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顶这个熊猫眼去公司，公司的同事有些看不过去，劝我再给孩子找个妈。我摇摇头，怎么可能。

当初觉得这个小家伙长大了之后肯定是个调皮鬼，但是后来，她渐渐长大了，会讲话，会走路，会跑之后，才发现她其实很乖，活泼但不捣乱，非常懂事。她的第一次发声是“ba”，第一次在我怀里挣扎着学会走路，几乎每天都能够看到她小小的成长。她漂亮，坚强，打针的时候咬着小嘴不肯哭，天天给我唱歌，虽然到现在我都没听明白她哼唱的是什么。

她跟湘湘越发的像，但是却不像我。

最终我还是不知道香香的亲身父亲是谁，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我倾注我所有的爱。

自从有了宝贝香香，私人生活瞬间被压缩的只剩一点点，我生活的全部就是香香，除了香香就是工作。

江向东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我都是直接挂掉。后来他来找过我，我说我们不要继续了，他站在我家门口，脸上写满了悲伤。

“你另有新欢了？”

“没有，我要照顾女儿。你走吧！”

“你有女儿，你竟然有女儿！”江向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其实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28岁的我女儿竟已经三岁了。

我告诉江向东，我说过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我不过问你，所以你也不要再过问我的生活。

“好一个玩玩。”他说的咬牙切齿，后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时候，人们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就陷入到一段感情里，无法自拔，不过，也许因为这样才被称之为“人”。

香香长大了一些之后，开始明白一些事情。她总是缠着我问妈妈在哪里，尤其是上幼稚园之后，当她看到很多小朋友的妈妈来接她们的时候，她总是一脸的落寞，于是她开始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问，这个问题让我心里隐隐作痛。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那是哪里？”

“那里叫天堂。”

“我们能去找妈妈吗？爸爸带我去找妈妈吧！”

“太远了，我们去不了。”

“为什么妈妈能去，我们去不了。”

“……”有时候，小孩子总是喜欢钻牛角尖。

“香香，你是不会觉得爸爸不好？想找妈妈去了。”

每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会很着急的拍着我的脸说，不要妈妈，不要妈妈，我只要爸爸。

于是，这个回答变成了类似问题的杀手锏，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

我看着香香一点一点的长大，香香也见证着我的进步。

我们买了车子，换了大房子，香香每次都开心的蹦蹦跳跳。宋湘湘，感谢你留给我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

我把对她的亏欠，一点一点的在她的女儿身上偿还，这是一笔永远都换不起的债，我从来都不舍得骂她，更别说打了，连声音提高一点都担心吓到香香，可是有一次我却对香香发了很多的脾气。

有天晚上，我埋头在电脑前看着策划书，香香在旁边玩玩具，后来她蹬蹬蹬地跑过来问“这是谁啊？”我转过脸看到她举着一沓我跟秦扬的照片，突然有些怒不可遏地一把抓过相片，扔到抽屉里。

“以后不许翻爸爸的东西！”我朝她怒吼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她那受伤的表情。

随后香香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让我顿时自责的想死，我干了什么？我竟然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大吼大叫，我抱住香香，说爸爸错了，直到香香抽泣着睡着。

我翻出那堆相片，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秦扬高挑的身材靠在树上是那样的迷人。虽然我们已经分开了三年多，但是我还能回味起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深深的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留着做什么。我走进厨房，拧开天燃气灶，蓝莹莹的火苗跳跃着，突然想起那年跨年的烟花，还有夜空下相拥的我们，胸口热热的，每次想起秦扬，哪怕是想到秦扬的名字我的心脏都难受得要停跳，我知道我放不下，我会记得他一辈子。

我收回手，关掉煤气灶，终究还是割舍不下这份感情，毕竟这是我和秦扬唯一的念想，曾经秦扬在海边捡到的那只海螺被我不小心弄丢了，苦寻无果。我把那些照片束之高阁，绝对不能再让香香看到，等她长大，等她明白一些事的时候，她该如何看待我这样的父亲。

30、相遇

八月十一号，是周末。也是我们家香香的大日子，今天她满三周岁了，当然今天也是湘湘的忌日，三年里我每年都会回去看她，只是没有在她的忌日，香香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我总是无法跟她解释死亡这类的字眼。

一大早，我把香香从被窝里叫醒跟她说生日快乐！

“爸爸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香香咬着大拇指歪着头想了半天，说“布娃娃”。呃，原来她想要个布娃娃，我把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吃手指了，虽然很可爱，但是得改掉这个坏习惯。

“香香。爸爸的礼物比布娃娃要可爱多了，我们今天去动物园。”

小家伙听了之后立刻欢腾了起来。

“爸爸，我要看狮子，老虎和大象。幼稚园的老师给我们看过。”

我在旁边点头。

“爸爸，还有熊猫。”

“爸爸，还有小猴子。”

