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麻辣不辣
麻辣不辣  发于:2014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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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一个王爷,一个龙太子,一个暗卫之间的故事。 PS:CP未定,剧情迷茫,最后HE。 善意提醒,这文很可能后面后抽,没错,抽的很厉害都有可能,不喜欢抽的读者止步吧,别自讨难受,喜欢专门挑刺的朋友也止步吧,对于一个对任何人都起不了挡道作用的码字虫而言,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心里暗暗自喜,原来还有比我还差的。话尽于此,欧了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楼言莫 龙九丸 ┃ 配角:楼言风 荆齐 ┃ 其它: 第一节 风流王爷风流阁 紫琉国二十一年,天下安昌,人民安居乐业,大好河山美得让人恨不得日日闻鸡起舞,扭秧歌酬谢苍天。 紫琉国的国主楼言风日日高枕在自己的后宫里,游龙戏凤,颠倒黑白的为皇嗣做准备。 也许是年少风流过了头,也许是这些妃嫔们的肚子都实打实的不争气,折腾了三年,别说皇子,连位公主都没有见到。 国主很忧郁,一连好几天没有上早朝。 “启奏吾皇,臣听闻鹿鸣国的巫术很是厉害,传言能起死回生,白骨化人。若是去他们那请一位高人来看看,皇嗣一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国丈大人在帘幕后面,对床榻上郁郁寡欢的国主建议道。 床榻的另一边,美人指尖的水晶葡萄刚刚剥好了皮,递到国主的嘴边。 就着美人的手指,国主一并含在嘴里,支吾道,“那国丈大人还不快快前去办理此事。若是真的能解决这一难题,朕必有重赏。” 领命而去的国丈恭敬的退出后宫,朝着国主身侧的美人笑了笑,一派的自信满满。 那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国主的皇后娘娘,国丈的大女儿。 若是早日能让自己的女儿诞下皇子,于己于国,都是有利无害的。国丈十分的上心,回去没有半天的功夫,已经收拾好行装,出发前往东边的邻国鹿鸣国。 夏日炎炎,头顶上的太阳好像是炉子里刚刚烤出来的烧饼,还散发着焦糊的味道。 东边离鹿鸣国最近的关卡,国丈大人拿出国主亲手赐的金牌,浩浩荡荡带着满车的金银珠宝出了国。 盘查的领头客气的让了路,对着小茅屋里乘凉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十五六岁样子的小兵,仰头喝干了一碗凉茶,翻身上马,直奔皇城根跑去。 虽是皇城根,去的却不是宫里,而是紧邻建府的王爷府。 紫琉国有两位王爷,一位是国主同父同母的哥哥,年约二十五,封了丹王,定居在国之最西。不是国主无情,实乃他这位亲哥哥自小就漂泊惯了,看不得这唧唧歪歪的街道楼宇,喜欢大漠孤烟的辽阔之地。特意求了国主将那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赏了自己。 另一位王爷,同父不同母,年约二十,封号为云。 云王小国主两岁,却比自己的国主哥哥还要懂得风月的多。 哪家的馆子里新来了雏儿,不论男女,他都要前去会一会。长的入眼的就顺道打包带回了府邸,一夜风流后再送回去。 有不怕死的嚼舌根道,“咱们的云王爷真是勇猛,男女通吃,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宝贝。他那位哥哥不就是例子,常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到现在别说果子,连朵花都没开不是?唉,依我说,这云王真该和那西边游荡的丹王换一换,咱们这小地方指不定得更加安宁多少倍。” 云王逛窑子的年岁,也有两年之久。从国主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整日领着一众下三滥的纨绔出入各大风流场所。年纪轻轻的他曾经在街上扬言,“这天底下就没有能让本王在床上败下阵来的人,真是可叹可惜,可怜可悲。” 左右经过的百姓,无不摇摇头快速的闪过,好像那面如冠玉的云王爷,身上沾了什么传染病一样惹人嫌弃。 这样不被群众喜欢的王爷,却掌握着国家的命脉。 云王的封号,不是现在的国主封的。是已经病逝的老国主亲口封的。 传言,云王藏了一批富可敌国的财宝,是国主偷偷交给他保管的。 传言,云王也曾出现在储君的名录上。 传言,云王一直觊觎那个皇位。 不过这些传言,一直从春传到秋,从冬又讲到夏,也没有半点征兆。慢慢的,传言也就随着这烈日的普照,变成了空气中的水蒸气,消散的无影无踪。 守卫边疆的小兵跑了一天一夜,累死了一匹上好的烈马,从云王府的门前摔倒了石板路上。 顾不得胸口的闷痛,那小兵一个轱辘从地上站起来,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府门里冲。 两柄银枪抵在小兵的喉头,再往前走一步。立马就能穿透那上下翻滚着的喉结。 “快去通报王爷,小的是守卫边疆的孟大人的手下,特来送信,有急报。” 高大的朱门后走出来一个羊角胡老头,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小兵,敞开了大门,“喏,你来的不是时候,王爷正忙着。你先进来,去后院子等着吧。等王爷忙完了,自会去见你。” 小兵还想要说些紧急的话,被那羊角胡老头瞪了一眼,吓得憋了回去。 都说王爷府上的管家是个铁面管家,遇人没什么好脸色不说,那刀子眼一瞪,你就是个泥人也得吓掉一层泥。 小兵坐在后院子的石凳上,两个婢女已经端来了瓜果点心,还沏了壶茶水,一应的摆在小兵的眼前,招呼他享用。 “这位漂亮姐姐,敢问王爷什么时候能忙完?”小兵看了看天空里的大日头,有些着急。 “呵呵,小哥,这就不好说了?这得看那位新TJ的公子能撑多久。小哥,你一定今年新入伍的吧?这个都不晓得,一定是新来的。”端茶的婢女说罢朝着一边等候自己的婢女笑了笑,意味深长。 小兵的那口茶,险些就喷了出来。 原来,管家说的忙,是指王爷的床底之欢? 早就听说云王嗜色如命,今儿算是领教了。孟大人回头要是责问自己,也可以理直气壮的顶回去,“有本事你去掀王爷的纱帐啊,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是要剜掉谁的眼睛。” 这么一想,便安心的吃起桌上的点心。 此时的王府醉风院里,两个交缠的身子正鬓角厮磨的厉害。 不大的书房,占了半屋子的一张大书桌,笔墨纸砚散落了一地。光溜溜躺在上面的男子,似乎已经有些昏厥,只有手上还有些力道,不住的推搡身上压下来的重量,想要把他推到一边去。 那衣裳半露的男子全然不顾身下人的身体状况,把那只手拉扯到桌角,用本就挂在桌腿上的丝绸牢牢的绑住,和另一手一样,让他敞开胸怀,就像是绑在案板上的一只什么畜生一样,任他宰割。 白色的短衫已经褪到了腰间,结实的肌肉在窗外照进来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的黝黑。胸肌腹肌应有尽有,腰腹间的一道伤疤,更是凸显了他的男儿本色。 凌乱的下摆盖在那晕厥的公子哥腰间,上面的人正忘我的移动身躯,享受着这欲仙欲死的感受,双眼微闭,手指深深的掐进那人的肩头里,已经沾上了血迹。 小房里的温度骤然高升,比外头的日头还要毒辣。上面运动的男子终于低吼一声,站在了地上。 从地上拾起一间撕得快要成了碎片的衣裳,盖在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上,朝着外面喊道,“来人,把这人带回去吧。记得多打赏点银两,能和我对付这么久,也算有点本事。告诉风流馆里当家的,这小子给我好生留着,等有时间我一定回去再会一会。” 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裳,整好了发冠,手上还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把十二骨纸扇,大力的对着自己摇起来。 脚一踏出房门,外头的光线就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假山后已经走出了面无表情的管家。 “爷,边疆的孟大人派了个小兵来传口信,正在后院子等着,爷您看要不要去见一见?” 纸扇当头,透过扇骨的缝隙,那人笑着回道。 “老孟那里又有什么大事?走,去看看。” 小兵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瓜果,点心也已经下了一大半,馋嘴的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对着一边坐着绣花的两个婢女讨好道,“漂亮姐姐,你看,这瓜果已经吃完了,能不能再来一盘?你们不晓得边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想要吃个水果,简直比登天还难。” 心下不忍,一个婢女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端了空盘子,笑吟吟的回道,“好,这就给你拿去,保管你吃个够。” 走了没两步,立马躬身行礼,“王爷。” 小兵嘴里的云片糕没来得及咽下去,慌慌张张的跪下行礼,呛得自己差点就断了气。 一双细长的手伸到了小兵的眼前,指尖微有汗渍,就停在自己的嘴角。 “老孟的手下,真是越来越合本王的心意了。去,回头给老孟再拨十万两赏银,让他多选些这样子的小兵。就说本王说了,一个入眼的,赏十万。” 管家低头退下去,拽住端着盘子的婢女吩咐道,“别端什么瓜果了,王爷这架势,怕是又要折腾一回。你还是去吩咐下边再烧些热水,等会让王爷净身吧。还有,找几个人把书房的那个洗洗干净送回风流阁吧。若是还不醒,就先找府上的郎中给看看。快去吧。” 婢女看了看手中的盘子,低头暗自嘀咕,“这小子的命还真好。” 第二节 云王的芊芊玉指,沿着小兵的鼻尖走到嘴角,又顺着嘴角摸到了脖颈,再往下,就伸进了铠甲里面。 小兵吓得和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自打长到这么大,就没被人正眼瞧过,更别说这么温柔的摸过。如果这人是个女的,一定就娶了她。 可是他是谁啊?紫琉国的云王! 小兵这才想起,他们的这位王爷,可是老少咸宜,男女通吃,不禁为自己的清白担忧起来。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男人也要沦落到和青楼里的那些个卖笑卖肉的女子一样下场,岂不是白白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小兵越想越愤世,拳头也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怎么?你看不上本王?”云王也没急着行动,只是又在胸口狠狠的扭了一把,皮紧的很。 小兵别过头,“王爷自重,小的只是来送信的。”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勇气。 “奥,这样啊。那就说说吧,老孟让你来送什么信。”云王坐在还有些温度的石凳上,打起扇子。 面色桃红,一看就是春意盎然,不是刚进过洞房,就是想要进洞房的模样。扇风里都扇出了些许的暧昧之意。 小兵抬了抬头,不确定的问,“王爷,您……” 您不怪罪小的大不敬?就这么完了? “我一向不喜欢逼良为娼,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和那些卖身的不同,你有自主的权利。只要你说不,我不会强来。来吧,说说你的任务。”云王朝着躲在假山后面看热闹的小婢女招了招手,示意她给自己捶肩。 小婢女欢快的跑过来,站在身后,麻利的敲打着云王的肩膀。每一下都力道适中,若是云王能够回头看一眼,还能发现那丫头一直是抿嘴笑着,好像这苦力事是多么的幸福一样。 “奥?国丈?哪一个国丈?”听完小兵的汇报,云王有些兴趣。这紫琉国的国主,鲜少派人出使邻国,这一派还派个国丈,更是难得。 “回王爷,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小兵毕恭毕敬的回答,生怕哪一个字说的不合适就惹祸上身。 “嗯?有意思。这样吧,等一会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亲自交给孟大人。”云王伸展了筋骨,站起身活动了腰肢,真是有些酸胀的厉害。这下子,可以睡个好觉了。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立在恭送自己的小兵身边,凉凉的问道,“你真的不想同我交欢?” 他看到跪着的身子,抖了两下,只得又大步前进。 云王喜欢男人,也是最近这一年里才开始的。起初只是自己眼拙,抢了一个新的花魁回来,入了洞房才知道,这花魁是个男的。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并给办了。这一试,忽觉滋味不错。打那之后,便隔三差五的就找个清秀的小倌回来暖床啊宵夜的。用云王的话就是,“熄了灯,男的女的哪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一个发情的和另一个发情的一起相互慰藉。这和男女有关系吗?有吗你看,没有吧。” 他家皇帝哥哥都管不到的事情,哪里轮得到这些个无名无姓的小卒子议论纷纷。 有权才能有钱,有钱才能鬼推磨,鬼推磨才能成大事,成大事才能有权。所以说,这就是一个怪圈。处在怪圈里日子久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云王很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所以一直以成为紫琉国第一富人为目标。 房子建的不大,却是夜明珠做灯,琉璃砖做瓦。水里的荷花要一年开三岔的,盆里的牡丹要长盛不衰的,就连这院子外的大树,也要四季常青的。 一众下人的待遇,也是相较于别的达官贵人家,高的离谱。出门就要小轿辇,入门就有清火茶。夏天发遮阳伞,冬天发小手炉。若是国家大庆,必当自上而下的嘉赏一番。若是国家不庆,也要找个名目分点福利。要不外头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进来的人死活又不肯出去。 这云王府里里外外就透着三个字,贼有钱。 银子到手,谁还在乎这钱是怎么来的?就算是如传言所说,是国家命脉,那又和这些下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是云王自己说的,是对着对面端坐的皇帝哥哥说的。 兄弟俩许久不见,一见面少不了嘘寒问暖。 “云王近来身体如何?” “回二哥的话,壮如牛,行如风。现在就是立马入上三个洞房,也能不辱使命。” “云王说笑了,怎么能整日贪恋女色呢?” “奥,二哥,男色也是可以的。” …… “你这月的花费又是所有大臣中最高的,你怎么说?”皇帝手落一子,目不斜视的盯着棋盘,思忖着下一步的位置。 黑白子照面间,云王已经输了一半,嘴上还是那般的轻松自在。“回二哥,说什么?本王就是有钱?他们要是羡慕,赶快死了投个好胎不就行了。整天的惦记那些命脉啊命脉,就算是命脉,我花一花又怎么?难不成还要给那些外姓人留着?” 最后一杀,棋局已剩。 皇帝满意的对着云王一拱手,“承让承让。” 云王大呼上当,一脸的惋惜。“二哥,你这是声东击西啊,我认输还不行吗?” 君臣在点了檀香的小厅里相对一笑,各自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夏日的天黑的晚,吃过晚膳,太阳还在天边恋恋不舍的半走不走,欲留不留。 云王没有坐车,自己沿着宫墙,数着地上的青石砖块往外走。 晚膳吃的有些积食,这么走一走觉得很舒服。 “三哥,三哥你等等。”提着裙摆,身后跑来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浮生郡主吗?怎么?多日不见三哥我,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云王边说边在那小姑娘的脸上捏了一把。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好像是要问出点什么庄重的事情一样。 “是,三哥,我都迫不及待了,你什么时候娶我?”浮生郡主一出此言,云王脚底一软,扶着宫墙忙站直了身子。 这浮生郡主是先皇在世的时候,从某位功垂不朽的将军家里收进宫的。将军家一家全体战死沙场,为了保住这唯一的一朵小花,老皇帝仁慈的将她接进了宫,还封了郡主。 小郡主自打见到云王的第一眼,就立下宏伟大志,誓死要嫁给风流潇洒,七岁就会偷亲小姑娘的云王为妻。 这个念头不仅没有随着两个渐渐懂得男女有别的小娃子长大消弱,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浮生郡主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思思念念的就要成为他云王的王妃,为此还几番三次的难为了御医几次。上过吊,结果绳子断了。割过手,结果刀子锈了。服过毒,结果拿错药了。最离谱的是投过井,正巧那日井底有人清理杂物,当了郡主的人肉垫子。老皇帝被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娃搞得年纪轻轻就归了天,只对继位的太子说,“随她去吧。” 所以,浮生郡主的斗志就随着那驾鹤西去的祥云越发的膨胀。逼得云王十岁就在宫外自建了府邸,独自过起了小日子。 说来也怪,本来见到浮生郡主就像见了鬼一样的云王,自打搬出了皇宫,性情也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每见到浮生郡主,不再是避之不及,而是刻意的逢迎。这让芳华正茂的小郡主,依稀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曙光。光天化日的就表白这种事,也就成了吃饭喝茶一样平常稀松的习惯。 云王拢了拢她跑的有些乱的发丝,将一小绺别到而后,揉了揉她的额头,“等你再长大一些,三哥就娶你。” 浮生郡主挺了挺胸脯,双手叉腰。“三哥,我长的还不大吗?” 云王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小郡主的肩膀,“大大大,不过,三哥说的是这里。” 指尖按在浮生郡主的心口处,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里面的小桃子跳的多么的迅猛,好像要立马奔出来似的。 浮生郡主毕竟只有十六七岁,又是养在深宫的金丝雀,这样深奥的话,没有人和她说过,等她慢慢想明白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准备睡觉了。 唉,又让他跑了,下次,一定让他亲口说娶我。浮生郡主暗暗咬牙发誓。随即一只腿搭在薄被上,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和浮生郡主一样的是,此时的云王,也趴在一张大床上准备休息。 身下的大床是今日新送来的,和进贡给皇帝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给老孟的信函里说,不管那国丈是去鹿鸣国干什么,一并打听清楚。他要是买东西,就照着他的东西一一买回一件来。他要是说话,就把那些开了口的一个一个的问清楚。总之,监视的有多细致,就监视多细致。 没想到,这年过半百的国丈,千里迢迢舟车劳顿的赶去邻国,就是为了买一张床。 侍卫抬着这张雕龙画凤的木床进来的时候,云王正好从一个虚弱的身子里爬起来,身上的衣裳还没有穿好,大半个胸膛露在外面。惊得那四个抬床的手一松,床角毫不客气的砸在了脚面子上,立马肿起一个大包。 “你们给本王抬来一张床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本王和你们一对四?”手上紧腰带的手一转,作势就要解开。 还好有一个口齿伶俐的俩面跳出来解释,“回禀王爷,这是孟大人派人送来的,说这就是国丈此去的目的。还附书一封,请王爷过目。” 看过信函,云王让人把床摆在了旧床的地方,把旧床连同上面昏睡的小倌,一并抬出了房间。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不过是张木床,这皇帝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放着国货不用,非得跑到外面去花钱。 正暗自菲薄,床顶的那只金龙,似是睁开了眼睛。 云王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全身都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金色的盘龙,从床顶一点一点的浮出来,靠近自己。 第三节 云王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扒拉着手指头数一数,不过是睡了几个新鲜的小倌有点有过分。其余的,真是本分的可以载入史册供后人敬仰。 说到小倌,也不是白睡的,哪一个不是轻车软轿的抬了来,又隆重端正的送回去。除了睡的沉的小倌,还得附加上一沓子的银票,这么想来,云王连一点的亏心事都没有做过。 所以啊,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亏心事的云王,盯着那床顶显出的龙形身子,皱了皱眉头,说了句,“公的母的?” 那显身显出一半的盘龙,明显听的懂人话,也懂些基本的礼貌,朝着那躺在床上的云王瞪了瞪眼,“嗞”的一声彻底脱离了床板。 长长的龙须恣肆的在嘴边飘忽,鼻孔不住的呼出大团的白烟,喉咙里也断断续续的蹦出呜呜的喘气声。 云王那少了一根筋的脑子,似乎慢慢的神游回来。 震惊的爬起身,指着在屋子里盘旋在半空的青龙,“你,你是什么?” 盘旋了两圈,屋子里满满的金光,云王闭了闭眼,胸口嗵的一声钻进去一颗硬物。 身上的衣裳还好好的,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那硬硬的东西已经落到了身体里面,好像和某个部位还来了个激烈的碰撞。 云王抱着肚子在床上打起滚来,“哎吆,疼死本王了。”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云王忍着疼睁眼看着那还在缓缓游移的盘龙,似乎是顿了一下身子。 守卫的下人听到王爷的呼喊,立马破门而入,急慌慌的跪在门口,“王爷有何吩咐?” 那条体型颇大的盘龙,此时就在那几个跪着的下人脑袋上方,稍一抬头都能碰到龙鳞。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看到,仿佛那一大条金色动物不存在一样。 云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指着那金龙道,“你们,看不到那个妖怪吗?” 下人疑惑的回过头,看向高高的书架上,挂着一个牛头的面具,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即取下那有些褪色的面具,恭敬的退了下去。 云王也没有再叫住他们,因为他看到,那条飞着的金龙,似乎比自己更加……恐惧。 从那眼眶子的撑大程度上看,它是想把眼珠子瞪出来吗? 云王扶着床头站起,那金龙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掉准了头,对着云王冲过来。 府外的街上正敲着更,此时正是二更。按照平时的作息,现在应该找个小倌或者小丫头来给自己暖床休息。 云王定定的站在那,和那皱在一起的一张脸四目相交。 “你,你不是皇帝?”那金龙竟然开了口。 云王吓的又坐回了床上,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我当然不是。” 而后,是一声足以媲美狼嚎的哀叫。 紧接着,那金龙周身一层霞光乍起,烟云缭绕间,听到一个哭的甚为伤心的小男孩的声音。 云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跪在床边哭的一塌糊涂的小男孩,正不客气的扯了自己的被角抹鼻子,有些呆住。 那么大的一条动物,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娃吧? “那,那个小公子……”云王很想摸一摸那一头金发的少年,看看那发色是不是用染料染上去的。 哭的正激烈的小公子一抬头,抓住云王的前衣襟,一通的猛摇,“你为什么不是啊?你为什么不是皇帝啊?你这屋子里这么多宝贝,你怎么会不是皇帝啊?” 云王语塞,看一看自己习以为常的摆设,没觉得哪一件能算得上宝贝二字。也就是窗户边上那只水玉的花瓶,还能多看两眼,自己还没看腻。但是说宝贝二字,就有些过了。 云王想要取来自己衣架上的长衫披上,再和这小公子探讨一下何为宝贝的问题。 小腹间的一股疼痛感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搅得他又倒回了被褥里。 小公子一见这样,也不再哭泣。还很贴心的拍了拍云王的后背,安慰道,“过了今晚就好了,你再忍一忍。” 云王从被褥里抬头,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小公子支支吾吾的退了退,在碰到了一只矮凳子,打碎了一只瓷杯后,躲在墙角说道。 “我是龙神,你刚才被我施了无子咒,这是在,在……”那小公子别了头,咬着唇瓣暗自思索,要怎么开口。 床上的人吼道,“到底是什么?” 小公子心一横,眼一闭,清晰的说道,“断根!” 比疼痛更难以接受的惊吓,直接吓晕了难得聪明的云王。 小公子踱到床边,瞅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云王,嗖的变回原形,破窗而逃。 据那晚站岗的侍卫们诉说,云王府那夜格外的蹊跷。先是云王对着一个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面具愣说是妖怪,再是到了三更,云王竟然没有传唤任何一个小倌,连丫头都没有。最玄乎的,则是突然破开的窗户,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个脚印都没留下,何等的诡异。抛开这些不相关的,最为紧要的,自打那夜之后,一向流连花丛的云王,似乎……改邪归正了? 距离那诡异的一夜过去了两天,云王犹如被人蹂躏了千百遍一样,恹恹的靠在床上,望窗叹息。 管家派人送进去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终于从稀饭变成了干饭,也没见主子动一筷子。 这样下去,怕是会出大事。 管家不敢怠慢,立马派人进宫回禀了皇帝。 心系云王安慰的皇帝,下了朝,就传旨云王府,约云王去宫里相见。 被一众下人收拾妥当,那木偶一样的云王被人背上了马车。迎着瓢泼大雨,马车吱吱悠悠的朝着皇宫前行。 路两旁的街道,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马蹄子溅起高高的水花,难得的几个行人远远的躲在屋檐下,看着这发疯一样行驶的马车。 马嘶长鸣,急刹住车的车夫一声怒斥,“哪里来的不想活的?王爷的马车也敢拦!” 车帘外是个委屈的声音,穿过雨帘子,撞进云王的耳朵。 “求王爷饶命。” 没错,就是雨下的再大一点,这风吹的再厉害点,他也能听清这声音。 云王一把扯掉车帘,从车夫身上翻身而下,抓起那跪在大街上的少年的领口,作势就要打上去。 少年红彤彤的眼睛,活像是两颗染了血的琉璃珠子,云王高高抬起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雨还在哗哗的下着,车夫急忙从车里拿过雨伞,给云王撑在头顶。 天有点凉,车夫有些瑟瑟发抖,不过看着自己家主子似乎抖得比自己还要厉害,也就硬撑着陪在那里。 跪着的少年肩膀消瘦,被雨水一淋更是显得娇弱。 云王想到了那个被自己差点玩死过去的小倌,心下有些柔软,拉了那少年的胳膊,朝路边的一条小巷子走去,并回头吩咐,“不许跟过来!” 车夫看着那被拉扯着走的歪歪撞撞的少年,嗤笑一声,“苦肉计?现在的小倌,真是厉害!” 小巷子里的积水不少,两个人脚面都没了进去。 云王把少年重重的推到墙上,用随身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问,“你到底是谁?你那晚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抽了抽鼻子,一个闪身,已经脱离了云王的束缚,站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雨水落在他白瓷一样的脸上,劈啪作响。 “我是龙神,专门负责皇族的子嗣。那晚我把你当做了紫琉国的皇帝,对你实施了无子咒。