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能让你放松

 下来的事情任是苏谨把安慰的话说了个遍，君雅紧绷的身体也柔软不下来，而后面更是一抽一抽的痛。君雅心里也一直念叨着「放松」「放松」，可是这具身体比他还敏感。前晚的记忆太深刻，那种毁灭般的痛楚像是刻进了骨子里，心理战术一点儿作用都不起。眼看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君雅头上都被逼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苏谨的手指还是只能贴着皮肤，动一下就能引起一阵颤栗。 “君雅，你这样我是上不好药的，现在只能试试我的方法了。” 苏谨的手指细细的在周围划着圈儿，感受到君雅身子一颤，用另一只手将病服推到他的肩膀上。君雅的皮肤特别好，因为紧绷而收缩的皮肤更显得紧致，从肩膀到俏臀呈现出完美的曲线。他的背上有一层细小的汗珠，因胳膊肘抵在床上支撑着上半身而突出的肩胛骨，就好像是即将要长出一对翅膀。苏谨低下头在骨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君雅的胳膊陡然发软，人便砸进被子里。苏谨追过去咬住那块骨头，然后辗转舔舐：“把衣服脱了。” 君雅早已经懵了，听到这话惊叫：“你……你要干什么。” “做点能让你放松下来的事情。乖，听话。” 君雅被呵气惹得不停地扭动上身：“不要，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苏谨直接扯着衣服从他脑袋上穿过去，然后随手一扔，被脱光了的君雅就暴漏在眼前。苏谨对自己的身材一向自负，可是眼前这具柔韧、白皙、紧致、细腻的皮肤让他也自愧不如。但是这样一具完美的躯体上面，却有很多仍泛着青紫的痕迹，特别是腰的两侧。那些痕迹苏谨不陌生，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心里有一股纠结的情绪翻滚——这样完美的人，第一次是他的，心里高兴；这样完美的人，被他深深伤害，心里懊悔。 在每一个青紫的痕迹上面印下一个细吻，苏谨躺在君雅身边，两只手同时用力把他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然后箍住他的腰，在他惊呼出来前堵住他的嘴。一个疯狂的深吻结束后，苏谨得出两个消息。一，君雅不会接吻，所以这是个感情小白的男人；二，君雅的身体正在放松，自己的方法很奏效。 君雅的身体很清白，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佣人给他洗过澡外，就再没人看过他的身体。上学的时候他喜欢一个女生，可是没敢表白。毕业后上天又给了他个机会，那个女生跟他签约在同一个娱乐公司，作为同系同学，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亲近不少。女生也暗示过很多次，可惜君雅就是个感情白痴，最后公司里的人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君雅回答说，不喜欢。于是，第二天，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与大家正式见面了。而君雅的初恋也正式告吹。 趁着君雅放松，苏谨将药膏挤进在自己手指上，然后快速的探进伤口处，君雅的身体瞬间恢复僵直状态，“疼——” 苏谨只能继续细声安慰：“雅，放松点，我会很小心的，乖。” 君雅听到这话低下头看着苏谨，撞进那双黝黑的墨瞳里，漩涡一样的柔情让他几乎沉溺。 苏谨继续挑逗君雅的敏感点，用了一个小时，苏谨给君雅上好药。面对那张红的跟涂了胭脂似的脸，苏谨捻着手指：“小雅真单纯，自己做过没？” 柔软的身子侧躺在床上，呼吸起伏时，身体的曲线也随着跳动，君雅双眼带着水雾，那双似嗔似怒的眸子飞射过来：“你……无耻！” 伸手点着他的鼻尖：“你说谁呢？” 君雅的脸涨的通红，生气的转过身不在理他。 苏谨愉快的轻笑，拿脸盆打来热水，在君雅的半配合中，替他擦了一遍身体，然后躺床上抱住他。“早点睡吧，明天可不许赖床。” “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我比你还大好不好。” 说话时的呼吸全部打在苏谨的胸口，痒痒的，让他忍不住又笑起来。君雅听着皮肤下面传来的跳动声，一颗心居然越来越欢喜。渐渐模糊的意识想着，就这样一辈子下去，真好。 这一夜，两个人都是好梦。 第二天是个阴天，昏蒙蒙的一片。九点的时候，君雅的经纪人唐胤带着水果篮来看他，苏谨刚好去酒店拿东西，没在。唐胤问：“小雅，你伤到哪里了？前天晚上不是说早点回去休息吗，怎么会受伤呢？” 那天唐胤刚好因为君雅的行程安排找导演商量调节，就让君雅自己回酒店，没想到第二天发现他不在房间里，而他的手机还在自己兜里。这下可把他吓了一跳，也没敢惊动剧组，自己找了酒店的人想查清楚君雅离开酒店的时间，谁知整个十楼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了。唐胤第一想法就是：君雅被绑架了。 君雅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唐胤算是最特别的一个。唐胤跟君雅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但是唐胤高君雅三届，也就是说君雅入学的那年唐胤毕业。他们是在新生欢迎会上认识的，后来唐胤帮了君雅不少忙。君雅也是由他牵线，签在东皇娱乐公司，唐胤成为了他的经纪人。他们从认识到一同工作不过才四年时间，可是两人的关系却比兄弟还亲，几乎没有秘密。 君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唐胤解释一遍，就看到唐胤的脸几乎跟阴沉的天有一拼。所以，当苏谨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一记力量十足的拳头。 被咬伤的口腔内壁瞬间就冒出鲜血，苏谨捂着自己直发疼的左脸，目光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大那么一点、魁梧那么一点的男人。长相普通，脾气恶劣，确认自己不认识，不是风流债中的一笔。 其实这话也不完全对，第一，唐胤长相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苏谨见多了俊男美女，对相貌实在免疫，所以也只能给个这种评价；第二，唐胤跟他没有直接风流债关系，但是他跟苏谨风流的人物有关系。 如果不是突然袭击，唐胤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打伤苏谨，就在苏谨打算让他付出点代价的时候，君雅躺在床上弱弱的开口：“那个，苏谨，他就是唐胤，我的经纪人。” “小雅是因为你才住进医院的？” 苏谨翻了个白眼：“你既然不确定，为什么动手打我？” “那就是了？” “没错。” 说完这句话，苏谨的右脸又狠狠的挨了一拳。 苏谨彻底暴怒了，真当他好欺负呢。“靠，唐胤，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你找死是吧，我成全你。” 握拳，狠狠的击向唐胤腹部，然后抬脚使劲踹上他的双腿。唐胤狼狈的摔倒在地，苏谨立即用脚踢、踹，用手砸、拧。单人虐待模式，让君雅看的心惊肉跳：“苏谨，你……你，你住手，住脚，谁让你欺负唐胤了。” 吐出嘴里的血，苏谨张着红色的牙齿呲牙咧嘴：“是他先动手的好不好。” “那也是你先欺负我，唐胤是因为替我出头才打的你。” 苏谨住了脚，「啧」了一声，拐进卫生间漱口。 第四十章：再见追踪系绍枫 君雅给唐胤检查伤口，听着他直吸冷气，对苏谨埋怨：“你下手也太重了。” 苏谨把毛巾放在凉水里浸湿后贴在有些红肿的脸上，听到君雅帮唐胤说自己，不高兴了，一手掐着腰一手捂着脸靠在门口：“我再次申明，是他先动手的，我那是正当反击，总不能让我站在那里等着他打吧。还有，我的脸也疼着呢，他下手就轻了？我没有打他的脸就不错了，不然上电视的时候，有的他解释的。” 君雅被堵得没话说，毕竟是唐胤先动手，他也不好一直揪着苏谨的错不放。唐胤心里又不平衡了，自己跟君雅的关系不比这个外人亲得多？“苏谨是吧，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少爷，或者是什么家族的接班人，你既然把君雅伤了，就得给个说法。” “跟我要说法？”苏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法没有，拳头还有很多，你要不要？” 君雅是个小白，可苏谨精明着呢。唐胤看君雅的眼神，那再熟悉不过了，就跟自己看楼岚时一个样。唐胤是真的对君雅好，虽然别有用心，可是那好是掏心掏肺的。 “你当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什么都用拳头说话，你有家教没。你爸妈都是怎么教你的，以为有点钱就了不起了是吧。我就瞧不起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的，仗着家里的权势就无法无天，这个世界不全是你们说了算的。”看着苏谨脸色越来越差，明显十分生气却又碍着君雅的面子不敢动怒的样子，唐胤心里舒坦了。哼，小屁孩一个还敢跟我斗。打不过你，我还说不过你呢。 胡天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屋子里的超低气压，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挪到一旁不显眼的位置站着，大气不敢出一声，死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苏谨偏偏不如他的意：“不是让你盯着这边不让人过来打扰君雅吗，怎么还有人能进来。” 胡天顶着巨大的压力弱弱开口：“我问过君雅少爷了，是他让进来的。” “以后这种闲杂人员就不要来问，直接赶走就是了。” 唐胤不乐意了：“你说谁是闲杂人员呢，我跟君雅认识好几年了，貌似你才是那个「闲杂人员」吧！” 眼见得争吵越来越剧烈，胡天一步步挪到门口想溜之大吉，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手保持者敲门的动作。“你是谁啊？” 男子礼貌的笑笑，然后忽视他的话，直接推门走进去。 苏谨看着走进来的男人，脸色更黑了：“我不是说，闲杂人员一个都不许放进来吗！” 胡天缩缩脖子，抬头看着那个长相帅气、具有西方特色的男子：“这，我一开门，他就站在门口，我没想放他进来啊。” 苏谨冷哼一声，看着男子脸色十分臭：“邵枫，又见面了。” 邵枫笑笑：“我知道七少爷不想看到我，但总比直接面对追踪组的人好。Z——13也到云南了，不过我没让他过来，省的打扰了七少爷的好心情。” 不耐烦的将热了的毛巾丢进水槽里，“老爷子又让我什么时候回去？” “这回不是家主让你回去，是三少爷下的命令。三少爷说，务必让七少爷在尽早赶回家族。” “三哥在电话里没说这话啊。”苏谨诧异的看着绍枫。雷诺昨天才跟他通过电话，压根没提让他回去的话啊。 “七少爷可以自己打电话跟三少爷确认，飞机票我已经订好，明天早上十点从长水国际机场起飞。” 唐胤接口：“不行，君雅这事儿你还没给个说法呢，” 绍枫看着唐胤，皱皱眉，褐色的眼眸里闪过冷意，然后归于平静：“你想要什么。” “什么？” “你不是要说法？你想要什么？” 唐胤嗤笑：“好像这天下是你的似的，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你说说看。” “好。”唐胤指着君雅：“我要他成为国际巨星。” 这是君雅出道以后给自己定的目标，虽然只是个目标，并没有说一定要完成它，但唐胤却放在心里了。 绍枫点点头：“没问题。会有知名导演主动联系你们，只要他有本事，成为国际巨星指日可待。” 唐胤皱着眉听绍枫把自己计划二十年才有可能完成的目标一句话敲定，心里却没有半点质疑这话的真假性。可就是这样，才有些气不过。唐胤家世不好，能够走到现在的地位都是他努力拼搏得来的，所以心里就瞧不起那些富家子弟，不用动手就什么都有。 说得好听点，就是他有傲气。说得难听点，就是他眼红。同样是人，凭什么分出三六九等，地位高低。有些人生来什么都不用干，前途、事业主动送上门来还要挑三拣四。可有的人，劳劳碌碌一生，最后还买不起一个几平方米的墓地。 五年前，他的努力是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可自从认识君雅，他的目标就变成了帮助他。君雅的目标就是他的目标，他要把他推上最高点，让他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 “行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带着这个讨厌鬼离开这儿，明天再来找我。”苏谨指着唐胤：“你看好他啊，不许他来打扰我们。” “明天早上八点半我来医院接你。”说完，一只手扯着唐胤的手腕，不顾他的反抗，将他拉着离开了病房。 “你给我放手，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以为是啊。” 绍枫冷冷的甩开自己的手：“闭嘴！不想死就跟上。” “我还真就不相信你敢杀了我。”唐胤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绍枫迅速的出手卡住唐胤的脖子，然后手指一点点收紧：“你不相信可以试试，不过就没机会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了。” 被挤压的疼痛跟窒息让人本能的生出恐慌，脑袋渐渐发懵，稀薄的空气让肺叶也变得压抑：“放……放手，”手指无意识的去掰那犹如铁扣一样的手，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唐胤胆颤，再也不敢怀疑这个男人的话。想杀死他，实在是易如反掌。 绍枫松开自己的手，看着不停咳嗽的唐胤：“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因为我的耐心十分不好。”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绍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王法是上位者说了算，谁有权利，谁就是王法。” “你……明天真的要走吗？”君雅看着为自己削苹果的苏谨，有些迟疑地问出口。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有点失望，还有点惆怅。“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我们还会见面么” “我有一半的英国血统，住在英国的威廉堡。”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苏谨手中锋利的水果刀均匀的将果皮跟白色的果肉分离，削出来的果皮呈现均匀的弧线。 “隔得那么远，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见面了？” “当然不会。” 君雅一时不明白这个「当然不会」是指不会再见面，还是不会不见面。苏谨将苹果递给他，看着藏不住心事的脸上有些纠结，了然的笑笑：“我还要对你负责呢，当然还有见面的机会。” “小雅，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去英国也可以，我可以把你介绍给英国的娱乐公司，或者法国、美国、好莱坞都行，发展的前途比在这儿好上几十倍。” 君雅低下头啃苹果：“可是我家在这儿，虽然我想到国外去发展，但是不想这件事让你来安排，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导演的赏识，而不是凭借着别人的力量。” “傻瓜，就算我把你介绍给导演，你没有让他刮目相看的本领也是无济于事，他们可不会因为我而对你优待。这只是给你特供一个比在国内发展快速的契机而已，并不会帮到你什么。” “我并不想你因为愧疚而对我好，或者说赔偿我什么。我是个男人，也有自己的尊严，虽然被你强了，但还不至于脆弱到需要你拿什么来安慰我的地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以此要挟你什么。唐胤刚才说的希望我成为国际巨星，虽然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但不希望因为你的帮忙而让它变得毫无意义。你想走就走，不用担心我什么，我不会自杀，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毕竟我是男人，这点小挫折还是能挺过去的。” 苏谨笑着抱住君雅，“我当然知道，君雅，你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心的人，永远不会伤害别人，所以也不会有人忍心伤害你。就算往后什么都会改变，我也会保护好你。” 君雅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怎么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明天你就要走了，今天就陪我出去玩吧。” “你身上不疼了？” “七少爷，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世界还有车这么一回事？我又没打算走的。反正我要出去，不想住在医院了。” “那你想去哪儿？” “我们去公园吧，我想坐摩天轮。” 第四十一章：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约会 你能想象一个天王级别的明星去逛公园的情景吗？头上带着帽子遮住脑袋，脸上戴着口罩遮住下巴，全身上下一级戒备，看到人就低头，恨不得自己变成隐身人。 王城公园是云南省最大、最有名气的公园，娱乐设施齐全，游乐园、花园、动物园三园一体。进了王城公园的大门，左侧就是一块很大的公园缩略图，两人仔细将三大园的位置记住，然后找到前往游乐园的方向。 还好这天是星期四，公园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走在小道上几乎遇不到几个人。苏谨把君雅的口罩扯下来：“要是明星活得这么辛苦，还不如不要这个狗屁身份，连出来玩这么开心的事都被弄得没心情了。” 君雅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的不满，可苏谨已经转过头没看他，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现在这个季节即使是最有名气的公园也没有夏天好看，但是路两旁数量惊人、品种繁多的树木也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走到游乐园门口，苏谨去买票，带着眼镜的女售票员阿姨问：“要情侣票还是普通票？” “什么是情侣票？” 售票员将眼镜扶正。“情侣票便宜二十块钱。” “那就情侣票好了。” “可以，让你女朋友过来一下。” 苏谨朝在大树下站着的君雅招招手，君雅跑过去问：“怎么了？” 苏谨对售票员说：“他是我男朋友。” 售票员看着他：“同学，你是女的？” “我是男的。” “那他是女的？”售票员指指君雅。 “他是我男朋友。” 售票员敲敲桌面：“同学，请不要影响我工作！” “我们是来买票的。” “情侣票？”售票员的声音高了两分。 苏谨点点头。 “买情侣票要求情侣拥吻，并且会拍一张照片，你确定？”售票员再次扶了扶眼镜。 苏谨佯装考虑一下，然后认真的点点头。“没问题。” 售票员拿出个相机：“那你们准备好。” 苏谨上前抱在还在犯迷糊的君雅，态度诚恳的说：“雅，我要吻你了。” “啊……”惊呼声刚刚开始，就被苏谨堵住。售票员本来没想到他们会真的拥吻，愣了十几秒钟，被还在深吻的苏谨瞪了一眼，才连忙调好焦距拍下照片。 女售票员阿姨心中高呼：「世风败坏啊，现在的孩子尽不学好。」 苏谨如愿以偿的拿到两张情侣票，拉着比之前更迷糊的君雅进了游乐园。 摩天轮检票处是个女的，二十四五岁，看着苏谨递过来的两张情况票惊愕，苏谨不耐烦嚷嚷：“你快点。” 检票员认认真真的看了两张门票的日期：“你们，是情侣？” “怎么，还需要我证明？！” 检票员摇摇头，将门票递回去，然后打开刚刚落下来的吊篮门。 直到君雅跟苏谨上了摩天轮，他才回过神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吻我？” “情侣票便宜。” 君雅低下头，「噢」了一声。摩天轮慢慢上升，离地面越来越远，君雅问：“便宜多少钱？” “二十。” 君雅想了想：“我拍戏的时候，吻戏二十多万一集。” 苏谨挑眉：“所以？” 君雅透过塑料窗看着渐渐变成一个点的人，看着自己超过离摩天轮不远的那棵香樟树，扭过头说：“所以，你亏了。” 苏谨有短暂的几秒钟处于茫然状态，然后哑然失笑：“你总不至于让我跟她要钱吧？” 王城公园的摩天轮高度为102米，转轮直径长达80米，旋转一圈需要二十分钟，至高点可以看到整个昆明市。君雅因为拍戏长常常吊威亚，所以对于这个高度并不感到害怕，而苏谨更不会因为这个高度胆颤，两个人在吊篮到达最高点时都站了起来。 摩天轮的吊篮上半部为通透式顶盖，底部是全封闭式铝合金底板，上面铺着舒适的厚地毯。透明吊箱让他们将所有的景致一览无遗，这个高度细致点的东西几乎都看不清楚，可是能看得很远，整个王城公园的俯瞰图映入眼帘。西南侧是王城公园有名的凤凰湖，西北侧的三大园之一的百花园，然后是东南方的动物园。 到达了最高点就意味着很快就要结束，君雅看着逐渐清晰的人影，脸上有些怅然若失。苏谨翻着手里的「游园秘籍」，“晚上的摩天轮会有彩灯做装饰，你要是喜欢，我们晚上可以再来坐一次。” 游乐园的票属于通票，一张票可以玩遍整个游乐园的所有项目设备。离开摩天轮，君雅兴致勃勃的拉着苏谨坐上云霄飞车。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玩的，可是一直没人陪他玩，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 听着君雅在一旁疯狂的大声叫喊，苏谨微微一笑。当明星的生活、工作都很压抑，他们总会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放松，苏谨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呼喊的方式，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云霄飞车后是卡丁车、海盗船、鬼屋等等，水上乐园因为季节问题被苏谨拒绝了，君雅有些悻悻然。 六点以后公园里的人就多了起来，六点半，整个公园自西向东依次亮了起来，苏谨拉着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但仍然兴致盎然的君雅排队上了摩天轮，就着吊篮里的灯光念着游园秘籍最后一页上面的话：“在晚上你可以乘坐流光溢彩的豪华双层旋转木马、浪漫唯美的梦幻秋千，你可以在绚丽多彩的摩天轮中俯瞰整个昆明夜景，也可以在的温馨的双人轮船中共度独属于情侣间的浪漫之旅……说得这么好，怎么都没看到。” “你扭过头看看。” 苏谨将目光移到吊箱外面，只见昆明阡陌交纵的街道被霓虹灯辉映出光怪陆离的色彩，不停闪烁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目光再次移回吊箱内，变换的彩灯照着君雅的脸明明灭灭，他伸出手抚摸着夜色的温度，带着痴迷的目光让苏谨怦然心动。 被人紧紧的从后面拥住，暖流一样的温度从紧贴着的衣衫传递到四肢百骸，心脏在那一瞬间被盈满，快要溢出来的喜悦几乎让人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君雅收回自己的手，彩灯在他的眼眸里映出瑰丽的景色，那双眼眸绽放出慑人心神的色彩。他转过身紧紧回抱住苏谨。 就算是欺骗自己也好，就算是当做放纵也好，他现在只想紧紧地抱着此时此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静谧的空间似乎成为了永恒，二十分钟变成了一个世纪。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美伦美奂的烟火以摩天轮为背景绽放，旖旎的美景随着吊篮的渐渐低下愈行愈远。君雅微微仰着头，颈间轻微的凸出连着完美的曲线，几乎是下意识的，苏谨的唇印在君雅的喉结上，感受到它上下的滚动。 夜晚的公园是情人暧昧的场地，隐秘的长椅上无一不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从摩天轮上下来，君雅几乎不想挪动脚步。疯玩的时候不觉得累，不觉得疼，可是一旦没有力气去疯了，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回来了，全身上下是又酸又疼，屁股挨在长椅上就不想起来。 君雅毫无顾忌的靠在苏谨肩上，看着眼前走过去的人群：“谨，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约会？” 苏谨单手搂住他的腰，微微低头就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 君雅笑问：“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一个浪漫的爱之吻作为结束约会的最后项目？” “如果你愿意，我求之不……。” 「得」字最终没有说出口。苏谨闭上眼享受着君雅毫无章法的吻，紧贴的胸口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异常跳动。远处的灯火变成了一块块光斑，眼里心底什么都容不下，只剩下一个燎原之火的浅吻。 第四十二章：你把他当什么了 “先生，请问你要买束花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君雅一惊，然后飞快的合上牙齿，继而咬住了还在他口腔里辗转的舌头。苏谨吃痛的皱眉，目光凶狠的瞪着站在半米之外的黑影：“你说什么？” “先……先生，你要买花吗？” 空气中传来缕缕花香，苏谨听出是个女生的声音，猜想是打零工赚钱的女学生，口气微微松懈：“什么花？” “玫瑰。” 苏谨看着将头埋在自己怀里的君雅，心中微动：“多少钱一束？” “五块钱一支。” 苏谨低下头凑在君雅耳边轻声问：“雅，你今年多大？” 呵气吹得耳朵发痒，君雅将耳朵在苏谨身上蹭了蹭：“二十三。” 苏谨笑着对黑影中的卖花女说：“二十三支，给我包好。” 女孩听完「蹬、蹬、蹬」的跑远，苏谨脸上的笑容僵住，差点忍不住骂出口。打扰到别人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卖花吗，怎么有生意又跑了。 君雅听见脚步声跑远，心里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忽视。天知道他刚才怎么会希望苏谨买束花送给他，这也太……矫情了，真当他们在谈恋爱呢。 过了有十分钟，又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跑回来，然后面前出现一捧散发着馥郁花香的玫瑰：“先生，二十三朵，115元。” 苏谨这才明白，感情那个女孩是去拿花了。从兜里掏出一百五递过去：“现在离开这里，不许再回来。” 女孩拿着手机照了照手里的钱：“可是还得找你三十五块钱。” “给你的，不用找了。” 女孩向着苏谨鞠了一躬：“谢谢先生。”然后再蹬蹬蹬跑远。 君雅脸红着问：“你买花干什么？” 苏谨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也猜到他现在一定在脸红，笑语：“当然送你的，约会不都得买束花？” 君雅从苏谨手里接过玫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所以苏谨不知道此时此刻那张脸的颜色可以跟手里的玫瑰媲美，也比玫瑰还要娇艳动人。 回去的时候，君雅是被苏谨背着的，安然的闭着眼睛小睡。 于是，当晚在王城公园游玩的很多游客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俊美的男子背着一个身形相差不多的男子，那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趴在男子肩上睡得正熟。 甚至有不少腐女双眼像是X光线，将苏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描一遍，心中大呼「好有爱」的同时，在暗处偷偷拍下一堆照片。 苏谨不知道，第二天好几个耽美网站的大标题就是：「王城公园惊现同志情侣，男主之一长相俊美帅气。」下面贴着一组他跟君雅的照片，照片中君雅大半张脸被玫瑰遮挡住，但是可以看到泄露出的轮廓完美而精致。详细内容将苏谨的面貌身材分析的极为全面，网上更是掀起一股争辩风波：论，手拿玫瑰的男子是攻是受？帖子以每秒三楼的速度疯狂递增，绝大多数的答案都是：拿玫瑰的那个是受。原因：某人刚刚经过激烈的野战，浑身无力，最后只能被男友背回。 回到病房两人洗了澡，苏谨又帮君雅上药，顺带做了些两个人都欢愉的事情。刚开始几次都是苏谨出力，君雅享受，最后在苏谨的哄骗威逼下，君雅也被逼着动手。 ＊＊＊＊＊＊ 第二天，苏谨走的时候君雅还在睡觉，蜷着身子，只露出一张缱绻柔和温润如玉的脸，平缓的呼吸带动被子微微起伏，像极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苏谨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对站在旁边的唐胤说：“照顾好他，我会再跟你们联系，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手机号小雅有。有需要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你再也别出现就是帮我的大忙，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小雅已经在剧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都说君雅使性子呢，导演也因为这件事对君雅颇有微词。” 苏谨冷笑：“大不了不演了，我可以重新给他找国际导演。” 唐胤几乎就想痛骂，《一世风流》的导演季东风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导演，君雅演的男一号也是自己争取很久，把君雅演过的好角色都给季东风仔细分析一遍，才得到君雅试镜的机会。说不演就不演，当这演艺圈是他的天下呢。可是想想又忍了。人家身份尊贵，国际名导演都是想请就能请到，这种国内的导演确实算不上了不起。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君雅不行，他的路还长，而有了苏谨的帮忙会少走很多弯路。 “这部电影还有半个月左右就可以杀青了，那么长时间都忍过来了，还在乎最后一段时间？季导对君雅还是很满意的，就算是今后都不再跟他合作，多少也可以给君雅收集好名声，至少不会有人说他以权压人。” 苏谨面露意外的看着唐胤，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气的唐胤脸色又青了下来。 “等君雅醒了，你告诉他，我到英国后会给他打电话。” “你大可以把他叫醒。” 苏谨暧昧不明的看着他又低头看看君雅：“昨晚把他累的够呛，我不忍心叫他起来。” 唐胤听着这话，怒极，压着声音低吼：“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你还……你是禽兽吗！你个精虫上脑的家伙！你把小雅当什么了！” 苏谨鄙夷的看着他：“你乱想什么，昨天我带着小雅去公园玩了。整天都是龌龊的思想，亏得你还是个经纪人呢，大早上嘴里那么臭，你刷牙没！” 唐胤气结，语气低了几分：“你……还不是你做的禽兽事，要不是你说的那么隐晦，我会往那方面想吗。” 苏谨冷哼一声，“没事少在君雅面前晃悠，不要打扰他休息。我走了。” 苏谨前脚出了病房，君雅就睁开了眼睛。唐胤正气闷，“他刚走，你醒晚了。” “我知道。” …… “你睡着了么？” “我早就醒了。” 唐胤语气不善：“是了，我忘了你是演员，演戏你拿手，你装死人都可以装得很像，何况是装睡。” “你怎么了？”君雅不明白唐胤哪根神经搭错了，说话这么呛。 唐胤垂着眼：“没怎么，间歇性神经病发病期间。” 君雅看了他一眼，将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脑袋。他的心里乱乱的，刚才听见唐胤的询问，几乎差点装不下去。他也想知道，苏谨把他当做了什么。 虽然是高级病房，可房里也只有一张床，所以这几晚苏谨是跟他一起睡的。加上苏谨每天都要给他上药，两个人的亲密接触不知道有多少回，这床被子也是一天一换。苏谨躺过的地方还留着痕迹，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遮盖了消毒水的味道，很好闻。 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他搂在怀里抚摸、亲吻，君雅的身体就会忍不住颤栗，那种酥麻的感觉比被电流击过还要刺激。几天前两个人还不认识彼此，可是昨天晚上，他们还为彼此做手活。那么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情人？还是朋友？那种友情越界爱情未满的感情又是什么？ 打住打住，君雅，你乱想什么呢！你喜欢的是女人，女人！不许再想那个人。 可是知道那个人要走了，君雅心里真舍不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想失去，想要紧紧抓住的感觉。 脑海里把这短暂的几天经历像是电影一样回放一遍，从初遇时苏谨潮红的脸，到离开时苏谨印下的浅吻，有伤痛，有辛酸，有快乐，有幸福，五味杂全，像是一辈子的光阴都浓缩在了一起。 想到昨天两个人还在公园的摩天轮上相拥，君雅鼻子就有些泛酸了。走了，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连张照片都没有。照片……猛然想起，在游乐园门口，苏谨要买情侣票，他们拥吻时，售票员有拍照片。 那是，他留下的唯一可以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了。 唐胤只看到刚刚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猛的掀开，然后君雅直接从床上蹦起来，龇牙咧嘴的吸了口气后，快速的钻进卫生间。十分钟后，换好衣服、帽子口罩一样不落的君雅站在门口就要开门出去，唐胤出声询问：“你这是要干什么？想去送苏谨的话也来不急了。” “谁要去送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束，君雅很快消失在病房门口。 往游乐园售票窗口一站，那个戴眼镜的阿姨就认出了他，习惯性扶扶眼镜：“有事？” “昨天你们拍的照片，我跟……嗯，就是那张照片，我们亲吻的照片，我想要回来。”被遮住的口鼻因为脸部不断升温，几乎有些呼吸不畅。 售票员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上面都是拥吻在一起的情侣，一男一女。翻了几张，就抽出一张递了过来。“现在的年轻人就爱开玩笑，不就是贵了二十块钱，至于跟男人拥吻吗。” 君雅接过照片，看着上面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照片取的角度很好，背景是一棵香樟树，君雅只拍到一个侧脸，苏谨的脸就比较容易看清楚。想来苏谨也是为了避免给君雅带来不好的绯闻，怕给他添麻烦。 售票员阿姨继续说：“男生就该跟女生在一起，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该瞧不起你们了。回去告诉你朋友，今后可不许开这种玩笑。” 君雅将照片放到自己休闲服的内衬兜里，笑着说：“他说的没错，我们是情侣。”说完，不顾售票员阿姨诧异的眼光高傲离去。 第四十三章：你还没死呢 一直到苏谨踏上贝雷赫尔家族的领土，绍枫才对苏谨说出个惊天的消息：家主遇袭，AK重创，贝雷赫尔家族根基动摇。 苏谨破天荒的对贝雷赫尔家族的事表示出了一次惊讶。AK重创，这是个什么概念？就是有人告诉你，奥特曼死了一样。AK的势力已经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一旦出事，不止整个贝雷赫尔家族要遭到牵连，甚至整个欧洲的黑道组织及经济市场都会受到波及。 珈洛任当家主已经三十余年，虽然不及创始人那样的有魄力，也不逊色多少。贝雷赫尔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一直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遭受多大的阻碍，而AK的势力也如日中天所向披靡。如果说贝雷赫尔家族是一个城堡，那么AK就是坚固的堡垒，有它在贝雷赫尔家族才能固若金汤。同理，想击垮贝雷赫尔家族，只要摧毁AK，那么贝雷赫尔家族就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AK平日里也没少遭到挑衅，可那至多伤了皮毛，就像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如今，AK最坚固的会议室被人给轰炸了，当家主重伤，这无疑是近百年来贝雷赫尔家族遭受的最大一次的重创。 AK总部的会议室是斥资几千万打造的安全堡垒，装备设施都是世界顶级制造师专门制造，防守功能亦是首屈一指。别说大型枪械，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所以说，能够把会议室炸掉的人，不能不用强悍表示。 “AK的实力不弱，谁那么大的本事让AK遭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不过做的不错，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苏谨心情愉悦的坐在车子里，手指放在腿上敲击着。 绍枫满头黑线，嘴角抽搐，良久无语：七少爷，就算是你不喜欢贝雷赫尔家族，也不至于帮着幸灾乐祸，在这种关头落井下石吧。 “是三个帮派联合一起有备而来——意大利黑手党跟德国天神教会加上北大西洋彼岸的美国黑手党一起合作，先是吞掉AK几单上亿的单子，又接二连三的袭击AK的设防，AK在这几个国家的分支都被铲除。周三家主联合AK的重要成员一同开会商议抵御方法的时候，会议室突然发生重大爆炸，二爷跟七少爷——雷诃、十三少爷等七位当权人在这场爆炸中丧生，家主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已经发出指令让三爷主持议会，推选出新一任当家主。” 三爷是珈洛的堂哥，贝雷赫尔。斯克伦。珈誉。迪斯尼，是当初跟珈洛竞争家主之位的另一位支持者最高的竞选人。珈洛当选家主后，他没有心生怨恨不再为家族出力，反而帮助珈洛处理了很多家族事务。他也是珈洛那一辈中唯一存活于世的亲人。 “那叫我回来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也没扭转乾坤的能力。” “老爷子的意思是：除了各位小姐及年龄未满十五周岁的小少爷，所有贝雷赫尔家族成员都可以参与竞争。” 苏谨嗤之以鼻：“切～～你当我稀罕，这个位置谁爱坐谁坐去，送我我都不要。” “家主重伤，AK重创，三少爷让在下「请」七少爷回来坐镇。” “绍枫，你开什么玩笑，雷字辈家族里就在二十几个继承人，柯字辈还有一二十个符合年龄的，就算是长辈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我吧？！还有，整个贝雷赫尔家族谁不知道，我，苏谨，讨厌这个家族，恨不得脱离家族，怎么可能会参与竞选。” “三少爷让你回来总有他的想法，七少爷也不愿意到时候被人追杀吧？” “绍枫，你这是变相赤果果的威胁！”苏谨贱笑着半靠在他身上：“我要是当了贝雷赫尔家族的当家主，说不定会把家族拱手送人，AK就用来暗杀所有国家领导人，哈哈……” 绍枫淡定的将疯笑的苏谨推离自己：“七少爷，如果你是家主的话，这些事情你当然都可以办到，但是你仍旧会遭到暗杀，甚至是国际暗杀组织。到时候你的命会很值钱，别忘了给我留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苏谨笑着的脸僵住，瞪着这个跟自己一块长大，却比自己大了五岁的男人。“靠，没人性的家伙。” 看到庄园的大铁门，独属于贝雷赫尔的肃穆压抑就凸显出来。到了门口，车辆就不允许再往前行进一步，庄园已经进入一级戒备，三米一岗五米一哨，出入都得接受检查。那些站岗的人手里都拿着枪械，只需要两秒钟就可以射杀敌人。本来就少有人活动的庄园，现在更是连一丁点声音也听不到。 绍枫带着苏谨刚到庄园主楼，雷诺就迎了出来：“先跟我去见父亲，下午一点竞选家主的家族会议就要开始了。” 苏谨撇开雷诺伸出来的手：“一，我不想去看那个人，如果他要死了的话，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二，我不会参加家族会议，那个位置我没兴趣，谁爱坐谁坐；三，我回来是因为绍枫找到了我，为了履行游戏规则，所以我才回来，跟家族无关。最后，贝雷赫尔家族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参与其中，家族的兴衰成败跟我也没有关系，而且也轮不到我来说话。所以，三哥你就不必费心费力了。” 雷诺蹙眉看着他：“先跟我去见父亲，其他的再说。” “不见。”苏谨双手插在裤兜里，靠着主楼的大圆柱子。 “你刚刚说过「如果他要死了的话，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 “他要死了？” 雷诺没答。苏谨沉吟一下，皱眉：“那好吧，三分钟，然后我走我的，你们都不许管我了。” 贝雷赫尔家族的家庭医院有国际一流的医疗设备，而医生更是那些医院费尽心机也请不过去的专家。 珈洛被安排在二楼左侧尽头的全隔离式重症监护病房，门口有四个身形壮硕的打手二十四小时坚守，凡是进出病房的医生，不论多么熟悉，都会进行严格检查。苏谨被人全身摸了个遍，就差没把他衣服脱了一寸肌肤一寸肌肤的查，生怕他携带什么微型物品似的。在一个男人的手指摸向股间的时候，苏谨的拳头砸了出去：“妈的，老子还不愿意来看这个死人呢。操，就没这么憋屈过，你摸得爽吧，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这么摸我的男人。” 那个男人难得面露一丝尴尬：“七少爷恕罪，我也是防范意识过强了一些。” 苏谨摆摆手：“让不让进一句话，我还真不稀罕出现在这里。” 七少爷跟当家主不合的事几乎无人不知，所以他们的搜查比对其他人更仔细了一些。但全身上下确实没有搜出一点可疑的东西，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推开病房门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七少爷请。” 苏谨跟在雷诺身后走进病房，就看到珈洛全身连着一堆管子，身上大面积的纱布绑扎，连着的心电图波纹稳定，说明这个人目前还活着。 雷诺上前俯下身叫了声「父亲」，就看到原本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目光凌厉的看向站在窗前俯视着他的苏谨。 “呦，你还没死呢？怎么，等着我来送你一程？” 心电图仪上的线条抖动剧烈，“苏谨，你……” 这是第一次，珈洛叫他这个的名字——苏谨。 苏谨冷哼一声：“有话快说，我没空跟你闲扯。” 珈洛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柯伦斯谨在贝雷赫尔有自己的当权股份，我把文件藏在卧室的保险箱中，钥匙在床头左边的暗盒里，你拥有那份股份后，可以在竞选上更胜一筹。” 苏谨挑眉：“说完了？” 珈洛无言。苏谨转身离开：“我不稀罕，你给三哥吧，在我手中，它会变成历史。” 这次珈洛一点也没有激动，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雷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问珈洛：“现在怎么办？谨他根本就不想接受。” “想不想接受可不是他说了算，家族议会还没开始呢。看着吧，那些人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来，苏谨也确实该承担作为贝雷赫尔家族一份子的责任。” “可他毕竟不是贝雷赫尔家族的血脉，他们会允许么？” “当然会，这样才更好钳制住雷谨。一个不喜欢家族权力，更不喜欢处理家族事务的家主，那些人求之不得。” 第四十四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虽然一再表示自己不想参加什么家主竞选议会，但苏谨还是被雷诺派来的两个人「请」去了位于威廉堡的天主会堂。 贝雷赫尔家族家主竞选会议是仅次于国家议会级别的会议，前来参与的不仅仅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人，商界、政界、黑道凡是跟贝雷赫尔有牵连的、掌有股权的组织、人员都会前来参与，以手中股份的百分比支持自己看好的竞选人。 就比方说，雷诺是SEEC的总裁，手中的资产除去其他人的股份还剩百分之五十，产值为七亿英镑，那么他可以以这百分之五十为筹码支持任何一个候选人，而其它候选人手中的股份总和不及这百分之五十的产值，那么这个人就胜任这一届当家主。但如果把自己的股份当做筹码支持他人，那么他自己就失去了竞选的资格，同时，他所支持的股权都会属于他支持的那个人支配使用。 这次参与竞选的有十六个雷字辈，九个柯字辈，共二十五人。手中筹码最多的是柯炎，总值达五亿多英镑。苏谨手上的权利不大，只在SEEC里谋了一个副总监的位置，股份才百分之七，折合成人民币是一亿两千多万。搁在候选人中，就属他的资本最低。 这种会议麻烦在，所有执股人的产值真实性是否可靠。如果有人蓄意谎报产值，比如说他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是产值报价是五六亿用来支持候选人，而他本身并没有这么多，那么这个候选人的总产值就是假的，对其它落选候选人不公平。 会议从下午一点正式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才有三分之一的执股人选择好了自己要支持的人，并将一系列的手续办齐妥。第二天七点半会议继续，然后又是冗长的沉闷。 在会议开始时苏谨露了个面后，他就离开了大会堂，抽空给君雅打了个电话。 那时君雅正在拍摄《一世风流》的最后一个镜头：初春一个艳阳高悬的日子，九王爷君雅一身素白站在湖边，杨柳嫩黄的新芽在微风中摇曳，神色痴迷的九王爷低吟：「与其车尘马足，高管俸禄，不如行扁舟，赏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风流。」作为完结。