我说好，好，爸爸带你一个一个的看。

依稀记起秦扬也说过要跟我一起去动物园，结果一直到我们分手都没有去成。当看到那个动物园的大门时，香香跑的那叫一个欢快，只是那些狮子老虎都无精打采的，就算这样香香还是很开心，她非常喜欢小动物，我们坐在广场上喂鸽子，看她喂的开心，我在旁边的石凳上微笑的看着她。

突然，一只鸽子扑着翅膀竟然落在我的肩头。喂！也太胆大包天了，香香看到之后惊诧的手舞足蹈，她刚想要伸手去摸的时候，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顺便在我的头上留下了一坨它的排泄物。

广场上的人很多，我顿时糗到爆，拉起香香立刻冲去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阵猛冲，美好的发型剩下了一团乱糟糟，可看到香香笑的捂着肚子，我的暴怒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

我带着香香逛完动物园，有去逛乐园，逛到她直喊累，要我抱，我把她扛在我的脖子上。

“骑大马哟！”香香举着气球指着前方，还煞有介事的拍拍我的头。

回家的路上香香说爸爸没送我布娃娃，我说那爸爸现在给你去买。

香香摇摇头，说我不要布娃娃了，我要画书，里面要有老虎、狮子和大象。

小孩子的心事还真是猜不透，就跟秦腔里的变脸一样。

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我们进去挑书，很开心香香虽然这么小，但是很喜欢书籍。对于书，总是一面关照自己内心的镜子，阅读让生命变得充满活力，希望香香以后会成为一个作家，像，像秦扬那样才华横溢的作家。

香香挑的眼花缭乱，拿起这本又拿起那本，我说那就全买了。小家伙眨眨眼，雀跃着抱着一大摞书奔去收银台，我刚一转身，站在我眼前的人让我顿时失去了理智。

秦扬，我日思夜想的秦扬就站在我的眼前。他比以前更瘦了，头发也长了不少，三年里我只从电视机或者是海报上看着他，而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几乎无法呼吸，甚至连眼睛都不能眨，生怕眨一下眼，秦扬就会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不见。

秦扬也静静的看着我，他用他那细长漂亮的眼睛盯着我，那是一双让人沉醉的眼睛。长久的对视，让我忽略了他的表情，也许是书店里的光线太强，也许是他对于我来说太过耀眼。

“爸爸，爸爸”香香气嘟嘟的跑过来拖住我的手，“爸爸结账。”

秦扬怔在那里，大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香香。

“你，结婚了？”秦扬皱起来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花。

“是照片上的叔叔。”香香摇晃着我的手，笑的天真烂漫。

秦扬蹲下身，面无表情的看着香香，因为胆怯，香香一下子躲到我的背后，开始推着我走。

和秦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竟然快要忍不住去抱他，实在太想念了，秦扬，你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吗？

秦扬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两个人僵持着。

“跟谁？”秦扬的声音低沉又冷漠。

“你管不着。”我扯开自己的胳膊抱起香香走了出去，经过收银台的时候，香香开始闹，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也不能回头看，我怕我一回头就控制不住冲过去抱住他，跟他说一句话都能让我的心捅个口子。

我把香香放在车后座的时候，她开始哭。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告诉自己抓紧离开。

刚想上车，秦扬冲出来拉住我。

“就这么想逃吗？”秦扬死死的捏住我的手腕，很痛。

“放手！”

“这三年看来你过得很好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那股子轻佻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这时香香从车里爬出来，呆呆的看着我们。

“哼，孩子的妈呢？带出来见见啊，是谁能让你着迷？”秦扬的手越来越紧，我几乎都要撞到他的身上，秦扬把脸转向香香，问道“小鬼，你妈呢？”

“妈妈在天堂啊。”这句话用稚嫩的声音说出来是那样的残忍，秦扬惊得一时间松了手，我瞬间抽了回去，随即他把我推到车上，死死的压住我。

“周宪，我一直在找你。”秦扬的脸几乎就要贴在我的脸上，三年了，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一如既往的黑眼圈，我知道他晚上肯定又没好好睡觉，忙起来都不会去休息，这个工作狂。

这时候，香香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抓过秦扬的手狠狠的咬下去，秦扬用力一甩手把香香撞倒在地，我心疼的扑过去把她扶起来，小家伙很坚强没有哭。

“香香，疼不疼？”

香香一脸倔强的摇摇头。

“我们回家。”我把她抱在怀里。

“湘湘？这是你跟那个宋湘湘的孩子！”

我说跟你无关，小家伙趴在我的肩头，用尖细的声音朝着秦扬大喊：“坏人，不许你欺负我爸爸！我讨厌你！”

我发动汽车，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秦扬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路上，我没讲话，香香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见。一直到回到家，看见香香嘟起来的嘴，我一拍脑袋：我家宝贝的生日礼物！我哄着香香说，明天爸爸再去给你买回来，好不好？结果哄了半天，香香终于破涕为笑，伸手搂着我的脖子说：爸爸真好！

