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薛哲的重生和他的死亡一样来得毫无预兆。 自己闭眼之前是刘铭的狗,醒来之后却成了司斫的情人。 命运被打乱,游走在黑白之间的新生代势力代表,重新洗牌。 一个无辜痴情的男人的消失,引起了新一轮的风暴。 三个男人,三个倔强不服输的性格。 碰撞,摩擦出火花。爱情,便不仅仅只是爱情。 简单版:这是薛哲死后在烟辰远身上重生,之后又死一次的故事。 1V1 HE 小虐怡情 内容标签:重生 灵魂转换 黑帮情仇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烟辰远,司斫 ┃ 配角:刘铭 ┃ 其它:白首不分离 01.另一次机会 薛哲站在莲蓬头底下,冷水拍打着光洁的身体,右手抚摸着左胸口,感受着里面心脏跳动所带来的震动,沉默许久,轻笑了一声。 这就像是一个梦,让他感觉不到真实。这张面孔,这幅皮囊,就像是一个讽刺,一个笑话。闭上眼睛,似乎还能看见自己中枪之后刘铭脸上露出的惊慌,那是第一次,那个男人用那样专注的眼神看着他。薛哲本来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自己鞍前马后追随一辈子,最后求得一个回眸。 想一想,说得好听了,是美得让人落泪,说得不好听了,就是到死都窝囊。 那一句话,到死他都没有说出来。薛哲想得很好,默默的跟在那个人的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刘家当家的位置,得到荣华,享受富贵,娶妻生子,和和美美。但是直到黑暗蒙住了双眼,耳朵再也无法捕捉到男人叫自己名字的声音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远远不止那些。 而上帝,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睁开眼,看着对面墙上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薛哲抹了一把脸,关掉了水龙头,走过去,轻轻勾勒着里面那个纤瘦身体上包裹着的精瘦的肌肉轮廓,舌头扫过上排的牙齿,眼镜微垂,看不出喜怒。 把挂在一边的浴巾取了下来,随意地擦干身体,把浴巾放在一边,套上从房间衣柜里面找到的衣裤套上,走出浴室,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听冰镇啤酒,一口气下去,就解决掉了一大半。 这具身体薛哲提示很熟悉,甚至能对主人的资料倒背如流。 烟辰远,男,23岁,曾经就读S大金融系,大一下半学期被司斫盯上,两个星期后被收为情人,幽禁在一个Z市城郊的别墅里,时长一年半,不知道司斫用了什么手段,最后服软了,跟在司斫身边,出入众多场合,是司少后宫里最得宠的情人。 这些都是大家都是知道的东西,薛哲也一度认为这就是全部,但是现在看来去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刘铭也玩小男孩,有许多的跟的久的情人,有多时候甚至是他作为左右手亲自去帮男人挑选的。烟辰远的这个身体,光是看,就知道还是纯洁小处男一只。 看来这个烟辰远还有别的用处。薛哲抬手,把剩下一少半啤酒一口饮尽,稍一使劲,单薄的易拉罐就被成功压缩,随手一扔,就划着一道圆润的抛物线‘哐当’一声成功进入垃圾桶。 走回卧室,把已经空掉的安眠药药瓶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整理好床上的狼藉,将被汗浸透的被罩床单取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换上新的。就像是以往清理犯罪现场一样冷静而又有条不紊。 好像除了刘铭,便没有什么事情能动摇薛哲的情绪,就算是死了一次又在别人的身上重新活过来,也好像是一件多么稀疏平常的事。 这就是道上新生代实力里面一沉稳冷静出名的刘家哲三少。 薛哲是独生子,好吧,或许不是,但是这些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没有独生子女证这种东西。之所以叫他三少,完全是道上的肯定。 刘家家长刘准有两个儿子。 刘家大少刘洋,一心喜欢写写画画,亲妈死得早,就是因为帮派之争被绑架,当着当时只有四岁的刘洋的面,被剁成了块,自从那之后,被救回的男孩就一直精神不太对,刘准心里面也有愧疚,就安排了他出了国,让他安心的学画画,三五年也不见回来一次,开了一家小画廊,也算自给自足。 刘家二少刘铭,刘准二妻的孩子,从小就是个土霸王,见了谁都敢打,经过刘大少的事,刘准本来就没有刻意培养,但是这家伙倒是继承了他老爸那个脾气,自己选了这条道,现在也混得颇为不错,虽然背靠着刘准这颗大树好乘凉,但是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倒也是走不到现在这个领头羊的位置上的。 而薛哲,是十来岁偷人钱包被人堵在巷子里面打的时候刘铭救下的,当时刘铭还只是一个土霸王,救下了人,大手一挥,张口就说:“你这命是老子给的,以后好好的跟在小爷的后面,有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就是这么被自愿地加入了刘铭的‘闪雷组’,之后就一直走到了现在,一直是刘铭的死忠,帮着办成了了好多事,道上人对他的办事的方式赞不绝口,许多老辈也都频频称道,刘准就直接认了干儿子,外人就都开始叫他“哲三少”。 要说他们这个年纪,还有什么人是冒得了头的,那就要说是司斫了,也就是包养这具身体主人的那个老板。 如果说刘家的势力在江北,那司斫的势力就在江南,相隔两地,相对来说还算相安无事,虽然干的事情都差不多,但是毕竟隔得远,都有各自的地盘,周围也各自有对手虎视眈眈。说白了,就是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双方却都没有办法忽视对方——长江隔开了两地,看似各自满足,但是人的欲望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填满? 早晚有一天,会有一场龙虎之争,大家都在伺机,等着第一个触到那根警戒线的人。 这可能会很久,也可能就在今天。 但是,这些都不是现在薛哲需要担心的,目前来看就两件事最重要。 第一,瞒住司斫,不能让他知道烟辰远里面已经换了,这个难度大得叫薛哲看不到希望,但是不想去孟婆家领汤喝,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二……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再见一面刘铭。或许,他想的不只是见一面,但是现在看来,都只是奢望。因为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能够瞒过司斫那只狐狸。 这还真的是……任务艰巨。 02.最难缠的人 服用下过多安眠药的胃部现在并不怎么舒服,刚刚那一杯啤酒好像很不凑巧地加重了症状,脆弱的器官传来隐隐的抽痛感。 “叮咚——”薛哲刚准备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就听见门铃声响起。用手抚住胃部,皱着眉走到玄关处,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胃部又一阵抽痛,薛哲顿时有一种外优内患的感觉,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打开了拿到厚厚的防盗门。 “怎么这么久?”男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一手拨开还愣在门口垂着眼的烟辰远,径直就往里走,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 薛哲默默地把门关上,跟在司斫的身后走进了屋子里。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已经自觉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面前。 司斫看了看摆在面前晶莹透亮的杯子,轻笑了一下,转过头去,“你在怪我?”声音轻轻的,尾调微微上扬,倒是有些在调情的味道。 “没有。”薛哲依旧垂着眼,在离司斫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薛哲以前也是见过烟辰远几面的,但是都是在一些或大或小的聚会上。那时的烟辰远总是会乖顺得像一只小猫一样地跟在司斫的身后,但是那只是在外面,两个人相处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薛哲现在却是拿不准的。 本想着或许会有机会在屋子里面翻出些什么,推断一下,但是没想到自己才刚醒没多久,这个大麻烦就找上了门,弄得现在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他不喜欢被动,尤其是现在这种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让他有些焦躁,但是这一切都是在心里面翻滚,表面上还是顺从而无害。 “薛哲死了,你在怪我。”男人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举起来看了看,看似随意,却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专注,似乎那目光不是打在装着白水的玻璃杯上,而是直直的投向了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烟辰远。 “没有。”薛哲的回答,仍然是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只是抬起了眼,胃痛使得他的脸色很难看,显得有些逞强。 司斫放下手中的杯子,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双腿交叠,两手随意地放在腿面上。“他死我也很难过,虽然这件事与司家无关,但是我的袖手旁观也算是一个促成因素。但是我不后悔,也不可惜。自己拉拢不到的人才,与其让他在别人家里卖命,还不如解决掉,道上永远不缺对手,自己掌控外的,就要清除干净。” 男人慢慢的说着,到最后还抬眼看了他一眼。薛哲抿了抿嘴,“我知道,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可是我想。”男人挑了挑嘴角,“虽然我的筹码已经没有了,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放你走。” “我不会走。”薛哲垂下眼,两只手十指交错,两个拇指没有什么规律的搅动着,透漏出与表情截然相反的焦躁不安。“薛哲已经……我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薛哲还是从这些话里面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那个烟辰远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同意和司斫在一起,目的不明,未知的东西还很多,但是最起码能圆谎了。 司斫盯着垂着眼睛的烟辰远看了一会,突然沉声道,“看着我。” 薛哲愣了一下,睫毛抖了抖,颤颤巍巍地抬眼,眼睛里面透出迷茫的神色,就好像丢了魂,没有神采。 司斫显然并没有对烟辰远现在的状态感到意外,或者说,表面上看,并没有对烟辰远现在的表现提出异议,只是对视了良久,就起身,两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傻愣愣盯着自己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那个亚麻色的毛茸茸的头顶,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直到玄关传来‘嘭’的一声闷响,薛哲才叹了口气,窝在沙发里骂了一把脸。 或许自己刚刚应该同意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转行去演戏?没准明年的百花奖就是我的了。薛哲在心底里自娱自乐,只得又一阵抽痛传来,提醒他现在最重要的事。 端着香香糯糯的白米稀饭走出厨房,一边拿勺子搅动着,一边皱着眉头,会想着刚刚的谈话。 似乎是演技完美没有漏洞,但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推定成立的情况下,谁知道从那一两句话里面得出的推论到底有几分靠谱。不过已经这样了,时间也不可能倒流,让他返回去再做修改。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薛哲很快就吃光了一大碗白米稀饭,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已经消停的胃,打了一个饱嗝。 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 司斫的到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该来的总会来,早死早超生,只不过还是给他带来的不小的意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些什么,没想到却发现了更多未知的东西。烟辰远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而妥协? 薛哲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按揉着太阳穴,想要理出些什么思绪,但是一无所获。 司斫希望把他收归麾下,他知道,男人也的确派人给他送过橄榄枝,但是他都无一例外的拒绝了,当时自己已经是‘刘家哲三少’敢明目张胆挖人的,也就只有司斫这个硬气的江南霸王了。 可惜,自己一心一意的扑到了刘家二少的身上,上辈子,直到死都是,而现在。 轻笑一声,薛哲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空洞。他又想起了那个顶着大花脸,牛气哄哄的把自己从脏乱的巷子里扒拉出来的人。 另一次机会? 薛哲起身,把碗端进厨房洗干净,放到橱柜里,走进卧室开始寻找烟辰远留下的能用的信息。 即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也不能阻止人们重蹈覆辙。那颗跳动着的烟辰远的心脏,会继续,爱着自己所爱的刘铭。 03.疑问连天 司斫说让烟辰远休息,果然就一连三天没有来访,只是一个叫陈诺的人每天会来。说是给他送新鲜的蔬果,其实就是每天来视察一次,看他还有没有自己弄死自己。 薛哲很努力的扮演者一个日渐走出失落的美少年,直到现在,完全‘康复’。 “Boss觉得你或许应该找点事干,或许会好一点。” 停下手里手中的打蛋器,看向靠在厨房门框边上的男人,薛哲愣了愣,突然笑了,“或许我应该去开一家糕点店?” 陈诺沉默了一会,看着男人重新打开自动打蛋器,‘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响起,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安静。 “你以前不吃甜点,更不会做。”陈诺突然开口,沉稳笃定的男声穿透搅拌器的杂音,传过来。 薛哲愣了一下,等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只好,苦笑一下,转头看向门口的男人,眼神有些复杂。 “我最近觉得心里很苦。”说着,放下手中装着已经加工好的蛋黄,两手撑在案板上,露出一个落寞的侧影。“而且我想……一个新的开始或许更适合现在的我。” 陈诺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看了看继续手中动作的男人,离开了厨房。 薛哲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垂下眼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最近的演技真的是进步急速,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到司斫手下的娱乐公司去,当个小演员什么的。 把已经完工的蛋清放在刚刚弄好的蛋黄旁边,继续做着手中的巧克力威风,好像刚刚的谈话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尝一点么?”陈诺正在喝着白水,就听见男人从厨房里出来的声音,一抬眼,就看见对方手中举着的蛋糕。“我在网上搜到的食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说完,已经用刀子切了一部分放在干净的白瓷盘子里,朝着陈诺递了过来。 男人倒也不推拒,说了一声谢谢就接了下来,拿起盘子旁边放着的银制叉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吃甜食,甚至还有一点讨厌,但是老板有发话:烟辰远情绪不稳定,一定要稳住他。 为此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到也是可以的。陈诺意思了几口,说了一声还不错,就把吃剩下的蛋糕放在茶几上。 “Boss希望你能去‘兰姆’呆一呆,顺便散散心。”陈诺看着正在解决那个糕点的烟辰远,柔顺的亚麻色头发有些长了,蓬松柔顺地顶在头上,就像他的性格一样,给人一种融入安安心的感觉,好像再沉重的心情,只要看着他,就有一种放松下来的感觉。 就像有些人,第一眼就给你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一样,烟辰远就是那种会让人感到舒服的人。他曾经一度认为Boss之所以非要把他绑在身边,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那是在清楚事情真相之前……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次烟辰远逃跑时的场景,那一天,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看轻这个貌似柔柔弱弱的少年。 薛哲当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慢慢悠悠地吃完嘴里的蛋糕,应了一声,“好。” 陈诺神色有些复杂,烟辰远到底为什么会跟了Boss,他是不清楚的,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想卷进他们的生意里,只是答应帮助司斫‘解决’一些难缠的人。Boss一直都没有强求,现在却重新把这件事提出来,烟辰远竟然也答应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陈诺已经是司斫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了,但是仍然并不是能知道司斫所有的事情,有时候他就在想,不知道有多少个自己这样的人,走到了离那个男人最近的地方,触手可及,却又没有办法再进一步,像是被堵在了一个透明的围墙外,任凭你怎么绕,怎么跳,都过不了那道鸿沟。 司斫谁都不相信,所以每个人都只能接触他的一部分生活,陈诺当然也不例外,而烟辰远,就是一个他没有办法触摸的领域,明明有来往,却无法融入进去。 “晚上我回来接你。”无论心中多么惊讶,陈诺还是一板一眼地说完,起身。“谢谢你的招待。”薛哲放下手中的叉子,把人送出了门。 真是够够的。 扒了扒头发,叹了口气回到餐桌,解决掉剩下的巧克力威风,把盘子就让在餐桌上,懒得收拾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继续宫心计的选修课。 几天之间那个可怜的皇帝已经薨了,还好他的唯一独苗继承了皇位,只能说某嬛还算是没有被权和利蒙了眼。 叹了一口气,看着年轻的皇帝登基,然后关了电视。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薛哲左手无意识地抠着指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现在非常搞不清楚司斫想要干什么,烟辰远的房间干净得就像是一个旅馆,完全没有什么藏着小秘密的地方,好像只要他想,连回都不用回来,就可以甩着手离开这里。 这种感觉让薛哲有些难办。烟辰远随时都会离开的态度太明显了,估计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晚上三点多出事,第二天早上男人就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摆明自己想要留住烟辰远。司斫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趁早行动。 但是现在司斫要把自己手下的一部分生意交给烟辰远,对烟辰远的挽留之意太明显了。明显的让人起疑。司斫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相信烟辰远根本就逃不开男人的手掌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刚开始被幽禁那么长的时间。 还是说在出来之后的三年里,烟辰远有什么动作? 薛哲突然想到这一点,觉得头更加疼了——如果有,那对于此刻一无所知的自己来说,无疑是加重了负担。希望烟辰远不要有自己的势力才好。 他不知道那个势力为什么存在,也不知道烟辰远如何背着司斫,或者说是当着司斫的面建立起这么一股属于自己的实力。 他劝说自己,想要在司斫眼皮子底下动手难于上青天,这个柔柔弱弱的男孩一定没有办法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为什么自从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肯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烟辰远到底是什么人? 04.陌生的男人 ‘兰姆’是一个相当奢华的地方,大到整个空间的装潢,小到桌子上的瓶起子,都设计得很有格调。 薛哲第一天上任很低调,低调到自己一个人换了身衣服就打车过来了,甚至连说要来接自己的陈诺都没有等。 坐在高脚凳上默默地喝着加冰威士忌的男人,看起来和整个夜场high翻天的气氛有些不对盘,显得过于柔和安静。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件纯白兜帽卫衣和宽松的收脚烟灰色运动裤随意的套在身上。 薛哲整个人就好像是刚刚晨练回来,坐在自家餐桌上和着白开水的阳光少年。在灯管炫目的舞场边缘处显得格格不入。 调酒师已经是第N次偷偷瞄他了。 薛哲倒是对来来往往的人群那种怪异的眼神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自顾自的喝着被子里面的冰凉的酒水,偶尔抬起头,巡视一眼场子,然后又低下,看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陈诺和司斫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来,但是他却没有想要接起来的意思。只是在心里面暗暗感慨一下,这个司斫对烟辰远还真是放心,竟然没有派人盯着。这样的事实只能得出一个结果——烟辰远在司斫的手下,应该很是受器重。 虽然他的目的也是要让司斫器重他,但是对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大馅饼,薛哲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拍成泥巴。 烟辰远和司斫原来之间的关系越亲密,薛哲瞒天过海的难度就越大。 撇了撇嘴,非常潇洒地把手机从震动调成静音,装在口袋里,继续低头喝着酒。 他不想跟那一帮子人走的过于亲密,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可能处处生错,还是躲得远一点比较好。幸亏现在可以用‘心情不好’这个万能的挡箭牌忽悠一段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抓紧时间,了解这个可怜的被鬼差勾走了的人。 薛哲感觉头痛得要死,自己现在孑然一身,什么力量都没有,还要处处提防,可以说是四面楚歌,那些他不清楚的人物关系,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把他紧紧地束缚在里面,寸步难行,孤立无援。 叹了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一半酒一饮而尽,拿起旁边的酒瓶继续倒酒。 “喝太多会醉的。”一双古铜色的手抓住已经倾倒的酒瓶,把它扶正,薛哲轻轻皱了皱眉头,把手从男人的手边上抽了回来,起身准备离开。 “先生您的酒钱。”刚刚走出两步,就被旁边的服务生拦了下来,薛哲侧过身,用大拇指朝刚刚的不速之客指了指,“他买单。” 服务员看向坐在吧台边上的男人,男人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色的卡,食指和中指夹着,递到服务生的面前。 “请您稍等。”服务生结果卡,微鞠一躬,就转身离开了。薛哲抬步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男人突然从后面拉住了薛哲的胳膊,薛哲不耐烦地回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人。 “我要回家。”薛哲淡淡地看着男人,说完扭头继续往出走。 “我请了你的酒。”男人并没有放手,反而一个用力,把人拽到了自己怀里,“你应该赔给我一个愉快的夜晚。” 所以自己这是被‘约炮’了么?薛哲突然有点想笑,叹了口气,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扬起头,“那是你自愿的。” “那是你邀请的。”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没想到他薛哲也有这样被人捉到这么结实的把柄的时候。 男人看着眼前的人抿紧了嘴不说话,又笑了,显得有些无赖。“你主动邀请我为你的洋酒买单,现在却否认自己刚刚对我的勾引?” 薛哲听着男人用于表情完全相反的委屈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无言以对。突然觉得刚刚这一系列下来,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流氓堵在街口的纯良小女孩。 这种想法让薛哲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用男人的方式来摆脱这场骚扰,抬起手,一拳就挥了过去。 就在拳头击中男人的脸颊的时候,愣了的不只是刚刚还一脸笑意的男人,就连薛哲自己也反应不及。 烟辰远看似瘦瘦弱弱,但是身上的肌肉很好看,这些他再清楚不过——这几天他都有好好的洗澡。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本认为的在健身房里可以锻炼出来的东西可以有这么大的威力。 速度,力量,还有反应能力,这个身体真的属于一个柔柔弱弱的大学肄业生? 