可是一向发挥良好的君雅不知怎么回事，这一个镜头被NG了十几次了还是有些不在状态。 季导有些急了，可看着满脸歉疚的君雅，也说不出重话来：“君雅，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要不你休息一下吧，我们可以晚点拍。” “不用季导，这样的好天气不好等，给我几分钟休息一下就好。” 季导点点头：“君雅也确实太累了点，听说昨晚上你还在拍广告？” “嗯，春季新款服装。” 昨天一直拍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回酒店休息，早上又很早就过来剧组拍一组日出的镜头，所以君雅根本就没有休息好，现在大脑一片混沌。 “呵呵，快去休息吧，不然会被你的粉丝说我没人性。”季导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拿起一份杂志：“今天天气很好，你多看看风景，心情会放松很多。” 君雅也不推脱，走到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唐胤送过来柠檬水：“小雅，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些不舒服。”君雅看着依旧没动态的手机，声音低沉。 唐胤看他这样，几乎想把他的手机夺过去扔进湖里，不高兴的说：“是心里不舒服吧。” 君雅听他语气不善，抬起头：“唐胤哥说什么呢，我就是没休息好。” “是因为苏谨没有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唐胤一针见血的说出原因，丝毫不给君雅逃避的机会。 君雅有些慌张的看了他一眼，无力的辩解：“才不是……” “你知道这两天你盯着手机的频率是多少吗？只要没你的戏，就一直拿着手机不放手，稍微有动静就满心欢喜，然后又是失落的样子。” “没……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君雅有些赫然的低下头，唇角满是苦涩。 没错，他在等苏谨的电话。说好了一到地方就给他打电话，可是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消息，他是忘记了吧？亏得自己还这么傻傻的等着，真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人家都走了，应该在庆幸自己甩掉了这么个大包袱才对吧，又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呢。 将手机仍在桌子上的杂志堆里，君雅端着柠檬水站在湖边看着微风吹过的水面，这样好的天气，这样美的景色，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而错过呢。心里的失落、焦躁慢慢平复，苏谨深吸一口，然后缓慢的吁出来。 耳边传来手机铃声，君雅苦涩的笑笑：“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手机响了一会儿就被挂断，君雅也没想去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那晚自己「失踪」，唐胤打电话通知了在东皇做总监的三哥，三哥就每天打电话来确认，两个姐姐也不时打来电话，还好没有让他们告诉大哥，不然一定会被他狠狠的批评一顿。 一想到楼岚那张黑着的脸，君雅就下意识的缩缩脖子。尽管对自己最好的就是这个大哥，可是君雅还是会很怕他生气的样子。 手机又响了起来，君雅见它一副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趋势，有些不情愿的走到桌子前，拿起电话看也不看就直接接通：“喂——” “小雅，你在忙吗？” 怀念的声音从耳机中传过来，君雅没骨气的红了眼眶：“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 听着那带着浓浓埋怨的声音，苏谨心中有股道不明的情绪在滋长：“昨天上午才到英国，家族出了点事一直在忙，现在才有空闲给你打电话，你不要生气。” 这话半真半假，家族确实出了事，可他苏谨有为家族出力吗？还不是忘了找的借口，可是君雅却傻傻的相信了。“那你那边没事了吧？” “没多大事，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你在拍戏？” “是啊，《一世风流》里我的最后一个镜头。” …… 挂了电话，君雅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那种让人眼红心跳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君雅将手机方进包里，走到季导面前：“季导，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季导看着眼前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君雅，心里大感奇怪：“君雅，你吃了什么，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一旁的女演员笑着说：“才不是吃了什么，我刚才有看到君雅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季导挑眉看着他，调侃着问：“哦？君雅有女朋友了吗？” 君雅涩涩一笑：“季导跟李姐就不要开玩笑了，我才没有女朋友。” 这次拍摄的很顺利，一次就过了，君雅的表现也堪称完美。季导笑着让人收拾器材，然后领着人往其他地方赶。只要再补几个镜头，这部电影就可以杀青，然后送去处理发出预告片。 剩下的镜头里没有君雅的戏份，所以他就提前离队了，刚跟唐胤走到自己的车前，就看到一个让人眼前发亮的女人走过来。 “裴雯，你没有跟导演一起离开吗？” “后面也没有我的戏份了，见到你溜队，我也跟着过来了，不介意一起离开吧？”裴雯笑着用不宜拒绝的语气问。 裴雯就是那个君雅暗恋了好几年的女生。在《一世风流》中饰演一个爱慕九王爷的高官之女，影片中的她知书达理，文采出众，十六岁时求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可是她早早的放出话来：此生非君雅不嫁，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后来君雅因战功裴然，被人陷害，就是她舍命救了君雅，让君雅一辈子记住了这个女子。 “当然不会，求之不得呢？” 第一次，君雅看着她的时候，心里不再紧张，也敢随口的调侃。 “君雅，我觉得这次云南之行，你变了很多。” “怎么会，才几天而已，一个人是不会变得那么快的。”君雅打开车门绅士的请裴雯上车：“你想去哪儿？” “不介意的话一起喝杯咖啡吧？我想跟你谈谈，怎么样，有时间吗我的小天王？” 君雅心中对那句「我的小天王」感到不舒服，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无懈可击：“当然不会，荣幸之至。” 唐胤透过后视镜看了裴雯一眼，然后缓慢的启动车子，心思却脱离身体在九天外遨游。裴雯是个两栖明星，她的歌唱得非常好，同时演技也很出色，出演过的几部电视剧收视率都很可观，出道三年，是窜红最快、势头最高的女星。 第四十五章：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唐胤知道君雅喜欢她，并且长达三年之久。但那是一段从没有破土冒芽的暗恋，或者说连暗恋也算不上的一种喜欢，跟爱情无关。但似乎这也不太对，因为没有一时的好奇、惊艳能够坚持三年之久，所以唐胤矛盾了。眉头因为纠结而蹙在一起的他，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开的跑车比旁边收破烂的三轮车快不了多少，直到身后响起裴雯的声音“唐胤哥，你再不开快点，就要停在马路中央了。” 唐胤回过神来，看着马路上方悬着的红绿灯变成黄色，而自己的车刚刚驶出停车线。猛然踩下油门，车子瞬间提速到一百二十多码，像是利箭一样飞射出去。好在前面的车辆都已经离开很远，他的车子才没有因为堵车而再猛然刹车。 裴雯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娇声埋怨：“唐胤哥，你这是对我不满不是。” “怎么会，就是刚才在想事情而已。” 唐胤、裴雯还有君雅毕业于同一个学校，裴雯高君雅一届，算是唐胤的学妹。在东皇，跟裴雯关系最好的两个男人就是他们俩。 将车速控制在六十码的标准速度，唐胤再也不敢随便出神，载着君雅跟裴雯找到一家环境档次比较高点的咖啡馆。 刚刚坐下没多久，裴雯就有些歉意的看着唐胤：“唐胤哥，你可以帮忙去对面的商场买双帆布鞋吗？我穿高跟鞋走路有点累，下午还有一则通告要赶。” 唐胤算是看出来了，裴雯不想他在场。这么一想，也把她要说的事情猜的七八分。点了点头，站起身：“多大码？喜欢那些颜色？” “37的，淡色系，我的要求不高，穿着舒服就行。” 唐胤走了，就剩下君雅跟裴雯两个人。要是君雅还看不出裴雯的意图，那他也白干演员这一行了。演员嘛，察言观色必须拿手，对待人事的揣摩也要够机灵。裴雯这架势就说明了，他们即将要谈的事情，是私事，而且还是不方便唐胤在场谈的事情。 咖啡被侍者端过来摆上，裴雯拿着白瓷茶匙搅动着醇香浓厚的咖啡，君雅见她暂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自己也不好贸然开口。他不喜欢喝咖啡，因为太苦。他喝咖啡会放很多糖跟奶精，最后把咖啡的味道破坏掉，白白糟蹋了一杯好咖啡。他喜欢喝自制的柠檬水，买来新鲜的柠檬用食盐清洗表皮，然后用干净的毛巾擦净水渍，将柠檬切成均匀的薄片方进玻璃瓶里，放一层柠檬加一层蜂蜜，然后密封两天就可以兑温水喝。夏天可以加两块冰，喝起来更加酸甜爽口。柠檬排毒，蜂蜜滋润，多喝对身体好，还能保养皮肤，比用那些什么乳液、面霜都好。而且柠檬的味道清新，喝多了柠檬水，连身上都是淡淡的柠檬味。 咖啡厅里很安静，即使有人说话，声音也压得非常低，被从角落里飘出来的钢琴曲遮盖住。眼看着裴雯的一杯咖啡见底，她才放下茶匙抬头看着君雅：“不好奇今天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我在等啊，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君雅面带微笑接口。 裴雯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楼下人行街道上。“君雅，我发现我真的看不懂你。你看上去很单纯，温和，善良，平易近人，喜怒于色，从来没那么多心计，很难让人讨厌你。可是没有人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你什么都可以接受，从不偏重喜欢某一样事物，做事偶尔冲动却又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你这样的人，看似重情却也无心，让人捉摸不透。”停顿了一下，裴雯把目光调回来放在君雅身上，定定的看着他：“你喜欢我的，是吧？” 先是被裴雯的剖析惊到，又被最后一记惊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君雅脸上的闲适再也挂不住，有些心虚的调开自己的目光：“裴……裴雯姐，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 君雅低下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坐了这么久，咖啡早就冷掉了，香味也没有那么浓烈，他端起咖啡杯微微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就顺着味蕾传达到每个神经细胞。凉了，但是属于咖啡的醇厚口感也没有消散。细细品味，君雅第一次发现，其实咖啡并没有那么难喝，甚至隐约有种上瘾的感觉，索性将剩余的咖啡全部一股脑的喝进肚子里。 裴雯没再开口，就看着他把一直厌烦的咖啡喝完，然后唤来侍者续杯。等第二杯咖啡放在两人面前散发着屡屡热气的时候，君雅开口了。“没错，我确实喜欢过你，整整三年，或许不止三年也不一定。你还记得么，新生开学那天，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是唐胤，一个是你。艺校从来不缺相貌好看的人，更不缺才华横溢的人，我也不过是众多学生中的一个而已，毫无特色可言。可是你们总待我好，借地方给我练歌，把自己的经验教给我，让我轻易的从新生中脱颖而出。毕业后，唐胤更是想方设法帮我签进东皇。我对你们真的很感激，特别是在唐胤离开后的那两年的学习生涯，你总是照顾我，我就忍不住的欣喜，开始注意你喜欢的事情，开始偷偷看你，开始喜欢上你。没错，即使是在现在，我还是喜欢你，但是那也只是喜欢，就好像对我的姐姐一样。曾经我也以为那就是爱，也幻想自己有一天会永远的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发现不是那样的。那种感情已经不是男女间的感情，那是近乎亲情的情感。”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当初我知道你总是偷偷看着我，开始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脸红，我猜到你喜欢我。于是我一直等，等你跟我坦白，可是我等了三年，你还是那个样子，怎么也不把那句话说出口。最后我只能让同事帮忙，可是却听你说「不喜欢」，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几乎就想冲到你面前问清楚，可我有安慰自己说，也许你是怕我们两个在一起会影响今后的前途。我就假装答应了一直追我的那个人，一是想让你产生危险意识，二来为了告诉你，我不在乎因为我们在一起事业会受到影响，那不重要。可是你却就此沉默了，没有表现出半点难过、悲伤，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也许你真不喜欢我。” “可是你知道么，才几天而已，你就变了。以前你笑从来都是很温柔，但是并不是真的开心而笑，笑就是你的表情。这两天看着你总是盯着手机，偶尔会露出那种由心散发出来的笑容，我就知道你爱上别人了。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你是为了我们的事业而放任这段感情，君雅，你告诉我，你，爱上别人了吗？” 美丽的女人脆弱的时候，谁都会感到怜惜，君雅也不例外。看着对面面容姣好的裴雯，他却还是分出心思想那个远在何止千里之外的男人。 君雅常听人说，追女人，先攻其身，再攻其心，这样那女人就永远不会逃出男人的手心。君雅想，自己估计就被人先攻了身，再攻了心。那个跟自己身体结构一样的男人，不，还算是个男孩，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据了自己的心呢？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献出了宝贵的第一次？ 看着神游的君雅，裴雯眼里的星星之火逐渐湮灭。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还会分出心思去想别的，那么不需要过多的话语也足以见分晓。这场用等待维持的梦幻爱情，已经像泡沫一样消散了。这个男人，永远不可能是她的了。 一滴泪水从下巴上落在面前的咖啡杯里，裴雯掩饰性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自己一向喜爱的咖啡，此时却苦涩的让人无法再次张口。 “我很抱歉。”良久，回过神的君雅吐出短短的四个字。 裴雯惨淡的一笑：“没什么，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等你先开口，我开口也是一样的啊。为什么要在乎那些可笑的自尊，让机会白白的从眼前溜走，等到想要挽回的时候，却被打个措手不及。” 君雅为裴雯的这段话深深感到震撼，心底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的叫嚣着：告诉苏瑾，你爱上他了。要牢牢的抓住他，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裴雯看着君雅，那张认识了五年、放在心底四年的脸此刻已经变得陌生，笑颜如昔，却不是她的景色。“好了，既然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咖啡也喝过了，那我就先走了。唐胤哥回来跟他说，谢谢他的鞋，我会找时间去问他要。” 裴雯是高傲的，即使是这个时刻，也不肯让人看到她的颓废、脆弱。她从不需要别人的怜惜，那是卑微的表现，而她，只能是女皇。 君雅看着裴雯孤傲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淡淡笑开：“裴雯，你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我会衷心祝福你找到一个视你若珍宝的男人。”  第四十六章：世上最憋屈的家主 家主竞选会议在下午五点二十分结束了。苏谨跟一干候选人站在台上，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容，看着底下坐着的几百号人。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神色冷峻，有人紧张兮兮，有人漠不关心，也有人胜券在握，几百个人就有几百种表情，看的苏谨只想发笑。可是还没等他笑出来，让他想哭的声音就响起了。 主持会议的三爷珈誉宣布：“家主竞选议会结果，贝雷赫尔。亚瑟艾伦。雷谨为贝雷赫尔家族新一任掌权者，三日后正式交接掌权印鉴。” 此言一出，闹哄哄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几乎达到落针可闻的地步。人人都是一副茫然+惊愕的表情，就是苏谨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当家主，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短暂的安静后，底下就有人提出抗议：“雷谨？听都没听说过，贝雷赫尔家族掌权人这么大的权利，交给他我们不放心！” “雷谨才多大？二十岁？他还是乖乖地当他的小少爷吧，家主之位他再等个四五十年的，说不定才勉强够格！” “雷谨他有这个魄力吗？这些年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大成绩来。这不是成心把家族交给他玩儿吗？” “就是，难道让我们看着这个小娃娃把贝雷赫尔败光吗！”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刚刚还很安静的大厅很快就恢复到结果宣布前的状态，甚至比之更加喧闹。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那些人才不管什么涵养、斯文，整个跟泼妇差不多少。 “大家安静一下！”珈誉声音不大，却轻易就震慑住场面。底下的人还是很钦佩这位老先生，虽然不是家主，但在贝雷赫尔家族的地位也仅次于珈洛而已。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对这位老人很是尊敬，渐渐稳住自己的情绪，安静下来听珈誉讲话。“雷谨所得支持股总值为九十七亿英镑，高出柯炎整整十一亿英镑。按照规矩，雷谨确实是这任当家主的不二人选。” 场内又陷入诡异的寂静中，九十七亿英镑是什么感念，想必没有比那些混迹商场的商人更了解的了。九十七亿，可以随便买下非洲的一个小国家。这么高的支持股，确实是让人咋舌。 可很快又有人出声了：“您说他的支持股最高，我们要看都是哪些人将股份压在他身上，别是弄虚作假来的。” 这话中的质疑成分谁都听得出来，珈誉听到后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低下头把下人整理好的文件打开，按照上面统计的资料念出来：“SEEC总裁雷谨所有股份，AK雷契的所有股权，己故小王子柯伦斯谨所有股份，前家主珈洛所有股份，各类散股八亿多英镑。总合计九十七亿三千万英镑。” 总共不过四位大头而已，可是这四位的身价几乎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高的几位。商场有雷诺，道上有雷契，官场有柯伦斯谨，就连上任家主都出来了。 雷诺跟雷契多有钱是众所周知的事，统揽欧洲黑道、商场生意的两位巨头人物，手中的钱那是平常人努力几辈子都未必花的完的数字，可他们没想到他们两个都放弃了竞选，把所有的股份交给雷谨。他们也没料到珈洛不把股权给有能力掌管的大儿子，反而给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儿子。更让他们诧异的是，已故小王子的股权是怎么到苏谨手上的？ 有人想到，就有人问：“小王子死了十几年，他的股份怎么会在雷谨手上。” 珈誉礼貌的对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的一个老人点点头，那个老人就站了起来。刚刚发话的人立即闭上嘴巴。这位老人可不是他们轻易能得罪的主。人家是国务卿，代表的是英国皇室，就算他们权势再大，也不能得罪国家。“我代表英国皇室将所属小王子的全部股权无条件赠送给雷谨，同时支持他的掌权身份。” 一句话，将苏谨成为贝雷赫尔家族当家主的身份板上钉钉，再无一人质疑。这场家族史上最为荒诞、意外的家主竞选会议就此落幕，珈誉宣布三日后在贝雷赫尔庄园正式交接掌权印鉴，通知所有人「如无重要事件，请务必到场。」换句话说，如果那天你不去，就代表你有重要的事情做，是比贝雷赫尔家族家主上任的事情还要严重的事情。很显然，在这些人当中，自然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就算是有，现在也不敢说出来。毕竟贝雷赫尔家族的基业在哪儿，就算是前几天受了重创，他们也不敢与它对抗。 三天后。 贝雷赫尔庄园被人布置成露天会场，本来毫无色彩的庄园此刻无处不透着勃勃生机。三天，庄园里被植入上千棵花草树木，绿叶红花，姹紫嫣红。长长的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各种吃食、水果、酒水，空气中飘荡着花香跟香槟混合的独特的清香气味。 苏谨穿着修身的STEFANO——RICCI银色西装，原本就修长的身材更显得犹如一把利剑，轻易夺得了所有人的目光。经过化妆师处理后的脸少了分清秀跟青涩，多了些成熟与稳重。与旁边站着的三哥雷诺还有大哥雷契站在搭成的小舞台上，对每一位前来问候的人表示友好。 从苏谨并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当中可以看出来，两位哥哥的出现绝不是前来协助他的。 这三天，苏谨企图逃跑过一次，结果就是连睡觉都有人在一旁站着，上卫生间的时候有人陪着，几乎形影不离。 每天早上六点，苏谨就会被雷诺派人叫醒，然后是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礼仪学习。而下午的时间，苏谨全部用来背雷诺给他的两本厚厚的、前来参加宴会的人的详细资料。不仅要背住那些绕口的名字，还得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喜好，甚至前来参加的家眷也要有所记忆。 各种抗议都被驳回，苏谨甚至动了手。可他太过稚弱，而且是以一敌百人不止，最后除了那张脸，身上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地方。屈服在雷诺的银威之下，苏谨只能认命的完成好雷诺指给他的任务。 苏谨，成为了贝雷赫尔家族历史上最憋屈、凄惨的家主。 平时空旷的庄园此刻站满了人，形形色色，男男女女。那些宾客中有三分之一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保镖，兜里的枪支已经上膛，有意外情况时，只需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外围的各个隐秘角落都安排的有狙击手，四个方向每五分钟同时有一小队穿插巡逻。这种场合最容易发生意外，更何况前几天贝雷赫尔才发生过大型伤亡事件，对今天的安全防范可以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苏谨接过又一个递过来的酒杯，闻着香槟淡淡的香气，只觉得头疼不已。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十杯，要不是只需要意思一下就可以，他估计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掠过，那些人，明着是来给贝雷赫尔家族家主上任捧场，实际上不过是借个场合谈生意。 在一个不是很起眼的角落，苏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黑色的礼服，一手拿着香槟，一只手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因为隔得有些远，加上男人侧着身子，苏谨看不清他的长相。 端着酒杯，苏谨一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到那些人面前，才看清男人的脸。谈不上英俊，但是看着很顺眼，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墨蓝色的西服。苏谨也在脑海里搜到这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某贸易集团的总经理，叫Antonio. Antonio见到苏谨有一瞬的诧异，立即笑着举杯：“雷谨，恭喜。” 苏谨示意一下，喝掉手中的酒，然后看着站在Antonio一旁的女人脸色渐渐苍白。 Antonio见苏谨看着自己的女伴，微微一笑：“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来自中国。” 苏谨面色如常：“很有气质，Antonio好眼光。” 意味不明的看了女人一眼，苏谨拦住走过的侍者，换掉手里空了的酒杯，然后笑意盎然的看着她：“你好，我叫雷谨，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喝了一口酒，佯装镇定：“你好，我叫……孟筱。” 第四十七章：无与伦比的存在 苏谨并没有像孟筱想象的那样拆穿她，礼貌的跟Antonio闲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看也没看她一眼。可越是这样，孟筱的心里反而越加不安，目光频频的看向不停微笑点头的苏谨。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势，让孟筱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她知道这次宴会是为了庆祝这个人成为贝雷赫尔家族的当家主，一个让整个欧洲都要仰视的身份，一个无与伦比的存在。 从酒魅驻唱的男孩，到如今高高在上的家主，这种跨越，比电影里演的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Antonio见孟筱盯着苏谨发呆，心里很是不舒服，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亲爱的，你在看什么？” 孟筱不自在的笑笑，下意识去看苏谨的反应，就见他在远处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把她吓出一声冷汗，连忙把Antonio的胳膊甩下来。做完这个动作孟筱才发现Antonio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忙慌张解释：“Antonio，我……” “你的身体不太舒服，也许你想回去休息，是不是？”Antonio声音勉强算正常，隐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怒火。 孟筱连忙点头。她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多结识几个有权势的人，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苏谨，还是这样尴尬的身份。 Antonio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苏谨：“那你先离开吧，叫West送你回去。” 孟筱点点头，也没敢再抬头看苏谨，落荒而逃。苏谨恶趣味的笑笑，放下酒杯，也不管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话的某总裁还是某议员，迈着悠闲的步伐顺着这边的小道追去。 “孟小姐，怎么这么快就离席了？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吗？” 孟筱身子一僵，回过头看着苏谨慢慢的朝自己走来。深呼吸后，目光里的慌张被很好的掩藏，带着决绝的味道：“苏谨，你想怎么样？” 苏谨微笑：“孟小姐，我想你是不是念错了，我叫雷谨，贝雷赫尔。亚瑟艾伦。雷谨。”特意将「贝雷赫尔」四个字咬得很重，意在提醒孟筱，这儿是贝雷赫尔的地盘，轮不到她嚣张。 孟筱恢复风情万种的模样，娇笑：“噢，瞧我这记性，雷少爷不要见怪。” “我当然不会跟美女过不去。孟小姐，你不必紧张，我只是见你离开，唯恐招待不周，特来慰问一下，若是您忙，尽可离去。”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苏谨上前一步抓住孟筱的手，然后按照英国礼节，支屈一膝作半跪式后，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抬头笑着问：“需要我送你吗？” 瞬间，无数目光聚集过来，让孟筱觉得如芒在背。仓惶的将手抽出来别在身后，脸上的冷静已然维持不住：“雷少爷客气了，你今天必定很忙，怎么能劳烦你百忙之中为我浪费精力，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苏谨笑的如沐春风：“那么，有空闲的时候，我可以请孟小姐喝杯咖啡吗？” “这……这就算了吧，我想雷少爷会比较忙。” “我会派人提前通知你，到时候请你务必前来赴约，就这样说好了，我先去忙了。”苏谨连拒绝的时间也没有给她，转身很快就融入到人群中。孟筱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中间一排被指甲掐出来的印记已经发紫。 Antonio站在人群中，脸色已经铁青。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不算远，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但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看着周围认识的人投来同情的目光，Antonio心中的怒火已经临近爆发。 ＊＊＊＊＊＊ 正式从珈誉手里接过家主印鉴，苏谨知道除非他死了，或者雷诺、雷契、珈洛他们中任何一个撤回自己的股权，联合其他人将他拉下家主之位，不然这个家主他就得当上几十年。当然，如果他在短时间之内将贝雷赫尔败光，这个家主之位也会被剥夺，但他这个人生存下去的权力也将要失去。 苏谨把玩着手里的印鉴，那是历代家主传承下来的一方刻章，墨色玉石整个雕成雄狮侧卧，颈部的毛发、褶皱清晰可见。狮口大张，细致的连每一颗牙齿都可以看到，特别是四颗尖锐的虎牙，在光亮下泛着幽光。而狮子的眼睛却是冰蓝色水晶，属于贝雷赫尔家族子嗣共同的特点，带着俯视众生的狂傲与嚣张。 印鉴不仅象征着家主的身份与权力，更象征着无尽的财富跟地位。 这一方印鉴几乎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放在苏谨眼里，他就是一个死物，不能吃不能喝，还得认真供奉着，别提多不招他待见。 虽然家主是苏谨，可大小事也没找到他头上。整天闲散的在办公室里坐着，无聊的时候就打打游戏，偶尔雷诺会拿着文件过来问他要印鉴。可以说，他这个家主，很悠闲。闲的他都想发生点事让他来解决。 空闲的时候苏谨也给君雅打电话，不多，回到英国这么久统共打过四个。苏谨也跟雷诺提过让他跟导演打打招呼，给君雅个入驻好莱坞的机会，可是这段时间雷谨忒忙，几乎见不到人影，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知道他还在云南，莫名想起在「旧时光」认识的男孩——苏沫。 “昆明樱花路，旧时光酒吧有个男孩，叫苏沫，他歌唱的挺好的，你帮他推荐到东皇去吧。” 君雅心里不舒服了，人家隔着几万里，好不容易打个电话来，还是为了别的人。“怎么着啊，你还记挂上了？” 苏谨被这泛酸的语气给刺激到，有些好笑：“别乱想，就是在酒吧见过一次，觉得他歌唱的挺好的，就随口说了句，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哼，谁信呐。就见一面你还记挂着，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君雅，你别胡闹行不行，我根本就没别的意思。”这段时间苏谨很压抑，不知不觉说话就重了些，等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气愤的挂掉电话，君雅在脑海把那个叫苏沫的男人千刀万剐了一千零一遍，然后愤恨的打电话给唐胤，让他陪着自己去酒吧。 而苏谨，在被君雅挂掉电话后，烦躁的撕扯着领带。这段时间，他都被要求必须着正装，领带几乎成为他发泄不满情绪的道具。他也知道自己说话口气有些重，但总不至于现在让他打回去道歉吧？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苏谨起身离开了这间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除了一桌一椅，什么都没有。 拿着两瓶极品威士忌，苏谨踹开了斯彦的房间。以往他的心情不好，都是来找斯彦喝酒，这次显然也不例外。回来这么长时间，他还没见过斯彦呢。门开了，却看到屋子里的人一副惊愕的表情，半响后穿白大褂的医师才起身：“七少爷，噢不，家主，请问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苏谨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的老男人，将屋子里扫视一遍，没发现半点斯彦的物品，扭头看了看门上面的牌子，蓝色玻璃框里的名字是「狄安特」。苏谨又退了几步，认真的数了数从楼梯口到这里的房门数，确认这儿是自己踹了几十回的房门，问：“斯彦呢？” “家主，斯彦已经离开家族，去爱丁堡的大医院当主治医师了，您不知道吗？” 苏谨皱着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一个多月了。” “那没事了，你继续忙吧。” 斯彦是贝雷赫尔的终身奴仆，因为他救过很多家族成员的性命，特别是珈洛有两次都是他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所以贝雷赫尔对他有特例：如果斯彦想要离开这儿，谁都不许阻拦，并按照功绩给予相应报酬。 但是苏谨却知道，斯彦一直不离开这里，是为了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有人的脑袋坏掉了 飞快的跑回东楼，苏谨有些微喘的闯进雷诺的办公室，双手按在雷诺要批阅的文件上：“三哥，斯彦呢？” 雷诺的眸子快速闪过暗淡，第一次用浅短的答案回答了他的问题：“走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离开。你怎么就让他走了？斯彦他……” 斯彦跟雷诺之间的感情，他从记事起看到现在，这些年雷诺娶妻生子，斯彦都没有离开过，最难过的时候也不过是拿着酒去找苏谨喝个大醉，转天还是能如常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按照斯彦那种不死不休的劲头，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贝雷赫尔。 “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十四号。” 又是一记惊雷。苏谨觉得最近这段日子生活实在是太精彩了点，每一件事都出乎意料的想让人发飙。 “怎么可能，斯彦喜欢你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会结婚，雷谨，你们又要干什么！” 雷谨淡然的面具也被撕裂，露出狂躁：“你不要多管，他爱怎样就怎样，离开最好。又不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这些年我又没有逼着他守在这儿……” 苏谨抡拳狠狠的砸在雷诺脸上：“你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都替他不值，守了你这么多年，什么都要替你操心，就算是你结婚他也微笑着祝福，到头来你还是这么……靠，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雷诺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声音暗哑：“你以为我愿意吗，他估计，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 “你到底做了什么？” “错误，我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然后他就离开了。” 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弯着脊背，颓废、不安、脆弱的气息自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这样的雷诺要是让外人看到，绝对会跌破他们的眼镜，陌生到连苏谨都有些难以接受。 “你给我说清楚。”苏谨烦躁的坐在黑色的办公桌上，逼视着雷诺。 “在马达加斯加的时候，看着你为那个男人做出的放弃，回来后我想了很久。我跟斯彦之间你是知道的，我爱他，可是我有我的责任。我有妻子，有儿女，我没办法给他们一个交待。可是看着斯彦，我心痛他的付出。他已经三十三了，我们都不再年轻，没有了十几年前的冲动，我也要为他着想。” “说重点！”苏谨不耐烦的把桌上的文件扫在地上。 “然后我就给他介绍了女朋友。你知道的，我……” 剩下的话都没说出口，苏谨不客气的在他脸上又打出一拳，于是牙齿咬到舌头，鲜血淋淋。 “你他妈的，雷诺，你怎么可以……他要是会找女朋友，需要你去介绍吗？喜欢斯彦的女人比喜欢你的女人还多。”苏谨觉得今天他就是得被人气疯：“还有呢，单单是介绍女朋友，斯彦不会那么生气的。” 忍着痛，雷诺用不灵便的舌头将剩余的全盘托出：“我给他下了药，催情的药，然后把一个女孩送到了他的房间。那个女孩，怀孕了，所以他下个月就要结婚。” 苏谨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对于自家三哥的做法，除了嘲讽，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态度面对。“好，好得很，雷诺，你他妈的……真好。” 从办公室出来，苏谨遇到正要进去的霍桑，两人四目相接，眼里都是熊熊烈火。苏谨一直记得自己答应曼迪的事情，这个人的性命，他很快就会取走。 当家主唯一的特权，就是想去哪里了，直接吩咐一声，就有人把他送到。 站在爱丁堡最有名气的圣治安医院门口，苏谨看着枝桠冒着绿芽的树木，深深吸了口气。斯彦在医院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按照护士的指点，苏谨很顺利的找到位置。没有敲门，他直接推开门，看着斯彦一边翻着医典，一边问：“请问，有哪里需要我帮助的吗？” 苏谨双手撑在桌子的两边，问：“有人的脑袋坏掉了，请问怎么治？” 斯彦错愕的抬头看着他：“谨？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有人的脑袋坏掉了，怎么治？” “听说你当上家主了，恭喜你。” “斯彦——” 斯彦叹了口气：“这也要看情况，是因为受伤而导致脑神经不正常，还是因为受到刺激导致的，情况有很多种，每一种的治疗方法也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要离开？” 斯彦微笑，不达眼底：“为什么继续呆在那里？你知道吗？我就要当父亲了，而且下个月就要结婚——你会来吧？” 斯彦永远忘不了自己知道事情真相那一刻的绝望，他宁愿雷诺一辈子选择逃避他，也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给自己下药，然后再送来女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补偿我了吗？ 苏谨烦躁，又想摔东西，可惜桌子上除了斯彦手中的那本医典，就是一台电脑。“雷诺呢，你就这样放弃？十几年的坚持就这样放弃？你爱那个女人吗？你会幸福吗？” 斯彦的表情瞬间变得淡淡的，垂下的眼眸看不喜怒，晦涩的面孔没有任何情感。 他怎么可能遗忘，从小一起长大，懵懂的情感里都是那个比自己大了五岁的男人。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只属于彼此，即使身上的任务再重，晚上相互拥抱着就不会累；即使身上再痛，互相亲吻着就感觉不到。他们许下过永不离弃的誓言，可最后，还是被家族逼迫的不得不放弃。雷诺放弃了，他继续坚持着，他不在乎他娶妻生子，不在乎他渐渐远离自己，他只想守着他到老，仅此而已。 最后的奢望在那一晚化作轻风散去，此后他们两个，再无瓜葛。雷诺，这就是想你想要看的结果是不是，我给你。 “谨，如果你不是来看病的，请不要耽误我的工作好吗？我还要赚钱，我得养活我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你知道的，现在养一个小孩很费钱。” “回答我，你真的要放弃了吗？你也会幸福吗？” 斯彦看着他，苦笑着问：“你认为呢？幸福，这辈子，也就是那七年的时间我是幸福的，为了那七年，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结婚。” 七年，从十六岁知道自己爱上了他，到两人的关系被遏制的那七年。为这七年，他搭上了一辈子的光阴，此生都只能在回忆中度过。 苏谨颓废的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呢？你爱他，他也爱你，为什么要多生那么多的事端，你们已经不年轻，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待，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英国呆不下去你们可以去美国，去加拿大，去中国，世界上这么多的国家，总有你们容身地方。为什么呀——” 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苏谨抬头看着斯彦：“我们三个关系最好，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愿看到你们痛苦。斯彦，如果你爱雷诺，不要结婚，我让他给你一个解释。” “不用了，那个孩子是我的，我要对女孩负责。她才二十岁，我不想毁了她。关于雷诺，就让我把他放在记忆中好了，离开，也没那么痛苦，不去回忆，不去想，就不会痛。我可以的。” 我相信，我可以的。对吧。 “我不管。我现在是家主，总会有点权力，如果你不想雷诺死的话，就记得找到他。” 斯彦惊慌的看着他：“谨，你不要冲动，他是你三哥，你不可以伤害他。” 苏谨回头看着他微笑：“你知道吗，在中国，我也爱上一个男人。他比雷诺还要难搞定，可是我不会放弃他，除非他跟我说，他永远不会爱上我。我看着你们痛苦了十年，我不想你们继续痛苦下去，这是我欠三哥的，现在全部还回来。——三哥他一直爱你，从来没变过。” 第四十九章：很特别的感觉 苏谨前脚刚离开圣治安医院，雷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苏谨冷哧一声，讥讽说：“你还真准时，我这边才出来你就打来电话。” “AK又出事了，雷契叫我跟你联系，让你尽快回庄园。一个小时后在庄园北楼会议室开会。” 声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截断了苏谨剩下一肚子要发泄的话。苏谨握着手机的手几次用力，最后还是没把手机砸了。 赶回庄园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庄园北楼的周围已经警戒。因为大多数人都不在威廉堡，所以这次参与会议的人才十几个，都是贝雷赫尔的中心掌权人员。会议由苏谨坐镇，珈誉跟雷契主持。 会议一直开到七点，整个过程显得十分气闷，都是雷契再说，其他人补充，然后是讨论。苏谨作为家主，整个会议中没有发表一言，除了正襟危坐在家主之位上，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 散会后，雷契跟一干人去准备相应的资料、设备，人员陆陆续续离开，苏谨拦住雷诺：“既然你们可以自己解决好，为什么非得让我参与？我什么都不懂！” “现在不懂，将来总是要懂得。家族的事情可以慢慢接手，你不常说「一口吃不出胖子」？再说，也不指望你能给出建议，只要你参与就行，毕竟你才是名符其实的家主。” 苏谨耸耸肩：“这个家主，我当得自己都愧疚的慌，大哥或者柯炎都可以比我做得好，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雷诺将资料收拾好，就要离开。苏谨自顾自开口：“我今天去见斯彦了，他……” 故意吊人胃口，苏谨拿出手机摆弄着，仅用余光看雷诺的反应，果然见他十分紧张，心中叹息一声：“真不知道你们想什么，你担心他，他也但心你。那为什么还非得走到这步路。” 见雷诺又迈开了步子，声音故意放小：“反正你也不会担心他，就算是他死了，也不重要是不是。” 雷诺的身体僵直，垂在体侧的手紧握，“他……怎么了？” “没什么，死不了。”苏谨吹了记口哨，从雷诺身边擦肩而过：“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知道这些干什么，还不是多增烦恼、浪费时间。” 雷诺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腕，双眼怒视着他：“雷谨，你知道，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逼我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苏谨只觉得自己的手因为血液不流通快要失去知觉，连忙扯开他的手，果然看到手腕上红红的手指印：“啧啧，下手真狠，你都多少年没这么伤过我了？”