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牡丹亭上三生路,但是相思莫相负。” 易远听着一句,越听越耳熟。 易远记不起以前发生过什么,但这也不重要了。 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现在是怎样,这个人,化为鬼,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你不会再负我的相思。 我怎会负了你的相思。 ****** “世有恶鬼,怨气愈大,愈凶,愈能长存于世不被地府所收。 怨气,乃人死前最后不甘之气,愈痛苦,怨愈大,怨愈大,成鬼愈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求之不得,则怨。” “求死不得,则怨。” “求生不得,则怨。” 思念比怨还要长久,死亡的怨念在几百年的时光里不停的重演,却可以慢慢消磨,慢慢习惯,但思念的痛苦却无法习惯。 ******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恶鬼拐走了一个心理医生的故事(?﹃?) 结局HE,1V1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前世今生 破镜重圆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远,沈离 ┃ 配角:临涣,张清,张雍 ┃ 其它:变成鬼也要缠着你 壹 易远半夜回家,路上冷风吹的人直打抖。 “什么鬼天气,白天不是还出太阳了么。”,易远埋怨道。 路边昏黄的灯光拉长了易远的影子,显得有些畸形,细细长长,易远当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影子。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渐渐浮起,路上似乎笼了一层雾。易远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使劲嗅了嗅,好像确实有一种香味,很像庙里的香火味,还带着钱纸烧完后的焦味。易远继续走着,没有在意。 忽然,易远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细微,隐隐约约,易远停下脚步想仔细去听,却又听不清楚。那声音变得密集起来,似乎不止一个人在说话,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包围了易远,就好像很多人在悄声耳语,隐隐嗡嗡。 易远魔怔了一样,注意力全被那些声音吸引过去了。这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只有那么一点声音,似乎在大一点就听见了。就差那么一点。让人觉得听不清楚浑身不舒服。 昏黄的路灯后面是漆黑一片,黑暗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 易远下意识的回头,头脑蒙了一下,他听见了一声敲木鱼的声音,洪亮而震耳,下一秒,易远失去了意识,呆呆的站在路中间。 “你听说省医的事了么?” “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据说,省医有个病人跳楼死了。” “还有这事?!?!” “对啊!都上报了!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呢。” “啧啧,怎么就想不开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经不住打击啊。” 易远模模糊糊的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头发晕的厉害,就好像睡了太久,睡懵了的感觉一样。四肢麻木得没有知觉。易远只听见耳边有风声。 缓了半天,易远动了动,从地上爬起来。 易远最先发现不对的的是自己的衣服。自己穿了一件大红袍,鲜艳得吓人。一抬头,易远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里,正是黄昏。 易远站起身,脱了身上的红袍,扔在一边,转身看见了一个搭了红布的桌子,红布下摆写了一个大大的双喜,白字双喜。 “草。”易远暗骂了一句。 看了看快要黑了的天,易远环视了四周,凭着直觉向林子外走去。 易远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又脏又累又饿的不行。易远随便找了点吃的,去了浴室,浴缸里热水泡着,浑身都舒展开了。这时,易远才发现自己的小拇指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圈红线,完全洗不掉,易远抠了半天发现这红线好像张肉上了似得。 懒得再管,易远洗完澡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易远突然僵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产生了一种有人勾着他小指的感觉。特别清晰的感觉,就好像是两个人手拉手一样。易远觉得自己背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又看了看手上的红线,易远晃了晃头,迅速穿好衣服,滚上床睡觉,避免自己想更多的东西。自己莫名其妙的在荒郊野外醒来,易远自己都不敢多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觉睡到自然醒,还好易远是在自己开的心理咨询中心工作,所以不用太担心别辞职。 从床上起来,易远有裸睡的习惯,光溜溜的跑去衣柜找衣服。刚打开衣柜的门,易远就把门给砸回去了,一身冷汗都吓出来,衣柜多出了一件红色的袍子,叠好了整齐的放在他的衣柜里,是昨天他扔在树林里的那件。易远坐在床边上喘气,这太诡异了。 过了半晌,易远又回到衣柜边,打开了衣柜门,那件红色的袍子依然安静的躺在衣柜里。 “草。” 易远伸手把袍子拿了起来,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易远捡起来一看,是一个老银的戒指。易远把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穿好,找个袋子把袍子和戒指装好,出门的时候,易远和往常一样拿起门边的杯子一口喝完了里面的牛奶然后出了门,丝毫没发现今早自己压根忘记倒牛奶了。 易远把装了袍子的袋子直接扔了垃圾筒,然后开车去了心理咨询中心。 心理咨询中心是易远和大学一个哥们一起开的,易远有时候偷懒不去上班,他哥们也不会说什么。一进门,易远就遇见了新来的刘晏。 “天哪,远哥,你这一个星期去哪了。” “一个星期?”易远吃惊了,他这才想起自己醒来之后完全没注意过时间,“张雍呢?” “雍哥在里面办公室。” “好的,谢谢。” 易远冲去办公室,张雍看见他愣了一下。 “你还知道来?” 易远一身冷汗,往张雍对面一坐,“我一个星期没来?” “你多久没来还要问我?”张雍显然有些不高兴。 易远深吸了口气,把自己昨天的经历给张雍说了。 “你魔怔了吧,没来也不是多大的事,编这么个理由?”张雍一点都不信。 “不,不是,真的,我手上,你看。”易远指着自己的小指。 “手咋了,干干净净的,哪来的红线?” “你看不见?!?!?!”易远几乎吼起来。 “别糊弄我了,兄弟。”张雍反而被易远气笑了。 易远觉得脊柱发凉。 易远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回忆,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哪。他只记得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听见什么声音,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多大点事。”张雍拍了拍易远,“正好你休息了一周,下面一周我都不来了,我带青青出去玩几天,你照顾一下。”青青是张雍的女朋友,两人都订婚了。 “行。”易远虽然答应了,但思维明显不在这个点。 “去你办公室吧。我收拾一下走了。” 易远昏昏沉沉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做在座椅上发呆,对于自己这两天的事,有点反应不过来。 “嘭嘭” “谁!”易远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远哥,外面有个叫张清的找你。” 易远皱了皱眉,“给他说我不在。” “易远你什么意思呢!” 好吧,张清已经自己进来了。 “有事?”易远很不耐烦,刚才来敲门的人看情况不对已经跑了。 “易远,我……”张清欲言又止。 “你烦不烦,都要结婚了还来找我,有病呢?”易远随手拿了桌上的书翻了翻,扔在一边。 “易远,我对不起你……” “你到底想干啥?你说你要找女人结婚,那分手就分了吧,现在找我道歉?”易远嗤笑道。 “不是……易远……想找你帮个忙……”张清迟疑起来。 “帮忙?”易远莫名其妙看着张清。 “能……借我……点钱么……”张清试探着问。 “借钱?多少?干嘛用?” “小娟他家里要我买房了才肯我们结婚,我还差点钱首付。”张清有些不好意思。 “呵,张清啊。”易远无奈的笑了笑。 “易远……我真的……只想到你……” “你不如叫我爹吧?”易远冷笑道,“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生活费几乎都是我包,先在想想我就是个傻逼。” “易远……”张清海带着点希望。 易远糙了桌子上的茶水,朝张清扔过去,糊了张清一脸水,“滚。” 张清看了易远几眼,悻悻的走了。 张清一走,易远也就安生了,没多久熬到下班,易远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易远总觉得家里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是哪不一样,脱了外套,易远带上围腰就进厨房了,只是自己一个吃,就只炒了两个菜。易远开着电视一边吃一边看,吃完盘子也没急着收,躺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天渐渐黑下来。 看得差不多,易远起身开始收拾桌子,把盘子碗都顺去厨房准备洗,又想起早上喝的牛奶,易远去门口拿牛奶杯打算洗一洗。 到门口的时候,易远呆住了,早上自己明明喝完了,现在牛奶杯里却是满满一杯牛奶。易远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早上自己根本没有去冰箱拿牛奶倒近杯子里。平时易远的习惯是早上起来先拿牛奶倒杯子里再去洗漱,这样牛奶不会太凉,而今天易远起床的时候压根忘了去拿牛奶。 易远看着牛奶,深深吸了口气,心里突然有点怕。自己本身就是心理医生,有时候会遇到病人有癔症说自己看见了鬼魂,他一直视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这次易远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真的遇到什么东西了。易远转身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顺了几口气,易远往卧室走,进了卧室,走到衣柜前,手握在衣柜门把上,看着衣柜门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易远打开了衣柜门,衣柜里那件红色的袍子还在。易远看着袍子发了半天呆,猛的把衣柜门砸回去,冲出卧室,到门口拿了那杯牛奶,打算开门扔了杯子。 易远拉开门。 “嘭” 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牛奶溅得四处都是。 易远啪的把门抽关上,一脸煞白。门口站了个人,看不清脸。 没有什么比你半夜开门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更吓人的事了。易远一身冷汗,双腿发软,说不出话,门外那个人低着头,完全看不见脸,感觉阴沉沉的,让人渗得慌。 易远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回沙发,看着电视发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远往后靠着沙发,看着天花板,喉咙发干发紧,不自觉的咽了几口气。易远没敢合上眼,直愣愣的盯着电视机屏幕发呆,最后竟然渐渐睡了过去。 易远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高高的戏台上有人在唱戏,易远不知道在唱什么,但是那个踏着步子的花旦一身行头很漂亮,腰身也极好,一回头一转身,风姿卓越,婀娜袅娜,秋水迷人。易远往戏台靠近,想看清楚,但是梦境突然变了,不过易远依然看见了那个花旦。 好像是唱完了戏,在卸脸上的妆容,周围似乎只有花旦一个人。花旦的嘴在哼着什么,但易远什么都听不见。 忽然,花旦站起身,朝着易远的方向看过来,易远一惊一身冷汗。被发现了?但立马反应过来,花旦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后。从花旦的眼睛里易远看见了喜悦。 易远下意识的转身,想看背后是谁,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花旦穿过易远跑了过去。易远僵住,蓦地惊醒过来。 易远发现自己还在客厅里,不过一身冷汗。