还没有等他的惊疑消失,头发已经被一把抓住。 “啊!”突然而来的疼痛让薛哲一下回过神来,入目就是一双染着杀意的墨色眸子。 男人微微低下头,嘴唇贴着薛哲露在头发外面的精致的耳廓,嘴角勾起,尖锐的像是一把死神的镰刀。“小野猫?” 疑问的语气到这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薛哲很明显的感受到头皮的揪痛感在不断地加剧。 酒保已经通知了保安,不少穿着制服拿着电棒的壮汉从四面那把方向这里赶来,周围的人有一些赶快散去了,但更多的是留下来围成圈子准备看热闹。 自己在这个身体里面呆了还不到一个星期,这个人就成了秃子?薛哲突然觉得有一种愧疚感,明明是一个美少年,现在被自己糟蹋了。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薛哲也笑了一下。现在这个身体是自己的,自己怎么糟蹋,都轮不上别人。 这么想着,抬起腿,弯起膝盖,就冲着男人的腰侧狠狠地顶了过去。 “唔。”没想到小野猫爱是不安生,被突然袭击的男人腰间一痛,手一下子就松了,就是一瞬间,薛哲头一低,往后拖了一大步,从男人的掌控中脱离了出来。 头发被硬生生的揪掉好几缕,薛哲的头皮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希望不要伤到头皮才好,不然真成秃子了。一边腹诽,薛哲往旁边一闪,险险躲过男人踹过来的长腿。掏出手机,拇指一划,就把不停地打来的电话接了起来。 “我在兰姆。” 司斫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利落的四个字,再想说话却已经被挂断了。 “……”揉了揉睛明穴,重新拨出去一个电话,“人在兰姆。”说完,就利落的挂断了。 “……”陈诺看着手机,把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的‘是’咽了回去。 05.烟副总经理 薛哲把手机重新装紧裤子口袋里,正准备还击,就被人从后面突然袭击。 “放开我。”被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架在中间,薛哲没有挣扎,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但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暴躁。 但是薛哲忘了,现在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哲三少,而是看起来软软弱弱的烟辰远,所以他很自然的被忽略了。 大堂经理走到他们两个人中间,连正脸都没有甩给烟辰远,就向对面的男人鞠了一个躬,“很抱歉在这里给您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经理的态度不卑不亢,又严谨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不过还是希望您不要影响到其他的顾客,或许你们需要一个更加宽敞的地方解决彼此之间的问题,我想我可以带你们去。” 薛哲对着那个由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男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想接个电话。” 经理转过身来,第一次正式的看这个一头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当然可以。” 薛哲有些烦躁,不怎么优雅地挣脱了驾着自己的两个人,给陈诺打了过去,“如果你已经到了兰姆,那么你会看到保安围了一群开小会,我就是主角之一。” “……”陈诺急急忙忙的下了车,冲进兰姆就看见吧台的地方聚了一圈人。“我想我找到你了。” “很好。”薛哲点点头,挂断电话,看向门口。就见那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陈诺平稳了一下呼吸,问了一句。 “陈总。”大堂经理明显跟刚刚那种职业化的态度不一样,认真的汇报:“刚刚这两位先生闹了点矛盾……” “怎么回事?”陈诺没有理他没有起因经过只有结果的汇报,又问了一遍。 “他想用一瓶洋酒的钱嫖我,我拒绝了。”薛哲淡淡的开口,耸了耸肩,好像说的是一件多么无所谓的事情。 “这位先生,很抱歉扫了您的兴致,但是我们的副总经理不出台。”陈诺非常正儿八经的说道,话一出,刚刚连正眼都不舍得给薛哲的大堂经理脸色都变了。 薛哲倒是轻笑一声,垂下眼双手插兜,好像置身事外。 副总经理?听起来不是个小职位。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垂着,遮住了男人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复杂的神色。 男人似乎很无奈,说了一声,“那真的是太遗憾了”就抬步离开,顺便还特意走到了薛哲的身边。经过了刚才的乌龙,也没有人敢上去拦,陈诺站在一边没有表示,大家也都非常自觉地站在原地。 薛哲感受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近,然后在自己的身边停下,微微弯下身来,在自己耳边停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话,让他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看着那个离去的男人,薛哲感觉自己的血也都在逆流,浑身冰冷,心跳声在耳边炸响,视线中独独剩下了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怎么了?”陈诺当然看到了烟辰远的反应,觉得有点不太对,走过去问了一句。 薛哲一瞬间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陈诺,“没什么,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副总经理。” “就在今天下午你同意来兰姆的时候。”陈诺看对方没有提刚刚的事情,也就从善如流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暗暗地把刚刚的事情记在心里。 虽然很清楚,烟辰远有什么事情都不是他能管的,但是现在这种异常,他有责任告诉老板,让他决定自己是盯紧还是视而不见。 无论心理面是怎么想的,两个人还是非常友好地说说笑笑做到了吧台边上,重新要了一瓶洋酒。 “你怎么没有等我。”陈诺帮烟辰远倒上酒,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在家里呆得太闷了,我就提前出来了。”薛哲小啜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再说了,如果我等你了,就看不见那个尽职尽责的大堂经理了。” 男人轻笑了一下,往杯子里面加了一块冰,“需要我辞退他么?” “不。”薛哲笑了笑,“我觉得他很有意思。” “……”陈诺看着那个举着杯子轻轻笑着的烟辰远,突然愣了愣,直到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才猛然回神。 “怎么了?” “没什么。”陈诺把大半杯的酒一口饮尽,顿了顿,突然说:“你刚才笑的时候,跟Boss很像。” 很像,都是那种算计的样子,好像那个人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意的摆布,好像只要那样笑过,就能让人看到对方的结局。 但是不一样,如果说司斫这样笑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那么,烟辰远的笑,就好像是在彼此之间隔上了一层磨砂的玻璃,一种疏离感猛然的凸现出来,好像眼前咫尺的人,就是抓不住的一抹幻觉。 “……”薛哲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喝了一口酒作为掩饰,“或许是呆得久了。” 陈诺也不知打有没有听见薛哲那句解释,没有吭声地坐在那里,手上拿着酒杯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哲看他不说话,秉着说得多错的多的原则,选择了沉默。干净的杯子隐隐约约地映出那张清秀好看的面容,耳畔仿佛又一次响起了男人的话。 男人问:“新的身体,还适应么?” 薛哲抿着嘴,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那个男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要找到他。 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默默并排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司斫来打吧台前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介不介意请我喝一杯?”司斫坐在了烟辰远的身边,看着他身上的运动装,笑了笑,心想这是不表示他的罢工新方式。 薛哲茫然的转过头,就看见那张已经几天没有见的脸。然后笑了一下,“当然。” 这是司斫第一次见烟辰远对着自己笑。自从自己把他拴在身边,这个男孩就一直很沉默,即使最后达成了合作,也没有改变过。司斫一直以为男孩或许就是表情缺失,已经不会笑了。但是现在,司斫才知道,男人笑起来,让本就柔和的气质变得更加柔软,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好像可以从毛孔里渗透到心里。 06.你变了很多 薛哲看着司斫有些微怔的表情,心下一惊,不禁暗骂一声。他不知道烟辰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天他处处都是马脚,就算他是影帝,但是连剧本都没有要他怎么演? 司斫看着薛哲收起了笑容,一口干掉一杯啤酒,心情变得很糟糕。笑给自己看有那么委屈么? 拿起酒保新拿出来的干净玻璃杯,倒上半杯啤酒,一口饮尽,试图浇灭心中那股无名的火。 陈诺觉得气氛不太对,松了松领带,喝光被子里的酒,起身走到司斫的身后,“Boss,我先出去了。”司斫垂着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少了一个人,吧台上只剩下司斫和薛哲两个人,薛哲有些别扭,总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好像都会露出破绽,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司斫在一边,看着烟辰远门头不说话,索性站起来,走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烟尘远的腰,还很猥琐地摸了摸手掌下隔着布料感受到的精瘦的肌理。 这就是烟辰远,你永远都会被他无害的表情欺骗,而忘记他这幅看似娇小的身体里蕴含着的力量。 薛哲感觉着那个在自己的身上不怎么规矩的双手,皱了皱眉:“司总,你不忙么?” “忙,我当然忙。”司斫在烟辰远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然后低笑一声,“不过我们的烟副总经理第一天走马上任,我怎么可能不来看呢?” “看什么?看戏还是看热闹?”薛哲扭过头去,挑着嘴角看着背后的男人。 “你怎么可以把我想得这么坏?我最起码还是你的金主。”司斫看着薛哲挑了挑眉,补充道:“表面上。” 他知道烟辰远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身份,只是迫于无奈才选择在外面演演戏。司斫就想不明白了,他也算是一表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权势有权势,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上他的床,眼前这位怎么就那么心心念念一个跟在刘铭身后屁颠屁颠的孤儿。 “你说我哪里比不上薛哲?”司斫忍不住问,单纯的好奇,想不通问题在哪里。 薛哲一听,一愣没有说话,心想,我怎么知道烟辰远为什么会注意我? 司斫看着烟辰远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扭过头去继续喝酒,就觉得不爽。 薛哲上一辈子怎么说也是一米八几的汉子,烟辰远却是个一米七几的小身板,现在被将近一米九的司斫罩在怀里,即使是坐在吧椅上,也不妨碍男人低下头咬了咬他的耳廓,“你这么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到现在都放不下,但是据我了解,人家到死了(liǎo)了,都不知道你是谁,你这又是何苦?” 薛哲苦笑一下,是啊,谁知道这个烟辰远是何苦?这么想着,薛哲突然一怔,眼神垂着暗了暗,或许,还真有这么一个人知道…… 想起那个陌生的男人,薛哲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自己好像是在一个怪圈里,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到底是为什么,烟辰远会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那个男人一定还会出现,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司斫看着烟辰远半天没有反应,也不再继续说,直起身体,手搭在烟辰远的肩膀上,拍了拍。 “走吧,带你去看看你办公室。”说完,就转身往前走。 薛哲看着男人高大笔直的背影,放下手中的杯子,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心里面止不住得嘀咕:这种事情交给随便谁做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司大老板你亲自带路? 天知道他现在是有多不想跟这个人单独相处,鼻对鼻眼对眼的,说不准什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跟着男人一路走到酒吧最里面,才发现一个装饰得相当不显眼的电梯,男人掏出一张卡,刷了一下,电梯打开,拉着薛哲走了进去。 “……”真是高科技。薛哲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电梯就电梯,还是刷卡制的,要是叫个外卖岂不是都要自己下来去?正想着,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卡,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还有一行突出来的烫金数字。 “这是你的身份卡,丢了后果自负。”司斫淡淡地说道,看着薛哲没反应,就自觉地把东西塞到了男人的运动裤兜里。 电梯没有多久就停下来了,本来楼层就不高,副总经理和总经理的办公室在一层,都是四楼,中间隔着一堵墙,看起来更像是高级公寓的两间房。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套房,安全私密完全不亚于那些高档住宅,有时候要谈一些事情,大多是带着人到办公室里来的。”司斫淡淡的说道,走到其中的一间房门前,站定看着身后的烟辰远,“开门。” 薛哲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男人刚刚放进去的卡,在门口一刷,‘滴——’的一声门就开了。 “毕竟这是办公室,所以只要你在这个屋里,没有用这张卡锁门,这个门就会一直开着,不会锁,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到卧室去,那个门可以反锁。”司斫解释着,还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烟辰远一眼,想前眼前这个人禁欲的私生活,补充道“不过给你说这些应该没什么用处,只是临走时记着要锁门。” “……”薛哲嘴角抽了抽,但是没说话,乖乖地跟在司斫后面进了屋子。跟在司斫后面把整个屋子转了一圈,然后两个人站在客厅中间相顾无言。 “司少,这里我一个人没有问题,您先去忙吧。”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客气地对我说话。”司斫居高临下地看着烟辰远,微微眯着眼睛,淡淡地说。 “人总是会变的。” “……”司斫好像是被他说服了,顿了顿,才说,“你比以前更危险了,烟辰远,你让我觉得失控。” “……”薛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多错多,沉默是金。 “我先走了,交接的事情陈诺会带人来跟你说。”撂下一句话,司斫抬步离开,薛哲没有送,就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抬起眼,皱着眉头。 07.三个负责人 比以前更危险么?听起来烟辰远以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今天一晚上露出的马脚太多了,不过一般的人也不会想到偷梁换柱能换到‘里面’去,所以他倒是不担心司斫会查出来他不是烟辰远,反正DNA这种东西,测不出灵魂。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司斫看起来会对自己有所防备,但是最起码他知道了一个很棒的好消息——那个男人并不知道烟辰远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倒是一致地,这样的话,自己只要找个借口圆了这个谎就好了,任务难度看起来降低了很多。 但是,却有一个不确定的人出现了。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薛哲现在仔细的回想,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男人的长相,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本身就处于这种脑袋别在裤腰上行走的生活状态,他对于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特别的敏锐,几乎是只要一眼,就能记住,知道警报解除或者那个人参加了地府一日游。而那个男人,明明是刚刚才见过的,不但是见过,还说了话打了架,他却记不住那张脸,这让薛哲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知道有人对自己来说很危险,却不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又躲在那里。我在明处对方在暗,真的是非常适合在背后挨刀子。 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薛哲咬了咬下唇,靠在门边的墙上,左手不自觉地扣着指甲。一直到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不用问就是陈诺打的电话,司斫刚走,别人知道这个房间里的电话号码的应该很少。 “你在办公室那就太好了,我带了人,过去找你做交接。” “好。” 薛哲的话音刚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举着话筒挑了挑眉,他不知道是应该怎么来形容陈诺办事的这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就好像身后有成千上万只野猫追赶着的老鼠,好像稍微慢上那么一点点,就会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放下话筒没多久,薛哲果不其然听到了门铃响起的声音。“进。” 毕竟是办公室,虽然很像是一个套房,但是他的门还是跟办公室里的一样,在外面按动把手也一样能打开。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陈诺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虽然表面上看烟辰远的职位只不过是一个副总经理,正总经理是陈诺,但是大家都是在为司斫办事,什么人什么身份,心里面都是有底的。烟辰远就算是最差,也和自己是平级,绝对不会再低了。道上的等级地位,有时候比别的地方更为严格。逾越一步,就可能会落下话柄,到时候有人想弄死你,就有了千万种理由。 “这些都是各个部分的负责人,这位是以后负责你们的副总经理烟辰远。”陈诺直接给双方做了一个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介绍,“详细的事情他们会向你汇报,我就不打扰了。”说完,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 薛哲看着那个进来还没站几秒钟又走要的男人,突然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人家徐志摩还挥一挥衣袖呢。 腹诽归腹诽,薛哲看着面前留下来的几个人,等待着他们详细版的自我介绍。 “李顺,保安部负责人。”这是一个理着圆寸,人高马大的男人。 “乔羽薇,除了那些全身肌肉的保安,场子里所有的活人员工都归我管。”女人穿着热辣的大红色露背连衣裙,松散的大波浪披在肩头,发梢把本就饱满圆润的胸部勾勒得更加翘挺。“你可以叫我Vivian。” “罗旭,除了人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在安排。”男人穿着笔挺低调的西装,带着半框眼镜,显得更像是一个公司白领,“也就是说后勤部的。” 薛哲看着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各有千秋的三个人,笑了笑,“虽然跟你们相比起来,我可能比较一无是处,但是我还是很希望能和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合作过程。” 三个人都笑得很灿烂,也笑的很虚伪,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这些足以让平常人看不出来,但是薛哲却不是平常人。 “很高兴能够与你们共事,希望刚刚的事情没有耽误你们太多时间,我对也许还跟不熟悉,场子里的事情就先麻烦你们了。”说完,站起身来,笑得有些讨好,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几个人相当有眼色,都表示要去帮烟辰远拿业务资料,一起离开了。 薛哲没有多送,就站在那里看他们离开,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眼神淡得像水。仔细看去,就能看到那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 司斫就是司斫,不放心自己,这么快就想出了一个对策。既然是自己心甘情愿地答应的过来干活,那就没有办法抱怨手下都是他的人。 瞧啊,监视得多么光明正大。 门外,刚刚出来的三个人表情都在一瞬间冷却了下来,乔羽薇踩着闪亮的15厘米高跟鞋,又在最前面。 “薇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罗旭扶了扶眼镜框,语气很是轻快,跟他面瘫的脸完全不匹配。 乔羽薇用鼻腔轻笑一声,“没想到是那么一个货色,我原来还满心期待被Boss重点监视的人是什么神仙人物,没想到不过是一个会谄媚的小白脸罢了,不过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想起刚刚那个叫烟辰远的男人的表现,乔羽薇脸上的嫌弃神色更加明显了。 “薇姐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能跟在Boss身边那么久,就肯定有两把刷子,陈哥也说,不能掉以轻心,那就不会错的。”罗旭提醒到,到不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女人连累了自己,就不怎么好了。 他们三个,看起来都很受陈诺的重视,但是人的心都是偏的,总得有一个人当的起个‘最’。这会他们三个都被带过来给Boss办事,但是上位的机会却不可能这么多。争宠,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又有几个人不想往上爬呢? 乔羽薇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看了身后的罗旭一眼,笑得很蔑视,“那你可千万伺候好他。” “这些都不是我们能管的,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一路上都很沉默的李顺淡淡地开口,之后就打开旁边的监控室走了进去。 “切。”看着那道被利落地关上的门,乔羽薇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一甩长发,“装什么装。”然后看了一眼现在一边淡淡笑着的罗旭,转身走开了。 08.干爹张田水 司斫离开了兰姆,坐上车,也不说话,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个被霓虹灯勾勒得精致的招牌,点燃一颗烟。司机坐在前面就像空气一样,连呼吸声音都很轻,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大门走了出来,直直的冲着车子走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司斫弹了弹烟灰,没有抬眼,问刚刚坐上车的陈诺。 “已经把人带过去了。”陈诺熟练的系上安全带,回答地简洁明了。 改装过的亚光黑的车子平稳地在车流中穿梭,车内就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但是陈诺就是觉得有些难受,好像闷得快要窒息。 烟辰远真的是有问题么?不知道为什么,陈诺突然很想问出这个问题,但是他很清楚,这不是他应该管的事情,男人要做什么,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自己问太多,不过是在自掘坟墓而已。 “你在担心烟辰远?”司斫突然轻笑一声,戳破了陈诺的心思。 “不,我只是……” “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很让人担心。”司斫打断了他脱口而出的解释,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说,像是在告诉陈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变了,更加让人看不透了。” 上位者都想要把身边的东西紧紧地掌控在手中,司斫当然也不例外,久居高位会让他们把控制欲不断地放大,更加在意那些脱离掌控的东西,烟辰远一直都是处于一种危险的界限上,但是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合作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交易,司斫也只是多了一份心思,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烟辰远,可以说是已经答应了归到司家的名下,两者的关系让司斫已经不能容忍对方不减反增的神秘感,要么,解开这个谜团,要么,解决这个隐患。 