烦躁：“那么听话？要是我让你把这几个人放了呢？” 卫卓华脸色微变：“这我可做不了主，小非你心有不忍，可以直接同陛下说，让他赦免这些罪人。” “你这是拿陛下压我了？” “不敢，事关重大，我可不能自作主张。” 乔小非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那天你抓来的人，都关到哪里去了？抓来干什么？” 卫卓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小非：“你真的想知道？” 这话说得乔小非一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只要自己说想，他就会告诉自己真相。可这怎么可能呢？但乔小非还是点了点头：“想知道。” “好啊，我带你去看。”卫卓华走了几步，转身笑道，“跟我来。” 乔小非心中忐忑，但还是跟了上去。 卫卓华是很适合穿黑色军装的，那纯得没有一丝斑驳的颜色，像是能吸收所有的光芒，到了他这里就只有深不见底的黑。黑色军装上的些许银色流苏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发出沙沙声响，伴随着他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充满了韵律又给人以压迫感。 他的手很大，看上去很白净，但这双手是沾满鲜血的吧？ 乔小非胡思乱想着，落在他身边七八步远处，不远不近地跟着，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撞到了卫卓华背上。 “到了。”卫卓华好笑地看着魂不守舍的乔小非。 到了？乔小非朝玻璃窗外望去，外面也是一个密封的空间，他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类奴隶正在劳役，空地的一角堆着一大包一大包东西，他们把东西运到一侧，打开一扇小门，然后把那包东西塞进去，再关上，一直重复这些动作。 “这是垃圾处理区？”皇宫那么大，每天产生的垃圾不计其数。 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乔小非心底涌起一股恐惧。 “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俘虏都去哪儿了吗？”卫卓华站在他身侧，低头在他耳边喃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着什么亲昵的话，“你看那里。” 他指了指垃圾处理区的某一处，一扇门打开，两个奴隶又运了几包黑色袋装的东西进来，那袋子大得能装下一个成人。 乔小非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颤：“里面装了什么？” 卫卓华轻笑：“你认为里面装了什么？” 乔小非愕然回头看着卫卓华，他的脸上挂着暧昧不清的笑容，乔小非分不清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曾经这是一个人，现在这是一堆垃圾，对那些兽人来说，这些就是试验产生的垃圾，随便丢到焚炉里面就行了。 可是，那毕竟还是一个人啊，一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 “或者你想亲眼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卫卓华语调突然一变，拉着乔小非就往前拖。 “放开我！” 乔小非大吼一声，有些难以承受眼前看的事。他的头低低地垂着，神情黯然。 卫卓华看好戏似的，就等看他丢盔弃甲的那一刻。 但是没想到乔小非抬起头来，眼中的怯意已经散去：“里面装的是那些俘虏的尸体对吗？不要给我打哑谜，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卫卓华怔了怔，只得回答：“是。” “那好，那至少把他们和其他垃圾分开火化吧。” “这……” “你是想说你做不了主吗？那就让做得了主的人来跟我说话！”乔小非骄傲地挺着脖子。 卫卓华皱起眉头：“小非，你……” 乔小非咬着牙道：“他们是人啊，你也是人啊！” 气焰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乔小非气势如潮，卫卓华自然就弱了下去。 卫卓华惊讶地看着乔小非，好像刚刚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身上的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一种韧劲。 “你真的想做圣童？”卫卓华问了一句杜明利问他的话。 “别跟我提这种骗人的玩意儿。”乔小非不耐烦道，“你就跟我说我提的要求你能不能做到吧？做不到的话我就找别人去。” “这种小事我倒是能做点主，但是这治标不治本啊。” “治标不治本？那怎么才能治本？” 卫卓华又是一笑，眼里多了些别的意味：“你会不知道什么才是本吗？” “治本？”乔小非喃喃自语。 他何尝不知道本在哪里？可是那关系到兽人对这个星球的统治，自己小小一个人类宠物，又怎么可能影响到一代帝王的决策呢？面对那么强大的存在，自己就像一根草一样。 奴隶们已经开始着手去拖那些尸体袋了，室内的高温蒸得他们满头大汗。 乔小非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我也没什么可害怕的，最差的也无非就是个死嘛。”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发难，猛地撞向卫卓华。 卫卓华一惊，条件反射地侧身一让，就在他转身之际，乔小非拔出了他腰间的枪。 “你想干什么？”卫卓华惊道，但没有立刻阻止。 乔小非看都不看他一眼，朝着面前的一排玻璃，一枪接一枪地扫过去。 刹那间，警声大作。 第69章 整一排玻璃被乔小非打碎,卫卓华倒抽一口冷气,但只是垂手站在旁边,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就听到了有人朝这边赶的脚步声。 乔小非捡起一块碎玻璃,锋锐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立刻血流如注。 另一种警报声响起,乔小非记得，当初他在冰阳寝殿那边受伤,也是这种警报声。 皇家护卫军的人赶了过来，他们以为发生了敌袭,但是没想到只看到了乔小非和卫卓华静静地站在一堆碎玻璃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一名军官茫然地看着他们，底下的奴隶们也被吓坏了,惊恐地抬头张望。 卫卓华也看着乔小非，他知道现在不是应该他说话的时候。 乔小非随手把那块碎玻璃扔在地上,仍由鲜血滴落在地上。 白云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受伤的乔小非又是心痛不已。 “小非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白云抓起他的手查看。 乔小非甩开他的手，独自朝他的房间走去。 当白云替他医治好伤口，缠上最后一层纱布，房门砰地一下被推开。 焰阳神情冷峻地站在门口。 “出去。”他对白云说。 白云不敢多话，立刻退出了房间。 乔小非看焰阳怒容满面，也是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 焰阳出现的地方，气压骤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拉起乔小非的手，不悦地皱眉：“又受伤了。” “小伤。” “你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即使是小伤也让人心疼。” 乔小非缩回手，藏到了背后。 “为什么？”焰阳蹲下身子，抬头看着乔小非。 乔小非沉默了一会，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要去那里？为什么要引起那么大的轰动？为什么要弄伤自己？”一连串的问题，即使他语气温和，也难免给人压迫感。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一大堆为什么呢。 乔小非苦笑着说：“大概是为了引起你的重视吧。” “我还不够重视你吗？” 乔小非盯着他看了半晌，开口道：“你抓那些人来干什么？” 本可以随便找些借口糊弄过去，或者摆出皇帝的架势来压人，但是焰阳并没有这么做：“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那些对你来说……太肮脏了。” “放了他们吧。”乔小非鼓起勇气说。 “如果我说不行呢？” 四目相对，焰阳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睛像火一般灼烧。 乔小非微微叹气：“如果你不同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更加疏远我吗？”他用了更加两个字，当他说出口的时候，心里一痛。 乔小非没有回答。 “如果我同意了，你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吗？”焰阳顿了顿又道，“哪怕是跟你生我气那时候一样。” 乔小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两码事。” 久久，焰阳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这是两码事。”说完这句话，他的神情又黯淡下去。 乔小非真想扇自己两个嘴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人命关天啊，嘴巴甜一点说几句好话哄哄人，又不会少一块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重要问题才是正理，还一板一眼地跟他争什么一码事，两码事？ 可偏偏编织好的谎言，一看到焰阳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好久都没有陪我吃饭了，今晚陪我吃饭吧，你先准备一下，一会我让人来叫你。” 乔小非腹诽：吃饭就吃饭了，还要准备什么？真是矫情！ 但脸上还是笑眯眯地点头应了下来。 乔小非从来没有吃饭吃得那么文雅，以前就算是陪焰阳吃饭，也是狼吞虎咽，在焰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满桌的美味佳肴卷到肚子里去了。 但今天却不太一样，难得的细嚼慢咽，难得的慢条斯理。 “胃口不好吗？”焰阳端着一杯酒，看着反常的乔小非。事实上只要是跟乔小非吃饭，在他的风卷残云之下，他基本上只能抢下几杯酒。 什么胃口不好？我是为了让你多吃点好吗？ “我不太饿。”虽然好饿，但是总觉得欠了他点什么，所以不敢太放肆。 “你不会是因为我没有同意你的要求，所以在闹情绪吧？” 陛下，你又想多了好吗？ “不会，你是皇帝，对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来说，你的话语就是一切。”他原本想用生物两个字，但怕焰阳发怒，改用了人。 “大部分？”焰阳笑容苦涩，“那么剩下的小部分里面，也包括你吗？” “我这条小命还不是随时随地捏在你手心里？” “可是很多时候，人一旦有了坚持，可以连性命都不要，我掌握着你的性命，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能不说这么深奥的话吗？跟你说话会伤脑细胞的！ “陛下，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的。”乔小非撇了撇嘴。 “是吗？”焰阳笑得意味不明。 不要奸笑好吗？我都毛骨悚然了！ “当然了，我可怕死了，好死不如赖活啊！” 焰阳淡淡道：“虽说你跟以前是不太一样，可有一点还是相同的，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喂！我都说我怕死了啊！ “不过……”焰阳继续道，“你现在倒是在意起别人的性命了。” 乔小非怔怔地看着焰阳，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喜是怒。 “我看你在宫里也闷得慌，过几天带你出宫转转。” 出宫？好啊！总算可以透透气了！ 乔小非露出灿烂的笑容。 焰阳的脸上有刹那间的失神。 “宋麒麟能跟我一起去吗？”乔小非担心自己一走，宋麒麟就要遭殃。 焰阳无所谓地说：“可以啊。” 乔小非笑得更加灿烂了。 焰阳抿了一口酒道：“冰阳也会一起去的。” 乔小非的笑容立刻石化。 第二天，乔小非仍旧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睡觉，又是宋麒麟慌慌张张地把他叫醒。 “猴王把那些人放了！”宋麒麟惊喜道。 乔小非打了个哈欠：“那些人？哪些人？” “就是抓来的那些俘虏，还活着的几个，我看到他们被送了出来！”宋麒麟看向乔小非的目光更加崇拜了，“小非，你是怎么把猴王说通的？” 怎么把焰阳说通的？ 乔小非仔细回忆着。 “好像……我什么都没有说啊……”乔小非想起昨天晚上吃过晚饭他把自己送回来，然后独自回寝殿了，关于那件事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你什么都没说，他就放人了，那你要是再说点什么，他不是就要撤出地球了？” 乔小非满脸黑线：“你白日做梦吧？几条人命，对他来说，轻如鸿毛，随手抓来用，随手卖个人情放，还不是他一句话。他这次虽然是放了，回头再弄几十个、几百个来都不是问题。要是关系到国家命运，他可就不会那么随意了。” 宋麒麟不解地说：“可他不是因为你连皇妃都不娶了吗？” “你听谁瞎说的！”乔小非脸上一燥，瞪了瞪眼，“是他那个……那个……本来就不想娶，那个……拿我……那个做挡箭牌呢！跟我可没关系！” “是吗？”宋麒麟摸了摸头，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不能相信坊间流言啊。” 乔小非横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与此同时，皇宫的偏门外，两辆运输车停在门口，杜明利做了最后的检查，跳下车走到卫卓华身边。 “这些人都在车上了，随时可以出发。”杜明利说。 卫卓华点点头，“你去押那辆车吧，这辆车就交给我了。” 杜明利感叹道：“没想到那乔小非还有点本事，居然真的把这些人救下来了。” “是有点门道。”卫卓华望了一眼车，“我还以为这几个人死定了呢。” “不过还是没什么用，这些年陆陆续续送进来这么多人，只要里面还在研究，就还会有更多人死。” “所以这几个人对我们来说也是至关重要。”卫卓华拍了拍杜明利的肩膀，“你也上车吧，把他们送出去再说。” 看到杜明利上了车，卫卓华也登上了他面前的那辆。但他上的不是驾驶位，而是后车厢。 这些俘虏明显比刚送进皇宫时消瘦许多，一个个萎靡不振，但是也有几个虽然生理状态极差，但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 卫卓华扫视一圈，在一边坐下，闭目养神。 第70章 再一次回到亚特兰蒂斯花园,身份心境截然不同。上一次是偷偷摸摸地逃进来,整天担心受怕被兽人抓回去,这一次是被焰阳光明正大带进来,反正都在兽人身边,死猪不怕开水烫。 有一出歌剧会在这座花园城市演出,乔小非始终想象不出一群兽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舞台上用他听不懂的语言演唱歌剧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当然跑那么远来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一出歌剧,难得出一次皇宫，倒也自在。 入夜,乔小非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小黑趴在他身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天空中繁星密布，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充满花香。 “如果你把灯关了，星星会更美丽。”说完，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乔小非回头一看，是焰阳站在门口。 没有了灯光的影响，月光和星光洒落在窗台上，好像洒落了一地的珍珠末，宁静而美丽。 星星更加明亮了，调皮地眨着眼睛。 只是…… 焰阳同志！这黑灯瞎火的你想干什么！ 看着焰阳走过来，乔小非如坐针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端坐不动。 焰阳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胡思乱想，轻轻地坐在了他的旁边，也望向窗外。 自从上次一事之后，他们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俘虏一事就像一个禁忌摆在他们中间，乔小非再也没有问及他放人的原因，焰阳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放在嘴边。 “亚特兰蒂斯花园是我在这个星球上建立的第一座城市。”焰阳感慨地说道，“因为是第一个，所以总想纪念点什么，所以整座城市完全是仿照我们星球的珠玛城建造的。珠玛是花园的意思，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那是我记忆里最美丽的城市。” 没想到他忽然怀念起他们的星球，乔小非意外之下，也很好奇：“你们的星球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的星球？”焰阳神思悠悠，笑道，“我们的星球可比这里漂亮一百倍。” 自己的地旁自己可以骂，但是怎能允许别人指指点点？乔小非当即恼了：“嫌弃这里那还不赶快走？哪来哪去！” 焰阳没有在意他不恭的态度，面上浮起淡淡的忧伤：“回不去了。要是真能回去，我还真不愿意留在这个异乡。” “你们的星球已经毁掉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我所建的每一座城市都是一个花园，那么其实我们整个星球就是一个大花园，处处鸟语花香，绿树环绕，风和日丽。可是几十年前开始，我们的气候开始恶化，变得越来越炎热，许多动植物以惊人的速度灭绝。经过研究，是因为星球围绕恒星公转的半径发生了变化，据推测，再过几十年，星球就会撞上恒星，继而毁灭。” “所以你们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寻找其他可以生存的星球，最后盯上了地球？” “差不多是这样，虽然这里的环境比我们那里差了很多，但是是人为的，还是可以改造的，无非就是多花点钱和精力。就好像这座城市，只要有投入，就能获得回报，谁愿意打开窗户，看到的都是累累白骨呢？” “眼睛是看不到白骨了，可不代表没有，我眼里看出去的，每一座都是建在人类的骨堆上。” 焰阳诧异地望了乔小非一眼：“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而且还能好好得活着。” “你们所有的人都来地球了？” “没有。”焰阳说，“时间紧迫，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运输这么多人口，来地球的大多是年轻人，我的父亲，兰古大帝，还在故土上。” “他不来逃命吗？” “他把皇位传给了我，让我带着新生一代开拓疆土。年纪大的人，总是想要守着点什么的。” 乔小非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异常严肃，拍着焰阳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宇宙那么大，肯定还有很多适合你们居住的星球，说不定就有地域开阔，环境优美的原生态星球，比这个脏乱差的地球好太多了，难道你不考虑一下吗？” 焰阳忍不住一笑，红宝石眼眸闪烁着星光，乔小非的这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明白。 良久，他收起笑容，他靠了过来，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抱住了乔小非的腰，把他圈在了墙角。 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乔小非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蹦跶，毫无节奏感可言。 他是不是靠得太近了？我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乔小非拼命向后仰，希望能拉开距离，哪怕是一毫米也好。 “小非。”焰阳的声音低沉沙哑，“如果我离开地球去别的地方，你会跟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啊！ 乔小非脑子里一片空白。 “会吗？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我保证你终此一生，无忧无虑。你愿意吗？” 呼吸变得急促，乔小非大脑缺氧。 沉默，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焰阳按耐不住，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乔小非脑中嗡地一声，当即跳了起来，猛地将他推开。 “好好地说着话，你怎么能……怎么能……”乔小非擦着嘴。 焰阳一把将他抓回来，眼底欲望燃烧：“你还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 “你……你说过你不勉强我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乔小非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焰阳的眼中闪过痛苦：“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你不要再说以前了！” “那我们还能有未来吗？” 焰阳不知怎么就着急了，伸手去抓乔小非的肩膀。 “你这是想要来硬的吗？”乔小非也慌了，他可是兽人皇帝，真要蛮狠起来，十个自己也挡不住啊。 “小非！” 焰阳上前一步，眼看就要抓住他，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半空中划过，焰阳只觉手上微微一痛，手背上一道淡淡的划痕。 “喵！”小黑站在乔小非身前，尾巴高高竖起，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金色的光芒。 连皮都没有破，一点都不疼，可焰阳却觉得比刀划在身上还疼。 一只小小的猫，竟然也敢挑衅他帝王的权威！ 焰阳勃然大怒，一巴掌朝小黑扇去。 乔小非大惊失色，飞扑过去把小黑护在身下：“别碰它！它只是一只猫！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焰阳愣在当场，瞪着小黑。 小黑卷缩在乔小非怀里，金色眼眸冷冷看着焰阳。 “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乔小非把小黑护得更紧了些。 焰阳慢慢克制住情绪，把怒火压抑着，酝酿着。 乔小非低着头，抱紧小黑。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是凝固的，把两个人牢牢地束缚住。 “小非，不要离开我。”焰阳的声音沙哑地好像快撕碎了。 乔小非轻抚着小黑光亮的皮毛，沉默不语。 最终焰阳退后了一小步，这一步松动了气氛。 他缓缓地退出房间，轻掩上房门。 歌剧院和拍卖会场一样，是在亚特兰蒂斯花园的中圈。 皇帝陛下亲临让这一天成为了节日，当焰阳出现在剧院，所有的观众都起立致敬，在这些兽人眼里，乔小非看到了无限的崇拜。 焰阳在正对舞台的包厢落座，乔小非坐在他身边东张西望。 “找什么？”焰阳问。 “宋麒麟去哪了，今天早上就没有看到他。” 焰阳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一个皇帝怎么会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也没有接他话。 乔小非暼到隔壁的冰阳，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那，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这个冰阳！该不会趁机欺负宋麒麟了吧？ 他刚想起身想要过去问个究竟，被焰阳按住：“干什么！演出就要开始了。” 剧场里暗了下来，奇装异服的演员走上舞台开始表演。 乔小非只得坐下来。 演出带有浓郁的兽人文化，听他们说主角是兽人里非常著名的歌唱家，粉丝无数。乔小非觉得新鲜，也看得津津有味，就暂时把这事放下了。 表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门口的守卫都忍不住时时探个头偷瞄几眼。 就在两个守卫看得入神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 守卫一个惊醒，啪得一下站得笔挺，可当他看清来人时，又露出不屑的表情：“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滚！” “演出好看吗，我也想看看。”来人说。 守卫瞪着眼：“你有什么资格看？” 另一个守卫也呵斥道：“滚远点！” “不能看吗？那你也别看了吧。”来人眼中刹那间散发出锐利的杀气，右手从背后拿出枪，对准他的眉心。 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守卫眼一翻，一线血从眉间流了下来，眼中失去了神采。 另一个守卫脸色大变，拔出枪就要开枪。 瞬间，他的背后出现一个人，对准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又从后面出来两个人，把两个守卫的尸体拖了下去。 那人收起枪，扫视了一下四周。 一个人走过来说：“杜少校，都清干净了。” 杜明利神情肃穆，点了点头，然后离去。 第71章 演出顺利结束,演员谢幕之后,焰阳带着乔小非离开剧场。 乔小非并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跟着焰阳出入,总觉得被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心里十分别扭。 一部电梯早已等在那里,专门搭载焰阳、冰阳他们,但当乔小非一靠近电梯，浑身上下就不太自在,好像黑暗中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越靠近电梯,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吗？难道要出事？ 是针对我的？不可能啊。我一个无名小卒,谁要来对付我啊，就算是要对付圣童,不也是对付反抗军里的那个吗？关自己什么事？ 那就是身边这个兽人皇帝了？ 是谁？是谁想要杀皇帝？ 是罗衡的安排吗？ 看到焰阳一步迈进电梯，乔小非心跳一乱，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焰阳回头问。 “我……那个……”我该怎么说？我看这电梯不爽？我有电梯恐惧症？乔小非憋红了脸，“我想上厕所。” 焰阳眉毛微微一挑：“你去吧，我在车里等你。”说着挥手示意三月保护陪同。 焰阳身后的冰阳扫了他一眼，一脸不耐烦。 如果真的是这个电梯有问题，焰阳和冰阳一起进去，那就会一块儿完蛋，其他人都是陪葬品。不敢想象没有焰阳的兽人世界会是怎样一种情况，一定乱成团了吧？ 擒贼擒王，下手的人是这么想的吗？不成功便成仁，虽然风险极大，但却是斩草除根一了百了的方法。 乔小非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但是眼睛还是注视着焰阳。 就这么看着他身处险境？ 他是兽人皇帝，他死了，兽人侵占地球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这对所有人类来说，是一个解脱。 可是就这么看着他去死吗？ 如果单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他对自己的好是不能抹杀的，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无怨无悔地对另一个人好，又能有多少呢？ 可就算是要劝阻，又该说什么呢？说我的第六感告诉他这电梯有鬼？他会信吗？如果是自己多心，查出来这电梯一点问题都没有，岂不是闹个大笑话？ 就在乔小非内心天人挣扎之时，焰阳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于是走了过来：“你不舒服吗？要我陪你吗？要叫云来看看吗？” “没有没有，呵呵呵，我很好，就是憋太久了。”乔小非僵硬地笑道，“你先下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乔小非垂下了眼。 他固然对自己好，但是不能因为这个，让全人类永生永世做奴隶…… “那好，你快一点。”焰阳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想，领着其余人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乔小非抬眼一望，对上了焰阳的视线，似乎是安慰性质的，焰阳对他微微一笑，红宝石眼眸光辉闪耀。 像有一块骨头哽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乔小非的脚像被捆住似的。 就在乔小非想要装模作样去厕所转一圈的时候，只听到轰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剧院似乎都晃了一晃，乔小非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这未免太快了吧！ 乔小非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电梯门口。 门微微有些变形，这该有多大的爆炸力才能把门轰成这样，电梯里的人都炸成肉末了吧？ 焰阳死了？ 乔小非心中一空，趴在门口说不出话。 身边的三月神色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更担心乔小非：“小非，不要靠在门口，说不定还有危险！” 他刚把乔小非从门口拉开，就听到通讯器里叫了起来：“陛下在二楼遇险，所有人去二楼保护陛下！” 歌剧院总共三层，看起来是电梯没有下到底层，在二楼就发生了爆炸。 遇险？为什么是遇险？不是遇难？焰阳到底死了没有？ 不断有爆炸声传来，所有的士兵都涌向了通道，乔小非也跟着跑过去。 三月拦住他道：“小非，别去！那里肯定很危险！” “难道你不去救陛下吗？” “我先要保证你的安全！”三月执着道。 “我要去看看！” 是不是罗衡？是不是来救我的？我要逃跑！快跑！ 乔小非甩开三月的手跑向通道，没跑几步，迎面一波幽蓝的爆炸火焰卷来，跑在最前面的兽人士兵一下子被烧成焦炭。 暗杀者肯定是有所准备的，怎么会让人轻易去救援呢？ 火焰快如闪电，吞噬着一个个生命，张牙舞爪地朝乔小非扑来。 “小心！”三月飞扑而来，把乔小非护在身后，在地上翻滚 热浪把他们掀飞抛起，再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乔小非重重地落在地上，着地的不是硬邦邦的地板，而是有点软又有点硬的肉体。 三月闷哼一声，没了声响。 乔小非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摇摇晃晃爬起来：“三月！三月！” 三月的嘴角淌着血，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他不会被我撞死了吧？ 乔小非心急如焚。 “喵！”混乱中，小黑的声音响亮尖锐。 乔小非寻声望去，小黑站在一扇半开的窗户前，回头看着他。乔小非看看倒在地上的三月，又看看小黑。 