易远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头有点发晕,缓了一会,易远掀开盖在身上的东西,从沙发上坐起。刚坐起身,易远僵住了。 易远发现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是那件红色的袍子。易远吓得睡意全无,他宁愿这些都是他的错觉,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谁来给他盖上这件衣服的。 “别这样。”易远捂着脸,不自觉的颤抖。 易远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三点。凌晨三点。易远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这个房间里了。晃了晃头,易远起身去了卧室,去哪都好,他不想看见那件红色的袍子。 易远脱了衣服直接上床躺下,灯也没关,设了个闹钟,阖上眼睡觉。 易远一夜没有睡着,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切都像乱套了。 贰 “喂?” “易远是我,张清。”易远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立马电话又响了,易远直接按掉。打了五六个,易远烦的不行,终于接了? “你有病?” “哈?”对面是张雍。 “是你……我以为是张清。” “啧啧,这个周我不在还好吧?” “还行,没出啥问题,收入也正常。” “嗯,那就行,就打电话问问。我可能晚几天回来。对了,我有订报纸,你无聊拿报纸看看吧,王妈应该我放办公室了。” “行,没啥问题。” “嗯,那挂了。” “好,拜~” 刚挂了电话,又响了,这回易远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易远接了。 “别挂。”是张清。易远没说话。 “我只是来道谢的。” “啥?道谢?你脑子坏了?”易远听得莫名其妙。 “易远……谢谢借我的钱……”张清迟疑了一下,“我有钱了立马就会还你。” “借钱?我借给你了?”易远更莫名其妙了。 “你不承认也没事……反正谢谢了。” “哦,不谢。”易远对张清的话完全没往心上去,顺口应了就挂了电话。 “嘭嘭。”外面有人敲门。 “远哥,预约的病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了一个十多岁的男孩,面色不太好,后面跟了一个女人,估计是他妈妈。两人在易远对面坐下。刚才敲门的人顺手关上了门。 送走病人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咨询中心里的人早走的差不多了,易远点了只烟,坐在办公室休息。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从外面传来的车辆开过的声音。 桌上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来。 易远看了号码,貌似是张清的那个号码,迟疑了一下,接起电话。 “喂?” “你好,”竟然是个女人是声音,还有点哽咽,“请问你是易远么?”易远突然有点不好的感觉。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可以麻烦你来一下医院么,张清出了点事。” “出了点事?”易远感觉莫名其妙,张清出事为什么要找自己。 “是这样的,下午他是不是打了电话给你。” “嗯,打了。” “你给他说了什么?他接完你的电话就冲到马路中间被车给撞了,现在还昏迷。” “冲马路中间?”易远皱了皱眉。 “嗯,所以想请你来,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打电话来说,谢谢我借钱给他,可我根本没借给他,我也没在意,就随便应付了一下,这……就让他冲马路送死?” “可是,他真的接完你的电话就冲到马路中间去了。” “他自己想不开和我关系也不大吧?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接完电话就冲马路了?” “他来接我下班,我就在马路对面,看见他接完电话就冲了出去。” 易远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最近总是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 “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再看见他。”易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易远继续呆在办公室里,又点了一只烟。快抽完这只烟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还是张清的。 “喂。” “易远。”对面的女人似乎咬牙切齿,“你到底……” 易远皱起了眉头,这都是什么破事。 “你借给张清的到底是什么钱?”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借一分钱给他,OK?” “他前久来找我借钱的时候我直接把他骂走了,我根本不会借钱给他,他说谢谢我借钱给他,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好么?” “可是,他刚刚醒了,说他提着的那个皮箱子里,是你借给他的钱。” 易远觉得头都大了,“我最近压根没见过他,怎么给他钱?” “他说他今天在公司的时候你送过去的,你让人带上楼给他的。” “我今天一天都在咨询中心,除了病人没见过别的人。”易远面无表情。 “易远,你还是来一下吧。”女人的声音弱下来,“刚才我打开箱子,里面装的不是钱。” “不是钱?那是什么?” “……冥……币……” 易远沉默了半晌,深深吸了口气,“哪个医院。” “省医。” 易远赶到省医,找到了张清的病房。张清断了只脚,折了两根肋骨,头也撞到了。 易远一进门,张清扭头对了笑了笑。易远没看张清,瞄了一眼床边的女人。 “皮箱在哪?”易远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女人看易远的表情很古怪,抬手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桌子。易远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让易远脊背一阵发寒。 “我借你的?” “今天下午?”易远回过头看张清。 “嗯。”张清轻声答道。 “谁送上去的给你的?” “我不认识,一个男的,说是你朋友。” “我朋友你不都认识么?”易远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张清。 “我不知道。”张清扭过头。 “那你冲马路是怎么回事?”易远合上了箱子。 张清复杂的看了易远一眼,“电话里……让我去的……就好像魔怔了……” “电话让你去的……?……我让你去的……?” “不是你,我不知道是谁……”张清的表情有些恍惚,“但是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不是你的声音,我不知道是谁的……” 易远默默看着张清,“你能别吓唬人么。” 张清笑了一下,“你可以不信,但是的确是你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易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他觉得这事和他身上最近发生的事一定有关系。易远突然想起了那天他醒来的那个树林,当时那个桌子上的照片,还有那天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你……怎么了……?”张清看易远半天不说话,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易远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说,太过于离奇了。 “这钱……” “不是我借的。”张清刚开口,易远就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让我静一静。”说完易远就冲出门走了。 张清和床边的女人一阵迷茫。 易远没有回家,直接回了咨询中心,在家里就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易远去张雍的办公室拿了报纸来看,整整一个星期的,易远也看不进去,漫无目的的乱翻。 办公室里只剩下报纸哗啦哗啦的翻页声。易远晃眼瞟到一张图,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把报纸翻回来仔细看,说的是省医一个跳楼的人,附了张死者身前照。 看着照片,易远脸色惨白,感到深深的恐惧。这个死者,是那天突兀的出现在自家门口的那个人。易远倒吸了一口冷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外面车辆路过的声音也越来越少。 这人死了? “这是为什么。”易远低声道。 易远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易远起身,开车回家。 家里也异常冷清,易远工作买房了以后就一直自己住了,父亲管不到他,母亲在离婚之后没多久就出国跟人跑了。说起来也很失败,现在自己遇上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易远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回到客厅坐下,忽然发现客厅的桌上放了一张纸条。易远随手拿起来看,竟然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易远愣了一下,把纸条放回桌上,不知的说啥好。这鬼真是搞笑,吓得自己要死了,还来道歉。 “你跟着我干什么。”易远随口说道,“我又不能给你什么,快被你吓死了。” 房子里来了阵无名的风,桌上的纸动了动,易远脊背发寒。 “别出来!!!”易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 风立马就停了。 易远看着桌上的纸,发了会呆,最后似乎决定了什么,起身离开了沙发,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纸和笔。易远把纸和笔放在桌子上对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易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觉得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不要命的决定。 “你还在吧。”易远兀自对空气说着话。 “你想说什么,用笔写吧。” 说完易远静静的等着,半天没有反应,静的连风也没有。 “怎么又不出来了……”像是在响应易远的话,吹了一阵风,笔滚了一下。易远心里绷了跟弦,笔一动,弦就勒紧了。但是,只动了一下,就没了反应。 易远点了一根烟,“你倒是写啊。” 笔突然立了起来。易远身上寒毛也跟着立起来了。按照纸和笔放的位置,最近一直吓得易远要疯的东西应该就坐在易远旁边。易远往旁边挪了挪。 “你是省医那个跳楼的?”不等笔动,易远先问了。 不是。 “不是?那那天……” 你不用怕。 “换你你不怕?”易远头上一直在出冷汗。 我不会害你。 “可你不是人。”易远深深的抽了一口烟。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们不能分开了 “你开玩笑呢?”易远脸色不太好。 我不会害你 易远掐了烟不知道说什么。 “张清是你弄的么……” 是 “你为什么要害他?” 啪一声,笔摔回桌上,不动了。 易远环视四周,整个房子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静的怕人。 叁 咨询中心的工作是不分周末的,等张雍回来的时候,张清已经可以出院疗养了,张雍一回来,易远立马就跑没影了。 那天从树林回家,易远出了树林就到了马路边,只隐约记得司机似乎问了他大半夜的怎么会在瞎子林附近,易远当时累得要死,上车就躺了,也没回答,一路睡到家。不过瞎子林易远记下了。 瞎子林就在城边,离市区不算远,易远问了问路,自己开车去了。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易远觉得只有回自己当初醒来的地方才能找出结果。 车子一路开,易远一直注意着两边的风景,中途路过了几个林子,为了保险,易远都下车进去看了看,都不是那天的那个树林。 易远耐着性子开了下去,不久易远眼前一亮,前面的树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找到了。 易远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进了树林。 那天出来的时候是晚上,树林的具体情况易远也不清楚,但是易远的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暗示告诉他是这个林子。 林子里绿茸茸的一片,安静得很,偶尔一两声鸟鸣由远及近,又渐次远离,甚至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到地上,一点没有阴森的感觉,反而给人温暖异常的感觉。