不过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以为你是皇帝。你放过我,别去皇宫告状好吗?”说完跪在那积水中,低头等着云王的审判。 云王手中的匕首在指尖来回的翻转,最后停留在掌心。 “你是说,你是想断紫琉国皇帝的根?”云王问。 那少年木木的点头。 “那你是哪一国的龙神?”云王继续问。 少年没有回答。 “你误伤了我,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来自哪吧?”云王故意将误伤两个字说的极为响亮。 “我是,我是鹿鸣国的龙神。”少年终于吐了口。 云王手里的匕首应声掉进积水里,发出闷闷的声响。 原来,那个一向俯首称臣的鹿鸣国,竟然有这等野心。好在自己阴错阳差当了皇帝的替罪羊,若是真被这小子断了皇家命脉,自己死了要怎么面见列祖列宗。 “你现在知道自己犯了错,是来找我道歉的?还是要去宫里补救过失的?”云王蹙眉问道。 若是前者,自己就想想怎么折磨他,若是后者,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里缠着的软剑。 “都有。”少年回答。“找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去宫里告状。我再想想有没有帮你重新……的方法。” 好在这少年后面的话说的够快,那软剑也就没有BA出来。 尤其是听到后面的话,云王立马来了精神,“你是说,我能重新金枪不倒?” 少年眉毛跳了跳,嗯了一声。 云王哪里还顾得上这少年是人是妖,一把抓住肩膀,晃得头晕眼花,“快点给我治啊!” 少年被摇晃的有些晕眩,定了定神说道,“现在不行,我的法力不够了。” 云王一屁股坐在雨水里,耷拉了脑袋,“你真的不是来消遣我的吗?” “当然不是,我以我家族的名誉发誓,我是真心诚意来道歉的!”少年一脸的认真,正巧雨水顺时灌进了他张开的嘴里,呛得他好一阵咳嗽。 第四节 云王的马车又重新跑在空空如也的大街上,马蹄子溅起来的水花子一朵比一朵大,一朵比一朵透亮。 车夫心不甘的瞥一眼车帘里两个默不作声的人,恨不得将手里的马鞭子抽进去,把那个蓝颜惑主的小公子抽下去。 这种大雨天拦马车的伎俩,又不是头一次见。 作为一个资深的王府马车夫,这等小把戏真是不入眼。还不如上一次那个女娃子,硬生生断了自己一根指头,拿着断指跑来向王爷铭志。对于这种对自己下狠手的人,车夫觉得还是很有胆识的。 只是在雨水里淋了淋,又没有少跟胳膊断根腿的,怎么就这么轻易被王爷揽上了车呢? 车夫有些替那些卖命玩苦肉计的人感到不公平,手里的皮鞭也挥的更加卖力。 车里铺着整齐的三床软垫子,坐在上面软的都能陷进去。 两个落汤鸡一样的人坐上去,不一会就觉得浑身的水都淌到了屁股下边,有些难以言喻。 随即换了个姿势,扔掉垫子,互相警惕的坐于马车内的两端。 “喂,你方才说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是吧?”云王眯起了丹凤眼,被马车晃动的声音抖了好几抖。 “嗯,只要你别去告我的状,让我好好休息三个月。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小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抿了嘴巴,盯着云王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人,难道也怕我皇帝哥哥?”云王一想到这小子不是人,心底里多少生出一丝的惧怕。 “不是怕他,怕你们皇族的守护神。我得喊他叔叔,法术更是在我父亲之上。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来我们龙宫找我爹的麻烦的,说不定会灭了我们家。”小龙说着说着,眼眶子里包了两汪清水,混杂在脸上的雨水里一起沿着眼角流下来。 “灭了你家?”云王除了了喜欢在床上龙马精神,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八卦。 用云王自己的话就是,人不八卦枉少年。 小龙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的,擦在云王的车幔子上,扬起一张还算清秀的小脸,慢慢道来。 每个国家的国主身后,都会追随一只誓死保卫皇家安宁的龙神。龙神的手底下,又会有一些小家族分管着皇家的各个方面。小龙家的鹿鸣国龙神,前不久光荣退役了,一时间也没有领头的来撑起大局。下面各个小当家的都觊觎要当一当那可以上达天庭的龙神。都牟足了劲想要趁着鹿鸣国龙神宝座空虚的时候,做出一番政绩来。小龙家是一向龙族里最不招待见的暗黑龙家。一般用于暗杀啊,诅咒等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当。这对于一向以正面形象示人的龙族上下都很不齿。所以一旦有了什么封赏好处的,都得别的小头头领完后,才能将剩下的分一点给暗黑龙家。这没有好处,就没法买修炼的丹药,没有丹药,不光没法长进法术,连暗黑龙族的身体,都一个一个的日渐萎靡。 小龙的爹,也就是暗黑龙家的现任当家,只有他哥哥和他两个孩子。这搁到别的龙家来说,和绝种也没什么不同。 在正道上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小龙的爹,偷偷收了外姓人氏的好处,偷偷的派小龙来到这紫琉国,完成一项看似危险,实则更危险的任务。 断了紫琉国国主的龙根。 这件事本来是小龙的哥哥来干,无奈哥哥在烧炉子炖土豆的时候,把手指头烧糊了一根,只能在家里养病。 小龙临危受命,踏上了他还未成年就要担当的大任。 临行前,暗黑龙王站在臭水沟里拍着小龙的肩膀说道:“儿啊,做完这一票,爹就能名正言顺的把王位传给你,和你娘浪迹天涯了。好好干,爹相信你一定能出色的凯旋归来。到时候,爹一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凉拌萝卜丝迎接你。” 凉拌萝卜丝?哇,那可是美味啊,想到那快要到嘴边的萝卜丝,小龙挺了挺没有二两肉的胸脯,坚定的回答:“没问题,爹,我一定找好时机一举断了那皇帝的龙根。不过爹,能不能有个小小的要求?” 暗黑龙王用袍子擦一把厚重老花镜片上的灰尘,又戴回鼻梁上问:“什么要求?” “能不能加一勺子白糖?”小龙满脸的期待。 暗黑龙王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好,就依你!” 听到这,坐在对面的云王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这也叫龙王?这也叫龙太子?这也叫龙神? 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不是来耍着我玩的?” 小龙攥紧了拳头,信誓旦旦的发誓道:“我龙九丸对天发誓,若是我所说的有一句假话,一定立马头撞树,脚踩沟,掉到猪圈里永不翻身!” 这誓言,真是……云王没想好什么贴切的形容词,人已经被马车的骤然刹车给震了出去。 在雨帘子里划了个弧线,等到降落的时候,人已经撞得有些晕乎了。扶着那挡道的东西站起来一看,抬脚就踹过去。 这是这条街上唯一一棵三人抱不过来的古树,因为太过古老,一直没舍得砍,导致它长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偏偏雨水在脚底滑的要命,云王才抬起一只脚,就被滑到一边的沟里,这下不得不惊了。 接下来…… 随着车夫一叠声的“王爷,王爷!” 云王就一脑袋钻进了路边一家的猪圈里。 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惊吓到的猪崽子,呜呜的跑回母猪的怀抱。 母猪瞅一眼这个偷窥她上厕所的色鬼,二话不说,挖了一蹄子泥巴就朝着那张巴掌大的脸甩过去。 王爷刚张开埋怨的嘴巴没发出声,就吃了一嘴的秽物。 车夫忙跑过来扶起已经看不出本样的王爷,手里拿着的帕子都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好。 云王一把抢过帕子,呸了几口,仰头灌了几口雨水漱了漱嘴,擦了脸,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马车,揪过小龙的衣襟,恶狠狠的说道:“龙九丸,让我不告状可以。现在开始,你给我全天候的当护卫。要是我再这么磕着碰着,我就去宫里添油加醋的找皇帝哥哥好好告状。让我们紫琉国的龙神灭了你这乡巴佬的小龙崽子。听到了没!” 龙九丸被抓的有些喘不过气,只能点头点头再点头。 距离皇宫的大门还有百米的距离,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裳,还有顺着脑门往下滴答的泥汤子,云王朝着车夫吼道:“你,马上跑步去宫里回信,就说本王忽感身子不适,即刻回府。等身体好点再亲自去宫里面见皇帝哥哥。” 车夫正把那被王爷撞坏的猪圈又象征性的架了架篱笆,防止那些个猪崽子溜了空子。就听到了他家王爷新的指示。跑着去?百米的距离啊,就自己这圆圆的肚子,滚起来可能更快一些。 车夫颠颠的朝着宫门小跑,一路上开出一道噼里啪啦的水道。 云王坐在软垫上,对着胆小的龙九丸勾了勾手道:“见过伺候人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云王从龙九丸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兴奋的光芒。 下一秒,龙九丸已经轻车熟路的跪在云王的腿边,娴熟的捏起腿脚来。 “王爷,这种力道可以吗?” 云王惊叹道:“你以前经常干这个?” 龙九丸天真的回道:“是啊,我们龙族的每一个叔叔大爷,都夸赞我是最会伺候人的呢!” 云王了然于心,哀叹这个暗黑龙家的不幸。这种下人才会做的事情,堂堂龙太子却要经常做,还能在龙族里做出名声,真不知道是他们家的骄傲,还是悲哀。 “龙九丸,我叫楼言莫,紫琉国的云王。这三个月,你就跟着我吧。” 第五节 皇宫,还是没有去成。 顶着猪粪进宫面圣,不晓得会是个什么罪名。云王自觉地没有了一柱擎天,调戏众生也是可以的,没必要这么赶着送死。 回到自己的府上,二话不说,云王把自己整个人泡在了大木桶里。 这已经是第三桶水了,手上也已经泡的出了褶子,再泡下去,这身上的一层皮,都能剥下来。 云王低头闻了闻胳膊上的味道,才稍稍的舒了口气。 这一身的猪圈味,可算洗干净了。 龙九丸穿着不合身量的下人服,站在角落里听候差遣。云王府的下人服,拿出府门也是顶尖的,足以比得上一般人家的华服。 龙九丸个头没有云王高,脸蛋圆圆的,不鼓腮帮子还好,一鼓起来,整个就是一个大一号的包子。还是没有褶子的那一种。皮光肉滑的,除了肤色暗了点,看上去还是很有食欲的。 云王朝着龙九丸招了招手:“过来给我搓背。” 龙九丸没有动弹。 云王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听到脚步声,狐疑的回头一看,那站着淌口水的龙太子,已经睡着了。 莫非这龙族的太子,都是这种睡姿? 云王来了兴趣,自己扯过凳子上的外衫罩上,赤脚靠近鼻涕泡都吹的老大的龙九丸。 “喂,喂!” 龙九丸不耐烦的挥了手,打开那个正在自己脸蛋上乱用力的手,继续吹泡泡。 “小九子!”云王气沉丹田,一声呵斥。 龙九丸的鼻子泡啪的碎了,醒的极其的快。忙用那宽大的不成样子的衣袖擦了擦口水和鼻涕,笑眯眯的问:“王爷有何吩咐?” 云王瞅瞅自己已经穿在身上的外衫,和那薄衫下没有半分异样的某处,懊恼的指着龙九丸的鼻子问:“你确定三个月后,本王就能重振雄风!” 龙九丸沿着云王飘忽不定的眼神看到那个平坦的地方,笑的格外的狗腿,抹了蜜似的安慰道:“没问题,保证王爷您金枪不倒,英勇长存。” 话才说完,云王的手,已经被摸到了龙九丸的胯间,哈哈的笑起来。 “金枪不倒?难为你个小毛孩还能知道什么叫金枪不倒?得了,本王现在心情好多了。起码知道,这屋子里,本王不是最无能的那一个哈哈哈!” 龙九丸的脸色是变了又变,最终停留在一种半紫半红的颜色之间,嘴唇咬的陷下去一块,两颗虎牙印子若隐若现。 没办法,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龙九丸现在是云王的贴身的小厮,这说出去足以羡煞一众的男女老少。谁不晓得云王府的待遇高,这贴身的差事,岂不是更高。更重要的,能时时瞻仰云王的尊容,就是倒贴钱,也值啊! 龙九丸的下人服穿了没两天的功夫,就被管家喝令换了下来。为了云王府的形象着想,特意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套不一样的衣裳。从颜色上就很不一样。别人的都是黑色或灰色,龙九丸的则是青色。若不是左肩上的云王府家徽能证明他的下人身份,单单穿着这一身出去,说是个公子哥,也是可以瞒天过海的。龙九丸长的娃娃脸,遇人总是话未说先露出小虎牙咯咯一笑,给人的印象极好。加上他又总是和云王一起进门出门的,形影不离。云王收了个男宠的传言,就这么传了出去。 不过是隔了三日,再进皇宫,云王心情颇为感慨。 那日的猪圈已经挪了地方,从这头挪到了那头,里面的猪也似乎少了一只。 “啊,花花死了?”龙九丸扒着车帘,死死的盯着那个猪圈,眼带忧伤的说。 “谁是花花?”云王打了个哈欠,坐在马车里无聊的玩玉扳指。 “那头母猪,最大的那头。” 一听到猪,云王的身子抖紧绷了起来,那日飞进猪圈的场景,历历在目,途经此处,难免有故地重游之嫌。 “你,你听得懂它们的话?”云王靠着车座子往里靠了靠,抓着车窗子不松手。 “是啊,它是那几头猪的娘,昨天被斩于菜市口了,它们几个正在家里默哀呢。哎,看着真可怜。”龙九丸说的时候,还不忘用白眼剜了云王几眼。听那几头猪仔说,就是因为云王撞进去的原因,才致使那头母猪伏了法。 “你真的是龙族的?” 这话从云王见龙九丸变成人形的那一刻起,就很想问。龙族,搁到这里也算得上皇族吧,这么算来,和自己还算是一个等级的。怎么着和他站一起,总觉得自己掉价呢?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淌鼻子流口水,狗腿起来比自己府上最会服侍人的小厮都要顺手,这么低三下四的小子,会是龙族的太子?这龙族,是该要灭了。如此后代,岂有宏盛之理。 “如假包换,不信您看!”丝毫没有犹豫,龙九丸扯开了自己前襟,露出胸口给云王证明。他自己指着那块发黑的皮肤说:“这是我们龙族的标志,不管你变成什么,身上总有一处龙鳞是变不掉的。法力高的呢,可以将这一处转移到看不到的地方,法力低的,就只能任由它长在某个地方。” “龙鳞?我记得你是条金色的龙。”云王回忆起第一次见那床顶浮出来的飞龙的样子,不禁对那一块黑漆漆的地方表示怀疑。 “这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洗澡了。”龙九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回道。 单凭这一点,云王就想把他扔出车外。 好在是他一个血统纯正的皇族的人,自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学了个遍,这个修养问题,一直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点。 “原来如此,那今晚我让人给你备一桶水,让你好好洗洗。” 龙九丸高兴的从座位上崩起来,脑袋顶到车顶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而后拉着云王的袖子得寸进尺道:“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想去王爷后花园的池子里游一遭,不知道王爷准不准?” 后花园?那可是云王最爱去的地儿之一。环境优雅是一,偏僻安静是二,这三嘛,云王有个颠倒凤鸾的秘密基地,就在后花园的假山堆里。此事王爷府上下,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不过看着龙九丸傻呵呵的样子,应该不会找到那么隐秘的地方,也省的找人抬水倒水的,云王点头答应道:“准!” 又是一番的阳奉阴违,夸的云王都要飘起来,受用的在车上笑得神魂颠倒。 他自小就这么一个毛病,被人一夸赞,就浑身难受,脑子缺筋,不整出点后悔的事来都不算完。 这毛病在今天,算是给云王以迎头一击。 糊涂间,云王已经答应了皇帝的提亲,娶鹿鸣国的公主为妻。 这后悔事,怕是云王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 坐着回府的马车,耳朵边明明静的可以,却始终围绕着皇帝的声音,那个人用温软的声音对自己说:“你看,鹿鸣国同我们紫琉国可谓是不相上下,论财力他们不如我们。但是论兵力,我们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眼下两国有些紧张,若是能以一桩亲手平息,何苦要大动干戈呢?云王你要顾全大局啊!若是朕有幸能被那公主看上,朕也会勉为其难的娶了的。希望你能理解朕的无奈。” 我理解你,谁理解我?老子现在就是娶了,也不能行人事啊,这不是让我堂堂一个云王的脸面,丢出国界吗。 马车跑的飞快,没留神,车轱辘压倒了一块大石头上,车身一倾斜,一旁睡的正香的龙九丸,就八爪章鱼的趴到了云王的怀里,那刚刚溜出来的口水,顺道从云王的腰带上抹了个干净。 云王提起龙九丸脑袋后面的一缕头发,让那双还迷糊着的眼睛正对上自己的,黑着脸问:“喂,小九子,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本王在洞房之夜能够不被新娘子耻笑?” 第六节 迎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六,据天象师和运数师熬了几个通宵算出来的说法,那一天可谓是前头五百年,后头五百年都不可能再遇上的好日子。绝对的风和日丽天公作美,父慈子孝民心鼓舞等等一切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 撇开云王对这些江湖术士的说辞一向保持左耳听右耳出的态度不说,单单就是那两个长的一脸刀疤样的御用国师,压根就没被云王正眼瞧过。 他是个以貌取人的的人,貌没有,身材也行。身材没有,床上功夫不错,也是可以搏他一笑的。 只不过两个国师的年纪加起来都有百岁,那身材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整日好吃好喝的伺候,没什么大事就在自己的家里摆弄罗盘,推算黄历的,不长一堆的赘肉才怪。 看到这样没有美貌又没有身材的老头子,云王是断然不会想到他的第三条规矩的。 上床?他还不如对着自己的镜子看看自己来的舒心。 距离迎亲还有这么一个月的时间,要么想个办法取消这门婚事,要么就让自己恢复原来的雄风,否则,他打算跟着老皇帝一起走,也比在这世上被人耻笑的好。 龙九丸听闻云王在一个月后要迎亲,还是自己国家的公主,着实兴奋了一阵。 他乡遇故知,人未到,情先至。能在敌人的老窝里看到自己国土上的人,何等的亲切。 龙九丸开始努力回忆鹿鸣国里那数目颇多的公主中,哪一位会嫁到这富丽堂皇的王爷府里来。 大公主?不对,听闻她和一个侍卫私奔了。二公主?也不对,传言她偷偷生了一个孩子,父亲不详。三公主?好像是在佛堂里念经的那个吧?四公主?不可能吧,她可是才只有十岁啊。十岁的小姑娘,扔给这么一只色鬼,岂不是羊入虎口? 龙九丸回忆的时候,没留神,嘴巴上忘了把门,顺嘴说了出来。 云王坐在自己的梨花木靠椅上哀叹:“说的不错,就是那个念经的。” 自己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那三公主一心扑在青灯古佛上,说不定也是被逼着嫁过来的,若是一两个月不同她同房,说不定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云王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低头瞅到胯间的平坦,又是一声长的不能再长的叹息。 管家轻敲房门,站在外头回禀。 “王爷,风流阁的人来传话,今儿来了个新的小倌,问咱们要不要去过过目?” 一瓢凉水从头浇到脚,云王干脆仰面朝了天,做垂死状不言语。 管家等了一会没有回音,轻轻推开门,正看到龙九丸半俯了身趴在云王的脑袋上,对着闭了双眼的云王咬嘴唇,好像在看着一盘食物,隐约还能看到嘴角的口水。 管家使劲揉了揉眼,告诉自己,年纪大了,光线暗了就容易眼花,这绝对是眼花。 哪个长的有鼻子有眼的男人不都是绕着自家王爷走,深怕一个不留神就成了王爷身下的玩物,像是龙九丸这么胆大的,自己还从没见过。 云王感觉到屋外的光线照了进来,睁开眼睛。 “你干什么!” 这一吼,龙九丸嘴角的口水就真的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云王的嘴边上。 好险,差一点,就掉进了嘴巴里。云王从椅子上蹦起,一把推开龙九丸的身子。 龙九丸委屈的捂着被架子上掉下来的书册砸的有些晕的脑门,坐在地上继续擦口水。 “你这口水是怎么回事?” 云王拼命用衣袖擦拭自己的嘴角,已经擦破了皮都没有住下。 打心底里,他没有把他当人看。 这家伙的口水落到自己的嘴边,实在是——太恶心了! 龙九丸扶着身后的架子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那个,我饿了,看到王爷你这么白净,好像我在龙,在我家吃的包子,就忍不住……” 云王忙打断他后面的话,给管家做了指示:“你先出去,告诉那个传话的,就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晚上就不去了。” 管家以为自己的耳朵也因为年纪大出了问题,掏了掏耳朵又朝前走了一步,弯了更大的腰身问:“王爷您说什么?小的没听清楚。” “告诉那个传话的,就说我身子不爽,今儿不去了,让他们自行解决!”云王说着就把一脸惶恐的管家推出了门外。 两扇门关上的时候,管家如梦初醒般用手挡住那门缝,关心的问:“王爷不舒服?严重吗?需要小的请个御医来看看吗?” 手臂被无情的打了出去,咣当后,云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我只是累了,别叫人来打扰我就行。还有,去通知荆齐,让他三更来见我。” 管家抱着疼痛的胳膊,张了张嘴,最后答了声:“是,小的这就去办。” 这风流阁的新雏,无论男女,哪一个不是自己先尝了才轮得到那些个有钱没品的老爷公子。今儿这新鲜,自己是尝不到了。想到这,云王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转化为怒火,烧到了擦完口水站着摆书册的龙九丸身上。 因是背对着,龙九丸没有看到那个朝自己不怀好意走来的人,脸上正挂着一种叫做阴险的笑脸。 腰上一紧,龙九丸空空的胃一抽,感觉像是被什么勒住了一样难受,极力想要挣开那双手臂。可是云王这些年床上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近距离格斗算不上皇城里的第一,也绝对名列前茅。龙九丸法力低微的可以忽略不计,哪里是他的对手。 整个身子被云王推搡到书架一边的墙壁上,牢牢的锁在云王和墙壁之间。 趴在墙上,龙九丸不解的问:“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方才差点让本王吃了你的口水,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株连九族的大罪!我可以去皇宫告你一状的!” 皇宫告状?这无疑是龙九丸的死穴。还在反抗的身子立马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不太顺畅的呼吸声和那胸口里跳的极快的心跳声,龙九丸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别的声音。 “我给你指条赎罪的道吧。”云王松开了手,坐在了那张梨花木衣上,悠闲的翘着两条腿搁到椅子扶手上,继续说:“既然知道金枪不倒是什么,自然晓得这金枪是怎么竖起来的。现在我因为你竖不起来,作为补偿,你是不是要帮我释放释放压力啊?” 龙九丸趴在墙上没有动,听完云王的建议,直接一头撞到了墙上,内心的泪水铺天盖地的流淌,“父王啊,儿子要被……儿子不孝啊,还没有娶个貌美的公主生一堆小龙,就要失身在这色鬼身上了,儿子想要回家啊!” 云王撇腿撇到腿根有些酸痛,才看到龙九丸拖着蜗牛般的步子,软绵绵的移到了自己的两腿间。 跪下,低头,伸手去解云王的腰带。 “你,你干什么!”这话是云王说的。 云王一个后空翻直接从椅子上翻到了后面的空地上,双手捂着裤裆,一脸警惕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饱含了泪水的小龙。 “帮你释放压力啊?”龙九丸咬着嘴唇,羞愧的说道。 “你,你该不会是想……那个我吧?”云王退了两步,从书架上抄起一本诗词选册,代替自己的巴掌挡住那要命的地方,贴着墙根朝一边转移。 “你不是让我那个你吗?”龙九丸有些愤怒了。 明明是你拿告状威胁我给你做这么丢我龙族脸面的事情,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自己强迫了他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让你给我捶肩捏腿,谁让你碰我腰的?我警告你啊,你今后离我的下半SHEN远一些,绝对绝对不要碰到。你要是敢碰,我真的会去告状的,真的会去的奥!” 捶腿捏肩?龙九丸张大了嘴,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释放压力?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难道没有见到男的做完之后需要人按摩伺候的吗?“ “可是王爷你没有啊?”龙九丸坐在地上摊了摊手。 “你不会当做有吗,你不会当我刚累完吗?你不会假想吗?我就不能这么安慰自己吗?”云王已经移到了床边,抽过床上的小被子裹到身上,继续叫嚷道:“本王乐意,你管的着吗?” 不用丢龙族的脸,龙九丸当然乐的和什么似的,一连声的应和:“当然当然,王爷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小的遵命就是。” 好不容易丢掉的自尊心一下子被原封不动的扔了回来,失而复得的心情,让龙九丸一时间都忘了那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没有进餐。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半夜三更。 街上打更鼓的更夫刚刚用破锣嗓子报完时辰,龙九丸的肚子就配合的咕噜起来。 他实在是太饿了,现在就是给他一头牛,他也能吃干净。 梦游般的从自己的铺盖上爬起来,走到桌子边上,端着空茶杯喝了一杯子茶水,又打量起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能果腹的食物。 真是天不亡他! 有包子啊,白白的大包子,正搁在自己几步开外的木板上,被笼屉上的纱布藏了一半,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的那双贼眼。 龙九丸几步跨过去,双手颤抖的捧起那月光下诱人的美食,张开了大口。 “啊,救命啊!” 第七节 抱着被子在床上哎吆哎吆的云王,每喊上几句疼死了,就拿起手里的小镜子瞅瞅自己的右脸颊,继而更加悲痛的哎吆下去。 和云王一起哎吆的,还有跪在四根凳子腿之间的龙九丸。 他实在太饿了,竟然把他现在巴结都来不及巴结的王爷大人,给看成了香喷喷的包子不说,还很实在的咬了上去。这祸闯的,自己现在都觉得脸红。 龙九丸凳子后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拿了一把冷光直冒的剑,那剑不偏不倚的架在龙九丸的脖子上。 “我警告你,本王的脸要是就此破相了,本王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去灭了你满门!”云王轻轻抚摸脸蛋上的牙印,痛心疾首的开始恶语相向。 龙九丸想要表一表自己的悔意,想要去给云王捶腿揉肩赔礼道歉,他不敢啊。 凳子腿四脚朝天的在自己的腿下,为了保持平衡已经废了自己太多的精力,哪还有心思想着怎么讨好云王。最要紧的是,脖子上的利器寸步不离,自己稍稍一偏,就有性命之忧。 龙九丸只能按照云王的指示,老实的跪在那凳子腿上默默的把泪水流进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里。 这小龙饿了太久,本身就有些虚脱,再加上他的法力还没有补回来,如今就是一个十来岁少年的身体和力气。那一口下去,只是留了两排小牙印,并没有见血。 好在更声一响,被密令前来的暗卫及时的出现在了云王的床头,制住了想要啃包子的龙九丸。 “荆齐,把剑收起来吧。想来这小子也是一时饿急了眼,饶他这一次。你过来,我有事要同你说。”云王一遍一遍摸着牙印子,感觉到那地方的凹凸不平似乎有所缓解,才撤了对龙九丸性命的威胁。 两根腿早就被凳子腿顶的失去了知觉,龙九丸舒口气的功夫,整个人就从凳子腿上栽了下去。 倒也没客气,顺道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伸了伸腿,又蜷了蜷腿,还好,除了有些麻木,没什么大的问题。 