他还有气！应该不会死吧！ 乔小非咬了咬牙，扔下三月，冲向窗户。 推开窗户，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乔小非一个哆嗦。探出身子往外一看，又是一个哆嗦。 虽然是二楼，但是歌剧院的每一层都很高，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残。 “你没搞错吧！这里怎么逃！”乔小非对小黑吼道。 小黑一甩尾巴，灵巧地跳出窗户，落在外墙的一个装饰物上，一扭腰跳上了二楼的窗台。 乔小非更加怒了：“我又不是猫！” 小黑仰着头，高贵冷艳地看着乔小非，一脸鄙视。 场面还是很混乱，逃命的逃命，救人的救人，没人顾及到乔小非这边，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妈的，拼了！”乔小非心一横，一只脚跨出了窗户。 风在耳边呜呜地吹，几乎要把人吹下去。 刚才在里面怎么没觉得风那么大？乔小非眯着眼，快要睁不开了。 乔小非像壁虎一样趴在外墙上，一动不敢动，他向下望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腿开始打颤。 我该不会就这么挂着然后被吹成人干吧？ “喵！”小黑似乎在催促着。 “叫什么叫！居然给我带这么难走的路！等我逃出去，马上把你煮了！”乔小非吼道，试探性的跨出一步，踩在装饰物上。 一步两步三步，乔小非恨不得手脚上都生出吸盘来，一边发抖，一边往下爬。 当他爬到二楼的时候，正想继续往下爬，呯地一声，紧贴着他身边的一块玻璃被枪打碎了，一束激光射出来。气浪差点把他抛出去，碎玻璃碎金属四散飞溅，划得他脸上手脚上一道道血痕。 乔小非吓得抱紧了装饰物，心里大骂：妈的，毁容了！ 歌剧院的玻璃不是普通的易碎玻璃，能把这种玻璃打碎的，也不是普通的枪。 都这么久了，竟然还在激战？ 乔小非探头朝里面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一边是焰阳，他正被士兵们团团围在中间保护住，他的身上脏兮兮的，电梯的爆炸竟然没有能伤害到他，只是把他弄的灰头土脸。 而另一边，竟然是以卫卓华为首的，身穿黑色军装的人类卫队。 不是罗衡？怎么会是他？ 因为通道被堵住，无法得到及时的支援，焰阳的士兵越来越少，被卫卓华的人压得死死的。蓝天挡在焰阳身前，不断得朝另一边开枪回击，但他脸上惊恐的神色表露无遗，他的腹部赫然一个血窟窿，正不停地流着血。 这场兽人与人类旷日持久的战争，就要被这个事件终结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冰阳扬了扬手，下达了一个什么指示，他身边的三个士兵从后方冲到前方，向人类开枪。 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每一道光闪过，一个人类抽搐了几下，就化成了一堆灰。 形势刹那间逆转，一个个人类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变成了灰尘，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压倒性威慑。 防线瞬间崩溃，几个胆小的心生胆怯，打起了退堂鼓，卫卓华一边完完全全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不想办法解决那三个冰阳的士兵，全灭是迟早的事。 杜明利瞪着那几个想逃命的胆小鬼，突然大吼一声，举着一块盾牌，径直朝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士兵冲了过去。 卫卓华惊讶地吼着什么，但是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杜明利从盾牌后面伸出手，朝那个兽人开枪。 那个兽人没有想到他那么大胆，来不及反应，被他一枪爆头。 杜明利一个盾击把那士兵的尸体拍出去，把他的枪踢向远处。 不能让别的兽人拿到这把枪，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人蹦出来容易，可要回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另一个士兵抬手就是一枪，击中杜明利露在盾牌外面的身体。 几秒钟，灰飞烟灭，肉体消失了，只剩下衣服轻轻地落在地上。 卫卓华眼都红了，他愤怒地咆哮着。 乔小非惊呆了，杜明利平日一脸走狗样，兽人站在他面前就只有低头的份，但是此时此刻，他用他的方式表达了他的信念。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靠嘴上说的，只有行动才能证明一切。 杜明利的牺牲鼓舞了活着的人，他们躲在障碍物后面开枪反击，一时也气势如潮。 但是实力的差距是悬殊的，卫卓华那边的人数仍然以惊人的速度在减少。 “喵喵！”小黑已经落到了一楼的窗台上，不停地催促乔小非。 乔小非低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我马上就来。”然后侧身从那扇被打碎的窗户钻了进去。 有的人没有看到他，继续沉浸在枪战中，有的人看见了他，不敢阻拦他。 焰阳也看到他了，惊愕之余，大声吼道：“小非，过来！危险！都别开枪！” 乔小非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那把被杜明利踢开的枪跟前，弯腰拾起，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他这一举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视线汇集到他身上，激烈的对射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乔小非看了焰阳一眼，走到了卫卓华身边。 卫卓华正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看到乔小非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过来，不由得愣住。 “小非，你干什么！”焰阳喊道。 其实有一种可能，就是乔小非走到卫卓华面前，一枪把他干了，然后战斗结束。 但是焰阳不认为他会这么做，事态正朝着焰阳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转变。 “小非！回来！”焰阳有点急了。 乔小非一弓腰，也躲在了垃圾桶后面：“放我们走。” 他的声音不大，可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说的还不是放他们走，是放我们走。 “这不可能。”焰阳断然否决。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可能向一个人类宠物妥协呢？ 乔小非没有多话，随手就朝外射了一枪，激光命中了一个兽人士兵，那个兽人吓得高高一蹦，但发现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这是徒劳的。”冰阳戏谑的声音响起，“这种枪对我们是无效的。” 卫卓华满脸怒容，拼命压抑着冲出去拼了的冲动。 乔小非并不意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刚才也只是试一下而已。 “小宗，出来。”他心中道。 “哎呀，这种命令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呀？”小宗蹲在他身边。 乔小非异常严肃：“我拿到枪了，这里还有刚死的兽人，细胞正新鲜着，你能不能转换成针对兽人的枪？” “嘿嘿，不好说，这东西不是简单的拆分重组，是很复杂的。” “能？或者不能？”乔小非冷冷道。 小宗收起笑容：“我试试。” 焰阳等得不耐烦了：“小非，你还在犹豫什么？” 的确是不能犹豫了，乔小非再次举起枪，瞄准先前那个兽人。 当激光射来，那个兽人满不在乎似的挺了挺胸膛，像是在嘲讽乔小非明知道不可行还要仿佛尝试。 激光射入他胸膛，他只觉心口一热，这种热度，大概掉进岩浆也不过如此了吧？ 和杜明利一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兽人被烧成了灰，军装从空有人形到散落在地。 “这怎么可能！”最激动的当属冰阳。 这是他精心研发出来的武器，怎么可能会反过来伤到自己人呢？ 兽人们惊恐地向后退，这种死法，任谁看了都胆怯，谁都不希望下一个是自己。 “谁敢后退一步，我打死谁！”蓝天呵斥道。 卫卓华紧紧盯着乔小非手里的枪。 乔小非依然平静，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放我们走。” 沉默许久，焰阳忽然说道：“小非，你跟他们串通好了的？” 乔小非微微一怔。 “刚才你故意不跟我一起下电梯，是早就知道了吧？”焰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是经过克制后发出的声音，“现在你又出现在这里，也是计划好的后路吗？你认为我不敢杀你是吗？” 乔小非呼吸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他的确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让焰阳下电梯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乔小非，你回答我！”焰阳大声道。 “你要我回答什么？你觉得是怎样就怎样好了！”乔小非倔强地回答。 第72章 “你居然敢背叛我！”焰阳勃然大怒。 乔小非缩在垃圾桶后面不吭声。 蓝天左顾右盼,他伤得很重,疼得满头大汗,可危机还没有平息,他不能擅自离开,期盼着焰阳能下达射杀的指令。 “哥哥,你还在等什么？快点下令吧，我让他们十分钟之内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冰阳是最受不了等待的,研究多年的武器被轻易地用来反击，让他颜面顿失。 焰阳盯着乔小非躲藏的位置,几乎想要用眼神把那里凿穿。他张开嘴，就要说话。 就在这时,卫卓华突然暴起，一把夺过乔小非手里的枪,将他撞开，枪口对准了焰阳，毫不犹豫地开枪。 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哪怕立刻会死去，也在所不惜！ “不要啊！”乔小非摔在对面的墙上，顾不上背后的疼痛，大叫道。 可是已经晚了，指尖轻轻一扣，黑暗中一道耀眼的白光闪烁。 乔小非回头望去，对上了焰阳的视线，那双眼充满了怀疑、惊讶、痛苦和难以置信，每一种情绪都深深刺痛了自己。 无法想象他在自己面前消失是怎样一种感觉，乔小非的呼吸都停滞了。 突然，站在后面的冰阳冲了出来，挡在了焰阳身前，激光打在他身上，没入他身体。 他五官一瞬间扭曲，体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阳！”焰阳大惊，抱住倒下的冰阳。 比一枚炸弹爆炸还要惊心动魄，兽人们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乔小非傻愣愣看着对面混乱的场面，卫卓华调整姿势，想再打其他人。 “给我射击！”蓝天当机立断。 激光雨点般地洒落，比先前更加密集。 卫卓华低吼一声，翻身滚回了垃圾桶后面，一只手捂住小腿。 “你怎么了？”乔小非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卫卓华摊开手一看，满手的鲜血，他的小腿被激光洞穿了。 “上校！”还活着的士兵望着卫卓华，眼中满是惊恐，这一场恶战对他们来说，快到了极限。 卫卓华握紧了拳头，忍住疼痛：“撤。” 士兵们的队形当即发生变化，几个人突前掩护，几个人后退开路。 卫卓华挣扎着起身，在士兵的掩护下逃离。 什么？这就走了？还有我呢！ 乔小非跟了上去，临走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耸动中，他看到了痛苦万分的焰阳，又似乎看到了冰阳。 嗯？为什么还能看到冰阳？他没有化成灰吗？ 卫卓华的人从侧面打开了一扇门，迅速撤离。 乔小非一路跟着他们从歌剧院钻到地底下水道，恐怕也只有这些人对这种地方会如此熟悉。几辆车等候在那里，乔小非跟着卫卓华挤进了其中一辆。 “你怎么来了？”卫卓华瞪着眼。 乔小非系着安全带：“你不是要逃走吗？我也要啊！一起啊！” 卫卓华继续瞪着眼，乔小非笑眯眯地回视，最终卫卓华败下阵来：“开车。” 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看到了别样的世界，乔小非怎么都想不到，卫卓华在亚特兰蒂斯花园也有一个类似与罗衡有的那种秘密据点。 这里有食物，有水，还有供电，基本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受伤的士兵在这里简单地治疗，他们身心俱疲，歪歪扭扭躺了一地，沉沉地睡去。 乔小非忙里忙外地打下手，虽然治不了人，但是端端东西还是可以的。 其中一名士兵看上去是医生，正在给卫卓华疗伤。 他剪开卫卓华的裤子，初步清洗了伤口，眉头紧皱：“是ZII。” 乔小非觉得这个名词很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 卫卓华嘴角勾了勾：“包扎起来吧。” 士兵无奈地取来干净的纱布替他包扎。 可是明明裹了厚厚的纱布，几分钟后就被鲜血浸透了，伤口丝毫没有止血的迹象。 “他还在流血啊。”乔小非指着他的脚道。 “ZII，伤口无法愈合，流血不止，各种并发症，这种技术我们到现在都还无法掌握。”士兵解释道。 卫卓华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也被ZII打中过吗，你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那么专业的术语我怎么会听得懂。”乔小非理直气壮道。 卫卓华调整了一下坐姿，下意识地把枪往身上拨了拨，是那把乔小非在小宗那里换过的枪，卫卓华抢到手之后，就不肯松手了。 一名士兵从外面跑进来，在卫卓华身边低语：“上校，消息来了，冰阳没死，是重伤。” “为什么他没死？我开枪打中的那个兽人不是化成灰了吗？你的消息准不准确？”乔小非说。 士兵不太乐意他质疑自己：“当然准确，里面还是有我们的人的。” 乔小非转向卫卓华：“一定是你开枪的姿势不对！” 卫卓华挥手让士兵下去，他低着头，沉吟不语，突然他捏起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地面，伤口受到震动，又涌出一股血。 附近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可想到眼前的形势，情绪都不由得低落。 这些人都在兽人底下雌伏多年，一旦出手就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退路。 “那个……别难过……”乔小非搓着手，绞尽脑汁安慰他。 卫卓华靠着墙壁，支撑起身体，缓缓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你还受着伤呢。”乔小非跟了出去。 卫卓华走到门外，靠在走廊上，眼神有些混沌：“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怕你昏倒在门外。” “我是说你出现在那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要跟我逃出来？” “不是我出现在那里，你们早就死了，还有命逃出来？好心当成驴肝肺！” “事到如今，有命没命又有什么区别？” “有命的话下次还有机会啊。” 卫卓华看着乔小非的目光变得古怪，像是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秘密。 “你到底是谁？”卫卓华眯起了眼。 “我是乔小非啊。”乔小非晃着脑袋。 卫卓华摇着头：“不对，不对。” “那我还能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吗？” “卫卓华，卫队上校，兽人的走狗。” 卫卓华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他笑得很张狂，像是要把胸中所有的郁浊之气都笑出来。 “走狗！说得好！说得好啊！哈哈！” “你是万千山的学生吗？你是卧底吗？你在兽人那里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吗？” 卫卓华摇头：“很久以前就不是了。” “不是什么？不是他的学生，不是卧底，还是不是为了今天？” 卫卓华斜眼看着乔小非露出他惯有的轻蔑笑容：“你耍过罗衡一次，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跑来耍我？” 又被提及过去的事，乔小非不悦：“你爱信不信，我也没有求着你。”他说着转身就走。 “你要是想回猴王那里，我可以派人送你一程。”卫卓华在他背后喊道。 “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乔小非停下脚步，神情落寞，“冰阳受了重伤，还死了这么多人，我要是回去，他一定会把我剁碎了喂狗。” “那你还来插手我们的事？” “我是懒得管你这个走狗的事！可你快死了啊！” 卫卓华神色微变，严肃道：“你真的想做圣童吗？” “你烦不烦，又问这个问题。”乔小非埋怨着，“我才不想做什么狗屁圣童！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死在我面前，我只是不想看到人类在兽人的皮鞭下做奴隶！” 卫卓华盯着他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总是莫名其妙地笑，笑个屁啊！乔小非心里不爽。 “为什么这把枪到了你手里，就能杀死兽人？”卫卓华扬了扬枪，“按他们的研究成果，是不可能射伤兽人的。” “你也知道他们的研究？” “你用了也字？这句话似乎应该我问你，你也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我就是知道，怎么样？”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枪到了你这，就起了变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乔小非趾高气昂，“你这个冒牌的兽人走狗！” 卫卓华微微错愕，不由得又笑了，刚想再说什么，突然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乔小非上前搀扶，刚刚碰到他的身体，就惊道，“好烫！你发烧了！” 卫卓华脸上泛起不健康的潮红：“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事吗？” 乔小非瞥了他一眼：“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 第73章 连日高烧不退是常见的并发症,乔小非回想当日自己也是如此。 这段日子，卫卓华躺在床上,乔小非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照顾他和其他受伤的士兵成了他的日常事务。 乔小非拿毛巾在冰水里浸湿了放在了卫卓华的额头上：“都那么多天了,针也打了不少，高烧还是不退，人都烧傻了吧？” 卫卓华横了他一眼，摸了摸额头，只是几天，他就已经瘦了一大圈。 “既然你是万千山的人，那就想办法去找他吧，他那里总有医疗设施可以救你的,他不是住在什么49街吗？” “谁说我是他的人了？”卫卓华声音沙哑，“再说了，他也不会接纳我的。” “为什么？难道不是他派你在兽人手底做事的吗？” “治疗一个被ZII击伤的人就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和金钱，对他来说，我已经是个没用的人了，一个没用的人，他怎么会费心去救呢？” “你在说什么呢？” “对于他来说，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呆在猴王身边打探必须的情报。既然现在我已经暴露了，而且刺杀失败，在他眼里，我已是一个无用的棋子了。” 乔小非听着他的话，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做卧底那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会忍不住出手呢？” “我假意投靠兽人，就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人类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我和我的兄弟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如果胜利变成飘渺无期的奢望，我还潜伏在他们身边干什么呢？”卫卓华又皱起眉头，“没有时间了，他们研究的东西快要成型了，那玩意儿太可怕了。”也许是想到了尸骨无存的杜明利，卫卓华面色沉重。 “血液样本到底是怎么回事？”乔小非问了这个困扰他多日的疑问。 “那个样本是你塞在我房里，想要赖我的吗？” 乔小非尴尬地干笑：“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啦，哈哈哈，事情都过去了，你懂的。” 卫卓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阳奉阴违这么多年，我对自己房间不可能没有警惕的，有没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进过我房间，我都能发现。” “那几个被你打成屎的人怎么说？” “在兽人手底下安逸久了，难免会有人忘了本，我总是要清理门户的。”卫卓华冷声道。 他一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让乔小非有了一丝寒意。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们的研究？”乔小非又问。 “那些俘虏里有几个是我安排进去的死士。这些年兽人一直在搞些神神秘秘的研究，我很担心，所以最近几批送进去的俘虏都安排了死士，然后想办法把他们所看到的信息带出来，但是他们的试验太过机密，我获得的信息很少很模糊。没想到这一次你竟然让那几个人活着出来了，并且给我带出了惊天的秘密。” “真的是专门杀死人类的武器吗？” “对，而且一旦成功就可以应用于兽人的各种轻重武器，破坏力非常惊人，可以想象他们一个磁炮爆炸杀死一座城市的人类，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乔小非脸抽了抽：“这么吓人？那为什么冰阳没有死？” “我猜测冰阳那几个士兵拿出来还只是试验阶段的不完全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转换，就好像都是人类也分不同人种，冰阳他是红眼，跟普通的橙眼士兵也是有区别的。但是就算他没死，这一枪也够他受的了。” “所以你觉得不能再磨磨蹭蹭等下去了，采取了暗杀手段？” “不错。“ “但是你不觉得太过仓促了吗？” “时间短但并不代表我的计划是草率的。我们先在电梯里做了手脚，没想到电梯的抗爆性能远远超过预计，但我们还安排了狙击手，只要猴王一从电梯里出来，就立刻狙杀。不过他运气好，天空替他挡了一枪。我们还预先封锁了歌剧院的二层，如果前面都失败了，再靠火力击杀，但是没想到……”仇恨充溢着卫卓华的胸腔，“他们竟然拿出了最新的研究成果。” “那个……别难过……还会有机会的……”乔小非言辞匮乏。 “机会？”卫卓华自嘲一笑，“实力相差如此悬殊，机会在哪里呢？” “我认为你还是去找万千山吧。” “兽人的研究信息我已经想办法转告他了，我不想见他。” “为什么？难道你不是跟罗衡、穆沐一样，都是他的学生吗？” “师徒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很久没有把我的情况向他汇报了，恐怕在他眼里，我已经变节了。” “你们有私仇？” “没有。”卫卓华深深望着乔小非，“我不同意他所谓的圣童计划，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宠物身上，不如多提高一点自身实力。” 又被叫做宠物，乔小非的表情很是扭曲。可想想也是，这些人里面最早认识熟悉“乔小非”的就是卫卓华了，在他看来，把拯救人类的重任放在这么一个人身上，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靠谱。 “我说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卫卓华神情略显萎靡。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乔小非打起了哈哈，“哎呀，我想起来我那边还有事，我先去忙了！拜拜！” 卫卓华一把揪住想要溜走的乔小非，把他拽到跟前。 “哎呦，好痛的！别啦别啦！” “老实交代，你对那把枪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这枪的贞操不是好好的？” “别胡说八道！” “别捏我！你这人下手怎么那么重呢！”乔小非无奈道，“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反正到了我的手里就会有变化。” 卫卓华略一思索，严肃道：“如果我再弄到兽人的武器，你能再改成杀兽人的吗？” “这个……” “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认真回答我，别嘻嘻哈哈。”卫卓华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乔小非也跟着认真答道：“应该可以，但是我不能完全保证。” 卫卓华点了点头，再次陷入了思索。 “好了，你也先别多想了，你的伤还重着，日子还得算着过。”乔小非摸着卫卓华的额头，“其他的，我不敢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以前的乔小非，我不想做宠物，我不想看到人类灭亡。” 仿佛是第一次遇到乔小非，卫卓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卫卓华的伤势越来越重，开始间断性地昏迷。 回想起自己当日重伤，根本就是昏天黑地地躺倒在了床上，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医生替他检查完身体，乔小非迫不及待问道：“好点没？” “没用，这种伤是无法自愈的，所以是兽人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只不过产量较少，只有高级军官才能配备。这种武器就够我们受的了，先在又有更先进的了，真是没法活了。”医生丧气道。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上校常年在兽人眼皮底下做事，能有这么一个庇护所已经不易了，其他的，真的没有太多办法了。”医生忧虑道，“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剩下我们这些人，穿着一身狗皮，还不知道能去哪呢。” 医生说完摇着头走了，乔小非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卫卓华。 他会死的吧？就这么昏死着，最终呼吸衰竭，然后断气？ 乔小非举目四望，这里的士兵有些在皇宫里也见过几次，有些面熟，但是现在看来和皇宫里那会截然不同，不再是凶神恶煞，狐假虎威，一个个温和亲切，但是隐隐带着不安的情绪。 处在这种境地下，谁都会为自己的未来感到不安吧？ 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有一条现成的，曾经走过的路摆在眼前。 乔小非下了决心，离开了房间。 这是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乔小非从来没有想过，还能看到人类和兽人这么和谐地在一起，和谐到在角落里能看到某些不和谐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就是天堂路！ 乔小非穿着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双眼睛却在不停地打量周围。 “这位客人一定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玩吧？”接待员丁丁热情招待，嬉皮笑脸地凑在乔小非身边。 乔小非点着头，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生怕被人认出来。 “凡是来过我们这里的人都会爱上这里，以后一定要常来啊！” 乔小非瞥了他一眼，如果对天堂路的传闻是事实，那每来一次不是都要掉层皮？ “跟我来吧。”丁丁站在一扇红木门前，向他招着手。 乔小非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扇门背后迎接他的是什么，没有进去过的人永远想不到。 推门而入，氤氲的芬芳飘散在空气中，那是一种甜得发腻的香味，闻久了大脑混混沌沌的。 在层层轻纱中，一个衣着暴露，身姿曼妙的女兽人，斜斜地靠在贵妃椅上，媚眼如丝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乔小非。 “过来。”女兽人曼珠向乔小非招了招手。 身体不怎么受大脑控制，乔小非朝她走去，站在了她面前。 “坐呀，不要那么拘束。”曼珠语笑嫣然，拉着乔小非坐在了她身边。 乔小非紧张道：“那个，我来是……” “嘘，别说话。”曼珠的手指抵着他的唇，暧昧地抚摸着他的脸，神情亲昵地如同热恋中的人，“你这张脸，是怎么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的？” 咦？那么快就被认出来了？乔小非僵硬地笑道：“呵呵呵，我心里美。” 曼珠咯咯直笑，丰满的胸部随着她的笑，不停地抖动。 乔小非看得眼睛发直，心里想着，这都快蹦出来了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乔小非的目光，曼珠有意把胸部又挺了挺，腰身一软，就靠在了他身上：“这样吧，只要你今晚陪我一夜，满足我，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乔小非脱口而出：“啊？有这种好事？” 第74章 “哈哈哈哈！”曼珠又是笑得波涛汹涌。 乔小非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行,这个女兽人估计很凶残,一晚上的话自己这个小身板可能扛不住。 曼珠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一个装饰雕像上面冒出了一个摄像头。 这是干什么？真人表演吗？ 乔小非满头大汗。 曼珠捏了捏乔小非的脸，紫色的眼睛像两颗熟透了的葡萄：“我很好奇，如果陛下看到这段影像,会有什么反应。” “咳咳，这样不太好吧。”乔小非拨开了她的手。 “你不愿意吗？” “你是认真的？” 曼珠眉头微蹙，轻轻咬着唇,似乎真的在考虑：“嗯，好像真的不太好,万一陛下一发怒,把我这里铲平了,我就没得玩了。” 乔小非偷偷抹了一把汗。 曼珠袅袅起身,款款走向一排酒架，她的手指在璀璨的玻璃瓶上划过，好像精灵在水面上舞蹈。 最终她的手停在其中一瓶上。 纯净的酒瓶，里面的液体也是纯净的透明，她拧开了瓶盖，凑在鼻下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又取出两只酒杯，分别倒了大半杯，一手拿着一个，一摇一摆地走回来，递给乔小非一杯。 “喝了它，我就帮你做事。”曼珠笑容艳丽。 “你都不听一下我的要求？” “有这个必要吗？这个城市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眼前。” 乔小非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心跳逐渐加快。 喝杯酒她就肯出手救人？会那么轻松就过关？