揉揉手腕，苏谨不在意的用目光扫视着会议室的每一个桌椅：“你说呢，斯彦会是什么情况，你猜不到吗？反正你已经把他推给别人，现在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干什么？你要是真关心他，两个人就坐下来好好谈谈，明明不是无情，为什么还要伤人伤己？现在你已经有足够的权力，为什么不留住他？——不要跟我说什么狗屁责任，你只知道对那个女人负责，那么斯彦呢？你怎么对他负责？就是赔了个女人给他？还是一个他根本不会喜欢上的女人！” 雷诺皱眉：“那是你三嫂，不是「那个女人」！” 苏谨冷哧一声：“说得好像你多在乎！” 雷诺低着头：“我也不想，那现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斯彦他根本就不给我机会，我也后悔，我也不想我们走到这种地步。我爱他，我不想失去他，可是我还能怎样？现在几乎整个庄园的人都知道他马上就要结婚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你难道要我现在去把这一切都毁掉？雷谨，我们没有那么冲动，那么不计后果。” “你们就是顾虑太多！斯彦可以放弃一切，为什么你就不可以？SEEC就那么重要？比起你们二十几年的感情还要重要？他到底重不重要？” “他在我心中，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是我的生命，我都可以交付给他。” “那你还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雷诺将手里的资料砸在桌子上，低吼：“该死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雷诺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知道他结婚我快要心痛死。我算是体会到当初他知道我要结婚时的感受，那种像是把属于自己身体里的东西生生撕扯、剥离出去的痛楚，比死亡还要让人难受。每当我想到当初他就是这么痛着，还微笑着祝福我，我就觉得，还不如叫我去死。我都开始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弃他，为什么要惧怕父亲的责罚。谨——我现在真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我就牢牢的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可是已经不能了，我们中间有太多阻碍，我们已经回不去。” 苏谨冷笑：“很好，你想死，我成全你。我现在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明天跟着柯炎去东部参与这次行动。”说完，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然后在大门关上的时候，将手机的录音文件保存，然后发送。 “笨蛋三哥，你一定要努力把斯彦追回来，他那么在乎你，一定不会放心你去东部。所以，把握好这次机会吧。” 幻想着雷诺可怜兮兮的跟在斯彦身后不断解释的样子，苏谨的嘴角已经上扬到夸张的角度。联系人列单里，「楼岚」两个字突兀的出现的在眼前，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跟楼岚联系过，苏谨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酒店事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消气了吧？ “喂——” 清冷的声音依旧如昔，却也阻碍不住苏谨逾越的心情，唇角勾起：“岚——” 那边沉默了半分钟，楼岚清冷的声音才又传过来：“雷少爷，听闻你接掌了贝雷赫尔家族家主之位，恭喜你。” 生疏的语气让苏谨的心情一跌万丈，控诉道：“岚，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就有！” “没有！” …… “岚，你怎么像个小孩子，这么爱较真！” 熟悉的挂断声从听筒传出来，苏谨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通话结束」四个字瘪嘴，然后改发短信：“小气鬼！我想你了。” 苏谨等了一个小时，没回。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全部都是四个字：我想你了。 直到发件箱上显示总共有99条已发短信，苏谨才继续勾着嘴角，慢悠悠晃回主楼自己的居室，脑海里将自己的第N次出逃计划全部过滤一遍。 一直到苏谨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一条回信，三个字「神经病」，后面跟着大大的感叹号。苏谨乐的翻了个滚，还没想好回复的短信，电话就打了进来，苏谨欢快的接起：“喂——” “谨，你现在在干什么？” 苏谨听到这个声音，把手机拿下来，看着上面「君雅」两个字瘪嘴：“君雅，是你啊。” 君雅抓住那种一闪而过的失望：“你以为，是谁？” 苏谨将自己摔进被子里：“没谁，有事吗？” 君雅听着声音里的细微变化，已经没有刚接电话时的欣然，好像还很……不耐烦的样子。微微抬头，君雅看着窗外的夜幕，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没什么，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男孩，苏沫，现在已经签在东皇了，想着应该跟你说一声。” “哦，不重要的事，反正就是随便一提。” “嗯。” ……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苏谨打了个哈欠。 君雅咬着自己的唇，眨眨眼：“没了，困了你就睡吧，我忘记时差了。对不起——” 苏谨这次总算听出来不对劲，心中一慌：“小雅，我……我没事，我就是今天跑得有点累。”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让人误解了，连忙找话题：“你的电影已经结束了吧？现在还在云南呢？” “回R省了，电影已经发预告，两个月后应该就会正式上映。” “哦。”苏谨瞪着枕头，发现自己是真的跟君雅没话可说，君雅也一直沉默着，尴尬的气氛通过小小的手机流转。最后是君雅先开口：“那我挂了，明天早上还有通告，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苏谨按着自己的心脏，刚刚这里，痛了一下。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感觉却很刻骨。 “君雅——这种感觉，很特别呢。” 他一直不敢想他跟君雅之间的感情，他已经喜欢上了楼岚，不能够在对其他人产生这种暧昧的情感，可君雅是个特别的存在。那个人，太单纯了，而现在被他侵染了墨色。 君雅喜欢上了他，他能够猜得到。如果没有楼岚，他说不定会跟君雅在一起，会喜欢上那个大小孩。 可偏偏，他更早遇上楼岚。 第五十章：神经质的家主 第二天早上，苏谨被闯进房的斯彦给扯起来，睡意朦胧间骤然看到那张黑脸，仅剩不多的睡意被那冰冷的目光一扫，就瞬间清明过来，讪讪的笑着打招呼：“斯彦哥，早——” 苏谨叫斯彦一般都是叫名字，而后面一旦跟上「哥」，就代表他又做了心虚的事情。这个特点从苏谨第一次叫「斯彦哥」至今，都无一例外。 斯彦冷哼一声，见他清醒过来，将他又丢回床上，直奔主题：“你让诺跟着去东部？” 苏谨缩回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还要打呵欠时，瞥见斯彦愈加阴冷的面孔，小心的吞了吞口水，弱弱的开口：“那个，我好歹也是个家主吧，你就这么对我？” “我想他们不介意再换一个——如果你这个家主不幸死于意外的话。”斯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很愿意当这个「意外」。 苏谨瘪瘪嘴，“从小到大，就你欺负我最多，我还要为你劳累。”哼哼唧唧的将被子裹紧，“没错啦，我把雷诺发配到东部去了，你不是不在乎？我这是帮你出气唉，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为什么一大早就要给我甩脸色？” 看到斯彦已经不耐烦，甚至连拳头都已经准备好，苏谨连忙转移话题。他知道斯彦绝对敢揍他一顿，以前都是这样，明明陪他喝酒的是自己，可是从来也没对他客气过。“安啦，你放心，三哥命大的很，反正也死不了，就当做是给你出气好啦。最多，缺胳膊少腿，嗯，那样他就不会离开你了，这不是很好？” “雷谨！”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斯彦心里还是不舒服：“把你的命令收回来！他根本就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拜托，斯彦哥，我唯一一次下达的命令哎，现在收回来，我的面子往哪儿搁？我是家主，家主，懂吗？明明是我决定的好吧，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比我还强势。” 斯彦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珈誉他们为什么一致捧苏谨当上家主的位置，但也是嗅出了浓浓的阴谋味，结合这段时间家族发生的事情，知道这是贝雷赫尔要变天的预兆，心里对于这个炮灰般存在的家主，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好吧，不收回命令也行，随行的需要医生吧？我要跟着去。” “斯彦哥，貌似，你现在已经不是贝雷赫尔的人了，你也没有权力参与到贝雷赫尔家族的事物中。”苏谨「小心翼翼」提醒。 心里对这个家主的同情心瞬间湮灭，斯彦看着他勾起唇角：“也行，那么雷诺就无法正常出现在前往东部的队伍中了。” 转身，斯彦不理会大呼小叫的苏谨，想着自己是把雷诺打晕还是用药迷晕。反正让他没法在出发前醒过来就行。 看着房门被关上，苏谨傻笑。就知道斯彦会赶回来阻止，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可有时候还是那么冲动。斯彦也不想想，那个是他最爱的三哥唉，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他去东部。 最后斯彦到底是怎么留住雷诺的，苏谨不知道，反正那两个人现在都只顾着对方，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个「红娘」。雷契跟柯炎他们上午八点的时候分别坐着私人直升机从庄园离开。 日子转眼间过去两天，AK的分部又传来突袭消息，几个分点都被扫荡一空，这次前往的负责人一死三伤，雷契伤的最重。珈誉气的险些晕过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了一通脾气。 于是，由苏谨坐镇、珈誉主持的家主会议，第二次热烈召开——在只有七个人的情况下。其他掌权人都发来消息，强烈要求家主拿出一个有效的方案，实在不行就亲自出手，让人看看他的魄力。 刚开始还只是少数人这么说，哪知过了一天时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发来一样的消息：要求家主亲跟四大组织谈判，以平稳贝雷赫尔家族动荡。 苏谨第二次踏进珈洛的病房，并且在他表示轻视时，没有甩脸离开。“贝雷赫尔家族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这就是你让我来当这个家主的结果，你要是再不想个法子，贝雷赫尔可真就被我玩死了。” 珈洛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想管家族事物，尽管交给雷契就好，你就当个挂名家主。” “你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不是吗？尽力扶我当上家主之位，不过是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其实大权不还是掌握在你跟雷契的手里。好在我真不在乎这个位置，不然这个家主，我当的还真够憋屈的。” 苏谨虽然看着年轻，好像什么都不懂，但耳濡目染这么多年，那些个道道还是明了的很。自己这个家主之位是怎么得来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你明白就好，家主是你，决定权在你，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搞砸了最好是不是？到时候雷契随便想个法子，就可以把我推下去，名正言顺的坐上家主之位。而我的存在，就是先替你们扫清阻碍。” 苏谨此行不仅一无所获，反而被珈洛冷嘲热讽一顿，心里别提多憋屈，离开病房的时候，又看见上次「轻薄」他的保镖站在门口，心里的邪恶因子泛滥，奸笑着靠过去：“唉。” 男人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有名字，铁力。” 苏谨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睛将他上下扫视一遍：“没看出来你多有力气啊，还铁力，我看，马马虎虎算是木力。” “家主有事情要吩咐吗？” 苏谨摇摇头。铁力不属于他管辖范围，直属珈洛，他无权过问。 “那家主能不耽误我工作吗？”铁力认真的商量。 …… 苏谨一愣，不乐意了：“你这人还真差劲，我都没叫你负责呢，你还敢说我耽误你。” 铁力问：“负什么责？” “上回，我来看……上任家主那回，你不是把我那啥那啥了？”苏谨对着铁力眨眨眼，好心提醒健忘的某人。 铁力很严肃的思考了很长时间：“你说那回啊——我不记得我把你咋了？” 苏谨气息紊乱，声音高了一倍：“你真不记得了？” 铁力摇摇头，苏谨看着这个「实诚」的保镖，愤愤然离去。 走了很远，苏谨忍不住笑出声来。自从雷诺跟斯彦和好，他就有点神经质了，好像那个得偿所愿的，是他自己。 在主楼前见到雷诺的身影，苏谨下意识就是——逃，可这边才转过身，那头就已经发现他了，阴测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雷谨！” 通常情况下苏谨会选择性耳朵失灵，可很显然，这次不行。因为雷诺的下一句是：“会议的新指令下达，你要立即启程前往乌萨拉尔。” 苏谨不可置信的回头：“我不记得我有下达这样的指令。还是，新的家主推选出来了？”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那个敢下达指令让他去送死？！而他也知道，贝雷赫尔家族能下达「指令」让他去死的，不多，但是能让他去送死的，还真的不少。 雷诺走过来将手中的文件夹摔进苏谨怀里：“家主还是你，这次的指令是整个家族议员下达，由二伯父签字。”换言之就是，你无权制止。 “fuak”苏谨迅速翻开只有一张纸的文件，先看了右下方珈誉的签名，还有家族印鉴，再往上看文件内容。 “五点出发出发？这么快？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显示的时间是四点二十分。 雷诺转过身：“你的时间还很充裕——如果你不用在抱怨上面的话，现在就去准备吧。” 看着雷诺明显好心情的样子，苏谨合上文件，暧昧的拦在他前面：“三哥？我还不知道斯彦哥是怎么使你不能准时出发的？难道是把你绑架了吗？” 雷诺的步子停顿了一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直，推开苏谨继续前进：“这次我会跟着一起去，彦也会去。” 抓住句子里的那个「彦」字，苏谨神经兮兮的笑了。什么方法？美男计？ 斯彦跟雷诺两个人纠缠了二十年，现在终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有祝福，也有羡慕。 将文件夹再次翻看看了一眼，苏谨皱了皱眉。对于家族会议让他去乌萨拉尔的事，他已经有了准备，并不感到吃惊。自己这个家主之位怎么得来的，他很清楚，珈洛在背后搞的诡计，他也能多多少少猜到一点。无非是现在大权不集中在珈洛手里，他想趁着这次机会，铲掉其他势力，而他不过是炮灰。 因为时间的关系，苏谨并没有做什么准备，或者说，本身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短枪、匕首都装备在了随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然后就是集合，出发。 第五十一章：爱这个词，太奢侈 乌萨拉尔在三国交界边境，当地时局非常混乱，常常会发生各种枪击事件。而政府部门因为彼此制约的原因，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他们的利益、不是特别大的火拼，他们一般不会出动，所以当地并没有多少驻守的军队。 乌萨拉尔的土地不适合种植作物，但是很适合罂粟的生长，可以制成吗啡、蒂巴因、可待因、罂粟碱、那可丁，粗加工后卖到世界各地，是当地人发迹的手段。每到五月初期，成片的罂粟花怒放，古柯叶摇曳，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美得动人心魄，却也让人胆颤心惊。 此时已是仲夏，火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路边两旁的矮屋上用绳子悬着几个罂粟果。这是当地的一种规律，表示自己家的罂粟已经结果，可以做生意了。 苏谨带着两百多AK的精英部队赶到乌萨拉尔时，看到的都是伤势严重的手下，位于乌萨拉尔的据点也都被捣毁的面目全非，低矮的建筑物坍塌破败，玻璃满地，路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乌萨拉尔的负责人叫艾马罗，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眼神凶狠无比，左手因为负伤而吊着绷带。见到苏谨后，艾马罗先是有瞬间的惊讶、怀疑，才在雷诺的追问下，谨慎的开口：“天门会的人在西北方三十里左右的几栋矮楼里，那是一片居民楼，天门会的人把那一片强占了。上午我们才交过手，天门会因为准备充裕，所以伤亡并不惨重。” 苏谨找了张比较安全的椅子坐下，“天门会带头的人是谁？” “是大少爷楼岚。但是他并没有参加到战斗中，只是指挥组织行动。” 听到这个许久都没被人提起的名字，苏谨的心颤动了一下，低下头苦笑：岚，你给我的影响，还真是深刻。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楼岚在乌拉萨尔的消息时，苏谨的心是雀跃的。 他们之间已经有近三个多月没有见面，又因为最近家族纷争、家主竞选等一系列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连电话、短信也少得可怜。楼岚又是决计不会主动联系他的，所以他们之间几乎就要恢复到互不相识的阶段。 苏谨可不是个公私分明的主，只要有可能，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的正事。 “你们这边还有多少人？——能够参加战斗的。” 艾马罗考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有些惭愧的说：“三十人左右。天门会这几日总是出其不意的突袭，我们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倦乏。” 苏谨大概估算一下，又问：“天门会呢？” 艾马罗脸色更差：“不确定，天门会有其他组织的帮助，最少应该有四五百人。” 苏谨点点头，一只手支着脑袋盘算。他这次带来的不仅有前端的枪支，还有一箱毒烟弹，总共六枚，总重量是7.62kg.毒烟弹由高密度有毒气体精制而成，是贝雷赫尔早些年投入巨大的一项产物。 枪支是美国柯尔特M2000型手枪，二十挺贝瑞塔M82A1狙击枪；毒物弹由特制的枪支发射，这种枪枝跟冲锋枪外形相似，也可以做冲锋枪使用，只要把承载毒物弹的枪管安装上，就可以发射毒物弹。毒雾弹一旦遭受到阻碍就会爆炸释放出淡粉色毒雾，百米范围之内，杀人无形。 设备比苏谨他们晚了半天，到达地点后，雷诺就帮忙分发下去，六枚毒物弹全部交给了AK的几个神枪手。 “这种毒雾弹的危害太过庞大，没有必要的话不可以轻易使用，防止伤到自己内部人员。” 斯彦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从里面抓出单独包装的白色药粒让每人拿了两粒：“这种药物有一定的解毒作用，但并不能绝对解毒。一旦吸食了这种毒雾，尽快趴伏在地面，毒雾有上浮性，所以能够减轻中毒程度。”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雷诺将最后五粒白色的药粒都递给苏谨：“明天你注定要打前锋，万事小心。你带的这些人里一定会有人暗中动手脚，千万要提防着。记得随身带着水壶，一旦毒雾弹打开，就把衣服打湿了捂住口鼻。” 苏谨接过药粒放进兜里：“怎么不弄几套防毒面具来，也省的这么麻烦。” 雷诺笑笑：“你是家主，也许你可以试试看？” 苏谨耸耸肩，不置一词。 先不说没有那么多生化武器，就算是每人一副防毒面具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何况，虽说人人惜命，可混黑道的，终究是把命交给上天保管的，想要权力、金钱、地位，你总得付出点风险不是。 次日凌晨五点的时候，一声枪鸣拉开了苏谨到达乌萨拉尔不足二十四小时的第一场野战。很快就有人过来通知苏谨，这次他带来的人，有近三十名已经被人用匕首、尖刀等冷兵器割破大动脉死亡，营中也混入许多天门会的人。 夜半无声，敌我不分。天门会的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不费一兵一卒，杀了个AK措手不及。 苏谨拿出自己的沙漠之鹰，思考了四五秒钟后，又将那把金色的「雷霆」放进了兜里，然后枪支上膛，冲了出去。 从房间出去的时候，雷诺拉住他的胳膊说了句「万事小心」。 雷诺跟斯彦留下指挥坐镇，以及必要时增援，苏谨带人迎战。 艾马罗还有几个雷契吩咐了保护他的人迅速包围过来，跟着他一起朝枪声密集的方向跑去。苏谨的枪法算是贝雷赫尔家族中的佼佼者，更换弹夹的速度也非常的快。凌晨五点算是比较黑暗的时刻，加上是在密林，树木影影绰绰，给回击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影响。这种时段的袭击完全是混打，不论是己方还是对方都有可能丧生在自己枪下。 苏谨的枪法精准，这一路下来没有见到半分狼狈，身边的十几个人已经倒下去近半，他自己的弹夹也换了好几组。 好在黎明将近，天色隐约发白，渐渐能看清楚一切。 当太阳从东边泄露出第一丝光线的时候，好像是有感应，两方人马同时停止开枪，乌萨拉尔陷入庄严肃穆的寂静之中。好像希望之神在梵唱赞歌，芸芸众生虔诚的聆听般。 苏谨凭借着探测仪确定了方位，示意跟着他的几个人放轻了脚步往东南方向快速前进。 很快，苏谨就听到了交谈声，拿起望远镜，他就看到楼岚带着十几人站在一个空地上。同时，他也看到了举起的毒雾弹枪支。 瞄准、射击，苏谨的子弹击中楼岚的左小腿，导致他的身体猝然倾斜，同时那枚毒雾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打在苏谨前方十几米远的一棵树枝上，然后爆破。 艾马罗几人迅速趴下，苏谨用小臂堵住口鼻，拿着短枪冲出去。那些人已经呈现中毒现象，可也有人反应迅速的开了几枪。苏谨吸入许多刺鼻的气体，脑袋发晕，嗓子像是被刀片刮过，胳膊、大腿都中了枪，他踉跄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一旦倒下去，就有可能永远站不起来。 撑着沉重的身体，苏谨跑到楼岚身边，快速拧开腰间带着的水壶，他本来想撕开衬衫，可是已经凝聚不起力气，只能给他灌了几口水，然后从兜里掏出药粒一连撕开三粒给他喂进去，自己又吃了两粒，将手打湿捂住两个人的口鼻。 做完这些动作，苏谨已经抬不起手，只能压在楼岚胸口，手却没有离开。 楼岚并没有陷入昏迷，苏谨那一枪猝不及防，他因为倒在地上反而没有吸食过多毒雾。他只是皱着眉，一只手捂着自己受伤血流不止的小腿，一边看着自己的人在地上抽搐，然后停止一切动作。 那种毒雾弹，毒性确实剧烈。 粉色的烟雾以极慢的速度消散，好在清晨的山林中有很重的雾气，烟雾的颗粒吸附在雾气中，落进了地下。 楼岚只觉得头有些疼，但是神智很清醒。他一手撑地坐起来，撕了衣服下摆将受伤的小腿绑好，然后推了推苏谨，声音沙哑的问：“你没事吧？” 苏谨的眼前一片混沌，头疼欲裂，就像是针扎进大脑一样。等到呼吸间已经没有那种气味，才觉得轻松许多。他张开眼，努力用发软的胳膊挣着身子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一只手捂着腹部，俊美的容颜十分憔悴，“我没事，你呢？” “没多大问题。” 苏谨点点头，神智渐渐迷蒙，大脑显得很沉重，直想睡觉。 毒雾他吸入的不少，又因为一心救治楼岚，反而延误了时间，如果不能尽快赶回营地，怕是他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苏谨没想到自己会拼命救楼岚，在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在乎自己生命的了。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伟大到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接别人。 可这个别人，是楼岚。 就好像潜意识里，楼岚的生命已经超过了他的生命。 苏谨努力的用快要合住的眼睛去看楼岚，带着祈求问：“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本来想说「爱」的，可他最后还是问了「喜不喜欢」，爱这个词，太奢侈。 第五十二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一直在警戒的楼岚有片刻失神。 说喜欢那绝对谈不上，可是，苏谨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们之间相交不深，认识也不过几个月而已。知道他叫苏谨，身份是贝雷赫尔家族的现任家主，曾经的七少爷，仅此而已。再深些呢？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这些日子，自己的心确实被这个叫苏谨的牵动着。 初见时为他的胆大惊愕，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他，轻易的将自己交付给一个陌生人。然后是无赖般的占领了他的地盘，跟他从来不会客气，让人轻而易举的放下心防。再燃，他生病、平安夜的苹果、告白，然后他的身份被揭穿。在云南去见他不成想撞见他跟男人厮混，他很生气。要是不在乎，他生气个屁！他发来短信说想自己，即使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没有恶心，反而有些开心，不是吗？ 他是那样一个肆意、张扬、睿智的少年，有傲人的家世，有俊美的面容，放在同年龄的圈子里，会有无数的女孩为他折服，可他喜欢的，是自己。 自己有可能爱上这个人吗？ 答案是不确定。 可仅仅是不确定，就足以让楼岚惊讶。从来只有是与否，什么时候，开始存在了不确定？ 讥笑着回头看着苏谨：“我现在没有杀掉你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你认为我会爱上你？” 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要杀他，黑道就是这样，没有仁义可言，有实力就是一切。AK跟天门会宿怨已久，这是两个帮派之间的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害怕自己的心意在潜移默化，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苏谨自嘲的笑笑，即使能猜对结局，可是听见这话真真实实的说出来，还真是……不一般的难受。 好在，他的抗打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对于他来说，世事无绝对。楼岚现在已经不讨厌他的接近，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目前最重要的，是他是否还有命继续下去。 攻心计苏谨一直都很会使用，就算是死了，他也会赚点补偿。敛目喘息：“东北角两点方向直行一公里，那个地方是AK的临时营地，趁现在守卫松懈，你走吧。” 楼岚的眼神暗了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苏谨直视着楼岚。 这句话是真的。苏谨从来没有骗过他，除了刚开始他说他叫苏谨，而不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雷谨。 从怀里将那把「雷霆」扔到他的面前，苏谨看着他微笑：“你不是想杀我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苏谨想，我就不信你还能真的杀了我。再想，死在你手里，你总是要记住我的吧？总会比死在这个地方要好。 楼岚拾起手枪。这是一把很精美的短枪，更像是收藏品，金色的枪身上有着华美的花纹，黑色楠木枪柄上刻着贝雷赫尔家族的徽章，一旁刻着：贝雷赫尔。亚瑟艾伦。雷谨。打开弹夹，里面只有一发金色的子弹。 “这把枪是贝雷赫尔家族为自己打造的，里面始终只有一发子弹，在没有活路的时候用来自杀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用这把枪杀了我，永远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楼岚将子弹上膛，对着苏谨的脑袋，有半分钟之久后，他把枪仍在苏谨面前：“我不杀你，你刚刚救过我，一命还一命，我们互不相欠。下次见面，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谨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自己真他妈的……咳嗽了几声，苏谨觉得肺叶像是被刀片割着，疼得厉害。眼前也越来越模糊，什么都变得昏昏沉沉的。 他在赌，赌楼岚不会扔下他。 他也有那个自信，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 但是这个等待的过程，相当折磨人。而他也忽视了一个问题，这个地方，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 几个脚步声靠近，有人踹了踹他的腰，艾马罗的声音响起：“死没？” “还没呢，不过也差不多，估计是没得救了。……真想不通，他怎么会救天门会的楼岚。” 艾马罗古怪的笑笑：“你不知道吗，传闻雷谨是个Gay，那个楼岚，估计是他相好吧。” “啧，原来还是个变态。真看不出来。” “这么漂亮的男人，确实少见，真不知道……嘿嘿，什么感觉？” “想试试？” 几个人轰然大笑，一人说：“反正现在也没人过来，不如，就让我们尝尝看，男人的味道……我可是听说过，男人比女人还要销魂。” 苏谨的手掌不由的握紧，张开模糊的眼睛看着那几个人，费力的吐出一个字：“滚——” 艾马罗踹了他一脚：“还没死呢？那更好，我对奸尸没兴趣，有点反应才好。” 死不了是真的，那毒雾他虽然吸入了不少，可毕竟吃了药的，又及时伏在了地面，所以只要把握好时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可那是在没有外力因素影响的前提下，很显然，现在苏谨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艾马罗他们并不受命于苏谨，加之AK总部离这儿太远，雷契、柯炎他们也不能面面俱到，顾及到苏谨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上来。于是，苏谨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麻烦。 他的手里只有一把枪，并且只有一颗子弹——这颗子弹还是要留给自己的。苏谨可从来没想过要自杀，珈洛虽然把枪给了他，他也带上了，那只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而这个万一，还是用来给自己解围。 衣服被人脱了，没有直接撕开，很好，还可以继续穿。苏谨很想跳起来狂揍那个把手在他身上乱摸的男人，可是他动不了。裤子也被人解了，有人恶劣的抓住揉弄：“连这玩意儿都漂亮，” 苏谨努力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再看个死人，然后继续挺尸。压在身下的手，子弹已经上膛，只要轻轻扣动扳机，这个人就能下地狱。之所以没有直接送这人上路是因为顾及到还有三个人。他刚才看过了，他们几个的枪支还在，而他只有一次机会，他不能冒险。他在等，等那个人压下来，然后杀掉他的同时拿了他的枪，而这个人正好给他当防弹衣。 枪响的时候，他听到了另外的枪声，心里大松了口气，却还是把艾马罗的枪夺了过去，上膛……然后晕了过去。 苏谨知道楼岚回来了。 还好楼岚来了，不然他就算抢到了枪，也还是逃不过被人杀了后果。而且很有可能是先X后杀。 赌是赌对了，可是结果跟他预想的偏差太大，让楼岚看到自己差点被人QJ，还是这么憋屈的样子，他的心里十分膈应。 楼岚很气闷。 离开不到五百米他就折回来了，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独自把苏谨丢在这儿。虽然嘴里说想他死，可心里却为他担心着，更何况，刚才苏谨拼了自己的性命救他，他也做不出让苏谨自生自灭的事来。 三个人变成三具尸体，楼岚跑到苏谨身边，一脚踹开趴在他身上的男人。 男人的脸上还是一副银笑的表情，裤子脱了一半，眼睛睁得老大，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感觉。苏谨趴在地上，地面嫩绿的青草衬得皮肤十分漂亮，后背上的梵文字符跟腰间那朵鲜红的虞美人有种禁忌的美，就好像献祭的祭品。 楼岚将手指伸在他的鼻前，感受到那细弱的呼吸。 还活着。 楼岚只觉得自己猛然松了口气，因为奔跑而麻木的小腿神经恢复正常，火灼般的痛楚一阵阵传人四肢百骸。 踉跄一步，楼岚砸在了苏谨身上，让苏谨下意思低吟了一声。温热的身体，还有那一声有些压抑的呻吟，让楼岚心尖窜起火苗。突然就觉得暴躁了，有什么在改变一样，不受控制的、想要狠狠的撕毁眼前的人。 苏谨的身材真的没的说，皮肤紧致又不显强壮，不是特别的白，可是均匀的很，肩胛骨突出，腰很细，屁股翘翘的。 楼岚的手，落在了那朵虞美人上。 有一分钟之久，楼岚什么动作也没有，就这么趴在苏谨背上，下巴磕着他的腰，手在那朵花上划动。双眼是迷蒙的，像是陷入沼泽的动物，要是有其他人看到，只会觉得这幅样子很诡异。 苏谨本来就呼吸困难，被楼岚压着，几乎都不能呼吸了，脸被憋得通红。可是放在腰侧的手，那种轻柔的抚摸，带着厚茧的手心刮过皮肤，痒痒的，让他舍不得惊扰。 惊醒楼岚的，是不远处传来的枪声——AK跟天门会的人，在停歇了半个小时后，再次展开了混战。 枪声已经没有一开始密集，零零散散的，并不聚集在一块。按照计划，七点半，天门会的人就会撤离，现在估计是在等他回去。 楼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那样趴着已经很久可，他撑着地面爬起来，给苏谨套了件衣服，然后蹲下身将他背在背上，将自己的手枪换了新弹夹，顺着东北方向大步走。 小腿不间断传来的痛楚让楼岚的步伐变得颤巍、不稳，可是他不敢松懈半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就像拉紧的弓。 第五十三章：美丽，却带着毒 乌萨拉尔属于平原地区，土地还算广阔，并没有特别高的山丘，树木也没有罂粟、古柯多。楼岚背着苏谨一路走过，总是会透过树林看到成片的罂粟地，青色的枝叶衬着顶头花伞一样的果实。那些娇美的花儿，比东边的朝霞艳丽的多。 楼岚觉得，苏谨跟罂粟花很相似，美丽，却带着毒，能让人上瘾，能让人疯魔。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在他的酒吧里苏谨被人调戏，他拿匕首毫不改色的扎进那个男人的手掌时说的那句话：「越美丽的东西越碰不得」 苏谨就是那样的人，美丽而危险，是他碰不得的。 “苏谨，要是没死，你他妈的就吭一声，别等着我找到了人救你，发现背着的已经是具尸体。” “还、没死呢，呵呵，我这人、命挺大的，估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因为、担心、我吗？” 楼岚本没想会有回应，看苏谨的样子也知道他现在情况危急，八成丧失了感官。可是他就是觉得，这小子命硬，死不了。想到这儿就窝火，死不了却半死不活的，不是成心让他受罪？！ 听见苏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能回答就是还清醒着，这对苏谨现在的情况来说是件好事。只是他的声音很轻，要不是贴着耳朵，估计他也听不清楚。 楼岚冷哧一声：“我怕你死不了，这么好杀你的机会，不能浪费了。” 苏谨嘿嘿笑，引起胸口一阵疼痛，可也真的高兴。“那你，背着、我干什么？还管我？” 楼岚气闷，不在答话了，偶尔停下来辨别一下方向，其余的时间都埋头走路。看着苏谨瘦瘦弱弱的，这重量可不轻，少说得有一百三四十斤。背一会儿还不觉得什么，时间一久，他也受不住了。本来小腿就受了枪伤，这会儿承重严重，疼的几乎抬不起腿来。 苏谨安静了好一会儿，继续用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用那几乎要断气的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其实、楼岚，你没多好，脾气坏，整天摆着张脸，性子孤傲，就是这张脸长得还不错，你有什么值得，我爱上你呢。可是，我就觉得你好。当初你收留我，虽然总跟我吵，可从来没赶我走。虽然你脾气坏，可从没无缘无故的冲我发火。我现在就要死啦，可我还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能回来找我，我很高兴，真的，这说明，你多少是在乎我的，是吧。说不定你也喜欢我，只是还没发现呢。” 要不是顾及到苏谨现在一脚踏进鬼门关了，楼岚绝对会把他甩一边去。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啊，自己哪点表现出喜欢他了！ 还有，前面那一大段，绝对是成心的，成心让楼岚产生愧疚心理！ 楼岚语气不善：“你还是留口气吧。” 苏谨翻了个白眼，可惜楼岚看不到。“干嘛啊，要死了还不兴我留个遗言。” “你这遗言留给别人吧，我懒得听。” 苏谨「切～」了一声。“不听也得听，谁叫你是我死前最后见到的人呢，要不是……” 没等苏瑾说完呢，前面就钻出来十几个人。楼岚快速端枪，上膛，然后看着那十几个人沉默。 一对十四，别说现在他还背着苏谨，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也未必能安然逃出去。 但是他认得其中一个，几个月前在卢孔比那次，要带走苏谨的那个人——贝雷赫尔的四少爷，雷诺。 “我就知道这个死小子得丢半条命。” 说话的是雷诺身边的男人，长相十分帅气，语气却很不好，但是明显的担忧让楼岚松了口气。 不是要杀他们的人就成，他还怕遇到自己的人呢，到时候看见他背着苏谨，几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斯彦让人帮忙把苏谨扶下来，放到他们抬过来的担架上，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扩散情况后，快速的打开医药箱先给他注射了一支抗体，然后转过头对雷诺说：“情况有点严重，他现在的情况不宜挪动，叫人把直升机开过来，谨现在必须马上送医院。” 雷诺打了个手势让人联系，然后看着斯彦替苏谨的枪伤做了简单处理。 斯彦给苏谨打针后就彻底昏迷过去，能够坚持这么久没有失去意识，全是他苦苦支撑着。 楼岚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精神一放松，小腿的枪伤就开始一抽抽的疼，他强硬的背着苏谨走了近两里地，这会儿腿没有废掉，还真得感谢苏谨那一枪没有打在骨头上。本来他就吸入了一些毒雾，苏谨虽然喂了他三粒药粒，可到底是不能完全的解毒，这会儿大脑也懵了，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麻木，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上。 雷诺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看了看他的情况，然后朝斯彦喊：“他也吸入了毒雾，过来给他打支解毒清吧。” 斯彦过来扒拉了一下楼岚的眼皮：“死不了，中的毒也轻，多喝点水休息几日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还是从医箱里拿出一管淡蓝色的液体晃了晃，然后用一次性注射器注入到楼岚的颈间动脉，小声嘀咕道：“算你小子命好，白白浪费我一支解毒清。” 雷诺好笑的扯扯嘴角：“你可以去威胁谨，这个人对他可是很重要的。” 斯彦看了楼岚一眼：“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苏谨喜欢的男人？” 雷诺点点头，拿水喂给楼岚，又替他将小腿的枪伤处理好。等他起身的时候，楼岚也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雷诺低头看了看他，又瞥了瞥不远的苏谨：“你能救他，我很感谢。” 楼岚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大脑还是一片混沌，总觉得恶心想吐。他知道这是毒雾弹的后遗症，“他救了我一命，这是我欠他的。” “他并不想你认为你欠他什么。” 雷诺算是唯一知道苏谨喜欢却苦追不上楼岚的人，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觉得他有必要跟楼岚谈一下。 “苏谨并不是全血统的英国人，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国女人，是父亲的小老婆，在苏谨九岁的时候死了。苏谨跟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加上他的面容过于柔美，父亲也不是很喜欢他。贝雷赫尔毕竟是一个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家族，族系庞大，分支极多，子嗣数目惊人，父亲也不是特别偏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苏谨的出生时大哥的长子都已经出生了，所以打小的时候他就是个很孤僻的孩子，整个贝雷赫尔家族能够和他说上话的，也不过三四个。他总是喜欢挑战父亲的权威，也总是因此受到处罚。他不喜欢呆在贝雷赫尔庄园，所以一有机会就逃，所以一年中几乎有十一个月在跑路。他很聪明，总是不停的换地方，也晓得避开族里追踪的人。跟你相遇的那回，是他在一个地方停留最久的一次，我曾经打过很多电话劝他离开那里，可是他总不听，最后还是被家族的人带了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停留在那里的原因，他爱上了一个人。” “楼少爷，我们了解你，比你了解我们可深得多。你在M.A的日子，你的生活喜好，几乎没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你很强大，作为天门会的大少爷，你也足够优秀，苏谨跟你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可他也不弱。就算他再逃避，他也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更何况现在贝雷赫尔的当家主还是他。” 楼岚震惊雷诺知道他在M.A特训，那是连他的几个兄弟都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M.A的安全系统是世界顶尖级别的，就算是个一流黑客也未必能够进入系统盗取他的资料。而当初采取的又不是实名制，代号「闪电」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我说这些，不是来换取你的同情，苏谨，也不需要别人来同情他。我只是想你多了解他一些，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总是有些过分的成熟，你对他好，他就可以把命交给你。他也直白的很，喜欢就是喜欢，但是他也不会强求别人。” “楼岚，抛去身份顾忌，你可以认真的思考一下。你今天肯把苏谨背着，就说明多少还是在乎他的。既然心里有他的位置，不妨试着感受一下，苏谨虽然有些不着调，可他对你是认真的。这次他为了你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你也是看在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也利索点给他个答案。” 楼岚沉默的把手里的枪收好，看着直升机降落在空坪上。 “如果你并不讨厌苏谨，我希望你可以给他个机会，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也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幸福。” 斯彦组织人把苏谨移到飞机里，雷诺最后看了楼岚一眼跟了上去。 飞机起飞，螺旋桨带起风吹得树叶呼呼作响，很快消失在楼岚的眼前。 看着乌萨拉尔美丽的清晨，楼岚深深吐出一浊气。雷诺说这么多，想表达的意思他很清楚，就是想他给个答案，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而已。一直不愿意出声，就是不知道他该怎么处理。 楼岚想起跟苏谨认识以来所有的细节，认真的样子，流氓的样子，脸红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他知道，有一些情形，只有他看到过。 也许他该给自己放一个假，好好的去看看美丽的风景，好好的看待一下这份感情。 而现在，他该回去收拾残局了。 第五十四章：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乌萨拉尔回国后，楼岚就给自己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次针对贝雷赫尔家族的袭击算是损失较小的一次，天门会内部人员的伤亡并不惨重，所以他的事情也不是特别多。 酒魅的办公室在阔别了几个月后迎来了主人的小住，楼岚惊讶的发现靠窗的鱼缸里，那几只热带鱼还活得很好。屋子里的装饰没怎么变，桌子很干净，传单被罩用白布遮盖着。