龙九丸没有告诉云王,自己在家的时候,经常因为一些小事被叔伯们以各种名目惩罚。像是罚跪这种最低等级的,自己简直是司空见惯。若是自己法力还在身上的话,别说是凳子腿,就是那仙人球上,他也是能一口气跪上一天一夜的。 由此看来,云王这人真不错,惩罚都惩罚的这么轻,又没给自己告状,简直就是人间的圣人。 龙九丸暗暗发誓,等这场风波过去,自己找个机会一定会回来酬谢这位恩公。 荆齐在床边听完云王的指示,面无表情的告了退,途径龙九丸身边的时候,那寒光又微微的露了出来。 龙九丸觉得,那是在警告自己,警告自己不许再伤害他们家主人。 天地良心,他一个没有法力的少年,能做出什么什么伤害恩公的事情?这人真是没有眼力劲。 龙九丸在地上又打了几个滚,扶着墙站起身,笑呵呵的走到云王跟前,在脑子里过了过稿子,开口道:“主子,小的再一次感激您的宽宏大量,小的终有一天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还望主子您能长命百岁,横扫整个后花园。” 云王自小时候起,就听惯了恭维自己的话,一般的阿谀奉承早就腻的想要吐上几口。偏偏这龙九丸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舒服。 云王把最后那点的怒气也挥散开,朝龙九丸一抬手:“算你有心。好的,饿的话就去厨房找点吃的吧。厨子都去睡觉了,你若是不嫌凉,找点剩下的垫吧垫吧。想吃热的就自己做,我也不拦着。本王要出去走走。你别跟着了。” 龙九丸听到厨房二字,眼前一亮。再听到自己不用跟着了,更是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谢了恩,鞍前马后的给云王披上了外衣,整理了衣领腰带,扶着云王出了门。 去而复返的荆齐,换了一身衣裳,正站在门外恭候云王。 “爷,马车就在后门等着,我们出发吧。” 荆齐的声音,就像是他腰里挂着的那把剑一样,冷的让人打哆嗦。 “吃完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回你的地儿待着。”云王瞥了一眼作势就要往厨房跑的龙九丸,不放心的说道。 这个龙太子,除了长相上能和贵族靠一靠边,行为举止上,真是足以把贵族两个字扭转成土包子三个字。 云王刻意走慢了一步,回头再望去时,龙九丸已经一蹦一跳的拐了个弯,一头金色的长发在灯笼下发出耀眼的光亮,瞬间灭了天上繁星的威风。 这么抓人眼球,倒是有点贵族的样子。 推开厨房的门,龙九丸感动的差点就要当场哭出来。 萝卜味扑面而来,还有自己朝思暮想的许多点心,都在和自己龙宫里的房间一般大小的小屋里。 他是奉了王爷之命来的,自然用不到偷偷摸摸。 大敞了房门,任由月光照在案板上的蔬菜上面。他的手拂过那排列的整齐的白菜萝卜土豆,最后停留在一个小罐子上。 凭他的直觉和嗅觉判断,这里面,一定是白糖! 龙宫里的资源紧张,白糖这种奢侈品也是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分享的。龙九丸从小就有一个梦想,等他发扬光大他们家族的时候,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堆一座白糖山。到时候没什么事情,见天的去山上睡觉,睡醒了就直接吃上一口软绵绵甜滋滋的白糖,何等的畅快! 白糖山离自己还很遥远,但是这白糖罐子就在自己的手边,不吃个过瘾就对不起自己这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也没管手上还沾着什么脏东西没洗,直接伸进去一只手,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甜甜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到胃,再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全身各处。 甜,真甜! 龙九丸抱着糖罐子靠着灶台坐在地上,一把一把的把那白花花的糖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不住的砸吧嘴。 最后一把塞完后,不死心的把罐子举起来,伸出舌头就着罐子里面舔了一圈,才恋恋不舍的放回桌上。 被这突然而来的幸福指数一撑,自己那肚子也不再叫的乱人了。随手抓起两根萝卜,洗都没洗直接就啃了起来。 吃着萝卜,龙九丸想到了自己远在家乡的父王和大哥,此时不知道在干什么?会不会还没有吃饭,会不会还在惦念自己的安危。唉,早知道要经历这些,就该好好的学习法术的,今天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还好,大慈大悲的恩人给了只一条生路。 对了,恩人这么晚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呢?会不会有危险? 龙九丸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么半夜三更的,长相俊美又多金的王爷,在了无人烟的大街上行走,会不会碰到歹人劫财劫色?荆齐虽然看上去很厉害,但谁能保证他不是个绣花枕头,只能摆摆样子,关键时刻撒丫子的那种。 越想越纠结的龙九丸,愣是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死胡同。 手里的萝卜被龙九丸掰成两段,胡乱塞了一段在嘴巴里,急匆匆的就往府外跑。 他不能让王爷一个人处在没人保护的状态下,这是在太不符合他报恩的规划了。 许是肚子填饱了,龙九丸觉得自己手脚上的力气,正在慢慢的聚拢,好像体内产生了一种自己能飞时候的气体。 试着吸了一口气,默念以前驾云的口诀,意外的,自己双脚就离了地面,轻而易举的越过了那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个脑袋的围墙。 大街上静的可以,除了挂在店铺外的招牌被夜风吹的飒飒作响,长长的路面上没有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 龙九丸放心的把自己往下降了降,好试图寻找他家王爷的气息。 隔着一条街就能闻到脂粉的香气,龙九丸站在街角的一个摊位后面,偷偷的伸了小脑袋看那座亮如白昼的二层小楼。 王爷的气味,就消失在这座小楼的门前。 小楼前挂了好几串长的和糖葫芦一样的红灯笼,红色的灯罩,橘色的灯火,交织在一起竟然能有一种醉意。大门口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各自穿的清凉的衣服,或拿手绢或拿纸扇的在聊天说笑。 门口不时的驶来一辆一辆的小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两个男人,大手一勾,就搂着一个中意的进了门。而后会有新的男男女女重新站在那门口,等待下一个男子的挑选。 沿着那几个男女的头顶看上去,一块匾额被两盏宫灯照的极其扎眼。 上书“风流馆”三字。 这架势,龙九丸在鹿鸣国跟着大哥出去玩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大哥告诉他这是很有钱的人来此找乐子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要进。轻则伤身,重则倾家荡产。 龙九丸想到他家王爷此时正在这馆子里抓耳挠腮干着急,看到美人却没法压倒,一定是抓心挠肺的难受。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整了整衣裳,从容的从摊位后面走出,一步一步靠近那笑意喧哗的地方。 “吆,你们看,那位公子的头发,竟然是金色的,好生的贵气!你们别和我抢啊,他是我的!”一个露了半条大腿的女子用手绢半遮了小脸,朝其余站的人宣布道。 “凭什么不抢?有好大家分嘛!”一起站着的男子不服气的跳出来说道,他虽是男子,但是谁规定来风流馆的就一定是找女人的?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他们这种比女人还要柔的男人来的。 龙九丸长的一表人才,被云王定制的衣裳一衬托,不知底细的,确实能当做一个大家大户的少爷对待。 “请问……”龙九丸扬起一张笑脸,问那个站不直溜的男子,“这辆马车的主人在哪里?”龙九丸指着他们云王府的马车问道。 第八节 站街的小倌,显然没有料到,跑来这烟花之地消遣的公子哥,竟然如此的胆大,连紫琉国的云王都不放在眼里。 那云王府的马车在这皇城根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晚上跑来这风流馆里不找姑娘小倌的,倒是来找王爷,破天荒头一遭。 “公子这是?”那小倌不太明白这眼前的小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这是什么目的。 “吆,这不是王爷府上的那位小公子吗?”里间的老妈妈才甩开一个趴在自己脖子上狼啃的人,就看到了一头金发站在门口同小倌谈话的龙九丸。 风流馆能开这么长久,说到底和那位常来光顾的云王有莫大的关系。这馆子在原来的时候,也不叫风流馆,叫做风流阁。后来被一个迂腐的大臣一上奏,说是有辱他们皇家藏书的风雅阁,才在云王的帮衬下,改成了风流馆。老主顾们,还是喜欢叫做风流阁,只有新来的才会叫风流馆。 管它是风流馆还是风流阁,这老妈妈对云王府的关注,从未消减半分。一心认为,只要依附上王爷这棵大树,往后的荣华还不是滚滚而来。所以对于大家口中传言云王身边多了一个新人的传言,老妈妈早就打听好了那人的外貌特征,准备适时的去拉拢一下。都说这枕边风,才是最容易撼动人心的,老妈妈深有体会。 派去打探的人说这位新得宠的新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一头的金发。 瞧这模样,应该就是云王身边最近最宠着的心尖儿上的人。 老妈妈一叠声的“公子公子”就跑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小倌和姑娘,亲热的拉起龙九丸的手,迈进了风流馆的门槛。 小倌拍一拍衣服上沾上的尘土,和刚才拌嘴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这老妈妈今儿是怎么了?不是才和那位商贾睡过吗?这么春心难耐啊?连着么小岁数的都不放过。” “你也好意思说妈妈,你今天都接了五个了,现在不还是站在这里招揽吗?要我说,你这都不是春心难耐,简直就是色鬼附身哈哈哈。” 四个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糖葫芦的灯笼也跟着那几人扭动的腰身左摇右摆,好像也在嘲笑这门口站着的不知检点的人一样。 老妈妈领着龙九丸直上了二楼,拐了两个弯后,拍了拍一间正在嗯嗯啊啊的屋子,轻声问道:“王爷,您府上的那位小公子来找您了,您看?” 屋子里床榻震动的声音没有停,一个听起来却十分镇定的声音在“咦”了一声之后,隔着门板喊道:“知道了,让他在那等着,你退下去吧。记住,不要再让任何人来打扰本王的雅兴,滚!” 老妈妈小心肝一颤,忙提着裙角疾步走下楼,顺道将云王屋子外面的路灯都给灭了,防止真有不长眼的跑来搅局。 龙九丸在黑暗中默默的站着,打量着楼下面的歌舞升平。他印象中不是第一次来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他大哥生日的时候,带他来过这么一个差不多的地方。不过那地方里都是小姑娘,连端茶倒水的都是比自己小很多矮很多的小姑娘。那里的歌舞也没这么好看,大多都是刚开了两句唱,就会被一些个胡茬子成堆的男人搂着从台子上进了单独的小屋子。像这么正大光明的趴在二楼的栏杆欣赏下面的节目,龙九丸却是第一次。没办法,家里穷,大哥带他进去的时候,是化了人形后偷溜进去的。那时候他的大哥也比自己现在还要小了好几岁,别说隐身术,就是把自己的尾巴变没都很吃力,顶天能坚持上半天。龙九丸更是如此,只坚持了两个时辰,脑袋上就冒了角,吓得他大哥立马拉着自己逃了出去。 他不太明白这么乱糟糟的地方,大哥为什么这么憧憬。 如今自己到了他大哥的年纪,却能体会出一二了。 这小姑娘也好,小公子也罢,半遮半露,欲语还休,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把他们搂进自己的怀里,看看那半敞的胸衣下是什么东西,那大腿里到底有什么虫子让他们这样的一扭三晃的。 龙九丸有些羞愧,他觉得自己关乎后代的地方,似乎发了热。 手犹豫的要不要去安抚一下,整个人被一只手臂扼住脖子向后拖行了好几米。 他想要反抗来的,但是闻到那人身上的气味,他放弃了。 “你跑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吃完东西就回自己改待的地方别乱跑吗?”云王松开胳膊,冷冷的问。 屋子里的呻吟声还没有断,可是他家王爷,就站在他的面前,衣冠整齐,面色正常,就连方才抓自己的那只手臂,都没有一丝的颤抖,可见他同里面那位正在运动的某人,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王爷,里面……”龙九丸有些懵,老妈妈明明说这屋子里的就是他家的王爷,还说王爷一进门就点了上次送进王府的那个新人陪伴,进去已经很久了,这会子恐怕正忙着呢。 云王恶狠狠的瞪一眼龙九丸,背手就朝更黑暗的楼道走去。 龙九丸忙不迭的跟上去,小心翼翼的随在云王的身后,揣测他现在的心思。 “本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馆子里新来的,都要先被本王尝一遍才能接客。” 龙九丸嗯了一声,继续聆听。 “现在本王在床上不能行人事,所以今儿新来的,并不是本王先尝的。” 龙九丸继续嗯,这事他知道。 “所以,明天一早,关于本王不能……的传言,会传遍大街小巷。严重的话,可能连本王已经成了无用之才的话都会传出来。本王不在乎别人说我如何的风流成性,卑鄙下流。本王在乎的是,我这常胜将军的称号,能不能随我进棺材!” 云王住了脚步,转过身,伸出手,捏住龙九丸的肩膀说道:“三个月后,本王若是彻底失去这个称号,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龙九丸感到云王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呲牙咧嘴的求饶:“王爷息怒。小的此次前来,就是想来帮王爷留住面子的。” 屋子里的声音突然上了一个层次,一声怒吼后,屋子里一片安静。 云王坐在楼梯上,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里面代替本王的,是你方才见过的荆齐。我给他吃了半瓶子的春药,想来他身子底下的那个,早就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了。等到天一亮,关于本王依旧勇猛无比的传说,还会继续。” 龙九丸虽然不懂云王为何这么在乎自己是不是床上的第一这个称呼,还是心一横,扯开自己的上衣。 云王被龙九丸的衣带在脸颊上刮了两下,转脸看去时,龙九丸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正咬着牙朝自己点头。 云王缓缓的站起身,笑得如同龙九丸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啪! 龙九丸的脸上多了几道指头印子。 “本王也不是什么东西都会要的,你想来借此表现什么?你的忠心?还是嘲笑本王的无能?”云王收回打完巴掌的手,缩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他保证龙九丸要是不给自己一个好的解释,这拳头就落到他眼睛上。 堂堂一个王爷,富可敌国,貌可倾城,走到哪不是赞美声一片。想要和自己上床的男女老少,能围着风流馆绕上两个圈子。现在都被这个小子毁了。 拳头已经聚集了自己五六分的力气,云王想要一泄这突然降临的怒气。 龙九丸赔笑道:“王爷您误会了。吃我的鳞片吧,能让你暂时的重振旗鼓。” 云王傻了,继而脸上露出一种叫做激动的表情。 一把将龙九丸搂紧怀里,趴在他的肩头高兴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有办法的。来,告诉我怎么做?” 能恢复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能,哪怕是暂时的,云王也觉得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正中砸到了自己。 龙九丸的胸口处,那片发着污光的鳞片处,此时再云王的眼睛里,比金子都来得金贵,比自己费尽心思要来的明珠都耀眼。 龙九丸咬着唇瓣,执起云王的手搁到其中一片鳞片上说:“我怕疼,听我大哥说,这拔鳞片特别的疼。我一会闭眼睛的时候,王爷你要快点下手,我怕我一退缩就跑了。” “没问题,交给我!”云王撸起袖子,捏住鳞片的边缘,在暗色中睁大眼睛,盯着龙九丸快要闭上的双眼。 “呜呜……”龙九丸即将疼出口的声音,被云王另一只给捂进了嘴巴里,趁着龙九丸还没有回过神的功夫,已经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喉结一动,那带着龙九丸鲜血的鳞片,刺刺啦啦的下了云王的肚子。 一嘴的血腥味,也没有影响云王的好心情。 龙九丸脑门上的汗珠子慢慢的风干了不少,云王松开那只被龙九丸咬了好几口的手掌,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摸到腰间那开始有所反应的地方,蹲下身子与坐在地上的龙九丸平视道:“你小子有两下子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不早说?害的本王憋了这么久,今晚要一并补回来。” 龙九丸努力把眼眶子里的水都倒回去,笑着说:“我没有洗澡,怕王爷您嫌脏。” “够忠心。本王就喜欢忠心的人,龙九丸,从今儿起你不是本王的奴才了,是朋友。看你这虚汗出的,我一会儿让荆齐送你回去。要是饿了,就让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等明早本王回府,一定重赏你!” 没等到龙九丸在挤出那难看的笑容,云王几步登上楼梯,敞开房门。 不一会,龙九丸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了?”荆齐剑身的寒光照在龙九丸的小脸上,显得他和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煞白的吓人。 第九节 两个身子不爽的人凑到一起,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语。 “那个,你还好吧,我看你的手一直在抖。”龙九丸坐在荆齐的背后,车帘一直没有落下,他能清楚的看到荆齐的那只握剑柄的手在抖动,好像是大冬天冻的那种。可是现在正值湿热季,这一理由显然是不成立的。 如果龙九丸同云王相处的时间再长一些,可能就不会这么问了。 被云王灌了那么多的春药,别说他是个人,就是个畜生,现在也该是筋疲力尽的时候了。可是无论他怎么控制自己,脑子里的那根筋明明绷的和琴弦一样紧,还是管不住自己KUA间的ZAO动。想要机械的继续下去。 药效没有散,他的欲火没有解除,荆齐身上就像是爬了成千上万只蚂蚁一样难受。 云王进去的时候,他正一边懊恼的暗骂自己的无道,一边准备将自己的欲望再发泄在那个昏死过去的小倌身上。千钧一发之际,被云王喊了停。 自己为了扼住自己的那股子冲动,点了身上两个大穴位,才忍着内伤从屋里退了出来。 只是手抖,这都仰仗了荆齐的武功在暗卫里算得上一等一的,换做别人,早就一口老血喷到云王的脸上了。 “我没事,你呢?我可是吃了春药的人,现在你这么大敞了胸襟,难保我不会把你当做那馆子里的人一样对待。”荆齐没有转过头,他怕自己面对那细长的脖颈,会再次的血脉上涌。 倒不是龙九丸长的不行,而是荆齐心肠还是太软。看到龙九丸胸口被一片血渍掩盖,不想让他伤上加伤。 他不知道龙九丸和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甚至于在前一刻,他还认为王爷是恨龙九丸的。可是看王爷后来的样子,又更像是对龙九丸充满了好感,甚至是感激。 既然主子不讨厌的人,自己就不能乱动,这是身为一个暗卫首先要铭记的。 “那个,我叫龙九丸,你可以叫我小九子。”龙九丸拉了拉衣襟,盖住那快要停止往外冒的血口子。 “为什么不是小丸子?”荆齐问道。 龙九丸笑得差点把那口子再一次挣开,这荆齐看着冷冰冰的,说起话来也会这么招笑,这倒是很意外。 “你叫什么?”龙九丸问。 “我叫荆齐。” “奥,惊奇。你惊奇什么啊?”龙九丸不是故意理解错这两个字,因为他只认识这么一个叫“惊奇”的词语,理所当然的归到了这两个字上。 荆齐似乎预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叹了口气解释道:“草开刀的荆,齐心的齐。” 龙九丸沾了胸口的血,在马车板子上按照荆齐的说法写了个歪歪扭扭的荆字,恍然大悟,这个字自己一直念开来着,不是说不会念的字挑个左边的部分念就不会错吗?他大哥一直是这么教的啊? 龙九丸很想回家,把那张大哥给自己出的卷子扔到他大哥的脸上,再鄙视的说上句:“你自己都不会的字,还好意思来教我?枉我这么信任你!” 龙九丸想的有些长远,没有听到荆齐在车外的问话。 荆齐则是以为这龙九丸不想回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同王爷是什么关系这种问题,能接着回答出来的,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么避而不谈的,往往都是有不可告人关系的。 心下就将龙九丸和自己方才欺压的那个小倌摆到了一起——床榻上的伴侣。 荆齐追随王爷的时间,是府上除了管家之外最久的。 他比王爷大两岁,有时候王爷心情好了,还会约自己单独喝酒聊天。他知道自己家的王爷,虽然好像是男女通吃,但是归根结底,没打算同男子白首到老。这些一时欢愉的男子,不过是新鲜的时候尝一尝的小菜,可有可无。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吱吱悠悠的到了王府。 荆齐跳下马车再去叫龙九丸的时候,发现马车里的人没有再说话,实际是因为他已经抱着车垫子睡的横七竖八了。 月光照进马车里,还能看到龙九丸的脚边写着一个称不上字的字,歪扭的和鬼画符似的。不过要是加上自己的联想和猜测,就能看出,那是自己的姓氏。 荆齐拍醒口水都要流下来的龙九丸,说道:“到了,你先下来,我还要把马车赶回去。” 龙九丸懵懵懂懂的下了车,被荆齐推进了门里。 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守卫都没有。龙九丸困意正浓,也就一个人半闭着眼睛,摸索着朝那发光的地方走去。 自己的屋子就是王爷的屋子,王爷的屋子里有灯,所以这光亮一定是王爷的屋子。龙九丸还稍稍的动了动脑子。 等到自己一脚踩空的时候,还在想,到底是哪里的逻辑除了问题。有光就等同有人住,有人住就等同安全啊。可是这周围的水,是哪里来的? 不过自己身体的疼痛,被这凉水一冲,立马烟消云散。 龙九丸也被这拔凉的池水给灌清醒不少。 这是王爷后花园的池子。 脑子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自己很久没有洗澡了,王爷也答应自己乐意在这洗一洗。反正都已经进来了,不如就此洗过瘾了再上岸。 衣裳一脱,龙九丸随后扔在岸边,一头扎进池水深处,化出了原形。 自己是长居于水底的龙族,打他第一眼看到这池子的时候,就晓得这池子深的很,远比池面上看起来还要深的多。这么一扎进来,更加证明了自己的远见。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在水里游过了,还是在龙形的时候。龙九丸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当选年底幸福指数最高的龙族青少年。既吃到了满满的白糖萝卜,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人间的池子里游来游去。这等待遇,就连他的父皇和大哥,都没有亲身体验过。 龙九丸家的龙宫,周遭环境恶劣,比这王爷府里的池子深是深了点,可是总是被一些水草缠的看不出那本就不太华丽的宫殿更加的灰暗。家里一天到晚见不到光亮。往往就那么几个时辰能照到水面上设进来的日光,又会被新长出来的水草挡住那不大的窗户。 龙九丸打心底里觉得,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照到阳光,才会长的不如大哥那般高大。 云王后花园的池子里干干净净的,虽然有荷花种在里头,荷叶也长的挺旺盛的,但是龙九丸在水底的深处,一抬头,还是能看到那池面上方的一轮圆月。 银白的圆月,干净的就像是自己白日里看到的那个白糖罐子口一样,看一眼都觉得高兴。 身上失去鳞片的地方虽然有些疼,但是经过水底的洗刷,快乐远远取代了那微不足道的疼痛。龙九丸又成了龙宫里那条无忧无虑的那只小龙。 尾巴扫过池底的荷叶茎,就像是给自己买的玩具一样,龙九丸欢快的在那些错综交错的茎叶里游过来游过去,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许是自己离开水太久的缘故,龙九丸这池子底游到那月亮的渐渐的挪了方向,颜色也越来越透明,才从底下浮上来。 两只小眼睛躲在一片荷叶下打量四周,龙须子飘在水中,正好被一只水蜻蜓看到,落在了上面。龙九丸被搔的有些痒痒,一个喷嚏打的半个池子的荷花骨朵都跟着摇了三摇。 还好,这个时间,没有人起来。 龙九丸变回人身,抓着岸边的石头块爬上了岸。 衣裳是干的,一穿上身很快就被身上的水渍给阴湿,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 亵衣刚刚穿好,亵裤还没扎好,龙九丸感到两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一抬头,坐在走廊上打哈欠的云王正朝自己勾着手指。 龙九丸手一抖,那亵裤就又掉到了地上。这下云王索性自己起了身,迎着龙九丸走了过来。 “我以为你小子只是个毛小子,这么扒光了一看,怎么和个小姑娘似的。你看看你这小腰,你这小屁股,还有这皮肤,真是比本王玩的第一个小妞都要水嫩。小九子,本王觉得你这是在勾引本王?”云王抓住龙九丸想要提裤子的手,死死的按在他的腰间,让他感受那个还在高高挺起的地方,笑得格外的高兴。 龙九丸的鳞片,没想到是这么的管用。比自己吃上一瓶子的补药和春药都来得有冲击力。自己昨夜不光把那个荆齐玩过的小倌彻底收拾了一遍,还又叫了三个女的进去高兴了一把。相信不出两个时辰,自己夜战四人的战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云王想到这就更加的兴奋,龙九丸手底下的地方也就又高了一截。 云王故意拉进了和龙九丸的距离,湿热的气息喷打到龙九丸的额头上,懒懒的说:“本王好像看上你了,龙九丸。” 龙九丸一倒退,重新跌回池子里,溅起一池子的水花。 云王叉腰站在岸边大笑道:“哈哈哈哈,看你这胆小的,本王说了不是什么人都碰的。你是我的朋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来,上来吧。”云王居高临下的伸出右手,递给池水里双手抱胸的龙九丸。 第十节 果真如云王所说,他在第二日,重赏了龙九丸。 那众多的礼物中,最为值钱的,是一个洗澡桶。 金光灿灿的洗澡桶,龙九丸看到的第一眼,晃的自己眼皮子差点闪了。 然后就如同大部分正常人的反应一样,跑到桶边,跪下,上牙。 硌的自己牙花子都打颤,才喜忧参半的说:“真的是金的?” 喜的是,把这桶扛回自己的龙宫,改一改就能当他父王的龙椅,又体面又省钱。忧的是,这宝贝自己要怎么看管好才会不被别人偷了去。据说最近街上不太平,常有大盗怪盗出没,偷一些珍贵的宝贝。 王爷府看上去连一只苍蝇都不能轻易飞进来。龙九丸在见到这金桶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己能摇摇晃晃的从后门进来没惊扰任何人,哪怕是自己落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象征性的跑出来询问一下。云王府的治安,龙九丸是不会再相信的了。 金桶是自己的了,它的安全,就得由自己负责。 云王心情好的不得了,虽然那鳞片的作用,在自己吃完早上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减弱,到现在快要吃晚饭的功夫,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他还是很高兴。 关于云王夜战了四个人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的飞遍了大街小巷。暗卫收集的情报显示,大家对此都表示十分的崇拜和向往,当中不乏一些吃了酸葡萄的嫉妒和猜度。 云王常胜将军的名号,依旧在脑袋上闪闪发光! 拍了拍手,屋顶上跳下来一个人。 “荆齐,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云王嘴角犹带笑意。 “回禀王爷,已无大碍。” “好,今晚就再去为本王做件事。”云王附在荆齐的耳边说着,眼角却没离开那个围着金桶打转的小子。 早上看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纤瘦的小腰,还是一个男子身上的。到后来就成了自己脑海里无边无际的幻想,若是把这小杨柳腰压倒身下,该是个什么感觉。 云王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下流了。 这不,龙九丸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道谢,只是轻轻一俯身,看到那脖颈间的白皙,自己的心跳都立马加跳了好几下。 这样下去不行,他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以后能不能再床上驰骋天下,还得仰仗他帮忙,他得控制自己。云王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 龙九丸瞧着他家王爷走了神,悄悄的退出了房间,转了个弯开始哈哈大笑! “金的?金的啊!纯金的啊!” 自己满腔的喜悦,不喊出来的话,可能就要把自己憋炸了。 龙九丸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抱着剑盯着自己的人,一脸欠钱的样子,正冷冷的站在后面,不住的摇头。 “晚上不要抱着金桶睡觉。”荆齐没头脑的撂下这么一句话,消失在前面的长廊尽头。 龙九丸愣了三秒钟,更加得意的笑起来。 这是嫉妒,分明是醋意十足的嫉妒。 这么大的一份重礼,想必荆齐也是头一次见,心里发酸也是可以理解的。龙九丸心安理得的这么想。 “九丸,给本王揉揉肩。”云王隔着门板喊道。 “来喽!”龙九丸收起快要笑得不成形的脸皮,定了定波涛汹涌的心情,进屋当他的小奴才去了。 云王半靠在一张软榻上,不住的揉捏自己的太阳穴。劳累了一夜,白日里并没觉得多么的难以承受,这会子快到晚饭时间了,倒是好像抽了骨头的一堆肉泥似的,瘫软的不成样子。嘴巴上的哈欠也是一个又一个的没停过。 云王办闭了眼,一边享受着龙九丸的捶腿,一边假惺惺的说:“九丸,本王说了你是本王的朋友。可是本王觉得你这把手艺比我府上旁人的要好太多太多,所以委屈你做做这奴才做的活了。你不会怪我吧?” 龙九丸早就把云王那句是“我的朋友”自动踢了出去,哪里会介意这个。 别说他是王爷,自己是个跟班的,两人不在同一级别上。退一步讲,云王是个人,他是个龙,祖宗上都不是一个,何来的对等。不过云王能亲口对自己这么说,还是让龙九丸有种受重视的错觉,手上的劲道拿捏的就更加的让人舒坦。 在近乎专业化的拿捏里,云王很快就进了梦乡。 ****** 紫琉国七年,云王正好六岁。 他的大哥和二哥对自己很好,时常拉着自己出宫行走,走街串巷,吃些宫里吃不到的好东西,玩些宫里见不到的好玩意。 三个少年在街头站成一排,就能惹得半条街上的人来看热闹。 撇开这三人身后跟着的护卫兵有点扎眼之外,这三个少年长的真是让人喜爱。最大的那个已经称得上翩翩少年郎,个头样貌都是没的说。中间那个也不错,清秀中带着点的文雅气,应该文采不错。最小的那个,也就是云王,六岁的小娃难脱一脸的娃娃气,圆鼓隆冬的和个充满气的小皮球一样,被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的牵着手,走过一个个的小摊位。 这出来欢迎三人最激烈的地方,当属一座二层小楼,青瓦红灯,红男绿女,或笑或闹的站在二楼的窗户口俯视着这三个少年。有没看到后面护卫的男人朝着他们三个吹口哨的,也有趴在窗台上挤压两只大球的姑娘朝他们三个丢手绢,还伴随着几句荤言荤语:“几位小公子张的真是俊俏,来楼上坐坐啊,奴家的被窝可是为公子空着呢?” 云王还小,不太能懂那姑娘为什么这么热情的对待自己。只是大冬天的,在街上吃了好几串糖葫芦,灌了一肚子的冷风。现在一听说有被窝能热乎热乎,当然是一个劲的就要往里钻。好在他大哥当时已经是习武习得身手不错,单手一拽,就把小腿迈了两步的云王给提到了半空,扔到了比云王高不到哪里去的二哥怀里。 “这么小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你知不知道那里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你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云王吓得脑袋一别,趴在二哥的怀里嚎啕大哭。 楼上看热闹的大汉大笑起来,又对着三个小娃吹了一个口哨,懒洋洋的教育如今的丹王:“这个小公子何必吓唬那个小娃娃,风流阁里从来没有吃人的妖怪。小公子这么说,是因为没有进过不知道呢还是进来吃过亏才从那过嘴瘾呢?看你年纪小,应付不了这里面的小娘子,也是情有可原的。何苦大街上诋毁人家的买卖。” 云王那时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听到有人对他大哥语气不善,从他二哥的肩头抹了抹鼻涕就跳到了地上,小脚一跺,站在三人最前头,昂起一张鼻涕眼泪都乱套的脸,指着那汉子的鼻子大喊:“敢欺负我大哥,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身在皇家,狐假虎威不用教都学的这么到位。 那汉子可能真的是眼瞎了,还没看见街上已经多了几把寒光乍下的短刀。有卖书的,有捏糖人的,有买菜的,正静静的靠近这座二层小楼。 “小娃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男人最能表现英雄气概的地方。能在这里说一句吃的了的人,才是真的爷们真的英雄。就你身后的那个公子,我看都未必敢在这里面说上这么一句,你一个没断奶的娃娃,可不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我告诉你,这里可有的是奶吃,要多少有多少,怎么,你要不要上来尝尝?” 云王还想要吓唬吓唬那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大哥已经捂住了他的双眼。 从那双手的指缝间,六岁的云王第一次见识到那些跟在身后畏畏缩缩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汉子的脑袋就像是自己刚刚摸过的那只南瓜,咕噜咕噜从二楼的窗台上掉到了地上。 街上的热开始惊叫连天,逃跑的,叫喊的,老的少的,纷纷擦着自己的身边往不同的方向乱窜。他们三个人就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直至周遭没有了嘈杂,没有了惊恐,没有了那些真正的百姓。 那双手看似为他遮住了血雨腥风,实则让他更加的记忆犹新。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大哥二哥,其实这和逛窑子是一个道理。你越是不让我记住的东西,我可能越感兴趣,越能记得深,记得牢。”芦苇荡里,三个人都已经出落的英俊潇洒,最后一次相聚在一处僻静的湖上,小舟一波三摇的被艄公划得颇有要翻过来的趋势,三人围着舟上唯一的小桌子把酒言欢。 “三弟,你该不会是想在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混一辈子吧?我可是近来听了不少关于三弟你的风流韵事啊,有些个传的那叫个神乎其神,还给你封了个雅称你知道吗?”二哥楼言风倚着栏杆,拨弄着水面的波纹,似笑非笑道。 “叫什么?”云王和大哥碰完杯子,兴趣盎然的问道。 “叫神棍王爷。你说我们三个,就你正儿八经封了个王爷,还让人给你又赠送了一个雅称,唉,二哥我真是不知道是羡慕你呢还是羡慕你?” “神棍?为什么不是神棒?我明明没有那么细的!”这话一出,一向爱在两个弟弟面前端着的大哥都无奈的喷了嘴里的美酒,笑着拍了拍云王的背,斟酌了一下说:“三弟,你似乎在乎的方向,不太对。” “大哥,咱们三弟哪里是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你说说,就因为当年的那个胡言乱语的野人汉子说了那么几句荤言荤语,他整个人都和着了魔似的,成天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成为这风流之地的传说,让那些进窑子的人都把他封为英雄,这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大哥,我真后悔那天我们带他出去逛街。什么好没学到,到学会了当个床榻上的常胜将军!” 大哥只是温柔的扭了一把云王有些醉醺醺的小脸,低声道:“我更后悔的是让他看到了那么血腥的一幕。” 抱着桌子腿开始唱荤曲的云王,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嗓门一声比一声高调,唱到兴起之处,还不知死活的在船上不足四人并排站着宽的小地方,跳起了舞。 云王那时十五,开始跟着大哥的武师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一来真的为了强身健体,二来为了减减肥,让更多的美女在自己身下夸赞自己健硕的身材,而不是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赘肉说:“人家好喜欢王爷您的这小肚子啊,又白又嫩,真让人家爱死了啦。” 想要一把制住他,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过想让他不再没脸没皮的把那调情的小曲在艄公面前唱完全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咚!” 他二哥收回抬起的脚,拍拍衣摆朝大哥一弩嘴:“怎么样,再捞起来保管安静的和小猫似的。” 第十一节 似乎身体还泡在那冰冷的湖水里,睡的不安心的云王在软榻上嗯嗯了两声,开始摸索起来。 坐在金桶里的龙九丸忙从床上找了条薄被给云王盖上,那个眉心皱成一团的人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外头依稀能看到几颗小星星,半黑半白间,龙九丸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家王爷睡的正香,他实在没有胆子叫醒他问一句:“您是想吃萝卜还是想吃白菜?”铁定会被打成猪头。 那头花花的下场,龙九丸至今都十分清晰的记得。 好在,老天爷是疼爱龙九丸的,虽然他是个不起眼的龙太子,但怎么说也是龙家的一员,在人间饿肚子这种丢面子的事情,不能做的太多。 管家得到了上天的指引一般,俯首进了屋,跪在云王的榻边,轻摇了云王的衣袖,在云王迷迷糊糊中说了几句蚊子嗡嗡一样的话。 龙九丸看到他家睡的正浓的王爷,一下子就掀了被子,从榻上直接坐起身,揪住管家的衣领子开始河东狮吼:“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王爷,小的不敢欺瞒王爷,传令小兵就在门外,王爷不信可以亲自去过问。”管家一把年纪,在府上算不上最有年纪的,也能排的上第二。最长寿的那一位是个打扫茅厕的,光是扫了四十年茅厕的时间,就快要赶上管家本身的年纪。可是如今这管家被云王揪的一把老骨头都开始活动,险些就跑到了茅厕大爷的前边。 云王还是不能相信管家说的话,依旧指节分明的揪着领子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不过语气中分明带了缓和,这就是信了。 龙九丸待那管家抱着脖子沿着斜线走出房门之后,才从一边的金桶里爬出来,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云王的一侧,逗了一会手指头,柔声细语的说:“那个,王爷,可以吃饭了吗?” 云王似乎没有听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这种冷场的局面,也不是第一次,龙九丸只好打算沿着原路径在退回桶里,守着他的金子。 不过才一转身,衣袖子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扯住。 顺着那只手一路看上去,是有些颤抖的胳膊,还有气息不匀的胸膛,最后,是一张比水里看的圆月都要白的脸。 龙九丸想,这一定是屋子里灯火不够亮的原因,或者,是因为王爷身后那颗和拳头一样大的夜明珠反光的原因,再或者,是自己坐的太久眼睛有些花。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云王的那张脸,好像是要哭了呢? “龙九丸,你有没有办法让一个受重伤的人立马活蹦乱跳起来?” 这事搁到龙九丸之前,也算得上一个费时费力的活。何况现在是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他只能摇摇头,说一声:“没有。” “你的鳞片除了能让我暂时的重振雄风,还有没有别的作用?你是龙,总会有些能救人的本事是不是?” 是的。 龙九丸差点就说出口。 他的鳞片,确实有救人的本事。同样的,天道轮回,谁的罪业谁来担,若是谁在其中扭转了这轮回,转移了这罪业,必定也会受其反噬。 龙九丸为了不让云王面子上过不去,狠了心才奉上了自己的鳞片,结果也确实维持住了那和自己丁点相关的面子。 他的鳞片有的是,就算云王一天拔一片,到三个月后,自己也不会成为一条泥鳅。可问题是,每拔一次鳞片,龙九丸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补回来自己丢失的元气。这么一边拔,一边补,再加上自己还没有从法力失败后的伤中恢复好,别说三个月后了,就是半年后,自己能不能恢复成当初的样子,都不好说。 所以他拒绝了,并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自己是怎么鬼迷了心窍,让云王知道自己的鳞片有这么神奇的作用,给了他太多的非分之想。 归根结底,是自己太草率的相信了一个人。 他大哥曾经告诫过他:“这世上真正能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只有我和父王。父王怕老了我不养他,必须对你好。我怕将来自己打架打不过没帮手,也必须对你好。除了我们两个,就是死去的娘。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们这么真心实意的对你好。九丸,哥哥告诉你,没有人会不计后果不计前嫌不计得失的对另一个人好,那是圣人!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活着的人是圣人?换句话说,圣人都是自己把自己坑死的。所以啊,不要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也不要轻易的把自己的那点单纯展现给别人,毕竟我们家族的遗传基因,不是那么的优良。和别人比脑子,我们从根儿上就输了。” 当时的龙九丸还似懂非懂,只当这是大哥为了哄骗自己去替他顶包,承认偷看蚌族小姐洗澡的是他而编出来的谎话,今天拿出来一想才知道,他大哥也不是真的就像他的名字那样草包。 呃,龙九丸的大哥和他一样,九字辈儿,不过大哥生的早,那时候块头也大些,就取了了‘包’字。 龙九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刻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提醒自己要慎重待人,谨慎做事,千万不能再重复着拔龙鳞只为在床上逞英雄的蠢事。 所以龙九丸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淡定的抬起头,对着云王坚定的说:“为了恩公,再多拔一次也是可以的!” 云王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又要把龙九丸拉到怀里好好抱一抱,表一表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 无奈在这温馨时刻,龙九丸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打破了这原本可以有无限发展的路线。 眼前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条。 “来人,开饭!” ****** 今夜的月正明,今夜的风正清,今夜的星正亮。今夜的人,正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耍着酒疯。 云王看着龙九丸自己从胸口处又拔下来一片龙鳞,立马找了一只翡翠瓶装好,封了口,出了门。 再回来的时候,云王的手上已经多了一瓶子花雕。 瓶子不大,酒水不多,却烈的很。 龙九丸不喝酒,只能跟着云王坐在池子边的小亭子里看王爷喝。 云王起初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泯着喝,同龙九丸说些星明月朗,风光无限的酸诗。 等换到大口大口喝的时候,云王已经把下摆别到了腰间,站到了石凳上指着那沉静的池面吆五喝六道:“就是这么一片湖,有花有草,有鸟有鱼的,我们三个坐在小船上喝的尽兴。那时的我比现在还要矮一点,才到他的下巴。现在,呵呵呵,我终于不用仰视他了!” “王爷……”龙九丸起身想要阻止那个渐渐靠近池边的云王,话一出口,就被云王抬手截断,灌了一口酒,几乎都洒到了衣服上。 “他是我大哥,龙九丸,谢谢你救了我大哥!我给你鞠躬了!” 扑通! 龙九丸的手指擦到了云王的衣角,终是没有拽住那个往池子里扎的男人。 池面上迅速盛开出大片的涟漪,云王如同一块石头,一定银子,扎进水里,就没了动静。 只剩下那些还在荡漾着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龙九丸暗道不好,衣裳都来不及脱就跟着跳了下去。 到了水里,就如同到了自己的老窝一样。龙九丸索性化出了自己的真身,在水草间找寻那个没有声响的人。 荷花在王府小厮的打理下,长的叶大茎粗,月光只能透过缝隙洒进去,帮龙九丸尽量看的清楚些。 明明就在池边掉下来的,怎么在这找了这么会都没有发现?龙九丸的尾巴已经碰到了池子底的淤泥,还是没有看到云王的身影。 心下一急,动用了自己这几日还所剩无几的所有元气,祭出了自己的内丹,照亮了整个池底。 金色的小珠子悬浮在池水中,就像是一颗小太阳。 龙九丸继续游动身躯,找寻云王的下落。 池水开始不安分起来,被自己这庞大的身躯搅得犹如煮沸了的热水,正在锅上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一样。 云王掉下去的地方,确实是边儿。但是龙九丸的真身,和他那人身的重量完全不搭边。一个猛子扎下去,池子里的物体都集体被震乱了方向。所以等龙九丸看到那个还在随着潮流上下翻腾的云王时,他已经到了池水的中央位置。 大尾巴一卷,云王就被拦腰锁住。 龙九丸收回内丹,托着云王上了岸。 这云王府的治安真的可以攀登紫琉国的传奇榜,如此地动山摇的动静,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哪怕是个来看热闹的都没有。 龙九丸把自己吃晚饭转化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了拖云王上岸的地方,等自己也抓着石头边爬上去时,累的大字形状摊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叫了两声王爷,没人搭腔。叫了两声主子,依旧没人搭腔。 “喂,色鬼!”龙九丸半撑着身子在云王的身侧,小心的又喊了一句。 看来是真的晕了。 龙九丸脑子里一时间有些乱糟糟的,开始努力回忆他大哥教给他的救人常识。 “九丸,你在那边做什么?” “大哥,你干嘛要咬这个小姐姐啊?他怎么得罪你了吗?” “你不懂,他溺水了,大哥是在就她!不信你看!”龙九包在岸上救了一个人类的小姑娘,用的好像就是一种叫人工呼吸的方法。虽然那看起来更像是自己的大哥在吃小姑娘的豆腐,但是事实是,那个小姑娘确实在他大哥又吃了几口豆腐后,醒了。 “王爷,我可不是有意吃你豆腐的啊,原谅我吧。” 来,亲一个! 第十二节 四月二十,天气晴朗,偶有几朵白云急匆匆的从天空飘过,在地上投下稍纵即逝的倒影。 龙九丸被云王硬逼着换了一身喜庆的要命的红衣裳,陪自己去风流馆里看好戏。 “为什么要穿红的?”龙九丸是金色的龙,不喜欢红色。 “陪我去风流馆,让那群没开眼的老娘们看看,什么叫美色!”云王气急败坏的边说边把自己衣柜里的一件薄纱外衫罩在龙九丸身上。 自己那夜从风流馆回来后,又去了两次。龙九丸又呲牙咧嘴的拔了两片龙鳞,帮云王做了一出好戏。 云王也不是没心肝的人,看得出龙九丸确实是疼,那眼睛里的水也不是硬挤出来的。接龙鳞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拿人手短。 可是那边风流馆的小厮说送来的那个小公子,可是个绝色。只怕是风流馆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色! 这等诱惑,云王想忍,自己满腔的兴奋也忍不下来。 结果去了才知道,那所谓的绝色,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 这是哪里来的一个小太监! 云王兴冲冲的脱完那小子的衣服,才发觉,这个在自己怀里叫的和个丫头一样的小子,他压根也不是男人啊! 当时云王就怒了,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出了屋,一脚跺开隔壁房间的门,也不管那床上两个人有多么的尴尬。大手一巴掌拍晕那女子身上的老爷,压住那个只会啊啊大叫的女人,匆匆解决了自己的欲望。 想到自己还特意害龙九丸疼了一晚上,内心的悔恨之意油然而生。 第二日大街上就流言四起。 “咱们云王昨儿个在风流馆发了疯,连着场上的规矩都不顾,直接强要了刘老爷包的姑娘。” “我看云王这是想要在自己被关进家里之前放肆的玩几把不让自己后悔吧?” 更有甚者猜测,“王爷一定是欲求不满,才非要一夜连战几人才死心吧。” 总之,没有一个靠谱的。也没有一个人说,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小倌,是个不男不女的。 绝色是吧?前无古人是吧?爷今天就让你们这群没福气的好好看看,爷府上的美人,有的是!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让你们馆子关门!要是爷哪天不愿当王爷了,开个卖笑楼,非逼得你们都关门大吉。 龙九丸首当其冲,成了云王拿出去炫耀的资本。 这小子见太阳的时候不多,皮肤又白又嫩的,摸上去还滑溜溜的,比那馆子里的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龙宫里穷,吃的不好,整个人又瘦小,肩膀头子又圆又矮,和云王搂着的那些一比还要的让人心生爱怜。长相嘛,自不用说。能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进进出出,长的不好是不行的。 稍一打扮,龙九丸就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拉着小手肩并肩走在大街上,不时的遭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掩嘴偷笑,龙九丸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被这么多人关注,被一个男人牵着,在光天化日之下。 “躲什么躲?把脸抬起来,让这群土包子看看什么叫绝色!”云王嘴角挂着笑,小声的对龙九丸说道。 龙九丸试了试,又被一个对自己抛媚眼的姑娘给逼了下去。 “你再低头,我晚上还会咬你!” 龙九丸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白云王这话一提,整个人立马精神的就像是刚吃完大补药,恨不能拉着云王当街载歌载舞。 自己明明救的是云王,却被云王反咬了好几口,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报应。 风流馆的地界上,还没有如此的受男女老少的欢迎过。 大家目送云王带着龙九丸踏进了那用银子堆起来的门槛,议论纷纷。 “这云王带着新宠逛窑子,真是有情趣啊!” “你们不晓得吗?这云王最近喜欢群搞,一个新宠怎么够,当然要一起了?” “你们说会不会云王是玩腻了,把这新宠卖进馆子里TJTJ啊?” “那更好,老子第一个就要去试试云王的新宠是什么滋味。” 一时间,门外的荤言荤语犹如一个在平地里摔碎的琉璃瓶,碎片漫天,刺得站在门边接客的几个姑娘那叫一个不舒心。 小手绢一抽,转身都进了馆子里。 老妈妈补眠刚起,脸上的妆容才画了个开头,还没有描眉画目,就被门外通传的丫头惊得手上的眉笔一斜,好好的柳眉就成了剑眉。 “死丫头,大白天的叫什么叫!”老妈妈训斥外面的小丫头不知礼数,想要赶紧在修补修补。 “妈妈,云王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男人,长的挺好看的男人。大家都围着那个男人打转呢,您要不要出来看看?”小丫头说的急急忙忙的,估计也是想立马折身回去找个好位置看热闹。 大白天带着男人来风流馆?依照云王的习惯,不至于啊? 老妈妈搁下眉笔,在脸盆里浸湿了帕子,把脸上画的妆容一并都擦干净,素着一张脸下了楼。 小丫头果真没有夸张。 楼上的楼下的,干活的不干活的,花钱的收钱的,都齐刷刷的站到了大厅,围着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咯咯笑的欢乐着呢。云王就坐在那人群中心的一侧,笑盈盈的端着手里的小杯子看着那红衣男子,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猜不出云王这是打什么主意,不过老妈妈心想,这风流阁白日里比不得其他馆子清闲,一样的有主顾光临,云王这么带着一个男人来此,恐怕里面有道道。 “哎吆,云王殿下来了,怎么也没人通传?你们这群死丫头,不晓得云王殿下对于我们馆子就如同衣食父母吗?这么围着他转,想要热死他吗?还不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吆,这位公子好面熟啊?”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老妈妈终于挤到了最里面,佯装惊讶的打量龙九丸。 自己下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红衣公子就是自己那晚领着进来的小子。不过那晚他穿的可比今天低调多了,身边也没跟着云王这块大蜂蜜蛋子,自然没有这么多的蜂蝶围堵。 “啧啧啧,云王打哪寻来的这么一位俏丽的小公子,比我这馆子里的姑娘还要美!”老妈妈挑着嘴角夸赞道。 “得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云王重重的把被子一摞,洒了一桌子的茶水,有的已经沿着桌布开始往地上淌。 云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站到老妈妈的跟前,低头对着老妈妈的脸蛋闻了闻。 “原来你不化妆的脸是这个样子的,真是——吓人啊!”云王哈哈的大笑起来,在大厅里都能听到回声。 一圈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是应该跟着云王笑好呢,还是绷着自己的脸皮不做表情的好,她们分明看到老妈妈的脸色一抖,好像要生气。 女人,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人,当着她面说她吓人,无疑是在说她长的不好,这是每个女人心里的一颗隐雷。 云王似乎想要故意激怒老妈妈,搂过龙九丸的腰身,往自己胸前一靠,指着那张不知所措的小脸说道:“看好了,这才叫美人!你这馆子里的杂草杂花,也好意思跟我说是美人?是绝色?别让本王笑得肚子疼。哈哈哈!” 这下老妈妈明白了,云王是在气恼那个太监小倌的事情。 云王说过,这馆子里新来的人,都要支会他一声。这些年来都没有变过的规矩,老妈妈自然不会突然改变。也找人支会了,云王也来捧场了,可是谁又逼着你和他洞房了?再说了,他是不是全活的男人,你在乎,别人不一定在乎。老妈妈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没出撒,瞪着云王的眼睛就稍稍大了些,有些像牛眼。 “怎么?看你这样子,当本王在护犊子?要不要比一比?” 龙九丸感到腰上的大手正在用力,自己那不粗的小腰可能撑不了多久就得咔咔的断掉,小心的推了推云王的胸口。 这一动作,在老妈妈看来,简直是暧昧到了极点。 原来是来踢馆子的! 好你个小瘪三,跟着云王睡了几天就敢砸老娘的地盘,不压一压你的威风,这风流馆以后还怎么开下去? “比什么?”老妈妈手一伸,立马有人递上一把团扇,对着自己一通猛摇。 “我敢说就是你这馆子里所有的人都出来,也比不上我这身边一个美人的魅力。”云王轻挑龙九丸的下巴,对着那张快要石化的脸笑得格外的开心。 “这个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当然,得银钱说了算!”云王的目的,就在这。 比银钱,看看谁的魅力大,谁能得到更多的银子,谁就拔得头筹。反之,要是风流馆这上下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一个龙九丸的银钱多,也不用云王说什么,老妈妈就该自己拆房子了。 说比就比,击掌为誓。 老妈妈赢了,这以后的风流馆照常经营,云王还会送上黄金万两。龙九丸赢了,自此以后这风流馆里面的人,全都要去当劳力,不能顶着倾国倾城的名号在此招摇撞骗。 龙九丸很心虚,这种场面,他自己没见过,他大哥也没告诉过他。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肯定的,云王绝对不是想把这风流馆给逼到关门大吉。 华灯初上,风流馆门前又开始大敞了门忙活起来。 今夜门口没有迎接的姑娘小倌,连个打杂伺候的都没有。所有风流馆的人都在大厅恭候。 一个一个浓妆艳抹的,比戏台上的花旦还要花哨不少。 有的姑娘更是大胆的出位,身上只穿了一件刚及大腿的肚兜,就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以老妈妈为首的队伍站在大厅的左边,浩浩荡荡的得有个几十号人。以龙九丸为首的队伍站在大厅的右边,一个人。 云王哄龙九丸说:“你以一顶百,本王对你有信心!加油,去把那群除了会卖肉就不会干别的人比下去。回去本王奖励你好吃的!” 虽然云王对自己信心满满,但是以一顶百这种事,不是在战场上才会有吗?他这套理论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啊,他的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最关键的,龙九丸站在台上想,我一个龙太子,凭什么要和这些人比啊? 两个队伍之间,有一杆十分罕见的大称。一个盘子对着龙九丸,一个盘子对着老妈妈。 为了让底下的人乖乖掏钱,两边使出了浑身解数。 老妈妈叉腰站在台上振臂高呼道:“若是我们今儿赢了,风流馆免费三天!吃喝全免!” 噼啪噼啪,桌上的酒杯玉盘的立时掉了好几个。 沉寂了几秒后,一窝蜂的人冲向老妈妈的队伍前,把自己的怀里的银子扔到那盘子上。 秤杆子很快就被压下去,老妈妈得意的回身看一眼二楼纱帘后面站着的男人。 云王也不着急,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一众快要失去理智的人说道:“这位公子赢了,愿意陪今晚出价最高的大爷一天,予取予求。” 场面有些僵住。 不少拿着银子站在秤杆子中间的人,听出了这闻声不见人的声音,似乎是云王的声音。心里暗自揣测,这会不会云王设计在考验这些官员的忠心。斟酌再三,将一包银子扔到了龙九丸跟前的玉盘上。 有人带了头,自然就有人跟风。 一面倒的局面很快就变成了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比赛时间为一个时辰,沙漏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一些等着看结果的人蹲在墙角看台上那些香汗淋漓的美人,正用扇子不停的扇自己身上没有一两沉的衣服。忽起忽落间的若隐若现,比直白的暴露更容易挑起人的兴趣。 秤杆子一会朝左降,一会又朝右低,就像是一个跷跷板,被那些银子压过来压过去的如同一个玩具。 地下没掏银子的人已经能够所剩无几,时间也快要到了尾声。 老妈妈挺了挺已经快要下垂到小肚子上的胸部,骄傲的从队伍中迈出一步,扯了嗓子就要宣布结果。 “我出一万两。”人群外面,走进来一个年纪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的老爷。头发花白,但是说话声中气十足,一看就是老当益壮的代表人物。 “给这位公子!” 全场都倒吸一口冷气。 老妈妈刚想张口说谢谢的嘴,立马转了风口,酸不溜丢的说:“这位大爷,您看看这秤杆子,再看看那时间,一万两也起不了多少作用。您啊,还是留着给你孙子买糖吃吧。” 老大爷抚着白胡须笑得异常豪爽,拍了拍手,大厅外有几个小厮立马抬来了好几只小箱子。 “这个也不够?”老大爷尾音刚说完,那箱子盖应声打开。 这回,全场静的不能再静了,连龙九丸自己都要从台子上跌下来了。 妈啊,金子,好多的金子! “这位呀,您真的要花这些钱给一个小公子?他只能陪你一天?而我这馆子,可是免费三天啊?您可要想清楚啊!”老妈妈眼瞅着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这么被一个老头子搅黄了,心底里那叫一个着急,恨不得抓着老大爷的大腿喊一声爷爷,亲爷爷啊! “就他了,我觉得值!”老大爷潇洒的转身就走,朝龙九丸说了一句:“明日午时,渡口边,老夫等你相伴一日游。” 龙九丸懵了,这,这是把自己给卖了?还卖给了这么一个老头子? 等等,什么事情不对头,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云王给卖给了老头子呢? 二楼间的薄纱后面,早就没有了人影。 龙九丸觉得,自己真的被卖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从风流馆里出来,撞到在门口抱着双臂等他的云王。 “你,你,你。” “我就在这?怎么,以一顶百胜利了不高兴?”云王拍拍龙九丸的脸颊,一片的冰凉。 “你等一下,我进去找老太婆说几句话,我就带你回府。”云王闪身而入,留龙九丸一个人在门口继续发怔。 夜色不太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乌云,很厚很厚的乌云,低的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 这样的天色,明天应该会下雨吧? “好了,我们回去。”云王朝着小巷子一打手势,马车立马咯噔咯噔的跑过来。 “我,我怎么觉得?”龙九丸几欲问出口。 “上车,上车再说。”云王一把将龙九丸推上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坐在马车的一侧的软垫上。 龙九丸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作势就要往车下跳。 “你给我回来!”云王牵制住龙九丸的双手,对那个自己才见过的黄金老爷笑得贼兮兮的。 “事情办得不错,把面具摘下来吧。”云王确定龙九丸放弃了抵抗,对那老人家说道。 面具这个东西,真是个让人爱之恨之的宝贝。喜欢的人,指望他遮掉自己不想展露出来的一面。不喜欢它的人,恨不得粉碎所有阻碍自己看清事情的这张皮。 龙九丸现在就出在喜忧参半的感受中。 面具撕下来的时候,他承认他的一颗小心脏,已经跳到了最快的频率,再多跳一下就能爆裂而死。 而后他就平静了,好像是跳的太累了,那颗心平静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停止运作了一样。 “好久不见,荆齐。” 第十三节 第二日的天,果真如龙九丸昨晚看的一样,阴沉沉的,好像马上就要下起雨来。 金主老爷和龙九丸共乘一副软轿,到了渡口。 江上一派的平静,连个水花都没有。 “这天,会不会下雨啊?”龙九丸担心的望天。 “放心,王爷给你派的可是上好的大船,淋不到你。”正说着,那渡口的拐弯处,就驶过来一艘近乎用奢侈来形容的大船。 有钱,贼有钱! 龙九丸的脑海里蹦出这么几个字。 身后围观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龙九丸被金主老爷搂着腰上了那艘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大船,啧啧嘴又各自忙活各自的去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有钱的人不光玩男人,还送男人。唉,这要是搁到穷人家,还不是愧对列祖列宗的事? “王爷说你喜欢水。”大船驶离了渡口,整艘船上的船工都是王府里的手下,用不着遮掩。荆齐揪下那脸上的皮囊,站在船头望着江面。 龙九丸一兴奋,差点就说出‘因为我是龙太子’这句话,好在舌头上闪了一下,又给咽了回去。 “嗯,还好。”龙九丸扶着船上的桅杆回道。 船越往里走,这江上的波纹就越大,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打起了卷儿。天边的乌云也越来越低,似乎就要从上头掉下来一样。 龙九丸断定,这不出半日的功夫,就得下雨。 “王爷对你可真是不错。”荆齐看着那个犹如天真孩童一样的男子,正抓着桅杆,脑袋朝下的用手去拨弄江上的水流,很是好奇,到底这个突然被王爷带回府的人,是个什么来历。 说他是个流浪汉?看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像是被风吹日山惯了的。说他是富家公子?哪家的公子这个年纪还这么的幼稚,除了傻子。说他是想一步登天的阴谋家,就他那流口水谁梦话的德行,岂不是给这一行当丢脸。 荆齐暗中观察了龙九丸许久,答案是,就是一个吃货。 早上过了饭点,龙九丸不用开口,那肚子就会自动的咕咕叫唤。 中午过了饭点,哪怕龙九丸是在睡觉,肚子又会准时的叫唤。 晚上更是如此。甚至于夜里夜宵时间,也会来上这么一段。 龙九丸倒也好伺候,用不到大鱼大肉,只给他些白糖萝卜的,就能给打发的满满意意。 荆齐就看不太明白了,王爷手下千千万,养这么一个吃货在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为了龙九丸的这张脸?才会千辛万苦的让自己去瞒天过海的当了回大爷,花重金买了龙九丸的一日游? 跟了云王十几年,荆齐越发觉得他家王爷让自己不太明白了。 “王爷啊,是我的恩人。”龙九丸掬一把江水搁在手心,趁荆齐不注意,洒到他脸上。 荆齐下意识的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顶到龙九丸的喉头。 “对,对不起啊。”荆齐发觉是个恶作剧,立马收了手,把软剑又藏回腰间,再一次同定住身的龙九丸道歉。 “没,没关系。”龙九丸吐了口气,忙进了船舱里。 荆齐也跟了进去。 舱里的布置虽不能和王爷府上的比,但是搁到同样的船上,这算的上最豪华的。 木椅桌凳,琴棋字画,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荆齐倒了杯酒水,坐在靠窗的地方,独自喝了起来。 龙九丸则是默默的在一边吃着白糖,一言不发。 寂静中,荆齐开了口。 “我同王爷是十几年的交情。明里我是他的手下,暗地里王爷却把我当兄弟。龙九丸,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荆齐把玩起手里的酒杯,没有管那一边投过来的目光是何等的紧张。 “所以,你瞒着我,是没有用的。” 龙九丸手指里的白糖,哗哗的沿着指缝又落回了罐子里。 “你,你也知道我不是人?”龙九丸深深的觉得,自己这一次出来,是个天大的错误。 荆齐手腕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慌乱,随即立马恢复正常,朝着龙九丸的方向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 “怎么能这样?王爷答应我不会把我是龙太子的事情说出去的?他怎么……”龙九丸又唠唠叨叨的埋怨了好一阵子,才累的停了下来。 而对面的荆齐,早就在那“龙太子”一出口的瞬间,就魂游了出去。 龙九丸是龙太子? 也就是说,那晚王府里见到的金龙,是龙九丸! 这个消息,远比龙九丸不是人更让自己震惊。 想起那条金灿灿的龙,荆齐的整颗心都开始沸腾。 月光如水的池塘,半亩荷花含苞待放,偶有细小的虫鸣声在耳边叨扰。水映月,月照水,突地被水底的金光照得都成了一幅动态的画卷。 池水是清的,月光是白的,那条在水下游来游去的,是条金龙。 荆齐是个护卫,自小也拜了不少的奇家名门,对于这等奇事到是很淡定。 不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臆想中的龙身。 比想象中的长,比想象中的瘦,也比想象中的温柔。金龙游过的地方,水流起伏不大,一点也没有翻云覆雨的架势。倒像是一条大体积的水蛇,在夜里出来溜达。 荆齐站在园中的树上,盯着那池子里的金龙,看了好久好久。 自己点的穴位有点重,硬撑了没一会,就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等到第二日再睁眼的时候,云王已经回来了,就坐在那台阶上和衣衫不整的龙九丸玩闹。 再去看那池子里,依旧的花红水清,哪还有半点金灿灿的光景? 原来是一场梦,荆齐都被自己那晚的幻觉吓了一跳。 直到后来,云王派他火速将一个小玉瓶快马加鞭的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丹王手里,他对那个曾经出现在池子里的金龙,又产生了质疑。 玉瓶里的宝贝,荆齐一开始并没有看到。 他只是看到丹王明明在病榻上衰弱的不成样子,接过玉瓶后又看了看云王的信,才当着自己的面把小瓶子里的东西吃进了肚子里。在离开小瓶子的一刹那,荆齐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很熟悉。而那丹王拿在手间的东西,看上去更像是一种鳞片,鱼的还是什么的。现在想起来,那是龙鳞! 丹王吃下鳞片,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满面红光,行动自如。擦着胸口穿过去的伤口,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在愈合。荆齐当时就对龙九丸产生了怀疑。 那浓重的血腥味,自己曾经闻到过。 在风流馆的楼梯间,龙九丸的身上。 怪不得,云王叫自己去替他做床上的大丈夫时,一脸的心有怨念。等到再把自己撵出屋子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得瑟。进去前,龙九丸好好的,进去后,龙九丸受了伤。很明显,龙九丸绝对帮王爷做了什么。 荆齐这下全明白了,龙九丸和王爷的关系,并不是自己那日在树上看到那样。 云王说他对龙九丸感兴趣?荆齐摇了摇头,他家王爷对哪个长的不错的没说过这话?玩笑罢了。 他是龙太子,不知道会做些什么?荆齐的好奇心越来越大,想要了解这个藏了一身秘密的龙九丸。 想要打听他的底细,真是太容易了。自己几句话就套出了他的身份,再套下去,指不定连自己在哪里住都能说出来。 荆齐看龙九丸似乎有些生气,笑着过去逗他:“我答应你,绝对不和别人说起。连王爷也不说。” 龙九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都知道了,你说不说有用吗?” “我保证不告诉他,你已经知道我晓得你的身份了,而你呢,也不告诉他我知道了,我们就这么互相瞒,你觉得是不是公平了点呢?”荆齐差点没被龙九丸扒拉着手指头理头绪的样子给笑趴下去。 扒拉了一阵,龙九丸好像明白了点,小牙一咬:“就这么说定了!” “这天真的快要下雨了。”荆齐看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乌云,悠悠的说道。 云王吩咐了,唱戏要唱全本,既然当着大家伙的面花了钱,就要把后面的收尾工作也做好。说好了的一日游,不到时候绝对不要回来。出府前云王还在门后拉着龙九丸的手,一脸的依依不舍,最后却暗中使劲一掐龙九丸的腰肢,疼的他挤出一颗大大的泪珠子。 “九丸,本王也不想你离开本王一步啊。不过本王说出去的话,一向是一个吐沫一个钉,委屈你了。就一天,等着一天过了,本王一定再也不和你分开了。九丸,本王想你。”云王还装模作样的给龙九丸把那颗在眼眶子打转的泪珠子给硬擦了下来,顺道在自己的眼角抹了一把,更加高调的表达了不舍之情。 彼时快到中午,勤快的不勤快的,都起了床,在王府边上看热闹。 这一幕送别看的不少人都百感交集。 有说云王一诺千金的。 有说云王天理难容的。 有说云王是真性情的。 有说云王是装腔作势的。 众说纷纭中,龙九丸被金主老爷拉着衣袖推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这一走,就得在船上待上个一天。 这船里船外,都是王爷秘密养着的人,就连王府里的下人都不认识,何况是大街上那些嚼舌头根的。 大家只当金主老爷风流,和云王的新宠在船上快活了一天,说说也就过去了。 可是真的让荆齐在这水上待一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自小熟识水性,但是仅限于在水里。要是让他在船上,即使这船开的再平稳,他也能感到自己的不知所措。待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 云王贴心的给他指了条明路,睡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了百了。 又灌了几杯子酒水,荆齐大脑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开始想往床上爬。 “那个,我去里面休息,你不要到处乱跑。船上又厨子,想吃什么可以去找他。”荆齐交代完,扶着船身摇摇晃晃的上了床榻。 鞋子都没有脱,一头扎进被褥里,睡的一塌糊涂。 龙九丸无聊的坐在方才荆齐坐着的地方,盯着那天上的云朵开始想一个问题。 一个昨晚就该想明白的问题。 云王说,他不想去风流馆了,不想让自己拔龙鳞拔的这么痛苦。云王还说,他不去风流馆的事,必须要搞的人尽皆知,就像他一开始想要大家都知道他喜欢逛窑子一样的轰轰烈烈。 龙九丸虽是太子,但是他的龙宫里,就没有这许多的勾心斗角。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可以大声的说出来。顶多是被大哥打一顿,父皇骂一顿。反正他皮厚,也不在乎多一顿少一顿的。 云王说,他想他哥哥了。 这话自然不是云王当着他面说的,是睡熟了的云王,在龙九丸半夜爬起来加餐的时候说的。龙九丸不太理解,明明他哥就在宫里,虽然不能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一上车,不出一会功夫就能抱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还值得他晚上做梦都念着,可见他们兄弟的感情真是好,哪像自己和大哥那般,唉。 龙九丸想着想着,天上一个闷雷,接着一个闪电就落了下来。 那电光火石之间,龙九丸所有的神思都集体归了位。 妈啊,要出事啊。 跌跌撞撞的开始往船舱最里面的床榻上跑,边跑边喊道:“荆齐,荆齐,你别睡啊!” 床上的荆齐趴着和一只去了壳的乌龟一样,哪里听得到这慌乱的声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荆齐,荆齐?”龙九丸提起荆齐脑袋后面的头发,迫使那个睡的正香的人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 “荆齐,你再不醒我就要死了。”龙九丸的话语里都带上了恐惧。 外头的雷声一个比一个大,也一个比一个更靠近这艘行到了江中心的大船上。闪电好像是故意要击垮这艘看上去就费钱的船一样,左一道右一道劈到船只的两侧,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 不是没准头,是故意的。 荆齐在龙九丸的魔爪下,终于回过了一点神儿,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龙,龙王家的太子来了。” “你不也是龙太子吗,那就是你亲戚啊?”荆齐说着又要倒头接着睡。 “那个,我不是紫琉国的龙太子啊!可这外面的,是紫琉国的龙太子,被他发现我在这里,一定会……啊,啊,荆齐,你醒醒啊。”龙九丸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开始扭荆齐的耳朵,掐他的鼻子,最后连扇耳光都用上了。 荆齐不是被疼醒的,是被气醒的。 一手抓住龙九丸扇耳光的那只手,恶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敢打我?” 长这么大,荆齐哪里被人这么打过,就连云王,都没曾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龙九丸别的不行,流眼泪就像是倒杯水一样的简单,水壶一倒,那泪水就哗哗的往下流。 “你再不起来,我真的会死的!”龙九丸扁着嘴解释,眼睛不安的朝窗外的雷电交界处偷瞄。 “你不是紫琉国的?那你是哪里的?”荆齐似乎抓到了什么不对头的信息。 “我是,我是鹿鸣国的。”龙九丸糯糯的回答。 鹿鸣国,就是那个云王让手下都加紧留意的邻国? 荆齐再看龙九丸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也没问他到底在怕什么,直接问道:“要怎么帮你?” “血,你能不能给我点人点血,越多越好,把我的气味遮住,他就闻不出来了。”龙九丸说完就乖乖的低了头,等着预料中的爆吼或者挨揍。 结果那个走路走走不稳的人费了好大力气站起来,朝着船舱外喊了一句:“都给我进来!” 撑船的,打下手的,做饭的等一众人统统站到了荆齐的面前。 荆齐揉着眉心说:“一人给我一盅子血,快点。” 嗖的一声,那些看似打下手的,身手统一的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又毫不犹疑的照着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头划下去。撑船的人径直走到放酒盅的地方,取了几个酒盅,分给众人。 装满酒盅的鲜血,让船舱里立时血腥味十足。 搁下酒盅,那些人又都陆续退出船舱,独留龙九丸和荆齐。 “这,这些都是你的手下?”龙九丸咽了口吐沫,看着那些人的反应,估计荆齐就是说,来,都给我在脖子上划一刀子,也都全照做了吧? “我们都是王爷的手下。”荆齐说着也找了两只酒盅,一只在手心里攥啊攥的,终于给他攥成了碎片。他拿起一块碎片,也效仿那几个人在左手的拇指上划下去。 “你怎么不用剑?”龙九丸记得他的身上,明明藏了一把很锋利的长剑。 “我的剑上,只有敌人的血。”荆齐将自己也盛好的酒盅摆在那几个酒盅中间,随手从脸盆架上拽了块毛巾擦了擦伤口,捂着鼻子问道:“够不够?要不要再放几个?” 第十四节 好好的一艘大船,顷刻间被一阵血腥味笼罩。 船板上的风浪很大,若是人不扶着栏杆,势必会一个跟头栽到水里。 乌云逼近,天雷滚滚,怎么看都像是想要把这艘船连木头带人给劈碎一样。 荆齐端着空酒盅,朝着那乌云最厚重的地方眺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传说中的太子爷,有些失望。 “喂,你是不是感觉错了?那里明明就什么都没有。”荆齐回首问扒着船舱的窗户,只露一个小脑袋的龙九丸。 龙九丸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浓,砰的一声,就将那窗户缝给关的严严实实,生怕能钻进来风来。 “喂!我在问你话。” 龙九丸没有注意到,荆齐已经托着酒盅进了船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被这么一吓,开始不停的打嗝。 荆齐好笑的给他拍了拍背,无奈的去找杯子倒水。 此时,船舱顶上传来了一个沉沉的声音。 “里面的是谁?敢在我的地方撒野,给我滚出来!” 没错,确实是紫琉国的龙太子的声音。 龙九丸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一眨不眨的望着荆齐。 手上的茶杯子稍稍偏移了一寸,洒出不少的茶水。荆齐单手执杯,另一只手则是按了按腰间的软剑。 给龙九丸一个安心的眼神,荆齐端着热茶站在了船板上。 “你是谁?” 黑云之上,站着几只弓着背的小兵,长长的钳子手,握着一把类似于岔子的利器。小兵之间,站着的人,显然就英俊许多。 一身金色的锦袍,腰间的美玉,额头的护甲,怎么看都像是王公贵族里走出来的富家子弟。偏偏手里还拿着一条拖至身后的长鞭,不住的抽打着云层。 这应该就是紫琉国的龙太子。 荆齐喝了口热茶,把心中的紧张感往下压了压。 “这船是你的?”云头上的人有些怀疑,眼前这喝茶的男子,会不会就是那个异样龙气的家伙变的。 可是无论自己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凡人。 “有何贵干?”荆齐回道。 “我等是这紫琉国的龙神一族,今天是奉命前来布雨。方才嗅到你这船上有一种异样的龙族气味,不知阁下是否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龙太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起码在荆齐看来,这是一只有礼貌的龙太子。 荆齐茶杯一斜,正倒在那一滩人血之上。 血水掺了茶水,变得稀薄,却更加扩大了面积,沿着船板朝着船边散开。 “异样龙族?在下是王爷身边的护卫,出入宫廷之中也是家常便饭。竟然沾了龙气?真是在下的荣幸。” “你确定你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龙太子仍是有些不死心。 从远处闻到一股陌生的龙气,自己就飞快的赶了过来。可是越靠近,这船上的血腥味就越重。把之前自己发现的龙气遮盖的快要嗅不到了。龙太子倒是见过这艘大船,确实是王爷的。所以为了皇家的安危,还是紧了紧脑子里的那根弦。 “奇怪的东西?倒是有。我那日去邻国的时候,见过一个和你一般大小的男子,也是乘着云驾着雾,带着这么两个奇怪的……小卒子。”荆齐指了指握岔子的几个小兵,笑得很委婉。 说是小卒子,太给你们面子了。 “原来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只不过这雨还要下上半日,公子还是进去的好,免得在外头惹了风寒。”龙太子笑着叮嘱,领着小兵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雷声一个接一个的,落在远处。 荆齐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对着自己的大腿扭了一把,唤回了自己的理智。 荆齐啊荆齐,你刚才是在玩命! 船头的冷风夹着飘落的雨滴落在荆齐的脸上,冻的他一个激灵,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从未有过的清醒。 再回到舱内,龙九丸已经躲了起来。 可是这舱里就那么大的地方,一眼扫过去看不完,两眼就能看个大概齐。 荆齐找了找床底,又找了柜子里,最后还找了找门后,都没有龙九丸的影子。 荆齐也不急,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静了静心。 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小,很轻。 荆齐走到窗户边一只巨大的落地花瓶边,敲了敲瓶子壁。 闷闷的,一听就是里面有猫腻。 拿掉瓶子口盖着的那块自己顺手擦伤口的毛巾,就看到了龙九丸的一对小眼睛,正滴溜溜的在眼眶子里乱转。 一看是荆齐,忙张了张嘴巴问:“走了吗?” 毛巾上的血没有干,有一些擦到了龙九丸的脸颊上,好像是一个不会化妆的小娃娃,偷偷化了胭脂一样可笑。 荆齐扶着大花瓶,朝他笑笑:“走了,出来吧,也不怕在里面时间长了就不长个子了。” “不会的,我小时候和我大哥玩捉迷藏,经常藏这种大瓶子大罐子里,一藏就是好几天。有一次我一口气藏了三天两夜。”龙九丸借着荆齐的拉力,从瓶子里爬了出来,站在船里活动脚腕。 “三天两夜?你大哥怎么没找你?”荆齐给龙九丸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好奇的问。 “奥?我大哥说有个小姐姐叫他去外面玩,他就把我藏起来的事情给忘了。” “……三天两夜后才想起来?” “不是,是我饿的不行了,自己爬出来的。也就是从那之后,我老觉得饿。” “……” “你看,这么说着,我又觉得饿了。”龙九丸的肚子,果然很配合的咕了两下,表达自己的抗议。 “来人,上饭。”荆齐刚把龙九丸的发带又重新系了一遍,对着舱外喊道。 厨子是王爷特意交代过的,龙九丸的口味早就一清二楚。 所以当龙九丸面对一桌子萝卜宴时,完全不似方才吓得和小老鼠见了猫一样,整个一个饿死鬼投胎。 虚假的对着荆齐客气了一下,狼吞虎咽起来。 “你是鹿鸣国的?”荆齐夹了一筷子凉拌的萝卜丝,穿过大半个桌子搁到龙九丸的碗里。 吃的正积极的龙九丸没有多余的嘴巴回答,只能含着一嘴巴的食物,嗯嗯的点了点头。 “你来紫琉国做什么?” 龙九丸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美食,舒了口气,却蹙了眉。 “你不是说王爷都告诉你了吗?” 荆齐一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小子的脑子里也不全都是浆糊啊。