罗衡为了救我，还赔上眼睛，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松口呢？ 会不会是这酒有古怪呢？ 乔小非还在犹豫不决，呆呆着望着这杯酒。 “不想救你的伙伴了吗？你多等一秒，你的伙伴可就多受一秒的罪。”曼珠蛊惑着。 乔小非狠了狠心，酒杯凑到了嘴边。 可就在他打算一口气灌下去的时候，曼珠拿着酒杯的手忽然伸直，缓缓地把她的那杯酒倒在了地上。 只听到滋啦滋啦的声响，毛茸茸的地毯上冒出了白烟，立刻烧出了一个大洞，那液体尤嫌不过瘾，继续灼穿地板，几秒钟里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坑。 乔小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酒，而是强腐蚀性的液体。 曼珠始终保持着微笑，玩味地看着乔小非的表情变化，对她来说，这不啻为一种享受。 乔小非拿着酒杯的手都开始抖了，但他又不敢抖得太厉害，万一泼出来几滴，皮肤都要被烧伤。 曼珠随手把酒杯扔在地上，酒杯在地摊上滚来滚去：“喝吧，喝了它，我马上吩咐下去救人。” 乔小非心神大乱，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喝下去再受罪也就算了，问题是明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还要继续做，那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这个女兽人，还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很好奇，你做生意的标准是什么？”乔小非苦着脸问道。 “标准？”曼珠摆出思考的样子，“看我喜欢。我记得陛下曾经说过你笑起来声音很好听，我就是喜欢破坏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乔小非苦笑，液体里的气泡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一个个骷髅头。 “喝吧，死不了人的。”曼珠轻飘飘道，“罗上校为了救你瞎了眼，你想要救别人，烧了你的喉咙也不算什么吧？” 这哪是烧喉咙啊？看它烧地板的速度，五脏六腑都要被它烧掉了吧？ “难道你不想救人了吗？我还以为你来这里之前已经下好决心了呢？人啊，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可以为另一个人付出许多，事到临头就怕了。唉，难怪我的生意越做越差了。”曼珠苦恼地说道。 因为客人都死掉了好吗？生意能不差吗？ “如何？考虑好了吗？或者自己泼脸上也行啊。”曼珠再一次问道。 乔小非捧着酒杯，杯中的液体随着他的呼吸而晃动。 就在他将要做出决定之时，哐当一声巨响，红木大门被踹开了。 曼珠不悦地皱眉：“什么人这么无礼？” 乔小非扭头看去，他看到卫卓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身体靠在大门上。 他的脚边窜出一个黑影，扑到乔小非身上，是小黑。 “你来这里干什么？”乔小非惊道，抱住了扑上来的小黑。 卫卓华看到乔小非还好好坐在那里，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抿起了唇，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至极随时都会摔倒，但是伤痛并没有减慢他的速度。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质问着，揪起乔小非就往外拖。 酒杯中的液体倾翻在地，又在地上烧出一个大坑。 “我是来想办法救你的。” 卫卓华警惕地瞪着曼珠，曼珠则收拢双腿半躺在了贵妃椅上，又是看好戏的模样。 “我还没有到……需要找他们的地步。”卫卓华的气息短得无法把一句话说完整。 “可你的伤……” “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别傻了，天堂路的人吃人连骨头渣都不吐，你怎么玩得过他们？”卫卓华把乔小非拉到身后，对曼珠道，“不好意思，我们认错门牌号，打扰到老板了，我现在要带人走。” 卫卓华说得理直气壮，曼珠也似乎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 “我们走。”卫卓华拉着乔小非。 “等一下。”乔小非急道，“我还有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 乔小非甩开他的手，走到曼珠面前：“我还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哦？原来还有生意做？”曼珠笑道。 “小非！你还想干什么？”卫卓华担心道。 “你先出去一下。” “有什么事情要避着我说？” “你先出去啊！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乔小非把卫卓华推出了门，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 曼珠摇摇曳曳地走到他面前：“又剩我们两个人了。”她瞥了眼乔小非怀里的小黑，“好吧，还有一只猫。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乔小非轻抚着小黑光滑的皮毛，看着曼珠的眼神变得坚定。 卫卓华等在门外，每一分钟都像过了一年。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乔小非究竟想干什么，伤痛在折磨着他的肉体，头脑混沌沌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他靠在墙上，努力保持着清醒。当他从昏迷中短暂醒来，听说乔小非留话说要来寻找办法，就立刻强撑着身体赶来了。 天堂路可谓臭名昭着，进这里的人就算不死，也去一层皮，但凡还有其他的办法，是断然不会来这里的。 “这位客人，你不要着急啊，我们老板一定会好好招待客户的。”丁丁笑嘻嘻地陪在旁边。 卫卓华横了他一眼，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一次被推开，乔小非走了出来。 卫卓华特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遍，幸好，身上没有少零件，勉强松了一口气。 “你又向他们提了什么要求？”他问。 乔小非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没什么，就是要回了点东西。” 卫卓华张口想问要的是什么，可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出来，其实他想从曼珠那里要回什么，太过显而易见，又想问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看到小黑正趴在乔小非怀里，舒舒服服地眯着眼，卫卓华说：“这只猫是罗衡的吧？那么多年了还没有死，都快成精了吧？” “它年纪很大了吗？” “十多年了吧。我们回去吧。” 卫卓华撑起身子，可因为坐久了，一下子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乔小非连忙扶住他：“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卫卓华调整了一下呼吸，尝试着走了几步。 “我扶你走，你抓着我的肩膀。” 卫卓华把身体的大半重量转移到了乔小非身上，不是他存心偷懒，而是真心走不动。 “为什么？”卫卓华忽然问。 “什么？” “为什么想要救我，你我没什么交情，说起来，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以前不是有误会吗？而且……”乔小非摸了摸鼻子，“在抵抗兽人这件事上，你的命比我的重要得多，我做不了更多的事，只能竭尽所能。” “你是这么有大局观的人吗？” 乔小非龇着牙怒道：“那当然啦！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卫卓华笑了笑，眼中少了点轻蔑，多了几分暖意。 走出天堂路，外面的寒风吹得他们一哆嗦，卫卓华伸手把乔小非的帽子拉低了些，把他带到阴影中。 黑暗中，他们在羊肠小道上缓缓前行。 “你这走的是什么路？”乔小非问。 “放心跟我走就是了。”卫卓华说，“跟着我，你就不会被兽人抓住。” 乔小非忽然觉得安心，比起来时心情放松不少。 “如果我当时没有及时进来，你真的就喝了那东西吗？”卫卓华低声问道。 乔小非撇了撇嘴：“也不是不可能啊。” “是吗？”卫卓华淡淡道。 回到了据点，卫卓华已是体力不支，硬是撑着一口气，坚持到最后。 在门外打出暗号，很快门就被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似乎已等了许久。 乔小非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竟然是罗衡。 第75章 “喵！”小黑一下子从乔小非怀里蹦到罗衡身上,撒娇地叫着。 “你怎么来了？”乔小非意外道。 一段日子没见他,忽然出现在眼前,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被兽人抓去，一个人在皇宫里折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罗衡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转向卫卓华，视线在他的脚上停留了一会：“你伤得很重。” 卫卓华扫了他一眼，对乔小非说：“扶我进去,我想躺一会。” 乔小非连忙搀扶着卫卓华进屋，卫卓华一碰到床,就倒了下去,一刻也支撑不住了。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乔小非看着罗衡。 罗衡双臂环抱,站在卫卓华的床边：“跟我回要塞。” 卫卓华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冷眼一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师的意思？” “是我提出来的，老师也已经同意了。” “我不会回去的，我跟你们已不是一路人了。” 不等罗衡说话，乔小非抢着说：“你不打算活命了吗？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干耗着？” “犯不着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不要这么固执。”罗衡说。 “固执？论固执我能比得上你吗？” “你的伤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开玩笑。”卫卓华说，“你就告诉他，如果他还是执意要在圣童计划上浪费时间，那我和我的人会以自己的方式战斗。” “就凭你现在手上这点资源，你拿什么跟兽人斗？” 卫卓华下意思地按了按腰间的枪，冷冷道：“不用他操心。” 气氛冷凝沉闷，罗衡显然不是善于劝说宽慰的人，卫卓华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乔小非不明状况，不敢随便乱插嘴。 “我不勉强你，反正离可以行动的时间还有几天，你再考虑考虑。”罗衡说完便走了出去。 卫卓华闭上了眼，似乎准备休息的样子。 乔小非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罗衡并没有走远，乔小非一出门没看清楚就撞了上去。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你做事能不能有点条理？”罗衡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听上去不太耐烦。 乔小非站稳了脚跟：“你有办法救大家？” 罗衡盯着乔小非看了半晌，眼神定定地，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看了许久然后不着边际地问道：“这些日子还好吗？” 乔小非被他问得一愣一愣，从来没有听到他这么平和地慰问过自己，一时接受不能：“嗯？我不是很好吗？受伤的可是卫卓华。” “那猴王没对你怎么样？” 乔小非头上冒出黑线：“你觉得他应该对我怎样？” 罗衡又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看得乔小非心里发毛。 忽然罗衡上前一步，在乔小非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紧紧抱住了他。 乔小非整个人石化，一动不动地被他抱住，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好像要把自己勒死。 “没事就好。”罗衡把头埋在了他颈间，声音沙哑艰涩。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把他们二人裹住，任何语言和动作都是多余的，分离已是过往云烟，时间在此时此刻停止。 仿佛只是轻轻的一句问候，就能代替一切。 “那个……”乔小非拍了拍罗衡的肩膀，“我们站在走廊里……让人看见不太好吧？” “别动！”罗衡低声喝道，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再用点力，骨头都会被他捏碎吧？但是他的身上很暖，暖到了人心里。 乔小非乱乱地想着，身体不受大脑使唤，手不由自主地圈住了罗衡的后背。 小黑蹲在墙角，甩着尾巴，舔着爪子，脸上是万年不变的表情：愚蠢的人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乔小非感到胳膊都开始发酸了，罗衡才松开了手。 乔小非仰头看着罗衡，他的脸比之前消瘦了些，睁着的那只眼布满血丝，看上去憔悴万分。他的眼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但此时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呀，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乔小非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 “是什么？” 罗衡接过去，刚想打开，乔小非立刻按住：“哎！等下！你拿回去慢慢看！我不想看了，怪吓人的！” “什么啊？” 乔小非言辞闪烁：“反正你拿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罗衡眼睛微眯，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这东西是从哪里拿来的？” 乔小非甩着手腕：“你放手！很疼！” “是不是从天堂路？” “疼啊！快放手！” “你是疯还是傻？那种地方是可以随随便便踏进去的吗？”罗衡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严厉。 “你吼什么？我就是顺便而已！” “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吗？” “我不想看到你瞎一只眼！”乔小非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句话。 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声音都为他们而静止，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打扰他们。 乔小非喘着气，好像刚刚完成一次马拉松长跑，所有的体力都消耗殆尽。 罗衡哑声问道：“你拿什么换的？” 乔小非抿了抿唇：“不用你管。” 他说着转身要走，罗衡猛地暴起，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你不要我管要谁管？” 乔小非后脑被他撞得生痛。 罗衡几乎要把他拎起来：“你以为除了我还有别人会管你吗？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你顶着圣童的名号有什么用？谁会在意光环之下，到底是谁？” “我不需要他们在乎！我不像你会想那么多，什么圣童，什么光环！我只知道我不想你瞎眼！仅此而已！” 罗衡呆呆地听他喊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乔小非挣扎着想要推开罗衡，罗衡突然抓着他的手把他按在墙上，下一秒吻了上去。 唇像烧红了的烙铁，一烫一个印痕，把理智、不安、焦躁统统烧成灰烬。 乔小非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就是热。罗衡的身体是火热火热的，他的呼吸是火热火热的，他的唇也是火热火热的，他的舌更是炽热如火，攻城略池，一直烫到心里。 这么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种温度？ 乔小非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温度下融化了。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罗衡才松开手，乔小非脚一软，差点摔倒。 罗衡扶住他的腰，表情依然是冷冷的：“这是最后一次，天堂路不是你应该去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踏足。” 乔小非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 罗衡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扭捏了半天，说道：“谢谢你了。” 谢谢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对自己说的，乔小非惊恐万分，心里颇有些得意。 “你到底是用什么换回来的？” “这你就别问了。” 罗衡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忧虑之色，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真的有办法可以救大家吗？” “冰阳身受重伤，至今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猴王非常担心正准备把他送回庞贝之海治疗，大概就是几天后的事情。到时候大量的防卫会被调去护送冰阳离城，其他地方防御会变得薄弱，我们正好趁机逃走。”罗衡解释道，“当然前提是卫卓华肯跟我走。” “这样啊。”回想起焰阳当日那张脸，乔小非心里不太是滋味。 “如果他不肯走，你也得跟我走。”罗衡不容置喙地说，“留在这里终究是危险。” “我再去劝劝他，好死不如赖活，我想他总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罗衡去安排撤退事宜，乔小非又走进卫卓华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卫卓华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门口。 “咦？你没有休息吗？” 卫卓华瞥了他一眼：“你们太吵了。”说着他缓缓走到床边，疲惫地躺下。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很难受？” “我没事。” 乔小非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自顾自地想起了心事，唇上的触感似乎还没有退去，心跳也尚未平复。 卫卓华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没有注意。 “你呆在这里干嘛？” “啊？”乔小非回神，“我想你可能行动不方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一下忙。”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你去吧。” 乔小非踌躇，不肯离去。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就跟罗衡走吧，至少先把伤治好。”乔小非劝道。 卫卓华说：“你要是想走，就自己跟他走吧，不用管我。” 乔小非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冷淡：“怎么了？刚才回来的时候，你不还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会就不高兴了？” “没什么。”卫卓华扭过头去，“我跟他们理念不同，走不到一块。” “不都是想把兽人赶出地球吗？只不过手段和方法不同，有这么难以调和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当初老师跟我提起圣童计划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我反对。” “你还称呼万千山为老师，就说明你还是念旧情的。”乔小非说，“现在人类的力量那么弱小，如果还各自为阵，那就像像一盘散沙一样，不是更容易被兽人消灭吗？就算意见不同，无非是抵抗方法的问题，目标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还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反倒显得卫卓华小气了，他愣了半晌说：“你不了解老师这个人，他决定下来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当然这并不全是缺点，没有这份固执，他也不可能带领幸存者死守最后的家园。” “看，你还是对他认同的，也不是没有回旋余地。再说了，你的伤总得治吧，你要是就这么死了，还谈什么战斗？你可以先去罗衡那边，把伤养好，其他的再说。” “你好像很相信罗衡。” 这回轮到乔小非尴尬了：“哪有？我相信他干什么？我被你抓走的时候，也没见他来救我。” 在乔小非说“被你抓走”几个字的时候，卫卓华的脸微妙地抽了一下。 “他有打算救你。”卫卓华淡淡道，“你以为兽人皇宫真的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上一次你能被他们救出去，是老师倾尽了所有力量，做了长久的安排才能成功的。这回老师不支持，就只有罗衡一个人，没有了黑色黎明的影响力，没有了新耶路撒冷要塞的技术支持，也没有新塔斯马尼亚要塞的后勤支援，就凭他的战斗部队想要一时三刻从皇宫里把你捞出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怎么知道他有打算救的？” “我也只是猜测，前段日子招募进来的卫队新兵，有几个战斗素养很高，这年头这么优秀的士兵也只有在新南京要塞才能找到了，而这样的士兵会加入兽人的人族卫队，不是很奇怪吗？” “这样啊，那你到底是跟不跟罗衡走？” 乔小非把话题的转了回来，可卫卓华清楚地感到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加明亮。 “你说的也有道理。”卫卓华低声道，“既然你想去新南京要塞，那就去吧。” 第76章 三日后，在罗衡的掩护下,卫卓华的人和乔小非顺利撤出了亚特兰蒂斯花园。 又经过一番奔波回到新南京要塞,一进要塞,卫卓华就被从进了手术室动手术，他的伤已拖得太久，再也耽搁不起，幸好平日他身体健康，平安地度过了手术。 “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些？”一大早，乔小非就来探望卫卓华。 卫卓华懒洋洋地半眯着眼：“都快发霉了吧。” 因为伤的是脚，治疗期间不能下床，卫卓华整天躺在床上，闷极无聊。 “扶我起来走几步。”卫卓华向乔小非伸出一只手。 乔小非为难道：“不好吧，万一碰到伤口怎么办？” “走几步哪会碰到伤口？多走走有利于骨骼生长。” “那你要是觉得累马上说啊。” “啰嗦。” 卫卓华一手扶着墙,一手架在乔小非肩膀上，在走廊里慢慢行走。 走廊里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圣童鼓励人们战斗的新闻，当然是那个替代品圣童。 乔小非看了几眼，低下了头。 “生气吗？”卫卓华问。 “生气？因为他？”乔小非指了指屏幕上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会啊，反正我也不想做什么圣童，与其叫我担那么大的责任，不如现在这样逍遥快活。” “那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就是看到有人长得跟自己一样，感觉怪怪地罢了。” 卫卓华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处阳台。 新南京要塞是全封闭型要塞，阳台虽然看上去到了室外，其实只是拟真的环境，而且范围极小，远处就是指挥中心大楼。整座要塞就是为了战斗而建造的，不相干的东西就一切从简。 卫卓华靠在阳台上，目无焦点地看着外面，神游太虚。 “等你伤好了，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乔小非问。这几天，乔小非几次问他将来的打算，他都说等伤势好转就走。 “我呆在这里能干嘛？” “你自己都说罗衡缺人手，就不能留下来帮一下忙吗？” “你倒是挺为他着想的。”卫卓华瞥了他一眼说，“我那点人，投入战场看都不够看，还不如做点自己擅长的事。” “什么是你们擅长的事？” “情报工作。我的人论单兵作战能力，可能并不出色，但都是一流的情报工作者，经过整修之后，我会再把他们派去各地收集整理情报。” “这种事情你不管在哪里都能部署吧？这里的士兵每天都在战斗，他们不是也需要情报吗？” 卫卓华皱眉：“该不是罗衡来让你做思想工作的吧？” “哪能呢，他哪会考虑这么多。” “我想也是。” 乔小非望着卫卓华三番五次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卫卓华看出了他的心思。 乔小非讪笑：“就是好奇，我听说你和罗衡，还有穆沐很多年就认识了，而且都是万千山的学生，按理说应该关系很密切才对，为什么你们三个的关系那么奇怪呢？” “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有时候看上去十分密切，执行任务时会彼此协作，有时候又看上去很疏远，好像巴不得彼此之间没有关系。” “既然你好奇，为什么不去问罗衡？” 乔小非尴尬道：“他可不会理我这种无聊的问题，他这人最没有耐心了，尤其是对我。” “他不是没有耐心，他是紧张。” “什么？紧张什么？” “没什么。”卫卓华望了他一眼，回忆起了往事，“我们确实认识很久了，都有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我们所做的事还没有那么大的差别，无非是攻击落单的兽人，保护一些平民撤退，眼睁睁看着土地逐渐落入兽人手里，我们只能躲在黑暗里无能为力。” 乔小非默默地听他讲述。 “一开始地球上有非常多的反抗组织，渐渐地老师在这些人里脱颖而出，建立了阵营雏形。但是光凭脆弱的人，和落后的技术根本没有办法对抗兽人，老师又把三个分开。穆沐看上去最有亲和力，开始侧重于平民宣传工作，罗衡的战斗能力最强，是少数的，在一对一情况下有办法击杀兽人的人，所以主要负责游击战，而我就被他派去了兽人内部，成为最先投靠兽人的一批军人。” “你假意归顺一事，罗衡和穆沐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难道他们不怀疑吗？” “或许一开始有吧？但是为了取得兽人的信任，我可费了不少功夫，杀了很多人，所以时间长了，他们也就真的以为我投敌了吧。” “你会觉得憋屈吗？他们都是人类口中数得出的反抗领袖，而你却被黑了那么多年。”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更何况，我不觉得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人类能坚持到现在还没被兽人屠尽，全因我传出的一些关键情报。”卫卓华说这句话时，脸上显出倨傲之色，“而且你觉得谁还适合做这件事？难道罗衡吗？” 乔小非想象着罗衡假意奉承焰阳的样子，吓得一哆嗦。 “至于你觉得我们关系有疏远，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各司其职，在做事的时候难免有冲突，比如穆沐为了塑造反抗联盟的形象，会最大限度地保护平民，并且做一些战斗部队看上去无聊又费钱费时间的事。对罗衡来说，有太多的平民会干扰他的战斗部署，当然不会待见穆沐。至于我，死在我手上的反抗军士兵和平民还少吗？对我有意见，再正常不过了，就算现在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对我太客气的。” 他说得轻松，但是乔小非却在他话语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悲伤。为了全人类的反抗，潜伏在了兽人眼皮底下，为了完美潜伏，又不得不作出残骸同胞的事，这本身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吧。这么多年，他就活在这痛苦的矛盾之中。 “你苦着个脸干什么？”卫卓华问。 “对不起哦，以前一直骂你走狗，谁让你那么像走狗呢？” 卫卓华脸抽了抽：“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拿把刀把你捅死。” “……谢谢你没有这么做。”卫卓华伸了个懒腰，“行了，扶我回去吧。” 乔小非扶着卫卓华向病房走去。 一步一晃，卫卓华慢慢前行，乔小非的头发擦着自己的笔尖，痒痒的，软软的。 “谢谢你陪我。”卫卓华忽然道。 乔小非不知所措地笑道：“我……呵呵，闲着无聊。” 卫卓华苦笑：“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乔小非正琢磨着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迎面有人向他们走来，乔小非抬头一看，脸上爆发出惊喜，笑容一下子放到最大，然后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罗衡，你眼睛好了？” 毫无预兆地松手，卫卓华手上一凉，重心一歪，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到罗衡站在前方不远处，乔小非围着他直打转。 摘下了眼罩，这张脸又恢复到了当初第一眼看到的那样，英俊冷毅，坚定果敢。 乔小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见吗？” 罗衡没好气道：“我本来就能看得见。就是时间比较长，所以视力还有一定影响，还在康复当中。” 乔小非欣喜道：“太好了。” 罗衡微微笑着，笑容比平日里温暖许多。“那把武器的初步研究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想不想去看看。” “那么快？好啊！”乔小非期待道，扭头对卫卓华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卫卓华扫了他们二人一眼，淡淡说：“不用了，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说着他就晃晃悠悠地走向病房。 乔小非没有在意，拉着罗衡说：“我们走吧。” 罗衡望着卫卓华的背影：“走。” 两人来到了研究中心，研究人员都在进出忙碌着，至少表面看上去，不比兽人那里差。 他们走进一间单独的房间，就看到了那把枪，枪放在一个透视台上，三维立体图悬浮在半空中，折射出幽蓝色的光芒，四周的显示屏上都是各种复杂的数据。 新南京要塞的二号负责人谢征月正站在透视台前，看到罗衡和乔小非走过来微笑着点头问好。 “真的是太神奇了！”谢征月说，“现在初步鉴定结果显示，这把武器可以识别兽人的基因特征，并且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兽人中枪的话，就直接烧成灰了。”