司斫现在是在观察,两条路,他并不想匆忙的选择后者,因为烟辰远如果真的投诚,将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以前的是,现在的,更是。 爱才之心,也是上位者的共性。只有得不到的,才会忍痛舍弃。而现在,司斫明显不想放弃,他想要争取烟辰远,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但是并不代表他会任由这么一个危险分子在自己的头上动土。 这点,他知道,那个聪明的人,一定也清楚。司斫倒是不担心烟辰远会用这个事情来做什么文章,他只担心,最后只能扔掉这么好的一颗棋子。 一想到这一点,司斫就觉得有些可惜。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陈诺看着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喉咙动了动,把想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扭过头,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烟辰远很危险,这是陈诺现在唯一的想法。自己刚刚竟然想要在Boss面前帮他求情!真是可笑。 陈诺按了按太阳穴,让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从脑子里面出去。搞什么,明明以前都相处过,这几天也就是吃过几次那人亲手做的甜腻腻的零食,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或许这是被下了药也说不定,难道他其实是苗族人,用了蛊?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完全没有道理,一定是看他最近情绪低落还要强颜欢笑,所以那跟自己走散了很久的同情心突然回来,多管闲事的冲动犹如滔滔江水,冲淡了他的理智,所以才会干出这么令人费解的事情。 车子里面又重新沉静了下来,一直到车辆安静地停在一家茶楼的门口。 司家和刘家分占江南江北,却并不代表这偌大的国里只有他们两个帮派。其他大大小小的帮派不少,他们也只能算是暂居鳌头。道上的形式,变化无常,谁也说不准哪天,某座大山就倒了。像刘家,从刘铭爷爷的时候开始就颇有威名,而司家,却是从司斫出生后,才开始渐渐冒了苗头,可以说司家的鼎盛,跟从年少时就帮管帮内事务的司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就是司斫和刘铭的区别,一个是帮里默认的当家人,一个是受人期待的接班人。不过刘铭本身也很有能力,加上背后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薛哲,倒是跟司斫风头无二。 刚上了台阶,就有人从茶馆里面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司老板请。”男人在前面快两步的地方带路,领着司斫和陈诺一路往里,直到最里面的包厢门前才停下,“我们老板已经到了。”说着,弯腰打开门,请两个人进去。 “张叔。”司斫一进门,就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这人一直都跟司斫的父亲关系不错,司斫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过去到现在,都帮了司家不少的事,连带着也给司家落下一个好名声,所以司斫一直以来都很敬重这个道上的和事佬。 “阿斫,快到这边来,小陈,你也随便坐。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自家人的聚会,别那么拘谨。”张田水有些发福,谢了顶的脑门锃光瓦亮,笑起来就像个弥勒佛,眼睛眯成弯,藏住了里面的精光。 司斫听话的坐在张田水的右手边,陈诺也选了个下座坐了下来。精致的几案上泡着一壶降血压的决明子,应该是才冲上的,颜色很浓,一看就是第一壶。 “阿斫啊,其实这次叫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刘家哲三少的事。”张田水接过司斫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继续说,“你也知道,那天晚上算起,这也有四天了,刘家准备在大后天大办,你也知道,薛哲是个人才,刘准爱才,认了半子,这薛哲也是无父无母的,这一闹,老刘也算是少了个儿子,自然是不会亏了人家。” 司斫听着,接过陈诺给自己倒得茶,放在几上,没有喝,只是垂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事马家干的太绝,奔着刘二少去,却弄死了哲三少,这么一个仇,刘准说什么也一定会报,马家最近就是风头太盛,嚣张的猴子想要打跑老虎称霸王,贪心不足。到时候道上一定会乱,你可得把自己理清楚。”张田水说得语重心长。 虽说这人是道上公认的老好人,但是也有不少人盯着他,前期是因为家族里有能力,所以才有说话的份,到后来也攒下了口碑,在道上倒也算是有些分量。可惜他实在不适合打打杀杀,性子也不喜烦,老爷子去了以后,就收了山,张家堂口也都散了,靠着以前攒下的口碑,继续做着和事佬。 虽然说道上没人会挑他的毛病,但是不表示没有人想利用他挑起纷争,虽然已经再躲,但是出来混的,哪有那么容易脱身。张田水一直跟着司家,说是司斫的干爹,司起明的拜把兄弟,也算是保了命。所以,他自然是不想要这把大伞出什么故障。 这一点,两者都是肚里明。双方互利,倒也都相安无事。 “您放心吧,咱们和马家没什么来往,他们本来就是江北的,生意上的往来都很少,刘家能做的这么长久,自然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司家,他这次绝对不会动的。”司斫笑着说,又帮张田水续了茶。 “那就好。”男人连连点头,表情也也放松了许多。“头七那天出殡,我和起明的意思是你去。带上几个人,也能顺便跟刘二少通通气。”这意思,就是司起明有要把生意往江北做的打算,司斫不赞成,但是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应了下来,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带着陈诺离开了。 “你说,带他去怎么样?”上了车,等车子走了一会儿,司斫才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应该能让他感觉到您的诚意。”陈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马上开口回答。 司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诚意么?他其实只是上看看烟辰远如果参加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薛哲的葬礼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很想知道把那个男人冷淡的面具被扯破以后,到底会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杀死薛哲的马谡陈。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司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大腿面。陈诺已经习惯了没头没尾地被问一句话,然后再被晾在一边不理不问,所以非常自觉地扭头欣赏这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街景。 司斫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给前面的司机说,“不去码头了,去兰姆。”说完,司机就找了一个地方停下了车,陈诺默默的下了车——老板不去接货,那他自然要赶过去。看着亚光黑的车子重新流入车海,陈诺整了整西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司斫现在顾不上那批货,他急于想要知道,如果自己提出合作的提议,那个人或有什么样的反应。没有什么能比控制一个神秘的棋子更让人激动,即使你再能耐,只要你的软肋捏在我的手里,又有什么本事逃出我的五指山? 男人淡淡的勾起嘴角,墨黑色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笑意。 09.可爱的男人 薛哲其实正准备回自己住的地方,谁知道刚刚一出门,就看见了他现在的顶头上司。 “你要去哪?”司斫皱着眉头看着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的人。 薛哲突然就有了一种白领早退被领导抓包的感觉,摸了摸鼻子,“我在里面无聊,出来喝一杯。” “是么?”司斫轻笑一声,两步走过去,搂上男人的肩膀,“走吧,我正好有事跟你说,我叫他们把酒送进来。”说完,就把怀里的人掉了个头,又塞进了办公室里,顺便给旁边站着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木门被关上,两个人重新坐到了沙发上,不过这次是面对面。刚坐稳没多久,外面就响起敲门声,‘咚咚’两下之后,外面的人就自觉的打开了门,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小车子进来,上面放着两瓶皇家礼炮,还有两个精致的杯子。 服务生默默地打开一瓶,倒出两杯,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就弯了弯腰,走了出去。 司斫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大后天是薛哲的头七。” 薛哲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司斫当然看到了,但是却没有多想,因为无论怎么说,烟辰远会有这样的反应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代表司家这边出席。”司斫看着坐在对面拿起酒杯的烟辰远,“我可以带你去。” “……”薛哲其实并不想喝酒,上辈子他还跟在刘铭后面的时候就是,虽然酒量很好,但是并没有酗酒的喜好,而且他真的不怎么喜欢洋酒的味道,相比之下白酒更能讨他的欢心。“为什么要带我去?” 司斫看着烟辰远微微皱起的眉头,挑了挑唇角,语气很无辜:“我以为你会想去。”说完,靠在沙发背上,“如果你不想去,那也可以,我能理解,毕竟……他对你很重要,难免到时候情绪失控。” 真虚伪。薛哲在心里感慨一句,又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嘴。做出一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样子,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司斫,眼神坚定:“我去。” 司斫垂下眼,点了点头,藏住眼睛里面得逞的笑意,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低,像是在感慨:“希望你能节哀。” 薛哲在心里面快要把这个虚伪的男人骂死了,但是还是异常沉痛的沉默着,一口饮尽杯子里剩下的液体。 妈的,真难喝。 “还有别的事么?”薛哲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直起身子看着对面的司斫。男人没有吭气,看了他一眼,就好像没有听见他刚刚的话,淡淡地说,“出殡的时候马家也会派人去。”说着,弯身拿起桌上的酒瓶,给烟辰远的空杯子上重新倒满。 马家?薛哲在心底哼笑一声。马家有没有考虑过,这次去,是去送葬,还是去送命。 司斫毫无意外的在男人的身边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意,外表隐藏得很好,但是烟辰远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只要稍微一动心思,就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却在报警。 “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不要冲动。”司斫非常好心地劝解。 薛哲听了,笑了一下,“那司老板是想我怎么做呢?” 薛哲感觉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脸有些发木,这是喝多了的预兆。该死,他忘了这幅身体不是以前的那个千杯不醉。 司斫看着用手撑着额头的男人,神情有些复杂。他当然知道烟辰远喝醉了,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个人的酒量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正因为这样,烟辰远以前一直都不碰酒,即使碰了,也不会让自己喝醉,这是一个杀手最起码的守则——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不管是什么原因,烟辰远今天失态了,现在的他,就好像只是一个平常的人,对自己看来说很重要的人死掉了,悲伤借助酒精开始在血液里流淌,然后就会情绪开始失控。 “我只是想帮你。”司斫起身,坐到了烟辰远身边。薛哲想要跟男人拉开距离,但是头越发的晕,稍微一起身,就是一阵炫目。 “你喝多了。”男人点燃一颗烟,慢慢地吐出了烟雾。“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又是以前……薛哲已经对那个完全不清楚的烟辰远的‘以前’受够了,他有些烦乱,但是只是抿了抿嘴。虽然喝醉了,但是他知道必须控制自己,即使理智已经开始慢慢地消失不见,困意一阵一阵的袭来,可还是要强打精神,这样才能应付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狡猾的‘狐狸精’。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薛哲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啊。”司斫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时过还会境迁,物是也会人非,现在什么都变了,人自然不会还是老样子。”男人说完想了想,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更好一些。” 最起码不再像从前一样,好像没有任何情感,就连对于薛哲的执着,司斫都经常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薛哲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明明听清了男人的话,可是过上一会儿再要回想,只能引得一阵头痛,脑子里面却一阵空白。Shit!男人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一声,用力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我想睡了。”薛哲觉得这场对话有必要结束,但是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司斫靠在沙发背上,默默地抽着烟,看着把脸埋在手里的男人呼吸渐渐平缓,忍不住笑了一声,掐灭了烟头,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个亚麻色的毛绒绒的发顶,感觉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就有揉了几下。 其实烟辰远比司斫要小了五六岁,但是一直以来烟辰远的态度,都快让人忘了他还很年轻。现在这个样子,倒是那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这是司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烟辰远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见男人没有反应,忍不住又戳了戳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就看到本来坐着睡着的男人晃了晃,突然就倒到了沙发上。 事实证明,新买的皮沙发弹性非常好,因为烟辰远重重地落下去以后,被成功地弹了起来,虽然不高,但是足以让他被‘扔’到了地板上。 “……”司斫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事实,虽然被摔在地上的烟辰远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手停在半空中的动作很尴尬。 急急忙忙地收回了刚刚犯贱的手指,像是销毁罪证一样地在西服裤子上抹了抹,轻咳两声。看着地上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对方是多么的无理取闹,然后勉为其难地蹲下身,一手穿过烟辰远的腿弯,一手搂着背,把已经睡得不知东西的男人抱了起来,直起身子颠了颠,心中不禁感慨,这人看起来那么单薄,抱起来也的确是轻。 熟门熟路地走进卧室,把人放在床上,司斫站在床边看了看,准备走,又发现自己心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看着那个清秀的男人,突然就觉得,他这样安安静静衣服皱巴巴就睡得昏天黑地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可爱感。 该死,一定是烟辰远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在今天故意喝醉?肯定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自己卧室里,看到了藏在保险箱里的可爱公仔。不然怎么会想出来这么卑鄙无耻的方法来争取利益最大化?! 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司斫越发觉得薛哲死后,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危险了。 司斫愤愤地咬牙,有些暴躁地扒光了烟辰远的衣服。幸好是运动衣,很好脱,才侥幸逃过了被撕毁的厄运。 把从烟辰远身上撸下来的衣服都丢在墙角,司斫一把拽过被子把那个赤果的男孩裹得严严实实,还报复性的揉乱了那一头柔顺蓬松的头发,才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轻哼一声,扭头出门,顺便吩咐守门的保安不让任何人进去,最后火气冲冲地离开。 司机看着自家老板黑着脸‘嘭’地一声关上车门,本来就尽量放缓的呼吸已经快要停止了。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听见吩咐,才小声地开口:“老板,我们去哪?” “回家。”司斫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深呼一口气,缓了缓,扭头看向窗外渐渐远去的‘兰姆’。突然想起一件事——烟辰远都喝成那样了,到底记不记得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司斫却觉得更头疼了,一闭上眼,就看见那个因为酒醉而有些熏红的脸颊,还有位微张着的水嫩的嘴唇,以及微微隆起的眉头…… 该死。暗骂一声,司斫叹了口气:“不回家了,去别墅。” 刚刚在码头接完货的陈诺还没走进车子里,就听见手机响。 “Boss,货已经……” “找个干净的男孩送到别墅来。”司斫打断了那个完全不用担心的收货结果报告。 “……”是……陈诺看着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就已经挂断的电话,咂了咂嘴。 最近Boss好像很暴躁。 10.两人的期待 “嗯……”薛哲刚一睁眼,就很不住闷哼一声,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的痛,眼睛一睁开,就有一种刺眼的感觉,感觉浑身上下都反应慢半拍,脸麻木到几乎没有知觉。 原来这就是宿醉的感觉……男人皱紧了眉头,换了个姿势,重新把自己的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准备再来一个回笼觉。 可是醒了就是醒了,即使头晕脑涨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深知却是清醒的。胡乱地摸到枕头边的手机,闭着眼睛开了机,等了一会,眯着眼睛,却还是感到一阵刺眼。 五点十分…… 薛哲哀叹一声,如果他没有记错,昨晚司斫回来找他的时候都快凌晨一点了,他撑死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男人把手机扔在一边,又重新翻了个身,深呼了两口气,却感觉一股酒臭味从自己的口腔中涌了出去。 重重的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薛哲塌着身子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烟辰远的房间。这是……薛哲环顾了一圈,眼光落在墙角处那一堆熟悉的衣服上,叹了口气,抹了抹脸。 这个司斫,怎么非要弄出一副酒后乱性的感觉呢?掀开被子,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却没有发现一件备用的衣服,抓了抓在司斫的努力下,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走到墙角,非常淡定地一件一件把衣服捡起来,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向浴室。 还好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薛哲一边感慨,一边挤出洗发香波揉在头上,丰盈的泡沫把他亚麻色的软发包裹起来,修长的十指在头皮上按摩着,试图缓解那种肿胀感,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男人只好把水温调得稍微低了一点,微微扬起头,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微凉的清水划过自己的身体,给皮肤带来些微的刺激。 快速的用香皂清理好自己的身体,薛哲一把拉过放在架子上的浴巾,随便擦了擦,就把昨天穿的衣服又重新套在了身上。趴到洗手台上,打开新牙刷牙膏,就着水龙头,甩了三遍才停下来,抹了一把嘴边的水,一边皱着眉头往外走,一边回想,昨天那个男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走到那个很像客厅,其实也就是个客厅的办公室,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猛喝几口,才觉得好了一点。坐在昨天坐过的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抿着嘴。 他记得,男人好像提到了他的头七,还说要带他一起去送葬,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薛哲很清楚,自己是那种即使本身再虚,也会维持好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这也是他跟着刘铭这么多年渐渐练出来的。所以他很肯定,自己昨天晚上缺失记忆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可是该死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薛哲快要把自己的手指头抠烂了,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禁有些迁怒——这个烟辰远,这么大人了竟然一杯洋酒就撂倒了! 希望自己千万不要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跟那个狐狸精达成什么约定才好,至于露出马脚…… 他现在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就证明自己还没有露馅。薛哲坐在那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打开的洋酒,就觉得堵得慌,拎起酒瓶就往厕所走,掀开马桶盖,把瓷樽内的液体全都倒进了下水管,之后还很不解气地连按了好几下冲水按钮。 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喝酒了!本来就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偏爱的薛哲,非常坚定地把这种莫名其妙的饮料列入了‘禁止饮用’的分栏下面。 就在此时,本来被昨天喝醉乖乖听话的烟辰远怀念无比的司斫,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那种千年一遇的景象了。他现在正非常郁闷无比地坐在床头,他不是睡醒了,而是到现在还没有睡。 看着站在床尾低着头哆哆嗦嗦不敢说话的男孩,司斫就觉得更加烦躁了,这家伙虽然是个干净货,但是怎么说也是他店里面被教出来的,竟然连情趣都不懂。胡乱地在自己身上亲亲摸摸了半天,都感觉不到一点冲动。 唯一一次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却是因为闭上眼睛想起了那个,因为喝多了而微微张开的粉嫩的还有些微肿的唇瓣,刚享受没有几分钟,一伸手,却摸到了一头硬扎扎的头发,一下子把男人从冒着满满的粉红泡泡的幻想之中,拉回了冰冷残酷又黑暗的现实。 次奥,明明是一个拥有美好开头的blowjob,司斫却觉得自己一秒钟变无力…… 这是早【哔——】的节奏啊。作为一个道上面响当当的男人,这绝对是一个耻辱。而这耻辱的根源却是…… 想起那个微微皱起眉头,睡得香香甜甜的烟辰远,司斫就气不打一处来。 萌点这种东西,一旦戳中了,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司斫为了塑造自己的‘硬汉’形象,一只都忍耐着自己心里面那点小小的癖好,只要是他的东西,全都是冰冷坚硬的,从房间布局到衣着打扮,处处都显示着男人的刚硬气质。 但是,过分的压抑会导致更加强烈的回潮。司斫原本只要每天看上一眼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就可以一天不惦记的习惯,在今天晚上被完完全全的打破了。 戒掉一个东西,需要漫长而痛苦的过程,重新捡回来,却只需要一秒钟。 真是太可恶了。司斫在心里面忍不住暗暗感慨——这个家伙还真的是越来越狡猾了。攻心计?