易远四处张望着前进,走了半晌,发现不对,看看四周树的位置,易远意识到自己似乎迷路了。 易远在原地看了看,打算转身往回走,林子忽然吹过一阵冷风,树叶飒飒的响起来,易远莫名的打了个寒战。阳光依然照进林子里,但林子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奇怪。易远迟疑了一下,继续往回走。 林子的鸟叫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听得见易远脚步声落在地上的细微声响。又走了半晌,易远停住脚步,发现自己走回了刚才转身的地方。果然迷路了。易远在原地没动,他还真不知道的该怎么办了,这种事,他第一次遇见。身边都是细细碎碎的阳光,但是易远确从内心感到寒冷,似乎这些阳光都和他隔绝了。 易远下意识的抬起手,看着阳光从他的手心穿过落在地上,易远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易远仿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去碰其他的阳光,那些阳光都直接穿过他的手心,落到地上。易远似乎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物体,好像不存在了一样。看着穿过手心的阳光,易远咽了口气,似乎最近被吓过头,现在反而冷静下来。 久久,久久,易远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我……死了……?”易远长长的吸了口气。突然易远勒紧了神经,绷直背,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但是有好像幻听一样,只有那么一点就再也没出现过。易远惊得一背冷汗,等了半天不见下文,鼓足勇气缓缓转身,身后却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易远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易远却突然感觉到手上附了一个东西,本能的低头一看,易远呆住了,自己的手上附了另外一只手,比自己的手白了太多,不正常的惨白,易远猛的缩手,却被那只手紧紧抓住。耳边也飘来弱弱的气息,就好像有人在耳朵边吹气。 “是你?!?!”易远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不用……怕我……”,听见回答,易远愣了一秒,没想到这玩意还会说话。 “我……不会害你……” “你别怕我。”那声音空幽幽的,不带一点波澜,像古井一样沉静的声音。易远慢慢平静下来。 “你把戒指戴上好不好。”那声音在易远耳边低低的说着,带着一点恳求。 易远想起了和那件红袍在一起的戒指,“为……什么?” “我要散了,我散了你也会死,带上戒指我就不会有事。” “不,”易远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为什么是我?” 后面的东西不说话了。 “为什么我们会连在一起?怎样才能分开?”似乎是觉得这东西的确不会害自己,易远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背后的东西一直没有说话,易远只知道这个东西一直抓着他的手没有离开。 “说话啊。”易远提高了声音。 “找到我的墓就可以分开我们。”那声音幽幽凉凉,带着一丝寒气。 “你的墓……你真不是那个跳楼的人么?” “不是,门外不是我,那个东西也不会再出现了。”易远的莫名的放心下来。 “张清……”易远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立刻被捂住了嘴。 “别说他。” 易远点了点头,捂住嘴的手松开了。 “我死了么,你怎么碰得到我。” “没,我马上就让你出去。”那声音似乎轻微笑了一声。 易远挺了挺背,“谢谢。” 背后,易远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一只手突然放在了易远腰上,易远僵住了。但是没有在发生什么,那两双手在易远身上的触感一点点消失。易远在原地站了许久,知道一声清脆的鸟鸣划过树林,易远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阳光,一伸手,阳光落在掌心,带着一点炽热,易远舒了一口气,迈步往回走。 不一会易远就出了树林,到了马路边,车还停在路边,已经下午了。坐在车上,易远歇了半晌,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过滤了一下得到的信息,上路回家的时候,易远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今天算不算是被一个鬼给占了便宜。 路上易远顺路在菜市场买了点菜。到家的时候临近傍晚,提着菜路过客厅的时候,易远看见了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枚戒指。易远没有在被吓得一身冷汗。按照那个东西给他说的带上了戒指就不会有事,易远盯着戒指看了半天,呼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有什么吃完饭再说,要饿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易远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戒指,迟疑着要不要带上去,对于那个东西的话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怀疑,要是他骗自己怎么办,易远思考了很久,最后比较了一下指环大小,貌似只能带无名指,易远内心呵呵了一脸,最后还是带在了无名指上。 这一夜,易远做了另外一个梦。 依然是那个戏子。那个戏子在一个房间里,背对着易远,在桌子上正画着什么,易远走进去看,画里是一个男人,身子还有周围的景色都画好了,就是没有画脸。男人身上穿的似乎是官服,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易远想扭头去看戏子的脸,场景却突然变换了。 易远发现自己到了条河边,前方有一座石桥,石桥上是戏子和一个男人,两个人都背对着易远。那个男人似乎是戏子在画上画的,两人似乎很亲密,易远慢慢走近,虽然衣袖挡住了手,但是可以分辨出戏子和男人的手是牵在一起的。易远加快了步伐,想去看看两人长什么样。 易远刚上桥,那边男人似乎发现了易远慢慢转过头,易远一惊,突然场景又变了。易远没看见男人的脸。 场景变到了一个新婚房间。为什么知道是新婚的房间,因为房间的床上一个人穿着鲜红的嫁衣坐在床边,盖着盖头。易远愣了一下,戏子和男人在一起了么。突然一个人影穿过自己走了过去,易远一看是那个男人。男人走到床边,迟疑了许久,缓缓掀开了盖头,盖头下露出一张明艳的脸,那脸的主人看着男人笑。 看着这一幕,本来异常温馨,易远却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对。梦境又突然变了地方,易远打量着周围,似乎是个宴会。易远依然看见了男人的背影,男人身边没有戏子。易远看了看前方的戏台,上面一个单薄的身影,柳枝似的腰,迈着步子,在一声一声的唱。 “忙处抛人闲处住。 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 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易远的呼吸莫名的一窒,眼光回过去看那个男人。男人孤零零的坐着。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易远默默的重复这句话。 但是相思莫相负。 不知道为什么,易远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气喘的快要憋出泪来,下一秒,易远醒了。天已经亮了,床头的闹钟也响了。易远坐在床上发愣,以前他一直是重复前面的那段梦境,这一梦怎么多出这么多内容。易远顺了顺气,起身穿好衣服,下楼。 洗漱完毕易远拿 包出门,门口的台子上放了杯倒好的牛奶,易远愣了一下,顺手拿起就喝了个干净。一杯倒好的牛奶已经吓不倒易远了。出门去咨询中心。 对于易远来上班张雍表示真是异常的奇迹。亲手给易远倒了杯咖啡,才离开易远的办公室。易远喝了口咖啡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不一会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请问是易医生么?”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易远立马切换了职业性的口气。 “是这样的,我儿子有一点问题,想请易医生帮一下忙。” “好的,请说。” “我儿子总是说一些很奇怪的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这……易医生你又法子么?” “你只给我说的话,我无法下定论,不如您找个机会让我见一见你儿子,说不定会有帮组。” “可是我儿子一直不愿意看心理医生,他……对心理医生很抵触……” “您可以不用带他来咨询中心,我们可以在外面见面,我也可以去您家,如果您同意的话。” “那……麻烦易医生来一趟?” “可以,您说个时间?” “易医生,下周五可以吧?我儿子这周情绪不太稳定。” “可以,周五什么时候。” “易医生你早点来吧,早上9点怎么样?” “没问题。”易远笑了笑。 “那真是谢谢你了,易医生。” “没事。” “对了,请问您贵姓?” “我姓林。” 肆 一周很快过去,转眼便周五了,这期间易远再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除了每天门口放好的牛奶,偶尔打扫得很干净的房间再没出现别的情况。 而易远也习惯了每天准备好的牛奶,打扫干净的房间。甚至有时候自己睡着在沙发,醒来时身上盖着的红色衣服。 易远已经习惯了如此,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习惯了,也就不害怕了。 周五早上,易远收拾了一下东西,喝了牛奶出门,按照上次那个女人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易远轻轻扣了扣门。 门内一阵脚步声渐进,门开了,门内一个40多岁的女人。 “易医生?”女人压低声音问道。 易远笑着点头道:“是。” 女人放心的开了门,放易远进去。房子不大,进门就是客厅 女人轻轻关上门,指了指客厅内一扇门,示意易远那就是她儿子在的地方。易远想了想,直接去了那个房间,示意女人在门外等着。 房间的们并没有锁,易远一扭就打开了,进去之后易远带上门。房间里,一个20岁左右的男生坐在电脑前,背对着易远。易远走过去,在男生旁边的椅子的坐下,男生在打游戏。 “我叫临涣,临近的临,三点水的涣。”男生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 “我是易远。”易远笑了笑,笑容温润,徐徐答道。 “你也是心理医生么,我妈就是不信我说的话。我真的看得见。”临涣认真的敲着键盘。 “看得见什么?”易远看着临涣打游戏。 “嗯……”临涣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游戏里的人物死了,临涣叹了口气,收了打游戏的手,转向易远,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鬼……” 易远愣了一下,“鬼?”易远默默吸了口凉气,“你是说你可以看见鬼?” 临涣没有说话,易远发现临涣的目光很复杂,但却不是看自己,而是看着自己的身后,从自己的肩头看过去的,“不是……”临涣皱着眉,“我是说你身后怎么跟着一个……男人……” 易远沉默了。 “我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易远看着临涣。 “你不知道么……看吧,我说了,我看得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临涣抓了抓头。 易远愣了愣,突然明白了这个跟着他的男人是谁。 “那你说说看,是个怎样的男人。”易远想了想,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易远突然很好奇,这些日子里一直在他身边的是个怎样的人。 “额……挺好看……”临涣抓抓头,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易远笑了一下,笑的莫名其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啥笑。 “你看不见么,他一直看着你,眼神挺……温柔?”临涣看着易远,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太对。 易远挑了挑眉,他突然觉得临涣的语文一定学得很差,“那个……不吓人……么……” “啊?吓人……大概他死得不惨所以不吓人吧。”临涣很认真的看着易远回答道。 易远听了临涣的话,思考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你看见过很恐怖的那种?” 临涣咽了一口口水,“见过,”临涣摸摸自己的脸,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差点没吓死我。” 易远默默点头,犯难了。