乔小非回忆起当日情形。 谢征月兴奋道：“如果这种武器能够大规模生产的话，对抗兽人不在话下。” 乔小非听到却愣了愣，这原本就是兽人的武器，如果人类能大规模生产，那兽人必定也能批量生产，到时候一对抗，就是死伤无数，尸骨无存。但是看其余人都那么期待，乔小非就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我安排人把这把武器送到新耶路撒冷要塞去，我都等不及想知道他们看到后会是什么表情，不行，我要先把这些数据传过去。”谢征月激动地操作着电脑，小心翼翼地把武器装入一个密封盒，然后离去。 透视台上的蓝光暗淡了下来，房间里又恢复了普通的白色光。 “这次你立了大功了。”罗衡说。 乔小非飘飘然得意道：“那当然，我是谁啊，我一出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罗衡只是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真奇怪。”乔小非晃着脑袋说。 “奇怪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讽刺我得意忘形啊，自以为是啊，自不量力啊，什么什么啊。” 罗衡黑着脸：“你很喜欢我讽刺你吗？” “这不科学！不是你的风格啊！罗小黑，你这是生病了吗？”乔小非说着就去摸罗衡的脸。 罗衡捏住他伸过来的手，他的手很暖，握在手心里，像捧着一个小暖炉，一直烫到心里。 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罗衡只知道当乔小非再一次被兽人抓走，内心的煎熬如同把他放在火上炙烤，自己的力量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根本微不足道，那种无力感每日每夜在折磨着自己。 如今终于得到了解脱。 大脑不受控制似的，罗衡一低头，在他唇边留下轻轻一吻。 乔小非当即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语无伦次道：“你……这个……那个……” “小非，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罗衡低声说。 乔小非擦着冷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好好的吗？” 罗衡涩然一笑：“小非，其实我……” 话没说完，一面墙壁上的屏幕发出了请求通话的响声，罗衡看了一下信号来源，脸色严肃了几分：“小非，你先出去一下。” “哦，好。”乔小非依言离开，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心中涌起些许不安。 确定乔小非已经走了，罗衡这才按下通话。 第77章 画面上出现了万千山的身影，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一般很少亲自与外界通话,普通的有关圣童计划的布置,都是穆沐代为转告，大部分战略部署也是由副手来下达指令，一旦他亲自出现，那就表示他要说的事情万分重要，比如现在。 罗衡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老师。”罗衡行了一个礼。 万千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那么严肃，又仔细端详了他一会：“你的眼睛情况还好吗？” “多谢老师关心，正在康复中。” 万千山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老师，你找我是有事吗？” 万千万微微点头,笑容温和得就像一名绅士：“我猜你应该会知道我想说什么，是关于乔小非的。” 罗衡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想要他做什么？” “既然他回来了，那就继续负担起圣童的职责吧。” “可你们不是早就放弃他了吗？而且小越一直很努力，干得很不错。” “他会得到应有的荣誉的，但是也该是正主归位的时候了。” 罗衡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这个圣童反正只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谁来当不是一样吗？小非被兽人抓去的时候，老师你的态度不是任其生死吗？” “当然不一样，否则为什么我们千挑万选选中了乔小非做圣童呢？他被兽人抓去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本身就证明了他的特别。而且他这次从兽人那里带回来的技术，对我们的武器发展将是革命性的。或许小越他是一个摆设，但是小非绝对不是，他真的可以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有用了就拿来用，没用了就丢掉吗？那么下一次丢掉又会是什么时候？”罗衡出言顶撞。 “罗衡，我们的使命不允许我们拘泥于这种小节。”万千山肃然。 “这种做法是不是太冷漠了？” “你别忘了我们支撑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全人类都在受苦，他们需要信仰，需要救世主，你怎么可以置全人类的未来于不顾呢？” “可我认为……” “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听听小非自己的想法吗？”万千山打断他的话。 “他不会同意的，他本来就对圣童什么的没有兴趣。” 万千山笑道：“我想乔小非更懂得什么是他应做的。” 通讯关闭，罗衡在屏幕前站了好一会，回不过神来。 “你就这么把小非给卖了？” 罗衡猛然回头，看见卫卓华站在门口：“你怎么来了。” 卫卓华不知从哪弄来跟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本来是想来跟你告别的，不小心听到了老师跟你的通话。” “你要走？你的伤还没有好呢。” “小非他一定会答应老师的要求的。” 罗衡低下头：“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你还让老师去找他？” “老师要做的事情，我有办法阻止吗？” “冰阳受了重伤，难保猴王不采取报复行动，再加小非又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要是频繁出现在公开场合的话，目标是很明显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有的是后备，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 “既然知道你就应该早做准备，早点说服小非，不要答应做什么狗屁圣童。” “我哪有办法说服他？” 卫卓华逼近一步，紧紧盯着罗衡：“只要你是有心的，怎么可能做不到？” 罗衡被逼得后退一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冲出了房间。 他一路疾跑到乔小非的房间，推开房门就看到乔小非低头坐在床边，神情呆滞。 罗衡心头一紧：“老师跟你通过话了？” 乔小非见是罗衡，扬起一个微笑：“嗯，是啊。” “你答应他再做圣童了？” “是啊……” “你……你为什么要答应呢？”罗衡脑中第一反应想说的话是，你不自量力地答应下来干什么，还真当自己神人了？看你以后怎么死！可不知怎么，心中潮潮地就把话咽了下去。 乔小非歪着脑袋说：“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既然他要求了，那我也只好同意。” 罗衡发出了烦躁不满的哼声。 “而且……”乔小非继续道，“他说你多次为私利反对他的计划，他对你很失望。” 罗衡一怔。 乔小非低声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罗衡默默地走过去，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脑中思绪纷乱：“你根本不需要听他的这种话。” 乔小非脸上又露出笑容，反而像是在鼓励罗衡：“没事啊，不就是每天去慰问慰问大家嘛，让大家重拾生活信心也是一桩好事，你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 罗衡苦笑：“真有那么简单倒好了。” 穆沐从后方来到新南京要塞，圣童也偷偷换了人，除了核心人物，没有人知道这事。 乔小非听从穆沐的安排，重新忙碌于圣童的工作，一切看上去都风平浪静。 小食堂里，穆沐把打好的饭菜放在了乔小非面前，刚想吃饭，通讯器就响了。 “小非，你自己吃吧，我有点事就不陪你了，一会吃完就回房间睡一会吧。”穆沐笑眯眯地说。自他再次见到乔小非起，就表现得没人似的，过去发生的什么护卫不利，什么暗中换人，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他还是这么温和客气，和以前一样安排好乔小非的日程，精确到了小时。 乔小非当然也不会去提多余的事：“嗯，好，你去吧。” 穆沐离去之后，乔小非一个人吃着饭，还没吃几口，就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晃悠着，还不时地偷偷瞟他。 乔小非抬头一看，是维维安，正端着餐盘，鬼鬼祟祟地偷看他。 他还是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鸟窝头，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反正一个人吃饭也无聊，乔小非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吃。 维维安欣喜地小跑步过来，坐在了他对面，眼中冒着爱心：“你竟然是圣童？”他搓着双手，笑容有点猥琐，“我能和你握手吗？” “不用这样吧。”乔小非哭笑不得。 “那拍个照总行吧？” 乔小非豪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签名照，拍在桌上，维维安开心地都收了进去。 “喂！你太贪心了吧！给我留点啊！” 维维安护住照片：“你多印一点不是都有了！” “我签名也很累的好吗？” 眼睁睁看着维维安把签名照都抢过去藏好，乔小非无可奈何。 “对了，上次我被隐秘地球会的人抓走，多亏了你才能逃出来，谢谢你了。” 维维安羞涩道：“举手之劳。” “咦，你怎么不吃啊？”乔小非发现维维安正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一餐盘的食物动都不动。 “哦，对，吃饭！”维维安这才回神，可吃了没几口，又傻傻地盯着乔小非看。 乔小非如坐针毡，头上直冒青筋，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一口一口地吃着饭，维持着良好的形象。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维维安激动万分，一把抓住乔小非的手，“又能杀兽人，又能对付隐秘地球会，又能带来技术革新，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咳咳咳。”乔小非被饭粒呛到了，憋红着脸说，“小意思，小意思。” “我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一定是我祖坟冒青烟了！” 乔小非汗流浃背，他实在不觉得圣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从思维到行动都受人控制的傀儡而已，每天要去哪里，说什么话，都是预先规定好的，根本由不得自己。 更何况许多话说出来，他还觉得违心。 “你放心！”维维安坚定道，“我一定会追随你的道路，和兽人奋战到底！” “咳咳……能把手放开吗？你多久没剪指甲了，抠到我的肉了。” “哦哦，对不起！”维维安立刻缩回了手。 早就习以为常了，维维安只是千万崇拜者中的一个，更加狂热的他都听说过，嗯，听说，幸好是替身小越遇到的，不是自己。 乔小非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太阳穴。 “你很累吗？”维维安关心道。 “有点。”明明睡得并不少，可最近乔小非总觉得疲倦，好像怎么都睡不醒似的。 “你要多休息啊，你每天那么多工作多辛苦。” “你真的认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吗？”乔小非忽然问道。 “那当然，谁敢质疑你的话？”维维安义愤填膺。 乔小非叹了口气：“昨天我又去了次矿场，感觉那里的资源开采比之前更加疯狂了。其实隐秘地球会的人说得也没错，照这样下去，就算兽人离开了地球，我们又能剩下什么呢？” “可是，没有资源我们怎么生存，怎么对付兽人呢？” “是啊，好矛盾啊。”乔小非抓了抓头发。 “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维维安看向乔小非的眼神依然是那么虔诚。 “没什么。”乔小非灰心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他端起餐盘，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轰隆隆一声巨响，天崩地裂，整座要塞剧烈摇晃，好像地震一样，而震源就在脚底下。 乔小非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碗筷摔了一地，食堂里的其他人也要么摔倒，要么扶着桌椅。 “怎么了？”维维安紧张道。 话音刚落，红色的警报器发出刺耳的鸣叫。 “全员注意！敌袭！” 第78章 “什么？敌袭？”维维安抱住餐盘,猛吃了几口饭，刚才他忙着看乔小非,没有来得及吃饭。 乔小非急道：“你怎么还悠闲地吃饭啊！” 维维安塞了满嘴：“不悠闲啊！我很着急地在吃啊！” “别吃了！快做战斗准备！” “我……唔……再吃最后一口……唔……” 穆沐从外面冲进来，在看到乔小非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 “跟我走！”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乔小非就往外跑。 身边都是忙碌奔跑的人群,士兵们和技术人员纷纷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每个人的表情紧张而严肃。 自从新南京要塞建成以来，从未受到过攻击,更何况还是一上来就这么凶猛的攻势,每个人的心头都阴云笼罩。 乔小非跟着穆沐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总控制室。 “你把他带到这里干什么？”一进门,就听到罗衡的喝声。 乔小非张望了一下,这里的人已进入了战斗状态,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屏幕上都是各种指标数据，他们紧张地操作着，发出一个个指令。 而罗衡正站在正中间，有一块高出四周的平台，四面八方都是显示屏，站在那里随时随地能观察到要塞内外的所有细节。平台上还有一张宽大的椅子，可是罗衡并没有坐在上面，而是笔挺地站在旁边，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更加集中精力地指挥战斗。 “难道这里不是全要塞最安全的地方吗？”穆沐淡淡道，“而且我认为，有必要的话，我们士兵需要圣童的鼓舞。” 穆沐是随时随地都不会忘记这一茬的。 乔小非目瞪口呆地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画面。 兵临城下！ 乔小非只能想到这个词，要塞外已被大军团团包围，战斗机、机动战士、就像乌云压顶一样在天空中铺开，五光十色的光网从天空中罩下来，每一道光芒击中要塞，都轰出一个窟窿。 以前虽然也遭遇过兽人袭击，但比起这个来，那都称不上是小规模，简直就是迷你规模。 看来焰阳是动真格了，要塞能存在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兽人没有发现或者无力铲除，而是他根本就不屑一顾，或许对他来说，这座钢铁要塞只是用泡沫塑料做成的，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捏成粉末。 “怎么会这样？”乔小非喃喃道。 他忽然觉得什么鼓舞士气，什么坚定战斗信念，都是扯淡，自己曾经所做一切是那么得可笑，大概在兽人眼里，这群人类不过是在做跳梁小丑般的表演。实力上巨大的差距摆在眼前，是一条不可能逾越的鸿沟。 操作员紧张地调整要塞的防御能量，屏幕上的能量波动“找个地方坐下，站着干什么！”罗衡冲他们吼道。 乔小非连忙在后侧找了个空位，卫卓华也坐在那边，正在调看要塞情况。 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职，防御系统快速运作着，乔小非无法参与到其中，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乔小非抬起头看着站在平台上面的罗衡，他一手抓着栏杆，一手垂在身侧，虽然看似随意，但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绷得紧紧的。他的内心也是紧紧的吧？这个由他总负责的要塞，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能否扛得住？能抗住多久？会有多少损失？能活下来多少人？每一个问题，乔小非想到都心焦，更何况是他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座要塞是人类阵营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如果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别担心，我们还没有弱到不堪一击。”身边卫卓华说，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他说得很轻。 乔小非也压低了声音说：“这外墙都被打筛子了，还能不担心？” “我们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人力物力建造的东西，可不是只有空壳子。” “还有什么底牌？” 那边罗衡向身边的一位操作员询问：“还需要多久？” “三分二十秒。” 罗衡又转向另外一个：“你那边呢？” “已经准备完毕。” 罗衡点了点头，视线重新回到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控制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那名操作员的屏幕上的能源储量慢慢从红色转为黄色，再变成绿色。 乔小非好奇道：“这是要干什么？” 卫卓华和穆沐的脸色变得凝重，紧紧地盯着他们。 当绿色全部充满，操作员回头对罗衡说：“上校，准备完毕！” 其余的人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神采，似是紧张，似是担忧，又似是期待。 受到他人感染，乔小非也翘首期盼。 罗衡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双眸微微闪动。 “发射。”罗衡轻轻道。 操作员神情凝重，打开控制台上的一个特殊按钮的盖板，按了下去。 要塞的外墙上露出一排炮管。 “超电磁炮发射准备！十、九、八、七……”电子音在要塞里回荡。 炮管内涌动着蓝色的光芒，所有人带上凝神屏息。 乔小非握紧了拳头，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每跳一下，就变小一次。 屏幕的亮光被调成了暗黄色，降低了透光度。 “……三、二、一！发射！” 乔小非只觉椅子轻微晃动了一下，亮白色的光芒齐刷刷地射了出去，即使是已经调暗了的屏幕也亮得刺眼。乔小非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从缝隙当中，他看到那铺天盖地的兽人飞机变成了一连串的亮点，就好像节日绽放的礼花，绚丽夺目。许多飞机躲避不及，直接被轰成了碎片。 “打中了！好厉害！”乔小非惊喜地叫道。 众人脸上洋溢着兴奋，但是并不像乔小非那么激动。 那黑压压如同乌鸦的战斗机群向后撤退。 乔小非奇道：“他们跑了？不会吧，那么轻松就把他们干掉了？” “他们不是跑，是调整编队。”卫卓华在旁说。 罗衡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继续对另一个操作员下令：“下沉。” 电子音再次响起：“全员准备，要塞将在三十秒内下沉！全员准备，要塞将在三十秒内下沉！” 要塞开始晃动，像是什么在剥落，刚才发射过的炮管已经收回了内部，所有对外的出口都在关闭。 “下沉？什么意思？”乔小非扶住椅子。 卫卓华解释道：“就是躲起来的意思。” “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们不是把他们的飞机都打散了吗？” 乔小非话刚说完，就看到刚刚后撤的飞机再一次犹如蝗虫一样席卷而来，攻势比起前面只增不减，屏幕上亮光闪烁，把人的眼都闪瞎了。 晃动开始变得剧烈，发出巨大的机械响声。 打一枪就跑，游击战术是千百年来的传统。 “你也想得太容易了，我们暂时也就只有这三板斧的威力。”卫卓华说。 “三板斧？这明明只有一板斧啊！” “能把兽人震退一步就行。” “我们要沉到哪里去？” “地底三百米。” “我们会憋死吗？” “……你觉得呢？”卫卓华说，“坐稳了，系好安全带，要开始了。” 乔小非看到罗衡也坐到了座位上，连忙系上安全带，抓紧扶手。 控制室的灯瞬间熄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短暂的失重之后，乔小非感觉到自己在下落，不停地落啊落，好像要掉进地心。 幽黑封闭的空间似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乔小非不安地动了一下身体。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乔小非的手。 虽然看不见，但乔小非知道那是卫卓华。 乔小非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的手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心头的忧虑果然消散了。 也只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要塞就沉入了深深的地底。 先是昏黄的灯亮起，控制室里有了点光线，卫卓华悄悄松开了手。 慢慢地，剩下的灯也亮了，虽然亮度比之前暗一些，但能满足基本的照明。 乔小非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看向罗衡，视线对上，罗衡也正在看他，眼中满是关切。乔小非咧嘴一笑，示意自己好得很。 罗衡解开安全带，查看了一下要塞基本状况，又对身边的人做了简单的部署，然后走到了乔小非面前：“暂时没事了，兽人一时半会攻不进来。穆沐，你带他回房间休息吧。” “那么你呢？”乔小非起身。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罗衡转身回到他的座位上，对身边的人说，“让第一小队做好偷袭准备。” 回到房间，乔小非一倒在床上，就感觉到困意，好像今天还没干什么，就已是疲倦万分，总觉得虚得慌。 头靠在枕头上，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想着心事。 这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睡醒了？” 第79章 乔小非伸手按向他的眉心：“眉头皱那么紧,有那么艰难吗？” 罗衡稍稍舒展了一下眉：“第一小队马上就要出战了，说实话我很担心。” “你不去看着？” “不差这点了。” “他们能打得过吗？” 罗衡摇头：“不过是扰敌,希望他们能安全回来。” “我们要在地底呆多久？” “这个要塞可以在地底维持运作三年，什么时候兽人撤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跟我说。” 罗衡沉默了一会，望着他说：“你准备一下撤离,明天这个时候,我会让卫卓华护送你出去。” “撤离？”乔小非坐起身,“还有哪些人要撤离？” 罗衡淡淡道：“你先走,其他人我会再做安排。” “那就是我一个人逃走咯？”乔小非急道,“我不走,我要在这里！” “你在这里能干什么？” “穆沐说了，我还可以鼓励大家。” “鼓励？”罗衡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的话你也能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需要你瞎参合。” “我怎么是瞎参合呢？”乔小非高声道，“难道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明明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对话，不知怎么的，就变了味。 罗衡扭过脸：“总之，到时候你走就是了。” 乔小非冷下了脸：“万千山肯定也不会希望我走的。” 罗衡的眉头又紧紧皱起：“为什么你总是听他们的，不听我的？” “这不是我听谁的话的问题，而是我决定如何做的问题。现在要塞正在受到攻击，那么多人的生命在受到威胁，我怎么能第一个跑呢？” “可你在这里什么忙的帮不上，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还有可能会分心。” “在你眼里我一点用都没有是吗？”乔小非质问。 罗衡避开话题：“总之你明天准备好撤离就是了。” “我说了我不会走的，除非你把我打晕，但是我想穆沐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罗衡恼道：“难道你就不能好好听一次我的话吗？” 乔小非针锋相对：“难道你就不能尊重我一次吗？” 抵触地情绪在不断上升。 罗衡刚想再说什么，身边响起了通讯信号，罗衡打开通话，谢征月在里面说：“时间差不多了，第一队就要出发了。” “好，那我过来一下。”罗衡关闭通讯，又看了乔小非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乔小非说：“我会让你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是有用的。” 罗衡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教学室里，乔小非在房间的中间正襟危坐，他全身上下已经被屏幕包围了，上面有各式各样的飞机，舰船，武器等等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卫卓华手里拿着一根教棒，指着其中一架飞机：“这是羽翼12型战斗机，可以在空中做二次展开，能源负载量大，能在空中连续作战一星期，不需要任何补给。但是因为飞行速度较慢，所以在突袭战里兽人很少用。” “那么那种长得像苍蝇一样的呢？”乔小非指了指一个屏幕。 卫卓华横了他一眼：“这不是苍蝇，是蝶系列战斗机，速度快，杀伤力大，但是相应的续航能力较弱，需要基地的支持，半径三百公里内可以称为绞肉机，是兽人的王牌军。” 乔小非扯着头发：“那么那个像餐盘一样的呢？” “那是续航站，我前面刚刚跟你说过，你还说长得像大饼。” “啊啊啊，那么多，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你的大脑里装了芯片吗？”乔小非痛苦道。 “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卫卓华收回教棒，打了个哈欠，“说起来，你要我给你讲这些有什么用？” “我要学习啊！我需要了解兽人的战斗力，那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那我说了那么多你都记住多少了？” 乔小非睁大了眼睛，指向一个飞机：“那种是火力最强的，它上面装了两个炮！” 卫卓华眉毛跳了一下：“那是宇宙用战斗机，根本不在我今天的讲授范围内，而且那不是炮，是动力装置。” “那你把它的照片放在上面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误导我嘛！”乔小非理直气壮，又指着一把枪，“那是兽人的制式枪，一般普通军人都是用那种的！” 卫卓华的眉毛又跳了一下：“那是兽人的急救医疗用枪，不是用来杀人的。” “什么！急救也用枪！太不科学了！” “是你太缺乏常识好吗！”卫卓华扶了扶额，“你根本就不是这块料，我讲得口干舌燥，你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可是这些东西明明都长得很像啊，我不懂你们是怎么分清楚的……”乔小非辩解道。 “行了行了，你回房间睡觉去吧，罗衡还让我给他的士兵讲解兽人军队的内部信息呢，我却在这里跟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卫卓华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乔小非撇了撇嘴：“你也觉得我很没用是吗？” 卫卓华明白了什么，苦笑道：“新耶路撒冷要塞已经传回消息，说新武器的研发很顺利，有望不日投入生产。到时候，对上兽人的新型武器，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兽人向来惜命，这种新武器一定会对他们产生威慑。如果说这个也叫做没用的话，那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做有用了。” “是吗？”乔小非歪着脑袋。 “最近隐秘地球会的人正在和老师接触，说愿意达成某种形式的联盟，我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夜叉的想法，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没啊，我不记得有跟他说过什么特别的了啊……” “能不能成事也不好说，但总是件好事。人总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又何必勉强自己学这种几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呢？” 乔小非黑着脸：“绕来绕去你还是在嘲笑我的学习能力。” 这时房间里的通讯响了。 “小非。”穆沐出现在屏幕上，他看上去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沾了点血渍，“这边有一批伤员，你来帮一下忙吧。” “好的，我马上过来。” “你也一起去吧。”乔小非对卫卓华道。 卫卓华懒洋洋道：“我一会要给罗衡的士兵……” “还有两个小时呢，你蒙谁呢！”乔小非一把拉住卫卓华，“走了走了。” 因为兽人的猛烈攻击，要塞内的医院一下子人满为患，医务人员也变得非常紧缺。 乔小非卫卓华这些人去了也是打打下手，帮点小忙。 医院是乔小非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很难看到笑容，伤病员们一个个愁眉苦脸，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 眼前的情形比想象中还要惨烈，不少人被激光的余波扫到，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还有的腹部横被剖开，在病床上挣扎了半天停止了呼吸。因为病床紧张，医务人员只能先将他的尸体放在地上，让还活着的人躺上去。 浑浊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味，乔小非只觉头一阵阵地晕。 “呜……”那是经过抑制的呜咽，声音里透着痛苦。 