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想起马上就要举办的薛哲的葬礼,司斫的嘴角邪邪的勾了起来。 到时候,我们就看看,是谁攻了谁的心。 工作到一半就被推来的小男孩委屈的绞着指头,他从刚刚到现在,站了快有一两个小时了,也不见男人发话,好不容易抬起头,试探着想要看一眼,就见男人看着自己,笑得人背后发凉。 “老……老板……”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两腿都的都要站不住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司斫挑了挑眉角,看清了面前的人,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这?” 话音刚落,男孩连衣服都顾不上拿,就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司斫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那个惊慌失措的背影,垂下眼,满脑子都是薛哲头七那天烟辰远出丑的样子。 天空将亮未亮的时候,城市两端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想着一件事情。 11.熟悉的城市 如果说除了对薛哲葬礼的期待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让两个人这么有默契,那就是都逞强地想要证明自己精神状态极佳。就像现在,明明昨天晚上过的都不怎么愉快,却还是撑着那股劲,让自己看上去神采奕奕。 “昨天睡得好么?”司斫轻轻的笑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勃勃的生机。 “……”薛哲现在真的很怀疑这个办公室里到底有没有监控。为什么每次只要他一离开准备走,就能被这个家伙堵个正着?“我睡眠一向很好,加上昨天晚上酒精的作用,等我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大亮了。”薛哲虚伪地说,还像模像样地耸了耸肩,愉悦的神色从眼角流露出来,显得本来就漂亮的桃花眼更加迷人。 但是司斫现在明显没有心思欣赏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那个让自己整夜不安生的人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更加令人恼怒了。 司斫笑得很温和,精光全部都隐藏在微微眯起的眼角,“我昨天还在担心宿醉之后你会不舒服,看来我多虑了。” “……”还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关心了!烟辰远心里面咬牙切齿,表面上却还是一如刚才那样心情飞扬。 “既然昨晚睡得不错,那我们就去准备一下,收拾收拾去Z市吧。”司斫笑得很官方,“毕竟还应该先去拜访一下刘老爷子。” 薛哲没有异议,点了点头,跟在司斫的后面走了出去。只不过,真的要回去了么?回到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见到那些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薛哲觉得自己很期待,但是又有些排斥。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心底里翻来覆去,就连对昨天司斫灌自己酒的怨恨也被抛之脑后,垂着眼,努力地深呼吸,但是见效甚微。 “怎么了?”司斫走了一半发现后面人好像渐渐落下了,转过身去,却看见男人正在走神。微微低垂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显得无辜而无助。 司斫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忍了忍,没忍住,走过去一把揽住烟辰远的脑袋摸了摸,“别想太多,到时候去了再看吧,走一步算一步。” 虽然不知道司斫是什么想的,但是有台阶不下是傻子。薛哲装作委屈的样子,抿了抿嘴叫,嗯了一声,然后就任凭司斫搂着自己的脖子往外走。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期待那场葬礼了,或者说,实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烟辰远出丑的样子,司斫把那个什么都没干成的小男孩撵走之后,就打了电话,让陈诺把机票什么的都安排好了。现在他们只要过去,就可以马上飞往Z市。 “这是去哪?”车子都走了一半,薛哲才发现他们好像走错了路,茫然地问一边坐着闭目养神的司斫,“不回家么?” 司斫其实都快睡着了,让他这么一叫猛然睁眼,眼中清明一片,但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愣了一下缓了缓神,才淡淡地看得回答:“当然是去机场……” “可是我的衣服……”薛哲指了指自己身上,这还是昨天那一件,上面烟味酒味一大堆,难道就这样去见人家老爹? “没关系,这些可以到那了以后再买,我们晚上才去拜访。”司斫非常淡定地看着烟辰远,“我知道你紧张,但是没关系,我陪着你。” 明明应该是很感人很真诚的安慰吧……薛哲听着司斫的话,总觉得男人挂在嘴边的温和的笑容非常阴险。沉默的转过头不再作声。 司斫对于某人的乖乖听话很满意,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城市太大的坏处就在于,它真的是太大了,从市中心的兰姆到机场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薛哲跟司斫两个人分别从两边下车,都已经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了。 早上就没有吃饭,现在薛哲感觉很饿,但是看了看直直走向检录口的司斫,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了。 飞机上怎么说也应该有午餐供应,虽然不好吃但那也是粮食。但是一路跟在司斫的后面从免检的通道进入机场,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架私人飞机,薛哲觉得有些幻灭。 还好陈诺真的是一个相当相当可靠的手下,一上飞机,薛哲就看见了正在从一个大的保温箱里面一份一份往出掏盒饭的男人。 “Boss,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一见到司斫走上来,陈诺放下手中的活,说了一声。 司斫点了点头,就径自坐下了,一架飞机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一直到起飞也没有人说话,最后薛哲实在抵不住方盒里飘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打开饭盒,司斫才突然开口:“需要点开胃酒么?” 不!绝对不!薛哲在心里面对这个一看就不安好心的男人怒目而视,但是表面上却非常淡然地夹了一筷子松鼠鱼放在嘴里,“不麻烦了,我现在胃口很好。”司斫觉得有些可惜,转过头打开自己面前的饭盒。 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小插曲,两个人吃完饭就安安静静的放平椅子睡了。司斫睡得特别的充实,但是薛哲却没有那么好运气,老是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到要下飞机陈诺把自己叫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五公里负重越野。 司斫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烟辰远,心情指数飙升,刚刚没能再次把这个家伙灌倒的淡淡的失落感都一扫而空,而跟在他后面的薛哲,看着这个熟悉的机场,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口气。 他就这么回来了,回到这个熟悉的有太多回忆的城市,却是用这样一个陌生的身体,陌生的身份,来参加,那一场属于自己的葬礼。 薛哲想要深深地叹一口气,但是却很清楚,要发生的事情并不仅仅是这些,他面对的还有很多,不单单是这个明明熟悉万分,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城市,还有那些人……想到今天晚上就要去刘家,薛哲突然有些想要逃避。 “先去买点东西吧,之后再回酒店。”司斫好像是在跟他商量,但是车子已经随着男人的声音调转了方向,薛哲没有意见,只是淡淡地盯着窗外的风景,点了点头。男人看着烟辰远的反应,挑了挑眉,眼神有些严肃地看向那个跟从前有些不一样的人,刚刚还有的那种想要逗弄的情绪一扫而光,只剩下认真的审视。 薛哲心中乱得像一团麻,看着倒流的街景练级安静都快忘记了眨,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那道目光。只觉得,明明才几天没有呆,所有的东西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真的就是隔了一辈子,而从前,就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了。可薛哲还是不就这么想承认,如今的自己,已经变成了烟辰远,他要用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活下去。他清楚,不想接受现实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刘铭,而自己,今晚就能见到他了。 薛哲的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自己若无所觉,却没有躲过旁边男人的眼睛。 烟辰远,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车子驶入市区就开始慢慢减速,无论是在哪里,繁华区的交通都是让人无力的,即使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但是依然不怎么通顺。 “衣服不用多,买上两套西装就好了,我们也呆不了几天。”司斫友好的建议到。 “可是我没有带钱出来……”一身运动衣,没有钱夹没有卡,浑身上下连一毛钱都没有,还买西服?不如让他晚上来拎着钢管抢劫好了。 司斫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烟辰远,“你是我的情人,当然是我买单。” “……”薛哲的确是把这一点忘了,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独处时的相处模式,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往那方面想,从来没有适应过‘男宠’这个身份,自然也就难免会忘记,这个身体的主人其实在外面是如何如何地跟眼前这个狡猾的狐狸一唱一和。 男人买衣服的过程详单简单快速,即使两个人从内裤袜子到领带样样都要买,一圈下来也就半个小时。没办法,目标太明确,所以省去了很多时间。但是司斫所花出去的钱还是非常让薛哲感到满意,即使这对男人来说剪辑就是九牛一毛,可无论怎么说,也是自己占到便宜了,他可不知道烟辰远的银行卡密码,现在的他是真真实实的一穷二白。 说到银行卡,薛哲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现在也算是在给你打工,你怎么给我支付工资?” “当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你给现金。”司斫很淡定地看着陈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后备箱里,然后走过来帮他打开车门,“其实我真的建议你去办一张银行卡。” “……”我也真的这么认为。薛哲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烟辰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明明长得像一只无辜又柔弱的小白兔,却老是给他带来这样那样的惊喜。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想知道以前司斫为什么要给烟辰远付工资了。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一次性接受他重生在了一个脑子不怎么正常的变态身上的事实。 12.再见刘当家 虽然说是晚上去拜访,但是他们回到酒店,换了衣服就已经要出门了。 为什么?因为城市大。 刘家的老宅位于比较偏僻的郊区,虽然说是主宅,但是却不是很大,只是不到三百米的一个小二层,一般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会住在里面。 车子渐渐地驶过市区,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薛哲心里面也变得越来越忐忑。但是,车子行驶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刘家的花园里。 直到真真正正的站在那个熟悉的大门前,薛哲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回来了,刘家大宅。 管家好像知道他们要来,已经出门迎接,看着熟悉的面孔,薛哲默默地跟在司斫的身后没有说一句话。就在进门的一瞬间,薛哲有种想哭的冲动,仿佛他还是那个刘准认下的干儿子,还是那个跟在刘铭身后的薛哲。 但是,前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打破了这种若有若无的重合感。 是啊,自己现在是跟在了司斫的身后,不再是薛哲的跟班。薛哲的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失落,还没等他继续伤感,就听见了熟悉的红木拐杖敲打地板的声音。 老爷……薛哲在心底里默默的叫了一声,包含着多年来的知遇之恩。虽然说他混到了道上,是因为刘铭,但是真真正正让他如此为着刘家的,除了因为对刘铭的感情,更多的,就是对这个男人的仰慕。 不仅仅是仰慕,还有崇敬,甚至是一种对父亲的爱。 刘准待他,有时候甚至亲过刘铭,虽然不明显,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越是因为是孤儿,才会对这种亲情的关爱越是敏感,就在刘准在刘铭的生日宴会上宣布要认他为干儿子的时候,他就认定了,刘准就是他的父亲。 一辈子,绝对不会背叛。 因为缺乏,所以才会对得来不易的亲情更加珍惜。 看着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很多的刘准,薛哲如鲠在喉。 “刘老爷子,请节哀。”司斫看着刘准,非常恭敬地弯了弯腰。薛哲看着那个慢慢走下楼梯的刘准,一时间什么都忘了,直到衣袖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弯下腰,说了一声‘节哀’。 刘准好像并没有看到刚刚薛哲的失态,自顾自的往沙发边上走,叹了一口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节哀……”刘准的声音比他快速老去的容颜显得更加沧桑,说一半,留一半,没有哽咽,也没有吼叫,就像是一声梦呓,却让人觉得悲凉。 司斫没有说话,看着那个一时间快要垮掉了老人,心中一阵唏嘘。刘准也算是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虽然说刘准接手的时候,刘家就已经非常有势力,但是谁都知道,攻城容易守城难,更别说是在这瞬息万变的道上。 “坐吧。”刘准坐定,才开口叫他们过来。 司斫完全没有觉得刘准的态度有什么错,自己风头再盛,也不过是个晚辈,更何况自己这次来,本就是想来看望人家,顺便商量些事。 突然是去这么好的一个干儿子,刘老爷子重情义,伤心也是难免的。 只不过,司斫敢肯定,刘准现在之所以状态这么不好,一多半是因为薛哲的死,还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正在想办法扳倒马家。 刘准不是那种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动他儿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薛哲坐在司斫旁边,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上座上的刘准,脑子一片空白,最后还是低下头去,敛着眼,掩饰着自己眼神中的复杂。 他不能露馅,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男,如果稍微露出一点马脚,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老爷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看开一点。” 劝慰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样,刘准这几天听得多了,帮里人说的,帮外人说的,也就那么个意思。看开?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就能通透的。 “司少,老头子老了,但是没有呆,能这个时候来这里,就别遮遮掩掩的了。”刘准倒是直白,没抬眼,依旧看着手上握着的拐杖把手,淡淡的说道。 那是薛哲在前些年送给刘准的寿礼,把手上刻着龙,龙眼上镶着上好的祖母绿,要说这么一根木棍只有多贵重,倒也是一算不上什么价的,毕竟他们的生意,一挥手都是上亿,可是这根拐杖,却是刘准自从拿到之后一直都没有离过手的东西,因为这是薛哲自己找了根红木,跟师傅学的手艺,亲手雕出来的。 这份心,到底是比什么都重的。道上人都知道,刘家老爷子对这根拐杖是有多爱不释手,薛哲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司斫看刘准那么直接,倒也没有继续绕弯弯,“马家这次做的事,太狠太绝,司家也是看不过去的,老爷子如果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呵,小伙子好魄力。”刘准突然一笑,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右下手的司斫,“难道在这江北,我刘家还摆不平自己的事么?” 刘老爷子说的很平淡,但是薛哲清楚,老爷子这是怒了,气了。 “当然不是,但是,这马家却不能全都交给您处置的。”司斫依旧笑得很温和,对刘准刀子一样的目光恍若无觉,“江南江北一向是和平共处,但这马家虽然是江北的,却上个月在我南岸的码头上截走了两个亿的货,我们手下一个堂口都撂进去了,这码事,我们也是没有没办法不管的。” 刘准看着一脸尊敬地说着话的司斫,心中不禁赞一声,好小子,这股沉稳临危不惧的劲,到是跟阿哲分不出个孬勇来。 想到薛哲,老头子眼色暗了暗。“你想怎么帮着我们?” “哲三少虽然说是您的干儿子,但是外认的就是外认得,从这名义上,就不比这亲子,下手的人是马家的少爷,这小子一向仗着马老爷子宠他,就无法无天,也是他截了我的货。”司斫说着,顿了顿,“如果您为了一个干子,弄掉马家最受宠的亲子,到时候马家发了疯,不要命,刘家虽说动了根本,怕也是要有一个重伤。但是我们就不一样了,他马韦明抢我的货在先,这就是整个道上,都容不得这事,交给我处置,就算是我要了他的命,马家也说不出什么来。” 刘准微微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司斫也不急,拿起旁边柜子上用人端来的茶,掀起盖子刮了刮茶叶,啜了一口。 13.刘铭的秘密 刘准像是发了一会呆,之后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才到Z市来吧。”刘准摸着手里面已经磨得很光滑的龙头,“司少不妨带着这位烟先生好好地去转一转,到了Z市,就是我刘家的客,老头子我老了,没精力陪你们闹了,你们就自便吧,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完,刘老爷子就不再说话,司斫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薛哲跟在司斫身后,起身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由管家引着,出了刘家大院。重新坐回到车子里,看着景象一点点的退,薛哲才觉得不舍。 要是刚刚能在看看刘老爷子,就好了。 刘宅,管家把客人送出去,重新走了回来,站在刘准的身后,垂着头,“已经走了。” “嗯。”刘准点了点头,眼中的精光丝毫没有掩饰,刚刚的倦态已经一扫而光,分明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壮年人,哪有半点颓丧的样子。 “司家小子的这个男宠,不简单。”刘准淡淡地笑着,肯定地说道,但是却看不出来到底对于这么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态度。“司家这个少爷,人小鬼大,揣着千万个心思,果然是年轻人,精神就是旺盛。” “老爷您的精神状态也很好。”管家在后面跟了一句,没有谄媚,只是平述事实。 “我老喽,身边的人,都玩不动喽,司斫跟这个姓烟的男宠,怕是关系不简单,要是我,可不敢安插这么一个钉子在身边。”刘准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倒也是热闹。” 一是客厅静了下来,直到一阵门铃声传来,刘铭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刘准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二儿子。 “人事已尽。”刘铭的眉头重重地拢着,带着浓浓的疲惫,坐在沙发上,把领带松开,解了几个衬衣扣子,“就等他们往里跳了。” 刘准看着这几天忙疯了一样的刘铭,点了点头,“那就看老天爷要护着谁了。”说完,站起来,垂着眼,掩饰着里面的悲伤,“这次刘家就算是拼到底,也要给阿哲讨个公道。”一句狠话,却说得像是一声叹息。 “爸,你别伤心了,这种事……”刘铭心里也很烦躁,但是他很少看自己一向沉稳的父亲气成这样,急忙劝慰。 “没事……”刘准摆了摆手,“没事……”说着,绕过沙发,往客房走,“你这几天辛苦了,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还是有的忙。” 刘铭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停在薛哲以前经常住的房间门前,顿了顿,最后还是打开了门,走了进去,顿时感觉一阵天摇地动的乏累袭来,从兜里掏出烟盒,把剩下的最后一根掏出来,点燃猛吸一大口,划过肺部,再慢慢的吐出来,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烦心事也一起带出来。 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着薛哲死的时候的样子,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好像就在说,“你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怎么可能好! 两三口吸完手上的烟,把剩下的烟蒂在烟灰缸里面狠狠地按灭,起身上了二楼。 这是一个相当简洁的房间,简洁到让人觉得空旷。本来刘铭就不常在这里住,这里更像是一个旅馆,但是‘旅馆’的里面却藏着刘铭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洗完澡,走到衣柜前,想了想,把手伸进了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小暗格,是他当初自己凿出来的,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这是刘铭唯一的秘密,只有一张,被藏在最不常用的衣柜的最深处,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那是一家奶茶店,一身运动装的薛哲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人,正午的太阳打在男孩小麦色的肌肤上,让他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咖啡色的廉价的棉短袖有些被浸湿,映出一圈深色的汗渍。少年抿着嘴,眉头微皱。 这是刘铭见薛哲的第一面,当时自己买了新手机,这是第一张照片,而里面的人,也是他青春期的第一次心动。 刘铭不知道男孩那天在等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拍下来,但是他知道,只此一眼,心心念念。 之后的一天,他跟哥们出去玩,吃完烤肉准备散伙,却看见那个自己手机里第一张照片上的人被一群人围住了,他想了想,看着那群人把男孩打得差不多了,才叫着自己的兄弟冲了出去,救下了男孩,知道有一个不知是谁为他取下的名字,叫薛哲。 他觉得那天耍了个小心思,把那个男孩留在自己身边,是那时的自己晃荡了那么久,做得最好的一件事,也是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躺在床上,右手举着那张照片,昏黄的床头灯打在那张老旧的照片上,就像是在对刘铭强调,那些已经是过去,那些在也回不去。 痛苦地把照片放在左胸口,闭上眼,就看见男人倒在自己的怀里,那双温柔而专注的眼睛,一点一点,失去焦距,变得悄无声息。 那是唯一一次,男人用那种那眼神看他,不是对老大的尊重和信任,而是对于爱人的疼爱。 可是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击破他的层层伪装,却又撒手不管。 左手上的动作不断加快,想着男人的眼神,刘铭就要决堤,可就在频临解脱的一瞬间,刘铭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 撕心裂肺的疼痛带着洪流的回潮感,刘铭觉得自己整个腰都要失去知觉,额头上的冷汗往下流,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是男人却像个哑巴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心脏被一种叫做绝望的利剑,刺得鲜血直流。 为什么我决定勇敢了,你却离开了? 刘铭闭着眼睛,想象着男人就在自己的身边,颤抖着唇瓣,吐出两个字…… 到市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天色黑暗,城中的霓虹灯全都亮了起来,开启了糜腐夜生活的前奏。 “先去吃点东西,之后要和其他帮派的代表见个面,你来么?”司斫问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烟辰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是通知一下对方,没想到,男人想了想,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了,我回去睡觉好了。” 