一看就知道定期打扫了的。 小莫、水水、阿华等人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老板已经免疫，所以他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轰动，倒是阿言问了几人心中想问的问题：“苏谨还来不来？怎么那天又没有告别就走了。” 楼岚看着那几张明显很在意答案的脸，笑了笑，心想：苏谨，怎么也没想到你在这儿倒是有一群牵挂你的朋友。“也许还回来吧，我也不知道，看缘分吧。” 这一个星期楼岚只是酒魅的老板，每天晚上在酒吧里晃悠，跟熟识的人聊天喝酒，然后白天睡觉、或者上网。 对于苏谨的感情，他没有多想，将一切交给命运。用他的话就是随遇而安，毕竟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半个月后，楼岚从道上知道了贝雷赫尔家族家主之位易主的消息。新任家主是珈洛的长子雷契，也算是临危受命——乌萨拉尔一役，贝雷赫尔家族虽然没有大损伤，却也是一个败绩。苏谨带去的精英死伤过半，AK内部损伤严重，其他组织人员也受到不少牵连。 意大利黑手党跟美国黑手党合作将AK的势力逼出了本国主要城市，AK也开始内讧。珈洛的伤势好转，虽然大权交给了长子雷契，可是他仍旧保留了一部分权力，父子两人合作暂时镇住了局势。 雷契上任后并没有立即针对天门会或者其他组织实施报复，意大利黑手党教父斯里本的六十七岁寿诞，甚至亲自送了一套从海底打捞上来的玉石龙凤屏风。 楼岚对于其他组织的帮忙一直存有疑虑，天门会虽然给他们开辟了中国市场，可针对他们对天门会的帮助、正面跟贝雷赫尔家族对抗，总觉得有些不太现实。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贝雷赫尔家族两百年基业在那儿摆着呢，哪能轻易就让天门会给伤着。天门会创建至今不过二十余年，实在是跟贝雷赫尔无法相提并论，那些组织凭什么相信天门会？也正因为如此，楼岚怀疑他们别有目的。 楼岚劝过自己的义父，可是楼傲天下定了决心要对抗贝雷赫尔，楼岚的建议、疑虑没有打消他半分的积极性。两个人因此还发生了争执，楼傲天甚至吵了楼岚一通。 要知道，楼岚跟着楼傲天十几年了，楼傲天从来没跟楼岚说过重话！ 周峰拍了拍楼岚的肩膀，“我跟着老大有二十年了，他对贝雷赫尔家族一直很忌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只要有机会，哪怕是倾尽全部也要对付他们。你现在劝说他放弃对抗贝雷赫尔，那不是跟他对着干？老大吵你你也别放在心上，他是真的疼你，这次也是事出有因。” 楼岚诧异的看着他，“连你都不清楚的原因？”周峰是跟楼傲天出生入死的兄弟，楼岚还得尊称一声「周叔」，在天门会算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周峰笑笑：“天门会最开始时是一个没落帮派的延伸，你义父接了老大的位置，用他的手段把帮会推上高峰，后来就改了天门会为帮会名称。也是自那时开始，我才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击败贝雷赫尔。他也确实有气魄，天门会在他的掌权下越来越壮大，一跃成为国内最为强大的帮会。可毕竟跟人家几十代的根基没法相比，有些蚂蚁撼大象。我也问过他原因，可他不愿意说，后来就没人问了。” “周叔，我问一句，那个，我义母，你见过吗？” 楼岚也不是突兀的想起这个问题，他八岁的时候被楼傲天领养，那个时候就没见过楼傲天的老婆，他的义母。这也算是困扰他多年的一件心事。 周峰皱了皱眉，叹息一声：“她死了都有二十多年了吧？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说是个很贤淑的女人。你义父对她真的很痴心，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再瞧上过哪个女人。”说到这，周峰像是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最近有跟云起联系吗？最近这段日子都忙糊涂了，也没有关注娱乐新闻，不知道最近好不好。” “君雅又不是小孩子，不是还有小逸他们呢？再说，那小子估计最不喜欢我，” 周峰大笑：“这你可错了，云起打小第一次见你就特别敬畏你，他哪是不喜欢，是怕你不喜欢他还差不多。你这做哥哥的，总是要记得关心关心弟弟。他在娱乐圈混也不容易，纵使有你们兄弟几个帮衬着，也还是有不少难题。” “我知道了，晚点我就给他打个电话。你也知道，他那个大明星，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有空呢。” 其实楼岚还是挺喜欢君雅的，君雅比他小三岁，本来年龄就不大，加上一直被人保护的很好，特别的单纯，就显得很小，跟个大学生似的。 君雅是外人称呼楼云起的名字，楼云起这三个字，也仅仅是跟楼傲天特别近亲的十几个人知道。君雅是楼傲天唯一的亲子，楼傲天为了保护他，不仅给他改了身份，甚至连楼岚他们见君雅也有限制，就怕道上的人知道后对他不利。 记得第一次见君雅的时候，他八岁，因为是个孤儿，所以显得很冷漠，君雅就躲在楼傲天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他。楼傲天让他叫哥哥，他就扭扭捏捏的从后面走出来，低着头怯怯的叫了声「哥哥」。 后来两个人玩熟了，君雅就总是「哥哥」「哥哥」「哥哥」的挂在嘴边。那时候楼傲天每天忙着帮会的事，小小的楼岚就陪着小小的君雅，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漫长的时间。 再后来楼傲天带回了楼逸、楼皓、楼静姝等几个孩子，他们的年纪跟君雅相差不大，十分玩得开，加上楼岚开始上学，开始跟着接触帮会的事情，能够陪着君雅的时候就少了，渐渐地，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生疏很多。 其实在楼岚心里，君雅的地位一直没变过，所以他十几岁的时候被楼傲天送进M.A，楼傲天要求他用楼云起的名字参与训练，并取得优异的成绩，就是为了得到那枚能够保证君雅生命的铭牌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估计到了饭点，楼岚拿起手机给君雅打了个电话。 君雅这段时间心情很低沉，做什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这样，自然是与苏谨有关。 苏沫被他介绍签进耀星娱乐公司后确实大火了一把，他本身长得就十分出众，有音乐天赋，又肯下功夫学习，不出三个月就成为风靡全国的音乐王子了。因为君雅的原因，所以苏沫跟他走得很近，两个人成为了好朋友。 君雅跟苏沫说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可是没有说他喜欢的就是苏谨，也没有告诉他是苏谨介绍他进耀星的。苏沫问君雅怎么会找到自己的时候，君雅推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偶然听了他的歌声，觉得他能火，就跟他提了。 君雅也是存了心思的，苏谨能够特意为了他跟自己开口，就说明苏谨在意这个人。不论是不是假想敌，他都得粉碎了。 苏谨算是正正经经把他给掰弯了，他现在看见漂亮的女孩也不脸红了，看到漂亮的男孩，会不由自主的跟苏谨比较，最后发现他的苏谨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了。 他们之间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联系了，他给苏谨打过几个电话，可每次都是那僵硬的英语告诉他：您所拨的电话无法接通。 君雅本来就是个比较爱乱想的男生，苏谨不联系他，他就会乱想啊。比方说，苏谨是不是忘记他了？是不是不在意他了等等等等。苏谨走的时候说会给他联系国际导演，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其他的，那次分开后一个多月后，君雅还真的接道一个国际导演的角色。唐胤自然是很高兴的替他把一切都办妥了，导演也很满意他的表现，于是他算是正式打进好莱坞了。 可他还是不高兴啊，当明星是因为他喜欢演戏，不是为了出风头，虽然他也很喜欢被人喜欢、被人簇拥的感觉，可那毕竟不是他的最爱。所以他又会胡思乱想：苏谨是不是用国际导演来弥补他对自己做下的事吧？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越来越像是这样的。 于是，君雅就钻进牛角尖了。人想的多了，就会没心情，没心情就没胃口啊，君雅本来就瘦，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楼岚打来电话，是唐胤先接的。听到他的声音唐胤大松了口气。这世上能劝住君雅的，也就是他这个大哥了。 楼岚自然是先问了君雅最近好不好，唐胤看了无精打采的君雅一眼：“不好，十分不好。” 这下楼岚可真紧张了。连忙问原因，唐胤也不愿意多说，就说，你自己问君雅吧，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君雅。 第五十五章：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 君雅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干嘛？ 唐胤无奈望天，感情他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指了指手机，“你大哥。” “哦。”君雅接过电话，喂了一声，示意楼岚现在是他在接电话。 “小雅，唐胤说你最近很不在状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君雅听到楼岚的声音，总算是打起了几分精神，先摇了摇头，意识到楼岚看不见后，懒懒的开口：“没有。” 要是真的信了君雅的话，那楼岚就是个严重不合格的哥哥。单是听这声音也知道事情很严重，从来都是君雅关心别人，什么时候听见他这么颓废过。打小真心疼爱的弟弟这会儿不快活了，楼岚很心疼，声音也柔和许多：“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依旧是幽幽的吐出「没有」两个字。 楼岚意识到这次真的发生大事儿了，心里开始揣测各类可能发生的情况。君雅长相没的说，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跟他合不来，更不会有人对他人身攻击；前途……这个根本就不用考虑，别说还有个溺宠的老爸，就是他的几个哥哥姐姐，那都是捧在手心里的怕摔着的主，还不会帮他把路铺平了？再下来，就是感情了……这个，是最无法估计、预算的，也是他们这些人无能为力的。 “乖，小雅，有很么事跟哥哥说，哥哥会帮你的。” 君雅听着那一声「乖」，瘪瘪嘴，心里有点小难过。苏谨也总是喜欢这么叫他，跟叫小孩子似的。 “大哥，我喜欢的人，突然联系不上了怎么办？” 楼岚愣了一下，这算是感情咨询？要是君雅为其他事情烦恼，楼岚大手一挥就能帮他解决了，可是唯独感情，他帮不上忙。貌似他自己的感情情况还不明白呢，这会儿还能开导别人？ “呃，也许她比较忙吧。是裴雯？” 君雅喜欢裴雯他是知道的。裴雯他见过，人长得漂亮，家世也不差，是圈子里少有的比较清白的人，绯闻少，也没听说有男朋友，所以君雅喜欢这个女生，基本上全部都赞同。这个消息就是楼爸爸那里也不算秘密，甚至楼傲天都把裴雯内定为儿媳了，只等着君雅什么时候告白，然后就举行婚礼。 所以，楼岚的第一反应就是：裴雯有男朋友了？还是，君雅告白遭到拒绝？ “不是她。不是姑娘。” “嗯？”楼岚一时没明白他那句「不是姑娘」的意思。 “我喜欢的，是个男的。” 这句话让楼岚深刻体会到，传说中的「犹如一记惊雷炸地而起」是个什么效果，即使是个再淡定的人，现在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当时楼岚没有喝点什么，不然肯定会被呛住，也没有发生口水喷的满地都是的情况。但楼岚的脸很纠结，很复杂。 为什么自从认识苏谨以后，他发现这个世界都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世界了？为什么现在男人都可以喜欢男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大哥很难接受吗？” “不是，你为什么喜欢男人？” 在他印象中，君雅不是那种女人气的人啊，而且，据他所知，君雅确实喜裴雯啊。 难不成是君雅告白被拒绝了，所以心中受到了打击？ 可再大的打击，也不能把人打击的，喜欢上同性吧！况且，裴雯并不讨厌君雅，即使是不喜欢，她也不会伤害君雅的啊。 “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他恰好是一个男人。”君雅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很不开心。 “小雅啊，那裴雯呢？你不是喜欢她？” “那不是以前吗。” 楼岚小小的无语了一下，裴雯，已经是过去式了啊。 “那你喜欢的这个人，是一种怎样的喜欢？会跟喜欢裴雯一样，很快再爱上别人吗？还是说，这次只是一个特别，你恰好喜欢上一个男人？你有想过跟他过一辈子吗？还是只是你一时冲动的决定？” 一连串的追问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君雅挂掉了电话。 他在想楼岚的那句话，他是喜欢上了苏谨要跟他过一辈子，还是，只是因为那件事，让他介怀，让他心里因为禁忌衍生的刺激，而成为了他口中的喜欢？就算是喜欢，他又做好了跟人家过一辈子的打算吗？到那时，他该怎么跟他的父亲交待，怎么面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他的事业？ 君雅这才明白，有些时候，说的轻松，做起来，可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这件事，或许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不上是惊世骇俗，毕竟还是有很多有名气的人，曾经公开的承认过，国内甚至并不反对同性之间的相爱问题。关键是，几千年的历史，让他们坦然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也并不是很容易。很多老一辈的人，思想观念还很老旧。 他想要跟苏谨在一起，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挂掉电话，楼岚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 君雅的那句「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他恰好是一个男人。」让他心烦，他常常听几个朋友说什么，喜欢上一个人可以是日久生情，也可以是一见钟情，或是，一眼就认定了，Ta是他要等的那个人，要一辈子相守的人。可是放在他身上，就觉得太过不实际。套用他跟苏谨，是一见钟情吗？是一眼就认定的吗？是用了要一生相守的心来相处的吗？ 楼岚认为，就是苏谨现在在他面前，面对这些问题，他也不能一口给个确认的答案。 总之，他现在很烦躁，很需要点什么来发泄一下他的心情。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楼岚看了看号码，压抑下自己的怒火。“喂——” “大少爷，贝雷赫尔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雷契当上家主后，原来的家主雷谨因为受伤被送到圣治安医院治疗，直到五天前才苏醒，不过他的双眼失明，现在正在医院治疗。雷契派了很多人守在医院，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明着是保护雷谨，更像是将他囚禁在医院。” 回来后，他就联系人注意贝雷赫尔那边的动向，而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那边的线人。前两天，他特意让人打探了苏谨的动向。 “你说，雷谨双眼失明？” “是的。” 楼岚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暗沉：“原因？” “毒雾弹扩散时接触到眼珠，渗入了眼神经系统，导致整双眼睛的眼角膜跟眼神经坏死，具体的专业术语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失明了。” “那……能治愈吗？” “不确定，专家都没给出准确答复。” “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不用管雷谨了，有事情再联系。” 如果说君雅喜欢上一个男人是一记惊雷，那么苏谨双眼失明就是无数惊雷了。 失明是一个什么概念，楼岚很清楚，那些毒雾弹的危害，他也是亲眼目睹的，可是，苏谨不是及时注射了解毒清吗？为什么还会失明？ 楼岚心底的愧疚感猛然飞跃到了一个难以估计的程度。 苏谨的受伤、失明，说白了都是因为他，那天要不是他及时冲过去护住他，说不定现在楼岚已经死了，苏谨他也还好好的，就算最后家主之位被人夺走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楼岚虽然是个很冷淡的人，却也重情义，也有感情，也知道感动。跟苏谨相处那么久，他已经习惯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人生当中，潜意识里，已经把这个人划分在自己的朋友、伙伴之内。 不论苏谨救过他的命，也不论他是否说过喜欢自己，单单是，一个肆意的少年突然失去了光明，也能让人感受到，他此时是怎样深深的绝望。 光明，不体会到无尽的黑暗，是不会发现它的重要。 楼岚没有失明过，可是他也有陷在黑暗中的时候。那种黑暗，不是天变黑了，就可以比拟的。那是一种，无法穿越、无法述说的黑，一种没有尽头的折磨。 这一夜，楼岚无眠，屋子里没有开灯，但是窗子边上有莹莹的花火闪烁。 当天色开始发白的时候，他做出了决定，要去英国看苏谨。 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得过去，不然他一辈子都得活在愧疚中。他知道自己在担心这个人，也不否认自己现在很难受，很心痛。但他现在不想考虑那么多，很多事情，随心而为就好。 冲了个凉水澡，楼岚一边擦着滴水的发丝，一边给周峰打电话。一开口，他自己先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嘶哑、苍白，因为发声而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昨晚上他吸了一夜的烟，整个肺部几乎被烟熏的，没有一丝水汽。 听到楼岚说要离开几天，周峰倒是没有太在意，只叮嘱了他几句注意身体。 而当时的楼岚，也没想过自己只是为了确认苏谨情况没有那么重要的心态，在到达英国后，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从而让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十六章：心有灵犀 等到楼岚站在圣治安医院门前了，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冲动，甚至是，荒唐。 他担心苏谨，来看他也在情理之中。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说整个黑道人人自危，天门会大部分事务都是靠他来打理，他直接撂下那么大的担子，单枪匹马跑到这个地方来，如果其他组织突然袭击天门会，到时候他该怎么跟义父交待？ 虽然说天门会离了楼岚不一定就会被灭，可是在紧要关头他们的主权人不在，这又怎么说的过去？ 再则，苏谨现在还在被人监视，他贸然过来就能见到他？贝雷赫尔家族认识他的人不少，没见过真人，照片总是见过的，他独自一个人过来，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到时候人没见着，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在国内那会儿，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那个时候他一心都在苏谨身上，压根没有考虑其他的事情，可是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这些顾虑全都跑出来作祟来了。而且个个还都是要命的严峻。 楼岚走到医院人工湖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自从遇到苏谨开始，他吸的烟根数已经超过以往总和的几倍。而他通常只有心烦，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冷静考虑的时候，才会点一支烟，多数情况下都是任由它慢慢燃尽，真正吸得时候不多。 后悔他倒是不后悔，可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荒谬。来看苏谨不是不可以，安排好了，或者等情况都稳定下来，来看他自然是没问题，可现在这样做，就有种苏谨胜过一切的意味了。 楼岚的心，慌乱了。 从得到苏谨失明的消息，短短两日，他满心想的，都是苏谨，担心着他，是否能够接受自己看不见的事实，担心着他是否还有机会从见光明。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正常，他安慰自己说，苏谨是因为他才失的明，来看看他是为了心里的那份愧疚。 将已经熄灭的烟丢进垃圾桶里，楼岚绕过人工湖，从侧门进入圣治安医院。 圣治安医院很大，毕竟是爱丁堡最好的医院，不仅医疗设施完善，而且环境优美，缤纷的花朵处处可见，就像是座落在花园里。圣治安医院三面环绕而建，正门朝南，医院的楼层不高，最高的才十八层。人工湖前的正门右侧是急诊楼，不高，但是占地面积极大。接着是侧面，西北、东北各有两座病房楼，彼此间的间隔是二三十米长的花坛。 墙体是很正统的欧式风格建筑，有点灰败的白色，很久远、很有历史的样子，掺和着娇艳的红花，油绿的树叶，更显得十分沉静。 圣治安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都是欧洲面孔，楼岚那张独特地东方面孔很显眼，有很多人的目光会停留在他的身上，不过只有片刻的停留，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效应。 按照打探来到的消息，苏谨既然被人看护着，要掩人耳目，就说明他住在高级病房楼，而西北方向那两座病房楼都是高级病房楼，两栋楼对立而建，楼层相同，格局一样。 病房楼有十二层，门口分别有两个保安看着，看似很随意的站在那里，可总能拦住一些人不让他们进去，有一个为此大发脾气，却也不得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经过核实才放的人。 楼岚找到一个椅子坐下来，仔细地盯着门口进出的人群，心里却在算计着法子。 看护这么严，门口这一关他就不好混进去，别说看着苏谨的那些人了。看来，想要尽快见到苏谨，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坐到他的身边，顺手递过来一罐咖啡：“hi，又见面了。” 楼岚的英语说得很好，但是很公式化，这个男人的英语就说的很好听，正统的英式英语，吐字清晰圆润，带着磁性的声音十分耐听。 楼岚警惕的扭过头看着那个人，有些诧异：“是你。” 坐在他旁边的，就是前不久在乌萨拉尔为他打针的男人，此时穿着医生普遍的白大褂，一张英俊的脸衬得很神圣的样子。 斯彦点点头，将递给他的咖啡放到椅子上，然后打开手里的一罐，“你怎么来了？” 楼岚注意到他白大褂上的铭牌写着神经科医师。 斯彦见他盯着那个牌子，指了指身后的一栋建筑物，“三楼就是神经科，正好我开窗子，就看到你了。” “我叫楼岚。” “知道，不就是天门会的大少爷。” 楼岚拿起椅子上的咖啡打开，“你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人？想要抓我？” “我现在可不为贝雷赫尔家族卖命，我只是看到一个朋友，想着他也许需要我的帮助，所以前来慰问一下。” 楼岚不客气的指指病房楼：“他在几楼？” “八楼，不过，你是进不去的。” “为什么？” “楼少爷既然知道谨在圣治安医院，那自然也知道他的大哥派了很多人保护他，你认为你接近的了？” 楼岚冷笑：“保护？” 斯彦耸耸肩，“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能见到他吗？” “能啊，只要家主同意。” 楼岚很想翻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 把喝完的咖啡罐扔进椅子对面的一个树墩状的垃圾桶里，斯彦起身，整了整白大褂：“走吧，我可以先带你去踩踩点，说不定你还真能找着机会溜进去呢。” 有斯彦的带领，楼岚很轻松就通过了门卫的盘查。 苏谨的病房在八楼最西侧的一间重症监护病房，门口有三个人守着，斯彦一走到那边，就迎上来制止他们两个继续前进。 其中一个人用很恭敬的态度说：“斯彦少爷，家主说过，七少爷院期间不允许闲人打扰他修养。” 斯彦不乐意的挑眉：“我是闲人？” “当然不是，不知这是哪位？”那人指指楼岚：“不知道斯彦少爷这次带来的，是哪位权威专家？” 斯彦曾经借着权威专家的旗号进去看过苏谨，那个保镖这么问，也算是给了面子。 斯彦很好说话的笑笑，“那好吧，他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七少爷行吧？——我是精神科的博士，「有资格」进去探望一下七少爷的病情吧！” “斯彦少爷还是跟家主打声招呼比较好，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希望斯彦少爷别为难我们。” 斯彦冷哼，“我就是为难你们，怎么了！” 三个保镖面面相觑，对于诚实的斯彦表示无语，却仍旧坚定的挡在斯彦面前。 “斯彦少爷见谅，没有家主许可，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又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走出来，看着斯彦：“斯彦少爷又要来为七少爷诊治吗？” 这个保镖不是别人，正是‘轻薄’了苏谨的铁力。 “没错，七少爷该复查了。” 这个理由有些蹩脚，斯彦是神经科的医师，苏谨基本上不需要他来复查。 铁力沉思了一会儿，在斯彦就快要放弃时，开口：“半个小时，希望斯彦少爷能够抓紧时间。” 斯彦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那个保镖，其他三个保镖也是很意外地看着他。铁力皱了皱眉，斜了他们三个一眼，那三个连忙低下头。不难看出，铁力是他们的头。 斯彦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这么好说话，但也没有浪费时间考虑，连忙扯着楼岚的胳膊，推开挡路的保镖进了病房，顺便随手把门关上。 说是重症监护病房，其实苏谨并没有那么严重，除了眼睛看不见外，其他的伤都已经好了。所有楼岚也没见到苏谨浑身插着管子，口上带着氧气罩的样子。 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眼睛被缠了一圈纱布，看不出是醒着还是在沉睡，呼吸很平缓。 斯彦坐到床边，不满的嘟囔：“什么人呐，狗仗人势。” 苏谨轻笑出声：“斯彦哥，他们不过是听命令办事而已，你生气有什么用。” 斯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可是见到他眼眶上缠着的纱布，眼神又黯淡下来：“你怎样了？” 苏谨坐起来，脑袋准确的对着他：“我没事，眼睛在敷药，斯彦哥，我可以跟楼岚单独谈谈吗？” 斯彦吃惊的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苏谨笑道：“这叫做心有灵犀。” “呵！你就瞎说吧，还心有灵犀呢。” “好了，我闻出来的，他的气味跟你们不一样。” “狗鼻子！——单独相处是不行了，我到门口替你们守着吧，放心，我不偷听，但是你的声音也别太大，到时我听见了可不怨我。” 苏谨知道这是变相提提自己要小声点，好笑的点点头：“知道，快去守门去吧，晚上有骨头吃！” 斯彦气急，不客气的在苏谨脸上拧了一把，然后走到门口，透过玻璃探视窗看着门外。 这间病房不小，隔音效果也很不错，屋里说话外面是听不见的。 楼岚看着明显瘦弱了的苏谨，心里有些难受，还是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从他进来开始，他根本就没发出一点声响，是在猜不出苏谨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了，我闻出来的。”苏谨伸手探了探，可什么也没摸到，又把手缩回去，笑笑：“贝雷赫尔家族的人，应该没有想来看我的，就算是要来看我，也不会跟着斯彦哥一起来，要是三哥来了，斯彦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所以就猜到是你了。” 第五十七章：从此互不相欠 苏谨的举动让楼岚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分，看着那缠绕的纱布，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去，魔怔似的、近乎低喃的轻声问：“疼吗？” 相识几个月，楼岚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苏谨说过话，充满了怜惜、愧疚的情感，几乎让苏谨以为产生了幻觉。苏谨只觉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大了，心跳声堪比激烈敲击的鼓点，他的身子僵在那里，任由楼岚那双并不细腻，甚至指腹有着厚茧的手从眼眶前划过，最后落在脸颊上。 掌下的皮肤意外的细腻，软软的，有点凉，摸着很舒服。楼岚反复的摩擦着那块皮肤，有点上瘾，就像是小孩子找到了好玩的玩具，有些爱不释手。 楼岚的手温度很高，停留的地方很快就升温了，热度从皮肤表面一阵渗入到血液里，然后顺着血液流通到四肢百骸。就像是被微电荷刺激过一样，酥酥麻麻的，僵硬的身体也渐渐发软。 苏谨抬起头，有些遗憾看不见。他无法想象出楼岚现在的表情，那双眼睛此刻的神情，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带着迷恋，带着点点笑意跟欣喜，璀璨的一如阳光明媚。 时间似乎就在这一个静止，整个世界都纯粹的，像是病房里雪白的墙壁。 苏谨想，就这么呆上半个时辰，他也算没有遗憾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楼岚在身边就行，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呆在他的身边。当初他离开家族的时候是楼岚收留了他，现在，他又出现了。 苏谨觉得这就是命运，是缘分，不然这个世界那么大，他为什么偏偏遇到了楼岚呢，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他呢。 楼岚现在有些心乱，一股陌生的感觉在蔓延着，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又抓不住。他有点贪恋这会儿的时光，想把它无限延伸。 斯彦看着两个人，唇角微微勾着，许久以后不得不咳嗽一声，将楼岚的意识拉扯回来。半个小时的时间，真的不长。 楼岚收回手，有些不自在的拉过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坐在苏谨对面，又魔怔的说了句，“你皮肤真好。” 说完话，脸上就是一片懊恼的表情，可惜苏谨看不见，不然一定会得意死。 苏谨扑哧一声笑开，连日来因为看不见而产生的厌弃、不奈消失的无影无踪，：“多谢夸奖，你的皮肤也不错。——眼睛不疼，就是上药的时候，总觉得麻麻的，药物刺激的总想流泪。” 恍惚的好大一会儿，才呐呐的说了句“那就好。”说完这句，楼岚就不知道还可以说点什么了。他跟苏谨之间几乎是没有话题可聊，而他也不善开口寻找话题，以前住一块儿的时候，就是苏谨想着法子寻找话题。 苏谨很了解楼岚，知道他要是不开口，楼岚就敢跟他大眼瞪小眼，干坐半个小时。可是这会儿，他的脑袋里空空的，也不知道可以说点什么。 “你过来，有把天门会的事处理好吗？” “嗯。” “天门会这次损失不大吧？” “嗯。” …… 标准的一问一答模式，「嗯」几乎可以成为所有问题的参考答案。 苏谨真的想不起来，还可以跟楼岚说些什么。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起来，股了半天，楼岚才憋出一句：“阿言他们挺想念你的。” 苏谨立即笑道：“真的！我也挺想他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他们都还好吗？酒魅的生意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阿言交了个女朋友，阿华就要结婚了，前两天我还在酒魅住了一段时间，他们都很关心你。” “嗯，都过得不错，你这个老板十天半个月不去一次，也不怕他们几个把你的店整停业了。”苏谨很想翻个白眼，可惜被纱布蒙着眼眶，连眨眼都不行，最后只能放弃。 楼岚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酒魅的生意很稳定，我不在他们更不会乱搞，他们只会多赚钱，因为他们的工资跟店里的盈利挂钩的，生意越好，他们的工钱越高。” 苏谨歪过头，像是想起什么：“哎，我记得，你还没给我开过工资呢！我给你也干了两个月吧，可是一分钱也没拿到。” 楼岚斜了他一眼：“还敢说拿工钱，你吃住都是我的，你认为你还有工钱？” 苏谨抿嘴微笑，当初自己兜里就剩四百块钱，连那次的酒水钱都没有付清，后来楼岚帮他买衣服、生活用品，给他买手机，又给他拿了两千块零花，前前后后花了近一万块。虽然说是在酒魅打工，可他也没干过什么，偶尔帮阿华调两杯酒，唱几首歌，连阿言的工作水平都赶不上，工资怎么可能跟花销相等。 苏谨想起那段日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除了担心会被贝雷赫尔家族的人找到，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不会有人背地里算计、暗害我，不需要防备每一个人，可以用心交朋友，可以毫无顾忌的玩闹，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指责。那个地方更像一个家，温暖，和平，彼此照应，彼此牵挂，……真的，好舍不得那种日子。” 楼岚沉默的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出生就注定了你跟其他人不同，作为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有些事情是你无法左右的，而有些责任你也必须得承担。” 苏谨低着头，不说话。楼岚又呐呐说道：“还有，你为了我导致双眼失明，我很愧疚，也很感激你。” 苏谨伸手握住楼岚的手，然后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里，说话时的气息喷在手心敏感部位：“岚，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不希望你为此而感到愧疚。我的眼睛失明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没道理心里过意不去，我希望你，” 楼岚忍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此刻散发着浓郁忧伤气息的大男孩。 又听苏谨问：“你什么时候走？” 声音里带着点由幽怨的味道，脑袋抬起来，无声的看着他，被纱布蒙住的双眼，泄露不出他的表情。 楼岚含含糊糊的开口，躲闪着目光。即使苏谨看不见，他还是不敢直视他的脸，那会让他心里更加愧疚，也更见、迷茫。：“过两天吧，我来这边是有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 苏谨脸上的表情基本上没有变化，可楼岚还是觉得他突然很不开心了，甚至有点愤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是专程来看他的，可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自己担心他。 苏谨的声音变得很平缓，冷嘲一声：“我知道你不会专门过来看我，可我也没问，你就不能不说吗。没必要那么诚实，非得要告诉我吧。”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楼岚的语调有些轻，好像有些理亏。 “你——”苏谨也不明白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好像是炸药包点燃了引线。他知道楼岚没错，能来看他就不错了，他也不会说非得要求他，专门来看自己，可就是气不顺，有点无理取闹。“” 被他的冷嘲热讽刺激到，楼岚也有些不耐烦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这次当我欠你的，往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说一声，我绝不会推三阻四。” 苏谨彻底被激怒了，最近压抑的怒气一起报发出来，可是他表面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冷。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冷笑道：“那正好，也别往后了，现在你既然在英国，就替我去杀个人吧。杀了那人，我们就互不相欠，今后也没道理继续纠缠下去。” 楼岚没想到苏谨会立即提出要求，更没想到的是，苏谨会让他去杀人。 他杀过人，而且不少，冤死的也不是没有，但苏谨这个要求还是让他惊讶了一下。想了想，也许是这个人比较棘手，就问：“你想让我杀谁？” 苏谨微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要说出的那个名字，会给他带去死亡：“贝雷赫尔家族的管家，霍桑。” “你杀他做什么？”在楼岚印象里，管家似乎并没有跟主子过不去的。像这种大家族的管家，那绝对是几辈人传承下来的，跟家族成员密不可分，比外面的朋友可信的多。 “这是我的事，楼少爷只管说答不答应。” 看着那张极为平静的脸，沉思一会儿，“可以，不过我没见过霍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杀他也不容易。” “楼少爷只管后天晚上到病房来，那是我让你杀谁你就杀了谁就成。” 这一口一个「楼少爷」，叫的楼岚心烦，苏谨自己也不喜欢。两个人闹得不愉快，谁也没再开口，最后楼岚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病房。 苏谨听着脚步声走远了，脸上难以掩饰的失落，嘴巴紧紧的抿着，低着头，像个受伤而暴躁的狮子。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明，他也很克制的。突然失明，苏谨自然有很多恐慌，又被雷契派人守着，几乎就要压抑死，他有火气那是正常的。可还是后悔自己说话太冲，不然……楼岚不会那么早离开，他也不会逼到那种地步。 斯彦走过来，皱着眉：“你让楼岚杀霍桑干什么？” 屋子不大，即使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很轻，即使争吵的时候也是压制着声音，可还是让他听得清清楚楚。斯彦的中文是跟苏谨学的，虽然听得不透彻，可他那聪明的头脑将线索一联系，也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霍桑在贝雷赫尔家族中的地位不低，大多数人都是知道他的真实中身份的，手中的权力比苏谨要大得多，苏谨杀霍桑，这可不是件玩闹的小事。 “我想杀霍桑已经有十几年了，他早晚都得死，现在正好还能帮我个忙。”苏谨冷笑着掀开被子下床，然后摸索着走到床边。 第五十八章：计划 屋子里除了一张病床还有床头两个柜子，其他的都被收起来了，即使看不到，苏谨也能在不需要搀扶的情况下，安全的走过去。 在被雷契困在病房的这大半个月，没有人的时候他都是站在窗前度过的。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可是渐渐升温的空气，丝丝缕缕的花香，都在述说着这个季节非得美好。要是搁在以前，说不定他已经在选择度假的地点。 看不见了才知道看得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最开始知道自己失明，特别是被雷契看管起来的时候，苏谨真的很想自暴自弃的放逐自己。可他心里总是不甘心，所以他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计划，撒好了网等着鱼儿钻进来。 那只鱼，自然是楼岚。 可以说，一切都在苏谨的计划中，从楼岚来，到他提出让楼岚杀霍桑，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也可以说，苏谨一开始就在赌，赌楼岚心底的愧疚。而事实证明，他再次赌对了。 楼岚来了。 心计，苏谨真的很擅长。 互不相欠？他的话也许楼岚会相信，但是他自己都不相信。再说，苏谨绝对是个瑕疵必报、小肚鸡肠的人，在没有把利益捞回来之前，别想就这么摆脱掉他。 斯彦皱着眉，沉思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我总觉得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你不是会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既然说了喜欢楼岚，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让楼岚去杀霍桑，如果没有人帮忙，楼岚就是直接去送死。你为什么这么做。” 霍桑在贝雷赫尔家族中地位仅次于珈洛及几位叔祖，甚至比雷契的地位只高不低，名誉上是贝雷赫尔家族的管家，可又有几个人敢真正吩咐他办事？家族中的晚辈，又有几个不忌惮他的权利？霍桑没有子女，又有谁不窥视他的产权？ 说到底，谁都想霍桑死，但前提是，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能全部落入自己手中才行——这也是苏谨这一辈，大半部分贝雷赫尔家族子嗣都跟霍桑关系不错的原因。也因为如此，霍桑的生命安全被诸多保护着，平时出门都有保镖跟着，除非狙击，否者根本近不得身。 “为什么要杀霍桑，斯彦哥你也应该清楚。我母亲的死因，还有那些被他强暴的日子……他该死！我让楼岚去杀他，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我更不会让楼岚去送死。” 霍桑的能力苏谨很清楚，他也是有所忌惮，才迟迟不动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没杀他。不然凭他的能力，就是不能一击得中，霍桑也招架不起接二连三的暗杀。杀死一个人的办法没有上千种，上百种总是有的，霍桑总是防不胜防。可那时候他虽说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到底是不得宠，跟族里的人不和，没有人帮助，杀了霍桑只会把自己赔上。而现在他不需要顾忌这些了，霍桑既然要死，当然要选择个对他有价值的死法。 “你可得想清楚，霍桑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人。到时候贝雷赫尔家族可就真的容不得你了，就是诺也帮不了你。” “这些我自然明白，我本来就没想继续在英国待下去，这次算是破釜沉舟了。楼岚既然能来看我，我就能让他带我离开这里，总之他想甩掉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苏谨不喜欢贝雷赫尔家族估计是家族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珈洛每次派人把他抓回来，也算是一种掌权的手段——谁也不能逃脱他的掌控。这次他离开，就没打算再回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斯彦再不懂苏谨的意思，那他也够笨的了。 可是斯彦却不赞成这么做。他信奉「如果你非常非常爱一个人，放他自由，如果他最终没有回到你的身边，那意味着他注定不是属于你的。」——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雷诺时，他只是一味的退缩。或者说，是他的不自信导致他跟雷诺分开了十几年，彼此相见、相恋而不得相守。 楼岚这个人斯彦看不懂，但他知道骄傲的人，都痛恨被欺骗，所以明白了苏谨的意思后，斯彦最先想到的，不是要如何帮助他，而是劝阻他放弃这个想法。他很清楚，一旦楼岚知道后，苏谨所有的付出功亏一篑不说，还有可能被楼岚厌恶，憎恨。那是斯彦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在看到苏谨那本该如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眼却被纱布层层缠绕时，他又说不出直接抵抗的话，这能变着法儿的打击他的计划。 “好，别的暂且不提，你现在被雷契命人看着，你怎么能见到霍桑？杀他的武器呢？” “我离不开病房，那么就他来见我啊。既然要杀他，自然就有办法让他跟楼岚碰上面。武器就太好找了，不过既然是要达到我要的目的，我看‘雷霆’就很适合，完全彰显了我的身份嘛。”苏谨笑嘻嘻的双手抱胸，谈笑间就把两个十分棘手的问题解决了。 「雷霆」的作用斯彦当然清楚，也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如果霍桑死在雷霆手里，那么暗杀他的人就不言而喻了。 “霍桑身手非常好，单打独斗楼岚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的身边总跟着最少两个保镖，楼岚就一定打得过他？你可别告诉我，到时候你还能帮上忙。一旦暗杀失败，霍桑可没有慈悲心，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楼岚。楼岚是一个人来的英国，到时候他还能活着回去吗？” “能，当然能。只要能计划好，到时候不出意外的话，我就有把握我跟他两个全身而退。只不过需要你跟三哥帮点忙而已。”苏谨自信满满。 斯彦皱着眉，“你这样算计楼岚到底为了什么？你不怕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会彻底的恨上你吗。” 