乔小非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了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大男孩正坐在床上，下身盖着薄薄的被单，被单下，膝盖以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探着身子想从柜子上拿水，但是行动极为困难，差点从床上翻下去。乔小非连忙过去把水递给他。 大男孩看到是乔小非，眼中先是神采一亮，随后痛苦更深，他一把拉住乔小非：“我们还能活下去吗？我们会死吗？我不想死！” 乔小非拍了拍他的手：“我们都会活着的。” “不……我的脚没有了！我活不下去了！我不想活了！”大男孩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突然发起了狂，尖叫着挥舞双手，手指唰地在乔小非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乔小非奋力按住他，奈何他已失去理智，力气大得惊人。 旁边的几个护士看到急忙冲过来，一针镇定剂打进去。 大男孩安静了下来，躺倒在床上，胸部剧烈起伏。 乔小非后退几步，摸了摸脸，火辣辣地痛。他转身看到大家都在看着他，医生、护士、伤员、还有卫卓华、穆沐，似乎所有人的人都在质问他：我们还能活下去吗？我们会死吗？ 忽然，乔小非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80章 乔小非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有人在议论。 “好好的怎么会贫血呢？” “是不是最近行程安排太紧了，疲劳过度了？” “那也不至于晕倒吧？” 他半睁开眼,看见穆沐正站在床边跟医生说话，卫卓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罗衡则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非醒了。”穆沐一脸关切。 乔小非坐起身,除了疲倦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小黑猫正趴在他身边,舔着他的手指。 罗衡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看着他走远,乔小非揉了揉太阳穴。 穆沐对卫卓华说：“你也去忙吧,这里由我陪着就行了。” 卫卓华点头，他向外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乔小非道：“会不会太冲动了？” 乔小非淡淡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卫卓华眼神复杂，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离开了房间。 穆沐若有所思地看看卫卓华又看看乔小非，笑道：“小非，现在感觉如何？”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想再睡一会。” “也好。”穆沐没有阻拦，“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乔小非钻进了被窝，又沉沉地睡去。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好像有人走进房间，站在他旁边盯着他直看。 乔小非努力睁开眼，看到了罗衡。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乔小非奇道。 罗衡面色阴沉，抿着嘴不说话。 “小黑，你看你主人的脸比你还黑，该怎么办啊？”乔小非摸了摸蹲在他床上的黑猫。 黑猫甩了甩尾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在天堂路里到底做了些什么？”罗衡沉声问。 乔小非轻抚着小黑，沉默着没有回答。 罗衡提高了音量：“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你是拿什么换回我的眼睛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喂！回答我！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别对我大吼大叫，你这样让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说话！”乔小非吼了回去。 小黑被他们吓了一跳，叫了一声逃出了房间。 罗衡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放低了声音：“小非，你不要瞒着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想办法救你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一切指标都正常，就是很单纯的贫血，可我就是觉得不正常。你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 “她让我喝了一杯水。” “一杯水？” “她说，喝了这杯水，我就能把我想要的东西带走，我喝了，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而已？”罗衡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我大概会死吧？”乔小非如梦呓一般说。 罗衡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随便猜的，因为当时她说，你当初去找她，就是为了救我的命，现在当然应该拿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回来。好像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听得很清楚。” “没有听得很清楚？” “她好像说让我考虑清楚什么的，但是我已经在喝了，所以没有很在意。”乔小非自嘲一笑，又辩解道，“当时太心急了，卫卓华还在门外等着，所以就急急忙忙地照做了。那水喝上去就像白开水一样，我以为她吓唬人的，哪里会想到还有这么多事。” 罗衡默默地听他描述，他说得轻飘飘，似乎一切都很随意，但是罗衡知道，当时的情形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不见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是能活，不是活得好好的。”乔小非纠正道，“你的眼睛是为了救他的命，我不想欠他的！就是这样！” 罗衡喉咙一哽：“有区别吗？” “有！有很大的区别！”乔小非的语气有一种绝然的冰冷。 罗衡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 他上前一步，刚想再说什么，身上携带的警报器响了起来。 是从控制室传来的，是敌袭。 要塞下沉以来，兽人一改以往尽量减少能源消耗，兵力损失的战斗方式，疯狂地，不惜一切代价地进攻，剩余的地面建筑早就被扫成了碎渣，凡是被他们发现的隐藏出入口，都安置了重兵，其余的就不分昼夜地轰炸地面，一副挖地三尺也要把要塞弄出来的架势，地面隔离层虽然经过加固，但是也经不住兽人长时间的攻击。 罗衡虽然一直没有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照兽人这般玩命，要塞根本撑不住理想状态里的三年，能熬三个月就已是万幸了。 罗衡的动作僵住，瞄了一眼警报器：“我要走了。” 乔小非翻身坐起：“我也去看看。” 罗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丢回床上，喝道：“有你什么事？你躺好了！”他瞪了瞪眼，“我会想出救你的办法的！会的！” 乔小非张了张嘴嘴，但没有再说什么。 战况依旧激烈，每天都会有伤员被送进医院，因为罗衡每次派兵都十分谨慎，所以伤员还是在可控范围内，不至于让要塞的兵力一下子崩溃。 乔小非在身体恢复之后，还是去医院帮忙。 他和平时一样，协助医生做些辅助的事，忽然他察觉到一道刺人的视线朝他身上扫来。 乔小非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望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小笛。 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比大部分人消瘦一些，但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最关键的是他身穿反抗军的军服，左手绑着吊带悬挂在胸前。这批伤员是上一轮出战的飞行小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孩已经是战斗机的驾驶员，而且还在前线要塞服役。 自己在变，他也在变，他已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成长为一名士兵，而且要塞还没有到需要后备役出战的地步，所以显然他是正规军的一员。 但是千变万变，不变的是他怨毒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自己身上割来割去，可能是亲历过战场生死的缘故，他的眼中除了怨恨，更多了些冷漠煞气。 乔小非感到头皮发麻，对于小笛，他始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走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就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军官查看了一圈，带走了几个轻伤士兵，其中包括小笛。 小笛临走时，还不忘最后扫一眼乔小非，那神情就好像要把他剜一块肉下来。 乔小非叹了口气，目送他离开。忽然心念一动，调出了士兵们的资料，从里面找到了小笛，资料显示其神经反射和机体操控都达到了A级，体能弱一些只有B级，而驾龄足有5年半，看来是从小就有驾驶飞机的经历。 还真不赖！乔小非撇了撇嘴，心虚地关掉屏幕。 原以为他就是个跟在罗衡身后，没什么能耐的小屁孩，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相形见拙了。 整一天乔小非做事都没了心思，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都是想着小笛、战斗机、飞行这些名词。 开飞机很难吗？在这个汽车都像飞机的年代，应该不是什么高技术活吧？ “可就算是汽车，你也没有开过啊。”小宗趴在床边伸懒腰。 “没开过飞机，还没见过飞机飞吗？”乔小非反驳，“我就不信了，他会的事情，我会学不会？” “这……我觉得你还是先从摇摇车学起比较好……”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是我的祖宗吗！”乔小非愤愤地想着，从床上蹦了起来，“与其在床上空想，不如去试试了。” 乔小非做了决定，当即行动，一个人跑去了战斗机模拟训练室。 因为经常会有飞行员自行来训练，所以这个训练室是始终开放的，而且里面模拟的都是最普通型号的战斗机，也根本不怕会有泄漏军事机密这一说。 这是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空间，里面摆满了一架架模拟机，启动之后，就能进行全息模拟训练，可以有人机对战，单人对战，和小队对战多种训练模式。 当然这只是乔小非听说的，并没有实际操作过。 深更半夜，偌大的训练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乔小非一个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他在角落里挑了一架模拟机坐了进去，就看到里面布满五花八门的仪表、按钮、操纵杆。 乔小非顿觉头晕：“这个……有没有使用说明啊？哪个是启动按钮？” “小心按到自爆按钮。”小宗说。 “你瞎说什么！模拟机哪有自爆按钮？” “你确定没有？” “……真的有吗？” “没有吗？” “……” 他试着按了几个按钮，可模拟机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在他丧气地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透过机舱玻璃，他看到有人走进了训练室。 是小笛！ 乔小非一惊，脖子一缩，人往下一躲。 “未免太巧了吧！怎么今天总是遇到他？”小非喃喃道。 “那是因为你以前从来不来训练室，但是他经常泡在这里吧？”小宗学他的样子，也趴在玻璃罩下——虽然别人根本看不见他。 “他不是受伤了吗？还来干什么？” 因为乔小非躲在偏远的角落里，所以小笛根本就没发现训练室里还有其他人，他随意挑了一架机器，坐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侧墙壁上亮起一个屏幕，上面开始计数，积分不断向上翻滚，速度快得惊人。 乔小非看得目瞪口呆，一滴汗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 十五分钟之后，积分停止翻动，定格在了一个数字上。 乔小非不知道那个数字代表了什么水平，但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从郁闷变成极度郁闷。 小笛的模拟机没有了动静，也许是在休息。 从乔小非的角度可以看见半个机体，他就这么愣愣地看，不言不语。 忽然他看到那架模拟机的机舱一下子被打开，小笛从里面跳了出来，朝门口飞奔而去。 顺着他奔跑的方向，乔小非看到了罗衡。 小笛平日里冷冰冰的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而罗衡则摸了摸他的头，神态亲昵。 第81章 乔小非撇了撇嘴,死死地盯着他们二人。 他看到罗衡指着小笛的手臂，眉头微皱，像是在责怪他，又像是很担心。 小笛则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然后拉着罗衡向一架模拟机走去，看来是邀他对战。罗衡拗不过他，只得挑了一架机器坐了进去。 墙壁上亮起了一块较大的屏幕，上面显示了他们模拟的环境,和机体编号，电脑队友的数量。 倒计时开始，起先屏幕上维持了12比12长时间不动,几分钟后，一方的数量开始下降,十五分钟后，比分定格在了2比6上，差距还是明显的。 罗衡率先走出了飞机，满脸笑意，看样子是赢了。 小笛慢吞吞地推开舱门，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罗衡安慰了他几句之后，小笛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紧紧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起离开了训练室。 “喂，可以出来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小宗的身体穿过机舱，站在模拟机外敲着玻璃罩。 乔小非稍稍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已经蹲麻了，双脚不受控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一摔他就干脆不起来了，歪着脑袋，眼神空洞。 “这就不高兴了？不过是玩了一下对抗而已啊。”小宗又穿过机舱跑了进来。 “我连对抗都对不起来。” “不会啊，我觉得你们每次一见面就在对抗，嘴炮从来没有停过。” “少说几句会死啊？” “不会，我不是生命体。” 乔小非横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说话。 “回去睡吧，你也看看都几点了。”小宗打了呵欠。 乔小非极度鄙视他，这个虚体根本就不会困，竟然还学人打哈欠。 他呆呆地抱膝坐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睡觉，开飞机这种事，还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学会的。 可他一抬头就吓了一跳，他看见罗衡站在模拟机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乔小非尴尬地推开舱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系统提示有架机器没有关闭，我还想说是哪个士兵那么粗心，训练结束了都不记得关机，没想到原来是你。” 乔小非嘿嘿一笑，又闷闷地低下了头。 “想要玩玩吗？”他准确地用了“玩”这个字。 罗衡不等乔小非回应，已经坐进了模拟机后舱，输入了自己的身份密码，运行了训练系统。 “原来要有账号密码才能登陆啊，怪不得我按了半天没有反应。”乔小非说。 “你以为谁都能使用吗？” 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许多选择项，罗衡飞快地做了一连串点选，倒计时五秒后，训练开始。 乔小非又兴奋又紧张，话也不自觉地多了点：“怎么玩？怎么玩？怎么起飞？这是已经上跑道了吗？咦，旁边还有人在挥旗子，要不要做得那么真实啊？我怎么飞不起来啊？” 罗衡也不回答他，懒懒地靠在后座上，也不系安全带，看着他在前面手舞足蹈。 乔小非胡乱按着按钮，拉着操纵杆，竟还把飞机折腾起来了，在“天上”晃晃悠悠转了几圈，胡乱开了几枪，几分钟后，迎面被一架电脑飞机击毁，计分屏上闪烁着刺目的“0”。 “怎么样？还不错吧？”乔小非得意地扭头看他。 罗衡淡淡道：“你拉低了我的整体积分。” “这是我的第一次啊！我还坚持了几分钟呢！” “我选的是最初级的对局，按电脑设定，敌方需要三分钟来靠近我方，你被击杀的时间是三分零五秒，如果再算上光炮飞行的时间和机体防护罩造成的延迟……” “现实已经那么残酷，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真相！” 罗衡看着乔小非，忍不住笑出了声。 乔小非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连他也那么厉害。” “你是说小笛？”罗衡说，“他的父亲是个优秀的飞行员，他从小就是在战斗机训练基地长大的。” 乔小非哦了一声，表情依旧郁闷。 “他是挺厉害的，不过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罗衡继续说，“兽人那么多飞机能打得完吗？不能扭转战局，一切都是白搭。” “扭转战局？怎样才能扭转战局？” 罗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情况是不是很危险？”乔小非又问。 罗衡沉默地跨出机舱，向他伸出了手：“玩够了就回去睡吧，来，我送你回去。” 乔小非握住了他的手，稍稍借力，钻了出来。在他身体下倾的刹那，他感觉到了来自手上的力量，牢牢地支撑着他，当他落地后，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乔小非抬头看去，罗衡没有回头，向前迈开了步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乔小非先去找了穆沐想问问今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被告知他人在总控制室，于是也去了总控制室。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 如果说平日里这里就透着紧张，那此刻的紧张就是普通的好几倍。 罗衡、卫卓华和穆沐三个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连你也没有见过吗？”穆沐问卫卓华。 卫卓华摇头：“我能接触到的信息还是有限的，毕竟兽人不可能把所以的秘密都放在表面。” 乔小非好奇地凑过去，当卫卓华看见他过来，就让出了一个位置给他。 “你们在讨论什么？” 乔小非边问边朝屏幕看去，上面有一艘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体积极大的舰船正在航行，但是兽人似乎非常宝贝它，在它身边安排了许多护卫机护航。 “这是什么？很厉害的飞机吗？” “不知道。”卫卓华回答，“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担心。” 罗衡眉头紧皱，问旁边的一个军官：“这艘舰船距离要塞还有多远？” 军官迟疑了一下之后，婉转地回答：“从拍摄到这段影像开始计时，大约还需半个小时的航程。” 半个小时，单是他们几个从各自房间赶到总控制室，然后再说几句话，半个小时就差不多过去了。 罗衡低声咒骂了一句，嘴角紧紧抿起，他思索片刻下令道：“开启加固防御网。” 操作员输入了一系列指令，问道：“上校，启动几级防御级数？” 罗衡顿了顿说：“百分之一百。” 所有人都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肃穆中带有一丝惊恐，然后继续工作。 “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罗衡低声道。 加固防御网是地面隔离层中间多级分布的防护盾，一般开启到百分之三十到四十就能预防大部分火炮，如果开启到七十至八十，就能抵御几乎所有可知的攻击。 没想到罗衡一开口就是要启动百分之一百，这将疯狂地消耗基地的能源储备。 乔小非并不知道这百分之一百的防御网意味着什么，但是从众人的眼神中感到了危机。 防御网正在级级上升，当大家还在发愣之际，穆沐忽然指着一个屏幕：“你们看。” 全息画面上出现了那艘舰船的身影，这样看过去它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海龟漂浮在空中，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说来就来？ 乔小非觉得它掉下来，都能把要塞压扁。 “防御网开启百分之一百。”操作员汇报道，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兽人的舰船和飞机开始密集开火，而那艘海龟舰船乍一看没什么动静，但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它下方的空气正在扭曲变形。 很显然其他攻击都在为它的发射做掩护。 在要塞里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在乔小非的错觉里，要塞正在剧烈晃动。 时间很短，只有一分钟，时间又似乎很长，每一秒都是一年。 当舰船下方的扭曲程度突然加剧，整个空间都似乎要被压碎，罗衡喊道：“全员做好避震准备！” 乔小非连忙跑到当初要塞下沉时他坐过的座位，绑好安全带。 刚刚扣好，就看到舰船下方那诡异的扭曲瞬间扩散。 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光芒，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其速度和轨迹。那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扩散，没有一点多余的颜色、声音、光线等其他形式的能量浪费，朝要塞所在的方向冲来。 乔小非闭上眼准备承受冲击，但是几秒钟过去了，没有想象中的剧烈震动。 嗯？这算是安全了吗？ 乔小非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刺耳的警报瞬间响起，来自于那台控制防御网的电脑。 众人的视线汇集过去，那个操作员正在手忙脚乱地调整，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就连乔小非都能看明白：地面隔离层损毁30%！ 乔小非倒抽一口冷气，就这么一下，几分钟的事情，就打掉了三分之一，那再来两发，不就得跟兽人面对面了？然后再来一发，要塞就没有了吧？ 再看众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包括罗衡三人。 罗衡握紧了拳头，控制住情绪，查看隔离层具体情况。 整整三分之一的隔离层全部变成了沙砾，被风一吹，飘散在空中，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他们赖以自卫的防护网，在兽人的科技下，不堪一击。 罗衡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知道还能说什么，大概再过一会，所有人都会变成沙尘吧。 “我知道了……”卫卓华艰难地说，“我听说过一点关于这东西，这是一种超能量炮，把大量的能量压缩成高密度，然后发射……没想到他们真能做到……” 说话间，海龟舰船开始向后撤离，护卫机仍然紧紧围在它身边。 “看来这种武器不能连续使用，要过段时间才能再发射第二次。”穆沐擦了擦汗说。 卫卓华点头：“嗯，可能因为要消耗的能量非常恐怖，兽人也承受不了连续发射。” 乔小非小心地问道：“请问，这个‘过段时间’是指多少时间？” 三人看了他一眼，没人回答，没人能回答。 罗衡正在试图联系万千山，还没来得及接通，总控制室的系统受到了干扰，在一片雪花后，蓝天出现在了画面上。 蓝天是这次征讨的最高指挥官，他身着红色军装，端坐在指挥椅上，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开口便道：“投降吧，渺小的人类。” 他的影像正在向整座要塞广播，所有的人此时此刻都能看到他，医院、食堂、训练场、每一条走廊，只要人打开屏幕，就是蓝天耀武扬威的模样。 要塞里的每一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抬头看着蓝天。 “切断控制室以外的通讯！快！”罗衡吼道。 如果大家都看到蓝天的威胁和劝降，这种死到临头的恐慌不知道会击溃多少人的心理防线。 操作员慌慌张张地关闭开关，但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没用的。”蓝天笑道，“你们人类这种低等动物所掌握的技术，怎能阻挡得了我双生星帝国的步伐？” 罗衡三人瞪着他，没有再说话。 “投降吧，你们还在坚持什么？我们仁慈的陛下会饶恕你们对他不恭的行径。如果继续负隅顽抗，你们都将会灭亡，不过你们放心，我保证你们会死得一点痛苦都没有，完全化成灰，哈哈哈。”蓝天哈哈大笑，笑完眼中露出一抹厉色，“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次发动攻击，你们还有考虑的时间，在死亡来临前尽情地狂欢吧！” 蓝天又是放声狂笑，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放肆的笑容，如同死神站在他们面前。 他说完就关闭了通讯，但是众人还是愣愣地盯着屏幕，耳边他的笑声还在回荡，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82章 新南京要塞是纯军事要塞,要塞里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军人，所以蓝天说完那番威慑的话，要塞里的人并没有混乱恐慌，但是沮丧和悲伤等负面情绪还是不可抑制地扩散蔓延。他们缓缓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继续忙碌，但是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罗衡三人去了会议室，说是要与万千山和其他两位要塞负责人商量。 乔小非犹豫了一下，没有跟去,找了点事做一直到了中午。 当他得知他们还呆在会议室没有吃过饭，就在食堂随便拿了几个硬面包去找他们。 在会议室门口一站，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就自己打开了。罗衡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冲出来，边走边扭头对里面吼：“反正你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穆沐在里面吼道,音量丝毫不比罗衡弱，“他既然坐上这个位置，就不再是普通人了！” “这个位置还不是被逼的？” 罗衡一回头看见了乔小非，微微一怔，一句话也没说，气急败坏地走远。 乔小非已经能猜到他们在为什么争执，望了他的背影一眼，走进了会议室。 穆沐还气得板着一张脸，当他看到进来的是乔小非后，立刻怒容变笑脸“小非，你怎么来了。” 乔小非把面包放在了桌上：“嗯，我想你们应该饿了吧。” 穆沐拿起一块面包啃了一口，温和地看着乔小非：“小非，再过几天这里可能就会被摧毁，你害怕吗？” 乔小非心中叹气：“不会，我听你的就是了。”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多呆几天，这里还需要我们。”穆沐说完就走出了会议室。 乔小非苦笑地站在原地，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和卫卓华。 卫卓华惬意地坐着，腿搁在桌上，手背在脑后。 乔小非递了一块面包给他：“你们开会都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撤离。如果还是支撑不住，找不到有效的反击方法，那就再化整为零，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卫卓华咬了一口面包，笑容里带着轻蔑。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些年我们的技术在进步，但是兽人的提升更加大，这差距短时间是无法赶上的。” “真的能逃走吗？兽人肯定会堵住出口的吧。” “生存的几率总比继续留在这里大。” “你也会走吗？” 卫卓华点头：“我会和技术人员先行撤退，至于你……” “万千山不让我走，是吗？” “这次倒不是老师的意思，是穆沐提议让你再留几天。”卫卓华收回脚，坐直了身子，“你也不要怪穆沐，他会一直陪着你的，他认为太快撤离会让民众失望。再等几天，等到迫不得己再离开，继续给人以希望，他不是为了自己，他也拿命在赌。”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会怪他的。”乔小非一脸无所谓。 卫卓华深深望着他，拖着椅子滑到他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小非，如果我有办法带你走，你想走吗？” 乔小非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但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罗衡也会留下来，是吗？” “他怎么可能走呢？他可是这座要塞的负责人啊。” “和要塞共存亡？” “大概吧。” 乔小非低头想了一下，又道：“那我是不是该在这里跟你道别？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不知道了。” 卫卓华握着面包的手指微微一跳，愣了半天涩然一笑：“说话拐弯抹角的，不是你的风格啊。” 轻描淡写地就把卫卓华那令人尴尬的问题给带过了，卫卓华心中黯然。 “哪有拐弯抹角？就是跟你道别而已啊。”乔小非一脸无辜。 卫卓华笑着摇头：“好，道别。”他张开双臂，抱住乔小非，轻拍他的背，“小心点，觉得不行就逃吧，可别死心眼。” 乔小非轻轻点头。 离开了会议室，乔小非又去医院转了一圈，这里的人正在忙着做撤离准备，他插不上手就悄悄离开了。 忽然之间，他非常想去一个地方，那个他曾经去过的图书馆。 和上次一样，图书馆里静悄悄的，但是这回连维维安也不在，这么大一个房间里，只有整排整排的书与他作伴。 再过几天，这些书也会毁于一旦吧？ 乔小非胡乱地想着，他站上电动梯子，凭记忆检索书号，梯子穿梭在浩瀚的书海里，自动把他送到了书本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书捧在手里，书上有图画有文字，那是维维安给他看过，第一份记载圣童资料的书籍。 圣童？这种荒诞的东西真的能拯救人类吗？人类已经走进绝境，怎么救？谁来救？ 我能救吗？ 