司斫明显感到意外,扭过头看着烟辰远靠在车窗上的侧脸,“马家也会……” “我累了。”烟辰远淡淡的打断司斫的蛊惑,轻轻地闭上了眼经,司斫挑了挑眉,“那你注意休息。”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晚饭,就直接送薛哲到了酒店,薛哲坐在车里,看着烟辰远走进那个灯火辉煌的大厅,抿着最,眼神很危险。 “老板……” “开车。”司斫淡淡的扭过头去,看着前面副驾的椅背,脑子里全都是今天一天烟辰远的表现。 他知道烟辰远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种突然而然的表现让他觉得很难受,把那个男人叫到自己手下,监视他,跟他尽量多的呆在一起,没有几天,却发现这个家伙好像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但是对薛哲这件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 重要的人的离去,可以让一个人变很多,变得失落,变得凶狠,变得一切无所谓,或者是其他,但是烟辰远的变化,很明显,并不能让司斫接受。 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司斫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号码,接了起来。 “结果怎么样?” “是他。” “双胞胎的可能有多少?” “如果是同卵,就不排除掉包的可能。”对方顿了顿,“但是我们都很清楚,他没有双胞胎。” 司斫挂掉电话,眼神更加晦暗不清。墨色的眼珠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洞,好像只要看一眼,连灵魂都要被夺走。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完全认清烟辰远呢?这个想法让他异常的烦躁,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为掌控的一切不过是假象,而真真正正掌控着全局的,却是一个在自己眼里一个随便的棋子。 烟辰远在意薛哲,这一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的话,为什么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关注着,甚至两次因为那个男人用以和自己合作。今天马家的人会出现,烟辰远那么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那个看起来愿意为了薛哲什么都会去做的人,为什么今天拒绝出场? 是因为他另有安排,还是从一开始,这个薛哲就是一个借口? 越想心里面越烦躁,虽然自己并没有真真正正的相信过烟辰远,但是司斫还是感觉到了一声被利用的愤怒和被背叛的愤慨。脑子里面一阵一阵的闪过烟辰远一直以来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把他的判断不断地向‘被利用’的方向牵引。 该死。 司斫在心里面狠狠地骂了一声,但表面上只是微微垂下了眼。 既然现在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那就想办法,去弄个明白。 14.马少马韦明 薛哲下了车,他心情不太好,但是真的也是累了,宿醉被延迟,现在他感觉浑身都还是木的,在飞机上那一次补觉,非但没有解乏,反而让他更累了。 他现在没有精力去应付司斫,更别说是那群如狼似虎的人,一个个都不好对付,完全不是和他现在的状态。 坐在电梯上一路向上,一直到顶层,插卡走进那间总统套房。 薛哲觉得自己最近格外的忙碌,尤其是在见一些麻烦的人的方面,有着相较之以前尤为突出的表现。 “你怎么会在这儿?”虽然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还是叹了口气,关上房门,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 “因为我想见你。”男人站了起来,坚定地走了过来,就在咫尺的位置停了下来,“我想看看,这辈子,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眼前这张脸,薛哲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男人轻描淡写一般的伸出手,勾勒着薛哲的轮廓,最后撇撇嘴。 “不过是个孤儿,跟在一个小屁孩后面混社会,还对自己老大情根深种,你还真的是越来越堕落了,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还不放弃你。”男人皱着眉头,紧紧地捏着薛哲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认识烟辰远?”薛哲任凭男人捏着他的下巴,没有反抗,皱着眉头与他对视,却发现,男人竟然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颜色很深,所以很难发现。“你又是谁?” “我当然认识烟辰远,不,准确的说,在他还不是烟辰远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男人淡淡地说道,“我不但认识他,也认识你,不过可惜……啧啧。”男人咂了咂舌,摇着头,放开了捏着薛哲下巴的手。“你全忘了,倒也是好的。” 薛哲觉得眼前这个人说的话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去相信——即使他以前是多么信奉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都改变不了他死了以后在别人身上重生的事实。 有些东西超出了人们的认知,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或许就像你说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薛哲站在原地,看着仿佛到了自己家一般,从酒柜里取出一瓶葡萄酒的男人。 “这就是最让我愤懑的事情。”男人皱起眉头,轻轻用指头一戳,瓶口的木塞就掉进了瓶子里,随着液体的晃动飘来飘去,男人直接对着嘴,就灌了一口进去,粗狂而随性。“他把你留下来,自己去经历下一世的劫了,却要我在这里好好的保护你。” 说着,男人拎着酒瓶子慢慢悠悠地走过来,绕着薛哲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薛哲似乎能感觉到,男人打量这的,是透过这幅肉体,窥觑这里面的灵魂,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你能出什么事?他改了你的命,你的劫已经渡过了,直到下次投胎之前都死不了,他却终究不放心。”男人又灌了一口酒,咽下去之后舔了舔嘴角的酒渍。“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让他几生几世就看着你一个人。”男人说着,眼睛里面的第一毫不掩饰,轻哼一声,拎着酒瓶子坐回到沙发上,“我哪里比不上你?可他每次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来求我,而每次的原因竟然都是为了你,凭什么?” 薛哲已经明白了,他们三个人怕是有很大的纠葛的,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忘了。 “算了,我帮他不是一两次了,真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日子找个人爱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别再来打扰我们了。”男人两三口喝完酒瓶中的暗红色液体,擦了擦嘴,把酒瓶扔在一边,“本君就是看不惯你,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履行对他的承诺,你想干什么放开手脚干就行了,一年之内,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说完,男人就消失在原地,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是一年,到时候他就会投胎转世,我没有功夫搭理你。” 这算是来无影去无踪么?薛哲挑了挑眉,直接回到卧室里,他现在脑子里面一团糟,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个头绪,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睡觉,无论是刘家的事,还是司斫的事,又或者是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的事,他现在一件都不想去想。 一路脱光自己,钻进浴室里,温热的水打在疲惫的身体上,带来一阵放松,薛哲闭着眼,感受着水珠落下来不轻不重的压力,昏昏欲睡。 这里是刘家的场子,进行着一场关于刘家哲三少葬礼的聚会。 司斫进来的时候,马家的人已经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的帮派的代表,自然是不敢晚到的,唯一让他惊异的是,刘铭竟然不在这里,不过再一想,光是葬礼的筹备事宜就已经够他忙的了,更何况…… 抬头看一眼坐在那边沉默不语的马韦明,司斫笑了笑,“马二少竟然亲自来了,我还以为你最近很忙,脱不开身呢。” “……”马韦明没说话,抬眼看了看司斫,点了点头。 这人长得有些死气沉沉的,微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萎靡不振,削尖的嘴角却是向上勾着的,皮肤白的发灰,就像是纵欲过度被掏空了身子,却还是一副猥琐的样子。 周围的人看着司斫走过来,都纷纷过来问好,这次各个帮派不知道是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竟然派来的都是年轻人,老一代的可能是没有来,也可能是唔想参与这次聚会。 不过也不奇怪,老一辈的,都是刘准那一茬的,马韦明这次在葬礼之前开了这么一个聚会,就是是为了拉拢人心,谈谈条件,保一条命。 但是谁都知道,这少爷的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与其他们来趟这趟浑水,跟刘老爷子撕破脸,还不如明哲保身,顺便让年轻的手下找个机会,如果他们处理的好了,也就算是给自己帮里面添了彩,如果处理不好…… 年轻人么,总是有些冲动的,偶尔鬼迷了心窍,也不能太怪罪什么。马家现在也是风头正盛,既然没有办法不给那个面子,就不如找个合适的人,带他们出场。 来到这里的都是各帮年青一代里面能说得上话的人,也算是给马家给足了面子——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回,这个一向娇惯的二少的祸是闯大了,他们也只能是尽人事。最后,保不成了…… 马韦明也知道自己这次祸是闯大了,本来想着能拉拢拉拢人心,就算是拖延一下时间,也能找个空子跑路,但是这回葬礼,要是他不来,不赔罪,那他就算跑了路,别说他了,就连马家,也会成为众矢之,到时候,他一个人无依无靠流浪在外,那就是死也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这点事,马韦明也是知道的。他只是嚣张,锋芒毕露,但是不傻。 看着司斫走进来,马韦明就知道,这次算是没什么希望了——司家说不定会帮他,但是帮了之后呢?他抢了司斫两个亿的货,还捣了人家一个堂口,要是他能说动刘家放自己一条命,他就照样也能让马家把自己交出去。 这么一想,马二少渗出一背的冷汗,而司斫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笑着坐在了二少的跟前。 “我来得有些迟,还请二少见谅。”司斫说着,拿起旁边的啤酒,开了盖,直接一瓶对着嘴吹了下去,“我自罚。” 看着司斫喉结滑动,灌下拿一瓶啤酒,马韦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在昏暗的灯光的衬托下,倒是显得像个死透了的人。 “司少……”马韦明看着带着微笑和和气气地坐在那里的司斫,咽了咽口水,叫了一声。 “马少,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道上的事,大家都亮清,那个薛哲,说是刘家哲三少,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个干儿子,马家为此赔出二少您,到底是于情于理都不把合适的。” 马韦明的脸色更差了,掏出一颗烟,点了半天,都没有点燃,司斫笑着,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护着火,递到马韦明的面前,不近不远停在烟头前。 马二少一身冷汗,凑过去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司斫笑了笑,把火凑了过去。马韦明只好吸了一口,结果呛得直咳嗽,连心肝都在颤。 司斫好像没有看见对方额头上的冷汗,还好心的凑过去拍了拍马韦明剧烈颤抖着的后背。“马少,别生气,我一定保你。” 虽然他相信,烟辰远要想弄死这个马二少,几乎是轻而易举,但是却只能一刀毙命,与之相比,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人,应该更想让眼前这个人生不如死。只要把这个人交给烟辰远,正大光明地处置,那那个人,就欠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虽然……想着现在自己对烟辰远的不确定,司斫的眼神暗了暗,原本笑着的嘴角微微垂了下去,旁边的马二少看见了,咳嗽得更厉害了。 15.两人的初次 虽然说是马韦明组织的聚会,但是司斫往里面一走,中心明显就已经不一样了,本来这次来的,都是一些实力比较弱的帮派的代表,代表还都是新一代的苗子,虽说年龄都差不多,但是谁都知道,在道上的影响力,司家这个少爷可以说是跟老一辈平齐的。 谁都明白,只要司斫想,司家老爷子的位置,分分钟就能变成他的。 现在司斫说这个话了,其他人也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虽然说偏向了马韦明,得罪了刘家,但是司家本来就跟刘家平分山河,加上最近兴盛的马家定时站在他们这边的,相对来说,就要略胜一筹。 他们这些人家在中间作墙头草,自然是要往坚实的靠山身边走的。 这里面唯一觉得不安的就应该是现在被‘解救’的马韦明了,浑身冷汗簌簌的下。一场聚会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几家的人又纷纷喝了点酒,互相虚以委蛇一场,然后就分分散了。 司斫一进套房,就见客厅的灯都亮着,有一个卧室的房间门已经关上了,司斫松了松领带,把西服外套扔在沙发上,就走了进去,一打开门,就见烟辰远已经睡下了,黑暗的房间被从门里透过的光照得有些亮,司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打在了烟辰远熟睡的身上。 男人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好像睡得并不太好,嘴唇微张,很安静,没有打呼噜也没有磨牙,微微侧着身子,倒是睡得像一个小姑娘,安安静静,毫无防备。 司斫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把烟辰远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轻轻地帮他压好被角,然后默默地坐在床边。 床上的人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里面几分清明几分迷离,配合着一头随意散开的亚麻色柔软的头发,倒是有几分慵懒的味道,好像是无忧无虑的大男孩,有着属于23岁的稚气。 薛哲一抬眼皮,就看见坐在床边逆着光的司斫,叹了口气,转了个身继续睡。他累,真的很累,刚刚有人进房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能这么随随意进来的,肯定只有司斫这么一个人,他不想理,也懒得睁眼睛,就索性继续睡,没想到这人不但走过来帮他掖了被角,还坐到床边看样子一时半会不准备走了。 司斫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又睡过去的人,眼神暗了暗。突然就有一种烟辰远掌握这一切的感觉,而自己,却是一直可怜的可悲的可笑的小丑,或许这么长时间以来,就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么想着,男人就来气,但是什么话都没说,脱了衣服,径直走到浴室,就开始哗啦啦地冲澡。 这是什么情况?薛哲被他这么一弄,再累也有些睡不着了,皱着没有撑起身子,看着敞开的套间里的浴室门,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把被子捂在头上,深吸了两口气,平稳自己的情绪。 睡觉睡觉。薛哲烦躁的想,扭过头渐渐放松身体。 好不容易平稳了情绪,呼吸也在渐渐变得沉稳,就在薛哲自己觉得自己马上就能重新入睡的时候,被子被突然掀开,一个湿漉漉的身体压了上来。 次奥!薛哲暴躁了,一拳挥出去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没办法,睡到一半拿来的那么快的反应能力。 一招没有成功,薛哲又挥一拳,没想到司斫二话不说一把握住他两个胳膊,抄了领带两三下就把他绑在了床头上。 “……”薛哲气得脸脏话都骂不出来了,就觉得司斫已经分来自己的双腿,把腰挤进来,两只手满身满处的点火。 “滚!”薛哲吼了一声,司斫仿佛没听到,直接卸了烟辰远的下巴。 “……”要被强女干了……薛哲的脑子里面突然就冒出这个非常娘们的念头。 “烟辰远。”司斫双手撑在薛哲身体两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瞪着一双桃花眼的人,眼睛里面冒着绿光。“你到底要干什么?” 烟辰远让司斫越来越觉得不安,从感觉对方脱离掌控到感觉自己被掌控,司斫的耐性和包容,在这个过程中消失殆尽,他甚至想要除掉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无害的小男孩,但是直觉上又很抵触,但是他需要一个抒发的出口,而这个载体必须是造成这一切的烟辰远。 “……”烟辰远下巴被卸了,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瞪着自己身上的人,我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才对吧! 司斫看着烟辰远瞪圆了的眼睛,顿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两三下扒掉对方山上唯一一块遮羞布,从抽屉里取出酒店准备的一次性瓶装润滑剂,塞进烟辰远那个未经世事的身体里,一压,整罐都灌了进去。 我去年买了个表!(注)薛哲觉得自己那里突然一凉,然后就是胀的难受。 司斫扔掉几乎全部空了的瓶子,连等都不带等的,直接就并了两根指头,开始摸索自己即将占领的领地。 次奥,这么急着作死啊!薛哲很想骂人,可惜下巴被人卸掉了,所以只好在心里面将司斫这个野狼凌迟一千遍。 还没等他YY到司斫血流不止倒地抽搐,他就先抽搐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司斫你丫乌龟卵!薛哲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下巴却吊着,连咬牙都做不到,但是还是喘着粗气,没发出一点点声音。 “挺能忍的么。”司斫看着冷汗直冒的烟辰远,忍着自己被夹得疼痛,装作没事人一样的调笑着。说着,还故意往进用了用力。 “……”薛哲仰起脖子努力的喘气来转移注意力,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疼!太他额娘的疼了!薛哲在心里把司斫暴虐千万遍,最后都化为一句咆哮——你丫的到底会不会啊! 司斫也一阵一阵的疼,以前玩过的男孩子都是TJ过的,就算是雏,也都是有一手的,总是被人伺候惯了,哪见过薛哲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的。 男人也没多说话,退出来吧,太没面子了,只好硬着头皮速战速决。 司斫快速的在薛哲的身体里面运动着,毫无技术和温情可言,就像在例行公事,而薛哲就是那个苦逼的充气娃娃。随着动作越来越顺利,烟辰远原来紧紧绷绷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力气,因为开始的疼痛而一阵阵紧缩的肠道已经开始渐渐变软,两个人都开始渐渐有了感觉。 司斫把自己退到最前端,双手箍着烟辰远精瘦的腰肢,迅速往回一拉,整根没入,薛哲一个没忍住,“啊”地低呼了一声,司斫享受地微闭着眼,满足地轻哼出声。 痛苦的开始已经结束,司斫终于分了点心思照顾烟辰远,架起对方修长笔直的两条腿,调整角度,在对方的身体里面攻城略地。 “……”一阵酥麻从脊椎骨一路向上直到头皮,薛哲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了,身体打了个哆嗦。司斫笑了一声,俯下身来吻着烟辰远白皙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串水渍,还发出‘啵’的一声。 薛哲脑袋都炸开了,这是有从强女干到和女干的节奏啊。薛哲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断男人在自己嘴边的脖颈,可惜他下巴合不上。 翻了个白眼,薛哲还想在心里面好好地把某个畜生骂一遍,但是很快就被感觉淹没了理智,脑子一片空白,呻吟不受控制溢出来。 妈蛋,老子都快变成MB了。薛哲心里一边诅咒,一边自觉不自觉地,双腿就环上了司斫精壮的腰身。 等到两人偃旗息鼓,下巴被卸的薛哲已经成功地流了一枕头的口水,司斫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笑着帮他把下巴安上了。 薛哲半天不能适应自己的下巴,缓了好一阵,才勾起嘴角笑了笑,“把我放开。” 司斫好像没有听见,把自己软趴趴的身体退出来,又在烟辰远的脸上摸了一把,蹭了一手口水也不介意,放在嘴边色情地舔了一口。 你个变态乌龟卵!薛哲心理面都天雷地火快世界末日了,却还是努力的忽略着身上奇怪的感觉,挑衅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司斫,“你不会是连帮我解开领带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司斫丝毫不受他的激将法,笑了笑,还凑过去在烟辰远的脸上亲了一口,“就这么绑着吧,挺好。” “……”我去年买了个表!薛哲真想一口老痰吐到司斫的脸上,但是忍了忍,忍住了,“我没看出来哪好。” “绑住了,你就真是我的小情人了,把身份落实了,哪里不好?” “……”好你妈蛋!薛哲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你的千万子孙会让我拉肚子,怎么好?” 司斫愣了一下,趴在烟辰远的身上笑了两声,“有意思。”起身帮男人把手松开,二话不说,一个公主抱就把人端了起来。 “……”我次奥!薛哲咬碎一口铁齿铜牙,“放我下来。” 司斫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抱着人往浴室走,薛哲挣扎了一下,结果腰一用力,就“嗷”的一声软在了司斫的怀里。 “乖乖的。”司斫笑着在烟辰远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呵呵。 16.男人的许诺 一夜疯狂,或许可以改变很多,但是昨天晚上的两个主角,一个是司斫,一个是薛哲。好像理所当然的,前一秒还相拥入眠,后一秒,就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酒后乱情,或者一时冲动,随便一个借口,两个人都不想找,好像只不过是空虚寂寞冷之后在某个酒吧的一次For one night。 你说那些情话怎么办?可是说者无意,听者也没有那个闲心。 司斫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翻了个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撑着身子坐起来,摸了一根烟,叼在嘴上也不点。薛哲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司斫垂着眼,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在发呆。 听见衣柜被打开的声音,司斫扭过头,看着那个印着自己吻痕的光洁的后背,顺着肩胛骨一直往下,直到纤细但是很结实的腰肢,再往下……范哲思的内裤…… 好吧,已经盖住了。司斫觉得有点可惜,又觉得当时烟辰远在专柜抓着一把内裤叫店员打包的时候,那种一点都不见外的样子,心里面又好受了点。 就是嘛,这才像个情人的样子——对金主毫不客气。 薛哲一回头就看见笑得一脸银荡的司斫,顿时觉得一阵恶寒——这是鬼附身了? 司斫看着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扑在自己身上,顺势一带,就把人搂在了怀里,“这么主动?” “……”看着司斫挑了挑眉,嘴角轻轻勾起,薛哲眼神变得很怪异,饶是司斫,也收不住这么近距离的让人这么盯着看,摸了摸脸:“怎么了?” “没什么……”薛哲觉得自己是傻了才会觉得司斫这货被上身——这家伙阴到连阎王都克,哪里的孤魂野鬼敢上他的身? 司斫不知道薛哲在想什么,只觉得怀里的人挣着想要起来,二话不说,拧着烟辰远的胳膊酒把人箍在怀里。 “昨天才用过,今天就嫌弃了,嗯?”说着,司斫还很不见外的在烟辰远的脸蛋上咬了一口。 “呵呵。”薛哲弯着眼睛笑得阳光灿烂,他不想跟禽兽一般见识。“司少,你这演电视剧呢?” 司斫叹了一口气,松手放开怀里的人,薛哲起身,揉了揉被捏得有些红的手腕,就径直走向客厅。他起床的时候叫了早餐,应该要到了。 司斫看着那个穿着衬衣西裤的烟辰远走出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把烟点燃。 如果说以前的烟辰远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的烟辰远却可以让人上瘾。这是一种在征服的过程中被征服的感觉。自己想要这个人看着自己,属于自己,臣服自己,却早就已经从他的身上挪不开了眼。 从薛哲死了以后,自己就开始过多的关注这个冷清淡薄的合作伙伴,事实上,他也明白,是自己要扭过头,去注视那个身影的,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就是这种误打误撞,让烟辰远渐渐地进入自己的视线,有了兴趣。 对,只是兴趣,你要说有多喜欢,别说别人不信,就连司斫自己也不信,顶多是兴趣,但单单是这种兴趣,就已经让司斫觉得很危险了。 