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像爬山似的往上扬，让人一听就听得出他的喜悦。

不过瑟卡淡然地歪头看他。

忒泽斯道，“你看什么？不会是觉得我的想法不错而称赞的目光吧？”

“你的思路怎么还停留在早上？”瑟卡轻笑道，“不会动，嗯？”

“不，”忒泽斯否决道，“我是还停留在晚上。”瑟卡是位神，还是位未知魔法的神，这件事他短时间内会一直放在心上，时间长点会记在心里，然后一辈子也不会忘。

“……”瑟卡默了默，觉得这得忒泽斯自己调试才行，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去魔法公会干什么？”

忒泽斯道，“在魔法公会注册，魔法公会每月会给予一定数额的补贴。一阶法师一月是十金币，二阶法师是五十金币，三阶是一百……”

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瑟卡抱着手臂看他，“怎么了？”

忒泽斯沮丧道，“最高到六阶给五千金币，魔法师到七阶就不给任何补贴了。”

瑟卡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忒泽斯很诧异，但尽管这样说，还是解释道，“七阶的魔法师十分抢手，雇主支付的工资就能超过一万金币，雇主也会承担魔法道具的费用，不用魔法公会补助他们的生活。而且按照一到六阶的补贴往上升，到了七阶就给一万金币，帝国有一千个七阶法师，魔法公会一个月支出就要一千万，他们也承担不起吧。”

瑟卡点点头，“我不知道原因。不过知道不可能，每个人都会牢记自己的谋生手段，你欠我钱时没想到魔法公会，那么它一定给不了你钱。”

“哦。”忒泽斯闷闷地应了一声，其实不只魔法公会，他早该想到瑟卡都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偷偷造法师塔了，又怎么会想要闻名远扬？！

垂着头像只被太阳神遗弃的金毛犬，瑟卡突然这么感觉。

不过不用瑟卡安慰，忒泽斯很快打起精神，“七阶的魔法师可以为魔法公会或帝国效力，能获取丰厚的报酬。”

“你让我给别人效力？哼！”瑟卡不屑道。

忒泽斯：……

瑟卡道，“你的魔法不是九阶吗？不如你去找家地主效力，一个月就能把债务还清。”

“我才不要！”忒泽斯炸毛。

瑟卡耸肩道，“这不就是了？”

忒泽斯：……

瑟卡看着他，得寸进尺道，“没想到你宁愿在我手下干活，也不去给地主效力，看来我在你心中非常特别啊！”

忒泽斯继续：……

瑟卡继续道，“别想歪了，特别是说我比地主比你自己都高贵。”

忒泽斯想，他倒底为什么被他这么扁低！

还好，阿赛里终于带着他的货物来到。

货物一共是四车皮草，皮草是普通的动物皮草，不过足足有四车，十分让人咋舌。需要护送的，除了皮草还有雇主，以及雇主的管家和雇主的仆人，各一名。

阿赛里谦虚道，“只是一些普通的鹿皮狼皮，不是魔兽的皮毛。”

瑟卡道，“我闻到香味。”

阿赛里连忙补充，“哦，还有几张香獐子皮。”

瑟卡点点头。

点好货物，几人便上路了。

管家老杰克带头在最前方驾车。第二辆车是阿赛里，以及无事与他聊天的忒泽斯。瑟卡不喜与人交谈，自得地在队伍最后护航。

任务是枯燥的，一路上安安静静，每个人都沉默地驾着自己的马车。

当然，除了一刻不停的忒泽斯。

阿赛里道，“您把您的伙伴留在最后面不管，可以吗？”

忒泽斯大大咧咧道，“没事，他喜欢一个人，不用管他。对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开始做生意，不容易吧？”

阿赛里点头道，“活着哪有容易不容易，我父亲就是个商人，可惜他死得早，我只能早早地继承他的财产以及家庭，维持家里的生活。”

13.逃走的货物

忒泽斯礼貌地表示，“我很抱歉。”

“没事。”阿赛里摇头道，“不过天南地北到处走，我觉得眼见开阔了许多，一路上也能看见许多有趣新奇的事物。”

忒泽斯微笑道，“您是个温和的人。”

阿赛里回以微笑，“您是个开朗风趣且礼貌得体的人。”

“当然，我是名骑士。”忒泽斯骄傲的承认，“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天南海北什么人都结识。我们是不是把您改成你比较妥当？”

阿赛里连忙道，“能和你这样身份尊贵的骑士成为朋友，这是我的荣幸。”

“伟大的骑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前方驾着马车的老杰克突然插进来问道。

忒泽斯一直观察周围的环境，立刻高声答道，“前面不远处有块大石头，石头旁边的树木稀松，马车可以走进去。穿过树林就可以看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走出来，就是通往托尔斯城的官道。”