乔小非把自己埋在了膝盖里，头又开始胀痛，眼前冒出金星忽然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呵斥把他惊醒。 “喂！醒醒！喂！醒醒啊！你躺在这里干什么！” 乔小非猛然间睁开眼，看见罗衡蹲在他面前。 他比平日看上去更加暴躁：“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昏过去了？你能不能别让人操心？” 乔小非不悦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就是睡着了，你吼什么？” “你有点脑子行不行？你知不知道这里几天都不会来一个人，现在要塞又乱成这样，要是没人来救你，说不定你就死在这里了！” “再过几天大家都要死了，你会死，我也会死，就几天好活了，你能不能别对我大吼大叫的！” 罗衡心里一酸，把责备的话咽了下去：“为什么不跟卫卓华走？” 乔小非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的？” “跟他走的话你就能活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必须留在这里为后方争取时间，否则要这块前沿阵地干什么？” “争取时间？又能争取多少时间？” “新武器已经在生产了。” “那种枪械只能在面对面对战中使用，现在只能看见满头飞机跑，连人都看不见，能有什么用？那只大乌龟几天就能把这里轰平，轰其他要塞大概也就是几天的事。” “那我也不想看着你死！”不知不觉，罗衡又提高了音量，“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乔小非眼睛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总是这么凶巴巴的，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想法又总是那么简单，只要自己活着，活着，活着！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反对！ “你忘记了吗？我生病了，早晚都是要死的。”乔小非低声道。 罗衡一怔，随即恶狠狠道：“不会的！哪有治不好的病！不要胡说八道！” 乔小非哼了一声：“自欺欺人。” 罗衡瞪起了眼：“你说什么？” 乔小非忽然扬起脸，眉毛一挑：“你是不是喜欢小笛？” 罗衡茫然：“没有的事，你没头没脑瞎说什么？” “那为什么你总是对他笑眯眯的，对我总是凶巴巴，动不动就对我瞪眼睛？你以为你眼睛很大吗？” “我……”罗衡反应不过来，竟被他吼得向后一退。 他向后退了，乔小非当然要向前进，这就是敌退我进。乔小非气势汹汹地向前倾：“你说呀，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他不就是会打灰机吗？很了不起吗？” “这和飞机根本就没关系……”罗衡又向后退。 乔小非再向前进：“那跟什么有关系？还不承认？你就是喜欢他！” “我……”罗衡一退再退。 乔小非站起身，居高临下：“你说呀，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乔小非低头看着他，罗衡也抬头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望，谁都不说话。 许久，乔小非挺直了腰杆，向图书馆外走去。 罗衡一把拽住他，翻身将他压倒：“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乔小非挣扎着：“你要我问什么？” “你问啊，再问！”罗衡焦躁地说。 “问什么？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问我到底喜欢谁？问我到底在乎谁？只要他问了，那我就回答！ “就是以前你在拍卖会上问过的话！” “我问过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罗衡死死盯着乔小非，压住他扭动的四肢，但是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乔小非始终都没有问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说，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乔小非心里也窝火。 “放手！”乔小非吼道。姿势上处于劣势，但是气势上一定要压倒他。 罗衡真的放开了手。 “让开！” 罗衡听话地让到一边。 乔小非拍了拍身上的灰，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只给罗衡留下背影。 罗衡坐在地上，神情颓然。 他不问？他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可他还是不问？为什么呢？ 第二天，同一时刻。所有人都重聚在总控制室。 那艘海龟舰船不早不晚地出现在了视线中。 当那扭曲的能量波再次冲击隔离层，警报器比昨日更加疯狂。 屏幕上那惊心动魄的数字停留在了25%上。 地面隔离层只剩下四分之一了，再来一发，就要攻击到要塞了。 “渺小的人类，你们还在等什么？”一击之后，蓝天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上，他比昨日更加张狂，“在我眼里，你们所谓固若金汤的要塞不过是堆可笑的沙粒，一座沙子堆成的要塞怎么能阻挡得了我的军队！你们不但可笑，而且愚蠢，顽固！明天这个时候你们都会变成沙子！” 怒到极致，众人静默无言，恨不得把这个兽人从屏幕里拖出来海扁一顿，可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他的言语羞辱，眼睁睁看着防线即将被击溃。 难道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愤怒！除了愤怒，还是只有愤怒！ “你们还有一天时间考虑。”蓝天狞笑，“如果想通了准备投降，把你们的首领叫来，我可能会考虑考虑，少杀点人，哈哈哈……”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他的狂笑。 所有人一惊，回头看去。 只见乔小非松开安全带，缓缓走向屏幕。 “小非，你干什么？”穆沐慌道。 罗衡也是看着他，虽然惊讶，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乔小非不理他们，径直走到屏幕前站定，朗声道：“我站在这里，代表全人类。你算什么东西？你有资格代表所有兽人吗？” 蓝天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而且当众斥责他，顿时羞愤交加，表情微微扭曲。 可乔小非抓住了他心理的弱点，在阶级森严的兽人世界，除了皇帝，没有人敢说自己能代表所有兽人。 蓝天吃瘪地站在那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会把你们……” “如果你代表不了就滚！滚出我的视线！”乔小非大声骂道，“把你们皇帝叫来！把有资格说话的人叫来！” 蓝天定了定神：“你们是准备投降了吗？” 在众人的注目下，乔小非傲然一笑：“我要跟他谈判。” 第83章 蓝天嚣张的脸消失在了屏幕上,总控制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最激动的莫过于穆沐：“谈判？小非，你拿什么跟兽人谈判？他们处于绝对强势，我们如何跟他们谈？如果在谈判过程中，你被他们扣下,不论是杀是囚，对我们来说又是一次士气上的打击。” 乔小非刚想说什么，穆沐又自言自语道：“现在兽人还没有回复，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拒绝谈判，可我认为他们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向我们示威的，所以接受的谈判的可能性高一点。但是我们实在没有资本,这该如何是好……” 罗衡则始终盯着乔小非看，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线索。 “你是一时逞强,还是真有想法？”罗衡问。 “你觉得呢？”乔小非反问。 罗衡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收到了兽人的反馈信息。 接受谈判，时间定在三天后。 所有人都看着乔小非。 乔小非怔怔地望着那段信息，焰阳温和的脸和愤怒的脸交织在一起。 还以为和他再也没有交集了，没想到还会再见，而且将会是一场无奈的会面。 罗衡和穆沐交换了一下眼神，把乔小非带到了会议室，门一关，气氛顿时紧张。 罗衡一如既往黑沉着脸，像是随时会爆发的样子。穆沐恢复了冷静，但满脸愁容。 “至少我们已经有了三天的缓冲时间，不是吗？”乔小非轻松地说，努力冲他们眨眼微笑。 能多活三天固然好，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有了这三天，可以让更多的人及时撤离。”罗衡说，“可是三天后，你准备怎么办？” 乔小非面色沉静：“其实我也只是胡乱猜想，没有什么把握……” 罗衡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有期待，但是担忧更胜：“你说说看。” “我有三个问题。一个问题，你说新武器正在投入生产，那制造出可以供一个小分队使用的武器，需要多久？” 罗衡看向穆沐，穆沐回答道：“我听新耶路撒冷要塞传来的信息说，大约半个月后可以第一批试验型武器可以造出来，但是数量肯定很少。” “第二个问题，卫卓华说过夜叉有在和你们接触，结果如何，能不能站在统一战线？” “难道你想要假借谈判，去暗杀猴王？”罗衡皱眉，“夜叉会不会同意暂且不说，单是三天内造出武器并且运过来，就是不可能的，而且兽人也绝对不可能让我们携带武器去见他们皇帝的。这个想法简直危险到离谱，换句话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没有打算在谈判时打歪主意。”乔小非心中也是紧张万分，“我还有第三个问题，就是兽人和他们的原住星球通讯一次，需要多久？” 星球与星球之间的距离都是以光年来计算的，即使是兽人的高科技也无法做到即时通讯。而且收到的信息也有极大程度的衰减，音频文字类的信息还好些，影像类的质量就比较低了。 “这个很关键，需要多久？”乔小非又问了一遍。 罗衡想不出他问这个问题的理由，但还是回答道：“大概是一周时间，也就是七天。” 乔小非眼睛一亮：“七天？那一来一去就是十四天！就是还有一线生机了！” 罗衡仍然是一头雾水。 “帮我收集从兽人原住星球传过来的信息，越多越好！” 这几天，乔小非都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几乎是足不出户。 罗衡和穆沐急得团团转，几次想破门而入，但考虑再三还是忍住了。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罗衡实在是担心得心里发毛，一方面是为了乔小非的安危，一方面是为了明天的谈判。 他几乎要把乔小非门口的地板磨烂了，最终忍不住敲了敲房门。 门是感应的，虽然是厚重隔音的金属门，但是只要有人敲门，房内就会模拟出敲门声。 可是，好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 又用力敲了敲，等了好久，还是没有人反应。 该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比如昏死在里面没有人发现什么的。 罗衡脑中嗡地一声，立刻用密码打开了房门，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非？” 静悄悄地没有人回答，罗衡心中一紧，连忙打开灯，看到乔小非卷缩在床脚，双目紧闭。 “小非！”罗衡扑过去将他扶起，“小非，你怎么了？” “嗯……”乔小非挣扎了一下。 罗衡一把将他抱起，冲出门外。 “嗯？你要带我去哪？”乔小非揉着眼，一脸迷糊地望着罗衡。 罗衡拼命奔跑："你是不是又昏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坚持得住吗？” “昏倒？”乔小非眨了眨眼，“我没昏倒，就是小睡了一会。” 罗衡猛得停住脚步，瞪着乔小非：“睡觉？你睡觉睡地上干什么？” “睡地上？”乔小非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腰这么疼，我梦到我开飞机摔下来了，看来是摔到地上了。” 罗衡嘴角轻轻一抽，一松手，把乔小非扔在了地上。 “哎哟！”乔小非捂着腰，“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说松手就松手呢！哎呦，我的腰！” “害我白担心一场。”罗衡愤愤地喃语，扭头就走。 “难道你不想看看我花了三天时间准备的东西吗？” 罗衡停下脚步，回头问到：“你准备了什么？” 乔小非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度痛苦：“哎呦，我的腰好痛，一定是刚才摔伤了，哎呦，我走不动，我站不起来了，哎呦，哎呦。” 罗衡冷眼旁观。 乔小非瞄了他一眼，叫得更大声了：“啊！好痛！我的腰肯定骨折了，什么腰间盘突出，什么骨质增生，什么脊髓损伤……” 罗衡叹了一口气，上前把他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回房间，把他扔在了床上。 “真是粗暴的家伙。”乔小非揉着摔疼的屁股嘟囔着。 罗衡看了他半天，板着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些不常见的表情：“明天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乔小非一怔：“这……不太好吧。” 之前他们商量定下是由穆沐陪同，于情于理都是他比较适合做这种事，让要塞负责人罗衡同行不论怎么说都是不妥当的。 其实罗衡一说出口，就觉得说错了话，可又无可奈何：“你知不知道你明天要做的事情是非常危险的？” 和兽人面对面，会有不危险的情况吗？ “最坏就是死，龟缩在要塞里的结果也一样是死。你留守要塞，不也一样有死的觉悟吗？” “我是个军人。” “我还是圣童呢。” 罗衡嗤笑一声，随即又沉下了脸。“明天……明天……”他反反复复念叨着，“明天……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乔小非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道：“万一回不来呢？” “回不来……”罗衡咬牙切齿道，“回不来，我就去杀了你，省得我心烦！” 要是真被扣或者被杀，哪里还轮得到他来杀，霸道地说着这种任性的话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你真的会为我心烦吗？”乔小非苦涩一笑。 “自从把你带出皇宫，就烦到现在。和据点幸存者闹矛盾，动不动就做出点惊人之举，还总是被抓去，让我追到西追到东，费尽心思把你弄出来。如果这还不够烦，还有什么是烦的？” “那我明天要是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罗衡皱紧眉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乔小非猝不及防，被他按倒在床上，罗衡顺势压了上去。 “明天一定要回来，听到吗？”他一字一句，一贯凶狠的语气。 “要是……唔……” 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吻已经落下，和他说话一样霸道。乔小非脑子一乱，心跳快如骤雨。罗衡的唇舌是富有侵略性的，又如同燎原的野火，以迅猛之势倾泻而来。这把火烧掉了所有理智，烧得两人无法呼吸。 “一定要回来，你听到没有？”罗衡松开他的唇，在他耳边呢喃，可下一刻他一张嘴，咬住了乔小非的脖子，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排牙印。 “哎，好痛！”乔小非忍不住叫道。 罗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小非，目光如火：“要是不回来，我就咬死你，就像刚才那样。” 乔小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着罗衡。 谈判被安排在两军之外的一艘舰船上，当然这舰船是兽人的。 权衡再三，考虑到没有拒绝的资本，乔小非和穆沐登上了舰船。 “就算无法谈拢，你也不要硬来，以你的安全为重，知道吗？”穆沐在乔小非耳边低语。 乔小非紧张地握了握拳，点了点头。 舰船内部完全看不出是一艘攻击舰，里面宫廷式的布置，恍惚间让人以为又回到了兽人皇宫。 走在猩红的地毯上，乔小非心中忐忑，厚重的木质大门被守卫推开，乔小非走了进去——一个人——穆沐等人被拦在了门外。 乔小非定了定神，迈入了大门。 当门在背后合拢，乔小非看到了焰阳，他正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站在一座巨大的城市模型前。 那是“巴比伦天空”，是他想要送给自己的城市，他竟然还把这个带来了。 听到声音，焰阳回过了头，他淡淡地望了乔小非一眼：“你来了。” 第84章 还是人类的语言,还是那温和的语气，好像乔小非只是出去蹓跶了一圈，然后又回来了。只是言语中还是带着些淡淡的疏远，仿佛很多年不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小非自嘲地一笑，他可是兽人皇帝啊,是头号敌人，经过那件事之后，难道还指望他看到自己很亲热吗？ “坐吧。”焰阳随手指了指沙发。 乔小非便坐了下来，沙发又华贵又舒适,坐在上面像是要陷进去了。 一名侍从侧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酒,一杯放在焰阳面前,一杯放在乔小非面前，然后低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酒液是半透明的红色，盛在水晶酒杯中，晶莹剔透，就好像焰阳那双眼。 这酒乔小非曾经在皇宫里喝过，甜甜的好像果酒，因为颜色的关系，只有焰阳和冰阳那里才有。乔小非盯着看了半天，但是不敢拿起来喝，来时穆沐提醒过他，不要随便碰这里的东西，免得中招。 其实乔小非认为如果焰阳想对自己不利，根本不需要耍这种花招，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一切花招都变成了笑话。但是他还是很谨慎，只是看着这杯酒不动。 焰阳不说话，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像是在专心品鉴美酒。 最终还是乔小非先开口：“你没有什么话问我吗？” 焰阳抬眼：“问什么？” 乔小非苦笑：“问我是不是和卫卓华他们串通好了暗杀你。” 焰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是很想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乔小非心中像被针刺了一下，脸上保持着尴尬的笑容。 “真没想到。”焰阳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竟会已这种方式再见面。我一直以为我会在俘虏营里看到你，或者你会变成一堆灰，根本就再也看不到了。” 乔小非身子一凌：“你很希望我死吗？” 焰阳没有回答他，视线落到了“巴比伦天空”的模型上：“我以为我在地球上的生活就是这样子了，统治着这个星球，让臣民们能在这里生根，而你，能陪在我身边，见证这段历史。冰阳说得对，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不应该对人类心慈手软。” 乔小非也望了模型一眼，如果建成了，那一定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城市。 焰阳继续道：“我也想过没有必要对人类赶尽杀绝，只要他们能安分守己，我可以给他们一块生存的空间。” 乔小非注意到他在称呼人类的时候，用了“他们”这个代词，显然在他眼里，自己还是一个异类。“生存空间是自己争取的，从来不是别人施舍的，人类也永远不会是任何种族的奴隶。”乔小非说。 “弱肉强食，这是无法改变的丛林法则，在我们双生星人来之前，人类处于这个星球的食物链顶层，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现在，不是了。” “对你们来说，使用超能量炮所要消耗的能源，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吧？你们也根本用不起这种武器吧？”谈话偏离了今天的主题，乔小非连忙把话题拉回来。 焰阳抿了一口酒：“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们一开始摆出来地姿态就是全力以赴的，但是一天一发超能量炮实在是和之前的态度相悖。如果你们真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使用这种武器，怎么可能忍受这么慢的速度呢？只要连开几炮，什么都化成灰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还让蓝天每日来劝降，根本就是希望不再用超能量炮。” “不错，的确是几乎到了可承担的极限。”焰阳直言道，“可你们就算想到这一层也没有用，可承担的极限也就是意味着可承担，再有一发超能量炮，我就可以派我的士兵打扫战场了，所以你要是打算今天来跟我讨论能源问题，那你还是趁早放弃。” “我没有打算来跟你讨论能源问题，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来这个星球的最初目的已经不成立了。” 焰阳心中疑惑，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乔小非取出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影像播放器，按下了开关。 播放器投射出一个屏幕，影像开始播放，模模糊糊的一段扭曲的影像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年迈又不失威严的兽人。 焰阳脸色微变，那是他的父亲，还在双生星上的兰古大帝。 兰古大帝神情严肃，正在对他的儿子说话。影像很短，也不过才几分钟，但是焰阳却看得惊讶不已。 因为兰古大帝告诉他，他们的星球会被毁灭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那是计算失误的结果，经过这些年的观察和数据纠正，得出的结论是星球根本不会被毁灭。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这十几年过多得向宇宙中发出观测信号，所以被其他星球的生物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这两颗资源丰富的美丽星球自然不会被放过，他们已经派出前锋向双生星进发了，而那个星球的科技更是远远超越了双生星。留守在双生星上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没有什么战斗力，也就是说，若干年后，他们双生星人极有可能遭遇现在人类正在遭受的事。影像的最后，兰古大帝表达了希望儿子尽快回来的意愿。 宇宙黑暗丛林法则，焰阳当然能明白这段视频意味着什么，他的心中又岂止是震惊，简直就是如同惊涛骇浪。 “这段影像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焰阳厉声道。 乔小非回答道：“当然是我们截获的。” 从兽人入侵开始，人类就试图拦截他们从原住星球发来的信息，但是后来发现，这些信息都是可公开的信息，根本没有什么战略价值，所以就没有在这方面太过注意。 “怎么可能？”焰阳低声道。 “为什么不可能，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的。你也可以让人检测一下这段影像，反正你们的拍摄技术那么特别，我们人类根本不会。” 焰阳立刻招来一名侍卫，把这段影像拿去鉴别真伪。 乔小非心中忐忑，他曾经想象过焰阳看到影像后会有什么样的反映，是会震怒，还是惊恐，还是满不在乎？ 焰阳不再说话，一口一口喝着酒，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这么沉默地过了有大约十来分钟，那名侍卫又回来了，俯身和焰阳耳语了几句，焰阳脸色骤变，红色的眼眸闪过锐利的光芒。 当侍卫离开后，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乔小非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放过我们，赶快回去救你的家园吧。” 焰阳深深看着乔小非。 乔小非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人类也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焰阳放下酒杯，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还需要确认这个信息，再做决定。” 乔小非点点头：“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因为过度紧张，他快要把自己的手掌抠出血来，现在总算是能缓一下了。 要知道这段影像可是乔小非窝在房间里，花了三天时间让小宗山寨出来的，他看了无数遍以前的兰古大帝说话的视频，研究他的说话语气和神态，又把自己做出来的影像看了无数遍，生怕有什么破绽，让焰阳发现。 乔小非站起身，已觉汗流浃背，这将近一个小时的谈话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和体力，猛一站起来，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如果我回家，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焰阳忽然在他背后问道。 乔小非愕然回头。 焰阳一脸认真，根本不是在说笑，他目光灼灼，眼中的那份期待浓得化不开，任何人在这目光下，都会化成一滩水。 即使是贵为皇帝，在爱情之下，也卑微得像一个奴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乔小非于心不忍，可还是硬起心肠道：“我也是人类啊。” 那红宝石般的眼眸，一瞬间变得黯淡，焰阳毫不掩饰他的痛苦。 乔小非又害怕了，万一他来硬的，把自己强留下来该怎么办，穆沐那群人在外面，怕是也救不了自己。 但是焰阳终究没有这么做，他神情疲倦地挥了挥手：“去吧。” 说完，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巴比伦天空”上，眼里的情绪多得让人无法看透，有伤心，有眷恋，有怨怒，有不甘…… 乔小非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心底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出现，让你的愿望再也成不了真。对不起。 乔小非回过头，推开大门，缓缓走了出去。 “太棒了！” 回到要塞，当乔小非告诉他计划成功，穆沐高兴得差点飞起来。 罗衡也是一脸喜悦：“在你们去谈判的时候，他已经来过话了，说夜叉愿意派他的人来协助我们。” 穆沐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太好了！下一步就是等武器和夜叉的人到齐，然后寻找机会，杀掉焰阳！他人在这里，总比他人在皇宫里好下手！我这就去联系老师！” 乔小非脸上微笑地看着他们，心底五味陈杂。 当穆沐走后，房间里只剩下罗衡和乔小非，罗衡再也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他用力得拥抱，像是要把乔小非捏碎在怀里，可就是这实实在在的拥抱，把乔小非心里填得满满的，一切杂念都赶出了脑子。 “你能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罗衡把头压在了他肩膀上。 乔小非笑道：“你果然比不上穆沐，不关心计划实施得如何，只关心我能不能回来。” 罗衡也笑道：“计划不是很顺利吗，我还需要关心什么？所以我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对我来说重要的事吗？” “有多重要？” “非常非常重要。”罗衡一低头，吻住了乔小非的唇。 第85章 兽人确认消息的来回是十四天,也就是谎言拆穿的时间是十四天,至少在这十四天里，他们还是比较安全的。在这段日子里,他们必须要做好对付焰阳的准备。 夜叉的人陆陆续续抵达要塞,要塞里突然多了些奇装异服的人，难免众人好奇，罗衡专门给他们划了一块区域,免得群众围观。 最后几天，夜叉来到了要塞,他还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笑得人畜无害,但无时无刻不给人强大的压迫感。与他同行的是傀儡师阿玖玖，身边还带着那只傀儡猩猩，会替他们前前后后传递东西，端茶送水。 “真没想到我们会为了同一个目标坐在一起。”夜叉微笑地扫了众人一眼，从罗衡到穆沐，最后落到乔小非身上，“诓骗兽人回老家，你们不觉得太荒诞了吗？” 乔小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罗衡抢先说道：“重要的是，兽人相信了，而且我们还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我就是好奇，这个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夜叉嘴角一勾，瞥了乔小非一眼，“那么，你们想让我们做什么？冲进重重守卫，炮火林立的军营里，暗杀兽人皇帝？你们真当我们是刀枪不入，还是当我们是白送的菜？你们认为这个成功率能有多少？” “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就会死。”乔小非冷声说道。 夜叉笑了笑：“有没有什么可行的计划？” 穆沐打开一个三维模型，上面出现一艘舰船：“这是猴王的旗舰，你看这里……” 穆沐把他的想法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夜叉一边听，一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因为如果按这个计划施行，夜叉的人就算再厉害，都嫌命短。 一旁的乔小非默默地听着，几次想要开口说话，犹豫了半天没有说出口。 “我拒绝。”夜叉不等穆沐把话都说完，就表达了意见，“我可以帮你们，但不代表我会替你们去送死。这个计划你们让自己的士兵去执行吧，我相信在圣童的指引之下，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前进。” 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朝门口走去。 “事到如今，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是不是只有让焰阳死？”乔小非忽然问道。 众人的视线汇集到他身上，夜叉也停下了脚步。 穆沐说：“兽人的科技领先太多，我们根本无法对抗，他们的大军还守在门口，要么我们一夜之间逃走，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就算能逃走，就意味着防线崩溃，全人类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直接对上兽人皇帝，也是凶多吉少，无法计算成功率，但是如果……我也只是说如果……” “嗯……我知道了。”乔小非点点头。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罗衡问。 