如果是心理问题,他还能说点什么,现在的情况看来临涣压根不是病,这样一来,易远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可以给我说一下,你和你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易远换了个话题。 “我妈就是觉得我疯了,她就不信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临涣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这些的。” “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的,反正,就好像从什么时候起我就突然能看见了。” “我看见我爸了……我给我妈说,她不信。”临涣无奈的笑了笑,“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就不该给我妈说的,反而让她担心了。” “你……爸爸……?” 临涣咧嘴笑了,“是啊,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临涣耸了耸肩,易远点头表示明白示意临涣继续,“不过我爸一直在我身边,以前我会梦见他,现在我能看见他了。” “那你爸爸现在在么。” “不在,最近不知道他去哪了……偶尔能见着,昨天还见着了。”临涣的眼神四处飘着。 易远突然想到什么,“你爸会给你说话么……” “不会,”临涣摇摇头,“我能看见他,但是我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不能对话,他可以给我写字。” 易远皱了皱眉,“那你知道怎么能和……鬼……对话?” “一般都行,我爸是个特例,他说话我听不见。你想和跟着你的这个……男人说话?” “额,不是,好奇而已。” “感觉这人也不坏,说不定你们可以做朋友。”临涣笑了笑。 易远挑了挑眉,“和鬼?” “嗯。”临涣认真的点头。 易远靠在椅背上,“不是一般小说里都说人和鬼在一起会……折寿?” “唔,”临涣想了想,“你们不上床肯定没问题。” “……”,易远看着临涣,还真没想到我收到这么个答案。临涣看着易远,貌似也觉得自己这样说貌似不太好,嘿嘿的笑了。 “不过要是阴婚的话,做了也没问题。”临涣本着职业道德给易远解释了一下。 易远被临涣噎着了,他突然觉得他这是花钱请了个神棍给自己答疑来了。易远动了动,双手相互交叉握着放在腿上,换了个姿势。 “欸?”临涣突然抓住了易远的手,“你这……” 易远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阴婚?!?!”临涣看着易远震惊得不行。 “什么?!?!”易远比临涣还震惊,自己什么时候阴婚了自己都不知道。结婚就算了,还是阴婚。什么玩意? “你不知道你阴婚?”临涣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易远扶了一把临涣的下巴,“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阴婚了?”易远注意到什么。 “喏,”临涣抓着易远的手,指了指小指上的红线,“红线在这呢。” 易远倒吸了一口气,“草。” “别这么看着我。”临涣突兀的来了一句,甩开了易远的手。易远以为临涣在说自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却发现临涣看着自己背后。 临涣尴尬的笑了笑,目光转向易远,“没说你,说你背后那位。” 临涣这一提,易远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我和谁结了阴婚?” “我怎么知……”临涣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看着易远,又看了看易远背后。 “怎么判断?”易远皱了皱眉。 “这个……等一下。”临涣站起身,易远看着临涣。临涣走到易远身侧,易远下意识的回头,肩上出现了一只手,手的小指上绕着一圈红线。手只出现了一下又消失了。 临涣僵在一边,“看见了?没想到还亲自出来给你答疑。” 易远彻底无语了,“这能解么?”易远突然想起在树林里,那个人说要找到他的墓。 “你要解?你要找到他的尸体才行。”临涣抓抓头。 易远皱了皱眉,果然。又想起林子里那个鬼要他带戒指,易远继续问,“对了……阴婚的那个鬼会散么?” “嗯……一定时间没确定关系是会的。”临涣认真的看着易远说。 “确定关系?”易远整个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唔,比如圆房,或者带上了信物啥的。”临涣的眼神飘到了易远手上的戒指上。易远也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我摘了戒指会怎样?”易远举起手掌。 “他会出现。”临涣看着易远背后。易远放下手。 “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怎么办?”易远又继续问,眼睛里淡淡的一片光。 “烧了。”临涣很奇怪的笑了。 易远目光震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我要去哪找。” “你问他。”临涣还是笑得很奇怪,看着易远的背后。 “好吧,”易远沉默了,半晌有开口。“谢谢。” “没事。”临涣笑得有点难看。 “对了,你给我妈说,我答应去你和你治疗。”临涣突然压低了声音和易远说,黑亮的眸子水莹莹的。 “嗯?”易远挑眉看着临涣。 “这样我妈就安心了,反正你也知道我没病。”临涣眼巴巴的看着易远。 易远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 易远出了房间,回去和临涣的妈妈谈了一会,定下了固定的时间,让临涣每个周五都去一次咨询中心,临走的时候临涣的妈妈对易远千恩万谢,搞得易远反而挺有负罪感。 易远在外面吃了午饭就直接回了咨询中心,咨询中心里一切照旧,张雍在心理咨询室接待病人,易远看了一眼就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里,易远的脑子有点混乱,不,不是有点。 莫名其妙和一个男的阴婚了。妈的,真奇怪。易远点了只烟。 易远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结果在靠椅上睡着了。 易远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没什么剧情,就停在上次那个男人看戏的那一幕,台上那个袅娜的身影一直在唱那一句。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曾停歇。 只是,易远莫名的感觉难过,感觉哀伤,莫名其妙的悲伤,压抑的气息像连天蔽日的阴云大片大片的撵过来,越来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歌声里渗出深幽的绝望,一层一层的包裹了易远的梦境。易远难过得想哭,却哭不出来。一种压抑到深处却不得说的感受。 易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回过神的时候自己还躺在靠椅上,身上什么也没盖。易远觉得脸上有什么不对,伸手摸了摸,妈的,一脸泪。 易远闭上眼喘了口气。 好累。 梦境里那种刻骨的哀伤他还记得,太深刻的感觉,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悲伤得绝望,求之不得的绝望,易远的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个词,感同身受。可是自己什么都没遇到,又哪里来的感同身受。 伍 门外有人敲门。 易远擦了下脸,整理了一下,“进来。” 门开了。张清进来,又关了门。易远看着突然出现的张清不知道说啥好,于是就这么看着,等张清开口。张清看着易远的眼神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这么对视了很久,最后张清自嘲的低头笑了。 “易远,我来和你道别。” “你道过很多次别了。”易远笑了。 “是么,”张清也笑了,眼神飘去其他地方,不再看易远,“这是最后一次。” “和你在一起还是挺好的,挺开心。” “嗯。”易远笑着,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借钱的事,我太怂了,我活该。” “嗯。”易远的微笑保持得极好,很淡然。 “易远。”张清看着易远。 易远不说话,看着张清。 “明天我就结婚了。” “对不起,我受不那些压力。” “我还有父母,他们还等着抱孙子。” “我对不起你,我混蛋。” “你别恨我。” “我也没办法。” 易远还是笑着,“不恨你,五年这么长时间,哪能说恨就恨,说忘就忘,我哪有这么狠。”语气里带着嘲讽的意味,易远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笑得有点太惨烈了。 “易远我还是喜欢你。”张清用手捂着脸,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张清一遍一遍的说,易远微笑着听,突然易远想起这么一句话,但是相思莫相负。 “你好贱啊。”易远突然开口,“结婚前夜来说这些,你的妻子呢。” “对不起对不起。”张清泣不成声。 “哭什么呢,结婚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能哭。”易远笑的很自然。 “来,祝你幸福,不过你的幸福跟我没关系了。” “易远。” “易远。”张清一遍一遍的叫。 “哦。” “我还是喜欢你。” “有意义么。”易远直直的看着张清,眼神几乎赤裸裸的穿透张清。 “对不起。” “我不是当三的料,你再喜欢我我也不会再把你当回事。” “我嫌你脏知道么。” “浪费我五年的时间。” 张清沉默了。略红的双眼看着易远,“我不会再出现了。” “挺好。” 张清突然笑了,“易远,你为啥一点都不难过。” “五年呢。” “哦,五年呢。”易远微微抬头几乎藐视的看着张清。 “呵。”张清还是笑,“我走了。” “再见。” 说完这句,张清退后了两步,看了会易远,转身走了,离开了办公室。易远坐在靠椅上没动。 五年呢,能不难过么。你当我是铁打的么。 但是难过又关你什么事。 贱人。 易远想起自己22岁和张清在一起,27岁张清结婚和自己分开。张清大自己两岁,29了。五年也敌不过父母的压力。张清打算结婚一直瞒着他,还是张清的母亲找到他,他才知道的,那一刻易远觉得自己真是贱。 五年算个屁,喜欢又算个蛋。易远残忍得很,知道张清结婚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把张清当回事了,连挽回他都不想了。 或许一开始会恨,但是时间长了,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浪费感情。易远要断,绝对是砍的干干净净。哪怕连皮带肉的砍,他也不会手软。他觉得张清是背叛了他,他容不得背叛。 易远动了动发麻的腿,看了眼时间,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家了。 一进门,易远发现灯亮着,进门的台子边放了杯牛奶,易远拿起来了喝了,喝完看了下杯子,还是热牛奶,热得异常的窝心。易远回味了一下,突然觉得很可笑,倒头来在他身边的居然是个鬼。 易远没胃口吃饭直接洗了个澡回了卧室。 易远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心里乱成一团。自己莫名其妙阴婚了都还没搞明白是啥事,张清又来瞎搅和一阵,在加上那个梦,易远觉得累不得不行,但是脑子里纷纷攘攘,完全睡不着。 易远睁着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想起临涣说摘了戒指他就会出现。他突然很想试试看。 易远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犹豫了很久。另一只手握上去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最后易远把戒指取了下来,握在手里。然后易远机警的看了看四周,他实在不想在被突然突然出现的人都吓死。但是四周完全没有人。 易远从床上坐起身,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一阵风吹得易远有点冷,打了个哆嗦。易远突然想起自己一件衣服都没穿这样就让那玩意出来会不会不太好,不过没等易远继续思考一件衣服先搭在了他身上。易远低头看了看,又是那件红色的嫁衣。顺便易远还能感觉到肩上压了一只手。 是的,压了一只手,是有感觉的实体,有重量。好吧,真的出来了,就在自己背后。易远僵硬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转头。 “你可以不转过来,没关系。”背后的人先出声了,声音就和树林里的很像,带着很凉的意味,很沉沉的声音,让人想起那种古井的深寒。 “额……”背后人这么一说,易远反而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想说点什么,才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玩意叫啥。 “好吧,你叫什么。”易远开口问道。 后面沉默了一下,“沈离,字知远。” 易远愣了一下,“知远?”还有字…… “嗯。” 然后两人就没话说了。易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看了看,正好对上身后人的目光。