老杰克一眼就看到前面有块大石头，高声应了句。马车驶到石头旁边，他见树木是稀松不错，但地上的绿草整齐茂密，并不像被人踩踏过的样子。

“就是这儿了，进去吧。”忒泽斯在后面喊道。

老杰克握着缰绳的手犹豫地顿了下，还是驾车走进去。

四辆车轮动起，滚在绵软的绿草上渐渐没了声音。队伍突然安静下来，连忒泽斯也不聒噪了，静得只听见树上不知何处传来的鸟鸣。抬头能从一片碧绿中看见阳光的间隙，洒下些许金色，穿透树叶，落成点点光斑。地上的青色与金色，交织成一幅梦幻与安逸的画。

树木虽然稀松，但并不是整齐的排列。老杰克皱着眉头在最前方把马车驾得行走游龙，穿过树林，看到一条并不宽阔但有着浅浅人迹的小路，心里疑虑终于一消而散，不由敬佩起忒泽斯，“骑士先生，我和少爷在这一带行商多年，怎么从不知道这里竟然有条小路？”

“因为这条小路是最近刚被人开辟的，放心吧，这条路没人知道。”忒泽斯眼中带着淡淡的戏谑，色如大海的眼眸里映出被长剑砍断的野草。原来是开辟供几百人行走的小路，他们只有四辆马车，够宽了。

太阳渐渐西移，再过不久就要变成一个橙子了。

马车停在一个空地上，老杰克坐在车上，望着远方清晰又漫长的小路，考虑他们是停下来休息，还是继续前行？

小路看起来很平坦，他也用了一个下午来确定的确很平坦，但是树林晚上黑得不见五指……

最后，还是决定安全为上。

老杰克让所有人下车，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

仆人把马拴在树上，又喂给它们喂了水和食物，打算去捡些生火用的木柴。忒泽斯在旁边看着，嘴唇动了动，还是没阻止。

瑟卡道，“他们知道你是骑士。”

忒泽斯无声地点点头。

瑟卡不再说话，闭眼靠在树上。驾了一整天的马车，实在太累了，虽然一直坐着，但身体依旧疲劳。他也发现，除了晚上睡觉，一整天都待在马车上，连午餐也是在马车上吃的。他不得不怀疑到了明天还坚持得下去吗？

忒泽斯也看出了他的疲惫，轻声道，“明天我来驾马车，你休息吧。”

瑟卡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但眼睛不愿睁开。

忒泽斯看了看周围，阿赛里和老杰克一搭一搭地闲聊着，确定他们俩不会注意这边，才对瑟卡道，“我们走的这条小路，你有注意到什么？”

瑟卡想了想，疑惑道，“路两旁堆着横七斜八的树还有乱石，不像是天然的小路，看起来像被人强硬的清理出来，你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忒泽斯嘿嘿笑了两声，提示道，“雷龙佣兵团。”

瑟卡诧异地睁开眼。

忒泽斯以为他不相信，道，“真的。”

瑟卡道，“你不会告诉我，我们现在休息的地方，就是你当初偷酒喝的地方？”

“别说这么难听，”忒泽斯纠正道，“是当初闹起纠纷的地方。”

瑟卡立刻拧起眉头，“你说过这条路很安全。”

忒泽斯道，“当然安全，这条路可是他们的耻辱的印证，谁会自找耻辱？”

瑟卡道，“他们抓到你就能洗清耻辱了。”

忒泽斯忙道，“别生气啊，我保证不会出事。雷龙佣兵团封锁出镇的道路，你不觉得是走投无路的方法吗？这处树林他们一定找过许多遍，没找到彻底绝望了。”

瑟卡想起忒泽斯只提过一次的“活物”，目光冷道，“你走这条路，不只是因为任务吧？”

忒泽斯道，“我绝对绝对不会破坏这次护送的任务，我以骑士的荣誉发誓。”

瑟卡这才点点头，“可是雷龙佣兵团找了许多遍也没找到的东西，你觉得你能找到？”

“说不定呢？”忒泽斯眼底充满希望道，“或许是上天的旨意使我意外出现，把雷龙佣兵团货物弄丢。它注定不是雷龙佣兵团的，但也许是我的。”

“……”瑟卡深深吸了口气，问道，“它是什么？”

忒泽斯突然神秘兮兮地把声音压低几分，“我也不清楚它是什么，雷龙佣兵团这么紧张，来历应该很大。”

瑟卡不是很在意，来历大也只是在人界，难道能大得过天上的东西吗？

“当初它从我身后倏地一闪，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事后我猜了猜，觉得或许是龙也不一定。”忒泽斯转着眼珠回想当时的情况。

“不可能！”瑟卡直接否定。

“为什么？”忒泽斯神情很不满，但音调依然很轻，“能让雷龙佣兵团不走大路，偏偏在树林里开辟秘密小道，如此隐秘压送，丢了还紧张的四处寻找，你觉得还能是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条刚出生的小龙，很弱小，很珍贵，但又具有逃跑的能力。”

一条被关在货车里的龙？！瑟卡不敢想像。

忒泽斯用手肘捅捅瑟卡，声音压着低低的兴奋，“我们去找找看吧？”

瑟卡一脸严肃，“你知道一条小龙刚出生是几阶吗？”

忒泽斯道无畏道，“七阶，我知道，就跟你一样。”