他觉得烟辰远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只不过陷阱的主人有足够好的耐性和自信,如今自己确实随了他的意,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要么就这样认命,自投罗网,要不然就要赌一把,欲擒故纵。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半截按灭在烟灰缸里。 烟辰远,烟辰远,让我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等司斫洗洗涮涮完毕走到客厅,烟辰远已经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油条了。“我不记得这家酒店还卖这么地方的小吃。”司斫走过去,端起塑封的豆浆,插进习惯,喝了一大口。 “当然不卖,是我给了小费让服务生去街摊上买的。”薛哲头都没抬,换了个频道,咬了一大口油条。 “……”他记得烟辰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司斫挑了挑眉,看着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心虚的烟辰远,坐在对方身边从袋子里取了一根油条。 “对了,司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嫖资呢?”薛哲把手上的油条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头,看着电视上正在播出的早间新闻,时不时地撇撇嘴。 “……”嫖资?司斫差点被噎住,扭头看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的烟辰远,“你是卖的么?问我要嫖资。” 薛哲扭头,看着皱着眉头的司斫,笑了一下,“先生,就算是黑老大,强抢民女之后还要甩上一叠钞票呢,我可是雏儿,你不得多给点?” “可是我不是一般的黑老大。”司斫笑了笑两三口解决掉手上的东西,喝了两口豆浆,全都咽下去了以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烟辰远,“别忘了,不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小情人,你伺候我是应该的,不服气你打可以去找别人说。” 薛哲脸一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笑了笑,“司少就是司少,抵账都这么有借口。”说完,扭过头去换了个台。 播送天气预报的女主持人长得漂亮身材好,虽然穿着很正式的西服,却挡不住她本身的青春活力,但是薛哲却没有心思欣赏,满脑子都是刚刚司斫的话。 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真正关系,只有他们彼此才清楚,这倒是个机会,扮演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小情人,凭着金主的宠爱进入高层,那些不知情的人肯定不会对他看得上眼,越是轻视他,就越是喜欢无视他,这样他就要好办得多。 想起昨天晚上去刘家的老宅,薛哲的心里面就觉得堵了一块石头,没有见到刘铭,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自己就这么走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伤心…… 呵,薛哲在心底里自嘲了一下——你就是个狗,死了顶多可惜两天,你凭什么让人家为了你死去活来。 司斫看着薛哲一把捞过喝剩一半的豆浆,咕咚咕咚两下喝完,“明天就是薛哲的葬礼了。” 没头没尾地说这么一句话,薛哲转过头看向男人,男人却靠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就好像刚刚说话的男人不是他。薛哲拿着遥控器,把已经播完天气预报的电视关了,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司斫依旧没说话,看着已经黑了屏的电视机。 “司少,你想说什么?”薛哲皱着眉,看着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心里面一阵烦躁。 “刘家不会放过马韦明,但是我要保他。”司斫笑了笑,好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马老爷子不会让你这么做。”薛哲有些烦躁的扣了扣指甲,表面上一副淡淡然的表情。 “他会同意的。”司斫仿若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温良无害地看着坐在那里微垂着脑袋的烟辰远,“我会让他同意,马韦明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说着,男人伸出手,一把搂过烟辰远看似单薄的肩膀,就像是对自己那些其他的小情人一样,在对方耳标轻轻地说,“喜欢么?”带着无情的笑意。 薛哲眼神暗了暗,喜欢么?高兴么?他不知道。 司斫既然说要把马二少弄过来,那肯定是有他的本事,但是刘家可能那么轻易放手么?不过这谁又说的准呢。就像那天司斫给刘老爷子说的话,他薛哲不过是个干儿子,比起马家那个人人都宠着的马韦明,自然是有差距的,就算刘家人再怎么想,道上的风言风语都是一把利刃,损的不只是刘老爷的面子,更损的是刘家的利。 薛哲觉得,他或许并不想要把这件事闹大,他死了,知道刘老爷子伤心,知道刘铭难过,就够了,别再为他折腾出什么风风雨雨的,到时候,他就欠刘家的更多了。 “司斫。”薛哲靠在司斫的怀里,也懒得起来,想了半响喃喃了一声。 “嗯?”司斫回答的漫不经心,眼光却停留在男孩亚麻色的头发上,想了想,伸手挑起一撮,缠在手指上绕着圈。 “谢谢。”薛哲闭着眼睛,说了一句,到更像是一声叹息,把什么烦闷的事情全都叹出去了,他不知道刘明辉不会因为不能亲手帮他报仇而感到那么一点点的难过,但是他不想刘家因为他出什么问题。 他不过是个从来没有人疼爱的孤儿,刘家是他的依托,给了他太多太多,他不能到死了,最后了,还让刘家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道上虽然说是强者为王,但是一旦找着个借口,蚂蚁食象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不能让刘铭为他冒一点点的险,他还要好好地呆在司斫身边,他还想送给刘铭一份大礼,他还想着,重新认识,或许会有个机会…… “在想什么?”司斫看着目光有些涣散的烟辰远,以为他又想起了薛哲,看着他伤感的样子,觉得很刺眼,忍不住要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没什么。”薛哲摇了摇头,从司斫的怀里直起身体,靠在沙发上,重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换了几个频道,随便找了一个电视剧,就不再说话。 司斫皱起眉头,抿着嘴角。 烟辰远,薛哲到底是你什么人? 17.薛哲的葬礼 薛哲昨天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但是现在站在祠堂前,却还是感觉百感交集。 人家都说,一个牧师,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为自己念一篇悼词。而他现在,拿着一捧白菊,看着那个黑白照片上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是他的葬礼,为了祭奠他那并不怎么清白的一生,祭奠他英勇护主,祭奠他有些腐朽的过去。就在此时,薛哲突然觉在想,自己上辈子,天天在刀刃上舔血,夜夜提心吊胆,时时勾心斗角,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当子弹穿过自己的身体,自己得到的,不过是那男人的一瞥。 这是情根深种,还是执迷不悟? 薛哲死了,躺在那副上好的棺材里,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神态安详,就像他活着的时候那样处变不惊,可是那颗原本健康强健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了。 但是薛哲还没有死,他就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照片,眼神扫过自己的尸体,淡淡然地捧着一束花,站在人群中,站在一个叫司斫的男人后面,心里面想着那个自己拼了命救下来的人。 刘铭,好久不见。 薛哲从一开始,除了司斫带着他去给刘家人打招呼以外,就没有再多看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一眼。男人或许会为那个死去的人伤悲,会冷漠,会烦躁,会疲惫,薛哲想陪在那个人的身边,站在他的身后,可惜,还不到时候。 司斫笔直地站在那里,烟辰远就在他身边,那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修身黑色西服,扎着黑色的领带,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细腻,或许是因为见到过这个人迷醉的神色,所以现在看着眼前禁欲庄严的男人,司斫忍不住有些燥热。 薛哲并没有注意到司斫的视线,只是静静地听着刘准站在台上,听着从那个老人嘴里慢慢缓缓的读出的悼词,垂着眼,似乎都能看见男人鬓角的白发。刘准老了,刘铭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但是现在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要离开这个圈子么?薛哲其实觉得,只要自己说,司斫或许真的不会强求,但是…… 抬眼看了看站在刘准身后一言不发的刘铭。 他还想再站到那个人的身边,哪怕什么也得不到,就像是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已经病入膏肓,即使死过一次,都不肯放下过去。 刘铭,刘铭,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在水深火热中度日如年? 读完悼词,就开始献花。忧伤绵长的哀乐在寂静的大厅里面响起,悱恻难断,薛哲抱着花束跟在司斫的后面走到棺材前,弯腰将还挂着露水的雏菊放在无数的花堆中间,深深地看着那个闭着眼睛,收敛了气势的男人,违和感太强烈,他不知道有几个人可以有这个机会,看到自己死后还没有入殡的样子。 过去的自己已经死了,那个情愿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默默的付出的薛哲,马上就要化成一掊土,消失在这世界上了,既然上帝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那一定要弥补上辈子错过的东西。 刘铭,这辈子,我会鼓起勇气,哪怕你拒绝,也不想再到最后都得不到一个结果。 司斫看着烟辰远定定地望着棺材里的男人沉默不语,心中有些不爽,轻咳了两声,“后面还有人。”说完,就抬步离开。 薛哲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紧跟在司斫后面,走得毫不留恋。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却才刚刚开始。时间没有止步不前,而停留驻足的人只能被淘汰,薛哲当然不会就这么沉溺在历史里,他的未来,还有太多的可能。 这是一个相当好的天气,秋高气爽,却生生被这压抑的气氛搞得有些沉闷,马家是最后一个上去送花的,马韦明跟在他大哥身后,脸色刷白,抱着一大捧的鲜花,沉默不语,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慢慢地把花放下,然后跪在了坐在一边木椅上的刘准面前,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和衬衣,光着膀子垂着头。 刘铭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马韦明,咬着牙把自己的怒火咽了下去,两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手心里压出深刻的痕迹,却只是垂着眼,恭敬地站在刘准身后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刘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韦明,抬眼,笑着看着马家大少爷马韦崇。 “马大少这是什么意思?二少这么跪在这儿,算是怎么回事?”刘老爷的声音沉沉的稳稳地,不复刚刚读悼词时语气里的沧桑,眼角些微的笑纹叠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慈爱的味道。 马大少长的憨厚,为人也很老实,是个可塑之才,但是却缺少野心,马家一直不怎么看好他,从来都是让他为那个鬼灵精的马二少保驾护航,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当下手的命,交代的事,都能办妥,但是要让他自己去办,大抵是不会去做的。 这人够忠,够稳,但是也太稳了。 “刘老爷子,我弟弟不懂事,犯下这么大的错,马家也自觉理亏,所以我带着韦明来请罪。”马韦崇恭敬地鞠了一躬,伸出手,跟着他们同行的小弟就递过来一根戒尺,默默的退下了。马韦崇把戒尺双手奉上,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请刘老爷子责罚。” 责罚,就是教训一顿了事,意思很明白,马家是不会答应一命偿一命的事情的,刘家今天,在这当着个帮派的面,收拾了马韦明,以后就不能再追究了。 刘老爷子一定不会同意的。这是大家的共识,只有司斫微微敛着眼睛不说话,陈诺从后面走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就下去了,薛哲一转头,就看见了男人眼睛里面闪过的志在必得的光芒。 昨天一整天,薛哲都一个人窝在套房里面,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司斫吃完早饭就出去了一直到凌晨才回来,摸摸索索地上了他的床,还好手脚够老实,只是搂着他睡了。 虽然不知道司斫出去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但是看这样子,应该是胜券在握了。薛哲挑了挑眉,扭过头去,像其他人一样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刘老爷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接过了马韦崇手上的戒尺,‘啪’,响亮的一声抽在了马韦明那一看就没有受过伤的脊背上,马家二少却闷哼一声,生生地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叫声。 打下去了,就证明刘家准备就此了事,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事情能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当然,薛哲相信,这个所有人里面,一定不包括站在自己旁边一脸兴味的司斫。 ‘啪、啪’,整个大厅都是一片死寂,只剩戒尺抽在脊背上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马韦明的呜咽声,马二少很明显已经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着,却还是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 怎么看,也算是一条汉子。 刘铭挥了挥手,从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拽着马二少的手腕把已经瘫软的人拉了起来。 薛哲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古铜色的脊背,从光滑无缺到遍布青紫最后血迹斑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到了刘准眼睛里面的恨意,也看到了老爷子握着戒尺的苍白指节,还有刘铭抿紧的嘴唇。 对于这么简单就放过马韦明。刘家一定是很不甘心的吧。薛哲淡淡的想着,心地流过一股暖流,酸了鼻。 整个大厅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看着刘老爷子一下一下地挥舞着手中的戒尺,看着渐渐溅出的血花,马韦崇站在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置身事外,就好像那个血溅当场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弟弟。 众人的眼神由刚开始的惋惜,惊异,到现在的复杂,没有人说话,就好像这抽打声会一直一直继续下去,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刘准的愤怒和悲伤,一瞬间,那个一直以来都意气风发的男人,好像真的老了。 马韦明已经还是渐渐失去了神智,刚开始还压抑着的叫声现在跟着鞭笞的声音一起回荡在大厅里,直到‘啪嗒’的一声,戒尺断成两半,大厅才陡然静了下来,老爷子喘着粗气站在那里,握着半截戒尺的手垂在身边,颤抖着,原本站在两边架着马韦明的男人松开了手,马二少就像是一堆无骨的烂肉,瘫在了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马韦崇挥了挥手,三四个人走上去,架了个单架,手脚麻利地把马韦明带了下去,直到马二少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马大少才恭敬地走到被刘铭扶着坐下的刘准面前,“刘老爷子,舍弟身体不好,我们就先告辞了。” 一句话,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断在地上的两截戒尺,作为刚刚那一幕的见证。 薛哲还愣在原地,就像身边其他的人一样,看着端子杯子喝着茶的刘准,眼神复杂。 “走了。”司斫的唇瓣扫过烟辰远的耳垂,手很自觉地环着对方的腰身,态度温柔而强硬。 18.怎么报答我 马韦崇出来的时候马韦明已经趴在后座上被挂上了点滴,马大少看了一眼,问旁边的手下,“怎么样?” “死不了。”那个马仔一脸嘲讽,说话的语调透着欢快。 两个人相视一笑,眼睛里面尽是嘲讽。“不管怎么说,这个废材死的也算是有些用,除掉了刘家难搞的哲三少不说,还给帮里抢来了两个亿的货,马家的兄弟可都是会记得他的,说不定还会名垂青史。”那个马仔看马韦崇坐好,启动车子,按照预先的路线往城北走,后面跟着马家随行的车子。 刚刚走了没有多久,马韦崇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马少,人在哪?”薛哲坐进车里,看着坐在副驾上的陈诺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然后递给司斫。 “人在后座上。”对方的声音并不小,坐在安静的车子里面薛哲也能听得到。 “很好,那就麻烦马少把人送到了。”司斫轻笑着说,眼睛中的狠戾一闪而过,薛哲看着,暗暗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把头扭向窗外。 车子不急不缓得驶过市区,渐渐到了郊区,速度也越来越快,陈诺过了一会扭过头来,说,“Boss,飞机已经往那走了。” 司斫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烟辰远,“你要怎么回报我呢?宝贝?” 薛哲撇了撇嘴,淡淡道:“我没有求你。” “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烟辰远,你到底要刀子嘴豆腐心到什么时候?”司斫用一种在看无理取闹的泼妇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身边的烟辰远,情绪明显到让薛哲有一种在看话剧的感觉。 “谁知道呢,或许一会会,或许一辈子。”薛哲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心中暗想,这个男人,终究会看明白,自己的心肠到底有多软,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之间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和平。 司斫看烟辰远低着头不说话,就觉得自己被耍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是很在乎薛哲么?为什么在现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安静!这不正常,就算没有想要赶快冲到前面去把马韦明撕成碎片那么激动,那也应该有点愤怒和杀意吧?烟尘远为什么可以这么镇静?或者说,为什么从知道薛哲死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这么镇定。 司斫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倒也不再跟烟辰远说话,一个人扬起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薛哲看着倒退地越来越快的街景,觉得抓到马韦明之后,自己肯定是最累的一个人——他并不恨马韦明,虽然说是他杀死了自己,但是从走到这条路上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别的帮派干掉的心理准备,何况马韦明又不是他们的人,不存在背叛问题,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但是烟辰远就不一样了,薛哲试着去想象当初如果死掉的是刘铭…… 只要这种念头一出现,他就有种浑身气得发抖的感觉,想要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家二少碎尸万段,但是虐待有很多种方法,怎么看司斫对于烟辰远的态度,都觉得这家伙一定不简单,那么他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折磨抓到手的马韦明呢? 薛哲觉得这就是一个大坑,时时刻等着自己往下跳,到底是要怎么弄死杀死自己的仇人,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头痛。一步错,步步错。他甚至在想这到底是不是司斫想出来的试探他的方法? 这个男人已经发现他的改变很明显,薛哲当然知道,不会傻兮兮的认为自己真的能够蒙混过关。 他很头疼,为什么他都死了,马韦明这货还是不让他安生?刘老爷子刚刚怎么没有打死他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昏迷不醒的马韦明被人在心里面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不知道还有更加苦逼的命运在等他。 车辆一驶出城,刚到荒无人烟的郊区,就有三辆车围了上来,开这车的马仔不慌不忙地转了方向盘,朝着一个缺口冲出去,马韦崇从台子上拿起烟盒,摸了一根出来,优哉游哉地点燃,深吸以后,淡淡的吐出,对旁边的人说,“过去沿着河边,一直向北。”说完,掏出放在储物盒里的枪,打开窗户就往后放了几枪。 安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BIU——’的声响,划破空气打在后面车子的前盖上,后面的人一看前面开了火,纷纷打开天窗,一挺挺重机枪架在车顶盖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扫。 “次奥。”马韦崇回到车子里,暗骂一声,在车座地下拉出一堆零件,快速地在组装起来,“这司斫真够行的,弄这么多东西来,真是虚张声势。” 马仔非常有眼力界地加快了速度,直直地沿着河边走,身后的机枪声稍微停了停,就看见又有六七辆车围了过来。 “你说,司家少爷到底弄了多少人过来?”马韦明把组装好的枪伸出去,一枪爆一个车胎,不疾不徐地放着子弹。 “这么多人都弄来可不容易。”马仔笑了一声,停下车,接过马大少递来的枪,对着外面连着放了好几响。 马家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么大的火力对付出来的车子,把部分人都为了以防刘老爷子出手,都被派去看着刘家的各个堂口了,所以护送的队伍相对来说火力配置并不强。真是可惜,实在可惜,也只能可惜。 当薛哲和司斫的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五六辆车组成的车队已经只剩下一辆,而车上的马韦崇和他的小弟两个人已经快弹尽了。司机按了按喇叭,陈诺最先下车。 “麻烦马家大少爷了。”双方都在车鸣响的时候停下了这场看似激烈,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实质伤亡的交火。 “不麻烦。”马韦崇耸耸肩,也下了车,马家现在只剩下这么一辆车,其他的已经全部解决掉,司斫也有人员手上,但是好在准备的足够从分,没有谁去了命。 “如果不是我们家的老头老太太都太过麻烦,就不用司少浪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了。”说完,一把打开后面的车门,挂着点滴的马韦明就展现在视野中,马韦崇抬了抬下吧,跟着他的马仔就从驾驶座上下来,走到后座,弯腰一拎,就把仍旧昏睡着的马韦明提溜了起来,拔掉针头,走了两步,扔在地上。 陈诺打了个响指,几个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中间去把灰头土脸的马二少捡了起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两辆直升机就慢慢地停到了司斫车子的旁边。 “走吧。”司斫首先下了车,薛哲紧随其后,没有管聚在一起的一群人,直接上了直升机。薛哲走到直升机前的时候,站在地上往后看了一眼,这时交接已经完成了,陈诺朝对方点了点头,已经再往这边走,剩下的人也都纷纷扔了武器装备,往另一架飞机上赶。“我们回家。”司斫把手伸过来,拉了一把正在上飞机的烟辰远,笑着说。 薛哲看着男人眼中发自内心的愉悦,顿时觉得一阵恶寒,果不其然,他们刚上飞机,一阵爆炸声就从身后响起,薛哲转过头,就看见因为爆炸而燃起的熊熊烈火。 “马韦崇没有死。”薛哲看陈诺拉上直升机的门,扭头对一上来就自觉的倒了两杯洋酒的司斫说。 “但是马韦明搞到手了,这值得庆祝。”说着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把一杯满满的威士忌放在了烟辰远前面。 司斫觉得,无论自己是被耍了还是没有,烟辰远都应该牺牲一下来犒劳这么辛辛苦苦的自己。 “你是怎么说服刘老爷子放过马韦明的?”薛哲没有忘记这个身体酒量就是个渣,故意忽视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试图转移话题。 “我只不过是答应刘老爷子,薛哲入土月祭的时候,我会带着马韦明的人头去。”