苏谨猛然抬头看着他：“斯彦哥，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三哥喜欢了二十几年，为了他一直在隐忍、退让，可是我不会。我要的东西，他就必须是我的。我既然看上了楼岚，没道理会放弃，他想跟我划清纠葛，我偏偏不如他得意。” 如果苏谨是斯彦，当初绝对不会给雷诺退缩的机会，别说最后还看着他娶了别的女人。他是个偏执的人，越是难以挑战的东西，他就越是喜欢。 苏谨嘴角挂起一个冷酷的微笑，“楼岚不知道霍桑的身份，可他毕竟是天门会的大少爷，现在突然现身英国，莫名其妙的杀了贝雷赫尔家族的管家，你说，大哥还有父亲他们会放过楼岚吗？雷契是个聪明人，楼岚跟霍桑无怨无仇，他不会想不到是谁让他杀的人，到时候，楼岚就是想甩开我，他也甩不开。” 停顿了一下，苏谨冷哧一声：“真相？什么是真相？当事人死了，我又不会主动告诉他，还有谁知道真相？霍桑就算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人，可他的身份也只能是个管家，既然是个管家，那雷契能为了他一直跟天门会作对？说白了，危险也就是危险这几个月，最多一年半载的，了不起我们躲着点，不主动接触欧洲这边的生意就好。” 这一切苏谨都考虑到了，让楼岚杀霍桑，他当然不会让楼岚的生命开玩笑。 “谨，我觉得你是疯了，楼岚聪明得很，你这么算计他，他终究会发现的。而且，这样费尽心机算计，你又会幸福吗？” “斯彦哥！”苏谨猛然提高音量：“我现在已经瞎了，除了算计我还有什么办法？这世上没有我苏谨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我给了他时间的，我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算计又怎么了，现在什么不得勾心斗角才能得来。” 斯彦的眼神暗了暗，看向苏谨的目光有些怜悯，有些复杂。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斯彦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说：“我不大赞同你这么算计他，可是我又羡慕你能勇敢追求你想要的，不像我，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你要是要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尽力就是。” 斯彦出了病房，把门关上，看了铁力一眼，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铁力点点头，让那两个保镖站在门口守好，自己又进了病房。斯彦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铁力为什么放他们进去？ 铁力是珈洛的人，可以说对雷契和珈洛十分忠诚，今天破例让他跟苏谨见面，并且带进去了楼岚，这应该是没有报告他们，是他自己私自决定的。他可不会认为铁力是个心肠软的人，作为贝雷赫尔家族的格斗高手，珈洛身边最得力的保镖，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几乎达到一个团了。但是铁力也不会为金钱、权力所诱惑，做出背叛珈洛的事情来。那么，苏谨给了他什么好处？ 第五十九章 楼岚按照约定时间到了病房外，守着的保镖只有一个人，是上回放他跟斯彦进去的那个。楼岚正要想着怎么把他弄晕，就见他自己迎了过来，像是没看见他似的，擦肩而过进了楼梯间的厕所。心中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快速推开了病房门进去。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暗灯，苏谨在病床上躺着，眼睛上的纱布拆了下来，一双眼睛准确无误的看过来。楼岚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只见那双眸子依旧黝黑如墨，却没有丝毫色彩，死寂一般的透着绝望。 “岚？”有些困倦带着沙哑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嗯。你……你还好吧。” “我没事。”苏谨指了指卫生间，“他在里面，”然后从被子里扔出一把金色的枪。 那把枪楼岚认的，枪身上还有苏谨的名字。渊源自然也是记得的，贝雷赫尔家族用来自裁的枪，全世界独一无二，象征着持枪者的身份。 楼岚声音略微提高些：“你疯了，这把枪是你的，你用它杀人，不是告诉别人他是你杀的？” 苏谨讥笑：“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霍桑那个是我杀的，他死在一个瞎子手里。” “你……”楼岚觉得苏谨脑袋也跟着不正常了，他虽然不知道苏谨为什么一定要杀霍桑，但也知道霍桑不是轻易能动的，现在他又看不见，杀掉霍桑不是给他找麻烦？ “你再想想清楚，你现在自保都是问题，杀了霍桑，你父亲还有大哥会轻易放过你吗？到时候你怎么跟他们解释你杀霍桑的原因？” 他给欧洲的负责人打过电话，也知道了霍桑的地位，今天晚上来，有一半的目的是劝说苏谨放弃他这个疯狂的想法。 虽然说了今后互不相欠，可楼岚知道，自己还是会担心这个人。下意识里，他也不愿意今后两人形同陌路。 还没等到苏谨开口，楼岚就听到了开门声，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卫生间的门。 霍桑似乎也很诧异怎么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的身上还都是水珠，浑身赤裸，目光落在床上那把枪上时，神色已经有了变化。 在他把门关上的瞬间，楼岚将门抵住，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霍桑身子向后退了一大步，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霍桑毕竟身经百战，虽然有瞬间的错愕，也很开就给出了反击，毫不客气的一拳直逼楼岚的鼻梁。楼岚闪身，伸出右手掐住他的手腕，同时提膝踹向他的膝盖。 单打独斗，这两个人只能算是平分秋色。霍桑是了练出来的，比楼岚不知多了多少经验，楼岚贵在力量、速度。 就算是VIP病房，卫生间的空间也不过才不到二十平方米，又有马桶、水池占着位置，两个人拳头挨得少，大多数都是撞击在冰冷的瓷砖上，因为整体受力，倒是没有大伤。 楼岚一手掐着霍桑的脖子，将他按在盥洗台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胳膊，手上不停地用劲，想要把他掐死。 制住了霍桑，楼岚压着他离开卫生间。霍桑看着苏谨抚摸着手里的枪，冷笑着问：“你怎么会突然想杀我？” 苏谨抬头看着他，枪口准确的对准他的额头，淡淡一笑：“我想杀你，你还不知道有多久吗？” “你现在杀我，跟自杀没有区别，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被雷契看管着，杀了我，你一样得死。”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霍桑，你只是个总管而已，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霍桑眼光见冷，“七少爷不是比别人更清楚我的身份？我死了，你会被人不停的追杀，你是想给我陪葬吗。” 苏谨冷哼一声，“有遗言就赶紧说吧，说完了我好送你上路。你最好别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就算你的保镖来了，速度也不会比子弹的速度快。” “你应该知道，枪声一响，你如何也来不及逃出这间屋子。” “你这是在提醒我快点解决你吗？霍总管，你还真是心急呢。”苏谨盈盈笑着，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两个朋友谈天一样。 霍桑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索性不再多费口舌，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铁力，你是怎么收服他的。他是珈洛的人，一直忠心耿耿，为什么会帮你。” “这个，请恕我无法告诉你。” 漂亮的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直接打进霍桑的眉心，数秒后病房的门被踹开，铁力沉着脸走进来，冷冷的看着苏谨：“你骗我？” 苏谨丢掉手枪，耸肩：“我没骗你，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可是我又看不见，我也不知道打在他哪儿了。” “七少爷，贝雷赫尔家族的人都知道，您的枪法精准，即使看不见，也能凭借着其它感官命中目标。”铁力走到霍桑面前，因为雷霆是用来自杀的枪，所以仅适合短程射击。霍桑跟苏谨的距离差不多三米远，子弹并没有从他的大脑里穿过，所以霍桑只有眉心一个血窟窿，流出的血也没有多少。很干净的杀人方法。 苏谨猛然提高音量，有些歇斯底里：“没错，我枪法很准，可是再怎么准，我现在也是个瞎子，不是吗？你们把我囚禁在这里，不让人来看我，不准我跟外界联系，你们想干什么？要杀也利落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铁力看着苏谨，一时说不出怔住，皱眉：“你不该杀了霍总管，杀了他，你也活不成了。” “活不成就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是碍眼，正好合了你们的心意。” “没有人想要你死，家主只是要求你静养而已，过段时间会解除你的禁令，你还是七少爷。” “我不跟你争，铁力，让他走，这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苏谨指着半天没有音的楼岚。 “随你，来不来得及看他的运气，那些人已经上来了。霍总管带来的人我打晕在楼梯间里，估计也快醒了。” 楼岚呆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争吵，总觉得这个铁力对苏谨太过迁就了，明明是来监视他的，却总是为着他着想。 苏谨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楼岚说：“你赶紧走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那你呢？” 苏谨烦躁的低吼：“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快点。” 楼岚看了铁力一眼，走到门口就听铁力劝说苏谨：“你跟着他一起走吧，不然家主一定会杀了你了，就是霍总管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走什么走，带着我就是个拖累，到时候一个都走不成。” “不走你要等到其他人来抓你吗。”铁力的声音也带上了愤怒。 空荡的走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铁力掏出枪将楼岚扯回来，拉着苏谨躲进了卫生间：“我把他们支走，你们想法子快点离开。”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外面就闯进来三个拿着枪的保镖，就看到铁力趴在地上，耳朵附在霍桑嘴边，“……好的，属下记住了……”然后看到霍桑的脑袋垂向一边。 铁力瞪着进来的几个人：“你们不去追凶手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等着人跑没影吗！” 打头的两个人一愣，一个问：“凶手往哪个方向跑了？” “楼梯间，霍总管的保镖追出去了，你们快去帮忙，你留下帮忙把霍总管抬走吧。”铁力指着打头的一个比较瘦的男人。 后面两个人转身就往楼梯间追过去，那个人走到铁力身边，合手把霍桑扶起来，目光落在紧闭的卫生间门上，正要开口，铁力急忙说道：“快送回庄园，及时报告给家主还有二爷，你们最好保佑他们几个能抓到凶手，不然家主饶不了我们。” 那个人神色一凛，连忙扶着霍桑跟铁力一起离开了屋子。 等到脚步声走远，楼岚打开卫生间的门，一只手拽着苏谨的的胳膊，带着他跑出去。 这栋病房楼有两个楼梯间，一左一右，苏谨住在右边，所以那些人是往左边的楼梯分上下追的。楼岚带着苏谨快速跑到右边的楼梯，刚下了一层楼就听见有脚步声往上面追过来，连忙带着他拐进了七楼，随手推开一间病房躲进去。 这次的脚步声很杂，人数也有先前的两三倍，走到七楼的时候，就听见有个模糊的声音说：“你们两个，负责检查七楼。”然后就听到两个落单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他们藏匿的病房。 楼岚看了眼聚精会神的苏谨，低声说：“一会儿伺机行动，等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同时动手把他们打晕。” 脚步声渐渐靠近，楼岚闪到门后，就听见了门锁扭动的声音。门被打开的瞬间，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苏谨猛然冲出来撞击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没有防备的摔倒在地，手中的枪因为外力摔了出去。楼岚心中有些恼怒，连忙在另一个人扣动扳机前制住他的胳膊，然后提膝踹在他的脆弱部位，而那一枚子弹也打在了地板上，空旷的屋子将声音扩大。 低咒一声，楼岚借助他的枪打死那个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人，随后抬手狠狠的砸在那个人的颈部，将人砸晕过去后，扯着苏谨的胳膊飞快的冲出病房往楼梯间跑。 第六十章：逃亡之路 任是楼岚在面对那些楼梯时脚步都有些慌乱，更何况是看不见的苏谨。那种没有依靠、全然不知自己的脚会落在哪一个台阶上，踏空的恐惧让苏谨的步子更加凌乱。还没跑到五楼，苏谨就因为跟不上楼岚的步子，被楼岚扯着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尽管楼岚反应快速，苏谨的脑袋还是狠狠的砸在了扶手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后，眼前金星环绕。楼岚刚缓了步子，踢踏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来不及让苏谨缓神，就又拉着他往下面冲。 “苏谨，你他妈的不想死就给我往下冲。” 苏谨没敢耽搁下去，强忍着阵阵晕眩的感觉，被楼岚几乎是拖着往下跑。刚到了三楼，楼岚就听见楼下也传来了脚步声，只能拉着苏谨往三楼的病房跑，然后随手推开一个房门，不理会病人的诧异，打开窗户：“我先跳下去，你一会儿跳下来，我在底下接着你。” 说完，单手撑着窗台沿轻松一跃就从窗户跳了下去，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顿。苏谨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唇角诡异的勾起一个笑容，左手撑住窗沿，在子弹滑出枪口的瞬间跳下去。 楼岚按照他说的，及时的接住了他，给他缓冲了摔下去的冲力，却也跟着一起摔倒在地上，而楼岚恰好压在苏谨身上。搂着苏谨就地在草坪上滚了几滚，避开了一阵子弹，躲在花坛一棵雪松后面，爬起来拉起苏谨往医院外面跑。 医院里花园里还有一些人，听见枪声没有害怕的躲远，反而在远处聚集起来。楼岚拉着苏谨冲过人群，刚刚到达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两人面前，打开的玻璃窗里副驾驶座上坐着斯彦。 楼岚拉开车门将苏谨推进去，自己刚钻进去车就快速启动，箭矢一般向前冲。几颗子弹擦着车身弹到一边，数秒钟后，枪声渐渐远去，楼岚才松了口气，扭过头看苏谨，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密密的一层汗水。 觉得有些不对劲，楼岚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喂，你怎么了？” 苏谨苍白的笑笑：“没……没事，就是在楼梯跌下来时扭到了脚……” 话还没说完，楼岚呛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用吗？”苏谨苦笑着反问。 楼岚被堵得哑口无言，那个时候，别说是扭到脚，就是脚废了也得跑啊。情势所逼，晚一步都是丢性命的事，在生死关头，疼痛实在算不上什么。 单单是脚扭到，应该不会严重成这样才对，楼兰皱着眉，车厢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渐渐浓烈起来，“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 “嗯……跳下来的时候，好像刚好摔在了石头上，腰哪里有点疼，然后就是后背跟大腿应该受了两处枪伤。”苏谨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装作毫不在意，说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后背湿粘温热的液体顺着病服在皮肤上蔓延，神经系统痛到几乎没有其他的感觉——也已经感觉不到除了痛以外，还存在的感觉。 楼岚被苏谨说的一堆伤惊到，要是只一样，他跟着自己跑这么远到没有多大关系，可是大伤小伤综合到一起，又被自己拖着狂奔了一百多米，那就算是小伤，现在也成大伤了。 难怪刚才跑的时候觉得他不太对劲，好像不是很有力气，刚开始是以为他在病床上躺久了，身体的机能缓慢下来。 果然，楼岚还没来得说什么，苏谨被就被痛晕过去。 楼岚慌忙的推推倒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这才看到苏谨整个背部都是鲜血，肩膀处的病服上还在不停的湿润着。斯彦转过身看了一眼：“你先用衣服堵住他的伤口，现在还不能停下来，那些人随时都有追上来的可能，我们必须尽快把你们送出去。” 一心开车的雷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你们现在已经来不及离开英国了，我在格拉斯哥有个朋友，你们先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吧，等过半个月再寻机会离开。” 楼岚也猜到现在来不及离开英国了，可心里对雷诺说的那个朋友不是很放心，“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我跟我的人联系吧？” “暂时别联系的好，雷契一定会吩咐人去盯着，别自投罗网。” 楼岚想了一会儿，同意了。 在英国安排的人他还不愿意暴露，更不想让天门会的人知道他杀了霍桑——虽然人并不是死在他的手里，可也算是帮凶。 车子跑了将近半个小时，在一家小诊所门口停下来，雷诺熄火下车，先查看了周围的环境，才让楼岚抱着已经昏迷的苏谨跟着他们进了诊所。 小诊所里只有一个医生跟一个护士，人跟斯彦似乎认识，没有多说话就吩咐护士准备好了一切医疗设备。楼岚把苏谨放在病床上，看着斯彦利落的解开他的衣服。 那一套病服已经被染的面目全非，鲜艳的红色格外刺目。肩膀处的枪伤并不严重，子弹贴着皮肤擦过，只留下伤痕。后背被石头拉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应该是跳楼的时候摔在石头上造成的。最严重的是大腿处的枪伤，似乎打在了大动脉上，整条裤子都是红色，苏谨也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 楼岚坐在一边看着斯彦有条不紊的将伤口止血、消毒、缝针、上药、绑扎，雷诺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来看楼岚：“你有没有受伤？” 楼岚摇摇头。 “你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上，谨他必须得输血，明天一早莱恩会送你们去格拉斯哥，我也打电话让我的朋友接你们。你放心，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会有任何事的。我和彦必须得回去了，不然会引起怀疑。” 斯彦是一名很优秀的医生，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将苏谨一身伤处理好，然后洗干净手朝他们走过来：“诺，我们得走了，雷契已经改已经吩咐人去找我们，再耽搁下去会惹麻烦的。” 雷诺打开房门，斯彦看着楼岚：“你帮我们好好照顾苏谨，要是你不喜欢他，等过段时间，我们会再来安排他的事情。但这之前，麻烦你多费心了。” 说完，跟莱恩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雷诺匆匆忙忙的离开。 上了车，斯彦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苏谨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雷诺启动了汽车，“值不值得是他的事，我们只能尽力帮助他。我看楼岚也不是无心，只是现在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总是，苏谨现在是兵行险招，弄不好真得丢掉性命。——妈的，想想就想骂他一顿，为了一个男人，真是什么都敢做。” 斯彦瞪了他一眼，埋怨道：“早知道当年我也这么做，把路都堵死了，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让我等了十几年。 斯彦的目光逐渐哀伤，当初分手时的伤痛，雷诺结婚时的绝望，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当初，自己笑着祝福那对新人，笑着喊出一声‘嫂子’，可是心却痛的几乎要死去。 如果当初他们的顾虑没有那么多，不要去在乎家族里其他人的看法，说不定他们也会很幸福。 看着这样的斯彦，雷诺的目光有些暗淡。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四十岁的人了，没有了二十年前的激情，彼此都已经成熟，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歉疚的看着他，雷诺满眼悔恨，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恨自己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彦，对不起，我……” 斯彦恼怒的扭过脸不理他，好半天才小声嘀咕：“算了吧，反正是……我都忍了，十几年都等过来了，我是自己甘愿的，怨不得你，你只要记得，现在要好好待我，不然，不然我现在也能让你无路可走了。” “我知道，我会的。” 扭过头看着那张依旧俊美、却带上了沧桑的脸，斯彦的眼睛有些发酸：“我们错过太多了，只怪当初……可我总是不忍心伤害你，总想着你好就行，只要看着你过得好，我就知足了，可现在发现，我也不知足。看到你跟别的人亲热，我都要嫉妒死，你都不知道，看着你跟她在一起，我都想杀了她。可我怕你恨我，等小凡出生后，我又觉得，你跟她在一起才是对的，我，我永远不会给你生孩子，我……” ‘她’不用严明，两个人也知道指的是谁。 雷诺用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一只手擦去斯彦眼角的泪水。 靠在靠背上，斯彦闭上眼，想起当时自己看着小凡时，那种复杂的心情。喜悦、忧伤、绝望…… 如果自己是女人，当初那场婚礼，新娘该是他才对。如果他是女人，小凡是他的孩子才对。 单手揽着他的肩膀，雷诺把车停在路边，抱着他亲了亲他的眼睛，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最后辗转到那张还在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巴上。 斯彦的眼睛睁开，又颤抖的闭上，任由他温柔而强势的在他的口腔里汲取。 这是一个充满歉意的吻，一个迟了将近二十年的承诺。 好在，他们还不老，还有一个二十年在等着他们幸福度过。 幸福来得，还不算晚。 车外，霓虹灯彩色的灯光变幻多端，旁边的马路上川流不息。 斯彦想，现在能够跟你在一起，也就够了，生命，也算圆满了。 第六十一章：我要定了 楼岚他们走的很早，天才发亮就被莱恩叫醒，坐上一辆普通的巴士往巴勒赫去。苏谨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人倒是精神不少，只是面色依旧惨白，还是很虚弱的样子。见到楼岚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啊，拖累你了。”说的时候满含歉疚，加上他的脸色，楼岚实在是说不出发火的话来。 “坐巴士反而不会引起贝雷赫尔家族的注视，他们也不会想到，你们会明目张胆的露面。”这是莱恩对于楼岚询问为什么要坐曝光率那么高的巴士时的解释。 车上有很多人，有几个还跟莱恩打招呼，言语间得知是他曾经的病人，莱恩也关心的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顺便给与一些建议。苏谨半靠在楼岚怀里，两个人英俊的东方面孔吸引了很多目光，莱恩笑着为他们解释：“我的病人，身体很虚弱。” 一路上车厢里的氛围很是安静，司机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也有小姑娘忍不住轻声哼唱，是个很有活力的旅途。 车子到巴勒赫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刚刚下了车就有人前来迎接，莱恩跟来人似乎很熟，笑着聊了几句，然后对楼岚道：“这是古。格瑞，史瓦兹先生的管家。”又转过头指着苏谨介绍：“这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这位是他的朋友。” 史瓦兹就是雷诺的那个朋友。 楼岚的身份一直被保密着，斯彦跟雷诺两人没有在莱恩面前提起过楼岚的名字，莱恩也没有询问。莱恩也是个狡猾的家伙，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绝对不问，即使到时候出了事情，他也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介绍完后，莱恩对楼岚说：“你们可以跟着他离开了，我先回去看看情况，顺便告知斯彦他们你们的情况——我还不能贸然打电话给他们，不然就要泄露我的行踪了，贝雷赫尔家族的人可不知道我跟他们的关系。” 前半句是行程安排，后半句是解释。 “雷诺他们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一切，你们只需要耐心躲过这段风险时期，他就会主动联系你们，我会随时把情况告诉你们的，你们尽管放心。” 莱恩离开后，古。格瑞请他们两个上车，然后车子再次驶向未知地点。 这样的感觉对于楼岚来说，实在是糟透了。他喜欢掌控的感觉，但不喜欢被别人掌控。他并不认识莱恩口中的史瓦兹先生，可以说面对他们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斯彦跟雷诺十分信任这个朋友，这也是他会坐在车上的原因——不然他早就想法子摆脱这些人。毕竟没有半点关系，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卖他跟苏谨。 似乎感受到了楼岚的担忧，苏谨握住他的手，靠近他小声说道：“史瓦兹是一个酒庄老板，为人十分豁达，是个很大方、有信誉的人，名声十分的好，他的人脉也很广，三哥把我们送到这里，也是借他的势力帮助我们。” 苏谨这样一说，楼岚还真是放松不少，也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的——人已经在车上，他们还能怎么样？就算是个陷阱，他们也得沉着冷静的面对，多想于事无补，不如顺其自然。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拐进一个大庄园。维多利亚式建筑，极其艳丽的色彩搭配，很有张力与活力。 史瓦兹是个有点胖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标准的英国相貌，蓝色的眼瞳很是明亮睿智，长相不算英俊，但是看着很舒服、顺眼，表现的很绅士却不觉得虚伪，人很和善，没有楼岚印象中商人的市侩跟俗庸。见到苏谨跟楼岚熟稔的笑道：“我想你们一定很劳累了，现在可以先去休息，房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我们晚饭的时候再见。”然后转过身叫：“利亚，带着两位先生去吧，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短暂的一分钟，史瓦兹就已不容拒绝的方式将他们安排好。当然，他们也不会拒绝，毕竟在车上度过的那二十多个小时并不好受，他们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一个女仆恭敬的上前行了礼，然后领着他们往房间去。 苏谨跟楼岚的屋子比邻，史瓦兹特别为他安排了护理的医师，楼岚很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木质的地板铺着舒适的地毯，色调简介鲜明，屋子里的装修也很大方，桌案一尘不染，设备齐全。特别是那张2.2X2.2的大床，几乎吸引了楼岚全部的目光。 洗过澡后，楼岚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去找苏谨，可他并没有在屋子里。庄园里的人也很少，楼岚只能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大厅，人还没到，就已经听到了谈话声。 “……我开始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贸然听到这一句，楼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因为正好被墙挡住了视线，所以楼岚也不知道史瓦兹这话是跟说的，一时间不知道是出去，还是转过身当做没听到离开。不过听说话的语气，这两个人显然是很熟悉的人了。 转过身将要离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喜欢上一个男人很可笑吗？” 史瓦兹愉快的轻笑：“怎么会，只是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人，能够得到七少爷的青睐。现在见到真人了，果然是个让人心动的对象。” “怎么，有想法？” “想法可不敢有，更何况我又不喜欢男人！”史瓦兹哼了一声，看向苏谨的目光全是算计打量：“你怎么会喜欢上男人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嗜好？” 翻了个白眼，苏谨说：“看上了就喜欢呗，谁知道呢。” “我看七少爷是一厢情愿吧，那个楼岚似乎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史瓦兹继续幸灾乐祸，跟他温文尔雅的气质极不相符。 苏谨冷哼一声：“那是把我放在心上了。” 楼岚听到史瓦兹咳嗽一声，似乎在喝什么，结过被呛到，赢来苏谨一阵嗤笑。 唇角微微勾起，楼岚有些好笑的离开。 说到底，楼岚还是不相信苏谨口中的「喜欢」亦或是「爱」，不相信这段感情。两个男人谈这个，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当初的排斥，甚至已经在接受这种感情，可还是做不到平心静气的面对。 接受苏谨意味着，那个跟他身体构造一样的男人，将会陪伴他度过剩下的几十年光阴——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至少应该能活到八十岁吧？并且，他将没有孩子，甚至会背负别人的指指点点，异样的眼光，鄙视的对待——这些都是骄傲的他，无法接受的东西。 所以楼岚又一次逃离了。 客厅里的苏谨扭过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看不出任何表情。对面的史瓦兹喝一口红酒，轻声道：“要不要考虑放弃？他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的。”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有那个打算。” 史瓦兹一口气喝掉杯子里所有的红酒：“艾拉公主请来了宫廷医生，你要不要让他替你看看眼睛？” “无所谓啊，恢复光明是早晚的事，我现在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虽然这次被毒雾弹伤害了眼睛，但并不是无法恢复正常的，当时他及时的注射了解毒清，又被及时送往医院做了眼部清理跟恢复，所以只会是暂时性失明，只要不停止敷药，也许过两个月就能恢复了。 “那是因为你好以此纠缠着楼岚吧？”史瓦兹一语道破他的想法。 “你变聪明了。”苏谨毫不吝啬的夸奖。 史瓦兹瞪了他一眼，可惜苏谨没看到。 “我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第一次雷诺带你来的时候，你冷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我那个时候认为你活不长，因为贝雷赫尔家族的人，从来没有兄弟情义的，你注定会被其他的人杀死。可没想到你不仅没死，反而将贝雷赫尔搅得天翻地覆，我就想着，你这样的人，除非得到你的承认，不然谁也不能在你这里讨半点便宜，你也不是任何人能够驾驭的了的。现在看你，你已经没有那种傲视的狂妄，人柔和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阴晴不定了，更像个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楼岚带给你的改变。” “我没变，你说得对，我就是不将全世界放在眼里，曾经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我只是学会了活着，学会伪装。我逃到中国的那段时间，就是住在楼岚哪里，那是一个酒吧，里面的工作人员只是单纯的工作人员，不嗑药，不堕落，待人友好。我跟他们很合得来，虽然他们不知道我的背景身世，但是从来没有对我这个陌生人残生排斥心理，更不会加害我。” 苏谨放下并没有喝多少的酒杯，微笑：“史瓦兹，我的决定从不会更改，楼岚，我要定了。走到如今这一步，我是万万不会放弃的。” 史瓦兹耸耸肩：“好吧，我不会再劝你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 第六十二章：互掐的相处 模式自从那天偷听到苏谨跟史瓦兹的谈话后，楼岚就不怎么见到苏谨，只听说史瓦兹找来专家给他看眼睛，连吃饭都是营养师专门订制的菜单，独自在房间里吃的。史瓦兹是个商人，没有多少时间是呆在庄园里的，十几天，两个人只不过是见了数面，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庄园很大，仆人不多，谁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没有人有那个闲工夫搭理楼岚。楼岚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不能再做别的了，只能跟古。格瑞说说话，打发无聊的时间。 倒是古。格瑞跟楼岚很谈得来——楼岚也会谈生意，古。格瑞作为史瓦兹的管家，这方面的经验也很丰富，两个人就从生意谈到人生，商场谈到战场，世界局势谈到生化武器。总之，只要是能说的，两个人毫无顾忌，侃侃而谈一天是很正常的事情。 某日下午，古。格瑞跟楼岚在花园里吃下午茶，一个女子陪着苏谨出来晒太阳。那个女子叫玛丽，是苏谨的营养师，一个很漂亮的英国少女，褐发碧瞳，身材姣好。许是玛丽说了什么逗笑了苏谨，只见那个俊美秀气的男子，唇角飞扬，颇有一笑倾城的资本。 楼岚愣了会儿神，就见古。格瑞一脸促狭着问：“你跟苏谨是什么关系？”——以此可见，大家族的管家也很八卦的。 楼岚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他想杀苏谨，但那是在贝雷赫尔跟天门会彼此敌对的情况下，他跟苏谨因为身份的束缚时的想法。但是抛开其他不谈，他跟苏谨之间无冤无仇，没有理由再想杀人。再者，苏谨救过他一命，然后自己又救了苏谨一命——这样纠结的过往，谁能说得清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怕是苏谨自己，也理不清吧。 是以，当时楼岚只对古。格瑞报以微笑，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相处久了，楼岚就发现古。格瑞是个很健谈也很博学的人。古。格瑞年纪并不是很大——按照男人四十一枝花来说，他才刚刚开放。他的年龄跟楼傲天的年龄差不多，苏谨对他很有好感。两个人说话都有所保留，却也成为了禁区之外无所不谈的忘年交。 在庄园呆了十四天后，楼岚终于从史瓦兹哪里得到了消息，然而这个消息却是个十足的坏消息。 “什么！天门会出事了？”楼岚激动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史瓦兹。 点点头，史瓦兹示意他不要太激动：“雷诺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没错，听说天门会一些重要成员都被抓了，不过楼傲天被人接应逃走了。但楼傲天其他义子的生意也受到波及，现在正在接受检查。” 楼岚皱着眉，有些急躁：“怎么会这样？又是贝雷赫尔家族搞的鬼？” “这个就说不清楚了，不过不仅仅是天门会，国际组织上的几个差不多大规模的黑帮，这次都没能逃脱。大半个月，整个黑道风声鹤唳，什么交易都停止了。就连贝雷赫尔家族都安生很多，没敢再明目张胆的出风头。” 史瓦兹虽然经营的是酒庄生意，但是这次的事情也多少影响了他，毕竟能大肆喝得起高端酒的，都是那些比较有钱的人，而众所周知，有钱人没几个是清清白白的。 “天门会从不涉及毒品交易，大多数金钱的来源都是正规途道赚来的，军火走私最近两年也低调很多，按道理说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谁会费尽心机跟天门会过不去？” 天门会说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可是并没有其它他帮派热衷于鲜血，是比较干净的一个黑帮组织，只又在针对贝雷赫尔的事情上比较血腥。所以树敌不多，恩怨是非也很少，按道理是没有人会主动对付天门会的。 “那可不一定，不过这对你跟苏谨来说也是件好事，现在贝雷赫尔家族搜捕你两的动作已经转移到暗中进行，是你们离开的最佳时机。我想等你们回到中国，就算雷契本事再大，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你们吧？” 楼岚冷笑：“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我怕刚刚踏上G省地面，警察就追过来了。” “那你大可不去G省，去其他城市也行啊。” 楼岚想了想，又问：“对了，苏谨呢？这段时间的治疗怎么样了？他的眼睛能恢复吗？” 史瓦兹耸耸肩：“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你可以去问他的医师。”说完朝楼上喊道：“玛丽，让苏谨出来透透气吧，我们的少爷想见他了。” 楼岚一脸黑线的看着对面笑的暧昧不明的史瓦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真的很狗血。 不知是不是上次史瓦兹跟苏谨聊天知道了些什么，楼岚一旦问及苏谨的事情，史瓦兹就会用这样的表情看他。 过了几分钟，玛丽就跟着苏谨出现在大厅里。苏谨的眼睛上缠着纱布，走动带起的风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人比在圣治安医院时精神很多，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透彻，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显得生机勃勃的，还被玛丽养胖了不少。 摸索着坐到沙发上，苏谨笑骂：“史瓦兹，我以为你已经酒精中毒死亡了，正在核算私吞你的遗产呢。” 玛丽也笑道：“谨说也会分我一半。” 史瓦兹瞪大眼睛，怒吼：“你个死小子，就不晓得说点好听的。你也不想想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吃我的住我的，你还敢咒我死？” 苏谨摸摸鼻子，“切……你当我愿意？” “不愿意就滚出去，我还不愿意养着你这个白眼狼呢。” “谁让你养了？” “行啊，不要我养，拿钱来啊。” “你给三哥要去。” “是你住在我这里，为什么要雷诺给你付钱！你个吃软饭的家伙。” “你个死酒鬼！” “你……”史瓦兹气得说不出话。 苏谨笑意盈盈：“酒鬼。” …… 玛丽无奈的看着愈演愈烈的两人，终于忍不住离开了大厅，嘴里用所有人听得见的声音嘀咕：“反正都不是正常人，彼此彼此吗。” 苏谨跟史瓦兹同时扭过头，冷哼一声。楼岚被这样的相处模式惊到，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如此心性，只能说他们关系好吧？ 这样的苏谨让楼岚觉得更真实一些，也更容易相处，就好像邻居家调皮的小弟弟，打心眼里喜欢。 “不吵了？”楼岚含笑的声音在两方停顿了足足三分钟后响起，淡淡的调侃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似乎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史瓦兹很快恢复绅士风度，嘴角含笑：“呵呵，见谅，我不过是教训一下小弟弟。” 苏谨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他：“你说谁是你的小弟弟？！” “我又没有说你，你激动什么。” “你……” 眼看两人又要展开新一轮的争吵趋势，楼岚连忙插进话：“我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苏谨，天门会被国际刑警端了，整个黑道现在都安静下来，现在是我们离开最好的时候。只是我要回去，你呢？” “我当然是跟着你，英国我是呆不下去了，你总不想我被人追杀吧？” 史瓦兹在一旁冷哼，心道：你会被追杀才怪，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楼岚倒是爽快，没有犹豫就答应带着苏谨。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天门会出事事发突然，有些事容不得他耽误，苏谨跟他之间，就等事情都结束后，他们两个慢慢慢想吧。不过他是不会放任苏谨不管就是。“我们暂时可能不能会G省了，酒魅估计也已经被人盯上。” “可以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你找机会联系一下天门会剩下的人，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谨冷静的分析：“你也别太担心，你义父并不是特别凶狠的人，天门会也不是纯意义上的黑帮，应该不会有大意外。” “我也是这么想的，天门会在英国的几个网点估计没有多大牵连，我先联系试试，问问情况后再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史瓦兹依旧很绅士风度的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苏谨冷哧一声：“你个小气鬼，刚刚谁管我要钱来着？” 史瓦兹气急，大手一挥：“我不管了，你给我滚，立马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也别叫我瞧见你。” 苏谨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凉凉的开口：“三哥遇人不淑啊，怎么交了个这么差劲的朋友，还说什么生死之交呢，还不是个钻到钱眼里，又小气又自私的人。” 身后，史瓦兹气的想要把茶几上的杯具扫落，但是看到那是自己最喜欢的红酒，还是忍住了。古。格瑞笑着吧红酒收好。苏谨跟史瓦兹的相处模式是有些年份的，改不了了，除非史瓦兹能够不被苏谨气到，不然永远得落在下风。 第六十三章：幸福时刻 虽然史瓦兹跟苏谨吵得不可开交，可办事的效率还是挺快的，转天就带来了可靠的消息。史瓦兹的酒经常空运到各个国家，所以机场那边很轻松就敲定了时间跟航线，只等时间一到，装货上飞机就成，而他们两个就作为压货员跟着。 他们两个基本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就是两套换洗衣服，倒是医师给苏谨配置的药占得位置多些。那些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苏谨看不见，这些药品的放置位置跟用法用量自然是交给了楼岚。玛丽也很细心的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特意提醒了服药期间的禁忌，楼岚也一一记在心里。 最后，两个人在玛丽的恋恋不舍中，史瓦兹跟苏谨的争执中，古。格瑞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表情中离开。 因为是随着史瓦兹的酒水一起空运到中国，所以两个人的身份并没有检察的十分严密，很轻松的就上了飞机。 这是第二次楼岚带着苏瑾回国，相比较第一次，这次显然是有很大不同的，心境自然不一样。苏谨安静的就好像一只猫，上了飞机后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几乎没有动作。楼岚仗着苏谨看不见，目光几乎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这样的苏谨真的是太过不真实了，安安静静的，就好像古书里走出来的俏公子，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就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看着那白皙的面孔，温顺的眉眼，纤薄的粉色薄唇，心里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楼岚心里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就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膜拜、嫉妒的，就好比苏谨。 