乔小非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可能有个更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不知道……” “不妨说说看。” 乔小非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可以再约见焰阳一次……送一份礼物给他……然后还需要准备一颗新技术制造的炸弹在里面……” 穆沐表情狂喜：“你是说在里面放炸弹？你确定他会接受你的礼物？” 乔小非咬了咬牙：“我想他应该会的，只要你们给我准备些制作模型的材料。” “太好了！”穆沐激动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事不宜迟，你要的东西我这就派人去弄！小非，既然你早就想要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夜叉，到时候你的人就负责小非的安全！我们再商量一下细节问题……” 穆沐就这个计划详细讨论着，乔小非却已经无心再听，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出了会议室。 焰阳会接受他的礼物吗？ 如果不接受那也罢了，如果接受了，然后发现这是一场彻底的，要他性命的骗局，他会是什么反应？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卫卓华暗杀他的那一晚，他看向自己那震怒的表情，心里沉沉的。 真的要做得那么绝吗？ 乔小非心不在焉地想着，没有发现有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回到房间，他刚想关门，一只手拦着即将关上的房门，挤进了房间。 “罗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想焰阳的关系，这一声叫得十分心虚，“你不跟他们讨论计划的实施细节吗？” “这事交给穆沐就行了。”罗衡关上房门，定定地看着乔小非，“很为难，是吗？” 乔小非生硬地大笑：“怎么会呢，如果计划能成功，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可是造福全人类啊，哈哈哈……” “他对你的确不错。” 罗衡突兀的一句话，说得乔小非脸红一阵白一阵。 “所以你会觉得为难，也是人之常情。” 乔小非意外道：“我还以为你跑来是想教训我呢。”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副恶人嘴脸吗？” 乔小非尴尬地咳嗽了几下。 “我不可能安慰你说，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施行这个计划了，这种虚伪的话。你没有见过早年他亲自统帅大军，视人命为草芥，血腥屠戮的样子。他是人类大敌，他必须死！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罗衡的态度极其认真，“谢谢你，小非。” 被这么一感谢，乔小非反倒慌了，手足无措地摆手：“你在说什么呀，这有什么好谢的，身为一个人类对付侵略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以你个人的立场，完全可以站在兽人那边。说实话，我真是嫉妒猴王，他可以把你护得周全，可以让你衣食无忧，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好，甚至可以随随便便建一座城给你……” “这你也知道啊……”乔小非嘀咕着。其实焰阳并不是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他也有他的顾虑，只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占尽天时地利，他可以拥有你的一切。” “他从来不曾拥有我的任何东西。”乔小非正色道，“在他心里，始终念念不忘的是过去的乔小非，他深爱的，眷恋的，都是过去的那个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罗衡忽然一笑，那笑容明亮地就像初夏的太阳，暖洋洋的，一扫往日阴沉。 乔小非一时看得有些愣神，又是这种难得的笑容，发自内心的轻松，心跳为之加速。 “你笑什么呀？”乔小非不好意思道。 “没什么，就是高兴。”罗衡还在笑，“如果你有顾虑，可以不用自己送礼物给猴王，派人去做这件事就行。” 乔小非摇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别人送的话如果焰阳不接受，我们就白费功夫了。我来做的话成功率还高些，就这么决定了。” 罗衡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你为大家做的一切。” 再次向兽人提出了要求再见一面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同意的回复。 一切准备就绪，在夜叉的陪同下，乔小非又一次登上了焰阳的舰船。 再次见到焰阳，乔小非比上一次还要紧张，毕竟这回可是决定生死的。 “没想到你还会要见我，你说要送我礼物，是什么？”焰阳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他是帝王，他出生高贵，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早已到了麻木的地步，但是没想到当这个人类说出要送礼物给自己的时候，竟期待了一夜。 见他如此高兴，乔小非反倒踌躇了，赤露露利用这份感情来欺骗，实在不是他的作风，此时他人坐在沙发上，却像在火上煎熬。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由不得乔小非反悔了，他鼓起勇气道：“一个不值钱的东西……” 几个人把礼物抬了进来，那是一座城市模型，乍一看是亚特兰蒂斯花园的微缩版。 “我不知道你的家园是什么样子的，你曾说过亚特兰蒂斯花园是照搬你过去的城市建造的，所以就做了这么个模型。希望……希望你能喜欢……”乔小非忐忑地说道。 这座模型和“巴比伦天空”放在一起，体积小上一大圈，虽然不及“巴比伦天空”精致，但因为城市本身很漂亮，所以看上去有模有样，两个模型放在一起，一大一小，倒也相映成趣。 焰阳围着模型转了一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可他越是高兴，乔小非心中更是沉重，那愧疚之心更是强烈。 “你有心了。”焰阳笑道。 真的很有心，而且是一群人非常有心。 乔小非嘴角抽搐了一下，算是微笑。 “做模型，挺花时间的吧？” 不花时间，把材料丢给小宗，下一秒拿出来就成型了。 焰阳坐回到座位上：“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昨天晚上我已经收到了我父亲的回话。”焰阳端起面前的酒杯，深深地看了眼乔小非。 乔小非的脸色瞬间煞白。 什么？昨天就已经收到回话了？按时间来算，不是应该要到明天吗？既然他收到了回话，那不是就意味着……谎言已经拆穿？ 乔小非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怔怔地望着焰阳。 第86章 “你们根本就没有截获任何信息,对吗？”焰阳喝了一小口酒,泰然自若地说道。 完了！把戏被揭穿了！ 乔小非脑子快要炸开了。 “为什么要骗我？”焰阳在说这句话时，没有看乔小非,而是一直盯着手中的酒杯,好像在欣赏什么珍品。 乔小非的思维完全停滞了，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他想说对不起，可又开不了口,在战场上敌对的双方，一个小小的局,何来对不起这一说。 就是没想到时间上这么巧,自己还偏偏又送上门去,简直就是羊入虎口了。 也罢，想要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想到这一层，乔小非反倒镇定下来了：“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继续把这里轰平？” 焰阳抬眼对上乔小非的视线，哀伤瞬间闪过，他看了眼乔小非送的模型：“我猜你是巴不得我马上消失，不过……这份礼物我还是很喜欢，毕竟是你送给我的。” 乔小非涩然一笑，这可是一份死亡的礼物呀。 既然他对这份礼物没有怀疑，那就说明计划还未完全失败，我必须赶快离开。 乔小非的心砰砰乱跳，他肌肉僵硬地站起身：“那你现在准备如何处理我？扣留我？直接杀了我？还是会暂时放了我，让我和其他人类一起被打成灰？” 焰阳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以为呢？” 乔小非鼓起勇气倒退着向后走去，眼睛始终盯着焰阳，他退了一步，焰阳没有动，又退了一步，他还是没有动，三步、四步，焰阳始终稳稳地坐在沙发上。 眼看即将走到门口，乔小非回头，手伸向了大门。 “为什么你不问我如何部署接下来的战局？”焰阳忽然开口。 乔小非在门口定住，疑惑地回头。 如何部署战局？难道除了继续攻击，赶尽杀绝，还有其他可能？ 乔小非吞了一下口水：“你准备怎么做？” “你给我看的那段影像，是你瞎编的吗？”焰阳反问。 乔小非脸红了一下：“算是吧。” “你猜中了前半部分，但没有猜中结局。” “咦？” “父亲告诉我，我们的星球真的没事，毁灭一说真的是计算错误的结果，他很奇怪为什么还没告诉我我就知道了，他说他正在考虑让远征军回去。” “呃？” “但是有异族准备入侵却是没有的事，至少还没有发现有任何其他星球的生物图谋不轨。” “啊？” “所以，你说我该如何评价你伪造的这段影像呢？” “嗯？” 焰阳走向模型，在乔小非的模型前驻足，他的手指虚划过每一幢精美的建筑：“也许……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什么？” 乔小非震惊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准备撤军了，不但撤离新南京要塞，更是撤出地球？ 焰阳神游太虚地看着模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乔小非是什么反应。 乔小非难以置信：“你真的是要撤军？” 焰阳挥了挥手：“你走吧。” 乔小非脚下挪动了半步，还是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因为这个变化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根本无法相信，还以为是在做梦。 但是总是要走的，自己不属于这里。乔小非缓缓向外走去。 “谢谢你的礼物。”背后响起焰阳的声音。 乔小非猛然停步。 糟糕，还有那个炸弹呢，完全把这回事给忘了！既然他已经决定撤兵了，还炸死他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而且要是真把他弄死了，兽人怎会善罢甘休？ “那个……”乔小非几步冲到模型旁边，“我忽然觉得这个模型做得不太好，想拿回去再改进改进，过两天我再给你送来吧。” 焰阳茫然道：“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 “哎，不行不行，太难看了，你看这棵树还是歪的，实在是太破坏整体感了。送给你的礼物好歹也应该是国礼的级别，这规格和档次都不能降，我还是再拿回去改改。” “真的不用了……” “要的要的……”乔小非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模型上，原本好端端的房子都被他压扁了。 “你再这么抱着它，就真的要被你弄坏了。” “弄坏了好……” 焰阳看着乔小非的眼神变得复杂难名，像是有什么内心深处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乔小非看着他那红宝石眼眸，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隐约记得，他前面说了一句“巴不得马上消失”，听上去似乎是自己希望他撤军的意思，但是实际上莫非是暗指自己希望他去死？这到底是他人类语言不够好，用词有歧义，还是他人类语言学得太好，说话一语双关？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模型里放炸弹了？怎么可能？这个计划只有几个人知道，连炸弹都是罗衡亲自装上去的，绝对不会有泄密的可能。 那是他猜到的？是自己慌慌张张地露出了马脚？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不断出现。 “你还不走？”焰阳紧紧盯着乔小非。 乔小非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彭地一声，房间的大门被撞开，蓝天手里端着枪冲了进来。 “陛下，小心！他们想要刺杀你！我们扫描到这个模型里有不稳定物质！”他挥舞着手臂，指挥士兵，“保护陛下，把他们都抓起来。” 乔小非回头一看，门外兽人已经和陪同他的人对峙了起来。 不等众人有反应，蓝天已抢先一步朝乔小非开了一枪。 乔小非神经紧绷，在蓝天转向他的瞬间，就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他条件反射地向一侧闪躲，险险地躲过，但是地面上飞溅起的碎末还是划过了他的脸颊。 一声清脆的哨响刺破长空，乔小非眼前一花，一道棕色的人影一闪，夜叉跃了进来，护在了乔小非面前，左右手各掷一把刀。 几个兽人同时开枪，就看到夜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起跳，在空中避让，扑向兽人，刀芒一闪，直接剖开兽人厚实的皮肤，血光四溅。 滚烫的血溅在了乔小非的脸上，又湿又黏。 一瞬间，场面无比混乱。 有几个夜叉的人紧随其后冲进了房间，和兽人扭斗在一起，里面还夹杂着傀儡和巨大的爬虫，看上去毛骨悚然。 蓝天挡在焰阳身前，大声吼道：“保护陛下！” 夜叉趁攻击空隙对乔小非吼：“快走！” 乔小非在地上爬行了几步，又抬头看去，在重重人影中，他看到焰阳拧着眉毛，视线始终定格在他身上。 五色激光在头顶飞来飞去，到处都是墙壁地板的碎片。 乔小非又胡乱爬了几步，不知道什么人跑过来，一下子把他撞飞，狠狠地摔在墙角。 会被打死在这里吧？ 乔小非被撞得胸闷气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又有一个人扑了进来，一把抓住乔小非的胳膊：“还愣着干什么？走！” “罗衡？你怎么来了？”乔小非意外道。 罗衡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抬手把一个试图靠近他们的兽人击倒，撞开人群，直接把他拽出了房间。 乔小非边跑边回头看，不管有多少人在晃动，都能看到盯着自己的焰阳，但是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终他扭过头，再也不去看。 他望着身侧的罗衡，跟上了他跑步的节奏，虽然耳边都是吵闹的枪击声，吼叫声，但他心里却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这么跟着他跑就行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罗衡哪晓得乔小非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头微一侧，像是在自言自语：“安全，你们也撤，倒计时十秒！” 这是在和夜叉通话！乔小非大惊失色：“别引爆！焰阳已经同意撤军了！” 罗衡一愣：“你说什么？” “快点让他们停手！”乔小非急道，“焰阳同意撤军了，不要杀他！” 罗衡反应了过来，但见他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什么？” 话音刚落，轰响从背后传来。 乔小非惊恐地停下脚步。 “你干什么！”罗衡怒吼，死死捏住他的手腕，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人举动。 “我……他已经同意……” “是时候结束了！”罗衡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他就跑。 罗衡的表情冷毅中带着怒火，这是一种仇，一种反抗者对侵略者的仇，一种浴血的仇，什么都无法解开这种仇。 乔小非脑中一片空白，他不太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是怎么离开舰船的，又是怎么回到要塞的。 当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安全地躺在他的房间里。反抗军士兵和夜叉的人也回来了，虽然有不少损失，但总体还是成功的。 一切都结束了吗？ 乔小非独自在要塞中游荡。一直都没有看到罗衡，听说他一回来就驻守在了总控制室，一刻都不曾离开，要塞的警戒再次提升到了最高，以防兽人疯狂的反扑。 事实上现在还留在要塞的人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士兵都陆续撤回了后方，所以这最后一班岗，尤为艰难。 乔小非站在控制室门口，金属的大门朝一侧滑开。 总控制室里没有几个人，他们安静而忙碌地监视着屏幕。 乔小非从一侧绕了进去，看到坐在指挥椅上的罗衡。 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此时他身子微斜，支着脑袋，双目紧闭，面前放着吃了没几口的饭菜。 乔小非走上前，端起餐盘准备拿走。 这轻微的响声惊醒了浅睡的罗衡，他身子一震，一手按在腰间，随时可以掏枪射击，当他看清是乔小非后，才慢慢放松了身体。 四目相对，仿佛有无数想说的话，又仿佛一句话也说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围的人似乎与他们在两个世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无关紧要，在这个小小的指挥台上，是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罗衡拉住乔小非，向他倾身，两人越靠越近。 乔小非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把餐盘朝罗衡面前送了送：“那个……你还吃吗……”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煞风景的？ 第87章 罗衡的目光在饭菜和乔小非的脸上转来转去,最后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乔小非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吃那么少就吃饱了,你减肥吗？ 但是看到他疲倦的神情,也就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乔小非拿起一只鲜红的苹果，递到罗衡面前：“把这个吃下去吧。” 水果可是这个时代极为奢侈紧俏的食物，就算是罗衡这样的级别也很难有机会吃到,可能是因为要塞人员撤离过多，食物供应反而变得宽裕,又可能是想要改善留守人员的伙食,所以给大家加了水果。 罗衡接过苹果,顺势抓住了乔小非的手。 乔小非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只得任由他拉着。 但是罗衡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好像傻了一样，可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变轻，反而越捏越重。 乔小非的手腕从有点热，到有点不舒服，到很不舒服，最终到忍受不住。 “喂！放手啊！你捏得我很疼啊！” 他这么一抗议，罗衡这才回神，讪讪地松开手。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又轮到乔小非尴尬了，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你是不是最近缺乏睡眠，所以思维混乱了？”乔小非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罗衡脸一黑：“就算是睡眠不足，好像你也不应该摸额头吧？” “是吗？”乔小非煞有介事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罗衡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咬了一大口苹果，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乔小非也微微一笑，默默地守在旁边。 就在这时，一个监视敌情的操作员突然叫道：“上校，兽人有动静！” 罗衡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打开监视屏幕。 就如同第一天大军逼近一般，兽人的飞机黑压压地一片，铺天盖地而来，短短十几秒钟，就已经围住了要塞。 罗衡果断地下达了几个命令，立即开启了几个防御系统，还有让控制室的士兵迅速归位。 “很危险吗？”乔小非担心道。 罗衡神情冷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兽人现在是群龙无首，就算是反击，也是盲目的威慑而已，但是兽人的火力强过我们许多，所以就算是胡乱攻击，那种程度的火炮也不容小觑。” 乔小非喃喃道：“那焰阳是真的死了吗？” 罗衡瞥了他一眼：“不好说。” 乔小非疑惑：“不好说？” 罗衡没有接话，转而把一个屏幕拉到面前，认真地查看什么，但是事实上那个屏幕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说不好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死没死？”乔小非催问。 罗衡脸一板，凶狠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一个兽人的死活？你到底有没有点是非观念？”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乔小非愣住，完全不能适应他前后的反差。 罗衡扭头又去看屏幕。 乔小非气到不行：“你又来了是不是，凶巴巴的干什么？我就问问不行啊？” “你与其关心猴王的死活，不如多关心关心要塞里的士兵。” “我不够关心吗？我在这上面花的时间还少吗？我要怎样做你才满意？” “总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难道我……” “呀，这里好热闹呀！”一个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是夜叉。 夜叉悠闲地走进控制室，四处打量着，浑然不觉自己一身打扮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转看了一圈，当他看到监视屏幕上兽人的飞机群，挑着眉毛吹了一记口哨。 罗衡又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看，屏幕上兽人飞机已开始火力覆盖，防御网上不断显示能量反应。 乔小非顿觉无趣，黯然离开了控制室。 夜叉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小非的背影。 当乔小非一步跨出总控制室的大门，头晕毫无预兆地袭来，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上。在他合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看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这一次似乎睡得比以往每次都久一些，不知道是几天几夜，以至于恢复意识时，浑身上下虚软无力。 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看来，昏迷前看到有人冲过来，完全是自己的幻觉了？ 心里隐约有些失落，乔小非挣扎着起身，顿觉头晕目眩，这不是发病，而是饿到了极点。 他晃晃悠悠地走向门口，想去找点吃的。 “你去哪里？”冷不防黑暗里响起一个声音。 乔小非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罗衡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刚刚睡醒。 “你在？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吓死我了！” 罗衡表情淡漠：“你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话能这么说吗？突然从背后出来，不被你吓死才有鬼了！” 罗衡沉默，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 乔小非被他看得发毛，咳嗽了一声，化解尴尬：“那个……我好饿，我去找点东西吃。” “猴王没死。”罗衡冷不防说道。 乔小非钉在原地，缓慢地回过头去，观察罗衡的表情，不太乐意，又有点不太耐烦。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你不是一直很在意吗？”罗衡不解。 乔小非忍不住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罗衡显得更加不乐意了，臭着一张脸道：“这有什么难的？” 两军对垒之际，对兽人来说如此重要的一个人，他的生死自然是最大的秘密，哪有那么容易能打探到，但罗衡故意说得如此轻松，表现出一脸的不屑。 乔小非看着他，忽然觉得非常有趣，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罗衡冷着脸。 “随便笑话一下你。” 罗衡没有喜也没有怒，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此时，他比平日来得沉默得多。 “你病得很重。”罗衡的声如蚊呐。 笑容从乔小非脸上散去，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生命不断地流失，如同凋零的鲜花，迅速衰败。 “是医生又说什么了吗？” 罗衡迟疑了一下，说道：“检查报告说你多项生理功能都在衰竭。” “是吗？”乔小非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扬起头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没事啊，无非就是容易犯困，这样也好，省得被穆沐使唤做这做那了，多累人啊！” 罗衡眼睛一痛，上前一步抱住了乔小非：“对不起，那天又对你发脾气了。” 偏偏他越是说这种话，乔小非心里越是堵得慌，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还在念着猴王，我一想到这些就浑身难受！你在我身边，居然还想着别人！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我没有想着他……” “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没有办法查出你身上到底是什么问题。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管怎么说，得先查出病因。” 乔小非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你要干什么？” 罗衡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乔小非只觉得被他勒得快要窒息。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庞贝之海，白云正忙碌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焰阳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入了定，他一只手紧紧抓着什么东西，快要捏碎了。 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那一天，他被自己的士兵团团围住，乔小非则被人类保护在中间，头上是枪林弹雨，眼前是血肉横飞，明明距离并不远，却像隔着万重山。 当爆炸声响起，士兵们挡在自己面前，幸亏已被蓝天护着离开了房间，否则可能早就变成一堆灰了。 一个屏幕亮起，打断他的思绪。 “哥哥，你看上去很糟糕啊！”冰阳出现在画面上，说话一点都不婉转。他的脸色也极差，被新武器直接击中肉体的滋味可不好受，即使修养了多日，康复的速度还是极其缓慢。 焰阳淡淡说道：“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看望你一下。就是因为哥哥你对那些老鼠太过心慈手软，才会被他们欺到头上。让我说早就可以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焰阳默默地听，既不反驳，也不赞同。 冰阳继续道：“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反正我们都要回家了，也不用再考虑这个星球的未来发展了，就放心大胆地浪费吧！” 焰阳还是无动于衷，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你到是说句话呀。”心急的冰阳催促道。 “冰阳，你想回去吗？” “想啊，这个星球又脏，又落后，当时不也是没办法，被逼来到这里的吗？没想到还能回去，真是太好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脑海中浮现出乔小非的身影，焰阳微微叹了口气，点开另一个屏幕，“撤军。” 焰阳低下头，摊开掌心，手中是一张撕去一半的照片，剩下的半边，是自己不知所措地坐在王座上，脚边的台阶上坐着乔小非，他的头朝另一侧扭去，脸上的表情伤心欲绝。 第88章 新南京要塞的控制室里静悄悄的,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自己的事,一直到一个惊呼打破了这份沉静。 “上校！兽人的飞机开始撤退了！”一个人喊道，他反复地检查计算机,确保不是监测电脑坏了。 罗衡其实也早就发现了,当兽人军队一开始变换队形，他就注意到了。他以为兽人是准备有什么动作，但最终竟然陆续撤离战场。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不打了？ 罗衡紧紧盯着屏幕,不敢相信眼睛所见。 乔小非也正在旁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兽人军队变化，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焰阳就算没死也丢了半条命的情况下,兽人竟然撤兵了？ 这简直就是违反常理的！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不是兽人有什么诡计，打个出其不意什么的，但凭借兽人的强势军力，似乎实在没有必要耍这种手段。 喜悦慢慢在人群中散开，虽然警戒等级并没有完全降下来，但大家还是觉得压在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 我们活下来了！ 每个人心中都在念着这句话。 晚上，食堂里，士兵们自发性地在庆祝，罗衡特准了可以提供少量的酒，除了少数执勤人员，都可以参加。 乔小非当然不会错过这种玩的机会，早早地就跑去了食堂。 穆沐也在食堂，意外地，他并没有安排乔小非以圣童的身份做任何事，一切都顺其自然，也许他认为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感情都是纯天然发自内心的，已经不需要再用任何东西去粉饰。 留在这里的士兵，大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劫后余生的他们尽情地庆祝。 