司斫并不太在意烟辰远转移话题,自顾自地坐下然后非常顺手的拿着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烟辰远的。 “很抱歉我没有问过你,或许你希望把他的尸体留作纪念,然后每到相思难耐的时候拿出来凌虐一番以抒胸臆?”说完,司斫两三口喝光了满满一杯的洋酒,用眼神示意坐在那块装死人的烟辰远。 “我没有那种癖好。”薛哲努力地忽视着司斫明显到可以去演舞台剧的‘暗示’。 “为了你是正常人干杯。”司斫非常锲而不舍地提醒烟辰远,眼睛里面的坚定简直要闪瞎薛哲的眼。陈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坐到了副驾驶员的位置上。“不喝我就直接把这个蠢猪撂下去。”说完,还踢了踢自己脚边被打了麻药痛苦的皱着眉头的马韦明。 哦shit!那你就赶快把他扔下去吧!薛哲在内心咆哮,但是表面上却露出一幅诧异的表情,“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你又不是我的小情人,我为什么要送给你礼物?”司斫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烟辰远,顺手就把旁边的机门打开了,高空中的气流迅速地钻了进来,吹得薛哲一下子凌乱了。 他现在是烟辰远,烟辰远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马韦明,如果自己现在没有受威胁就会露出马脚,露出马脚就会不被信任,不被信任就不能渗透到司家内部,不能渗透到司家内部就不能帮助刘铭打垮司家…… 薛哲脸色煞白,板着英勇就义的表情,举起杯子两三下喝了个底透。 ‘嘭’。 司斫非常满意地把飞机门关上,还好心的把躺在边边的马韦明往进踢了踢,抬眼看着因为酒精脸色粉红神色迷离的烟辰远。 不错不错,很好很乖巧。 19.处理马韦明1 薛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熟悉的地方。 “……”司斫是什么心理?难道爱上了给喝醉的人脱衣服?薛哲摇摇头,搓了搓脸。 他相信那个男人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可是他有没有办法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并不记得自己喝醉了以后会说胡话,但是如果真的说了呢?可是那又跟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薛哲叹了口气,甩甩头,停止自己的杞人忧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一死。 想起那个陌生男人的承诺,薛哲突然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还好这次司斫是把自己送回了家,最起码有衣服可以换,看了看床头的表,下午五点多,洗洗涮涮,再吃点东西,差不多就该去‘兰姆’了,虽然自己完全可以假装没有醒,然后堂而皇之地翘班——反正罪魁祸首是自己的老板。 薛哲啪嗒着拖鞋走进浴室,淋着水,突然就在想,自己如果不请假就旷工,或许还能给自己身上贴上一个恃宠而骄的标签,他突然觉得矿工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选择,考虑要不要贯彻落实。 但是这个主意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因为洗到一半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司斫毫不觉尴尬地靠在门上,冲着光溜溜的烟辰远吹了一声口哨,“真是一副好受的身材。” “……”劳资本来很男人的!薛哲在心里咆哮,但是他现在很清楚这个烟辰远除了有点精致的肌肉以外,看上去是多么像一直白斩鸡——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为毛连退毛都没有! “我在洗澡。”薛哲看着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的司斫,忍不住提醒道。 “反正都看过了。”司斫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还毫无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站在淋浴头下面的烟辰远,“美人入浴。”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明明是很猥琐的动作,但是他愣是做的让你挑不出一点毛病。 薛哲皱着眉头,落下旁边的浴巾,把自己擦了擦,“你这是来叫我起床?我可是被你灌醉的,不能去上班也是你的责任。” “你一天不去也没什么,那些主管很能干。”司斫耸了耸肩,看着已经擦干身体,开始往上套衣服的烟辰远,有些失望,美人出浴什么的,难道不都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很缓慢的过程么?为什么这么利落粗犷?“我只是来告诉你,马韦明已经醒了。” 薛哲正在往身上套T恤的动作顿了顿,暗骂一声,然后还是面无表情地把衣服穿好了。“他在那里?” “我来就是带你过去的。”司斫站直身体,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既然你已经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带他过去需要司斫亲自来么?薛哲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下,浑然不知司斫只不过是因为把烟辰远一杯洋酒加啤酒撂倒之后没有揉够,过来看看有没有便宜可以占。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如果不是一整面墙都是刑具,而且整个屋子摸不透风还相当隔音的话,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薛哲跟在司斫的身后走进这间房子,看着站在两边的打手还有被铁链锁在墙上的马韦明,表情淡定。 “Boss。”事实证明陈诺是无处不在的,薛哲跟在司斫后面被忽视个干净,倒也没在意,放眼看向吊在那里的马二少。 “没有伤到他吧。”司斫随口问了一句,那个‘他’当然指的是马韦明。 “没有。只不过刘老爷子打得伤有些重。” “嗯。”司斫点了点头,“那咱们就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辰远。”说着,转身离开,陈诺紧跟其后,‘啪嗒’一声把门关上了。 两个人一走,就有人从角落里搬来一张舒适的椅子,放在距离马韦明对面的不远处,正好能好好的欣赏即将上演的节目。薛哲坐下,半晌没有说话,马韦明吊在墙上,突然笑了。 “哼,可以呀,一个小小的男宠,就能帮司斫处置我,混得不错嘛,床上功夫一定够给劲,哥哥也很厉害,你要不要试试?”马韦明忍着背上的疼,笑地得很大声,原本就猥琐的脸,说着这样的话更加显得不入流,薛哲微微瞟了一眼他,就不说话。 现在马韦明也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一死肯定逃不了,司斫说要从刘准手下保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要最终落到他的手中。自己怎么说也是吞了他的货,现在被关在这里,就算是他老子知道,也无能为力——一个刚刚活跃没多久的帮派,如何顶的住两个霸主的施压? 司斫能摆平刘家,那就能名正言顺地弄死他。现在他也只能这种方式,图个痛快。 薛哲自然是不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的,什么样的任他没弄过?这种临死之间的激将法他看多了,挥了挥手,旁边一个人走了过来,弯下身,听他吩咐一句,就走开了,到挂满刑具的墙边,去了一把沉沉的大锤,站到马韦明的面前。 “说吧,哪只手开的枪?”薛哲接过旁边人气的热茶,端起来啜了一口,眼皮都没抬,随意地问到。他可没记错,当时举枪的,绝对是这个马二少无疑。 “什么?”马韦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神晃了晃,脸色更白了,听到烟辰远这么一问,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问你,解决刘家哲三少的时候,是哪一只手开的枪?”薛哲抬起眼,一双冰冷的琥珀色眸子直直的看向马韦明,没有杀意,却让马二少凉至心底。 “哈哈!”马韦明一愣之后,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对着周围的打手说:“瞧啊!这就是你们老大的亲亲宝贝,尽然这么关心刘家的男人,这是爬墙吧!哈哈!司斫知道了下次在这里的就是你了,小、可、爱。” 薛哲看着男人抽风,挑了挑眉毛,“这倒不用你操心。”说着,用纤细的小指掏了掏耳朵,“我记得马二少您好像不是左撇子,那就右手吧。” 说完,拿着锤子的男人,轮圆了胳膊‘嘭’的一声砸在了马韦明掉在墙上的右手上,混合着‘咔嚓’的声音以及马二少的惨叫。 本来股在手腕上的铁环已经被砸扁,里面夹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右手。马韦明疼的冷汗直流,一阵一阵的翻白眼,尖叫声都破了音,一阵一阵的抽着半边身体。 “下一个问题。”薛哲两腿交叠,右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撑着脸颊,就像是一个在欣赏戏剧的贵族,淡定而优雅。 20.处理马韦明2 薛哲也不管现在的马韦明到底能不能听得清楚自己说的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被手下光滑的触感吓了一大跳,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细皮嫩肉的烟辰远,心中不免郁卒。 “谁让你对刘铭动手的?”薛哲说得漫不经心,一手撑头另一只手慢慢地扣着指甲,好像完全不想知道答案,而问出这个问题只是例行公事。 马韦明疼得眼前都是花的,就听见烟辰远的问话,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薛哲看着对方大口大口喘气,倒也不急,慢慢的等着,时不时还把手机拿出来玩会游戏,直到马二少稍微缓过点劲来,才又幽幽地开口,“既然不疼了,那就回答问题吧。” 马韦明也是硬骨头,毕竟能混到这地步,该有的骨气还是有的,轻哼一声,不说话。为了减轻疼痛,站直了身子,尽量把重量都压在还完好的左手上。 薛哲倒也不在意,瞟了一眼马韦明,笑了笑,“马二少刚刚喊得有些渴了,端点水过去,让二少好好润润嗓子。”拿起自己手边的茶壶,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看着那人把茶水端了过去,走到马韦明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二少请喝茶。” 说完,也不等马韦明反应,直接卸了对方的下巴,揪着对方的头发迫使马二少扬起脑袋,整壶滚烫的茶水就直接罐了进去。 本来就是小茶壶,加上已经给薛哲倒出来一杯,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水了,纵是这样,这滚烫的半壶茶下去,马韦明也呛了个半死。男人一松手,马二少就低下头咳得撕心裂肺,一看就烫得不轻,嘴角边留下的口水里都带着血。 马韦明痛苦的闭着眼,口腔、食道、肺部都是火辣辣的疼,这么一咳嗽,不免扯到后背和右手伤的伤,刺激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薛哲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微微抿着最想了些什么,扭头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三四个人,就淡淡地问,“这个马韦明怎么惹到司斫了?” “因为他弄死了哲三少。”男人一板一眼地说,薛哲倒是见怪不怪,刘家也有一个刑室,里面的人也都是这种死人脸。想想也是,天天换着法的折磨人套信息,是个人,心都得硬了。 “哦。”既然他们不说,那一定是司斫吩咐过不能说,那他就问不出来。薛哲倒也不介意,摆了摆手,“叫个医生,弄点药来,马二少的人头可宝贵着呢,看这嘴烫的,快给抹点烫伤药。” “呸,老子不要你个婊子假好心。”马伟明的下巴被安上,迫不及待的就朝烟辰远骂了一句,喉咙里的伤有些重,这么一喊,到是咳出些血来。 薛哲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马韦明的骂声,或者说早就习惯了挂在审讯室铁链上的人的粗盐粗语,笑着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想马二少定不会是和我一般的货色,听说马家偏好慈善,专为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人提供器官,也算是救人一命,善心可谓是天地可鉴,现在到头来,二少您估计也是走不了了,与其就这么随随意地去了,还是做点什么惠泽一下子孙的好。” 说着,看向推着车子进来的医生,“劳烦您给马二少做个完整一点的身体检查,看看二少还能为人民做出多少贡献。” 马伟明头皮一麻,看着医生给自己嘴上涂好烫伤药,然后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惊恐,冷汗簌簌地往下落,“不。” “嗯?”薛哲好像没有听懂,茫然地看着马韦明,索性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您刚刚说了什么?” 马韦明颤抖着看着面前笑得温和无害的烟辰远,使劲咽了口唾沫,喉咙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您说什么?”薛哲又问了一遍,皱着眉头,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我说……”马韦明颤抖着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薛哲往前凑了凑,伸着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马韦明眼色一变,张嘴就要咬上烟辰远精致可爱的耳廓,可就在那一瞬间,一个重击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安静的刑房里响起肋骨断裂的‘咔嚓’声,马韦明吐出一口水,眼珠子上翻,颤了几下,缓缓的闭上嘴,眼睛里面都是血丝。 “哦,原来您说的是‘荣幸之至’啊。”烟辰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湿巾,把刚刚打过马韦明的那个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扭头对站在一边的医生说,“既然当事人已经同意了,那就麻烦您了。” 医生点了点头,用酒精擦了手,取出一副新的手术手套,揭开一边的托盘盖子,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就开始在马韦明身上比划,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刀。 “能用的保存好,不能用的……还是留给马二少吧,毕竟空架子不怎么好看。”薛哲微微笑着提议,握着一直没有下刀的医生的手,不疾不徐地用锋利的刀刃切割着马韦明的皮肤,光滑的脸颊贴在医生的脸侧,软声细语地说,“到底,您还是要回去跟马家交代的,您说对不对?” 说时迟,那个医生手腕一翻,一把手术刀从白袍袖子里滑下,没有停顿就挥向烟辰远,薛哲手一松,后跳一步躲过攻击,刚一站稳就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腿,一脚踢向医生的腰侧。 烟辰远的身体比起上辈子那副,力气略逊一筹,但是灵活度和速度却是以前不能比的,虽然一下从偏力量型转化成了敏捷性,有些不适应,但是薛哲毕竟一直不是村氓野夫,不能发挥这幅身体的全力,但是百分之七八十倒是有的。 那个医生明显没有想到烟辰远这个男宠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一急之下,后错一步堪堪避开,却正好被他身后的打手抓了个正着。两个壮汉一边一个架着这个假冒的医生,其余人都走过来拿出手枪,指着那个人,倒是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的马韦明被忽视了个完全,一呼一吸之间手术刀要掉不掉地晃悠,一点点割着马二少的肚皮。 薛哲看着还在挣扎的男人,走过去,用手指一勾,卸下对方的口罩,入目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脸,男人笑了笑,两个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怎么?难道是马家的大少爷反悔了?”薛哲用食指撩了撩眼前有些长的刘海,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倒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当初从车子里把马韦明抗出来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你压根就不是大少爷的人?” 男人不说话,薛哲皱着眉‘啧’了一声,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肚子上,“都他妈的什么毛病?问你话听不见?耳朵不好用就割了。”说完,一个打手就关上保险,从一边的托盘里面拿出一把手术刀,揪着男人的耳朵就是一下。 “啊。”男人叫了出来,但是到一半又生生忍住了,愣是把声音又咽了回去。薛哲听见对方的隐忍,就越发烦躁——他不想跟这些硬骨头耗时间,他现在还感觉脑袋疼,现在只想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个回笼觉,而不是在这里听他们鬼哭狼嚎。 “算了。”薛哲撇撇嘴,摆了摆手回到座位上,一壶新茶已经砌好放在一边,现在已经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了,薛哲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咽下去,觉得并不怎么管用,脑袋还是发胀。 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薛哲做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坐到椅子上,右手比枪,闭了一只眼,就像是一个爱玩的孩子,勾着嘴角,一抬食指,嘴里发出一声‘BIU——’,站在男人面前的打手已经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近距离的射击,子弹将男人整个穿透,鲜血随着子弹一起,从男人背后迸射而出,染红了身后洁白的墙壁,男人睁大眼睛,抽搐了几下,就垂下了脑袋。 架着他的两个人把尸体拖到墙角,撇在那里就不再管。 马韦明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发抖,那把插在他身体里面的刀子晃晃悠悠,终于还是掉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清脆悦耳。 “许明!”这一声撕心裂肺,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就连薛哲都忍不住收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疯狂的马二少。 许明?事实上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本身马家的大少爷就不引人注目的缘故,跟着他身边的手下也有些默默无闻,但是看着马韦明的表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都不一般才对吧,为什么这人要跟在马韦崇身边? 薛哲看着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铁链的马家二少爷,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幕,在现在莫名其妙的跟现实重合了,换了主角,却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本来就被砸烂的手越来越惨,血水顺着胳膊往下流,染红了马韦明的半边身子,薛哲眯着眼,觉得有些刺眼。 21.重要的接货 薛哲走出刑室的时候,身后的门被关上,隔挡住了里面的嚎叫声,马韦明会被物尽其用,器官从黑市走掉,而那颗头颅,将会由陈诺带着,送到Z市刘老爷子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刚刚马韦明撕心裂肺的样子,薛哲的心里面就一阵一阵的憋屈,或许是因为太相似,让他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但是,又怎么会一样呢?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得命,相似都是表面上,其中的滋味,也都有自己知道。 在这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念那个男人。 刘铭…… 心中暗暗念着这个很大众的名字,却忍不住一阵心酸。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我想正大光明的亲吻你的脸,我想直直的看透你的双眼,我想…… 我只是想想。 薛哲稳步往外走,一出去,却看见一辆亚光黑的车子停在路边,看到他出来,响了两声喇叭。 一看是司斫的车,他愣了一下,小跑两步赶了过去。 司斫坐在车里,透过单面反光的茶色玻璃,看着对方因为跑动而向后飘起的刘海,还有光洁可爱的额头,突然就觉得,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将他圈到这个世界里,他应该像个普普通通的宅男一样,过着平凡而有些懒散的生活,而不是…… “你怎么来了?”薛哲很自觉地绕了一圈,从左边的门进去坐在司斫的旁边。 司斫猛然一愣,突然有点想笑——自己都在担心些什么?明明清楚这个烟辰远远比看起来要难缠得多,真是无聊的担心。 “我怎么不能来?”司斫挑了挑眉,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烟辰远,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皱了皱眉头,“怎么烂了?” “嗯?”薛哲愣了一下,循着司斫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自己的衣袖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因为外套里面还有一件长袖T恤,所以他没感觉到。“啊,一点意外。” 司斫的视线在薛哲身上扫了扫,发现除了那道口子再没有其他什么了,就扭过头,“都处理掉了?” “……嗯。”薛哲点了点头,把身上已经破了的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线勾的,有一点点镂空质感的大圆领长袖,墨绿色的线衣质感很好,垂垂的套在烟辰远的身上,衬得本来就白皙光滑的皮肤更加迷人,领子正好能露出男人漂亮的锁骨,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勾引,但是烟辰远的表情却淡淡的,好像即使令人产生了绮念,也都是对方的错。 “那个许明跟马韦明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如果这次不一并除掉,会留下大麻烦。”不知道为什么,司斫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解释,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还微微侧过脸,观察着烟辰远的表情。 薛哲愣了一下,有些惊诧地转过头,看向司斫,“我明白。”他当然明白司斫的意思,从察觉到那个进来的医生不对劲,他就明白这是个套,要是司斫不放人,哪有那么轻易就然别人混进来?虽然刚开始不清楚为什么不直接把这种‘劫囚’的人忽略掉,但是在马韦明发疯的时候,他也都想通了。 没有什么比痴情更可怕,他懂,他当然懂。 刘准因为整个家族,只能暂且放弃亲手裁决马韦明,但是这个许明不一样,他没有顾虑,孑然一身,大不了就是一死,就更加难以搞定。 “现在是去哪?”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很明显不是去兰姆的路,薛哲皱着眉,问一边的司斫,“我只负责兰姆。” 意思很明确,就是不要把我牵扯到你的其他事情中。 薛哲早就知道,烟辰远对于进入这个圈子很排斥,虽然他本身已经深陷其中了,还是想努力的避免更多的牵扯,不然当初他答应管理兰姆的时候,司斫就不会那么惊异。 司斫当然明白烟辰远的意思,但是还是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烟辰远就像是一抹飘渺的青烟,只要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在你的世界中渐渐的淡去,消失不见,等你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人能寻到它的踪迹。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说不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前是不舍得这么一个人才,虽然依着烟辰远的性子,出去以后没有跟自己水火不容的可能——烟辰远很排斥这个他们所生活的灰色世界,毫不掩饰,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是现在呢?司斫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这么想把他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杀手?他从来不缺。 或许是某一夜出了问题,在烟辰远喝醉了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或者用那两条修长笔直还很光滑的腿勾住自己的腰的时候。 这是中毒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的救。 就好像是刚刚开始吸食毒品的人,好像自己可以控制那种若有若无的毒瘾,所以放任他不管不顾,而最后呢…… 司斫没有办法放开烟辰远,哪怕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泥足深陷,他也不甘心,那种被利用的感觉他强烈,他想要反击想要寻求机会。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这就像是一场战役,你死或者我亡。 