随即又笑着夹了一筷子萝卜干搁过去,顺着龙九丸说道:“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啊,毕竟我这也算救了你一次,我们这朋友,算是交上了吧?” 朋友?龙九丸忙不住的捣蒜式的点头。 “没什么,就是自己法力不够好,不小心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只好再王爷的保护下躲一躲灾,恢复力气了再走。”龙九丸一手一根小胡萝卜,咬的嘎嘣嘎嘣响。 看着这吃萝卜吃的带劲的龙太子,再想一想刚才在外头见的那个龙太子,荆齐心底里止不住的狂笑。 一方水土养一方神灵,两国挨得不远,怎么这太子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对了,你怎么这么帮我啊?”龙九丸突然问。 那一排割手指的人,还有荆齐,怎么会在这么善待自己,龙九丸很好奇。 难道他大哥说的是错的?他们对自己就很好,也没有对自己有什么所求。 “没什么,王爷嘱咐过,只要是你想做的,尽全力满足。” 末了又轻声说了一句:“这可是云王头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 龙九丸脸蛋红了红,扭捏的转过了头。 下过了大暴雨,大船没有被浪头打翻,已经是个奇迹。晚上月亮冲出云霄,带着一众的繁星,就像是哪个粗心的珠宝商,洒了一把碎珠宝在天空中一样。 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好好的欣赏,就有点浪费了。 龙九丸的小鼻子在舱门口嗅了又嗅,确认一遍,又确认一遍,才顶着那块没有洗的毛巾站到了甲板上。 风很凉,水很深。 几个聊闲篇的手下在船桅边上磕着瓜子花生,一把一把的壳子扔进水里,连个声响都没有。 “来,这里有你喜欢吃的胡萝卜。”荆齐挥舞着手里的小萝卜头,朝着龙九丸招呼。 龙九丸很生气。 你以为,一根胡萝卜,就能把我从船舱里引出去?告诉你,我是因为船舱里太闷了才出来的。我是龙太子,不是小兔子。 龙九丸的这些话,只能在自己的心底喊喊,现在借他几个胆子,也不能当着荆齐的面说出来。 那统一的动作,干脆的刀法,龙九丸脖子后面还在冒冷汗。 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荆齐,自己可能就得被他们合伙绑起来献给这里的龙太子领赏。 其实,龙九丸想得太多了。 出行前,云王一再交代荆齐,“龙九丸是本王的贵人,你等一定要好生的照应,不可有差池。他除了玩性大了点,就是能吃点。没什么坏心眼,小心别被人骗走了。” 荆齐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深沉的幽暗,随着月亮躲进云层的一瞬,又重新露出了喜悦的笑脸。 “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在按照王爷的指示办事。”荆齐再一次把手里的萝卜头摇了摇,最后摇到龙九丸的嘴边。 “喏,吃吧,被吓了一大跳,在舱里闷了一下午,估计早就该饿了吧?” “我,我不饿。”龙九丸咽了咽唾沫。 “是是是,你不饿。那你给我一个面子,尝尝这萝卜味道如何行不行?”荆齐笑着说,手里的萝卜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那,那就给你个面子。”龙九丸抢过萝卜,嘎嘣嘎嘣的吃起来。 “龙九丸,你这头发的颜色,挺好看的。” “那是,不过你没见我哥哥的,他是红色的,更好看。” “龙九丸,你对我们王爷的好,他都记得,早晚是要还给你的。” “唉,是我还他,毕竟是我害他不能继续流连花丛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哪里想你们王爷府和皇宫一样豪华,让我找错了人。” “你是想去皇宫找皇帝?那你怎么不事先打探好路呢?”荆齐慢慢的给自己擦着软剑,轻笑的问龙九丸。 对坐的小傻子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下了套。 “我们也是秘密进行的啊。把皇帝的龙根断了,我们就可以重振门楣了。事出突然,没有准备好。”龙九丸两只手一拍,抹了抹嘴巴,拿起筷子,开始夹其它的青菜。 荆齐也不是傻子,把龙九丸前言后语的一连贯,这个事情也就明了了。 原来是这样。 看到那个爪子横飞的龙九丸,只吃青菜,并不动那些肉,有些好奇的问:“你们水里的太子,也不吃着陆地上的动物吗?这道荷叶鸡还是不错的。” 龙九丸再咽了咽口水,抿着筷子回道:“我父王说了,我们一族的底子差,要想早日在法术上有所精进,尽量少吃荤腥,所以我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吃一点点的鸡鸭肉。平常不到生日,也就想不起来要吃了。” 荆齐哑然,一个龙太子,连个鸡鸭肉都不能吃过瘾,也做的太没意思了。 从鸡身上拽下一根鸡腿,递到龙九丸手里说:“没事,就当我们成为朋友的庆祝宴,我保证不和别人说,你父王也不知道。” “你真是个好人!”龙九丸说完,全心全意的和手里的鸡腿展开了斗争。 荆齐的软剑也擦完了,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一边看龙九丸狼吞虎咽。 金色的龙,小孩子一样的龙九丸,荆齐很难把两个不相关的联系到一起。 对金龙的仰慕,对龙九丸的好奇,此时齐齐涌上心头,搅得荆齐一时的有些意乱情迷。 第十五节 “那么,老朽就与公子在此别过了,我们他日有缘,定要再好好聚一聚。”重新戴上面具的荆齐,站在渡口边的地上,扶一扶龙九丸的肩头,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得一脸的灿烂。 这人来车往的地方,从来就不缺少看热闹的。 大家早就站成一个半圆,看着中心的两个人相继上了两辆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平淡的告别,真没看头。 没有达到大家心中期许的程度,大家有些失望。 有不死心的,还是耐心的跟着龙九丸的马车,继续前行,誓死要挖掘出不一样的种子。 云王府外早就排好了迎接龙九丸的队伍。 有手拿鲜花的,有手拿绸带的,一瞧见马车拐了过来,忙奋力挥舞手里的家伙,扯着嗓子喊:“欢迎龙少爷回府!欢迎龙少爷回府!” 跟着马车亦步亦趋的人一拍大腿,果然不虚此行。 从门台上直接跳下来的云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那辆马车。 而后,车帘落下后,车身就开始剧烈的摇晃,好像要被震碎一样,引人联想的不是一点点。 “王爷,你……”龙九丸有些惊奇的看着云王自己站在马车上不停的上下蹦跳,恨不得把马车都晃烂一样的卖力。 “九丸,本王好想你,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我以后再也不沾花惹草了,你就别和我怄气了好吗?”云王眯了眼,从车帘缝隙里,看那几个偷笑的闲人,正在窃窃私语。 下一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龙九丸,就被云王打横抱着下了车,一步一步走进了王府。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他就那么,若无其事的,被一个王爷抱着进了王府的大门。龙九丸隐约听到了那几个不屑的语调里,带了自己的名字。 这么进门,丢脸极了。 他不是不想挣扎,只不过,失败了。 云王的臂力出奇的好,牢牢的箍住龙九丸的腰身,还面含了春风的微笑,小声的说:“若是再挣扎,就把你扔进宫里。” 相较之下,这个丢脸,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府的大门吱嘎关上,龙九丸也终于可以脚踏实地的站好。 欢迎自己回归的下人,各自散去,整个院子里,只留下了云王和龙九丸。 云王靠近龙九丸,龙九丸默默的倒退一步。 云王再进,龙九丸只好再退。 “只不过出去了一天,就这么厌烦我吗?九丸,本王好伤心啊!” 龙九丸的背,莫名的扎了一根针进去,凉飕飕的。 “九丸,本王发现,你一走,这整个王府都不一样了,本王是真的想你了。你有没有感觉到?” 龙九丸忙回道:“谢谢王爷抬爱,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 使劲从云王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握的发红,就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 云王发烧了? 龙九丸忙把自己的脑袋顶到云王的额头上。 烫! “王爷,你怎么生病了?”龙九丸喊出声,被云王一把捂住嘴巴,暧昧的伏下身,贴上他的胸膛。 “对啊,本王害了相思病,害我生病的就是你!”言罢就将自己的唇印盖在了龙九丸的脸蛋上。 生病是会传染的,这一下,龙九丸的脑袋也冒烟了。 只不过出去一趟,云王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龙九丸努力的定一定心神,眼珠子一转,就着云王的衣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还有陌生的血腥味。 “九丸,跟我来。”云王笑得如沐春风,迷人的要死,龙九丸哪里有力气拒绝。只能任由它牵着自己的手,跟着他穿过一个一个的院门,去了偏远的小独院。 小院子里杂草横生,一看就是荒无了许久。 推开尘土遍布的房门,龙九丸跟着那飞起来的尘埃咳嗽了两声。 “九丸,求你救救我大哥。” 云王关紧房门,跪在龙九丸的脚边。 龙九丸呆了。 他的恩人,给自己下跪?自己是不是被昨天的雷给劈坏了?怎么会出现幻觉了呢? “求你!”又是一个响头。 龙就往手忙脚乱的也跪下去,扶着云王的肩膀,阻止他的第三个响头。 “王爷,你先起来,别这个样,我受不起。” 云王之前的喜悦欢心,春风拂面,都被这两个响头给磕没了踪影。 “你受得起,只要你能救我大哥,我再磕十个百个都受得起。” “你总得告诉我你大哥在哪?怎么救吧?”龙九丸忙插嘴道。 “他,就在你身后。” ****** 王府的小偏院里,紧闭的房门。里面都用幔子遮住,走一步,也就只能看清这一步的东西,下一步的东西又被另一块幔子遮住。 龙九丸就坐在最里面的幔子底,双手撑在丹王的背后,将自己的元气一点一点过给他。 那个面色如雪的男子,渐渐的出了汗,再渐渐的皱了眉,最后,竟然可以自己捂着嘴轻咳两声。 身后运功的龙九丸,则没有那么轻松。满脸的汗水淋了大雨一样,云王坐在一边不住的给他抹汗,也没有让他的脸上多清爽一点。 看着这个对自己任劳任怨的龙太子,云王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可是那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不能坐视不理。 前段时间才遭歹人暗算的丹王,好不容易用龙鳞捡回半条命。没想到偷偷回来看自己的时候,会被暗地里的杀手给打了个埋伏,一行手下全部丧命,若不是自己昨晚在围墙边看胡萝卜的长势,也不会听到那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喊。 “三弟。” 这个世界上,云王最喜欢两个人叫自己。 一个是自己的父王,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大哥。 父王每一次叫他,都会有好的玩意儿给他。 大哥每一次叫他,什么都没有,却会有一份好心情。 那个能带给自己好心情的大哥,被自己发现的时候,就倒在自己一墙之隔的街外,浑身是血,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受了伤,只能闻到满鼻子的血腥味。 王府里的郎中蒙着眼把完脉,直接让云王准备后事。 倒霉的郎中只好走到了丹王的前面,被云王干脆的处理掉了。 他不信他的大哥,年纪轻轻就会这么死掉,他发了疯的秘密逮来许多的郎中,蒙着眼睛一个一个的把脉,又逼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写了方子。 他只要他大哥能坚持一天,一天就好。等龙九丸回来,一切就会好办。 郎中们拼了自己一身的本领,暂时保住了丹王的半条命。可是他伤口伤在了心口处,失血过多,再加上现在又在发热,情况不容乐观。 退热药灌了好几碗,云王自己的嘴巴里都是苦涩的味,一趟一趟的跑到窗边摸摸丹王的额头,丝毫没有退热的迹象。 反正只能做到这样,就是把那些郎中都秘密的杀了,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云王驱退了所有人,灭了灯,自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爬进被窝,抱紧了那具滚烫的身体。 一夜没敢合眼,生怕自己睡着了碰到丹王的伤口,只能蹭在丹王的肩头迷糊一小会。 第二日,丹王的热度稍稍退了一点,自己的热度,却上了一个新高度。 好在,龙九丸回来了。 云王一脸感激的看着为自己两肋插刀,都插的这么痛快的龙九丸,心底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他不欠你的,是你欠他的。你欠他一条命!” 龙九丸感到丹王的气息越来越平稳,慢慢收回自己的功力,疲惫的靠着后面的支撑,挣扎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这么费元气的买卖,自己得养多久啊? 龙九丸睡着之前,还无限感慨,自己这三个月,可能又要延长了。 云王抱住睫毛都在抖动的龙九丸,轻轻的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说道:“谢谢你,九丸。” 快要进入梦乡的龙九丸,似乎听到什么人在对自己说谢谢,还恨有礼貌的笑了笑,“不客气。” 龙九包告诉过龙九丸,这些凡人啊,都是贪心不足。你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有什么用处,一定会费尽心思的榨干你,压迫你,知道你再无利用价值,就可以把你当垃圾一样扔掉。所以啊,你这种一无是处的缺点,其实也是你的保命符。因为他们对你一无所求,所以你是安全的。 龙九丸很想跑回去告诉龙九包,若是我现在对人有用了呢?是不是说明,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变的很强了?将来能够顶起半边天了? 事实是,龙九丸睡了一觉后,不仅没有长大,还给……缩小了。 身上的重量很沉,压得龙九丸有些喘不过气,想要抬手将身上的重量掀掉,无奈如何都抬不起手。 手?手! 龙九丸忽的睁开眼,被自己吓了一跳。 房间还是云王的卧房,床是云王睡的那一张,毯子是云王常盖的那一床。只是,自己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昨日的衣裳就躺在自己的身底,只不过翻了个骨碌,龙九丸就从那衣服袖子里钻了出来。 没错,他是钻出来的。 浑身光溜溜的,金灿灿的,除了脑袋上有两个小包包,他真的就像是自己之前梦里担心的一样,好像一条泥鳅。 好吧,他还不是泥鳅,更像是一条金蛇。 第十六节 云王府里最近格外的平静。 白日里云王就待在府里看自己养的花花草草,逗弄逗弄鱼虾。到了晚上,准时准点的就回到自己的卧房,紧闭房门,不再出来。 有好事的小厮试过去听墙根,结果一无所获。 龙九丸也不见了踪影。 自从那天被云王抱着回了王府之后,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不过也有人分析,龙九丸可能被王府软禁了到了床上,每天每夜的笙歌艳舞,只是不想被打扰罢了。 毕竟那日的场面,做的恰到好处,众人对这龙九丸的魅力,没有半分的怀疑。 也许,他们的云王,就此改邪归正了,再也不留恋花丛了。 实际上,他们的云王,每晚都会在自己的床边瞪眼瞪到后半夜,瞪到打更的都睡了觉,自己才能勉强合一合眼睛。 龙九丸化回了原形,还是十分要命的幼年时期。 第一眼瞧见那条盘踞在毯子底下的小家伙时,云王差点就拿剑劈了它。 亏得那一身的金色鳞片,还有脑袋上的两个小包包,以及那声轻飘飘的“王爷”。 龙九丸攀上云王的脖子,在他耳边告诉他,自己这样子,就是元气不足的下场。他需要充足的休息,决不能再动用元气。为了方便自己休养,只能化成了原身,用以保存体力。 云王从此每夜的任务,就是看着龙九丸睡觉。 春末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凉,龙九丸的身子老是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把脑袋塞到最里面。云王生怕自己一个翻身就把他压扁了,总是等龙九丸睡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凑合着睡一睡。 龙九丸想要回自己原本待得金桶里休息,云王一百个不同意。 这王府里最大的禁地,就是这张床。 任谁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过来造次。 龙九丸在这张床上睡,可以放一万个心,睡到天昏地暗都不用担心被下人惊叫着扔出去。 这么睡了两晚,龙九丸半夜被雷声惊醒。 云王困得睁不开眼睛,早就靠着墙壁犯迷糊。朦胧中,感到胸口一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低头一看,是龙九丸。 整个身子都贴到云王的胸口上,只留一个小脑袋在衣襟外面,轻声说着:“王爷,这是紫琉国的龙太子在布雨。我怕他闻到我的气味,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只需要躲一躲吗?”云王一听,立马强打了精神,把毯子又往自己身上盖了盖,摸着龙九丸的小脑袋问。 “其实,需要一些人血。不过我闻到这屋子外面,有很重的血腥味,所以就不用王爷你的血了。”龙九丸往毯子底下钻了钻,找了个能呼吸的姿势,重新趴了上去。 确实,屋子顶上有血腥味,还很熟悉。 大雨倾盆而下,丝毫没有因为屋顶上坐着一个人而手下留情。 荆齐带着斗笠,把割了口子的手指伸在雨水中,任凭这水珠子的洗刷。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龙九丸了。但是他记得,龙九丸怕这紫琉国的龙太子。 渡口分别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回来,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龙九丸的身影,甚至于连声音都没有听到一声。 倒是关于王爷软禁龙九丸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让他来了兴趣。 身为王爷的暗卫,这种私事是不能问的。可是规矩里没有说,自己不能查。 白日里王爷在自己的院子里品茶赏风,好像是怡然自得,但是从他那并无笑意的脸上,还是能猜得出,云王不高兴。 只是跟了一趟,荆齐就晓得了这其中的一个原因。 那处偏僻的小院子里,住了一个尊贵的客人。十天前自己还去送过救命的良药。 这丹王,八九十成是自己偷偷溜回来的。 当年三个兄弟之间的纠葛,荆齐也略微听云王提过一些。只是这两年,云王提的越来越少,兴奋之情也越来越淡。时间,真是一件天下最厉害的凶器,无形中就割断了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 荆齐也坏过规矩,偷偷扒开了云王卧室上的瓦片,寻找那传说中被软禁的龙九丸。 从瓦片的小洞里看进去,屋子里的设施一如原样。金桶里没有,桌子底没有,凳子上面也没有。至于床上,只能看到平铺的毯子,连个褶皱都没有。 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荆齐不甘心,他不相信他家的主子,会放走这个对自己大有益处的龙九丸。准确的说,在丹王恢复健康之前,他会放走丹王的药方子。 下大雨了,龙九丸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吓得瑟瑟发抖。这么想的荆齐,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的弄破了手指,在屋顶看着自己的血和雨水混成一片,沿着屋檐落下去。 希望他平安无事吧,荆齐默默的想。 云王仰面躺着一动也不动,感受到龙九丸微弱的心跳就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愧疚之意更大了。 他也是有心跳的,他也是有思想的,他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两样。只不过,他会了一些一般人做不到的本领,自己就把他排除在人的范围外,要求他做这个做那个。实在是,有些不妥。 意识到这一点,云王压着嗓子说:“九丸,本王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小脑袋攸的抬起,对上云王的眸子。 “怎,怎么会呢?”龙九丸开始结巴。 “你想啊,你明明只是一时失误,我却借此把你当下人一样使唤,不对,是当下人手底下的下人一样使唤,还害得你连人形都变不了。本王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你一定也觉得本王很自私吧。”云王轻轻捋了捋龙九丸滑溜溜的身子,叹了口气。 这是他的真心话,云王正在认真的反思自己的错误。 “没有啊,那是王爷的大哥,我怎们能不救呢?”龙九丸天真的回道。 “九丸,想不想听听我和我两个哥哥之间的故事?”云王笑道。 这雨势,听起来还有段时候,闲来无事,不如把自己积攒在心底多年的不快,都吐一吐。 云王觉得,龙九丸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事情要从自己搬出皇宫说起。 关于老皇帝要把皇位交给哪位皇子的传言,一天一个样子。当然,这里面自然也会有三皇子楼言莫的传言。 对于其他两个皇子而言,早早就封了云王的楼言莫,是被大家最为看好的一位。 一时间,云王府外多了好些明里暗里看热闹和等八卦的闲人。 云王那时候才不满十八岁,整天就知道跟着两个哥哥在宫里宫外的游荡。 两位哥哥是体察民情,回去想些利国利民的谋划,自己则是实打实的在闲逛。 云王清楚的记得,那时自己一直以为,将要登基的是自己的大哥,毕竟长幼有序。 可是找自己谈话的,确是他二哥。 香烟袅袅的屋子里,楼言莫如坐针毡,看到那袭龙袍出现在小厅门口时,自己高兴的不知道如何表达,忙跳到那黄袍在身的人身上亲热的喊了声:“二哥。” 大哥没当成,二哥当也是可以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三弟,你二哥我做这个皇帝,你高兴吗?”隔开扑上来的楼言莫,楼言莫风坐在上座发问。 楼言莫感到了一丝的尴尬,自己一时激动,忘了礼仪。 忙又重新做了礼,回道:“自然是高兴的。” “那你可愿意帮大哥将我从这龙椅上撵下去?”登基为帝的楼言风问的倒也痛快。 “二,皇上?”楼言莫顿了顿。 “没关系,我们兄弟二人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的。朕只是想知道三弟你的态度。” 态度,他要楼言莫一个态度。坐了皇位,却终日不得安宁,想着他们的大哥在自己登基那一天的脸色,和袖子里紧紧握着的拳头。 不过好在没有到了僵持的地步,他大哥封了丹王之后,立马提出要去偏远之地居住,永不再回皇城。 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楼言风便准了。 只剩下一个分不清轻重的云王,他到底是拥护自己多一些,还是拥护丹王多一些,也或者,是想自己坐一坐来的更过瘾。 云王想要反,谁也拦不住。他有兵,有钱。都是老皇帝临死前给的,就算他是一代天子,也不能违背先皇的遗旨。 云王就像是一颗卡在皇帝喉中的鱼刺,卡的他难受。 “回禀皇上,臣不会,也不敢。臣只想继续以前的逍遥日子。每日逛逛街,喝喝酒,逗逗小姑娘小公子的,没有什么大的抱负。还望皇上能准许臣不参与朝政,省的给皇家丢脸面。”云王回答的字字真切,却声声沉重。 他的大哥在临别之际,曾叮嘱过自己,若想过的安稳,就要继续你小时候的那些混账事,该逛的窑子要继续逛,该横行的要继续横行,千万不要给你二哥一点怀疑的机会。否则,你大哥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原来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二哥对自己的敌意,并不比对大哥的少。 云王送走了丹王,回了皇城根,变本加厉的游戏人生。 没想到这一游戏,竟然就过了两年。 两年间,云王不止一次的在风流阁里叹气。想要好好的在自己的府上过小日子,怎么就这么难。为了给皇帝二哥安心,怎么就这么难。他先要重拾的兄弟之情,怎么就这么难。最难的是,后半辈子不会都要这么英勇的在床上度过了吧?云王看看自己越战越勇的胯间,深感前途的黑暗。 第十七节 这雨真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一下就下了整整一晚上。 等到收起了雨云后,云王撑伞跑去墙根一看,糟了,萝卜苗都给泡烂了。 拿着两片萝卜叶子,云王很忧伤的逛到了丹王养伤的地方,进行每日一次的探望。 屋子里静悄悄的,若不是他知道的话,肯定也以为这屋子里啥玩意都没有。太静了,静到感受不到里面有生命体的存在。 “大哥?”云王闷闷的把菜叶子扔在门口,跺了跺脚,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子,推开门唤道。 丹王正坐在床上运功,可能是什么了不得的绝世武功,云王凑过去看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丹王脑袋上都冒了烟,丹王依然稳坐不动。 闲时看过一些杂书,有关修炼武功的也有所涉猎。书上说运功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打搅,走过入魔都是家常便饭,严重的可能当场小命呜呼。 云王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准备如同来时一样静静的撤了。 才转过身,收了功的丹王笑着叫到:“三弟,你来了。” “嗯,大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都能练功了,看来好的还是不错的。”云王说着找了个挨着床榻不远的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得瑟。 虽然下了一晚上的雨,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可是云王的心情却出奇的好,就像是雨过天晴的天气一样。 有些话压在心底太久,却从未何人说起。昨晚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和龙九丸倒了个干净,忽然发觉,那些把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的阴郁,不过如此。话一出口,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的轻松无比。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想和一个人掏心掏肺的说点知心话了,没有人,能让云王放心大胆的说出口。 龙九丸是不同的。 一个为了自己一句话就可以拼力帮自己的龙太子,他很难把他和坏蛋归为一类。 况且等他说完的时候,龙九丸早就在自己的怀里睡得正香了。 云王和丹王聊起昨夜的雨势,云王的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 以前没发现这个龙太子,是如此的可爱。 见云王走神走的厉害,丹王故意倒了杯水递过去。 “三弟这是要办喜事了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云王愣住,摆了摆手道:“大哥别开玩笑了,哪里来的喜事,我和九丸是兄弟,况且他还救过你的命,我对他很感激。” 丹王捂嘴偷笑,挤了挤眼说:“我可没说是你和那个人的喜事,我说的是皇上给你赐的婚事。” 不好,自己一没留神,掉坑里了。 万分懊恼的云王仗着屋子里光线暗,看不到自己脸上火热火热的猴屁股脸,支支吾吾的回道:“嗯,是啊,快了。” “你真的想要娶吗?”丹王转了转脖子,感到没有晕眩之类的不适感,满意的又隔空比划了两掌。 掌风吹的云王的碎发一阵一阵的飞起,让那一张哑口的脸蛋看起来颇为滑稽。 “大哥什么意思?圣旨有几个敢违抗的?皇上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云王摇了摇头。 他有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好好的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再不想娶,也得娶,无关爱情。 