乔小非也要了一小杯酒，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维维安穿过欢腾的人群，挤到了乔小非面前。 维维安兴奋得满脸通红：“听说是你计谋威慑了兽人，所以他们不得不撤军？” 乔小非大惊：“是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的啊！”维维安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果然是我们的救世主！多亏了你，我们人类才能继续生存下去！多亏了你，我们才获取了最终的胜利！多亏了你，我们的要塞……” “等等等等！”乔小非简直想撕了他的嘴，“你在说什么跟什么啊！你们都是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还有！为什么技术人员都撤离了，你还留在这里啊！” “因为我想亲眼看着救世主是如何拯救大家的！”维维安眼中冒出爱心。 “不是啊……这件事其实跟我完全没有……” “走！大家都在等你呢！我们去跟大家一起庆祝！太棒了！我居然认识圣童！我简直太幸运了！” “哎……我……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话啊！” 乔小非话没说完，就已经被维维安拽进了人群。乔小非看到穆沐远远地坐在角落里，正诡异地笑着，于是隐约明白那些谣言是怎么出来的了。 欢腾的人群，碰撞的酒杯，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乔小非望着他们，热闹的人群向他涌来，喜悦感染着他，他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乔小非完全沉浸在这份欢乐之中，众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把他围在中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阴影。 “咦？罗衡？你怎么也来了？你不用在控制室里看着吗？”乔小非笑嘻嘻道。 罗衡看着微醺的乔小非，不由得眉头一皱：“跟我走。” “哎，干什么，我还没有玩够呢！”乔小非嘟囔着。 罗衡完全不理他的反抗，把他拖出了醉醺醺的人群：“你身体不好也不注意一下，跟着他们瞎闹什么？他们是整天奔波前线，生死一瞬的人，需要释放压力，你参合什么？” “喂喂！难道我没有拿命去赌吗？难道没有生死一瞬吗？” 罗衡把他拖回了房间，冷冷道：“好好休息，你喝太多了。” “说话要有证据的！我一杯都还没有喝完就被你拖出来了！净瞎说！” 罗衡充耳不闻，直接关上了房门。 “喂，你不去看着，真的不要紧吗？说不定兽人正在密谋进攻哦！”乔小非坐在床上摇晃着身体。 “刚才老师那里传来了消息。”罗衡坐在床边，“是猴王的手书，大意就是说会在半年内离开地球，并威胁说如果人类敢趁他们分心的时候图谋不轨，就会立即派兵剿灭。”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乔小非眼睛一亮。 罗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实话，虽然一时半会不会解除境界，但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乔小非歪着脑袋：“那你高兴吗？” 罗衡撇过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兽人一天不走，就一天不安心。就算是走了，他们也随时随地可以回来。” 乔小非一脸鄙视，他扑过去扭着罗衡的脸：“你这人真是太没意思了！明明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一句高兴你是不是会死啊？” “别乱抓！” “是不是会死啊？” 看着乔小非张牙舞爪的样子，原本还板着脸的罗衡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别闹！” “那你实话实说，兽人要走了，高不高兴？” 罗衡终于松了口，温和一笑：“高兴。” 他笑了，乔小非愣住，要看到他的笑容，真是一件历经千辛万苦的事，心里某个地方软软的。他伸出一只手，掌心覆盖在罗衡的半边脸上：“你的眼睛还会疼吗？” “不疼，视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乔小非灿烂一笑，一脸的得意。 罗衡微微一怔，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神情随之黯然了几分：“多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 “为你？我才没有为你呢，我是为了全人类！我可是救世主啊！”乔小非显摆地说。 “我不是说那些！”罗衡哭笑不得，“我是说你去天堂路的事。” “那个女兽人真厉害，她的胸一定很软，那时候她跟我靠得那么近，我没有摸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罗衡斜睨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兽人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又怎么会注意她胸大不大？”罗衡头一低，恶狠狠说，“倒是你，现在想起来都要流鼻血吧？” 乔小非下意识地擦了擦鼻子。 看着他这个动作，罗衡一怒，顺手将他压在了床上：“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乔小非一脸无辜。 “真的在想那个女兽人？” “没有！”乔小非认真严肃，“我在想她的胸！” “你……” 罗衡脑门上青筋一跳，大手掐在了乔小非脖子上。 “喂喂，你想干什么！谋杀救世主！”乔小非挣扎地去踹他。 罗衡抓住他乱踢的脚，压在身下，捏住他脖子的手朝他胸口滑去。 乔小非一个激灵，紧张道：“你干嘛！” “这还用说？”罗衡手指一勾，挑开了他胸前的扣子，滑进了他的衣内。不等乔小非说什么，罗衡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乔小非慌张地推他：“你、你、你这是不对的……” “什么不对？”罗衡抬头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了，时间很对啊。”他说着头又凑到他颈边。 乔小非扭动身体，避开他的头：“这……不是时间问题好吗？” “那是什么问题？” “太突然了吧……” “突然？不会啊，这不是我们以前一直做的事情吗？” 罗衡语气调笑，可没想到乔小非听了顿时心中一冷，猛地将他推开：“那时候你根本不是和我！” 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罗衡抱歉道：“对不起……我无心的……” 乔小非不乐意地转过头。 “你生气了？”罗衡轻抚着他的脸颊，絮絮地说，“是我说胡话了，以前的荒诞都是过去，早就已经是新的开始。刚才那句话我真的是无心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因为以前乔小非的所作所为所带来的痛苦，一幕幕犹在眼前：“到底是无心，还是不小心吐了真言？” “真的是无心的！”罗衡急道，“对不起，我曾经做过许多让你不开心的事，我总是对你发脾气，是你一直在忍我，对不起……” 乔小非整个人傻了，几乎要怀疑眼前的这个是不是冒充的罗衡，在自己看来，罗衡从来都是死鸭子嘴硬，什么时候会软到说这种话。 “你这是什么眼神。”说了一番歉语，罗衡正在不好意思，可一对上乔小非的眼神，那种诡异让他浑身不对劲。 乔小非捏了捏他的脸：“真的是本人吗？” 罗衡脸一黑：“你说呢？” 乔小非又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做得这么逼真呢？” 罗衡的脸彻底变成了黑炭：“你够了没？” 乔小非眉毛一挑：“怎么？你以前骂我可以，我现在说你两句都不行？” 罗衡立马焉了，闷闷道：“那好吧。” 乔小非这才满意地笑。 罗衡眼中星芒一闪，又挂上了冷笑：“那么你继续说吧。” “你也知道你总是对我发火啊？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太自我中心了？” “嗯，还有吗？” “不管出什么事，你都第一个怪到我头上，你讲不讲道理？” “是我的错。” “不要以为你管一个要塞就很了不起啊，我可是救世主啊，我管全人类啊！” “嗯，你说得对，还有吗？” 乔小非绞尽脑汁：“呃……暂时想不出来了……我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说……” “说完了？不说了？” 乔小非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心里毛毛的。 “你要是说完了，那我可以办正事了吗？” “咳咳，什么是正事？” 罗衡手一挥，掀开了乔小非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解开了所有的扣子。 乔小非身子一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罗衡紧紧地压住他，深深地吻下去。 火在身上烧，烧得没了力气，烧得乔小非再也不能思考其他事情。 当这把火越烧越旺的时候，身体开始不对劲。 罗衡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在颤抖，这颤抖剧烈地已超过了正常的兴奋。罗衡抬头一看，只见乔小非脸色都已经变白了。 “你怎么了？”罗衡惊道。 乔小非咬着牙：“我……头很疼……” 第89章 身体的衰败比想象中更加迅速,也不过才几天,乔小非就觉得自己快下不了床了，走几步路就喘,喝几口水就呛,再下去恐怕连饭都吃不进去了。 难道以后的日子就得靠躺在床上挂点滴吗？ 乔小非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想。 罗衡只要一有空就会陪在身边，他也不多说什么，更多的时候只是跟乔小非大眼瞪小眼。 “吃吧。”罗衡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乔小非。 乔小非皱着眉头说：“啃不动,你帮我打成苹果泥。” 罗衡瞥了他一眼，默默地起身。 “哎哎！”乔小非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拉住罗衡,“我开玩笑的,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罗衡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乔小非咬了一大口苹果：“喂，不要板着脸，我是看你太严肃了，所以逗你玩的，你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罗衡继续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喂，你今天怎么了？本来就够闷了，如今变本加厉了？” “我是担心你，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我这叫乐观，懂吗？” 罗衡微叹一口气，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快点吃，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小非好奇道：“去哪？” “一会你只管跟着我，别说话，别做多余的事情就行了。” “那么神秘……”乔小非嘟囔着，又啃了一口苹果。 “我们这是去哪？”乔小非坐在罗衡的车上，不安地朝外看。 这岂止是神秘，简直就是鬼鬼祟祟了！ 他们一路避开所有人，所有岗哨，所有监控，偷偷摸摸地出了要塞，乔小非十分怀疑他是不是事先还动了什么手脚，以至于能那么顺利又猥琐地离开。 “把头低下去，别往外看。”罗衡嘱咐道。 “哦。”乔小非把头缩了缩。 谁都不告诉，就这么突然离开，这家伙该不是带我私奔吧？ 想到这里，乔小非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少自作多情了，他是这种人吗？私奔这种低级无聊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做得出来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肯定要被他嘲笑死了吧？ 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罗衡看上去十分紧张，双目不停扫视周围情况。 乔小非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心虚的样子，有了不好的预感：“罗衡，我们回去好吗？” 罗衡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灼热：“小非，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了。”开玩笑！人都在他车里，如果说不相信，会不会被他丢出去？ “那就好。”罗衡微笑，“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只要相信我，跟着我就行了。” 虽然乔小非满腹狐疑，但还是渐渐安下了心，反正自己这条命都活不了多久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车开了一天一夜，乔小非也猜了一天一夜，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罗衡竟然会带他来到这个地方。 车在大楼前刚一停止，一队全副武装的兽人就从里面冲出来，用枪指着罗衡和乔小非。 乔小非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车外。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罗衡把自己带到兽人的地盘来？ “出来！” 一个军官模样的兽人直接把枪口顶住了罗衡的脑袋，按说正常情况下罗衡哪能受这种窝囊气，直接一脚飞踹过去了，但此刻他老老实实地钻出了车，任由枪在头上晃动。 罗衡一转身，向乔小非投来安抚性的眼神，示意一切都安好。 “你……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乔小非低声问。 “别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好吗？这是完全超出我认知的问题好吗？”明明战争已结束，兽人准备撤离地球，他还带自己来兽人营地干什么？难道因为还心存怨恨，所以带着自己来做人体炸弹？ 罗衡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带你来看病。” “什么？” 还不等乔小非问清楚，大楼里又冲出一队兽人， 为首的可是他们的老熟人——蓝天。 蓝天臭着一张脸，边跑边拔出佩枪，二话不说，抬枪就射。 呯呯呯！连续三道激光毫不留情地击中罗衡的身体，罗衡应声倒地。 “罗衡！”乔小非大惊。 他的腹部，和两条大腿上各中一枪，血就像水一样喷出来，溅了乔小非一身。 蓝天已走到他们面前，直接把枪抵在了罗衡的脑门上，他神情狰狞，低声咒骂：“低贱的老鼠！” 恐怕他是少数不甘心离开地球的人，最后一战，乔小非对他的威慑，令他颜面无存。 “你想干什么！”乔小非愤怒地挡在罗衡身前。 什么都不说就打人，这算什么道理？好吧，贸贸然跑到人家地盘来，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要人家讲道理。 罗衡坐在地上，强压住眼中怒火，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但他没有任何反抗。 “哥哥！你快点住手！”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穿长袍的兽人跑了出来，那是白云。 白云带着几个研究人员，慌慌张张地跑来，他紧张地扶起乔小非：“小非，你没事吧？”那眼神，恨不得立刻把乔小非扒光了做个全身检查。 “我没事啊，中枪的不是我……” 白云对蓝天怒吼：“你看你干了些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小非呢！” “哎哎？我说了中枪的不是我啊……” “小非，你别怕，他要是再敢对你乱来，我不会放过他的！” “我没有中枪啊，你的翻译机坏掉了吧……” “小非，我们走！你的脸色怎么看上去那么差！”白云一脸心疼，拉着乔小非就要走。 “等一下！”乔小非挣脱白云，回到罗衡身边，“你伤得很重，怎么办？” 他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像坏掉的水龙头。“我没关系，你跟他走。” “这怎么可以呢？你还……” “你跟他走！”罗衡用力重复，疼痛使他说话都变得费尽，“他说他能治好你……你跟他走……” 乔小非想用手按住他的伤口，沾了满手滑腻腻的鲜血，心乱如麻：“……所以你就信了？还偷偷把我带到兽人这里来？” 罗衡苦笑：“我只能选择相信。” “可你现在……” “快点走啊！怎么那么啰嗦！”罗衡不耐烦地皱眉，“我都快疼死了，哪有心情跟你在这里废话！快走！” 那边白云也着急：“小非，你的身体耽搁不起，我来给你重新检查一遍。” 乔小非跌跌撞撞地被他拉走，头却扭着盯着罗衡，那边蓝天犹嫌不解恨，一脚朝地上的罗衡踹去，就踹在他的伤口上，罗衡疼得卷缩成一团。 “混蛋！”乔小非大怒，咒骂着要冲过去。 但是白云早已把他拖远，嘴里碎碎念：“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以后要是我不在了……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一种原发性基因缺失，你怎么会得这种病的？就算是在我们那，也是非常不好治的疾病……”白云绕着乔小非转圈，一大段一大段的检测报告在屏幕上翻滚，“小非，我们现在应该先……” “你们把罗衡怎么了？”乔小非打断了他的碎语。 白云一怔，随即满不在乎地说：“罗衡？他送你来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你们到底准备处理他？”乔小非猛地推开白云。 罗衡和兽人之间的仇恨，根本就无法调和，他却还违背本心，来与他们打交道，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明明都快要跟兽人没有瓜葛了，明明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兽人撤军，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想到这些，乔小非如何能安心？ 白云倒退了几步，被他推搡的肩膀隐隐作痛，失落感从心底涌出。如何处置罗衡，又怎么是白云这样的人能决定的？他摆弄了一会仪器，又笑着对乔小非说：“小非，你想见陛下吗？陛下说了，如果你……” “我不想见他！”乔小非断然，“我就想问，你们想把罗衡怎么样？” 白云无奈地回避：“小非，你先休息，注意不要太劳累，我去做治疗准备。” 乔小非独自坐在房间里，精心布置的房间过的房间宽敞舒适，与皇宫里的那间有八成相似，大概是希望他能找到熟悉的感觉。可此时此刻乔小非索然无味，罗衡鲜血直流的那一幕在他脑中反复重现。 “小宗，我要借你的身体去找罗衡。”乔小非说。 “又来？”小宗苦着脸，“你那时候身体好，离魂一次都伤成那样，现在你风一吹就要倒，也不怕伤及根本？” “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么多，你看蓝天那副样子，恨不得把罗衡吃了，我必须先要确认他的位置，然后再想办法。” 小宗翻着白眼：“你确定这样好吗？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白费了罗衡一番苦心？” “可我不能看着他白白受罪，什么都不做啊……”乔小非淡淡道。 第90章 离魂的感觉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乔小非强忍着袭来的虚脱感，寻找罗衡的所在地。 终于在一间看上去是休息室的房间里,找到了罗衡。 他虚弱地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满是被殴打的痕迹，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就像一堆被人丢弃的垃圾,没有人管。 罗衡！ 乔小非惊呼一声，扑了上去,完全忘了他正处于灵魂状态,手臂穿过了他的身躯,差点摔出了房间。 可即使是灵魂状态，他都能感觉到罗衡越来越弱的生命体征，快要停止的心跳，时有时无的呼吸，和快要停止流动的血液。 他不应该带自己来这里的！他明知道以他的身份，踏进兽人的地盘，会有什么后果！他明知道他正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 立刻回去往这里赶！ 乔小非心里想着，刚迈出一步，就看到蓝天走进房间。 “这老鼠还没有死？”蓝天瞄了地上的罗衡一眼，一脸厌恶。 走在他身边的一名军官回答道：“老鼠的生命力总是很顽强的。” “真是无趣！陛下仁慈，给这些老鼠留了活路，但是他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反正陛下的命令是尽力医治乔小非，其他人就……”他拔出了枪，对准罗衡，扣动了扳机。 “不要！”乔小非从床上弹跳起来，他的肉体一瞬间将灵魂强行拉了回来。 他一张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他顾不得这些，没命地冲出了房间，冲向罗衡所在的地方。 罗衡！死了？ 几乎可以想象罗衡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炸开，这么近的距离，不需要刻意瞄准，随随便便就能打中他，更何况蓝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 完了！他死定了！ 乔小非一路狂奔，那一枪好像打在了他心上，疼得他无法呼吸，又好像打在了他头上，脑子转不开了，视线逐渐模糊。 死定了！ 曾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笑容狰狞中带着愤怒；曾记得他背地里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迷茫又无措；曾记得他说爱自己时，眼中爆发出来的神采，胜过天空中最亮的星芒…… 乔小非也陷入了一种疯狂，不时有兽人试图拦住他的去路，他的身体本能地作出战斗反应，清理掉眼前的一切障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不够快！还要再快点！ 千万不能……看到的是一具尸体……不能……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乔小非一脚踹开房门，巨大的力量直接把门踹歪了。 但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他看到的不是惨死的罗衡，而是罗衡把蓝天压在地上，枪被他夺去，反过来顶着蓝天的脑袋，周围十几个兽人都用枪指着他，但是不敢开枪。 蓝天不敢相信这个明明已经快死了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他恼羞成怒，长大了嘴想要咒骂，但又不敢出声。 罗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浑身浴血，好像全身的血管都炸开了，身体摇摇欲坠，但是没有人敢轻视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给所有人造成巨大的压力，此时此刻，他就是神，就是恶魔！ “罗衡！”乔小非扑上去，喜悦，担忧，伤心，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涌来，差点令他失控。罗衡的脸上也全是血，乔小非试图去擦拭，但把血抹得更开了，看上去更加恐怖。 罗衡看了他一眼，疯狂眼底透出一丝清明，他掐着蓝天脖子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你们会治好小非的是吗？” 蓝天哪里发得出声音，只是挣扎着咳嗽了几声。 “刚才你说你们皇帝下命令了，你们会治好他的，对不对？”罗衡的声音沙哑地如同刚从地狱回来。 蓝天已被掐得出气多，进气少，脸色由红转白，眼看就要被掐死了。 “我会救小非的！你快点放了我哥哥！快放手！”白云冲了进来，焦急地吼道。 罗衡抬头看了白云一眼，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终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疯狂逐渐褪去，下一刻，他眼一闭，昏死过去。 “罗衡！”乔小非接住他摔倒的身体，牢牢抱住，再也不敢松手。 蓝天从地上跳起来，气急败坏地从一名士兵手里夺过枪：“啊——我要杀了他！” 乔小非用身体护住罗衡，愤怒地瞪着蓝天。 “哥哥！够了！”白云拖住蓝天。 蓝天暴跳如雷：“你敢拦我？” “这个人类我有用！我要留着他给小非治病！” 蓝天一愣之后又怒道：“胡说八道！” “我需要这个人类！要是治不好小非，陛下怪罪下来，你来担待？” 白云抬出了焰阳，蓝天好半天说不出话，最终他怒吼一声，走出房间。 白云跟了上去：“哥哥！战争都已经结束了，你别再跟人类计较这些了！” “是我计较吗？他简直欺人太甚！你居然还帮他们说谎话！” “我没有说谎话！我需要那个人类的身体做容器来培养健康的基因。” “放屁！实验室里也一样可以培养，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小非的基因缺失很严重，人体培养的更有活力，更有医疗效果！” “放屁放屁！你早不说，现在突然跑来说这些？陛下要你医治小非，就意味着你三五年之内不可能回去了，等以后大家都回家了，你还留在这个又脏又臭的星球上，跟这群低贱的生物在一起！” “你那么嫌弃你还留下陪我干什么！你跟大家一起回去就是了！别管我！” “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才懒得管你！” “你赶快走！别在这里浪费三年五年！还影响你仕途！” “放屁！放屁！放屁！” 那边，乔小非还抱着昏死的罗衡，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罗衡的血染红了，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 他的呼吸是微弱的，他的心跳是微弱的，但是他还活着。 但是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抱着他，再也没有人打扰，再也不会失去他。 有这一刻就足够了。 乔小非微微地笑着。 新南京要塞里，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夜叉半蹲在地上，他的周围有十几个傀儡正在迅速移动，他目光直视前方，但实际上神识全开，四面八方的动静都在他掌握之中。 突然他一动，确切地说几乎是凭空消失了，几秒钟后，所有地傀儡都瘫倒在地，再也动不了了。 傀儡师阿玖玖苦着脸：“老大，你的动作越来越快了，我完全看不到你的行动轨迹。” 但夜叉却转着手腕，愣愣地站在原地。 “老大，你在想什么？” “瞬间提升速度，这一招看起来拉风，其实对身体能量压榨很大。”夜叉笑了笑，“我在想，罗衡学得怎么样，只有几天功夫，他又能掌握到什么程度？” “你教他了？” 夜叉伸了个懒腰：“他身体素质不错，只是挡不住人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阿玖玖茫然，明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夜叉又笑道：“跟反抗军的人打声招呼，说我们准备走了。” 庞贝之海的兽人皇宫里，焰阳孤寂地坐在他的宝座上，尽管他身材高大，但坐在这张华贵的皇椅上，还是显得那么小。 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脚边的台阶上，好像那里坐着什么人。 冰阳从阴影里走出来：“哥哥，回家的日程表已经大致定下了，你准备哪个批次回家？” 焰阳头都没有抬：“最后走吧，这里还是得……多看着点……” 冰阳咧嘴一笑：“那我可跟着最早一批人走啦，太好了，总算能回家了，我先去安排啦。” 焰阳抬头看他：“冰阳。” “嗯？”冰阳停下脚步。 “我记得你那还抓了一个人类，你准备怎么处理？” 冰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什么怎么处理？我的东西当然全部带回去了。” “哦。”焰阳又低下头，“全部都带回去吗？” 冰阳走了，又剩下焰阳一个人，他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脚边，仿佛那里还有个人正在对他嫣然巧笑。 一个曾经被兽人摧毁的小镇，如今重新聚集了人类。他们是开拓小分队的成员，这座小镇是人类重建计划的其中一小站。 维维安欢快地忙碌着，打仗他不在行，战后的重建工作，他完全可以出一份力。 中午时分，维维安坐在一棵枯树下休息。 不远处三个孩子在工地旁玩耍，他们是开拓者的孩子，没有了兽人的威胁，他们的脸上又有了孩童天真的笑容。 此时他们正神秘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维维安好奇地过去凑热闹，就看到他们的面前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可能是施工造成的深沟。 “你们在干什么？”维维安问。 一个男孩指着深沟：“你看你看，这里有一个坑，它一定是通向地底，神仙住的地方。” 小孩子的头脑里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 维维安笑着准备离开，却看到一个小女孩捧着一个球形的容器跑过来：“找到了找到了，我们就用这个吧。” 小女孩把球形容器放在地上，摘下头上的蝴蝶结发夹放在里面。 “这是干什？” 小女孩扬着头：“我们要把我们的宝贝送给神仙，让他保佑我们把家造好。” 另外两个男孩子挤了过来，纷纷把自己“珍贵的宝贝”塞了进去——一个木头鸭子和一把塑料制的玩具刀。 维维安的头有点晕，这个容器里的东西为什么这么眼熟？ 顿时他紧张地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看到小女孩准备盖上盖子，连忙道：“等等！我也有东西！” 他哆嗦着掏出笔记本和笔，匆匆写了点什么，塞进了容器。 球形容器被丢进了深沟，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真的是这样吗？ 维维安站在原地，完全懵了。 兽人的研究所里，乔小非正在准备第一次手术治疗。 他被安排在一个几乎透明的手术室里，罗衡就呆在隔壁，两间手术室用玻璃隔开。 乔小非就没有安分过，他跳下床，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跑到玻璃层前，兴奋地敲着玻璃。 咚咚！ 闷响传来，罗衡躺在床上，不耐烦地瞥了乔小非一眼，闭目养神。 咚咚咚！ 乔小非敲得更加起劲了。 罗衡皱着眉头看他，听不见隔壁的声音，只能看见他在手舞足蹈的叫自己过去。 真是个麻烦！罗衡继续闭目养神。 咚咚咚咚！ 乔小非坚持不懈。 这是坚决不让他休息吗？ 罗衡无奈地起身，缓缓走到玻璃前，瞪着眼。 乔小非开心地在另一边笑。 罗衡横着眼看他。 乔小非想了想，趴在玻璃上和了一口气，玻璃上白了一片，他伸出一根手指画出了一颗心。 罗衡表情一下子呆了，傻傻地看着这颗心，嘴角微微抽动。 乔小非笑得更欢了，他又和了一口气，画出了一个笑脸。 罗衡盯着隔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玻璃看了很久很久，当白雾散去，爱心和笑脸逐渐消失，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欢乐笑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