等宝贝睡下，我才开始回想刚刚的情形，秦扬没变，还是那种口吻，那种表情，那种态度，脾气还是那么臭。三年前就已经分手了，三年后再见到能如何？他有他的岳遥，我有我的的香香，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他只能在我的脑海中想想，从来没有奢望过还能跟他见面，还能跟他从头再来，我握住他刚刚握着我的地方，灼热的感觉，我伸出手腕，红了一圈，他一直捏的很用力。

我打开酒柜，拿出许久没喝的酒一杯又一杯，因为香香的关系我几乎都戒酒了，甚至连公司的业务应酬我也一直拿酒精过敏当成借口。

秦扬，为什么每次我觉得我可以放下你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你总会出来捣乱，让我心神不宁，我都不知道该爱你，还是恨你。

31、回不去的爱

第二天，我下班后打算回书店给香香拿走那套图画书的时候再一次遇见了秦扬，有时候觉得真是造化弄人，三年间我常常期待着在某一个瞬间的某个街角也许能遇到他，哪怕一次也好。甚至，为了遇到他我竟然故意在他们家周围晃荡过，结果都没有遇到过。

可是，现在竟然两天遇到了两次。他就站在那里笑靥如花的看着我，朝我走来的时候手里掂了一摞书。

“是找这个吗？”

“还给我！”

“你又没有付钱，凭什么说这就是你的？”说着往收银台一堆，然后结账，我有些气节，重新折回书架领取一套的时候，发现架子竟然空了。

“不好意思，周先生，这些书我全部买了。”秦扬带着些嘲讽，指了指身边的两只纸箱。

“秦扬，你都三十了，为什么还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有意思吗？”

“有。”这家伙果然一点都没有变。

“把书给我。”我看着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怎么？要当个好爸爸吗？”

我觉得跟他讲话特别没劲，这家店没有了，我可以换另外一家店，可是秦扬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围着人团团转。

“你跟那个宋湘湘是什么时候搞上的？还生了个孽种，周宪，你实在太让我意外了。”

原本没有一点怒气的我顿时火冒三丈，我宁愿他骂我，我宁愿他侮辱我，我也不准他侮辱湘湘和我那可爱的宝贝女儿，我的拳头握了再握，终于忍不住朝秦扬的脸上挥过去，他竟然没有躲开直接被我一个拳头打过去，顿时左脸颊肿了起来，我的手也很疼。

“不许你侮辱她们。”我转身离开。

“那我呢？”秦扬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你不爱我了吗？”我怔住。

我爱，都过了三年了，我依然放不下你。我默默的告诉我自己，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去拥抱他，我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纠葛，因为我有香香，我要好好的守护我的香香就够了。

当我开着车子绝尘而去的时候，我在后视镜里看到秦扬倚靠在墙上，垂着头，长长的额发滑落下来遮住了脸。我伸出右手，红红的，轻轻的动了一下都有些疼，那一拳砸在脸上肯定很痛吧？

赶到幼稚园的时候，只有香香一个人在教室里面等我，还有一个女老师陪着她。这位女老师叫蔚然，是那个曾经跟我相亲过的女人，感觉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香香第一次进这家幼稚园的时候，蔚然就认出了我。她说你的女儿放在这里就放心吧，有时候工作太忙来不及接香香的时候，蔚然就会帮我照顾香香，时间久了，总觉得欠着人家什么。

“蔚然老师，今天跟我们一起走，我请你吃饭。”

“去吧去吧，蔚老师。”香香拖着蔚然的手就往外走。

最后，蔚然终于扛不住我们一老一少的折腾终于答应了下来。

“蔚老师，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们家香香的照顾，这杯酒算是我敬你。”我站起来端着酒杯跟蔚然碰杯，小家伙很喜欢粘着她，也许是生来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然后从蔚然身上找到那种感觉，但是如果说，算了，就当我从来没有产生过那样的想法，没有哪个女人会跟我在一起能够获得幸福、这对香香来说可能不好，可是我也不想给她找个后妈。

“爸爸，我吃的好撑。我要去那边看鱼鱼。”香香说着指了指餐厅一角的景观鱼缸。

我点点头跟她说，去吧！

可是我刚刚跟蔚然没说两句话，香香就慌里慌张的跑回来，钻进我的怀里面。

“坏人，那个坏人。”香香趴在我的胸前，白嫩嫩的小手指着我的身后。

“是啊，叔叔可是个大坏蛋，叔叔会把你从你爸爸身边抢走哦！”秦扬靠在我的身后，像只恶魔一样。

我抱着香香腾地一下站起来，蔚然亦是一脸的惊诧。

“不要吓到我的香香。”我说着把香香交到蔚然的怀里。

秦扬瞥了一眼蔚然：“真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啊！不好意思打扰了。”秦扬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