别说这是两国之间的友谊,就算是他的皇帝二哥,为了平衡朝廷的势力,该闭着眼洞房的时候,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不是? “这就对了,只有这样,你才安全。”丹王似乎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三弟的想法后,觉得安心了不少。 “对了,你都没有和我说过,那个救我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丹王忽然好奇的问道。 他迷糊中,见过那个救自己的人。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长得白净,一头的金发算得上最为扎眼的地方。一说话就先傻呵呵的露出大牙,生怕人家把他的年龄看大了一样。 这么一个拥有秘术的人,如今就在三弟身边转悠,他的三弟,应该是极安全的。 心底又有些不甘心,为何同为皇家子弟,老天就不对自己多为照顾些。王位给的是二弟,奇人给的是三弟。难道真的是云王所说的那样? “大哥,其实你越在乎一样东西的时候,你总觉得你抓不住它。可是等你不在乎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样东西也并不值得你那么的在乎。你在那广袤之地,想必心境一定比我这等俗人还要高,真想和你换换啊,这皇城根的王爷,不好做啊。” 云王给丹王写的信里,有这么几句话让丹王记忆犹新。 也是这几句话,让丹王感到很欣慰。他的三弟,终于长大了。 想起那个被自己捂住眼睛都吓得回宫大哭大闹的小娃子,已经可以从容不迫的应对上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了,丹王心底里的兄弟情义就有翻江倒海起来。无论如何,都想回来见一见他的三弟。 “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你的那位兄弟,你怎么不带他来给我好好的介绍介绍?”丹王意味深长的望了望门口。 “麻烦他?呵呵呵,他也就这点本事了,都用上了。他有些怕生,轻易不出房门。”云王挠了挠后脑勺,回的磕磕绊绊。 “三弟,你知不知道,你一心虚的时候,就爱挠后脑勺?”丹王笑道。 “啊?有吗?”嘴上说着,手又不自觉的摸到了脑袋后面,忙硬硬的掰下来。 “罢了,三弟既然舍不得介绍,那就好好私藏着吧,万不可被你二哥发现了,不然你那兄弟的安全,可就没保障了。”丹王好心的提醒道。 “大哥你放心,二哥是抓不到他的,他又不是……”话语间,云王抽了自己一嘴巴,跟着龙九丸待得时间长了,这说话就有些不过脑子了。这龙九丸不是人的事,哪能告诉他大哥,这不是给龙九丸找麻烦吗? 好在,丹王看上去并未介意,依旧笑着坐在自己身边,笑意殷殷,语调温柔道:“那就好。” “大哥,你好好休息,练功什么的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我先回房一趟,等有空再来看你。”云王站起身告别。 “去吧,金屋藏娇后,大哥就得靠边站了。”丹王喜欢和云王开玩笑,但是今儿这玩笑,不知怎的,开的云王徒增了一丝的伤感。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云王去听出了大哥对自己的不舍和说不明的情绪。往外走的步子就越来越慢,越来越小。 还差一步就能打开那两扇门,外头是高挂的太阳,明媚的阳光,清爽的小风。 就差一步。 “大哥,没有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云王说完,那只抬起来敞门的手,彻底无力的垂了下去。 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邪气,昨晚回合龙九丸聊过往,今天能接着在大哥面前掏心窝子,还是一句掺杂了太多意味的话。 身后的丹王没有说话,云王在心底默默的祈祷,苍天保佑,保佑大哥刚才一时耳聋,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惜,天上的神仙忙着趁天好出去郊游了,没有听到他这么虔诚的祈祷。 “我也是。” 云王手心都变得冰凉起来。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如果说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回应自己 ,那抱住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又要怎么解释? 云王震惊了! 雨已经下完了,可是他却觉得此时自己的脑子里正在遭受天雷的轰劈。一个一个的,正打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打的自己很疼很疼,疼的眼角都有些酸涩。 “大哥知道的,大哥一直都知道。言莫,这些年,难为你了。”丹王环抱住被施了定身咒的云王,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 第十八节 龙九丸饱饱的睡了个好觉,梦里他回到了自己家。 父王正站在门口,提着一篮子的红萝卜等着自己。大哥也笑吟吟的对着自己招手示意,欢迎自己的归来。 三个人在小桌子上喝水聊天,他的父王甚是欣慰的对他说:“九丸啊,干得不错,恭喜你顺利的完成了任务,我们这一族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龙九丸端茶杯的手就住了,问:“父王,你在说什么?” 老龙王一脸慈祥的抚摸着自己的长胡须,回答道:“我听龙神身边的龟丞相说,紫琉国的王已经绝无可能有子嗣了,这难道不是你做的?” 龙九丸傻了。 自己明明是任务失败了啊,自己明明…… 这么一想,龙九丸只觉得那两双盯着自己看的眼睛也变成了扎人的小刺刀,正不留情面的往自己脸上划着。 疼着疼着就醒了。 龙九丸是被人抓着脑袋提溜起来的。 而那个正迷了眼睛对着自己笑的别有意味的人,正是害的自己成了这幅模样的正主,丹王。 马车还在继续的颠簸奔跑,龙九丸被提到半空和丹王对视了好一会,对方实在没看出自己的花容月貌,没好气的往侧边的车座上一扔。 龙九丸被摔了个头晕眼花。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龙九丸沿着木板子的支撑爬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丹王。 “没什么,云王把你送给我了,说是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应该能帮上忙。他还说你欠他的,这个忙,你也一定会帮。”丹王说话的口气,和初见他时,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龙九丸脑子里开始犯糊涂,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这丹王,精神错乱的缘故。 沉默了一会,龙九丸觉得,既然都心照不宣彼此的身份,还是开口问清楚吧。 “云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接你回去?为什么要接你回去?你当你是谁?我三弟就要大婚了,你再他府上多有不便,我带走你,他不知道有多谢天谢地呢,怎么会想着接你回去。还有啊,你如今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想象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会不会大喊一声一剑劈了。你说你有救人的本事,若是把你劈了,你能不能自己救自己。”丹王的手按在龙九丸的小包上,那是他的龙角,父王说过,那时自己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一定要好生的爱护。所以这么些年来,除了自己家的父王会摸,他大哥不小心会打到之外,丹王,是第一个碰到他龙角的人。 龙九丸有些不高兴,嫌恶的躲开了。 他不喜欢丹王,虽然他和云王是亲兄弟,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他。还有些怕他,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睛里,住着一条真正的蛇,会要人命的毒蛇。 “我想回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龙九丸小声的嘀咕。 就算没有恢复法力,他还是不能把此次潜伏过来的任务忘掉。那可是关系到他们家族的大事,他没有那个胆子不重视。可是眼前的情景是,他离紫琉国的皇宫,正渐行渐远。 这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龙九丸心底浮起一丝的惶恐,他被卖了。 一脸的阴郁,但是因为自己的脸现在小的不成样子,饶是丹王那双贼亮的眼睛,也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不晓得丹王什么心思,故意吊着嗓子说道:“回去做什么?你已经害的我三弟不能……了,还回去干什么?非要害的他死掉你才满意?” “你,你怎么知道?”龙九丸抬了小脑袋问。 “不上床,我又怎么能知道。”丹王的话,说的如同苹果就该长在树上,土豆就该种在地里一样的让人哑口无言。 不上床,又怎么知道? 原来,云王一直喜欢的,是他的大哥啊。 龙九丸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脑子真是太迟钝了,这么明面上的事情竟然今天才发现。 他认识的云王,最挂心的,就是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和他一起入眠的那些个夜里,也时常听他提起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可是缺根筋的龙九丸没有想到,这种关心,不是自己对他大哥的那种关心。 龙九包说的没错,人啊,都有一个很复杂很纠结的脑子,说个话一定要先出去跑上几圈再回来说,而且一定要说的和没说过什么一样才叫好。比如这个感情,无声胜有声,才是最高的境界。 云王,丹王,呵呵呵,龙九丸心里开始苦笑,好在自己反应慢,好在反应慢啊。 马车的行进速度慢慢的加快,好像前面没有多少人,空旷的草地在马车轱辘下面倔强的被压倒,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子。龙九丸靠在车子里暗中打算,找个机会,逃出去。 他可不信自己真的是被请去做客的,这车子的车身使用什么咒术施了法的,龙九丸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用尽力气跑掉,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如果不是云王送给丹王的话,他都要怀疑,自己是被绑架了。 要怎么出去呢? 这个时候,龙九包在的话,一定会想出很多很多的计划,总有那么一两条是行得通的。 还记得自己和龙九包被关在家里禁足的时候,族里的长正巧路过他们的窗户底下,龙九包二话没说,一拳就把龙九丸的鼻子打的鼻血直流,而后声情并茂的抱着龙九丸坐在窗户底下放声大哭。 “九丸,你可一定要撑住啊。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早就该拦住你的,你就不会去招惹那些美丽的小姐姐了。父王不在家,我没有看好你是我的错,可是你不能就这么倒下了啊,等父王回来你要我怎么向他交代啊。” 龙九丸几次想要开口辩解,都被龙九包默默的在腰上扭了一把,哭的更加的惊天地。 长老瞅着两个兄弟孤苦的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龙九丸鼻下还挂着两道鼻血,实在不忍心,就提前解了他们的禁足,放他们出去了。 龙九丸擦了擦还在往外淌的鼻血,等长老走后愤愤不平的指着龙九包抱怨道:“明明是你去调戏的那些小姐姐,为什么现在要推到我身上,你太不仗义了。” 龙九包没有因此感到羞愧,反而觉得委屈。 “九丸,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要是不仗义,刚才就不会把责任都揽到我身上了,你想想,我都告诉长老了,都怪我没看好你,你听,这是多么严重的罪过啊,被父王知道了是要面壁的。” 龙九丸再摸一把鼻血,茫然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么回事。 如今坐在马车里的龙九丸,恨不得以其人之道坏治其人之身,也有模有样的给龙九包两拳头,然后抱着他痛哭一遍,看看能不能从这铜壁铁骨的马车里逃出去。 “爷,前边镇上,要不要休息一下?”赶车的小厮回头请示道。 “好,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走。”丹王又望了一眼盘成一个球的龙九丸,道:“你这样子,出去有些不方便,不如就在车上休息吧。” 龙九丸刚想鼓掌欢迎的劲头,立马被浇了一桶凉水。 只要离开这个马车,还能制得住他?龙九丸信心满满的想。 于是他咬着牙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勉强化了个人形。 丹王的严厉闪过一丝的讶异,随即笑道:“果真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顺眼些。” “我有些饿了。”龙九丸拍拍自己的肚子,那咕咕声叫的更加的有节奏了。 “好,想要同我一起去吃饭?” 龙九丸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点头。 “先把这个戴上。”丹王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镯子。 黑石头做的似的,又沉又硬,刚碰到龙九丸的指尖,龙九丸就开始努力的挣扎。 他觉得这个黑镯子,一定是哪个老巫婆给他的,只碰触那么一点,就觉得身上所有的法力都在朝那个桌子里面汇集。 谁能告诉他,丹王从哪弄来的这宝贝?他真的是个普通的凡人? 丹王看龙九丸并不想戴,轻笑出声道:“可能会让你不舒服,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戴着的好,我们一介凡夫俗子,想要看着你实在太难了,还是用着对付你的东西省事。省了我的麻烦,也省了你肚子挨饿。” 黑镯子稳稳的套了进去。 龙九丸的腕子洗,这么粗壮的镯子一套,显得更加的纤弱,好像使点劲,那黑镯子就能把这小腕子压断一样。 “好,你不是想去吃饭吗?来,我扶你下来。”丹王下了车,朝龙九丸伸出了手,有礼貌的说道。 “我又突然觉得不饿了,我不想去了,能不能把镯子摘下来?”龙九丸开始和腕子上的石头做斗争,他觉得自己摘得再晚一些,自己所有的法术,就都要被洗干净了,这真是太糟糕了。 “奥?不想下来也行,那就一个人在车里等我们吃完吧,镯子就先戴着,没有亲自给你戴上去的人替你解开,除非你砍断那只手,不然休想摘下来。怎么样?现在肚子还不饿吗?”丹王此时如果有条尾巴的话,绝对是一只小的笑的诡异的狐狸。 他没什么好心,他在自己前头挖好了坑,等着自己下坑埋土。龙九丸心底十分的清楚。 可是除了跳坑,他又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就是蹲在坑边上饿肚子。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龙太子。 “啊,我又突然觉得饿了,还是跟着你一起吧。”龙九丸撇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蹦到地上,拍拍有些糟乱的头发,扬起一张笑脸笑道:“我能吃萝卜吗?” 第十九节 这破破烂烂的小饭馆里,唯一干净,四角齐全的桌子上,坐着一脸严肃状的丹王,还有更加严肃的龙九丸。 这已经离开皇城很远很远的距离了,别说萝卜,就连菜叶子都少见。 龙九丸第一次觉得,自己家也不是穷到了多么山穷水尽的地步。 拿着筷子随意的夹着两筷子豆子粥,龙九丸努力的把它幻想成天底下最好的美味,张大嘴塞进去。 一旁的丹王看着直想笑,这个人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头,行为举止也太小孩子了。 “怎么,不喜欢吃?” 龙九丸咽下一口豆子,摇摇头。 “已经快到我的地盘上了,到时候可以给你做点你想吃的。听云王说你喜欢吃萝卜?” 龙九丸继续摇头。 他不喜欢吃萝卜了,因为它发现,在饿了的时候,能填饱肚子的都是美味,不管是什么。这么一对比下来,最初喜欢的萝卜,也就没有那么好吃了。 “你不想知道云王把你交到我手里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龙九丸很想知道,从醒来知道自己被送掉之后,就很想知道。 见龙九丸没有回应,丹王把手里有缺口的茶杯往龙九丸面前推了推,说道:“:他说他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能像帮助他一样的帮助我。” 感觉到嗓子里的干涩,龙九丸也没顾忌那杯子是不是被人用过,抓起来就灌下一杯水。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龙九丸几乎是愤怒的吼道。 围在丹王身边的小厮立马瞪圆了眼睛,紧张的把手放在腰间预备着。龙九丸猜测,那里不是一把刀就是一把剑。原来高手都喜欢这么藏着,比如眼前的,比如荆齐。 荆齐,好像很久都没有见他了。 “你以为,你不帮我还能活的下去?”丹王站起身,轻探了身子对龙九丸说着,气息游走在龙九丸白净的脖颈上,弄得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我,我要回家。” 龙九丸想通了,他再怎么愚笨,怎么不上进,终归是他父王的小儿子,即使没有完成任务,也不会悲惨到被赶出家门的地步吧? 什么光耀门楣,还是交给他哥哥去做吧,他只想做一个蹲在墙角挖淤泥玩的小太子,无忧无虑。 这种被人当礼物一样打包送走的感觉,很不好。 丹王以为他说的是要回云王府,冷笑道:“家?那里是你家?你可知道你说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别说你不是个普通人,不能和我三弟白头到老,但就是你这男儿身,也不能对他的未来做出任何的帮助。不如跟着我,替我卖命。他给你的好处,我翻倍给你。你们这种神神叨叨的人,无非就是喜欢一些炼丹啊长生不老之类的,需要什么你尽管说,他能做到的,我一定也能做到。” 龙九丸有些疑惑了,怎么着口气听上去,有些的不对头呢? “真的是云王把我交给你的?”龙九丸鼓足了勇气问道。 “你在怀疑什么?”丹王径自转了转手里的扳指,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没,没什么。” “现在我要赶路了,你是选择跟着呢?还是选择留一只手腕在这里,自己回家?”丹王没有强迫龙九丸跟着,已经一只脚踏出了饭馆。 似乎那句话就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龙九丸感到手腕子嗖嗖的疼,忙回道:“还是跟着你吧。” 重新坐到马车上,龙九丸肚子是不再叫唤了,可是脑袋也一阵接一阵的晕的厉害。 手上的镯子,车子里的咒术,他敢保证,到不了丹王的府邸,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这。 小脸越来越白,一头金发盖在上面倒显得更加的耀眼了。 “我给你把镯子摘了吧。”丹王终于良心发现,提出了一个人性化的建议。 龙九丸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忙伸出那只颤抖的手。 镯子一去,龙九丸立马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不能使用逃生的法术,但是他知道了,马车帘子在挑起来的时候,还是能用上一点法术的。 他现在只能等,等一个逃跑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心灰意冷啊恨自己交友不慎啊的,想要逃出去找个没人的角落抱怨抱怨。现在看来,这次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他不是被送来的,是被绑架来的。 他记得夜里云王给自己讲过,他的大哥,别看上去好像很成熟很有大将之风,可是也会偶尔露出些不自信的表情。而且云王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的大哥在说谎的时候,最容易做小动作。 一个是转扳指,一个是捋头发。如果两个一起出现,断定是撒谎无疑。 龙九丸心底里阴霾的天空,总算又有了点的光亮。 听外面的车夫汇报,还有半天的路程,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若是进了丹王的地盘,想要逃跑可能会难上加难。 他现在急切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帮他拖延时间的帮手。 哪怕是个大坑呢。 结果还真是应了他的乌鸦嘴。 马车跑的好好的,掉进了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坑里,被死死的卡在了里面。 丹王警惕性高,立马又掏出了镯子,要给龙九丸套上。 龙九丸左躲右闪,就是不让他得逞。 两个人在车厢了上演了一出近距离搏斗的戏码。 丹王常年习武,手上的力道不容小觑,眼看就要把那只自己费尽心思讨来的宝贝戴到龙九丸的手腕上,马车外一声骏马的嘶叫。 马车后方的帘子被挑起。 龙九丸也没看清楚是谁在外面,一个躲身,念了个口诀,划出了龙身。 没错,是龙身。金色的龙鳞在马车上方发出黄金一样的光芒,让正在拉车的小厮们都看傻了眼。 丹王从小窗里看外头的金光,也没了话语,只剩下满腹的疑虑。 到是那骑马而来的人看着那金龙在车顶上盘旋了两圈后,毫不留恋的飞向了天空,脸上一时间从兴奋转为了落穆。 “龙九丸!” 荆齐坐在马背上,对着那个已经钻进云层了里的金龙喊道。 龙身子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坑还是那个坑,车还是那个车。 等到丹王站到平地的时候,荆齐才下马行礼,又挂出一张棺材脸冷冷的说道:“回丹王,我家王爷派我来支会您一声,您的提议,他接受了。只不过有一条需要您重新改一改,不然他会带着所有的财宝,从这世上消失。” “奥?改什么条件?” 荆齐抬头望向那已经恢复如初的云层,回道:“放了龙九丸。” “我这三弟,当真是装多情装惯了,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了吧?不过是个棋子,用得着这么上心吗?”丹王背了手,思索再三,朝荆齐笑道:“你也看到了,那小子已经被我放了,不知道三弟的财宝什么时候能运到我那里?” “王爷说,他大婚那日,定当送到。”荆齐说完,又翻身上马,打马归去。 三弟啊三弟,你终于开窍了。 丹王嘴角一扬,对那几个还在拉车的小厮吩咐道:“动作快点,本王晚上还有要事要办。” 第二十节 穿过重重的云层,龙九丸蹿的很是卖力。 这毕竟是在紫琉国的上空,肆无忌惮的驾云,鬼知道那个冷面的紫琉国龙神太子会不会出来把自己插到叉子上烧烤了。 他还在想,自己还没到三个月时间,怎么就恢复的这么快?好像体内钻进来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在他的体内东奔西跑,帮助他自己在迅速的恢复那些丢失掉的精力。 真是及时雨啊及时雨。 此时,及时雨龙九包正抱着臂膀站在云头,搂着身边的小蚌精笑嘻嘻的说:“九丸,几日不见,你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方才要不是我及时给你过了点法术,你现在是不是又要被人当成笼中的小鸟给关起来了?” “大哥,大哥啊!”龙九丸认出了那和自己长得有几分像的仙人,正是自己近来十分想念的龙九包大哥,一下子落了云,变回人身,抱住龙九包的腰就开始哭诉:“大哥,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你啊!” 龙九包身边的小蚌精用小手绢捂着嘴,在龙九包的身上蹭了蹭,敲了敲龙九丸的脑袋。 “唉吆,几日不见而已,臭小子你就瘦成这个样子啦?亏得是你的亲哥哥认得出你,叫我的话,可看不出底下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会是一届龙太子。呵呵呵呵呵。” 龙九丸被说的脸上无光,抱住龙九包的手就更加的用力。 “好了,你再使劲抱,我的腰就要被你抱断了。听说你任务搞砸了?”龙九包揪起龙九丸的头发,把他提溜到自己的眼前,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红眼病似的。 那颗还健在的为兄之情,被那双小兔子般的眼睛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只能对身边的小蚌精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一步。 小蚌精一边忍着笑一边提着裙摆走了,不忘回头对龙九包叮嘱道:“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的龙太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龙九包拍拍龙九丸的后背,轻声细语的说:“好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你个笨蛋,哥哥平常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不是还有大哥在吗?大哥解决不了的事情,不是还有父王吗?你怎么能傻到自己呆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跟着一个别有企图的人呢?还好他的本心不坏,能及时的把我找来,你这条小命才给捡回来了。” “我不是怕这么灰溜溜的儿回去,会给父王丢脸吗?心想着找个机会恢复了法术继续试试。等等,大哥,你说什么?找你?谁?”龙九丸终于从龙九丸的怀抱里爬出来,和他并肩站在云端,抓着龙九包的衣襟回鹿鸣国。 “难道那个带着剑跑回来报信的,不是你派回来的?他叫什么?叫什么惊奇的,是够惊奇的。” 荆齐?龙九丸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久不见他,难道是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去了?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大哥的帮助?而且还来的这么及时? 龙九丸忽然觉得,他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 出了自己的龙宫,外面的世界是够缤纷多彩,但也足够阴险复杂,他不适合在这里待得时间过长,他怕他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多计,多疑,多恶。 “九丸,我看那个叫荆齐的,似乎很关心啊!你小子真行,没能耐吸引小姑娘,吸引小伙子还挺厉害。”龙九包想到那个拄着剑跪在岸边喊叫的男人,忍不住对自己的弟弟又多了一些的疼爱。 从小到大,龙九丸就像是自己的跟屁虫,自己的专属替罪羔羊。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娃娃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出去独当一面了。虽然,有时候,会挡不住。 “他是云王的暗卫,负责他的安全的。”龙九丸说。 “暗卫?看看人家一个王爷而已,就能有明卫暗卫的,哪像我们,都是太子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出门都没个伺候的。差距啊差距。”龙九包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镜子,对着镜子里面的面容开始左照照,右瞧瞧的。 龙九丸没有说话,低着头绞龙九包的衣角。 人比人,吓死人。龙九包拿自己一个小虾米的身价,去和一颗正宗的龙族后裔比,当然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了,大哥带你回家。什么光宗耀祖,父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意思意思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当真。天塌下来,也用不到你这不是第一个儿高的顶着。