他的眉眼楼岚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可是那张脸却好似长在了心里，闭上眼就能细细描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像是镂刻在心底、脑海的印记，任是沧海桑田也不会模糊、淡化。 他不明白为什么苏谨会爱上男人，他一直以为，那种人是变态，就是那种娘里娘气、会用很嗲的声音说话的男人。可苏谨从来不是那种人，他除了长相比较秀气外，性格也好，脾气也罢，都是个十足十的男人，是个贵公子。 可这个贵公子告诉他，他喜欢男人，喜欢自己。 “你这样盯着我，我是会心动的哦。”张开眼，苏谨的双眸准确无误的看向楼岚，那双黝黑的眸子丝毫不像是失去了光亮。 尽管不想打破这样的美好，可苏谨还是忍不住开口。被楼岚盯着，他几乎控制不住脸上淡定的神色。虽然看不见，可是那种视线落在身上多带来的炙热的感觉，那种不容忽略的存在感，就好像嵌进了身体里，忽视不得也无法忽视。 被这猛然响起的话语一惊，楼岚才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有些狼狈的调开视线，复又盯着他，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的问：“你是不是能看得见？” 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举得动有多么傻气的楼岚，那张因为狼狈微微泛红的脸颊，让这个帅气的男人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 窗外是蓝天白云，金色阳光灿烂的无法形容，存放酒的货仓只有他们两个人，飞机带着时光飞逝，就好像，一眼万年。 苏谨淡淡一笑，眼里华光溢彩，有些玩味的开口：“被那么炙热的视线盯了这么久，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呢。岚，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在楼岚耳边说的，调笑的语气，却分外的认真。咫尺的距离，那双黝黑的墨瞳让楼岚的心不规律跳动起来。 再次狼狈的扭过脸，脸颊却擦过对方的唇，带着一抹温热与柔软，有些慌乱的挣扎：“我才没有……唔……” 苏谨直接拽住某人的领子，将他压在靠背上吻上去。也不算是一个吻，苏谨只是把自己的唇压在楼岚的唇上而已，并没有进一步动作。然后在楼岚耳边小声说：“我喜欢你，但是并不代表我可以忍受、等待很久，你不主动我就来主动，你就接受好了。” 他明白的很，楼岚这人，不逼紧点不行，你等他想明白了，接受了，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张温热的唇，苏谨试探着撬开，然后把这个吻进行到底。 楼岚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接受。只是任由那个舌头灵活的在自己嘴巴里游荡，然后就感到自己的牙齿被另一个人的牙齿磕到，甚至还听到了轻轻撞击的声音。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接受。” 楼岚微微皱眉，感受到那张嘴巴已经往下移到自己的下巴，喉结被人咬住，小巧的舌头舔来舔去，就好像在吃棒棒糖似的孩子，顽皮的有些可恶。一丝酥麻从心底里颤栗而起，楼岚终于不能无动于衷：“你不要胡闹！” 苏谨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认真：“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你知道的。”说完，按住他继续深吻。 挣扎把那个人的脑袋推开，楼岚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才松了口气，低吼道：“你要想清楚，我是个男人，跟你一样的男人！” 苏谨的动作停了下来，人也离开了。楼岚松了口气，就听见他呵呵的笑，声音欢愉的很，然后就看到苏谨的手准确无误的落在自己脸颊上，被他恶劣的扯了扯。“你怎么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嗯？” 楼岚怀疑他根本是看得见，不然为什么总是准确无误的，就能够捉弄自己？有些恼怒的打掉他的手，“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呢？” 苏谨的脑袋又凑了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的想法就是把你压在床上，然后就是……你懂得？”苏谨挑眉，配合一个邪恶的笑容。 楼岚很想挥拳打下去，可是却下不去手，恨得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胡闹！” 要是单打肚兜，苏谨绝对不是楼岚的对手，也绝对不可能猖狂那么久。可楼岚从一开始就下不去手整治这个小坏蛋，第一次见面酒醉是的放心大胆，平安夜送自己苹果时粉红脸颊，那段日子的相处，他把苏谨当成弟弟一样看待，一切一切都好像是注定的。 苏谨恼怒的瞪着楼岚，“谁说我胡闹了，我是认真的。你是男人又怎么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喜欢你？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你了。” “你刚刚啊。”苏谨颜容严谨，“就在几秒钟前你说的。” “那是疑问句！”楼岚怒吼。脸色意外的红润起来，神色很尴尬。 “我只在乎字，标点符号的，不算。”苏谨耸耸肩。 冷哧一声，楼岚的手捏上苏谨的脸颊，恶狠狠的扯了扯：“苏谨，我才发现你事实而非、强词夺理的本领不小啊。” 挣开他的手，苏谨揉了揉腮帮子，幽怨的看向他：“岚，你都不晓得心疼我吗，你下手多重啊，要是毁容了怎么办？我现在可就剩下这么一副好皮囊了，别的可是一无所有。” 楼岚嗤笑一声：“你当初在酒魅，不也是什么都没有？以你的姿色，找份高待遇的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可不是，瞧上我的，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说着，抬头冲楼岚咧嘴一笑，春风得意：“所以你可得看好了，不然我就被别人拐走了。” 笑语嫣然，别样风情。楼岚再次被苏谨晃了神，眼里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多了，连脸色都带上了宠溺，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冷漠。苏谨似乎看得到，直接将头埋在他胸口，唇角的笑意几乎超越了窗外的阳光。 过了会儿，楼岚的胳膊轻轻揽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双眼望着窗外。苏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好，瞌上眼假寐，两个人不再说话，一时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一定会接受这个人，可是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很好。长这么大，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人陪着，楼傲天会关心他，几个弟弟妹妹也会关心他，可他的身边从来没出现一个人，强势的站在他身边，不顾他的意愿陪着他。 说到底，男人也是感性动物，楼岚这样的极品男人更甚。他们的心底看似强悍，可再坚固的堡垒，也经不起时间的磨蚀。他们也会孤独，也会难过，那个时候也希望有人陪着自己。 而这个时候，苏谨来了。 楼岚本来就是个孤儿，他的成就有运气使然，但更多了是努力。他跟孟筱在一起只是因为身边需要一个女人，而那个时候苏谨不在，所以被孟筱钻了空子。说到底，他缺少一个人的时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论爱不爱，他都会珍惜。 跟孟筱在一起，无关爱情。 而跟苏谨在一起，他不敢涉及爱情。 两个男人的感情就算不是惊世骇俗，也不能说是人人都能接受。可是楼岚不怕，楼傲天不会过多干涉，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制约的了他。可以说，只要他能过了自己的那一关，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垂下眼看着苏谨弯翘的睫毛，楼岚唇角又是一个浅淡的笑，人现在在他的怀里，未来怎样，他都能掌握在手里。 闭上眼的苏谨此时脑海一片空白，他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这么抱着楼岚，任由时光飞逝。他知道楼岚未必是接受他了，但是那种被人细心抱在怀里的时刻，真的有被人珍惜的感觉。他贪恋这种美好，所以会把握，不会让它流失。 回到中国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也许或被抓，也许会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可是两个人没有一丝担心，觉就就好像是出去玩了一趟，现在他们要回家一样。 有些无畏，有些张扬，但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写照。 第六十四章：云巅 接下来的时间，苏谨跟楼岚两个人相处的很微妙。楼岚的话一向不多，苏谨也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闭着眼睛靠在楼岚怀里假寐。楼岚也睡觉，不过醒的很快，睡得很不安稳。最后就拿着一本红酒杂志打发时间。 两个人也交谈，不过都是谈些不重要的话题，关于未来、关于天门会都没有提及过。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K省降落。从飞机上下来，楼岚牵着苏谨在其他人的注目下缓慢的离开机场。 机场的人很多，人来人往噪杂一片。现在正值七月份，大多数都是旅游的人群，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碰到其他人，或者被其他人撞到。苏谨虽然看不见，可是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他根本不必担心，安心的将自己交在楼岚手里。 从机场离开后，楼岚拦了辆的士，就打开手机先打了个电话，然后吩咐司机去阳城区的酒魅。 苏谨好奇地问：“去酒魅做什么？” “看看，总不能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把事情都处理好的。目前我对所有的事情不都清楚，只能一步步来，看看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苏谨想了许久，终于问：“你有想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没？” 楼岚皱着眉叹了口气，“现在是我什么都不清楚，只能等过两个月风头小点了找人问清楚再想办法，毕竟酒魅并没有涉黑，从新开张的可能性还有。” 到了酒魅他们也没有下车，只是让的士司机在那里停了一段时间。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按照以往，酒魅门前一定停满了车，店里热闹非凡。可现在酒魅的门关着，周围的酒店很热闹，更显得酒魅冷冷清清。 楼岚也不敢贸然下去查看，等了有十几分钟，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那个人见到苏谨显得很吃惊，也十分高兴，惊喜道：“谨？你回来了？” 苏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诧异的抬头，“阿言？” 楼岚让苏谨往中间坐一点，冲阿言说：“先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阿言点点头，知道楼岚是问关于酒魅的事情。刚刚接到楼岚的电话他还挺吃惊的，当初酒魅停业，他跟阿华他们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都没能联系上他，最后只能放弃离开了。 他在酒魅工作了三年多，跟水水、小莫、阿华他们关系特别好，突然失去了共同相处的机会，他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阿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把抓住苏谨的胳膊，愤愤道：“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每次走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忒没良心！” 苏谨笑道：“不是有急事吗？你们最近好不好？” “还可以，就是酒魅关门以后，我们几个都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一起工作。” 这个时候，前头的司机扭过头来问：“几位要去哪儿？” 楼岚想了想，“去云巅。” 苏谨扭过头问：“云巅是什么地方？” “一家酒店，我一个朋友经营的，先去哪儿住段日子吧。” 下车的时候，阿言发现楼岚先打开另一扇车门下来，又走到这边扶苏谨，好奇地问：“谨怎么了？” 苏谨笑笑，随意的说：“看不见了，眼睛失明。” 阿言一愣，有些尴尬自己才发现，就听苏谨继续说：“感谢失明，让我体验到楼大老板无微不至的照顾。” 楼岚自然懂他的心思，向着苏谨对阿言挺上心的，也笑道：“客气，等你好了，我是要讨回来的。” 阿言也不笨，他们两个这么说，无非是不想他尴尬而已，笑着对楼岚说：“记得要翻倍的讨回来，苏谨两次离开都没跟我们说过，这事得狠狠的罚。” 苏谨摸着鼻尖，“得，你们可劲欺负我的了。” 云巅是一家集酒店、洗浴、夜总会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大门前院是一个喷泉池，左边是夜总会，右边是洗浴中心。云巅的大招牌就在喷泉池后面一栋二十一层的大酒店上面，彩色霓虹灯闪烁，衬着夜色中的云巅奢华至极。 楼岚带着苏谨跟阿言到酒店前台，让前台小姐找他们老板安朗。前台小姐估计是看他器宇不凡，也没多问就拨通了内线，接通后说了几句，就将电话递给了楼岚，就听楼岚说：“安朗，是我，楼岚。” 说了几句，楼岚就挂掉电话，前台小姐指着大厅一边的沙发，微笑道：“几位先生可以坐着稍等片刻。” 没等多会儿，一个帅气的男人就从外面进来了，笑着过来抱住楼岚：“好小子，你可是大半年没跟我联系了，现在才想起我来。” 楼岚拍了拍他肩膀：“你是个大忙人，我可不敢打扰你工作。” 安朗给了他一拳：“尽胡扯，我看是你只顾着发财去了，就忘了我们几个兄弟。” “这不就来麻烦你了，这段时间我估计得住你这儿，你给我安排的地方，怎么样，方便吗？” “行啊，当然没问题！”说着，看向苏谨跟阿言：“这不是那个……苏谨吗？” 楼岚笑笑：“嗯，我跟他一起。” 安朗促狭的看着他，一脸奸笑意味不明，眼里一副了然，转过身朝苏谨道：“你好，我叫安朗。”说着，伸出手想要跟苏谨握手。 苏谨抬头笑笑：“我叫苏谨。” 安朗尴尬的收回手，楼岚连忙解释道：“他看不见了，所以……” 安朗瞪着眼睛看苏谨，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没发现有反应才假意咳嗽一声，伸手搭在楼岚身上：“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 前台小姐拿了一张房卡递给安朗，安朗接过来带着几个人到电梯间，问：“阿岚，怎么最近都没有你的消息，在忙什么，这么久都不跟我们联系？前几天我跟锦岩他们去找你，结果酒魅关门了，听说现正整个市区的酒魅都关好几天了，这是怎么回事？” 酒魅笑笑：“经营问题，资金周转不开，最近停业整顿。” 安朗笑道：“没钱找我们啊，我们可以借给你，你跟我们客气什么？” “不是件小事吗，很快就能解决了，就没想着麻烦你们。” “瞧你说的，客气了不是，我们是啥关系。”又看了看一旁安静站着的苏谨，问：“他的眼睛……怎么失明的？” 苏谨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视网膜脱落，不是大问题，过几天动了手术就能恢复了。” 安朗点点头，可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苏谨身上，眼里一片算计。 把楼岚他们送到一个套房门口，安朗让他们先休息，晚上的时候给楼岚安排个接风宴。 安朗一离开，楼岚拿出房卡打开门，猛然想到什么，对阿言说：“阿言，我们今天先不谈了，过两天再说吧，我们刚下飞机，苏谨需要休息了。” 阿言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可也看出来苏谨很疲倦，就点点头：“好，那我们有空再聊，你们好好休息。” 楼岚拍了拍阿言的肩膀，见他走远，跟苏谨两人进屋。 苏谨皱着眉问：“这个安朗，怎么感觉不大对劲？能相信吗？” 楼岚点点头，有些失望：“我也看出来了，好像是不对劲。他怎么就记住你了？他当初就见过你一面，怎么感觉对你挺上心的。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主动跟谁握过手，我觉得他好像是有意查看你能不能看的见。”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马上离开，他要是去通知人，估计也得几分钟。” 苏谨皱眉想了想，“现在出去估计来不及了，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们去夜总会那边，那边人多，到时候再想办法。” “嗯。” 楼岚带着苏谨出门，坐电梯直接到一楼，刚到大厅就看到有几个人从外面进来，连忙带着苏谨从左侧的通道进了夜总会。 现在正是晚上，夜总会那边的人很多，场面很是混乱。苏谨拽拽楼岚的袖子，楼岚将耳朵凑在苏谨嘴边才听清他说什么：“岚，你把我放在一个角落装作去拿酒，这个地方人多的很，肯定会有人来搭讪，然后我跟他出去，你再想办法出来。两个人目标大，分开更好脱身。” “不行，这样太危险，你现在看不见，说不定会吃暗亏，他们也不一定就会带你出去，你别忘了，后面就是酒店。” “我要是没估计错，现在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再不出去，就是等着他们上来抓我们。”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苏谨心情变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听我的，我的身手比你差不了多少。相信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制住，我在外面等你。” “不行，再等等看，人多的时候他们也不敢下手。” 苏谨有些气恼，可楼岚就是不松口。 也许是他们运气太好，就在两个人着急的时候，大厅一侧猛然喧闹起来，听见有人嚷嚷‘杀人啦’‘杀人啦’。楼岚皱着眉看过去，就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身上插着把匕首，几个人按着一个男子。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很多客人都往门口涌，避免殃及鱼池。楼岚趁机拉着苏谨随着人流往外走，出了夜总会大门就往大街上跑。楼岚余光看到有五六个人朝他们追过来，好在云巅前面的马路十分宽阔，这个时间段人也非常多，连忙拉着苏谨拦住一辆的士坐上去。 第六十五章：到底是谁得偿所愿 一直到确认没有人跟上来，楼岚才松了口气，转过身问：“谨，你没事吧？” 听到这个称呼，苏谨淡淡一笑，这还是楼岚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往都是连名带姓的，要不从来不加称呼。摇了摇头，苏谨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没事。” 黑暗，无论多久都是习惯不了的。夜总会那样陌生噪杂的环境，苏谨的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害怕。可是那紧紧握住的手，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让他觉得心安、踏实。就让他有种，天塌下来也不必害怕的感觉。 前头的司机问：“先生，你们去哪儿？” 楼岚说：“去城南区，”想了想，又说：“不了，去火车站。” 苏谨好奇地问：“去哪儿做什么？” “我们离开K省，去G省。K省认识我的人很多，不安全。”又问，“你认为呢？” “我无所谓啊，反正没有认识我的人。” 楼岚笑了笑，想到安朗，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他没想到安朗会出卖他，自己跟锦岩、安朗还有石峰关系都还不错，认识也有三四年了，虽然不是过命的交情，可也算是知根知底，平日里往来也算是频繁的。他真的不没想到安朗会这样，他也不敢想象，锦岩还有石峰会怎么对他。 G省紧挨着K省，坐火车也就是十三个小时多点。 连续的奔波，楼岚跟苏谨都已经很疲倦，可是火车上的卧铺已经售完，两个人只能坐着勉强睡了几个时辰。先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接着做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两个人坐的浑身酸痛，比跟几十个人火拼差不多少。 火车到站后，楼岚就近选了一家酒店，痛快的洗了个澡后，把自己摔进了宽大的床上。 听着呼吸声渐渐规律起来，苏谨无奈的摇摇头，至少也到把我带到浴室去啊…… 挨着墙摸索到浴室，又慢慢的摸到淋浴的把手，废了将近一个小时，苏谨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拿了台子上叠好的毛巾擦擦身上的水，再摸回卧室。 慢腾腾的摸到床，苏谨才想起来没问这个屋里有几张床，于是，光着身子的苏谨爬上了楼岚的大床，不客气的抢了他的被子。 屋里的空调被楼岚调的很低，被子被苏谨抢走的楼岚，无意识的往中间挤，再无意识的抱住了温热的某物体后，沉沉睡去。 所以，当楼岚醒过来，发现自己抱着光着的苏谨时，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而彼时苏谨睡得正熟，颇依恋的往他胸口蹭了蹭，继续做他的美梦。 陷入沉睡的人往往最真实。楼岚楼着苏谨，就想起小时候自己搂着君雅时，君雅的样子。也是这样安静，总是抢自己的被子，冷了就往自己怀里钻，偶尔会说梦话，还会抓住自己的胳膊咬一口。 他搂着苏谨是个很亲密的姿势，侧着身子，一只胳膊穿过他的脖子，一只手抱着他。自己也没有穿衣服，苏谨的呼吸吹在胸口上，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楼岚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松开抱着苏谨的手，而是：这个人的皮肤真好。 苏谨的皮肤绝对有女人的细滑，也很软，但是肉不多，很紧致。侧着睡锁骨很突出，就更显得瘦弱，再往下就是两个红豆，小小的，很可爱。 手顺着光滑的皮肤往下滑了点，就到了腰。很细，但是很有力道，就像弹簧一样。再往下肉就多了起来，比女人的肌肉紧很多，楼岚用手指头戳了戳，很有弹性，停了会儿，又戳了戳。 然后楼岚被怀里的人一个翻身，给压在了身下。苏谨有些气喘：“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玩火自焚？” 楼岚怔楞很久，双眼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就完全失去了意识，等再回过神，苏谨已经像在啃骨头一样啃他的脖子。 双手刚刚抓住他的腰想推开他，那人就已经稳吻下来，带着仇恨似的凶猛，胡搅蛮缠的乱啃一气，于是那双推拒的手变成了欲拒还迎的状态。 “别闹。”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隙，配合着喘息声，楼岚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是个男人，二十六岁，正是欲望最强烈的时段。他跟孟筱已经半年没见面，他也不会跟女人随便的上床，所以苏谨的举动，轻易地就点燃了他的欲望。 另类禁忌的视觉感官享受，加上那种刻意而为的勾引，楼岚险些把持不住。 苏谨听见他的声音倒是真的停了下来，恶狠狠的瞪着他，然后不客气的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别闹，别闹，别闹，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告诉你，我是认真的，不是玩笑。”把被子甩开，苏谨支起身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也给我记住，记住这具身体，记住接下来你的每一个感受。” 就在苏谨打算不计后果，直接把人压了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瞎子是多么的不方便，然后被人压在身下，耳边是某人吐出热气说出的一句话：“就算是跟男人，我也不做下面的那个。” 男人，楼岚这辈子真的没有碰过，以前连想法都没有。但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好像没那么多顾忌，于是就做了。 不同于女人的柔软，那个地方也不是这种用途，感觉也不同，但比女人更刺激，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等楼岚坐在床边，想找支烟抽的时候，对面墙上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十二分。 苏谨又睡过去了，趴在床上，被子搭在腰上，露出上半身的肩胛骨，也露出了下半身均匀的双腿。苏谨背上刻着的梵文也被遮住了一半，情事的时候楼岚很认真的抚摸过，就像触碰古老的禁忌一样，让人更加刺激。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楼岚莫明的不想起来了，把被子拉过来给两个人盖好，躺回去打算继续睡。可是却睡不着了，眼前都是苏谨意乱情迷的样子、低吟的声音。可耻的欲望再次被唤醒，楼岚不得不承认，自己迷恋上了苏谨那具带给他异样快感的身体。 苏谨是被饿醒的，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吃饭的身体，又被楼岚折腾了一顿，现在已经饿的两眼发晕了。这边刚动了下身体，就立即听到一个声音传过来：“醒了？” 对于声音的主人，苏谨现在没力气跟他吵，当然，也没立场跟他吵。火是他自己点燃的，没烧着别人烧着自己，那是他自找的。再说，他也愿意。但他现在不想理楼岚，毫无缘由，就是想使性子。于是，苏谨用一句冷哼作为回答。 楼岚倒是没生气，继续用他那绝对算得上是温柔的语气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谨倒是想有骨气的拒绝，可是他真的很饿啊，话没说出口，肚子先‘咕～’‘咕～’叫起来，臊得脸都变红了。 看着那个有些斗气的男孩，楼岚只觉得好笑，愤怒的苏谨他见过，生气的见过，凶狠的见过，可爱的样子也见过，可就是没见过他害羞的样子。嗯～，很可爱呀！把刚刚买来的面包递过去，“吃吧，不然饿死了可就不划算了。” 接过来发现是一个面包，苏谨不乐意了，直接把面包砸在楼岚身上：“我要吃大餐！谁要吃这个，难吃的要死。” 难得好脾气的楼岚继续温声细语，“行，那你先起来洗个澡？” 苏谨愤愤的掀开被子，起身的时候发现……还真有点不适应，后面疼的很，有点胀胀的…… 恶狠狠的瞪了楼岚一眼，苏谨扭着腰，咬牙切齿：“送我去盥洗室。” 轻笑一声，楼岚打横公主抱将苏谨抱起来，看见那张脸又红了几分，黠促的问：“我第一次，你后面疼不疼？” 捏住楼岚的脸，苏谨不客气的扯了又扯，疼的楼岚直吸气，伸手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惊得他像个虾一样跳了一下，“老实点，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苏谨哼哼两声，但手还是放了下来，老老实实被他抱着送到浴室。 楼岚要帮他洗澡，被他推了一把：“出去出去，我自己洗。” “你看得见吗？还是我来吧，反正都已经看光了。” 沿眼看那张脸又红了两分，楼岚调笑道：“呦，还脸红了，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刚开始是谁先勾引人的？” 苏谨不客气的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正中楼岚胸口，立即显出一个红掌印。 苏谨没真想打人，生气也是希望人家楼岚对他好点，让他矫情一下。可是一听那声音就猜到自己下手蛮重的，心里先是过意不去了，要是表现的自己有歉意，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就气哄哄的打开淋浴，自顾自的洗澡去了。反正自己看不见，就当做没这个人好了。 楼岚好整以暇的倚在门框上，那一巴掌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还心疼苏谨打的手疼呢。看着苏谨别别扭扭的洗澡，心里莫名的欢愉起来，目光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骨架均匀，纤细而包含力量，特别是某些地方，可爱得不得了。嗯～转个身就好了……苏谨碍于那种热烈的目光，终于忍受不住，转过身…… 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又灼热了些，苏谨无奈的扭过头，“出去，把门关上。” 楼岚摸了摸鼻尖，有点热血沸腾，老老实实的把门关上。 苏谨的动作停了有三分多钟，确认感觉不到被人盯着的感觉后，手指颤巍巍的去清洗某个隐秘部位，脸色被热水蒸的红扑扑的。 楼岚的血液奔腾的更加欢快了，在思考了半分钟后，不客气的走到淋浴的隔离间里，声音压抑的厉害：“来，我帮你洗洗干净。” 苏谨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拒绝，就感觉自己要洗的地方被蹭啊蹭，耳边某人还在义正言辞：“这下洗的够干净吧？” 流氓～苏谨觉得搂着自己这人八成是被色狼附身了，楼岚那一向是禁欲的冷人儿啊，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过？还是说，楼岚的真面目就是如此？ 第六十六章：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等苏谨跟楼岚两个人坐在露天大排档里吃夜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外面正热闹，属于年轻人的狂欢时刻才刚刚来临。道路两旁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里是小吃一条街，大排档的门店一个挨一个，一百多米的路段都是桌椅，而现在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喧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每家店面前面都架着一个炭火架子，前面一个巨大的风扇把油烟吹到了空中，于是一条街的店面都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而一旦进入这个地区，就能够闻到各种混合在一起的油烟味，架子上的羊肉串滴下的油脂和着孜然味传遍了整条街道，让人食欲大开。 现在正是仲夏，是吃凉菜喝啤酒的大好季节，各类凉菜也都摆上了桌子，红黄白绿，色彩鲜明，而龙虾、螃蟹这些水产也正是旺季，于是人人食指大动，敞开了肚皮吃。 楼岚让人上了两瓶啤酒，又点了一条烤鱼，一份麻辣龙虾，一份水煮毛豆外加两道素菜，一道拌莲藕，一道炝炒空心菜。 烤鱼是都准备好了的，因为要这道菜的人比较多，几乎每桌都有，底下燃着酒精炉子，上面一个平锅，一条鱼两面焦黄，上面有姜丝辣椒胡椒孜然，里面的油滋滋作响，看着就很够味。 楼岚把鱼挑了刺，然后在锅里沾了油汁，再送到苏谨碗里。再给自己塞了一口，一边细心挑刺，一边把嘴里的鱼刺吐出来。 人多上菜慢，烤鱼被楼岚跟苏谨吃完了，第二道菜也没上来，楼岚就放了筷子去催，而就在这时候，意外就发生了。 这条街并不是很宽，所以几乎是人挨着人坐的，能够通过的过道很窄，主过道也就是能同时通过两个人，并且那两个人还都得非常瘦才行。苏谨正好坐在了一个过道边上，楼岚选择位置的时候特意选择了比较靠近马路的一侧，因为这边通过的人非常少，不会碰到苏谨。 他们那张桌子旁边是一张拼桌，三张桌子拼在一起，坐了九个少年，最大的不过二十，流里流气的，头发染出各种色彩，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少年。 苏谨长的很秀气，加上家族的熏陶，显得很有修养跟气质，往大排档那儿一坐，特别是那九个少年旁边，那是一个云泥之别。 那九个人在苏谨跟楼岚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个了，苏谨这个人很敏感，感官系统很惊人，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看不见。楼岚给他挑鱼刺的时候那几个人就心中鄙夷，虽然这个世界上同性恋不多，可知道同性恋存在的也不少，加上苏谨特别秀气，于是那些人心中就把苏谨定义为——伪娘。在他们的概念里，同性恋是变态，是人妖，而楼岚一看就比较有气魄，男子气概浓郁。 所以楼岚一走，坐在苏谨旁边的一个少年低声骂了句：“变态。”声音不高，但是苏谨绝对能听到。 苏谨是那种比较懒的人，对于不上心的事基本上是毫不在乎，所以也没多大反应。可巧就巧在，他们那桌点的有一个火锅，服务员正好过来送汤底，走的就是苏谨身边这条通道。 就在服务员要把汤锅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那个男生猛地站了起来，服务员连忙后退一步转身，眼看着是避开了，那个人却伸手推了服务员胳膊一下，于是汤锅泼了出去，一半落在了苏谨半个肩膀上。 苏谨受痛起身，一下子掀翻了桌子，连忙脱掉自己的衣服。这样的动作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力，那九个少年也都站了起来，随时准备跟苏谨干架的姿势。 那个服务员在汤锅洒在苏谨身上的时候，一张脸就白了几分，虽然他没什么见识，可也看得出来苏谨不好惹，连忙道歉，拿餐巾纸给苏谨擦身上的汤水。 好在那底汤温度并不算高，苏谨身上只是红了一大片，可还是惊起了一片吸气声，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苏谨身上暧昧的痕迹。 楼岚端着麻辣小龙虾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心里一惊，连龙虾也顾不得了，上去就看苏谨的伤，眼神变得深沉：“谨，怎么回事？” 一旁服务员连忙解释：“我端着汤底过来，本来好好的，谁知道这个男生突然站了起来，还推了一下我的胳膊，那汤底就洒在这个先生身上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看……” 话没说完，就被楼岚打断了，眼神暗沉的看着服务员指的少年，“你是故意的？” 那个少年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冷哼一声，挑衅的看着他：“就是，怎么样，要打架吗？” 苏谨皱了下眉，虽然看不见，可也知道现在他们一定被很多人围观着，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特别是被汤底浇过的地方，现在火热热的，再不处理，说不定真会起泡，到时就严重了，就伸手拉住楼岚：“算了，我们回去。” 楼岚还没答话呢，就听那个少年说：“怎么，怕了不是，两个BL.” 本来楼岚并没打算真跟这几个少年起冲突，可没想到那个少年会这么说，看了看苏谨身上的吻痕，楼岚心中就生气了一股无名火，拳头直接砸在那个少年的脸上。 兄弟被打，于是剩余的八个都围了过来，周围的人连忙站起来躲得远远地。五个人围住了楼岚，剩余四个围住了苏谨。 就在所有人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混战的时候，苏谨跟楼岚两个麻利把九个人打趴在地上，基本上一人一拳，力道不清，但是没有重伤，只是让他们暂时站不起来而已。 打完架，苏谨转过身往马路边上走，可是混乱的时候走位的凳子倒了一地，苏谨没注意就被绊倒在了地上。没有被打到，反而被凳子绊倒，苏谨觉得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楼岚连忙跑过去扶起他，领着他绕过了凳子离开，而那地上躺着的九个人面面相觑，才明白过来，苏谨看不见，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楼岚给苏谨挑鱼刺的原因。 看着楼岚小心翼翼的带着苏谨过马路，九个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先是误会了人家，还被一个瞎子一招打倒，这下连脸都不敢抬，匆匆忙忙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跑走了。 于是，饿了三十多个小时没能吃上饭的两人，最后只能找了一家小餐馆，要了两碗面条，很是无奈的吃完。 回酒店的路上，楼岚找了家银行打算取点钱，结果七八张卡，硬是没一张卡能取出来，全部都被冻结了。而楼岚身上的现金，还有不到四百块。 这个结果楼岚没敢跟苏谨说，可苏谨也猜到了：“账户被冻结了？” 楼岚郁闷的嗯了一声。他应该早就能想到，既然天门会大多数人被抓，酒魅被查，那他的账户肯定也被冻结了。 苏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多大的事儿，明天我们找工作去呗，以楼老板的姿色，好工作多了去了。” 楼岚看着一半肩膀发红，浑身赤衤果的苏谨，也笑了起来，“也对，多大个事儿。明天我们就找个地方先住下，然后再找工作，实在不行，就让阿言给我们寄点钱。还能饿死我们两个不成。” 于是，极其乐观的两个人回到了酒店。 楼老板，苏七少，你们两个把工作看得太儿戏了吧？ 第二天，苏谨被楼岚留在了酒店，他自己坐着的士在市区里转，物色适合居住的房子。 可R市虽然不是省会城市，但也是个二线城市，市区的房价都很贵——当然，这个价位要是搁在以前，楼岚压根看不上。以他的身家，那都是哪儿地段好住哪儿，钱都是小意思。 第一天，楼岚把R市的东边转完了，也没瞧上好位置。几个价格不错的，都是高层，苏谨上下很不方便，而且离超市也很远。 等找到好位置以后，他们已经在酒店住了一个星期，兜里的钱已经花完了，楼岚厚着脸皮打电话让阿言寄了一万过来，才把房钱交完。 楼岚瞧中的是一个四合院，在市区中心，出门就有超市，坐车也很方便，价格也不高。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有九十多平，家具很齐全，基本上不用添置。 于是，在R市的第八天，两个人搬进了属于他们的家，展开了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生活。 ——前尘·灯红酒绿不过一场闹剧·完—— 正文：爱是逃不掉的责任 第一章：这就叫做冤家路窄 一年后……（回到第一卷） 收回思绪，苏谨发觉自己变得脆弱了，轻易地就能落下眼泪。 侧身躺在楼岚身边把自己缩起来，伸出一只手搂住楼岚，不安的闭上眼睛。早在半年前他就跟雷诺联系上，关于天门会的事也知道不少。听说一次围剿任务中，楼傲天受枪伤不治而亡，天门会彻底解散。事情是真是假目前还不清楚，但楼岚应该是知道的，可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苏谨不知道楼岚不愿意跟他说，是因为不够信任他，还是不想他担心。 天门会被抓到的一些头目都按照罪行判了刑，有好几个是终生监禁，死刑倒是没有一个。因为天门会不贩毒，帮派厮杀动作少，说他们倒卖军火也没有任何证据，加上有很有能力的谈判专家帮忙，大多数刑法都很轻。 再说他自己，贝雷赫尔家族对于他的追杀令已经收回，但雷契为了防止他夺权，对外宣布七少爷雷谨死亡，旗下所有资产都被雷契霸占。 可以说，苏谨现在是名符其实的一无所有，被楼岚养着，是个拖累。 这一年中，他跟楼岚的关系维持的很好，楼岚很照顾他，对他也很好，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楼岚从来没开口说过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们之间已经很亲密，自从两人发生过关系后，楼岚似乎是认了，两个人也不是没做过。可楼岚就是没说过感情问题，苏谨也懒得问。反正混混时间就过去了，一年如此，十年如此，一辈子也就是这样。 拥有就好，苏谨想。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再醒过来，楼岚已经不在身边了。 按部就班的洗漱好，没等一会儿楼岚就带着早餐回来了。 吃罢饭，一个去上班，一个在院子里逗猫。 这样的生活，苏谨过了一年。 远离血腥，远离暴力，不用担心会被人暗杀，也不必担心会被人出卖，安稳踏实。这样的日子以前苏谨想都没想过，有时候苏谨甚至会以为这是他做的一个梦，也许哪天早上睁开眼，就发现在即还是哪个被困在贝雷赫尔家族的雷谨。 然而苏谨没想到，自己当年不小心惹到的一个人，会把这份平静彻底打破。 从四合院门口传来的纷乱的脚步声，吓跑了苏谨手里抱着的小黑。听脚步声是五个人，有人穿着皮鞋，有人穿着板鞋，显示来人的身份不同。苏谨一想，便猜到了七八分。 这个院子是要被拆迁的，已经有人过来催了好几次，这次估计是他们的头儿过来了。 “安总，这儿总共还有四户人住，我们正在努力动员他们离开。”这声音一听就是个打工的，说话语气谦卑，有些气虚，像是得罪不起人。 “还在努力动员？再劝不走就强行拆迁，你知道耽误一天是多少工钱吗？我们不是没给时间，这都两个多月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个人的嗓音洪亮，说话中气十足，语气中很是不耐烦，似乎很生气。听声音就是个当权的，是那些人得罪不起的主，而且来的一行人中，应该就属他权力最大。 “是是是，我们都明白，互相理解理解，这几户都是孤寡老人，我们也不好直接撵人，你说是不？我们这不正在想办法吗，不然闹到媒体面前，倒是候有理也说不清了。”还是先前那个人，陪着笑解释，听这话是个心肠不错的人，也懂得怎么运用外界的力量达成目的。但是位置太低，说话不中用。 兴许是听出这人的话说的在理，那个安总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要强行拆迁的话，“你们动作快点，其他的工程基础都快出来了，不能在耽搁下去了，年底是要完工的。” 说着，那个几人已经进了院子里面。苏谨住的屋子在院门的正对面，所以他们正好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苏谨。苏谨微皱着眉抬头，面无表情的向前看，就听到有人疑惑的叫了声：“苏谨？” 这个声音是那个安总的，苏谨觉得好像听过。自从失明后，他听到的声音就很少了，所以对于音色记得非常清楚。但是这个声音一年多来从没听见过，就往以前没失明前想。联合到他姓安，苏谨就想起在云南时遇到的那个男人，安默然。 想到的时候，苏谨已经叫出了那个名字：“安默然。” 安默然冷笑：“果然是你。” 当初安默然给苏谨下药，结果被苏谨打晕扔在了房间，等他醒来的时候，苏谨早就逃之夭夭了，自己却跟楼层清洁工睡在一张床上。天知道，那个清洁工长相差不说，年纪比他大了十岁不止，看到她赤裸的身体，安默然险些吐了出来。这也就算了，没想到那个清洁工那这事儿要挟他，他赔了人家三万块才把这事儿了了。 每次一想到这事儿，安默然都得上火半天，发誓找到苏谨后一定饶不了他。可惜人海茫茫，从那以后安默然就没听说过这个人。没想到如今却遇到了，真不知道该说苏谨倒霉，还是该说他安默然幸运？ 安默然扭头向那个项目经理冷笑，一指苏谨：“不是说这儿住着的都是孤寡老人吗，那他是怎么回事？” 项目经理连忙赔笑。本来他想着既然两个人认识，那么也许还有个缓和的时间，没想到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关系并不好。这个地方他也就来了三四次，见苏谨相貌不凡，气质也很出众，就特意向人打听过这个人，知道他是个瞎子，也知道他的哥哥在帮他筹钱治眼睛后，心里就多少有些同情，也就没有特别逼紧。“他是个瞎子，跟他合住的还有他的哥哥，已经说好了，这两天就搬。” 安默然听到瞎子两字，细细的打量着苏谨，就见苏谨虽然扭着头看他们，眼里却什么都没有，显得空洞无比。就伸手在苏谨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知道了，你们先去其它地方转转，多催促催促其他的人。我认识这个人，我来做说服工作好了。” 项目经理似乎还想说情，被另一人扯了一下，只好点点头，带着剩下的三个人往别的地方去。 安默然踏进屋子，就看到家具简洁的可怜，除了苏谨趴着的那张桌子，桌子旁边有一个饮水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唯一的卧室，也只有一张大床，还有一个床头柜跟衣柜。 这样简洁的装饰，只能说明苏谨确实是瞎了。 想到这儿，安默然眼里的恨意就涌了上来。当初他恨不得杀了苏谨，可毕竟苏谨相貌确实出众，当初也确实有些心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上前将苏谨困在桌子与他中间，安默然笑道：“苏谨，好久不见啊。” 苏谨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些恐慌，却强制镇定：“安总，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不仅无恙，我还好得很呐。可看你的样子，是不大好啊。” “好了，也别废话，我们明天就搬家，安总可以走了。”苏谨实在不喜欢跟安默然在一起，他总觉得安默然不是善茬，这样的人少惹为妙。不是想让他们搬家吗，他们搬就是，只要不招惹上这个人就行。 安默然伸手盖住苏谨的眼睛，但是立马被苏谨甩开。安默然又是一怒，可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我们？哦，对了，刚刚听说你跟你哥哥住在一起。我看，这个哥哥还是个情哥哥吧？怎么，眼光变低了，连个穷小子也要？还是看不见了，长相就不重要了？”话说到最后，竟然有种捉住他偷情的恼怒，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安默然，你放尊重点！” “苏谨，你他妈的装什么装，我还在好奇当初你找谁解决的呢。” 