好吧,大体还是挺正常的人样,除了带着点妖异的气息,还确实挺好看。 易远想到什么,瞟了眼沈离的手,僵了一下,果然有红线。 “阿远。”沈离的手抬起易远的下巴,易远没反应过来,沈离叹了口气。 “阿远。”沈离有叫了一声,易远有点别扭,他跟这人还不熟吧,叫得这么亲昵。沈离的眼睛看着易远很深很沉,易远知道他在看自己。易远想开口说什么,但又没什么话题。 沈离抬着易远下巴的手用了点力,易远皱了皱眉,突然沈离一用力把易远推回了床上,易远怒了,这真的莫名其妙。结果沈离突然压上来,准确无误的亲了易远,这当然不是易远第一次接吻,但易远的大脑却蓦地一片的空白,太突然了。 沈离吻得挺很投入,易远没反应。等沈离抬起头,易远看见他眼里的阴翳与愤怒打了个寒战,不敢动。但是易远却不知道沈离愤怒的原因。 沈离又压下来强迫易远和他接吻,舌头伸进易远的嘴里勾着易远的舌头。 “你……唔……草……”,易远想推开沈离却发现根本推不动。沈离吻得很长,他根本不用换气,易远却有点费力,他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沈离觉得够本了,终于放开了易远,易远微微喘气,“你干嘛。” 沈离没有说话,看着易远,突然去握住了易远的手,握得特紧,“阿远。” 然后沈离慢慢的消失了。 看着沈离消失,易远沉默了半天,没想到让沈离出来是这个结果。易远把戒指找回来套在手指上,躺回床上上。不知道为啥,易远这会脑子干净了,啥也不乱了,因为光想沈离的吻了,有点回不过神,想着想着易远就睡着了。 这一夜,一点梦都没有,易远睡得异常安心。 早上起床的时候,屋外的阳光顺着窗帘缝漏了一点进来,映在昏暗的房间里,带起了深深的暖意。易远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内裤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刚打开卧室的门,易远愣住了。沈离居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 易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还在手上。 “你……”易远看着沈离不知道说啥。 沈离看了易远起身去了厨房,留下了呆滞的易远。 易远走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有点恍惚。洗漱完毕易远回到客厅,正好沈离抬了碗面出来。沈离淡淡的看了眼易远。 “吃吧,早餐。”说着把面放在了客厅了桌上。 “我吃?”易远惊呆了。 “我又不用吃,当然是你吃。”沈离听易远一说笑了,那种妖异的气息带上笑容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易远眯了眯眼,坐在桌边,看着面迟疑了一下,抬起来吃。 “嗯,味道还不错。”易远低估道。沈离看着易远笑得很温柔。 “你在家里都这样不穿衣服?”沈离问道。 “又没人看……你不算人……”易远一遍吃面一遍说。 “嗯……我不算人了。”沈离淡淡的接了一句。 “这个是怎么回事?”易远举起手,晃了晃手上的红线,“我和你?” 沈离点了点头,不说话。 “你的墓在哪。”易远问得异常直白。 “你要烧了我么。”沈离靠在墙上,笑得挺诡异,带着点寒意。那笑容让易远僵了一下。 “就算你走到我的墓前,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沈离诡异的笑着,带着妖异的气息,瞳孔里带着深红,生生让人觉得恐怖。 易远莫名打了个寒战,“可我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了。”沈离指了指易远刚吃完的面,“还吃了我给你煮的面。” 易远放下碗,“可我不喜欢你。”话刚说完,四周的气温骤冷。易远完全没反应的时间,回过神,已经被沈离压在墙上。 “没关系。”沈离笑着,低头吻了易远,易远被压制得连动都不能动。沈离的手抚摸着易远的腰,轻轻的揉捏着。 “……草……”易远唇间溢出唯一一点声音。 沈离抬起头,直直的看这易远,目光锐利。易远喘着气。 “我会守着你。” 然后,沈离慢慢消失了。 易远站在原地,突然觉得以后在家里还是穿着衣服比较好。 陆 那次以后,沈离再也没出现过。只是每天早上的牛奶,每天早上的早餐,从来没有断过。易远很迷茫,甚至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处理,他只是随波逐流,沈离没有威胁到他,他就不想再去管了,就算沈离威胁到他,他也没办法。 临涣每周五定时来,每次他们都会谈些和鬼怪相关的内容,易远不知道临涣为什么知道得那么多,他也没有问。也是在谈论过程中,易远才知道,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带上那个戒指,沈离会受到很大的损伤,挺不过来就魂飞魄散。不过挺过来之后,也依然会跟着自己。而自己再一次摘下戒指之后,沈离就可以随时出现在他面前,看得见,摸的着。 又是周五,易远翻着病例等临涣。3点的时候,临涣准时来了。 “远哥。”临涣抓头笑了笑。 易远示意他坐下。 “怎么了,看你挺兴奋。”易远放下病例问道。 “远哥,我爸说他知道那个人的墓在哪。” 话一出口,易远愣了,又看了看四周,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突然有点冷。 “远哥,我爸说……”临涣刚开了个头停住了,易远看着临涣,临涣的视线看着自己的后面。 “你要干什么?!?!”临涣的表情突然很惊恐,易远回头什么都没有。 “爸!!别!!!”临涣大叫了一声。 “沈离?”易远站起身,看着背后一片空气,还是什么都没有。沈离怎么了,易远突然很着急,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临涣一声惊呼,“你是——” “怎么……”易远听见临涣的声音,回过身想问临涣怎么了,却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临涣?”易远试探着叫了一下,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真的消失了。 四周安静的没有声音,安静的让人觉得突兀。 一阵阴嗖嗖的风吹过,桌上的病例翻了几页。 身后突然伸出两只手抱住了易远的腰,易远吓了一跳,后背一阵发凉。 “这么想赶我走,怎么不自己来问我。”沈离的声音阴阴冷冷的。 “我什么都会告诉你,还会带你去,还会保护你一路平安,让你安全的找到我的尸体,把尸体烧了,我就消失了。”沈离狠狠的抱着易远的腰,往自己身上按。 “我不会害你的。”沈离轻轻的吻易远的后颈。 “……你……到底是谁……”易远皱了皱眉。 “沈离啊,你不是问过了么。”沈离贴着易远的耳边。 “刚才怎么了……你没事?” 沈离轻轻舔了舔易远的耳垂,“没有。” “想知道我在哪么,我马上告诉你。”沈离抱着易远的手一只顺着腰线向上,一只慢慢向下,易远皱了皱眉,用力挣了挣,沈离自己松了手。 “能别乱……摸……么……”,易远回过身说道,说到后面被沈离的衣服吓了一跳,一件正红的衣服,广袖长襟,看得出来做工精细,那花纹都是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好看么。”沈离展开袖子给易远看,易远看了眼袖子抬头看沈离,沈离苍白的脸笑得很温柔,却盖不掉一身妖异的气息。 突然,易远觉得头晕,扶了扶额头,回过神,易远发现自己在一个花园里。 易远四周看了一圈,是个很陌生的地方,像个古典园林。忽而,易远听见一阵很细微的声音,易远侧耳去听,那熟悉的音乐,易远突然知道唱的是什么了。还是那句牡丹亭上三生路,但是相思莫相负。 易远寻着声音走过去,慢慢靠近,从一个拐角转过去,他找到了声音的源头。而对面的场景他太熟悉了,就是他梦里宴会,戏子在台上唱戏,男人在台下听。易远慢慢靠过去,发现宴会上那些人似乎看不见自己,易远放大了胆,往男人身边过去。 男人穿的是一身深蓝的袍子,易远慢慢靠近,看见了男人的侧脸,有走了几步,易远愣了,这个男人是沈离。易远盯着沈离的脸,觉得有些不对。而沈离身边靠近的一个人吸引了易远的注意,这个人沈离记得,是梦里洞房里的那个人,一个女人。 易远回头看了眼台上,戏子还在。易远往戏台跑,站在戏台下,看见戏台上戏子,一脸油彩看不清脸,华丽的戏服裹在戏子身上,很漂亮,在配上戏子那双眼睛,显得勾人。这身形虽然不壮,虽然腰很细,但是易远还是看出来了,是个男人。 易远在转头看那边,沈离和那个女人在说话,女人似乎很开心,笑得很灿烂。在回头看台上的戏子,目光一直看着男人。戏子哭了。一行泪愁千重。 然后,易远看见戏子停在戏台中央,远远的看着沈离,目光哀愁。戏台上的其他人看着戏子很着急,但是戏子不动,脸上除了那一滴泪再没其他。蓦地,戏子笑了,笑得声嘶力竭,他指着沈离,笑啊,像看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易远回头看见沈离依然坐在那,不过没再和那个女人说话,而是紧紧的看着戏子,眼神里满是后悔,末了,沈离站起来,往戏台走。宴会上的人都看着沈离。而两人似乎与世隔绝,完全不顾周遭人的目光。 “知远,知远。”戏子轻轻唤着,看着走过来的沈离却哭了。 沈离在台下向戏子伸出了手,戏子拉着沈离的手跳下了戏台,落进沈离怀里,两个人就这么抱着。 “景思。”沈离默默唤了一句。 戏子笑了,往易远这边瞟过来,对上易远的目光,易远愣了。他看得见我? 易远呆呆的看着戏子的眼睛,那双眼里全是悲切。戏子笑得异常的悲伤。 “知远。”戏子贴着沈离的耳边叫了一声,然后,易远看见戏子的嘴边吐出大片的血沫。 戏子死了。 易远看着沈离吸了口气。 沈离瞄了眼宴会上的人,抱着戏子走了。 易远想跟过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易远停在原地。 “世有恶鬼,怨气愈大,愈凶,愈能长存于世不被地府所收。怨气,乃人死前最后不甘之气,愈痛苦,怨愈大,怨愈大,成鬼愈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求之不得,则怨。” “求死不得,则怨。” “求生不得,则怨。” 接着,易远听见了磨刀的声音。黑暗中闪了一点星光,易远看见自己在一个密室里,面前有一个台子,上面躺了一个人,是沈离,旁边是一口棺材,而磨刀声音在自己的旁边,易远扭头去看,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在磨刀,而且磨了不止一把,而手上是最后一把。 男人磨好刀起身看着沈离。 “不后悔?” 沈离闭上眼点了点头。男人把沈离四肢锁在台子上,用很细的带子蒙上沈离的双眼,露出眉毛,然后把一套刀具系在腰上。 这是要干什么。易远看得莫名其妙。 男人握着刀,在沈离头上比了比,易远面前又黑了。 “一,二刀切双眉。”黑暗中男人声音依然在。 “三,四刀切双肩。”上一句说完,过了一会又接了下一句。 “五,六刀切双乳。”这回隔的时间更长,易远听见了沈离疼得叫出来的声音,还有沈离挣扎时锁链的声音。 “不急,还早,二十四刀只是步骤,每一处还有很多刀。”男人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七,八刀切双肘。”男人的声音又想起来,还有沈离忍不住痛的声音。易远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是凌迟。 “九,十刀切双臂。”易远一直听着沈离痛的大叫的声音,心里发凉。 “十一,十二切双腿。” “十三,十四切腿肚。” “十五,十六,心和头。”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不能死,十五,十六不切。” “十七,十八切双手。”男人换了刀具,易远听见刀砸下去的声音,两次。 “十九,二十切双腕。”又是两次。沈离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 “二一,二二切双脚。”易远听见沈离很微弱的声音再叫景思。 “世间多情多伤,过执自伤,不自珍惜枉多情。”男人平静的说了一句话,“二三,二四切双腿。”最后两刀落下,那刀斩下的声音砸进易远耳内,易远有些懵。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不过易远听见了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沈离极其微弱的声音。 “景思。” “景思。” “景思。” 突然,眼前亮了。易远发现自己还在密室里,刚才沈离躺的地方全是血水,而那个男人正把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抱紧棺材,易远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知道那是沈离,因为从那里依然传出微弱的声音在喊景思。而红衣服的下面,双腿的地方是空的,易远打了个寒战。 把人放进去,男人盖上棺材,钉上四个角,又对着棺材里沈离头的方向钉下了一颗手指粗细的铁钉。弄完一切,男人把棺材推到台子正中,磕了三个头离开了密室。 易远有些呆愣的看着棺材,隔了一会棺材里传出拍打的声音,棺材下面渗出血连城片,沈离还没死,还活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易远向后退了一步,眼前又黑了。 眼前再次出现景象的时候,是在山野里,易远看了四周,周围莫名的熟悉。易远想起来,这里他来过,前久同学会组织一起爬山,爬的就是这里,而正好是同学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他在回去的路上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在那片瞎子林。 易远突然明白过来,沈离的墓在这。 