瑟卡：……

忒泽斯又道，“可是雷龙佣兵团人才济济，团长赫尔勒就是个九阶的雷系法师，控制一条七阶的小龙轻而易举。”

瑟卡低头沉默。

忒泽斯见瑟卡犹犹豫豫的不爽快，干脆向阿赛里找了个猎野味的借口后，就拉着瑟卡开启寻龙之旅。

14.一只幼龙

夕阳斜影，二人踩着黄昏色的光斑，并肩走在无人寂静的树林。直到走了足够远的距离，快行的脚步这才慢下来。

瑟卡保持着中速行走，问道，“你准备怎么找？”

忒泽斯嘴角弯起一丝笑意，“你相信了？”

瑟卡扭过头，依旧坚持道，“几率很小，但不保证万一。”

“……”忒泽斯无奈耸肩“你承认会死吗？就算不是龙也不丢面子。”

“我是因为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才跟你出来找的，”说着，瑟卡没松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不管是什么东西，最好能找到。”如此就能万分之万的肯定不是龙了。

“好吧，”忒泽斯慷慨道，“我们一起努力地找，就算不是龙，我对雷龙佣兵团的秘密也很感兴趣。”

瑟卡心里暗暗地想，只要不是龙，他对雷龙佣兵团的秘密就没有任何兴趣。

“你要吃吗？”忒泽斯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只苹果。

瑟卡看着他问道，“苹果哪儿来的？”

忒泽斯得意道，“在酒馆拿的，准备路上做零食吃。”他又拿出一串葡萄，把苹果递给瑟卡。

瑟卡接过苹果，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

忒泽斯也怪异道，“怎么了？”

瑟卡盯着苹果半饷，慢吞吞道，“从雷龙佣兵团追杀你开始，到现在多少天了？”

忒泽斯认真地想了想，“十一天！问这个干嘛？难道和那只龙有关？”

瑟卡面无表情的纠正，“在没找到前，请把它叫作‘活物’。”

忒泽斯耸耸肩，“随便，你倒底说说，十一天怎么了？”

瑟卡道，“具我所知，未成年的幼龙以水果为主食。”

忒泽斯一怔，结结巴巴道，“所，所以你，你的意思是，就算它有七阶的实力，也不会把周围的野兽烤了吃？”

瑟卡再次纠正，“那只‘活物’还不是龙。就算我们找到了，它是龙，但也不确定它是不是火龙。”顿了顿，又环顾四周道，“这片树林的树上不结果实。”

忒泽斯习以为常，举起葡萄晃了晃，“你说我们拿水果诱惑它，它会不会上当？”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扇翅的风声响起，一个红色的影子迅速把忒泽斯手上的葡萄抢走，窜进了旁边的树丛。

“不会吧？！”忒泽斯呆了呆道。

瑟卡已经跃过树丛，追了上去。

忒泽斯回过神后也开始追，他的速度比瑟卡更快，只见一卷风袭扫而过，葡萄小偷已无路可走。

瑟卡停下脚步，看到地上一只火红色的小龙，它的身体只有小狗般大小，嘴上叼着一串紫的葡萄，可怜巴巴的样子。瑟卡头疼的扶额。

忒泽斯紧紧盯着红色的小龙，奸笑两声，“跑啊，你再跑啊，敢偷爷爷的葡萄，被抓了吧！？”

小龙的翅膀扑扑抖了两抖。

忒泽斯一脸坏笑，摸着下巴邪恶道，“不管你再怎么跑，也跑不出爷爷的手掌心。”

小龙用力的扇扇翅膀，离地一米高。

忒泽斯全身的细胞活了起来，像名捕猎的猎人，防备着狡猾的猎物逃脱，随时可敏捷的出击，并且捕获它。

小龙转了个身，扑扑地往瑟卡飞去。

忒泽斯一怔，难道它想以瑟卡做突破口？随即他明白过来，这只小龙和瑟卡一样是七阶，所以柿子挑软的捏？他轻松的双手抱臂，好笑地看着小龙，在他眼里，弱弱的小龙仿佛挣扎求生一般。

小龙飞近了瑟卡。

瑟卡站着没动。

小龙飞过了瑟卡。

忒泽斯立刻想用风系魔法追上去。

小龙拐了个弯，前爪扯住瑟卡的裤腿，躲在后面，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忒泽斯。

忒泽斯：……

瑟卡开心的笑了起来。

忒泽斯一脸怪异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瑟卡抱起小龙，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它还是个孩子。”

忒泽斯放下手臂，朝瑟卡走了过来。

小龙发出一声尖鸣，葡萄从它嘴中掉在地上。

忒泽斯：……

瑟卡：……

忒泽斯继续走过去，用风系魔法卷起地上的葡萄，落在手中，对着它晃了晃，诱惑道，“要吃吗？几天没吃东西饿了吧？乖乖顺从哥哥就给你吃。”

小龙弱弱的叫了声，见葡萄只在眼前晃，转头朝瑟卡看去。

瑟卡叹了口气，“给它吃吧，它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