按照安默然当初的情况，他自然会想苏谨是怎么解决的，那个药的药效，他很清楚。 听他说这话，苏谨就想起那个孩子气的男人君雅了。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联系，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没有去乌萨拉尔之前。也不知道君雅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已经把他忘了。 安默然见苏谨半天不出声，料想他是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安默然看着那张静默的脸，心里那股爱恋的感觉有升起来。 苏谨就有那种本事，能够让人恨不起来。更何况，这一年来，苏谨的性子变了许多，现在更加吸引人目光。 想到这儿，手已经不老实往他衣服里钻，人也弯下腰吻住了他。苏谨立马挣扎起来，毫不客气的狠狠咬了他一口，顿时鲜血淋漓。安默然皱着眉伸手困住他，想起当初的事，心里就火了，把人往卧室里拽，然后关上门就往床上压。 苏谨连忙伸手去推：“妈的，安默然，你给我滚。” 抬起脚狠狠的踹出去，苏谨虽然有一年没动过手，可爆发力还是很惊人，安默然毫无意外的被踹飞，吃痛的‘唔’了一声。 苏谨跳下床就往门外跑，刚刚摸到门把手，安默然已经抓住他的肩膀，然后就去扯他的衣服。苏谨不依不饶的挣扎，伸脚去绊安默然的腿，安默然已经把他的衣服给撕了。苏谨慌张的转过身推了他一把，安默然往后退的时候松开了手，苏谨的身体后仰，脑袋就砸在了门把手上。一阵晕眩后，陷入了昏迷中。 看着苏谨倒在地上，安默然揉着被苏谨踹疼的肚子，伸手把他扯上床。 “苏谨，这就叫做冤家路窄。” 第二章：恢复视力 张开眼，就觉得眼前好大一阵迷雾，漫天的白使得一切都看不真切。熟悉的黑色已经退去，浓雾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像是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隐藏在白雾里的身影逐渐清晰。 身体里传来的异样感触让飘失的灵魂迅速回归，无法忽视的被充满的肿胀感，身体里一波波涌现的欢愉拉扯回了神识。苏谨咬着唇才把想要溢出的呻吟吞回，大脑里回想到了昏迷前的一切。 虽然看不真切，苏谨也猜出来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是安默然。 顿麻的痛感从身体里最隐秘的地方扩散，空气中情欲的味道让人作呕。 “滚开——”音色带着愉悦的颤抖，吐字清晰无比，说的话却犹如一盆冰水浇在了炙热的火上。 安默然抬头看着醒过来的苏谨，勾起唇角笑了笑，快速而用力的平息了欲望。感受到身体的满足，他单手卡住苏谨的下巴，感叹一声：“苏谨，你还真是个尤物，跟你做，就算得不到响应也十足销魂。” 明知他是因为自己曾经戏耍了他而报复，苏谨还是为他的话感到恼火。可是眼前的一切还都在薄雾中，完全看清楚还需要一段时间。 “原来你对奸尸感兴趣，看来安总的口味别具一格。” 大脑的撞击让他的眼睛恢复了光明，这样戏剧性的结果真有点匪夷所思，苏谨伸手找到还在发疼的后脑勺，哪里已经鼓起来一个包，不大，但是一按就疼。 翻身坐起来，安默然也不见恼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的这张嘴迟早要害死你，牙尖嘴利对你没好处，适时的退让会让你活得更长久。——怎么样，我的技术是不是比你的哥哥好？” “滚。”苏谨甩开他的手，冰冷的眼眸凶狠的看着他。每个人都有一道底线，苏谨的底线是楼岚。 从床上爬起来，忍着身体的不适跟疼痛，苏谨光着身子努力辨识白花花的墙板和地面，摸索着走到到盥洗室。 夏天的水带着阳光暴晒的温度，凉的也不冷，只是猛然浇下去的时候，毛孔因为刺激而急剧的收缩，身体会颤抖一下。 安默然从容的把地上的衣服拾起来穿好，走到盥洗室门口的时候敲了敲门：“宝贝，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但愿那时候你会热情一些。”也没等苏谨回答，自己就施施然离开了。 苏谨任由凉水从头上浇下来，整个人的精神都清爽许多，闭上眼后再睁开，眼前虽然还有一阵烟雾似的，不过情况比刚才好很多。冲了澡后，苏谨把床单扔进洗衣机里，重新换上干净的，再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坐在桌前闭目养神。 这一养神就养了差不多小半天，等再醒过来，眼前的那阵薄雾已经被风吹散，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上的纹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外面的太阳还很强烈。苏谨起身走出屋子，细细打量自己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这是个有两百平空院的四合院，双层，面朝南，两边各有一架楼梯。报纸糊的窗户已经坏了，墙皮也大片的脱落，屋檐下的墙上有雨水渗透后留下的痕迹。 院子虽然很破旧，但是环境非常不错。院子里有一个柿子树，树下靠着墙有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花盆、破脸盆，里面种着许多花草。 紧挨着四合院额周围还有七八栋低矮的家属院，强面上都有大大的一个‘拆’字，只有几户人家的门前还晾着衣服，显示还有人居住。 苏谨关上门，一边看着周围的一切，一边出了四合院。四合院外面是一条长不到百米宽不到两米的巷子，巷子的一头是个围墙，后面是二十多层的住宅楼。出了巷子就好像进入另一个地方，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巷子旁边不远处是一家超市，超市旁边是一溜小餐馆，烈日下生意很冷淡。苏谨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饭。 正想走进餐厅吃顿好的，苏谨猛然想起来，自己没有钱！楼岚叫的外卖都是提前付好张，苏谨只负责吃就行。这一年多，他连一毛钱都没拿过。 往常都是送外卖的送上门，今天却没有人来，或许，是被人打发了吧。想到安默然，苏谨的眉头皱了起来，心情也变得很糟糕。这个人他打心眼里不喜欢，看着人挺文雅帅气的，可心眼实在不好。 揉了揉有些饿了的肚子，苏谨无奈望天。一年多没有见过蓝天白云了，现在才发现，即使天不够蓝，云不够白，能看见，还是觉得一切都很好看。 索性，苏谨随意的在街道上闲逛，看看路两边茂盛的洋槐树，树梢成串的白色花朵引来成群的蜜蜂；看炎炎烈日下一波波的热浪，车流在红绿灯下井然有序停止、起步；看折射着光斑的高耸大楼，和大型商场门口进进出出热闹的人群。第一次，这么常见、平凡的东西，让他觉得可爱。 从烈日炎炎看到了霓虹灯炫舞，苏谨围着那个小四合院转了整整一大圈，才回到屋子里。 床沿上有两份外卖，苏谨摸了摸，还尚有一些温度，就打开就着暗淡的月光吃完了。 楼岚回来的时间一向很晚，差不多都是凌晨二十分左右。看见苏谨坐在门前等自己，就觉得有些奇怪，问：“怎么还不睡？” 苏谨站起来，看着这个在脑海里百转千回了的脸，笑着上前抱住他。这样的动作苏谨经常做，楼岚也不陌生，也会回抱他。就听苏谨说：“岚，我能看见了。” 楼岚的身体一颤，愣了三四秒钟，猛地推开他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不相信的把手伸在他面前，问：“这是几？” 苏谨扑哧一声笑起来，觉得楼岚好傻，楼岚不满的扯着她的胳膊，有些急切：“快说，这是几。” “四！”苏谨再次抱住他，“岚，你真可爱。” 楼岚欣喜若狂，“谨，你真能看见了，你真的看见了，真好。” “是是是，我能看见了，而且看得很清楚，视力也很好。” 虽然知道楼岚知道他恢复视觉后会很开心，可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兴奋。 看着楼岚高兴地样子，苏谨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鼻子酸酸。 刚开始的时候，苏谨也以为自己把那些药敷完，眼睛就差不多能好了，可是没想到一点作用也没有。楼岚带他去检查，医生说得换视网膜，说不行还得换晶体。那时候苏谨都以为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了，楼岚却还坚持给他配药，并且告诉他一定会好。 可是他没想到，眼睛这么轻松就好了。早知道，当初就摔一跤，把眼睛磕好，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的拖累他。 楼岚也好奇的问：“这是怎么回事？早上我走的时候，你还是看不见的。” 苏谨避重就轻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早上不下心磕着后脑勺了，然后睡了一觉，等醒过来就慢慢的能看清楚东西了，等到下午的时候，基本上都恢复过来了。” “真的？”楼岚有些狐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你不相信啊？”苏谨不高兴的看着他，“我看得见了，你还怀疑什么？”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的眼睛是因为受毒雾的腐蚀而失的明，这一年多也按时敷药，可一直没有效果，怎么如今磕一下就好了？” “什么叫磕一下，我脑袋后面现在还有一个包呢。”苏谨不满的斜了他一眼，现在那个地方还好疼好不好。 楼岚连忙绕到他身后，“给我看看，……呀，真有一个包，还疼不疼啊？严不严重，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啊，不严重的，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楼岚还是有些担心，就见苏谨看着自己傻笑，一时有些尴尬，瞪了他一眼：“傻笑什么，跟个白痴一样。” “岚，你真好，谢谢你。” 楼岚不自在的进屋，“废话真多，我去洗洗睡了，今天好累。” 楼岚洗完澡出来，就见苏谨已经躺在床上了，手里拿着平时他看着打发时间的杂志，听到声音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对了，今天有开发商过来，说再不搬家就要强拆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恢复光明了，你也不需要攒钱了，我们搬家吧，换个地方住。而且我也可以工作，今后就不用这么节省了。你可以拿着那些钱做本金，以你的脑袋，肯定会赚很多钱的。”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明天我就去找房子，你找工作的事情可以缓两天，反正现在也不急。” 说着，爬上床抱住苏谨，吻了吻他的眼睛。这是楼岚这一年多做的做多的动作，就好像多吻几次，苏谨的眼睛就能变好一样。 苏谨伸手抱住他的腰，跟他亲吻。楼岚就要去脱他的衣服，苏谨猛地想起来早上才跟安默然做过，身上有不少痕迹，连忙躲开，“那个，我……” 楼岚的动作一停，伸手扭了扭他的脸，笑道：“不想做就算了，我又不是非得要的。好了，睡吧，明天会很累的，正好我们要保持体力。” 苏谨心中有些歉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出轨的妻子，怕被老公抓住偷情。 心里恶寒了一把，苏谨伸手抱住楼岚，“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吃饭的时候有点凉，有点拉肚子。” 楼岚亲了亲他的额头：“知道了，睡吧。” 第三章：一切都过去了 隔天一早，楼岚特意早起买了两份糯玉米粥，一笼包子。 苏谨新奇的看着自己碗里粘稠的碎玉米粒：“原来玉米粥就长这样啊，我还以为跟白米饭一样呢，就是比较有嚼头。” 楼岚翻了个白眼，“这是玉米做的，又不是大米做的。”看着苏谨拿勺子舀来舀去，一碗粥都凉了还没吃，就敲了敲碗边：“快点吃，一会儿还有事儿做呢。” 苏谨舀了一勺放嘴里，嚼了嚼：“确实很不错啊，清香清香的，美味～” “你知道古时候玉米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楼岚好笑的看着他，“以前是喂猪的，不过现在也是一样。”双眼瞅了瞅苏谨碗里的玉米，又瞅了瞅他。 苏谨笑着指指他的碗：“你自己也在吃，没关系，我不在乎。” 两人吃过早饭，楼岚去找房子了，苏谨被留在家里看门，顺带收拾东西。 他们的东西少得可怜，洗漱用品一个袋子都能装完，然后是他们四季的换洗衣服，两个大箱子就全部搞定了。 安默然到的时候苏谨正把行李箱从床下面拖出来，“怎么，要搬家？” 苏谨抬头看见他冷笑一声，继续忙自己的：“你还真敢再来。” 安默然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叠衣服，皱着眉问：“你的眼睛恢复了？” “没错，多谢你昨天让我磕了下脑袋，不然指不定还得等得到什么时候呢。” 自觉地坐到床边，安默然打量着苏谨，突然开口：“跟我吧，我可以给你比这优越的生活，你也不是过苦日子的人，何必为难自己。” 苏谨把衣服摔进衣箱里，冷眼看着他：“免了，我就是过苦日子的命，做不来有钱人家的少爷。” “苏谨，你说话能不这么呛吗，搞清楚，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没有跟你做对吧？” “安默然，你要不要脸？”苏谨站起来，有些鄙夷的看着他：“你好意思说出口，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想上我报一年前的仇你已经上了，现在仇也报了，你还纠缠不清干什么？”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你也不一定，” 好笑的看着有些窘态的安默然，“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的也许？你无非是嫉恨我当年让你掉了面子，现在你已经赚回来了，我们互不相欠。” “你别不相信，我是认真的，你给我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安默然！”苏谨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听好，我不管我带给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对你没感觉。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你对他有感觉的人，但那个人未必就是你爱的人，你明白吗？感觉和爱不一样，” 暴躁的站起身看着苏谨“我不管，总之，苏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安默然就将苏谨压在床上，伸手去扯他的衣服领子。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就这一点好处，除了床就是地板，没有障碍物。 苏谨不客气的一脚踹上安默然压着他的腿，趁着他吃痛手劲松懈的时候，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对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你他妈的别犯神经行不行，昨天被你上那是因为发生了意外，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还能为所欲为，你做梦！”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楼岚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苏谨骑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浑身赤裸，胳膊被苏谨按着，不停地挣扎。 好一副意欲不轨的强暴图…… “我说，你们难道连开个房的钱都没有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苏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连忙回头，就见楼岚好整以暇的倚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 “离这儿不远就有酒店，一个小时才十五，你们可以去哪儿，比在家里安全。”说完，看了苏谨胸膛一眼，转身离开。 扭头看了看浑身赤裸的安默然，又看了看衣衫半解的自己，华丽丽的囧了。苏谨觉得没有比这更够狗血的了，自己十足成了偷情的妻子，还正好被老公捉奸在床。 楼岚冷漠的看了两人一眼，扭头走出去，苏谨连忙去追，狗血的台词解释：“我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信不信？” 楼岚皱着眉，看他：“我信，”苏谨微微松了口气，就又听他说，“但不代表我愿意被骗。” 这跟不相信有区别吗？苏谨翻了个白眼，“那行，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楼岚抬了抬下巴，意思‘你说。’耸耸肩，“你还记得一年前在云南，你去酒店找我那次，结果我跟人上床被你看到。那次就是我被屋里那个人下了药，但是我跑了。昨天我不是说有开发商过来催促我们搬家，他就是那个安总，昨天见到我的，也是他推了我一把，我才磕了头。” “那你就跟他上床？”楼岚斜了他一眼，虽然不生气了，但还是很在意。 “你吃醋了？”苏谨凑近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对你的心那是至死不渝、海枯石烂……” 楼岚翻了个白眼，就听身后有人说：“我看就算是海枯石烂，你也未必有心。”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说话的人，就见安默然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他们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苏谨，你倒真是狠心肠。” “那是当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苏谨脸上面对楼岚时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换上一张冷血面孔。 安默然挑眉看他：“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敌人了？” “你一直都是。” 从第一次见面苏谨就知道这种人惹不得，小气又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个时候他就把安默然定义为不能靠近的人群——即敌对人群。 “别说得这么绝情，我们可是……” 苏谨冷冷的打断他：“安默然，你记住，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趁着我没心情整你，你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当我是个软柿子捏，我可没什么好脾气。” 安默然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苏谨我也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咱们之间没完。” “那我拭目以待，现在，”苏谨一指四合院大门，无声吐出一个字：“滚——” 安默然离开后，楼岚问：“我要回K省了，你是跟我一起，还是留下继续对付安默然？” 苏谨立即狗腿的拽住他的胳膊：“当然是跟着你，我誓死追随你左右，不抛弃不放弃。” 楼岚白了他一眼，“就算是不抛弃不放弃，那也是我不抛弃不放弃你，少给哪儿得瑟。” 苏谨笑的露出一排白牙，又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决定回K省了？那边的事情解决好了？” 楼岚看起来很高兴，伸手揉了揉苏谨的头发：“嗯，义父打电话给我，说天门正式解散了，大部分人都妥善的安排好，警察已经不在紧盯着我们。阿逸的公司也正式运转起来，我可以回去继续经营酒吧。总之，就是一切都可以从新来过。” 听到这个消息，苏谨松了口气。 这一年楼岚没少为他们担心，现在都解决好了，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你要回去继续开酒吧？” “那是当然。”楼岚挑眉：“整个市就属酒魅的生意最好，我还有以前的员工都回来上班。还有，也就我会请你这个吃白饭的员工。” 想到会回去以前那段开心的日子，苏谨也变的期望起来：“一切都过去了吗？” 楼岚微笑着低头望着他，表情难得温柔，居然还有点宠溺的味道。“是，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下午就走。” 好吧，苏谨突然有些文艺起来，觉得此刻的楼岚，简直帅到天理难容。 伸手把这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男人抱住，苏谨笑嘻嘻的说：“岚，我想吻你。” “我是不是该说，这是我的荣幸？”楼岚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如实说道，然后主动亲吻他微启的唇。“为什么你相信我跟安默然没做什么？” “我可没打算相信你，我只是相信我的眼睛而已——至少没有谁做爱会跟打架一样激烈。” “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唉，好歹人家一个真心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泫然欲泣的看着那个满头黑线的男人，苏谨扑过去再接再厉：“不要啦，人家要补偿，你赔我一颗真心啊……” …… “苏谨，你给我滚一边去！今晚不要上床。” 第四章：那是一段旧时光 回到K省，楼岚先去见了他的义父。他们谈了些什么苏谨不知道，只是自那以后，楼岚又恢复了他的大老板、大少爷身份。 楼岚的酒吧也重新开张了，只不过换了名字，新酒吧名字叫‘旧时光’。酒吧的规模也变大了一倍不止，紧挨着的两个店铺都被楼岚买了下来，中间打通，然后大肆装修。 顾客光临后才发现，人还是以前的人，只不过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调酒师是阿华、木子，加上两名新来的帅哥；驻唱有水水、小莫，苏谨偶尔会被楼岚丢上舞台客串，因为他的嗓音十分不错，加上那张女人无法拒绝的脸，几乎成为了明星般的存在。waitel是阿言，小志、吉米等，又新招募了几个漂亮的女生。 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很多都是以前的老顾客，可是对于酒魅莫名停业将近两年，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此提出疑问。 只是‘旧时光’不再是单纯的酒吧。它是一家酒吧跟咖啡馆的同载体——白天是咖啡馆，晚上是酒吧。 旧时光里的格局跟大街上看到的酒吧、咖啡馆都大不相同，进去以后就会发现跟他名字一样，很让人产生怀旧心理。挨着街道的玻璃幕墙下有十厘米宽的台子，被白色的塑料栅栏拦着，里面绿萝枝叶交缠延伸，整片台阶上都是绿油油的叶子。而玻璃幕墙外面罩着古铜制作成的精美的花纹，英伦风十足。 大门是一条长五米的甬道，两面如同幽深的海底世界一样，深蓝色的水幕里鱼儿游动。环绕型音箱播放着古典钢琴曲目飘荡在每一个角落。店内，靠外围的桌子都有一座木质古风屏风隔着，上面左右各一盏古时候的琉璃罩子灯。 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吧台，上方悬挂着欧式复古奢华水晶吊灯，璀璨如一轮明月的光华，在暗夜里格外夺目。吧台呈弧形，黑色的大理石表面光可鉴人，长约近十米。而那个吧台更是一个巨型鱼缸，正中间的部分是玻璃。中间的鱼缸里水草、珊瑚种类繁多，里面养着几尾银龙。 楼岚依旧很忙，黑道的生意虽然完全退了出去，但是他的两个弟弟却不放过他，给他找了份只干活不拿钱工作。 苏谨就很闲了，每天睡到自然醒，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知道，没有楼岚意料中的反感，大家似乎觉得很正常不过。楼岚曾问过原因，小莫拍着他的肩膀说：“早就知道了，当初苏谨看你的目光都不一样，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的底细，可看得出来他不是坏人。同性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更何况现在腐女满世界，你们出去走一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YY，怕什么。” 楼岚很囧的问：“腐女是什么？” “呃……腐女全称”腐女子“，主要是指喜欢BL，也就是幻想中男男爱情——就是同性恋的女性。”最近苏谨迷上了摄影，厚颜无耻的叫楼岚给他买了套装备，没事就拿在手里摆弄，还扬言要去非洲拍狮子。 楼岚翻着最近的经济杂志，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嘲笑说：“拍狮子？别到时候照片没拍到，倒是主动送上一顿大餐，被狮子吃了个骨头都不剩，我想给你收尸都不成。” 苏谨快速给他抓拍一张，看了看效果，觉得很满意。“你也太小瞧我了，虽然这一年多我很少动手，可也未必斗不过一只狮子，到时候我给你寄点狮子肉吃啊。” “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狮子肉呢，得了吧你。”楼岚把手中的杂志一卷，照着那个漂亮的脑袋打了下去，声势很浩大，但是力道极小。 苏谨夸张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直嚎叫：“你可想清楚了，把我打脑残了，你得养我。” 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楼岚好心提醒他：“你现在吃穿用度都是我提供的，难道还不是我养的？” 放下杂志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拍的一堆照片，有人物，有静物，有花草，大多数都在电脑上，特别好的就让人洗出来，桌子上到处都是照片。人物大都是他的，笑的、生气的、无奈的、睡觉的，还有小孩子，哭的、笑的，千奇百怪，姿态各异。 楼岚发现苏谨挺有摄影天分的，不论是人物还是静物，拍摄的都很有感觉。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技术水平，可在业余的水平中算是佼佼者。 “你拍的都还不错啊，怎么，想不想参加比赛？网上最近好像有个比赛。” 苏谨立即来了兴趣，眼神发亮：“真的，你觉得好吗？我要是参加能得奖吗？”说完，在一堆照片里巴拉巴拉，找出来几张。“你看看，这是我最喜欢的几张，怎么样？” 那几张，一张是在高楼顶部拍的日出——鳞次栉比的楼房，纵横交错的街道，灰白的天际跟如火的旭日。 一张是个小孩蹒跚学步，一脚踏空，身子歪着，脸上咧着一个露出颗小白牙的笑容，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有一张是葡萄架，成串的青绿葡萄硕果累累，一只猫站在架子上，左前爪按在葡萄上，侧着头看着，眼神亮晶晶的，非常可爱。 “怎么样，行不行？”苏谨一脸希翼的看着。 “反正我觉得很不错，你试试呗，说不定真选上了呢，又不要钱。” 苏谨把照片夺过去，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最近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是吧？” 楼逸的公司经过长达一年的低潮时期，终于在今年从新上市，楼岚最近在研究财经，整天个钱打交道，说的话也总跟钱挂钩。 “没办法，没钱怎么养家糊口？” 苏谨正要推翻他这一番理论，就听到楼岚的手机响了起来，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去，赶紧接电话。” 楼岚捞着他吻了下眼睛，然后才大步去拿手机。苏谨瘪瘪嘴，自顾自翻着照片选择参赛的作品，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指尖在桌上照片里那张男人帅气的脸上点啊点。 电话是楼逸打来的，问他最近有没有跟孟筱联系过。楼岚走到阳台上，有些疑惑：“没有，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了，怎么了？” “孟筱带了个孩子过来，说是你儿子。” 楼岚大脑短路了十几秒，不可思议的问：“你说谁儿子？” “你儿子，孟筱这么说的。她跟你联系不上，就找到我这儿来了。孟筱现在就在庄园里呢，义父让我打电话跟你说一声，让你抽空会家一趟，什么事儿当面说清楚。” “孩子多大了？” “说是一岁半快两岁了，总之你还是回来一趟吧。” 一岁半快两岁，算算时间，正好是前年春节的时间，那段时间他确实跟孟筱在一起，孟筱怀孕也很正常。 挂了电话，楼岚还处在震惊中没能回过神来，直到苏谨在他背后戳啊戳，戳了十几下才惊醒他，好奇地问：“谁打电话？怎么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阿逸，找我有点事儿，我先去看看啊。” “不是公司有什么事儿了吧？” “不是，是私事，我先走了，晚点再跟你细说。” 拿了车钥匙，楼岚心事重重的离开了他们居住的公寓，苏谨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皱了皱眉。 自从回K省后，他就没见过楼岚这么凝重的表情，知觉告诉苏谨，这次的事情很严重。 楼傲天在本市西区买了一块地皮盖了个庄园，两个妹妹跟楼傲天一起住，每个月楼岚、楼逸、楼皓也都会回去住几天，所以那个地方算是他们的家。 开车往他庄园去的路上，楼岚心里很乱。他跟苏谨在一起就意味着今后不会有孩子，再说他现在也没往那方面想，可现在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却跑出来个儿子，能不让他震惊吗？ 但楼岚更不明白的是，孟筱怎么现在才说这件事，为什么当初查出来的时候没有说？ 孟筱很重视她的学业，以前她也怀过一次，不过最后打掉了，这次为什么又在楼岚不知道的情况下生下来？ 楼岚知道，一旦证实这是他的孩子，那么他跟苏谨之间就会有隔阂。而他必须的处理好这个问题，不然将带来很多伤害。 楼岚他们家的这个庄园其实只比别墅大一点儿而已，周围都是楼皓的产业《金玫瑰别墅区》，住的都是本省比较有钱的富商，所以楼岚他们的家并不显得很突兀、庞大。 车子驶入别墅后，就有下人过来给他开门。屋子前面是一个花园，种着很多花草，一个小孩坐在门口的地毯上摆弄着积木，旁边一个下人照看着，见到楼岚立即恭敬的叫了声‘大少爷。’这个庄园目前为止没有孩子，楼逸才刚刚订婚，那么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那个儿子。 楼岚蹲下身看着小孩，眉眼很漂亮，长大后定是个帅小伙，跟自己似乎有那么点相似，也不怕生，抬头看了看自己后继续堆自己的积木。 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的缘故，被小孩看着心里竟然有些微妙的喜悦，楼岚问：“多大了？” “一岁半，快两岁了。” 楼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下人已经很有眼色的打开大门，楼岚的义父，两个妹妹两个弟弟，还有孟筱都在大厅里坐着。 第五章：他的儿子 六个人中，孟筱最先站起来，冲过来抱住楼岚，泪水瞬间就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滑落下来，语气哽咽：“岚——” 楼岚瞬间僵硬住身子，这一年多习惯抱苏谨了，这样女人的身体，抱着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许久才放松下来，伸手抚摸着孟筱齐腰的长发：“别哭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两年！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联系？” 楼岚无奈的任由孟筱抱着，听着她的抱怨，脑海里想的却是苏谨。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最近苏谨一直在想摄影题材，总会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有回想拍一张虎斑猫洗脸的照片，就守着那只猫整整一天。结果那猫不给他面子，一直在睡觉，醒来了就去找吃的，等了一天愣是没等到它洗脸。最后苏谨把猫逮着，倒了水在他的爪子上，本来想着猫会洗脸的，结果那猫不客气的给苏谨洗了脸——爪子直接从苏谨脸上捞过去，留下三道红红的爪印。 还有一回跑到街心公园逮着一个小姑娘，非得给人家照相，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苏谨就诱惑她，说让他拍张满意的照片就请她吃零食。人家小姑娘思考了一分钟后，特女王范儿的摆了几个姿势，然后黑掉他两百多块钱的零食，最后还说：“叔叔，今后还需要模特的时候就来找我吧，我给你打八折。‘想到他现在有可能正在跟一个小孩子讨价还价，楼岚就感到乐呵…… 端着相机正打算按下快门的苏谨，冷不防打了个喷嚏，那只好不容易才停留在虞美人上面的白色蝴蝶飞啊飞啊，转眼就不见了。揉揉脖子跺跺脚，苏谨嘀咕：“哪个死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回过神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五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楼岚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把孟筱稍微推开：“那个，你先别哭，……”说着，对楼静姝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搞定不了，让她上。 楼静姝乖巧的上来扶着孟筱：“好了筱筱姐，大哥现在就在这儿，你也了解了，这一年多我们都有事儿，你也别在埋怨大哥。” 楼逸也赶紧接嘴：“是啊，别总是哭啊，咱有事儿说事儿。” 楼静嘉从茶几上递过来一盒抽纸，孟筱抽了几张擦擦脸，走到门口把那个小男孩牵过来，蹲下身指着楼岚对小孩说：“遥遥，你不是总问爸爸吗，这个就是你爸爸，快，去叫爸爸。” 遥遥瞪着大眼睛看了楼岚一会儿，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裤子：“叔叔，你是我爸爸吗？” 楼岚不适应俯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蹲下身抱住遥遥，反问：“你希望我是你爸爸吗？” 遥遥点点头：“别人都有爸爸，我也想有。” 遥遥虽然才两岁不到，但是很有胆色，不怕生，也很聪明。听见孟筱让他叫爸爸，他就乖乖的叫了声‘爸爸。’天下间的父亲都一个样，就算在冷血无情的人，被糯声软语的叫声爸爸，心里都会有所触动。楼岚也不例外，更何况遥遥的样子十分讨喜，还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楼傲天这个时候插话说：“小孩子贪玩，静嘉，你跟孟筱带着遥遥去花园玩会儿。” 静嘉站起来走到遥遥身边抱住他：“遥遥，阿姨陪你玩好不好，我们去公园。” 孟筱知道他们要说关于自己的事，有些伤心的看了楼岚一眼，然后从沙发上的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楼岚，跟着楼静嘉离开大厅。 那几张纸最上面一张是出生证明，上面详细记载了遥遥的出生日期，一推算就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 楼岚大致扫了一遍，将证明放到桌上。 楼逸问：“大哥，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孟筱跟你认识时间也不短了，爸也一直把她当做儿媳妇，你们要结婚吗？我们也是才知道你们竟然两年都没有联系，而且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是啊大哥，筱筱姐也不小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孩子，你们也该结婚了吧？就算是因为事业，总不能一直耽搁下去，这样不是亏待筱筱姐了吗？再说，总得为孩子多着想着想。”楼静姝很喜欢孟筱，虽然常年不见，但是每个节日孟筱都会发短信问候，也会从欧洲寄漂亮的衣服、首饰给她，两个人的关系很不错。既然楼岚终究要结婚，当然是选择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嫂子。 楼岚皱着眉不语，他们说的这些道理他也懂，可关键现在他不是一个人啊，要是没跟苏谨在一起，那他肯定跟孟筱结婚，以前他也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呢，他总不能不顾及苏谨吧。 楼皓也劝：“大哥，你别在犹豫了，都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家了。二哥都要结婚了，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你还犹豫什么。” 楼岚想：总不能跟你们说，我现在家里还有一位同性恋人吧。 “让我再想想。” 楼傲天毕竟是过来人，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要是不想娶孟筱就直说，我们也不耽误人家，你别拖拖拉拉的，到时候更不好解决。” 楼岚有些犹豫，按道理，现在就应该把事情说清，这样干净利落，对谁都好。可是一旦说出来，他们会接受吗？到时候势必逼着自己娶一个女人，而孟筱自然是不二人选。 要是以前，让他结婚他绝不会反对，因为没有感情，跟谁结婚都一样，孟筱是个好人选。可现在有苏谨，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六岁的大男孩，想跟他一直走下去。 正犹豫着，电话响了。 “岚，有没有事？”苏谨的声音有些担心。 “没多大事儿，你在哪儿呢？” 知道苏谨担心自己，楼岚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心中也更加坚定起来。 “没事儿就好。在街心花园呢，那个小女孩又敲诈了我几十块钱的零食，啊……好可恶。” 楼岚嗤笑一声，“你活该，好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儿，你自己跟小姑娘吵吧，挂了啊。” “嗯，拜拜～” 挂掉电话，就听楼静姝说：“大哥，你真有喜欢的人啊。” 楼岚想了想，点点头：“我现在就跟他在一起，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遥遥的存在，不然我绝对跟他在一起。可现在，我不能辜负他，虽然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没有跟筱筱的时间长，但是我们感情很好。” “那，筱筱姐怎么办？还有遥遥，你不认他吗？”楼皓问。 “筱筱，我只能说声对不起。遥遥的抚养权，如果筱筱愿意给我，我就养，不愿意的话，我愿意每年给她二十万，一直到遥遥长大成人。” 二十万，对于普通家世的人来说，就算是抚养到成年都够了，这也算是大方的了。 楼逸楼皓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了。 他们甚至楼岚的秉性，一旦认定就不悔改，现在他有喜欢的人，他们当然不会阻碍。 楼傲天叹了口气，冲楼静姝摆摆手：“去吧，把孟筱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遥遥的抚养权还是要回来的好，毕竟是阿岚的血脉，跟着孟筱也是个拖累，她今后也不好嫁人。” 楼静姝去外面把孟筱叫进来，路上顺便说了一下，好叫孟筱有个准备。 “遥遥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愿意养他，并且赔偿你一百万，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娶你。”楼岚的话很利落，也很无情。 孟筱的泪水又落了下来：“为什么，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摇摇头，楼岚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很抱歉的说：“我已经爱上了别人，这两年来，我一直不知道遥遥的存在，所以我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 “我只想我们结婚，我不要钱。遥遥也是我的孩子，他希望跟着亲生父母长大，你明不明白。” “我也会对遥遥很好，他会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而且，我爱的人也会很爱遥遥，遥遥也会喜欢他的。” 想到那个总是跟苏谨挣零食的小女孩，苏谨知道那是因为喜欢他才那么大胆，而楼岚也敢肯定，苏谨会很喜欢遥遥。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岚，我们结婚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生下遥遥多么不容易，英国没有我的亲人，你也不在身边，你知不知道我的需要多大勇气。”孟筱的情绪有些失控，看上去十分可怜。 那样的日子想想就知道多么不容易，可是虽然怜惜，也没法欺骗自己那是爱情。 楼岚沉默的看着遥遥，就见遥遥抱着孟筱的大腿，一脸害怕的看着他们。 “筱筱，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娶你。把遥遥给我吧，你一定能找到真心疼爱你的人，你会幸福的。” “可是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我只想嫁给你。” 看着痛哭失声的孟筱，楼岚心里也很不好受，特别是遥遥那双大眼睛，让他感到自己是个十足的坏蛋。可他真的不能松口，他已经忘记了跟孟筱在一起的感觉，那不是爱，只是依赖而已。 他现在爱的是苏谨，一个把他的生命当做自己生命的苏谨。 “遥遥是我们的孩子，岚，为了遥遥，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就要放弃了吗？”孟筱还在卑微的乞求着楼岚，却不知道楼岚的心已经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只是很快就停了。楼岚打开，就看到苏谨的一条短信：“岚，想你了。佳佳欺负我，我要你帮我报仇！奖励就是今晚我洗白白等你回来哦，怎么样，心动没？” 心情微微好一点，楼岚正想放下手机，又一条短信过来：“不要总是皱着眉，我还年轻，不要一起出去人家当你是我爸，乖，多笑笑，放松心情，问题总会解决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心形图案。 第六章：可我还是喜欢你 微微勾了下唇角，楼岚将手机塞回兜里，走过去抱起遥遥：“筱筱，我不能娶你，因为我现在有爱的人，他还在家等我，我不能辜负他。所以，对不起。你可以在庄园里住下来，好好想想我的建议。至于遥遥，我希望你能把抚养权给我，我会对遥遥很好，你也可以经常来看他，你依然是她的妈妈，这永远都不会改变。” 楼岚并没有特别期望能有一个孩子，或许是年岁不大，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再者，苏谨又不能怀孕，他也没往孩子这方面想。 他并不是一个传承概念特别强的人，有没有孩子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都计划好了，要是真想要个孩子，就去领养一个。他本来姓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孩子跟他姓也未必起到了传宗接代的效果，所以是不是亲生的，根本就不重要。 孟筱的眼里渐渐透出绝望，伸手将遥遥抢回来抱在怀里：“不，我不会把遥遥给你的，他是我的孩子，你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我不会强行把他带走的。你先住下，我们可以过几天再谈，你好好想想。”站起身揉了揉遥遥的头发，“我先回去，你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转过身对楼傲天示意一下，“爸，我先回去了，静姝、静嘉，你们帮忙照顾好筱筱，我过两天再来。” 楼傲天看着遥遥，叫住要离开的楼岚：“阿岚，把遥遥带回去住几天吧，你们父子俩一直没见过面，将来多少会生疏。” 楼岚看着遥遥，也有些动心。对于有个儿子他还是很高兴的，更可况遥遥很可爱，血浓于水，他也想多跟孩子亲近亲近。 孟筱牢牢抱住遥遥，惊慌地看着他们：“不，你们别想把遥遥抢走，遥遥是我的。” 静嘉蹲下身劝她：“让遥遥跟大哥住几天吧，毕竟是父子，说不定大哥会改变心意啊。” 孟筱听到这话陷入沉思，她知道，现在她手上的把柄就只剩下遥遥了，楼岚不爱她，如果遥遥也不能得到他的爱，那么她就彻底没有胜算。想到这儿，她就有些动摇，看了看楼岚，又看了看楼傲天，就听楼傲天说：“你放心，一个星期后我一定让阿岚把遥遥送回来。” “不行，一个星期太长了，三天，就三天。” 楼傲天想了想，抬头看楼岚，楼岚点点头：“三天就三天吧，三天后我就把遥遥送回来。” 说完，伸手去抱遥遥，遥遥却抱着孟筱不撒手，似乎是知道要跟妈妈分开，嘴巴一咧，大声哭了起来。 孟筱连忙抱住他不停地哄，“遥遥是个勇敢的孩子，怎么能轻易哭呢。”同时小声说：“遥遥不是一直要爸爸吗，现在爸爸要带遥遥单独住几天，妈妈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好不好。” 遥遥哭着问：“那妈妈会不要我吗？” “不会，遥遥永远是我的宝贝。”亲了亲遥遥的脸颊，孟筱看着楼岚：“遥遥很乖，也很懂事，非常的好带，但是他不喜欢吃胡萝卜跟香菜，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必须得有人陪着他。” “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楼岚点了点头。 孟筱给遥遥擦了擦泪水，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拍拍他的后背：“去吧遥遥，跟着爸爸离开，三天后妈妈会去找你的。” 遥遥一边抽噎，一边听话的走到楼岚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睛红红，像个小兔子。