突然,易远的手被抓住了,易远回头看,是沈离。大红的衣服,那一身无法掩盖的妖异气息。 “你……”易远看着沈离。 沈离笑着,显得很诡异,“我等了好久,你终于来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的,你去找我的尸体吧。”沈离靠过来抱着易远,“阿远。” “你……为什么要……那样……”易远有点吐不清楚字。 “什么?”沈离的声音很平静,沉沉的没有起伏。 “凌……迟……”,易远补充了一句。 “嗯,”沈离低低应了一声,“我不想忘了以前,那就再也找不到你。” “我是那个戏子……”,易远肯定的说。 “嗯,”沈离扣紧了易远的腰,“现在是阿远,不再是景思了。” “我……”,没让易远继续说,沈离又吻了易远,深深沉沉的吻,细腻又柔和,缠绵而缱绻。 易远僵了一会,偏过头,错开了沈离的吻。“不……我,你等我静静……” 沈离狠狠的抱着易远,易远被他的手勒得很痛,但是沈离完全不放手。 “易远,易远。”沈离轻轻的在易远耳边叫着易远的名字。半晌,沈离松开手,退开一点,看着易远的眼睛,易远也看着他。沈离又笑了,驱不散的妖异,沈离抬手捂住了易远的眼睛,易远没有动。 等眼前在出现光时,易远睁开眼,易远发现自己回到了办公室,刚才的一切就像一个虚假的梦。 柒 易远好像大梦一场醒来,看着眼前的临涣却突然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易远费力的勾唇笑了笑,“几点了。” “三点半。”临涣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睡着了?”易远从椅子上直起身子。 “不知道,”临涣看着易远,“刚才你看起来像死了。” 易远愣了一下,“好吧,我死了一会。刚才怎么回事?” 易远起身打算给自己泡杯茶。 “远哥,”临涣的声音有点奇怪,有点抖,就像被吓到了一样,“和你阴婚的到底是什么……” 易远一边泡茶一边回道:“你看见什么了。” “他是一个厉鬼,”临涣说道,“太凶了。” 易远抬了两杯茶回来,一杯给了临涣,“我知道了。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临涣觉得易远的回答很奇怪。 “看见他变成厉鬼的过程。”易远觉得自己平静得有点不太正常,但他自己现在该用什么感情来谈论这些事。 “远哥,”临涣的脸色很难看,“恶鬼是会害人的。” 易远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易远喝了口茶,“你还没说刚才怎么了,我听见你叫爸?” “跟着你的那个,他想杀我爸。”临涣咽了口口水。 易远讪笑了一下,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沈离出事了,结果是沈离要杀临涣的爸爸,“但是你爸爸不是已经死了么。” “魂魄也会魂飞魄散的。”临涣抬起茶喝了一口,“远哥你还要去那个墓么。” 易远低头想了想,“去。” “远哥,我先走了。”临涣起身准备走,瞟了眼易远身后。 易远点点头,“去吧,没事,去那个墓的时候你通知我。” “嗯,远哥……”临涣犹豫了一下,“你小心。” “嗯。”易远笑着点头。 临涣一走,办公室就剩下易远一人,易远点了一只烟。 “你总是这么在背后看着我么。”易远对着空气说道,然而肯定不会有人回答他。许久,易远兀自笑了。 傍晚的时候,易远像往常一样回家,和往常一样自己弄吃的,和往常一样上网看电视,最后洗了澡上床。易远没有关卧室的灯,他只是阖上眼躺在床上,慢慢想今天的事。 沈离的惨叫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象不出就算沈离这样对他自己又有什么用,也不明白,沈离找到自己就像认定了一样跟着又有什么用。就算自己以前是景思,又有什么用,自己也不是以前那个人。 易远想不明白,也睡不着,脑海里时时映这那张全是血的石台。 “你是有多恨你自己。”易远抬起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到了后半夜,易远依然醒着,失眠了。卧室的灯他也没有关。易远从床上坐起,露出大半个身子靠在床上。 “沈离,你出来。”易远对着空气喊道。但是等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离。”易远又叫了一声,然后点了一只烟。等到烟抽完也没见沈离出现。 “沈离,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过了半晌依然没有出现。 “算了。”易远重新裹了被子睡觉。 睡梦中,易远隐约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却又因为太困,转身又睡过去。 一觉到天明,易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他直接翘了班。 易远穿着内裤去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瞟眼看见客厅的桌上放着碗面,再看门口往常一样的牛奶。易远过去喝了牛奶。 “沈离。”易远举着空的牛奶杯子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不一会便有人从后面抱着自己的腰。 “阿远。”沈离沉静的声音在易远耳边响起。 易远叹了口气,挣开沈离的怀抱,去厨房洗杯子。 “你昨晚为什么不出来。”易远一遍洗杯子一边说。 “出去了。”沈离平静的答道。 下面易远没有再问。 “找我做什么?”沈离贴在易远背后问道。 “没什么,”易远把洗好的杯子放在一边,“就是想到临涣以前说,不是正常死亡的人,死后会一直重复死前所做的事,那你……” 沈离亲吻着易远后颈的皮肤,细细的笑了,笑声莫名的阴冷,“就是痛而已,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你……”易远皱了皱眉,“没有后悔么?” “不这样我也会后悔,平平安安的过完后半生,然后再无数的轮回里把和景思有关的回忆忘得干干净净。我不知道没有了那些回忆我活着又会有什么意义,我想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变成什么,不管他还记得我么,不管是哪一个他。” “可这样做了,我也后悔。每每重演那一天,在我身上剜下肉,一刀刀,血肉模糊,除了痛在没有其他感觉了,真是做鬼也不得好死。我这样又是为什么,我只想景思的转世赶快出现,我忍不住天天日日思念。” “思念比怨还要长久,我死亡的怨念都在这几百年里不停的重演,却慢慢消磨,慢慢习惯,却习惯不了思念的痛苦。” “为什么人人都会求之不得,却只有我要这样不甘,自残以求再遇,我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我只为了等你再出现。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千刀万剐又怎样,只要还能在人世再见你一次,我都愿意忍。” “我终于遇到你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感情我都不需要。” “我想长长久久的守着你。你不需要,那就断了吧。临涣会教你怎么做。” “可以让我解脱的,除了你,就是消失。” 易远一直静静的听着,“你……”开了口却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沈离就这样从后面抱着易远没有放开。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成亲?”易远没动原地站着。 “对不起,对不起,”沈离更用力的把易远箍进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再次错过。 易远长长叹了口气,莫名的觉得自己悲哀,“我不是景思,你确定你没把我当成他。” “我知道,我知道,易远,阿远。”沈离的声音凉凉的浮在易远耳边。 “放开我吧。”易远在沈离怀里动了动,沈离马上放开了手。 “等我想想,你想去哪就去哪吧。”易远转身回了卧室。留下沈离在厨房里。 易远回床上躺着看着天花板发愣,他心里有点动摇。他有点放不下沈离,但也只是有一点。易远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一直没睡着,就这么发呆,直到手机响了易远伸手去接。 “易远?” “嗯?”是个女声,易远想了一下是谁,“苏青?” “还记得我呢,”对面的人笑了笑,“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都有空。”易远也笑了,苏青是张雍的未婚妻。 “那后天出来吃个饭?我和张雍请,我们下个月结婚。”苏青听口气心情很不错。 “后天什么时候?一定去,没问题。” “下午吧,到时候张雍会给你说,正好你两下班一起来~” “行,没问题。” “嗯,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嗯,再见。” 挂了电话,易远看了眼时间,六点了。易远从床上起来,穿上睡衣出了卧室,沈离不知道在哪,莫名的冷清。 易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沈离?” “我在。”声音从易远背后传来,易远回头看了看。 “你怎么老从我背后出来。”易远躺在沙发上不想动,迟疑了一下,“你弄点吃的吧,不想动。” “嗯。”沈离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易远在客厅里听着沈离在厨房的响动,听见沈离在切菜,在淘米,突然就觉得不孤单了。易远起身去了厨房,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沈离的背影,那一袭红色的衣。 “要我帮你么?”易远问道。 “不用。”沈离没有转身,摇了摇头。 “你怎么还会做饭,还会用厨房这些东西。”易远有些疑惑。 沈离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易远,目光没那么冰冷,带着点暖意,“还记得在你门口那个人么。” 易远回忆了一下,记起来那次开门门口那个人,后来发现是跳楼死的那个,“记得。” “从他的回忆里知道的,”沈离一边弄一边说,“不知道你怎么惹上他的,他一直跟着你。” 易远兀自点了点头,就靠在门口看沈离。看了会,易远回了客厅,再等了会,沈离抬了吃的出来,两个菜一碗饭。易远尝了一口,笑了。 “比我做的好。”易远扭头看着沈离,沈离也看着易远,易远的影子映在他眼里,他眼里也只会有易远。 吃完饭,沈离收了碗筷去厨房,易远躺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看着。收拾好厨房,沈离又回来在易远身边坐下。易远一直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房间闪烁着电视的荧光。沈离起身准备去开灯。 “别开。”易远伸手拉住了沈离。沈离坐回原位。 “阿远,”沈离轻轻的叫了一声,伸手过去握着易远的手,易远没动。沈离又伸出一只手把易远揽进了自己怀里,让易远靠在自己肩上。沈离松开了握着易远的那只手,硬生生的抬起易远的下颚,让易远的嘴搬开一丝缝,吻了下去。 易远没有反抗,闭上眼,沈离的舌尖舔过他的嘴唇,从唇缝里进去。易远犹疑了半刻,伸出舌尖回应了沈离,抬起手环在沈离脖子上。沈离紧紧按着易远的头,让吻进行得紧密而热烈。沈离第一次得到易远的回应,显得有些疯狂。 “……唔……”,易远的唇上被沈离咬出血,一股淡淡的锈味散开,易远轻轻哼了一声。沈离松开了易远。易远躺回沙发上,喘了口气,舔了舔唇上伤口,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热,自己有反应了。 易远看着电视屏幕,深呼吸,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沈离是个厉鬼啊。 捌 转眼到了和苏青约的日子,易远和张雍一起下班,张雍开车带着易远去了吃饭的地方。到了地方,两人下车,是个装修很精致的私房菜馆。进去之前张雍拽了下易远。 “都是老同学,张清可能也在,你……?”张雍的表情有点担心。 易远愣了一下,笑了,摆摆手,“没事。” 张雍带着易远进了包间。易远笑着进去打了招呼,都是大学的同学,有的带着妻子丈夫,彼此也认识,不用怎么介绍。张清果然在,带着他的妻子。易远对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对于过去的事,易远已经不怎么放心上了。但是张清的表情依然有些不自然。 易远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家一起吹牛,摆谈自己的近况,相互介绍自己的家眷,易远还是单身,除了张雍也没人知道他的性向,偶尔有人开他的玩笑,他也笑着回过去。 “欸张清,怎么看你精神不太好,不是病了吧?”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 易远听了话看过去,张清的脸色很差,完全是没睡好的状态,两个黑眼圈乌青。 张清摇摇头,“最近太忙了,又没睡好,脸色不太好。” “哈哈,张清,刚结婚要注意身体啊~”有人调笑的接过话头,开起了张清的玩笑。 “我肯定没事,”张清笑了,“你才要赶紧,找到对象没啊?” “我啊,估计明年。”那人笑着。众人一听,又把话头转到了这人身上。 众人聊了没多久就开始上菜了,张雍开了两瓶白酒,几个男人都坐一起打算喝几杯,易远自然也在此列。几个人一来二去,菜没吃多少,酒就已经没了,再回头看桌上,菜已经被女士们消灭的差不多。