小孩子,就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子,这么为家为业的,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混下去?” “哥……” “还有啊,我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是人是鬼,我们家只能进人,不能出人啊?喜欢就娶进来,绝对不能把自己嫁出去,这是最后的原则。” “哥……” “还有,回去不要告诉父王你和那谁的私情,我怕父王一时间吃不消。年纪大了,思想总归老化点。对了,下个月是你的生辰,你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提一提,看在过节的份上,应该不会闹的太难看。” “哥……” “怎么了,你这一脸的茄紫色是怎么个情况?”龙九包终于看出了龙九丸十分纠结的表情。 “我们,好像走错方向了。” “是吗?不可能啊,这边明明就是……呵呵,哥哥逗你玩的,难得出来一次,不是想和你逛一逛吗?怎么这么没情趣啊。唉。” ****** 云王府的大门口,从一大清早开始,就来来往往了许多的朝廷大官,大家手拿礼品,脸带笑意,是来道贺的。 三天后,就是云王娶亲的大日子,宫里宫外的,都开始忙活起来。 从府外的挂件到府里的铺陈,从树上的枯枝修剪,到水里的荷花锦鲤,一一打扮过来,累的那些个下人都想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念及到会给活着的人增加麻烦,也就只能晚上做梦的时候,在梦里圆满圆满。 云王收礼收到嘴角都要僵住,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弧度,坐在太师椅里,对一个一个捧着礼单来的人说三句话。 “奥?” “嗯?” “好走。” 看着箱子里的礼单越来越厚,云王对着身边的下人说:“来人,再换一只箱子!”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再过上两天,他都可以拿这些钱去买下一个小的邻国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今日里最后一波来客,云王疲惫的靠在床上,将绷紧了一天的头发松散开,两条腿没有走多少路,却还是有些酸胀。 已经很多天过去了,龙九丸走了,丹王走了,可是他的伤痛,却永远的留下来了。 丹王说的没错,他们睡了。 不过,丹王没有说,睡到一半的时候,也是最关键的时候,云王脑子里电光一闪,问已经把自己脱光了的丹王:“大哥,带我走吧,我想陪你。” 身上还在解自己腰带的人一顿,随即堆起一个笑容,有些牵强的回道:“不用,那里太荒凉,什么都没有。你还是在这里吧,我想你的时候会来看你的。” 云王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有些许的不顺耳。 “不过在此之前,三弟,大哥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忙。” 云王心里的不顺更加的严重了,他总觉得,这和自己每次去窑子里睡别人的情景有些相似。 那些男的女的在自己身下的时候,总会故意把自己撩拨的热情高涨,然后再提出些说起来轻飘飘的条件。 这情景,似乎再现了。 如果说现在是自己在上面,那么他都要怀疑,自己处在风流阁了。 “什么?” “大哥想要你曾经应允我的……” “财宝?”云王忽然觉得胸口发凉,比刚被丹王扯掉衣服的时候,还要凉。 “我会还的。” 哪一个风流阁的人会对自己说还? 终究他的大哥,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云王拉了身边的毯子把自己裹住,推开丹王说:“好的,我考虑考虑,我累了,回房休息了。” 丹王的手,也就没有再去解那解了半天都没解开的腰带,坐在床边对着云王的背影道谢:“谢谢你,三弟。” “不客气,大哥。” 云王回忆起那虎头蛇尾的一夜,双眼有些困顿,揉了揉眼角,缓缓的闭上眼。 “回禀王爷,属下已经追到丹王了,也已经把您要交代的话都转达了。” “可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云王的话压在嘴边,还在思量如何开口。 “龙九丸已经化出龙身逃走了,属下亲眼所见。”荆齐一五一十的回答。 “你知道?你知道龙九丸是?”云王还很劳累的大脑一瞬间清醒的要命,从床上赤脚走下来。 “是,属下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晚的池塘里,是游得欢快的龙九丸。岸边,是醉眼朦胧的云王。树上,是已经看痴了的荆齐。 风景如画,人如风景。 谁是谁眼中的风景,谁又在风景中却浑然不知。 “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云王披着单薄的外衣,站在荆齐眼前。 “他不想。” “他不想?荆齐,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第一次会听从除我之外的命令。而且这个命令,是违背我的。你是不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云王平视着荆齐,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左右的保镖,兄弟。 “回禀王爷,是的。” 时间似乎就在这一刻停止了,屋子里只有默默燃烧着的烛火,还在尽自己最的力量去照亮这漆黑的夜晚。 云王又走回床榻边坐下,对荆齐挥了挥手,让他站起来。 “那么荆齐,帮本王再做一件事吧,事成之后,离开本王,去找龙九丸,天涯海角,随你们的意了。你不欠本王的,龙九丸也是。” 第二十一节 龙宫里还是那般的死气沉沉,没有充足的光照,没有恭敬温顺的下人。龙九丸跟着龙九包一起来到老龙的身边,见过那位正在给衣服缝补丁的父王。 “父王,我把弟弟带回来了。”龙九包一推,就把龙九丸推到了老龙的眼皮子底下。 “九丸,你回来了?快过来给父王看看,有没有受伤啊?被那个臭小子一说,吓得父王可是一宿没合眼啊。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做不了就跑啊,这不是父王一向教育你们的吗?”老龙擦擦眼角的湿润,将龙九丸抱的更紧一些。 龙九包觉得,这种场合,自己站在这里也没什么正面作用,就悄悄的撤了。 老龙看到龙九包已经走了,把龙九丸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儿啊,此次出门,有没有什么收获?和我说说。” 龙九丸想了想,回道:“我觉得,还是龙宫好。这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美女丫鬟,没有锦衣绸缎,没有高床软枕,可是有你,有大哥,这就够了。我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和我们龙宫里的没什么区别,如今才知道,我只是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太狭隘了,看到的只有那一方小小的天空。父王,在外面的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好想大哥。” 老龙听着自己的小儿子说话,心底里止不住的抽抽。 有难过,也有欣慰。 “儿啊,凡事想开些。没有完成任务也不要紧,我们家族的命运就是这样的,这是天注定的。父王只是想让你去尝试尝试,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做到啊?你能安全的回来,就很好了。听你大哥说,你被人给掳去了,他们有没有对你下毒手啊?你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父王啊。” 龙九丸很久没有听到老龙的声音了,还是句句都在关心自己的,一时间眼泪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前前后后的折腾,龙鳞白白的送了人,自己又丧失了法力,差点就被丹王打包带回去当鸟养,一幕一幕,在龙九丸的眼前飞过。丹王的脸,荆齐的脸,云王的脸,混成了一体,龙九丸想的头有点晕,慢慢靠在老龙的怀里,睡着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不用担心一醒来,就会被卖掉,不用担心自己的鳞片,会不会减少,不用担心凶神恶煞的龙太子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睡梦中,热流从掌心钻入,快速的蔓延到全身,龙九丸感到浑身都热乎乎的,很舒服。 耳边似乎还有愤愤不平的声音在说:“你怎么这么偏心,就这么把法力都传给了他?我以后打不过他怎么办?” 是龙九包的声音。 龙九丸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靠在龙九包的肩膀上,两只手和老龙的手重合着,那股子热气就是老龙从自己的身体里过给他的。 见到龙九丸睁眼了,龙九包没好气的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小子命好,父王看你身子虚弱,就把自己大部分的法力都传给你了。现在可好了,你这个臭小子成了咱们家最厉害的了,唉,让我以后怎么在家立足啊!” 老龙收回手,对龙九包呵斥了一声:“就你这样子,传给你我都担心你会不会把这仅有的龙宫给拆了。” “九丸,把手给我。”龙九包突然开口。 “做什么?”龙九丸和老龙异口同声道。 “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不会是父王捡来的吧?怎么这么不招待见啊?娘啊,您老出来评评理啊!”龙九包仰着脖子喊叫。 “你娘前几日才被带着出去溜达了溜达,刚休息一会,你别打扰她,小心我削你。”老龙难得板起脸来,一脸的严肃。 “你也好意思说,我娘就剩那一摊子灰了,您还隔三差五的抱着她出去溜达,回头再给外人吓着,真是……” 龙九包身子一歪,躲过老龙的一记老拳,急忙从床上跳到地上,和老龙在屋子里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戏码,龙九丸攥紧手心,只觉得里里外外都温暖如春。 他有这么一个温馨的家,他很满足。 为了这个温馨的家,他会努力。 “你真的想好了?那可是很苦的。”老龙在餐桌上问正在吃菜的龙九丸。 这个孩子自从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之前出去的那一个龙九丸。休息了一晚,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远游拜师。 龙九包也是被惊吓的不轻,摸了摸龙九丸的额头,“咦?不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你不是说外头一点也不好吗?” “外头不好,但是外头很强大。我想要把自己锻炼成一个真正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正能撑起我们这个家的撑天柱。我们紫琉国的龙族里不教我法术,我就去外头学。总有心地善良的龙族前辈会教导我,我相信。” 老龙立马磕磕绊绊的跑去,找出骨灰坛子,坐在地上开始抽泣:“夫人,我们家的九丸,终于长大了,我们家终于有一个能接替我的男丁了,夫人啊,你可以安息了。” 龙九包恨得牙痒痒,捏紧了筷子问:“什么叫一个?我不是男丁吗?” “奥,你是谁啊?九丸,你怎么带朋友来家里了?”老龙故意轻视道。 龙九包想要起来反抗反抗,被龙九丸从饭桌底下握住手,“大哥,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父王。他的法术几乎都给了我,你不能让他受到外来的欺负。还有啊,你要是成亲的话,记得等我回来,我可不想错过这种喜庆的日子。还有……” 龙九包挥挥手:“刚想说你成熟了,怎么又立马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你想学就去学,家里交给我。想要欺负我们龙宫里的人,先得把我打趴下。九丸,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我想尽快让自己变强大起来。” 变强大了,才能不被别人捏在手心里,生死由不得自己。变强大了,才能真正改变自己家的命运。变强大了,才能……才能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站在龙宫的出口处,龙九包给龙九丸把衣服领子又紧了紧,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说:“一个人在外要小心,你没有哥哥的绝世容颜,也没有哥哥的绝顶法术,凡事要格外当心。人心是什么样的,你现在应该很清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多了你一定嫌我啰嗦。好了,你放心的走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若是再碰到那天来送信的人,别忘了好好的道谢,这是礼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龙九丸和龙九包挥手作别,踏着泥沙,走上了岸边。 天气晴朗无云,偶有几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到自己的身前,给自己带路。 龙九丸背着小包袱,朝自己第一个目标前进。 周遭的国家有不少,龙身自然有不少。龙九丸现在的法术,能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的龙气遮掩起来,只要不飞行,和个凡人没什么区别。 他的计划很简单,一个一个的访问过去,总有一个能教导自己一二。再加上自己怀里还揣着父王的亲笔书信,相信大家会留上几分颜面,给他一点指点。 一个国家的指点一点,等到全周游下来,想不成才都难啊。 不远处,喇叭唢呐的吹的要把天空捅个窟窿,惊走了身前和自己嬉闹的小鸟。 龙九丸举目望去,是迎亲的队伍。 高头大马上的,是身着红衣的俊俏男子,束起的发乌黑顺长,明亮的眼好像夜里的明珠,那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近,马上的人也越来越清晰。 龙九丸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才发现周围连一棵能挡身的树都没有。 马上的人也似乎看到了傻站着的龙九丸,已经先那队伍一步,打马奔来。 骏马嘶鸣,马蹄飞扬,高过龙九丸的脑袋 。 上头的红衣男子一个腾跃,落到龙九丸的跟前,激动的抓起他的手道:“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龙九丸笑着说:“是啊,好久不见,荆齐。” 第二十二节 “你成亲?”龙九丸看着那身后的迎亲队伍越来越近,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忘了,今儿是五月初六。”荆齐回头叫来一个在马车周遭巡视的,交代了几句,车队就继续洋洋洒洒的朝着前方行进,并没有因为荆齐的脱离有所停留。 “那王爷呢?他怎么不亲来迎接呢?”龙九丸更想问的是,王爷的身子还没好,这么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他让我来迎接,进了紫琉国的地盘才是王爷迎接。你在这里正好,跟我一同回去吧,王爷昨儿还提起你来呢,说让你被丹王掳走了,是他的疏忽,想要当面跟你道歉。”荆齐搭上龙九丸的肩膀,疏落的就朝自己的马上推。 龙九丸扭着身子不肯上马,退了一步道:“王爷大喜,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如你把这个给他吧。” 龙九丸放下包袱,从胸口处又揪下一片龙鳞,递给荆齐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也就不避讳你了。把这个给王爷,王爷一定会高兴的。我还要出去学艺,就不同你回去了。” “你要出去?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荆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准备帮王爷办完这最后一件事,就去找龙九丸,看看他们龙宫里需不需要一个跑腿的侍卫什么的。龙九丸走了,他还做谁的侍卫? “是啊,我的法术实在太低微了,要好好的修行一下,才能壮大我这一脉。也不至于能让你一剑顶到脖子上动弹不得啊。”龙九丸开玩笑道,并没有真的怪罪荆齐,可是听这话的荆齐,却更加的着急难耐。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当日是我……” “荆齐,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玩笑,不要当真。你看队伍都走远了,你还不去追?我也要走了,我们后会有期吧。”龙九丸一抱拳,拾起地上的小包袱,重新踏上自己要走的学艺之路。 小鸟刚刚又飞到自己的身边,一下子受了惊一样的又四分五散开,龙九丸回头,就被马上的人拦腰抱起。 “你说我们是朋友,所以你应该不会对我用奇怪的法术吧。”荆齐揽着龙九丸飞快的奔跑起来。 “可是你要带我去哪呢?” “找一间客栈住下,过了今天,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好不好?”荆齐的头发齐刷刷的往后飞去,龙九丸侧坐在马背上,看的心神荡漾。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荆齐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手里的马鞭,让颠簸来的更猛烈,更迅猛。 “明天,会是新的开始。” 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什么,龙九丸竟然乖乖地在荆齐找的客栈里,待了整整一天。 没有人来找他,也没有人来通知他要做什么。从荆齐把自己安顿好走掉之后,整个屋子里,只有龙九丸一个人。 三餐是掌柜的亲自端着食盒送进来的,都是自己在王爷府时喜欢吃的。 甚至于,贴心的掌柜还会隔上一个时辰给自己送点点心瓜果,茶叶热水。屋子的一角是一只大浴桶,里面盛满了干净的洗澡水,静静的待在角落里。 龙九丸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一点的变得暗淡,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当空。 不等了,再不走,自己一定会被这种无聊的猜忌给郁闷致死。 吃掉最后一根萝卜,龙九丸拍拍圆鼓鼓的肚子,背上小包袱推开门。 扶着门框正要敲门的手就敲到了龙九丸的胸口上。 “你是?”龙九丸问道。 “我是浮生君主,来带你进宫的。”小姑娘一脸的汗渍,想来跑过来费了不少的力气,正有些口干舌燥,看到了龙九丸桌上的茶水,小手一推,闯进屋子就开始自己动手。 顺了顺气,坐在凳子上开口道:“你就是龙九丸?皇帝哥哥叫我带你去宫里见他,我们走吧。” “皇帝?我为什么要去见他?我又不认识他?”龙九丸紧张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气场很强,别说她说自己是郡主,就是说自己是公主他也信。 “不认识?奥,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现在的皇帝是言莫哥哥。”郡主解释道。 “龙九丸,我叫楼言莫,紫琉国的云王。这三个月,你就跟着我吧。” 云王,篡位了? 龙九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退了两步撞在浴桶上,睁大了眼睛问小郡主:“云王,什么时候……” “奥,就昨天啊,他成亲的时候,结果丹王趁机拿了好多的财宝去周国借兵,来紫琉国逼宫。结果被言莫哥哥收拾掉了,丹王也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为了紫琉国的安危,言风哥哥就把皇位给言莫哥哥了,他去后宫颐养天年了。这些事大街上人人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浮生君主扒了一颗瓜子,扔进嘴里。 云王做了皇帝,与她而言,是个悲剧。 她既不想当皇后,也不想做三千人中的一人,她很忧郁,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梦中情人。 “他怎么会?”龙九丸想到了那些个被云王抱在怀里安睡的日子,他对自己娓娓道来的,都是丹王对云王的好,云王对丹王的痴,怎么会转眼间,就成了这般田地。 浮生君主人小鬼大,吐了吐舌头说:“怎么会和丹王对着干?嘿嘿,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言莫哥哥喜欢丹王,可是丹王竟然利用了他的喜欢,这是言莫哥哥所不能释怀的。与其以后彼此折磨,不如由他亲手斩断孽缘,这不很好吗?听说我这新皇嫂新婚之夜就在佛堂敲了一夜的木鱼,丝毫没有要当国母的意思。言莫哥哥照样可以继续他的花天酒地,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敢背后议论了。多好。” 龙九丸一惊,脑子气怪异的浮现一个地方,是一个池塘,池塘边是一片假山,假山里面…… 小郡主看龙九丸脸上的颜色一变再变,就像是自己画画的颜料混在了一起一样的五颜六色,有趣极了。 跳到龙九丸的跟前,揪着他的金发问:“喂,言莫哥哥让我来接你明天进宫,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龙九丸身后是浴桶,被浮生君主这么一靠近,紧张的摔进了桶里。 水花四溅,浮生君主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呵呵呵,你太有意思了。我不逗你了,今天太晚了,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带你进宫。我就在隔壁住,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走到门口,浮生君主扭头说道:“我晚上睡觉可是不老实啊,要是打到你,别怪我。” 龙九丸默默的把身子压进了浴桶里,淹没烧的通红的脸颊。 星星点点的天空,安静的就像是自己家顶上的水域。静谧,深邃却又暗藏汹涌。 龙九丸坐在窗台上,任凭叶枫把自己的头发风干,看到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灯火晃动出,小摊贩们也接二连三的收了摊子。 龙九丸蹑手蹑脚的背好包袱,准备跳窗走。 他不知道云王叫自己去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看到那张脸,什么学艺修行的,就统统泡汤。 也许是料到了他这一点,龙九丸刚站到窗台上,外面狂风大作,半空中落下一片云头,上面的人阴着脸对龙九丸说:“这大半夜的去哪啊?龙九丸。随我走一趟吧。” 狂风散去后,只剩还在吱呀吱呀摇晃的窗子,龙九丸连同包袱,一同不见了影子。 这才是皇宫,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走在大殿之上,龙九丸几番想要咬一咬自己的舌头,来提醒自己这是货真价实的,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一边领路的是紫琉国的正牌龙太子,大半夜的不能睡个好觉,被新上任的王叫出来当跑腿的,难免心里会不舒服。 尤其是自己旁边这个土包子一样的龙九丸,会时不时问自己,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搞得他没到皇帝跟前,就提前变没了影。 龙椅上,坐着有些困意的皇帝。 听到脚步声,那人睁开了微闭的双眼。 “九丸,你来了。” “嗯,王,皇上。” “你看,你的任务完成了,你是不是能当一个真正的龙神了呢?”楼言莫站起身,一身的明黄龙袍在烛火的映照下,别有一番威严。 “不会的,我摆脱荆齐给你的东西,可以帮你恢复健康的。我父王把大部分法术都给了我,我现在的力量是以前的好几倍,治好你没问题的。” “我若是不想治好,你又能怎么办呢?”楼言莫走至龙九丸身边,手里拿着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金光闪闪的,正是龙九丸送来的龙鳞。 “为什么不吃呢?” “九丸,我欠你太多了,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弥补的。”楼言莫盯着殿外的白玉石阶,幽幽的说道:“你看,我想要珍惜的人,把我的真心当草芥,践踏殆尽。对我掏心掏肺的人,我却视而不见,全不在乎。老天不惩罚我,我也要惩罚自己。九丸,你是个善良的人,有你的辅佐,一定会有一个善良的王。留下来吧,帮我治理紫琉国,我会让你做这里最大的龙神。”楼言莫抓住龙九丸的手,斩钉截铁的话语就像是一个即将出征的英雄,在做开战前的宣誓。 龙九丸犹豫不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殿外又进来一个人,黑衣黑发,软剑别再腰间。 “我们可以出发了。” 是荆齐。 “你们要去哪里?”楼言莫有些焦急的问。 “对啊,你要去哪?”龙九丸也转了头疑惑道。 “你不是说要去学艺吗?你去哪,我就陪你去哪?食宿自理,免费给你当打手。”荆齐亮出一嘴的白牙,对着龙九丸笑道。 看看这边的荆齐,再看看那边的楼言莫,龙九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一边是自己闯荡,一边是现成的龙神宝座,哪一个好呢? “好了,我决定了。” 大殿里从未有过的寂静,高高在上的王和武艺高强的荆齐竖起了耳朵,等待那个金发少年的回答。 两年后。 楼言莫在这个皇位上坐的有些无趣,想着找个机会把二哥再从后面的孩子堆里提出来。 自从退居二线,楼言风似乎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频频传出喜讯。两年之内,那些昔日的嫔妃肚子里竟然和西瓜地里的瓜秧子似的,接连不断的瓜熟蒂落。 每每楼言莫去一趟后宫,都被那一群比嗓门的小娃子哭的头疼。 “二哥,你就当帮帮我,出来管一管朝政行不?我还想多活几年啊?那些老头子天天柴米油盐的告状,我觉得我快顶不住了。” 楼言风落下棋盘上的一子,笑道:“你不知道,如今你二哥我是多么的舒坦,我怎么会放弃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接那烫手山药。不要,不要。与其指望我,不如早点生个孩子,扔给他啊。” 楼言莫拿着黑子不放,与楼言风对视一眼道:“你故意的吧,知道我不能有孩子。” “抱着良药却不吃,当然没法有。明明是用来吃的,倒是让你给供起来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还有啊,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夜里还会发光,看着怪吓人的?那个你府上的龙什么丸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道士?妖魔?还是鬼怪?他真的会回来吗?”楼言风嘴巴说着,手上却一点没放松,又放了几子,赢了楼言莫。 “自打你登基后,我就没赢过你。今天什么日子,竟然能险胜,我得回去和孩子们报喜去,不和你玩了啊。”一阵风的,楼言风小跑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扎进温柔乡中享受天伦之乐去了。 小亭子里剩下独自收拾棋盘的楼言莫,不住的摇着头。 冬日里的夜晚很冷,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还是觉得有些冷。 想要唤人进来把炭火烧的旺一些,自己又不是穷鬼,用不着这么省。 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眼角划过一道光。 楼言莫警惕的睁大了眼睛。 龙床上,床顶的那只金龙,似是睁开了眼睛。 楼言莫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全身都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金色的盘龙,从床顶一点一点的浮出来,靠近自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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