就被楼岚抱了起来，离开庄园。 楼岚并没有直接带着遥遥回去，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苏谨会生气，就先带着他去了大商场，买了很多玩具，然后找了家肯德基坐下来想对策，遥遥很乖的坐在一旁吃东西，也不闹人。 一直磨蹭到八点多，苏谨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楼岚才深吸了口气，抱着遥遥回去。 听见门铃响，苏谨飞快地跑过去开门，就看到楼岚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袋子没有拆封的玩具。 苏谨看上去刚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还很湿润，脸上还有水渍，身上一股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只穿了一件非常大的棉T恤，据目测，下面什么都没穿。 “呃……岚，这是谁？” 楼岚抱着孩子进屋，关上门，放下遥遥后抱住苏谨，先奉上一个深吻，然后甜言蜜语：“谨，你今晚真性感，我很喜欢。” 苏谨挑了挑眉，伸手抬着他的下巴：“坦白吧，糖衣炮弹对我没用。” 楼岚佯装叹息一声，伸手拉过遥遥：“正式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儿子。” 苏谨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僵硬的笑笑：“呃，岚，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他真的是我儿子。”楼岚脸色也严峻起来。 苏谨脸色瞬间苍白，低头看着遥遥。遥遥跟楼岚确实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 “他，多大了？” “一岁半快两岁了。” 苏谨垂下眼，算了下时间，正是当初自己遇见楼岚后不久。这小孩的妈妈，是孟筱。 蹲下身摸了摸遥遥的脑袋，遥遥也不怕生，是个很有胆色的孩子，遗传了楼岚的特点。大眼睛看着他眨了眨：“哥哥，你真好看。” 苏谨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有些难看，“你也很可爱。” 站起身看着有些担心的楼岚，苏谨笑笑：“我想想，没事，你照顾好他。” “谨，我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我……” “我知道，”苏谨垂下眼睑：“不然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 说完，也没抬头看楼岚，转身进了客房。 他们住的这间公寓面积不小，三室两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用来做客房。有时候苏谨耍脾气的时候也会把楼岚赶去睡客房，所以被子什么的都很干净，随时都可以用。 苏谨关上门，有些麻木的走到床边坐下，心一下沉到了海底。 孟筱现在带着孩子出现，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苏谨一直逃避这个问题，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孩子，是他跟楼岚之间最大的阻碍。他是男人，能给楼岚爱、温柔、肉体的欢愉，可跟女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他不能生孩子。 而孩子，是一对夫妻之间，幸福的见证，是爱的延续。 就算孟筱没有带着孩子回来，楼岚现在也没有想那么远，可是当他看到他的弟弟妹妹都有了孩子时，他能不想吗？到时候他们之间，又该怎么样相处？那时楼岚还会爱他，不会后悔吗？ 越想，苏谨就越觉得绝望。恐慌就像开闸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不得不想象楼岚为了他的孩子跟孟筱结婚的场景，而那时，他就会被抛弃，被遗忘。 把遥遥哄睡着了，楼岚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关上门走到客房，直接打开门进去。 苏谨侧身躺在床上，外面透进来的光亮让他能清晰看到苏谨的表情，关了门上前蹲在他床前，轻声叫道：“谨。” 在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时，苏谨就闭着眼，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很规律，做出睡着的假象。感觉到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心翼翼的叫自己，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然后就听见楼岚小声说：“不要装了，你睡觉从来没这么老实的，更何况，刻意的控制呼吸，只会露出破绽而已。” 苏谨依旧闭着眼不理他，就感觉到呼吸靠近了，然后脸上一阵温热。 “你不想睁眼就不睁眼吧，听说就好。谨，我不会离开的，我爱你，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我想好了，孟筱要是愿意，我就把遥遥接过来养。孟筱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每年给她钱，总之我不会娶她的。” 苏谨的呼吸乱了一下，继续闭着眼装睡。楼岚又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伸手抱住他：“虽然你很懒，又霸道，有时候还很小心眼，又不温柔，还是个男人，可我还是喜欢你。我爱你，真的。” “你要是愿意，遥遥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你也是他爸爸，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要是不愿意呢，我就把他送到庄园去，义父现在没事做，刚好可以带孩子。总之，我不会让他困扰到你。” “遥遥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爱他，他也很可爱。我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童年不会快乐的，要是一直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孟筱把他带过来见我，我就不能放任不管。我知道你也不是小气的人，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很喜欢的小孩子，别否认，要不然佳佳也不会总欺负你。” 苏谨瘪着嘴张开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坐起来不客气的一脚把他踹翻：“肉麻死了，你还不睡过来干嘛？” 楼岚笑呵呵的爬起来，“来讨我的奖励啊，你不是说好洗白白的等我？”说着就上来进行骚扰。 “去去去，你儿子可还在呢，别胡闹，回去吧，我又不会走了。” 楼岚抱住他，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我还真怕你走了。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有事情一起解决，不要总是闷在心里，我也不能全部都能猜出来。我们是要在一起过几十年的，不想总猜来猜去，那样只会让我们把时光都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白了他一眼，苏谨气哼哼的嘀咕：“我也走得了啊，身上没钱，不是要饿死在外面。” “嗯，就是……我应该不给你衣服穿，这样你就不能出去了。” 楼岚脱了衣服抱住他，苏谨使劲的一拍：“我心情不好，你给我出去，我要睡觉。” “没关系，多做做心情就好了。”摸了摸光溜溜的屁股，楼岚很流氓的亲了他一口：“我就猜到没有穿内裤，你是不是打算色诱我呢，嗯？” “我才……出去，我不要。” “我们很久没做了，你难道不想我吗？”楼岚廉不知耻的伸手在苏谨的敏感地位点火。 最近大半个月楼岚都在忙着楼逸公司的事，累了倒床上就睡，他们确实很久没亲热了。 苏谨脸红了红，好吧，他也有点想…… 第七章：遥遥的选择 第二天早上，遥遥跟楼岚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遥遥不老实的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楼岚见他像是在找什么，就问他，遥遥拿着杯子喝了口牛奶，扭捏的问：“爸爸，漂亮哥哥呢，他走了吗？” 楼岚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哥哥还在赖床，遥遥不要学他知道吗，多丢人啊。” 正说着，就听到开门声，苏谨打着呵欠出来，睡眼朦胧的瞪了楼岚一眼：“也不知道昨晚哪个禽兽不让人睡觉的。” 走到遥遥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苏谨笑呵呵的说：“早安，小家伙。” 遥遥瞪着大眼睛，指指墙壁上挂着的钟表：“不早啦，都九点多了。”想了想，又问：“哥哥，禽兽是什么？” 苏谨看了眼楼岚，伸手一指：“就是你爸爸。” 遥遥歪着头看着楼岚，不解：“为什么你叫爸爸禽兽？” “因为你爸爸就是个禽兽。”说完，十分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楼岚笑着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拍：“谨，你最好不要教坏我儿子，不然我会更禽兽的。” 苏谨被他拿手一碰，就觉得浑身像触电一样，敏感的不行，心跳都变快了些，连忙坐到椅子上，表情十分可怜加幽怨。 遥遥看着他，问：“爸爸，你是不是欺负哥哥？” 苏谨抬头对着他点头，楼岚无辜的摊开双手：“怎么可能，我疼爱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忍心欺负他。” 遥遥点点头，继续吃面包，苏谨咬牙切齿的把面包当做楼岚撕成条。楼岚很开心，自己的儿子跟爱人相处愉快，明天很光明。 吃过早饭楼岚要带遥遥去游乐园玩，苏谨腰疼，不想动。遥遥就走到沙发前看着苏谨，伸出手给他揉了揉，扭头对楼岚说：“爸爸，我们不去了吧。” 苏谨的心彻底被遥遥攻陷了，对于这个懂得心疼他的孩子，他丝毫没有讨厌的理由，就连身上的酸痛都减轻不少。“没事，你们去吧，我在家休息就行。” 遥遥摇摇头：“一个人在家不好，会很难过，我们陪着你，你就会心情好啦。心情好，身体就好。” 苏谨心里过意不去了，遥遥就住三天，楼岚想带他出去玩增进感情，要是因为他不能达成目的，将来一定会很遗憾。更何况，遥遥虽然说不想去，可看他那有些失望的样子，苏谨就不忍心了。犹豫再三，只能放弃休息的想法：“那，我们一起去吧。” “哥哥不腰疼了吗？”遥遥有些高兴的问。 “不疼了，遥遥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楼岚知道自己昨晚上有点过火，也许是心里有些愧疚，加上很长时间没做过，就做的狠了点，就道：“没关系，我也可以明天带他去，你在家休息吧。” 看着遥遥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苏谨叹了口气，心想：欠了你们父子俩的。“算了，走吧，活动活动，疏通经脉。” 于是，苏谨忍着酸痛，被一脸兴奋的遥遥牵着往前走，楼岚跟在后面献殷勤。 这天是星期六，游乐场里有很多人家长带着孩子玩，大都是一夫一妻，甚至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一起。像楼岚这个家庭组合的，还就仅此一家。更何况两个不同风格的帅哥，加上十分可爱的遥遥，几乎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走到一个豪华双层旋转木马哪儿，遥遥就移不动步子了，满含期望的看着苏谨。“哥哥，我们去坐那个好不好？” 苏谨看着旋转木马脸色都白了，可是又不好意思不让遥遥玩，于是扭头看着楼岚。 苏谨看楼岚，楼岚看遥遥，又看了看苏谨，最后实在不忍心继续折磨他的屁股：“遥遥，要不爸爸陪你玩吧？让哥哥休息会儿。” 遥遥问：“哥哥，你很累吗？” 苏谨点点头，遥遥继续说：“那我们先休息休息好了，一会儿再玩。” 说完，牵着苏谨走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别的父母把小孩子抱上旋转木马，眼里很是羡慕。 休息了半个钟头后，苏谨实在敌不过遥遥希翼的目光，把他抱上旋转木马。 遥遥很好动，胆子也大，看见什么都想玩，可苏谨只想躺那儿一动不动。奈何遥遥总是一副‘哥哥不玩我也不玩’的架势，苏谨不忍心看到遥遥失望，忍着痛陪他将游乐场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遍。等到晚上回到家里，苏谨的腿都软的跟面条似的，躺倒床上就睡着了。 楼岚让瑶瑶自己玩，给浴缸里放了温水，心疼的抱着他放进水里，给他按摩。 期间苏谨微微睁开了困倦的眼皮，感叹道：“岚，你儿子，我实在招架不住，要不是太小了，我还当他是故意的呢。” 楼岚亲亲他的额头：“抱歉，我想他是喜欢你吧，或者故意讨好你。” 苏谨笑笑，闭上眼睛，享受楼岚细致的按摩服务。 第二天，经过一整晚的休整，苏谨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楼岚决定带遥遥去森林公园，中午在哪儿野餐。于是，两个大人一手一大包食材，汽车的后备箱里也准备好了烤架跟木炭。 森林园面积非常大，是G省最大的一个公园，距离市中心有8公里左右。公园有一个水库跟数个池塘，水库两边是山林，一面是很大的坝堤，有很多人在那儿野餐，堤坝对面是条小溪，溪上面是个池塘，塘里都是荷花。 因为出发比较晚，到那儿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饭点。楼岚没有选择在水库堤坝上野餐，因为人太多，加上这天的天气比较热，堤坝上没有遮挡的树木。公园里也有划出的一个野餐区，不过去哪儿的人不多，都是自己找适合的位置，反正公园够大，也没有人管。 楼岚找了处离大路比较近的山坡后面，没有人但环境非常的好，周围的树也很高大，几乎把所有的阳光都遮住。三个人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搬到了选定的位置，从袋子里拿出桌布铺在地上，把吃的喝的统统摆好。 遥遥似乎真的是楼岚说的那样，对苏谨有些讨好，拿着饮料乖乖的递过去，还问：“累不累。” 苏谨本来年龄就不大，摇摇又懂事，两个人很快就把楼岚甩到一边，疯玩了起来。楼岚架起架子，点燃木炭，等火上来了，把腌制好的鸡翅、肉串放上去慢慢烤。然后拿着相机给两人拍照，在遥遥玩累的时候充当垫子。 吃过午饭后起了风，遥遥玩累了就开始瞌睡，楼岚找了块上风口铺好单子让他睡觉，自己坐到苏谨身边，单手搂住他感慨说：“要是永远能这样多好。” 苏谨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遥遥的抚养权要过来吧，孟筱应该不会轻易放手。” “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你没意见？” “有意见又能怎么样啊，”苏谨看看遥遥，笑着说：“这小子，我都不好意思有意见，忒会讨人喜欢了。” 楼岚低头吻住他，间隙说：“可惜你不能生，不然我们生一个多好，也省的有那么多事。” 苏谨不客气的抬脚把他踹到一边，躺下来透过树冠看蓝天，猛地就被一张放大的脸挡住，然后被人压住。 “喂——你干什么。” “我们还没在外面做过呢，今天试试。”说着，手就开始解苏谨衬衫上的扣子。 苏谨满头黑线的看着楼岚，怎么也不能把他跟平日的那个人联系到一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是楼岚吗？” “一会儿做的时候你感受一下不就行了？”说话间，裤子上的腰带已经被解开。 苏谨连忙伸手去阻止：“不是，大白天你都能发情！遥遥还在呢。” 楼岚认真的看着苏谨：“谨，我喜欢你，所以总是想要你，这很正常。至于遥遥，小孩子都贪睡得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放心。” “可遥遥会被惊醒的。”伸手推，伸脚踹。 “嗯，所以你千万小点声，别让他听到。”说完，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苏谨低头看了一眼，瞪他：“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这么精神。” “想你啊，”说完，扑到。 盛夏的风从树梢吹过，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大自然动听的旋律，而随着风消散的呻吟，是情人间最美的情话。 细碎的声音从苏谨咬紧的唇里溢出来，楼岚恶劣的在他耳边轻语：“谨，声音再大点就要吵醒遥遥咯。”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却只能低声求饶：“轻……轻点，要死了……” …… 遥遥醒过来的时候，楼岚正在旁边吃东西补充体力，苏谨在遥遥身边睡着，发根都是汗水。遥遥问：“爸爸，哥哥怎么了？” “他啊，累了，就睡了。”招招手，让遥遥过去，伸手抱住娇小的身子：“遥遥，你喜欢哥哥吗？” 遥遥点点头：“喜欢” “要是让你跟哥哥还有爸爸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那妈妈怎么办？” “妈妈会有自己的生活啊，将来还会生弟弟或者妹妹，但是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遥遥想了想，又问：“我不能跟妈妈一起生活吗？” “不能，妈妈和哥哥，只能选择一个。” 遥遥有些不懂，“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呢，妈妈是妈妈，哥哥是哥哥啊。” 楼岚指着苏谨，认真的看着他：“哥哥是爸爸的爱人，但妈妈不是，遥遥想跟爸爸在一起，就必须得离开妈妈，因为爸爸要跟哥哥在一起生活。” 遥遥想了会儿，哇的一声哭起来，惊醒了苏谨。苏谨先瞪了楼岚一眼，支起身问：“遥遥，怎么哭了。” 遥遥从楼岚身上下来，扑到苏谨怀里。苏谨被扑到在草坪上，就感觉到腰‘咯吱’一声，楼岚也是一惊，连忙跑过去抱起遥遥，问：“谨，怎么样，没事吧？” 苏谨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只能摇摇头。遥遥也不哭了，抽噎的坐到一边，看着苏谨。 苏谨被楼岚搂怀里，给他按摩腰部。苏谨不满的问：“岚，遥遥为什么哭？” 楼岚低头：“我跟他说了，要不要跟你一起生活，想跟你生活就必须离开妈妈，让他选一个。” 遥遥听到这话，又大哭起来。苏谨皱着眉，知道这是遥遥必须的选择，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哄他别哭。 于是，好好的一场野餐，以遥遥兔子一样的眼睛结束。 第八章：我可以把命给他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自从楼岚让遥遥做选择后，遥遥就不太开心，对苏谨也没那么热情了。苏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这天下午，楼岚开车带着遥遥回庄园，孟筱已经在门口等着，遥遥一下车就被孟筱紧紧抱住。 “筱筱，你考虑的结果呢？”进了大厅，楼岚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把遥遥交给我抚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遥遥跟着我可以给你减轻负担，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不必担心遥遥没人照顾。将来如果遇到心意相合的人，也不必担心会因为遥遥而失去机会。当然，你随时可以来看他，甚至跟你小住也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你永远是遥遥的妈妈。” 楼岚的义父、两个弟弟跟妹妹都在，听到这话一同看向孟筱。楼岚这话已经表明，自己不会跟孟筱结婚，而他也想要遥遥的抚养权。 “难道你……就真的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为什么？”孟筱有些不明白。楼岚不是那种特别感性的人，跟他相处的那些年，大多数都是她在主动。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主动爱上别人。 “因为我爱他，我想永远跟他在一起，所以我只能对不起你。” 说这话的时候，楼岚的神情很温柔，带着点宠溺。那是孟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如果说把遥遥带过来的时候她还存有一丝希望，那么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即使他们之间有个遥遥，楼岚也不会属于他。而她，已经彻底的失败了。最后的砝码遥遥，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你动心。”失魂落魄的看着那个俊朗的男子，孟筱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走进他的心，即使在恩爱的时候，她也不曾得到过。 因为此刻在她眼前的楼岚，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样子，那双无情的眼眸，已经被温暖覆盖。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那个人。楼岚爱着的人。 “他很优秀，聪明，善良，总之，在我眼中，他独一无二，无与伦比。”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这样夸赞他，说不定已经骄傲的上天了吧。楼岚淡淡的笑道：“或许你比他优秀，但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听你这么说，就知道那个女人足够优秀。”因为楼岚，从来没有这样夸赞过一个人。 遥遥皱皱眉，扯扯孟筱的衣服：“妈妈，是哥哥。” 孟筱不解，问：“什么哥哥？” “爸爸爱的那个人，是漂亮哥哥。” 一语惊四座，孟筱跟静嘉同时惊呼：“什么？” 楼逸楼皓都是愕然的神色，连楼傲天这个镇定的老江湖，脸色都变了。 知道这个秘密保守不了多长时间，索性就说出来，也省的自己继续欺骗下去：“没错，我爱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短暂的静寂后，孟筱轻声问：“是苏谨吗？那个驻唱的男孩？” 看着她，楼岚点点头。 血色从孟筱的脸上褪去，当初看到苏谨亲吻楼岚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到了这一步。 楼傲天冷声道：“楼岚，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楼岚无畏的看着他，“没什么好说的义父，苏谨是我在两年前遇到的男孩，我很喜欢他，我们已经在一起住了一年多。” “荒唐！”楼傲天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一惊，“你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女人不要，去玩儿男人。” “义父，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我爱他，要跟他在一起。” “不可能，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我还以为你喜欢上哪个姑娘，不喜欢孟筱也就算了，我不逼你。可你竟然跟男人鬼混到一起，这个我绝对不允许。”楼傲天言辞激烈，声音近乎咆哮。 “我已经打算跟他过一辈子，不论你同不同意都无法阻止我们。”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孟筱突然开口：“岚，你知不知道苏谨的身份，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楼岚还没反应过来，楼傲天就已经问：“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雷谨，他不是苏谨，岚，你被他骗了。”孟筱的声音有些可怖，似乎有很大的怨念。 楼傲天听到‘贝雷赫尔家族’这几个字，明显气得不轻，指着楼岚说不出话来。“你……楼岚，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跟那个家族有仇，你还跟他在一起，你……” 楼静姝连忙站起来扶住楼傲天，不停地给他顺气：“爸，你别生气，你听大哥说清楚，别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好，让他说，我倒是看看这个苏谨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把我的儿子都给迷住了。” 楼岚沉默，他没想到孟筱会知道苏谨的真实身份，贝雷赫尔家族跟楼傲天之间的渊源他清楚得很，苏谨的身份将是最大的阻碍。“义父，苏谨，确实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眼看着楼傲天眼睛瞪得老大，又要发火，连忙解释：“但是他已经脱离那个家族了，他跟那个家族再没有关系。” “可他毕竟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人。”孟筱咬住这点不放。 “那又如何，他没有错，我为什么不能爱他。”楼岚也有些气愤，这是他的事情，为什么要别人来替他决定。 “你……把他叫来，把他给我叫来，我倒是要看看，他有甚么本领，值得你这么对待。” 楼岚想，他既然要跟苏谨过一辈子，就必须让楼傲天接受他。楼傲天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毕竟抚养他二十年，跟亲生父亲又有什么区别？他也想得到他的认可。 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就记在了脑海里的号码，接通后就听苏谨先问：“岚，怎么了？” “谨，义父想见你，你过来庄园一趟吧？”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跟你义父他们说了我们的关系？” “嗯，说了，想看看你的样子，不然阿逸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大哥跟谁过一辈子。” 苏谨笑了笑：“那你出来吧，我在外面呢。” 楼岚拿着电话走出庄园，就看到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他的车后面。 车门打开，苏谨拿着手机走了下来，的士倒退了几米，然后离开。 楼岚上前问：“怎么跟过来了？” “知道你喜欢遥遥，想帮你，可是我又没办法，就跟在后面了。” 楼岚笑笑，牵着他往庄园走。 苏谨的心里有点忐忑，他知道楼傲天一直仇视贝雷赫尔家族，想来也不会同意楼岚跟他在一起，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可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跟楼岚在一起。 进了大厅，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第一次，苏谨被人盯的心里发毛，浑身不得劲。 楼傲天看着他有些失神，“你就是苏谨？” 苏谨点点头。 “你不是英国人？” “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有半个中国血统。” 楼傲天坐下来，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又站起来，对苏谨说：“你跟我上书房一趟，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楼岚刚想开口，苏谨摇了摇他的手，对他笑笑。楼岚就看到那口型是“相信我。”心里莫明的就安定了，对他笑笑，看着他跟着楼傲天离开。 “你的母亲，是不是叫苏明珠。”刚刚进了书房，楼傲天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虽然心里有些惊讶，苏谨还是给出了肯定答案：“是。” “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 “二十六年前，我遇见了你母亲的妹妹苏明玉，然后我们相爱。”楼傲天看了看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明玉跟你的母亲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感情也非常的好。珈洛在中国考察市场的时候看上了明玉，抓住我的把柄逼明玉跟他去英国。那个时候我无权无势，几乎没有可能斗得过珈洛，你母亲就代替明玉跟着珈洛去了英国。过了几年，珈洛到中国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那个秘密。……他强暴了明玉，而我的第一个孩子，也因此滑胎了。后来明玉因思虑跟愧疚心思郁结，身体越来越差，勉强生下云起后就死了，死前要我一定把她姐姐救出来。” “所以呢。”苏谨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这些事苏明珠都对对苏谨说过。 楼傲天回头看他：“你母亲是为了我和明玉才被珈洛带走，这是我欠你母亲的，所以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达成。” 苏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知道吗，珈洛几乎就没把我当成他的儿子。从小到大，他对我最多的就是责罚，而我也很讨厌他，所以整个贝雷赫尔家族都知道，我这个七少爷，名不副实。后来我学会杀人，学会了逃离，学会用我的一切来反抗他。我们之间，几乎水火不容。”想了想，苏谨冷笑道：“还有，我不是珈洛的儿子，我的父亲，是母亲爱的人。你们不需要自责，母亲说过，这是命运。” “那你的父亲是？” “这个，我无可奉告。我不需要你帮我达成什么愿望，只要不阻碍我，我就感激你了。” 楼傲天沉默，“你是真心对阿岚的吗？他很在乎你，你呢？” 苏谨抬头看着他：“我可以把命给他。” 第九章 楼傲天想不到苏谨会这么说，用生命去爱一个人，那是比任何动听的誓言都要坚决的爱。 这让他想起了苏明玉。这个他曾用生命爱过的女人，却在二十年前死在了他的怀里。他突然不想管楼岚是否爱一个男人了，只要是真心相爱，他都该祝福的。 “阿岚的事情我本来不该过问，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一切。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接受不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他既然有个孩子，只要你能把遥遥的抚养权要过来，我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楼傲天给出要求。 如果没有遥遥的存在，他自然不会参与进来。可是楼岚毕竟有个亲生儿子，他不想他老了以后，再回首这段往事时后悔。那么就让他来当这个坏人吧，以苏谨的本事，把遥遥的抚养权抢过来并不算难。 “你明明知道，孟筱一心想嫁给楼岚，除非楼岚同意，她是绝对不会交出遥遥的。”苏谨翻了个白眼。他实在不明白楼傲天瞎掺合干嘛，这跟他又没有关系。 “这我不管，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楼傲天微微一笑：“你既然是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自然有办法达到目的的吧，我只要遥遥的抚养权。” “反正我是不会让楼岚娶孟筱的。” “你随便，只要遥遥的抚养权不在楼岚手里，我就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你应该知道，你同不同意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苏谨冷眼看着他，对于他的威胁毫不在乎。 “对你或许不重要，但是对阿岚呢？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我毕竟养育他二十余年。我不同意，他会开心吗？能够全心全意跟你在一起吗？” 苏谨哼了一声，“随你。”说完，一脸不高兴的离开书房。 楼傲天笑的老奸巨猾，以他的判断，苏谨肯定会想法子把遥遥抢过来。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他的心里却还是会为楼岚着想。 下了楼，就看到一群人紧张的看着自己，苏谨翻了个白眼，一脸不爽。楼岚忍不住问：“谨，义父怎么说？” 苏谨拍了拍他的肩膀，斜了眼同样紧张的孟筱：“你义父说了，你已经是大人了，这事儿他不管了。” “真的？”楼岚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我就知道义父不会为难我们。” 苏谨在心里冷哼一声，那个老家伙，枉费岚这么注重他，一点也不为岚着想。 孟筱瞪大眼睛：“这不可能，义父怎么会接受你。” “信不信随你，阿岚，我们走。”苏谨拽着楼岚往门口走，一点都不想再看孟筱那张脸。 “你不要遥遥了？”孟筱抱着遥遥，不信楼岚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 果然，楼岚的步子停下来，有些犹豫的看着苏谨，又看了看遥遥。 遥遥立即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小脸可怜兮兮的：“爸爸，你不要我了？” 楼岚蹲下身抱住遥遥：“怎么会，遥遥那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苏谨气鼓鼓的瞥了眼遥遥，看着孟筱那张有些得意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指了指花园：“我们单独谈谈。” “孟筱，你考虑清楚，岚是不会娶你的，你还不如把遥遥交给岚抚养。更何况，单身妈妈的名声可不好，这样也会影响你的事业，你甘心吗？” “我是不会放弃遥遥的，苏谨，或许你现在很有胜算，可是不能长久。你不能生孩子，你更不会明白一个孩子对于父亲的重要性。” 孟筱一开始打的就是亲情牌，他知道楼岚从没爱过自己，但是他们之间毕竟有感情，那是苏谨磨灭不了的。而她只要善加利用，也许还能够挽回那颗心。 “你别忘了，岚是遥遥的亲生父亲，他有权利抚养遥遥。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交给法院裁判。” 孟筱冷笑：“你认为我就没有问过律师吗？遥遥从出生到现在楼岚没有尽一点责任，他是没有权利跟我争抚养权的，就算是交给法院裁判，遥遥也会判给我。” “孟筱，你是真心爱楼岚吗？”苏谨忽然换了认真语气问。 “当然。” “那你在英国的时候，为什么会跟Antonio在一起？据我所知，Antonio不仅经营的有贸易公司，更有一间服装设计工作室，在国际上很有名气的。而且，那间工作室现在被Antonio当做求婚礼物送给了你。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孟筱脸色有些差，当初在英国学习的时候，她算是比较有天分的学生，可惜机遇不够好，没能找到优秀的工作室。在一次服装展上，她遇到遇到了Antonio.当得知Antonio就是那次服装展的老板，并且喜欢东方女子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她主动跟Antonio攀谈，并把自己的设计理念告诉了Antonio，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来了，Antonio爱上了她，并且把工作室当做礼物送给她。 可是她并不爱Antonio，她只是想借助他的工作室提高她的知名度而已。她爱的，一直是楼岚。当初检查出来自己怀了孕，她曾苦苦挣扎过，想要继续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地，又想生下这个孩子，跟楼岚在一起。 最后，她选择了剩下孩子，却没有告诉楼岚。而Antonio也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对她更是宠到了极致。 她其实并不想骗Antonio，有好几次她都想跟他说实话，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又不忍心，也有害怕。Antonio的权势帮了她，可同时她也忌惮着。Antonio虽然在她面前很温顺，可她也听说过他的冷血。 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孟筱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一朵玫瑰花前面：“我跟岚有五年的感情，你呢？你们认识不过才两年而已。” “这跟认识的长短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互相相爱，就算是才认识一天，他们也可以相爱到老。” “真不知道你是过分自信还是过分自大。”孟筱冷笑。 “孟筱，遥遥的抚养权，我们是要定了。你要是不想Antonio追到中国来跟你讨个说法，我不介意告诉他你生了个儿子。我想到时候，说不定遥遥还会有个英国爸爸。据我所知，那个Antonio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欺骗了他的感情，你说，他会怎么处罚你？” “你……苏谨，你这是威胁。” “威胁？杀了你我都不怕，还怕威胁？你别忘了我的身份，贝雷赫尔家族的七少爷，杀了你，还真不敢有人找我麻烦。” “你就不怕楼岚知道吗？”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你了解多了，孟筱，聪明点的，开出你的要求，把遥遥的抚养权交出来。不要让我用我的方法，到时候你可未必受得了那份苦。”苏谨的脸色瞬间变冷，伸手把她面前的那朵玫瑰摘下来。“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后遥遥的抚养权你还不叫出来，我就打电话给Antonio，我想他很愿意跟你相守到老，而他的庄园，困住一个人也十分的容易。” “苏谨，你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孟筱的声音尖锐的刺入苏谨的耳膜，似乎把所有的怨气都散发了出来，听着就让人心悸。 “我知道。”苏谨低着头把手中的玫瑰一瓣瓣掰下来，冷漠的看着她：“但是我从来不信命。我本来就是要下地狱的，不在乎再多添加一条。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斗，你注定斗不过我。” 孟筱跑回屋里拉着遥遥离开庄园，路过苏谨身边的时候，就听见他说：“三天，只有三天。你别想带着遥遥逃，或许你可以试试，试试看贝雷赫尔家族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孟筱的步子停顿一下，又快速离开。苏谨看着她近乎逃难似的的步伐，恶劣的笑了笑。 楼岚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谨盯着孟筱的背影，眼神有些茫然。“岚，如果孟筱执意不肯把遥遥的抚养权让给你，怎么办？” “那就让她养着吧，每年给她打笔钱就是了。”楼岚伸手把苏谨抱在怀里，他感受到苏谨身上的不安，却不能根除，只能把他抱在怀里，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 “你会不会有遗憾？遥遥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苏谨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楼岚以他的角度，就看到苏谨脆弱的眼神，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说实话，真有点。好在我们可以常去看他啊，只是不能守在他身边而已，是我的儿子，就永远是我的儿子。” 当苏谨听到孟筱带着遥遥离开了这个消息后，心里有些感叹孟筱的不自量力，趁着楼岚不在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冷冰冰的声音：“哪位？” “雷契。” “雷谨？不对，应该叫你苏谨才是。有事？” “给我找两个人。” “我貌似没有这个义务。” “找到他们，我把柯伦斯谨的股份全部给你。” 雷契沉默，“找哪两个人？” “孟筱跟她的儿子遥遥。越快越好。” “没问题，三天给你人。” “我三天后去英国。”“你要回英国一趟？为什么？”楼岚有些不解。苏谨自从杀了霍桑后，就被贝雷赫尔家族通缉，虽然最近一年没有再提及，可他现在回去还是十分不安全。 “有部分文件是属于我父亲的，需要我去签署转让书，然后我就永远自由了。” 苏谨跟楼岚说过自己的身份，也说了他母亲跟楼傲天之间的渊源。 “我陪你去。”楼岚坚定的说。 “不用。最多三、四天就回来了。我还想见见三哥他们。” “那不是又要三四天见不到你，不行，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唔……” 被压住的时候，苏谨还有时间想，最近楼岚似乎过分的热情呐。 第十章 苏谨并没有直接去庄园，而是在外面约了地方，同时打电话联系了雷诺跟斯彦两人。 他只听雷诺说过一次，他们现在搬出庄园单独住了，雷诺所有财产的百分之九十留给他的妻子跟两个孩子。算是净身出户，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却已经没有夫妻名分。 雷契很快就到了，手里拿着文件夹，后面跟着个保镖，准备的十分齐全。 “要来一杯咖啡吗？”苏谨看着坐在对面的雷契。 “一杯蓝山，谢谢。” 还没有站到面前的服务生听到后转身离开，很快就送上来一杯咖啡。 “人已经给你找到了，签了转让书我就让人把他们带过来。”打开手里的文件推到苏谨面前：“属于柯伦斯谨王子的所有股份，签署后你将跟贝雷赫尔家族再无一点瓜葛，我也不会再找人找你麻烦。” 苏谨挑眉看他：“这么说，你以前总是找我麻烦了？” “也别这么说，你也没少给我找麻烦。” “别那么多废话，我只有一个要求，孟筱永远得不到遥遥的抚养权。这个要求对你而言不难吧？” “可以。” 苏谨爽快的接过雷契递过来的签字笔，感叹道：“苏谨比雷谨的名字短好多，签字也没那么麻烦。” 拿过签好字的文件，雷契看着苏谨微微皱眉：“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个男人放弃了一切。” “NO，NO，NO，不是放弃，而是丢弃。”苏谨拿着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贝雷赫尔家族的东西我一点也不稀罕，现在能用它换点对我而言意义非凡的东西，我很乐意。” 雷契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站起身：“那么，我先走了。” “再见。” 透过玻璃窗看着雷契离开，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炙热的太阳，苏谨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终于彻底跟贝雷赫尔家族划清关系，今后他都只是苏谨。 雷诺跟斯彦出现的时候，苏谨刚刚挂掉电话，耳边萦绕着楼岚的那句：“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该回去了呢，苏谨想。 “看见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很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雷诺紧挨着斯彦坐下，找来服务生替他点了一杯加了糖的咖啡，因为斯彦特别怕苦。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三哥，祝福你们。” 雷诺笑笑，“早二十年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怎么也不会走错路，好在斯彦还在原地等我。我会好好爱他，把这二十年的空白全部补上。” 斯彦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拿咖啡，脸上有些微红。 苏谨注意到他们的手上都有一枚白金戒指，简单的款式，却彰显着他们的幸福。 “我想我不会回来了，但愿将来我们还能见面。” “一定会的。”雷诺跟斯彦一起回答。 ＊＊＊＊＊＊ 见到孟筱的时候，看着她灰败的脸色，苏谨冷哼一声：“我似乎提醒过你，不要小看了贝雷赫尔家族的势力。还有，你要是老老实实呆在国内，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我找到。只能说，你真的够笨的。” 孟筱看着他，眼里都是愤恨。遥遥得有些害怕，紧紧抱着孟筱。 “把遥遥给我吧，今后不要随便出现在我面前，我很讨厌你。” “你下辈子会遭报应的苏谨。” 耸耸肩，“你都说了，那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我活得好就够了。”伸手把遥遥抱过来，苏谨不再看孟筱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苏谨带着遥遥从法国飞回国内。 隔天，楼岚在机场接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然后开车带着他们回家。 楼傲天见到遥遥后再次跟苏谨单独谈话一次，时间非常短，不过十分钟左右。那以后，楼岚跟苏谨两人过日子，楼傲天再没发表过一次意见。 楼岚曾多次打听苏谨是如何劝服他义父的，可惜当事人守口如瓶，实在是被问的烦了，就凑上去堵住喋喋不休的嘴巴。 属于两个人的幸福生活就此展开，而苏谨的首要任务，就是得到遥遥的原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