有喝得起兴的要叫在开一瓶,那边的女人们便极力阻止,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出菜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群喝了酒的人自然不能开车回去,也好在大家事先都做了准备,没开车来,而张雍那苏青也会开车,问题也不大。 虽然菜馆在的地方很偏,最后还是陆陆续续的打到车走了。易远是最后打车走的,上了车和张雍道了别,给司机说了地方便上了路。 坐在车上易远头有些晕,他一喝酒就上脸,整个脸红成一片。在加上刚才打车的时候吹冷风,酒又上了后劲,有点晕得厉害。 “麻烦快点。”易远觉得特别困,便催促司机快点。 司机嗯了一声。 易远模模糊糊的看着窗外的建筑,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到后面突然觉得不对。这司机走的,不是回去的路。易远皱了皱眉,酒醒了点。就在易远想办法的时候,司机停车了。易远看见窗外冲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拉开车门把易远拽了下去。 “靠……”易远觉得自己是要就义了,喝过酒头晕脑涨,反应迟钝,而对面有四个人。 “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易远皱了皱眉,他对这句话的作用不抱太大希望,这事他以前也遇见过。就是张清他妈找到他的时候。 “张清已经结婚了,你不能离他再远点?” 果然。 “我没找过他。”易远在夜风里站直。 “他最近经常去你们咨询中心附近,而且根本不碰媛娟,而且半夜居然还会做梦叫你的名字。这小三你一定要当?” “你该找他问问,不是找我。最近我只见过他一次,算上刚才两次。” “还有……”对面的女人迟疑了一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易远莫名其妙。 “我只能想到你,张清半夜做梦梦到很多奇怪的事,他说他梦见自己被凌迟了,每天都是同一个梦。媛娟还不知道,但他已经吓得不敢睡了”易远一听整个人愣住了,他想到了沈离。 “易远你没必要这么绝,不是你的,你这样何必。我直接给你说,我已经找了先生帮忙,今晚就在这守着你,你哪也别去,过了今晚张清就没事了。” “不是我。”易远皱了皱眉,淡淡的回道。请了先生,如果这是沈离做的,那是要对付沈离么。 “我只能想到你。” 易远冷笑一声,“您也太看得起张清了,当他是个什么玩意,我也没有作践自己的爱好,倒贴他干什么。” “我听媛娟说,你还借过冥币给张清?”张清的母亲继续质问。 这回易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冥币的事,肯定是沈离做的,但是他不可能告诉对面的这个人事实。 见易远不说话,张清的母亲继续道:“不知道这个厉鬼你是怎么请来的,不过先生说他有把握结束这件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结束?”易远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厉鬼灭了,张清自然就没事了。” 易远心理莫名的怕了。 今晚沈离要出事。易远升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不知道沈离现在是不是跟在他身边,要是跟在他身边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他不可能当着这个女人的面突然叫别人的名字,不然这女人很快就会怀疑这个名字。易远沉了沉气。 “你真是想太多了,这世上哪来的神神怪怪,冥币是我送的,他结婚找我要钱我为什么要给。至于厉鬼,我还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么。”易远一脸戏谑的表情。 “别糊弄我。”张清的母亲完全不吃易远这一套。 “那你拿点证据出来?”易远很嘲讽的笑了。 “你是心理医生,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张清天天做一个梦,梦见自己生死不能是为什么?” “我昨天还梦见自己吃毒药死了,我是不是也中邪了?”易远一脸戏谑,“梦而已,有什么好认真的,大概你儿子觉得对不起我内疚而已,重复做一个梦的情况很多人都有,那些什么先生随便说说你就信了?还厉鬼?我还说我背后有个恶鬼呢。你信么?” “可事实就是这样……”张清的妈妈完全不吃易远的这一套。 “相信科学好么,失眠多梦精神不好,在医学上是可以给你开少许药调理一下的,你儿子就是学医的,他也让你这么胡闹?” 张清的母亲愣了一下,自己儿子对自己找先生的事是挺反对。 “那些先生骗人惯犯啊,一张乱七八糟的画说是符卖你个一两百,以前那些生病找这些先生治死的例子不少,你真对你儿子好带他去医院行不?失眠多梦精神不好弄不好会抑郁症,拖了会精神分裂。” 张清的母亲这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抑郁症还有得治,精神分裂真的就没希望了。”易远冷笑了一下。 “你要守我就守着吧,我无所谓,记得过几天就去给你儿子开个精神病病房。” 张清的母亲犹豫了一下,对旁边的人说,“你们两先回去,看着那个先生。”四个人瞬间少了两个。 易远内心松了一口气,少了两个也好,逃跑的压力少了不小。易远回头看着那两人上了他来的那辆出租车离开,车灯消失在马路的夜色里,易远放下心,张清的母亲是不可能来追他的,只要对付剩下的一个人就行。易远看着那人脚上的军靴觉得压力有点大,军人世家要不要这么拽。 就在易远思考对策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易远拿出手机愣了一下,临涣? “接,开扬声器。”张清的母亲说道。 易远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时间12点过了,接了电话开外放。 “远哥?!?!”临涣的声音很急迫。 “是我,怎么了。”易远回答得很淡定。 “我爸,我爸,”易远身后一量摩托呼啸而过,马达声有点刺耳,“出事了!!!” “你爸?!?!怎么了?”易远反应过来立马切换了一副着急的表情。 “我爸发病了!!远哥你快来!我爸很严重!!”电话那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他在砸东西。” 易远反应过来,立马接上话,“好好,你先小心,我马上过去,别让他伤到你。”易远满脸关切,着急的挂了电话。 “对不起,我得走了,我的病人出事了。”易远看着张清的母亲,撒谎完全不带脸红的。 张清的母亲犹疑了一下,皱了皱眉,“我们跟你去去。”易远听心里骂得不行。 “你们去添乱?不是医生不是病人亲属麻烦你们不要乱来行么。” “我是医生,我要对我的病人负责。” 易远说完转身往马路边走,半夜车很少,很难打,但是张清的母亲并没有过来拦着易远,易远内心依然忐忑。然而易远心里更重的是担心。临涣没理由打电话给他,但是这个时间,太巧合了,易远不是傻子,他猜到肯定和沈离有关。 易远运气太好,没多久打到一辆车立马上车报了临涣家的地址。张清的母亲没跟来,易远松了口气。立刻回了临涣电话。 “临涣?怎么回事?” “远哥!!我爸说沈离出事了。你快来我家,我在楼下等你。刚才我听见你那像开着外放摩托的声音大得要死,就没说。” 易远听见沈离出事几个字内心一揪,大脑一片空白,“出什么事?” “有人要平息他的怨气,要超度他,要是成功他就会被送去投胎,但是弄不好会魂飞魄散。” “怎么办?”易远突然觉得无力,他什么都不会。 “我爸说他有办法你快来。” “车上,马上到。” “但是远哥,他是恶鬼,能超度重新回轮回,这也算是他唯一的机会。”那边临涣迟疑了一下补充道。 “不要!!”易远脱口而出,“我要他回来。”易远挂了电话一身冷汗。 十分钟后易远到了临涣家楼下,一下车就看见了临涣跑过来。 “怎么做?”易远拉住临涣就问。 临涣啥都没说直接拉着易远跑道一片空地上,空地上摆好了一盆水,水面映着今晚的圆月,四周绕了一圈白色的蜡烛。 临涣拉着易远进了蜡烛中间,从包里拿出一根红线,系在易远本来就有红线的手指上,然后跪在水盆前,让易远跪在水盆的对面,红线的另一头自然的落到水里。临涣递了把刀给易远。 “让你的血滴到水里,割有红线的那只手,剩下的我来。”易远什么都不说,一刀入手心,一滴粘稠的血滴入水盆。 “越多越好。”临涣闭上眼,双手扶着盆边,易远重新下刀,把伤口往深处拉,在本来的伤口在划下去,痛得易远打颤。 血很快让盆子里全是血色,连那轮月亮也变得血红。慢慢水面不在变化,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易远的血滴下去就直接被吞没。很快易远感觉到系在手指上的红线被拉直。 “沈离!!”易远失声叫出来。似乎因为易远的叫喊,线绷得更紧了。 “沈离!!!” “沈离!!!” “沈离!!!你在哪!!!快回来!!” “沈离……”易远一声一声不停的叫。 “开!!!!!”临涣猛的睁开眼嘴里蹦出一个字,中气十足,却不像临涣的声音。 红线啪的断了。 盆里变回一盆血水。 玖 “怎么样?”易远抬头临涣。 “成了。”虽是临涣在说话,却是个比临涣成熟的声音。 “沈离?”易远试探性的叫道,往身后看。沈离没有出现。 “沈离?”易远又叫了一声,“你出来啊。” “他大概不会……”,临涣的话还没说完,沈离的背影已经出现在了易远面前。临涣皱了皱眉。 “沈离!!”易远冲过去抱住了沈离。 “沈离……”,易远终于安心了,“沈离……” 但是,易远立马发现了问题,沈离身上是湿的,全身都是湿的,还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易远低头看了眼自己和沈离接触的地方,全部是血红。 “沈离……?”易远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摸到沈离的手臂,一直往下,快到手腕就没了。 “沈离。”易远哭了,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流下来。他无法想象这衣服下的沈离是怎样的,他只知道自己难过得无以复加。 “阿远……疼……”沈离的声音极为虚弱,很浅很浅,快要听不见。 “不……这要多久……”易远放开了沈离,他不敢碰,他不知道他碰到沈离,会不会让沈离更痛。 阴风一阵一阵的刮,沈离的袖角飘起来,地上滴了一滴血,衣服的颜色被染成深红,沈离的背影显得悲凉。 沈离转过身,看着易远,眸光却依然沉静如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易远看见他眉上被剔了肉,露出眉骨,双眼血红,狰狞万分,眼泪不自觉的流,“沈离。” 后面,临涣退后了一步,皱了皱眉,煞气和怨气太重了,他没想到打断超度会让沈离的怨气和煞气更重。 “阿远……抱着……我……”,沈离的声音很细很弱,临涣听不见,但易远能听见,易远什么都没说,靠近沈离轻轻抱着他,沈离把头靠在易远肩上,整个身体就像挂在易远身上。 “阿……远……” “……阿远……”沈离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人气,阴冷没有感情。 “痛……阿远……” “好……痛……” “……好……痛” “阿……远” “我在。”易远在沈离耳边回答。 “……呃……痛……”,这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吼出来的,有些不正常的沙哑。 “……阿……远……”易远听见沈离急促的喘息,却感觉不到他呼吸的气息。 “我……好……痛……” “没事,再忍一下就好了。”易远连拥抱也不敢用力。 沈离深深抽了一口气。像是要把空气都拉进肺里。易远感觉到肩上湿了。 “沈离。”易远抱着沈离不敢动。 “临涣,这还有多久。”易远背对着临涣,看不见临涣的表情 “手都切了,马上了吧。”临涣回答得很平静。 易远没有再回答,静静的抱着沈离,听着沈离的声音,他感觉到沈离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到最后沈离整个人突然僵直。没有反应一丝反应,在过了一会,沈离完全倒进他的怀里。 “易远。”沈离叫了一声,伸手抱住了易远。 “好了……?”易远声音沙哑,有些颤抖的问。 “好了。”易远又感觉到了沈离的拥抱,那种熟悉的感觉,紧紧的拥抱,用力到让他感觉到疼的拥抱。 “走吧,回家。”易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沈离答应,依然抱着易远。 “临涣呢,还在么。”易远背对着临涣完全看不见。 “那是他爸爸,走了。”沈离亲吻着易远的后颈,“抱紧我。”沈离的声音依然阴冷,传入易远耳内却让易远感觉安心,易远听话的抱紧沈离。 “走了,回去。”沈离说完,易远感觉到四周的风突然大了。易远感觉有些困,微微蹭了蹭沈离的肩头。 靠在沈离身上那么安心,易远疲惫的笑了,“我睡一会。”易远低低的说。 易远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睁开双眼,易远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手上的伤口已经包好了。 “沈离。”刚刚睡醒易远的声音听起来很懒很软。 “我在。”易远顺着声音看过去,沈离站在衣柜前,背对着自己。 “你在干什么?”易远揉了揉眼睛。 “拿东西。”沈离转过身,手里捧着一套红色的嫁衣。易远眯了眼,看着沈离的脸,和以前一样。 “给我的么?” “嗯。”听着沈离的回答易远笑了。 “你给我穿?”易远挑眉笑了。 沈离点点头。 沈离走过来把衣服放在枕边。易远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易远拉住了沈离的手,“沈离。” 沈离静静的看着他。易远起身亲吻了沈离两边的眉骨。 “你为什么让我回来。”沈离阴冷的声音问道。 “你想投胎么,你想被超度么?”易远斜斜的靠在床上。 “不需要。” “沈离此生,不论是鬼是人,皆为了你一人。你需要我便留下,不需要我就毁灭。” “那你就留下吧。”易远看着沈离笑了。 下一刻,沈离把易远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后颈,“易远。” 易远偏过头,用舌尖轻轻舔了沈离的耳垂,“沈离。”带着些许情色的意味。 沈离把易远放在床上,贴上去,死死的吻,他们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吻,相互缠绵,尽情缱绻。 “唔……”易远喘不过气带出细细的鼻音,沈离抬起头,一只手掐住易远的下颚,看着易远的唇,带着水色泛红。 “我不会脱你的衣服怎么办。”易远舔了舔唇,笑道,眸含春光。 沈离笑了,那股妖异的气息让他的笑容始终显得诡异,“要继续么,你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没问题。”易远勾唇笑,自己脱了衬衫,留下背心,手臂勾住沈离的脖子在沈离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你喜欢怎么样。” 沈离在易远的唇上轻啄一下,又深吻下去,一只手顺着背心下摆摸到易远的腰腹,那些肌肉不由自主的绷紧。易远把手伸进沈离的衣服里摸索,扣着腰带,沈离抬起头,坐起身,把手伸过来附着易远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一层层,最后露出里衣下苍白的皮肤,易远伸手进去慢慢扶摸沈离腰腹结实的肌肉,富有弹性的手感,沈离的皮肤在手掌下显得略微发凉。 易远顺着往下走,摸到沈离石更起的东西,上下抚摸,拇指在硅头上慢慢摩擦,沈离微微眯了眼,看着易远,发出一声喟叹。 沈离扣开易远的皮带,顺利的摸到易远的东西,隔着内裤揉了一下已经石更了的东西。 易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嗯……”易远的声音带着性感的尾音,沈离慢慢的作弄易远的东西,指甲围着易远的硅头慢慢绕了一圈,易远的喘气慢慢变急。沈离俯下身,和易远接吻,唇齿相依,难舍难分,相濡以沫。 沈离迅速把易远身上剥了个干净,把易远翻过身压在床上,一只手不停抚摸他的背,在腰上揉掐,一只手往易远的臀上揉。易远顺从的趴在床上,皮肤带点潮红的颜色,双眼带着水镜似的光。 易远伸手在床头柜里摸出一个崭新的盒子扔给沈离,又迟疑了一下,“你会用么。” 沈离打开了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到易远手里,“不会。” 易远没有去思考话的真假,笑着打开盖子挤了透明的润滑油在自己手上,往背后伸手,摸到地方,在外围抹了一周,慢慢把手指一点点插进去,自己给自己做扩张。 沈离躺在侧面勾过易远的头和自己接吻,热烈而诚挚,疯狂中带点缱绻,沈离的硬物顶着易远的大腿根,慢慢摩擦,易远又加了一根手指。沈离拿了润滑剂挤了一点在自己手上,乘着易远不注意,往易远后面加了一根手指。 突如其来的进入让易远整个人都绷紧了,“你……草……”,易远喘了口气,沈离的手指在易远体内转了转,易远不动了,把头埋在枕头里,背上的肌肉都跟勒紧的弦似的。易远抽出自己的手让沈离来。沈离往易远体内加了跟手指,两根手指在易远体内慢慢动作,易远慢慢放松自己。 沈离把易远的头扭过来对着自己,找到易远的敏感点,不停的刺激着易远的前列腺,看着易远的表情随着自己的手指在他体内的动作而变化。 “草……你快做……”易远双眼漫着情欲,微微不耐的皱了皱眉。 沈离突然翻身起来站到床边,把易远拉了起来,“别动。”沈离在易远背后,贴着易远的耳边说。 易远听话的站着,感受到沈离的硬物带着热度在他身后的那个地方摩擦了一下,然后沈离掐着易远的腰,慢慢顶进去。 “……唔……”易远皱了皱眉,沈离的东西撑得他有些不习惯,他感觉到自己体内快要被撑满了,心理上产生一种异样的满足,“……啊草……” “操你。”沈离贴在易远耳边低低说着,猛的全部顶进去,撞得易远叫出来,叫得尾音都打颤。沈离双手掐着易远的窄腰,开始迅速的抽插,有意无意的摩擦着易远的敏感点,又重重的顶上去,或者顶到最深处,让易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填塞满了。 易远的头往后靠在沈离肩上,沈离偏过头和他接吻,接吻的声音混着肉体间摩擦拍打的声音,让人格外的兴奋。 “唔……嗯……” 易远被草的腿软,站不住,却又找不到可以支撑的地方。 “……嗯……嗯……” “唔……我……草……” “……啊……嗯……” 易远往前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往后靠,但是沈离掌着他的腰,不让他全部靠在自己身上,易远双腿微微曲着。 “让……我……靠墙……啊……”,易远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沈离又顶了一下,放开了易远的腰,让他靠进自己怀里。沈离搬过易远的头,继续和易远接吻。 两人又回到了床上,易远把一只腿搭在沈离肩上,自己拉开另一只腿,沈离就这么插进来,易远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沈离充满了。沈离先是一下一下的顶,然后慢慢加快速度,房间里又响起肉体相互拍打的声音。 易远这么躺着,任由沈离动作,整个人都被沈离带着走,自己的一呼一吸都被他的动作影响,他深深的喘气,放开了呻吟。沈离会俯下身来吻易远的额头鼻尖嘴角,又和他深吻,让易远觉得格外的满足。 “沈……离……”,易远低低的唤。沈离更重的顶进去,“哈……” “阿远。”沈离俯下身亲吻易远的面颊耳根。 两人尽情的缠绵,不问世事,不知风雨,美好而温暖。 最后,沈离身寸在易远的身体里,又慢慢安抚了易远的欲望。易远射完躺在床上喘气。沈离躺在他身边,他枕着沈离的肩。 易远看着沈离笑了笑,沈离低下头用脸颊贴着易远的额头,易远抬起头,在沈离唇上蜻蜓点水。 “你先去洗澡,我去做饭。”沈离亲吻易远的额头说道。 “嗯。”易远点头。 拾 易远洗完澡出来,往厨房走,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沈离的背影。 “客厅有牛奶。”沈离的声音依然阴冷得没有温度,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是易远。 易远点点头,“嗯。”然后去客厅拿了倒好的牛奶回到厨房门边继续靠着。易远穿的是浴袍,还看得见锁骨下的吻痕。拿牛奶杯的手细细长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话说在张清家你有没有……受伤?”易远允了一口牛奶。 沈离摇摇头没有说话。 易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要再去找张清了,他一家都惹不起。” 沈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沉沉的双眼看着易远,眸光直入易远心底,易远和他对视着,“不。” 易远皱了皱眉,“你出事怎么办。” “不会了,”沈离的声音变得飘渺空灵。 易远沉默了,看着喝完的杯子,许久才说:“好吧,别再出事了。” “嗯。”沈离点点头,把弄好的菜端去客厅,又回来一把揽过易远,带着他去客厅。两人吃了饭,沈离收拾了桌子去洗碗,易远点了一支烟,看着电视,突然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几天之后,又是周五。易远在办公室里看着日历,想起当初和临涣越好这个周五去沈离的墓,现在看来貌似也不用了。正想着,临涣敲门进来了。 “远哥!”易远点点头,示意临涣坐着。 “远哥,那个墓你还去么?” “不去了。”易远笑了,给临涣上了杯茶。 “嘿嘿,我爸也说你不会去了。”临涣笑着眨眨眼。 “对了,你爸……一直附你身上么?” “也不是,就是偶尔,时间长了我受不了,折寿的。”临涣耸了耸肩。 “你爸为什么要帮我们?”易远疑惑的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阴婚还是我爸去结的,他不给我说原因啊。” “你爸给我结的阴婚?”易远愣了一下,这他还真没想到。 “唔……是啊,大概和你的那位有关吧。” 易远喝了口手中的茶,“上次的事没什么影响吧。” “没有,只要那个要超度的先生不找来就好,我爸说他给了那人暗示呢,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那就好。”易远松了口气。 临涣又和易远说了会才离开,临涣刚走,易远就看见沈离出现在办公室。 “阿远。”沈离一如往常的站在易远身后,一只手轻轻的搭在易远肩上。 “嗯。”易远低声应道。 易远感觉到沈离低下身,嘴唇贴在他耳边,“你不去了么?”声音淡淡的。 “不去了。”易远回答道,偏过头在沈离的唇上啄了一下。 “阿远。”沈离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欣喜,易远动容了。 沈离轻轻的吻,落在易远额头,“阿远。”易远抬起头去吻沈离的唇,两人自然而然的接吻,融洽的相互回应。或许身躯是冰冷的,但吻是热烈的。 不知什么时候,沈离的手爬进了易远的衣服,从腰一路抚摸着易远的皮肤到胸前。易远起身让沈离坐进靠椅里,自己坐在他身上,两只手去解沈离的衣服,又继续接吻。沈离的手从裤子上伸进去,贴在易远的臀部。 易远掀开沈离的衣服,握着沈离的硬挺上下动着,沈离微眯着双眼看易远的手,伸出自己的手和易远握在一起,一起动着,发出舒服的哼声。 沈离扣开易远的皮带,让易远背过身,慢慢坐上自己的硬物,靠近自己的怀里。易远感受着,感受着体内被慢慢撑开的感觉,鲜明而深刻,自己就这么一点一点被充满。 “嗯——”完全进去的那一刻,易远发出低低的哼声,带着长长而性感的尾音。 沈离扭过易远的头和自己接吻,然后开始在下面挺胯,随着自己的动作,他感受到了易远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阿远……”沈离把头埋在易远的颈窝。 “……哈……嗯……”易远压低了声音的呻吟,细碎而诱人。 “阿远……”沈离一声一声的唤着,声音直达易远的心底。易远握住了沈离的手。 即使是千百年的时光,也没有阻碍他们的相遇,即使人鬼殊途,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但是相思莫相负。但是相思莫相负。 他终于没有负了他百年的相思。他终于没有负了他当年的相思。 后记 张雍带着自己的妻子走进了灵堂。昨日一场车祸带走了他同学年轻的生命,当时在车上的还有同学的母亲和妻子,三个人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主持葬礼的是他同学妻子的父母。 “张雍。”张雍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过身。 “易远……”易远一身笔挺的西装,看着易远,张雍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你……” “我没问题。”易远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雍觉得这样的易远有些奇怪,有些陌生。 “话说我要走了。”易远说道,抬头看了眼灰白天空。 “走?去哪?”张雍疑惑道。 “去别的城市走一走,咨询中心交给你了。”易远看着张雍,淡淡的笑着。 张雍点点头,“没问题。”看了眼时间,张雍继而说道,“我先走了,和青青说好去她家吃饭。” “嗯,再见。” “再见。” 易远望着灵堂,三副棺材三张照片。张清,张清的母亲和张清的妻子。 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呢。易远无奈的笑了。慢步走上前,易远站在焚纸的炉边,往里扔着钱纸,灰色的纸沫四处飞着,带着纸糊味。易远看着那些悲伤的面孔,一言不发。 焚过纸,易远站在张清灵位的正对面看了一会儿,周围陆陆续续有些人上去磕头。易远偏头往棺材后面看,然后易远笑了,就像看见熟人打招呼那样笑了,对着张清的棺材后面。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他好像结;与世隔绝了一样。 易远又偏头看了看其余的棺材后面。噢,你看,那些死了的人,还在棺材后面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但是这些死了的人看见易远却表现出一种惊惧。 你猜,他们看见了什么。 “爸?”临涣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父亲站在床前。 “临涣,我要走了。” “你去哪?!?!”临涣翻身坐起来。 “我做完我该做的事了,完成了约定好的事了,自然要离开了,我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爸……是远哥的事么……” “嗯,他也会走吧。”。临涣的父亲摸了摸临涣的头。 “他为什么要走?” “结了阴婚最后还会是人么?” “他死了?爸,你不是说,阴婚结了不会有问题。” “不,他会一直介于轮回与死亡之间,能处凡尘,能入阴府,不会死也不算生,为中阴之人。” “他知道这些?” “开始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这样不也更好么。” “爸,你到底……” “我啊……是立约杀沈离之人,立约救沈离之人。” “忘了这些吧,都与你无关。” “阿远。” “嗯。” “不悔么?不生不死。” “不悔。” “阿远。”沈离的声音悠长而淡然。 易远浅浅的笑,去握住沈离的手。 牡丹亭上三生路,但是相思莫相负。 你不会再负我的相思。 我怎会负了你的相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