车子安静的行驶,薛哲得不到答案就懒得追究,索性闭上了眼,靠在窗边休息,脑仁很疼,但是睡不着。烟辰远的身体真是麻烦,光是娘不兮兮的就算了,还有这么多毛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尝试了两次许久没有体会过的宿醉的痛苦了。 “不舒服么?”司斫看着烟辰远微微皱起的眉头,没经过思考就问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也是一震。 “……”你以为是谁干的好事!薛哲在心里面暗骂一声,摇了摇头,“有些困。” 司斫看着男孩毛茸茸的发顶,想了想,伸出手臂,倾过身去搂着烟辰远的肩膀,把人靠在了自己肩上。 “嗯?”薛哲睁开眼,看着司斫,眼神很震惊。 “靠在我肩膀睡吧。”司斫装作很正经地说,努力地板正视线,让自己忽略对方那有些凌乱地亚麻色头发。 “……”你当我是女人还是你那些娘娘腔的男宠!“不用了。”薛哲淡淡的回了一句,整了整衣服坐好,看着前方的椅背目不斜视。 本来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让他非常不满意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怎么看都是一个柔弱的小男生,每次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或者摸到自己光滑水嫩的皮肤,薛哲心里都忍不住一阵膈应,现在司斫的行为完完全全戳中了他的痛脚,一瞬间头不疼了体不乏了,一门心思都用在腹诽司斫了。 车子最后慢慢地停在了郊区的一个仓库旁边,这次来的除了司机,就只有司斫和薛哲两个人。 “走吧,到了。” 薛哲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面一阵澎湃——这是交货地点。但是兴奋只是一闪而过。 交货为什么没有陈诺?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只来两个人?司斫会是那么没有准备的人么?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叫上自己? 抬手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晚上10点,这不正常,所有的一切都不正常。 “走吧。”司斫很自然的揽过烟辰远的肩膀,把人带在自己怀里,抬步往前走,径直地走到仓库前,敲了两下大门。好像这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到访,危险系数为零。 敲门落下不久,就听见‘吱啦’一声,铁门上的那个小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向他们点了点头就径直往前走,直到最里面,看见一个破旧的婴儿床,里面躺着一个无声哭泣的婴儿。 “我们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哑了。”男人说话声音比他的长相要温和得多,带着一丝惋惜。 司斫点了点头,给旁边的烟辰远使了个眼色,薛哲只好苦逼地走上前去,生硬地把孩子抱起来。 “辛苦你了。”司斫看着那个大汉,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这倒是出乎薛哲的意料,“哎,说的什么话,这也是她最想要的吧。”男人倒也没有露出诧异,对于司斫的敬重毫不客气的受了,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就这么离开了。 司斫准过身,看着别扭地抱着孩子的烟辰远,最终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孩子身上,孩子在哭,张牙舞爪,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男人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但薛哲好像感觉到司斫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去吧。”说完,男人就往外走,薛哲站在后面愣了愣,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搂在怀里拍了拍,见孩子哭得缓了缓,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这是贩卖人口?薛哲走到车前,司斫出乎意料地帮他开了车门。“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吧。” “……”薛哲不知道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货真价实的烟辰远,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反正他现在是被雷得外焦里嫩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有母性光辉么混蛋!一般这种帮自己养私生子之类的事情就交给情妇去做的吧! 好吧,他现在表面上的身份跟情妇差不多,还是最受宠的情妇…… 薛哲麻木地抱着孩子坐上了车,司斫明显没有期待他的回答,那是一句命令,一锤定音,没有反驳的余地。 22.信任不信任 薛哲抱着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小孩好像不知道疲倦一样在他的怀里挣扎着,短小的四肢不安分地扑棱着,泪水像是不要钱一直一直往下掉,薛哲都担心这样下去孩子会不会瞎。 司斫好像完全不在意孩子的情况,看了看表,淡淡地对司机说了一声“回家”,就闭上了眼睛休息,直到车子停下来才睁开眼,看向小心翼翼地抱着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生怕把他吵醒的烟辰远,突然觉得这一幕看起来很美好,如果能一直这样,就更好了。 “这个孩子就叫烟然吧。”司斫轻轻地说了一声,像是怕吵醒了孩子,但是薛哲的脑子里却炸了一声响雷。 姓烟,司斫说的孩子跟着自己,并不是单纯的让自己带孩子,而是把孩子真真正正的落到了自己名下。 为什么? 薛哲低着眼,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也不管司斫有没有看见。 直到洗洗涮涮之后,躺到柔软陌生的大床上,薛哲都觉得今天就是一个梦,他或许由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 一大早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然后从马韦崇的手里接走了他的亲弟弟,晚上解决了马韦明,还有那个把马二少送到他们手里的帮凶,然后呢,自己不但喜当爹了而且直接住进了司斫的家里。 一定是超级马里奥通过关所带来的刺激太大,导致自己不但一睡不醒还外带想入非非。 翻了个身,看着自己怀里被屋子里的王婶洗干净喂了奶现在睡得正香的小孩子,心情很复杂。 他搞不清楚司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照理说自己现在应该是他的重点防范对象,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他现在真的搞不明白把这个孩子放在自己身边有何意义?难道是要贴身监视?好吧,如果这个孩子也是个穿越者的话,说不定是成立的。 “……”薛哲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搂着孩子,生怕有一丁点的不对劲,闭上眼睛,真在柔软的枕头上,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相较之,司斫才刚刚开始忙碌。 安静的书房里只能听见文件被翻阅时‘唰唰’的声音,陈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着司斫的吩咐。 “这些东西都给我看好,把知情的人都处理掉,不能走漏消息。”司斫吧手上的一把文件直接扔进了碎纸机里。“给孩子安排个孤儿的身份,用烟辰远的名字领养,孩子就叫烟然。” 司斫点上一颗烟,吸了两口,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Boss,”陈诺没有走,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烟辰远现在不一定安全,真的要把孩子……” “陈诺。”司斫抬眼,看着站在桌子前的男人,皱着眉头,弹掉烟灰,“照我说的做。” 陈诺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只能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书房。 碎纸机的声音在安静异常的书房里显得尤为突兀,司斫把自己摔进老板椅中,手上转着手机,好像在等谁的电话。 烟辰远,烟辰远。 司斫在心里面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也说不上是什么味道。虽然不知道烟辰远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是直觉告诉他,把孩子放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那个孩子,应该有个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应该跟自己一样,被卷入风暴的中心。 烟辰远能够保护那个孩子,这一点司斫一点都不怀疑,就凭烟辰远的身手,当保镖确实可惜,但是除了他,没有更能放心的人选了。 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张旧照片,已经开始泛黄,色彩也不再鲜亮,上面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妈妈……”司斫小声地呢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温柔。 当初年轻的母亲跟一个小小的白领私奔,他一点都不怪她。谁叫那个女人总是那么天真,那么单纯,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虽然是十四岁就生下了自己,早早就当了母亲,但是心底里面却还是一个喜欢幻想满脑子公主梦的女孩罢了。 当初迷上帅气的17岁的父亲,两个人生下孩子,母亲为了那一段谁都不看好的感情离家出走,只为守着那一个初恋的美好。她能这么不管不顾的为了父亲付出这一切,当然就能在几年后为了和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抛下这里的所有。 司斫不怪那个女人,只是有一点点伤心。 好吧,或许不止一点点。 曾经怨过恨过,甚至开始接手帮派的事情,就想着,有一天帮派强大了,他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抓回来,绑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弥补自己缺失的母爱。可是一直到现在,人是找到了,得到的却是女人难产而死的消息,而那个男人,却在产房外抱着自己老来得子喜极而泣。 女人没有错,司斫相信,从始至终,他的妈妈都没有错,她只是爱做梦,幻想幸福的爱情,错的,只有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可能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哪里犯了错。真是可悲又可笑。 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司斫闭着眼,忍不住叹息:妹妹,我可爱的妹妹。 手机在男人手心中震动,司斫闭着眼把电话接起。 “Boss,对方没有按时来交货。” “那就回来吧,把单子撤了。”司斫睁开眼,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半分的迷蒙,漆黑明亮,带着一抹残忍。“告诉他们,司家不跟不守时的人做生意。” “是。” 挂掉电话,司斫起身,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上已经少的可怜的星星,觉得枯燥而乏味,夏末秋初的夜晚,风带着凉意,扫过街道,却带不走欲望带来的蓬勃气氛。 酒毒品性,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把人们团团围住,没有人能挣脱这个迂腐的烂坑,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置身事外。 司斫用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 “司少还真的是稀客,想要点什么?”对方传来一个轻佻的女声,好像每一个字都能被她说得风情万种。 “我想让你帮个忙。”司斫好像完全听不到对方声音里面的挑逗,非常平常不过地回了一句。 “嗯哼,司少爷还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的么?”对方传来一阵低笑,婉转动听,“司少尽管说,只要是我帮得上的,一定不留余力。” “我希望……” 正睡到一半,突然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薛哲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怀里本来睡的很香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醒了,而且还在不停地哭。 “……”这孩子拉屎了…… 这个认知让薛哲一瞬间头皮发麻,身体比大脑先行动,等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光着脚站在了楼梯口,而且如果记忆没有错的话,他刚刚应该喊了一声“王婶。” 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喊得不是那么惨绝人寰? 整个别墅都很安静,静得薛哲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怀里的孩子闹腾的更厉害了,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仆人终于缓过神来,急急忙忙跑过来,接过薛哲手里的孩子。 薛哲觉得自己脸有点烫,“哈哈”干笑了两声,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人从后面猛然抱了起来。 “啊。”薛哲被弄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就叫了出来,等他缓过神来,就发自己已经被司斫打横抱在了怀里。 “……”薛哲上辈子也算得上是个大汉,从来没有过这份荣幸让人这么对待,顿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你放我下来。” “怎么没穿鞋?”司斫好像没有听见烟辰远说的话,直接抱着人就往卧室走,临进门,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孩子就跟着王婶睡吧。” 薛哲感觉司斫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明显很温柔,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所以只好按兵不动,直到男人把他放在床上,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他才终于回过味来。 “你干嘛?” “脱衣服啊。”司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一脸警惕的烟辰远。 好吧,薛哲也觉得这个问题特别没水准,“你干嘛在我屋子里脱衣服?” 司斫闻言顿了顿,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的烟辰远,“这个房子都是我的,我爱在那个屋子脱衣服还需要给你打报告么?” 不需要…… 薛哲烦躁的拔了拔头发,最后选择翻身睡觉。但是司斫显然没有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从浴室出来,就直接光着身子压了上来。 “睡觉。”扭开在自己肩膀上乱亲的脑袋,薛哲又侧了侧身,却正好把光洁漂亮的脊背落暴漏在了司斫的眼前。 司斫满意的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伸手就去脱烟辰远的睡裤。 “饥渴了去找你的小情人,上一次还上瘾了?!”薛哲拉着裤腰毫不留情地踹了过去。 “你现在就是我的小情人。”司斫一把抓住薛哲的脚脖子,顺着脚腕就往上摸。 奶奶的。薛哲暗骂一声,一肘击向司斫承载自己身边的胳膊肘处,趁男人重心不稳,一个翻身,就把刚刚还嚣张的人压在了身子底下,三下两下锁了对方的胳膊。 “小妞,还是哥哥伺候你吧。”薛哲笑着说,顺道还在司斫的脸上留了一个口水印,用膝盖在对方紧俏的屁股上顶了顶。 23.同居第一天 “烟辰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司斫眯了眯眼,看着撑着身子在自己上面的男人,舔了舔嘴唇。 “不敢当。”薛哲一边压制着司斫,一边在想自己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烟辰远这个小身板力量不行,偶尔爆发一下还好,要跟司斫这么个一米九的大汉比,时间长了必定被吃干抹净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这一点,薛哲心理面很亮清,司斫当然也知道。 “赶快,让我好好疼爱你,我可爱的小野猫。”司斫轻笑着,趁着一个空档,右胳膊得了空,挣脱了出来。一把搂着烟辰远细滑的腰身像自己压。 薛哲见司斫脱手,倒也不急,先行一步,握住了司斫的软肋。 哼,我叫你裸奔。 司斫看烟辰远一把抓住自己的家伙,也不急,反而抬起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对,就这样,主动一点才有肉吃。” “……”薛哲脸色一变,下一秒就要使出断子绝孙抓,司斫早有防备,本来在烟辰远的腰侧流连的手掌一下子钻进对方的裤子里,当即揪住了小远远。 “宝贝,乖一点。”司斫轻笑着,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一阵酥麻从两人皮肤的摩擦中开始向周身传递,薛哲觉得自己脊椎骨里面好像一阵电流钻过,直到头顶,麻麻酥酥。 妈的。薛哲一咬牙,俯下身一口含住司斫的喉结,用舌头慢慢地舔了一下,听到对方忍不住一声低哼,才觉得心里平衡一点,把嘴唇从喉结移到锁骨,在上面轻咬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红色牙印,才满足地一直往下。 司斫趁着烟辰远一个松懈,左手也挣脱出来,直接两手箍着人一翻身,就重新夺回了掌控权。 薛哲哪能让人这么欺负自己的菊花,虽然他一直觉得在上面下面都一样,不过那是跟刘铭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能压在他身上的。 司斫还没把人安稳,就觉得不好,急忙一闪,烟辰远精致的膝盖就擦着他的胯骨过去了。 “小野猫,把我弄残了谁给你性福呢?”司斫眼神里面有着压抑的怒火,但是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如果说那次是趁烟辰远不注意自己偷袭成功,那这一次正面遇敌更让司斫觉得兴奋,就好像是在征服一个势均力敌,甚至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 即使明白,就算占有了烟辰远的身体,自己可能还是被全在圈套里的人,但是他还是无法抑制这种冲动,无论你说是自我催眠也好,食髓知味也好,司斫想要烟辰远,好像这样才能掌握他,才能让他……不离开。 不离开?我为什么要让他不离开?司斫突然愣了,本来还亲吻着烟辰远的腰身,却停住不动了,薛哲得住机会,抓着床头上装束的铁杠,硬是把自己从司斫身子底下拉了出来,然后想都不想,抬腿就直直地踹在了司大少爷的脸上。 ‘咚’!司斫直接被一脚踹下了床,中招的鼻子流出两道红痕。 “让你吃一次还想着第二次?司斫,老子不是你的小情人!”薛哲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床底下的司斫,他的手再一次被绑在了床头上,只不过这次是用的他自己的睡裤。 司斫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自己绑在床上套着睡衣,光着下身的烟辰远,抬手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眼神很深,在昏暗的房间,就像是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薛哲抿着嘴,现在的形势很不利,司斫就算来强的他也没办法,烟辰远身体的耐力和力量都远不及司斫,他已经没有体力挣扎了。更何况自己还被绑在床上,分明就是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 但是出乎薛哲的预料,司斫只是去浴室拿了一件浴袍,穿上就走出了卧室。 “……”我还绑着呢亲。一瞬间薛哲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了。动了动手腕,怎么放都不舒服,只好把脸凑过去,用牙咬着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结。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司斫已经不见了,孩子正在王婶的怀里喝牛奶,大家看他下楼,也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做自己手中的事。 也是,自己就是一个男宠,说白了,就是司斫的高档玩具。当初自己还跟在刘铭身后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那些从刘铭床上爬下来的男孩,现在他就是从司斫的床上爬下来的,自然很明白这些人都是怎么看自己的。 “请用早餐。”王婶喂着孩子,看到薛哲下来,抱着孩子走进厨房,去给他取早餐。 “麻烦了。”薛哲坐在餐桌上,看着抱着孩子的王婶,笑着道了谢。女人明显对烟辰远的表现很意外,愣了一下,才僵硬地笑了笑,“没事。” 薛哲看着王婶离开,也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餐桌边吃早饭。既然已经搬来了司斫的房子,就要想办法在这里立足才行,如果光是作为一个男宠,在这就连个打扫卫生的都不如,更别说要从他们这里知道有关司斫的事情了。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解决掉碗里的稀饭,薛哲默默的一个人把盘子端进厨房里,没有人阻拦,他就自己把餐具都洗好,放进橱柜里,最后才走到客厅,王婶果然在沙发上哄孩子。 “王婶,能麻烦您个事么?”薛哲其实并不习惯跟大妈大婶打交道,以前在刘宅的时候,就经常在跟家里的老妈子说话的时候感觉局促不安,那时候总是被嘲笑——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站在不到一米六的大妈面前,像个犯错事被老师训话的孩子。他越是局促,那几个老妈子就越是喜欢逗他,到最后刘老爷子都开始拿这事开玩笑了。 不过今朝不同往日,烟辰远的皮相简直就是妇女之友,特别能激发女性的母爱光辉,王婶一回头,看见男孩有点局促尴尬地站在自己身后,突然觉得又心疼又可惜——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干了这个。 “哎,你说。” “那个……我,我不会带孩子……您能不能教教我?” 王婶看着眼前男孩这幅局促的样子,好像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错,心里面顿时软成一片,“哎,来吧,多大的事啊,可惜,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带好孩子呢?这娃娃也是命苦,竟然不会出声,孩子啊,不闹,就让人不知道怎么办了,只看见她哭,确实难带,你又年纪这么轻,哎,真的是难为了。” 这就是薛哲为什么害怕跟这个年龄的女人打交道的原因——女人上了年纪就是爱唠叨,薛哲烦,但是又不敢反驳,只能耐心听着,顺着人家的意,生活得太阴暗冷硬,就会对于温暖柔软的东西束手无策。 “小孩啊,吃得少,顿数多,你得记得常常喂他,还有换纸尿布,哎,其实现在的这东西不好,孩子带上容易起痱子,不如当初那棉布的尿戒子,但是好歹是干净,也省事,就是苦了孩子……”王婶一边告诉薛哲关于孩子的事情,还一边发散性思维,还是带入自己年轻的时代。 司斫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烟辰远的头发有些长了,前额的刘海被卡了一个简单的黑色卡子,露出光洁的额头,薄薄粉嫩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一脸的严肃认真,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费劲的理解着王婶口中的那些‘灿烂美好的旧时光’,手里面还有一根笔一个小本子,就像小学生在做听课笔记。 “在干什么?”司斫脱下外套递给一边的管家,一边松领带一边朝着两个人走去。 “司老板,您回来了?我正在给小远讲怎么带孩子呢。”王婶赶快站起身,急急忙忙就要去倒水。 “别忙了,我不渴。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晚上有个宴会要带辰远一起,我一时半会不走呢,你们继续吧,我先上楼去。”司斫笑着说,还揉了揉烟辰远的后脖颈,在对方露在外面的漂亮的脑门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烟辰远知道有外人的情况下自己都要扮演一个乖乖的听话的男宠,所以咬了咬牙硬是没有躲开,乖顺地眨了眨眼,目送男人上楼。 表面上司斫手下有很多产业,一家娱乐公司,一家兰姆,以及一个度假山庄,这些都是洗黑钱必不可少的东西,看起来,给司斫看家的这一对夫妇根本不知道司斫真正的身份,可能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大老板吧! 再回过头来继续刚刚的‘课程’,王婶的话明显少了,再也没有那些穿插在里面本末倒置的回忆,只是一板一眼的讲了如何给孩子冲奶,什么时候给孩子打什么疫苗,让薛哲把这些都一条一条记下,就不再多说。看得出来,王婶对于他们这种关系并不能视而不见。 “哎……”讲完这些琐琐碎碎,王婶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张了张嘴,到底是知道,有些事情那不是他们能多说的,最后都化成一句感慨,“多好的孩子啊。”然后抬眼,看向薛哲的眼里面充满了可惜,更多的,是一个长辈对于小辈的无可奈何。 24.穆家的晚宴 薛哲看着一脸感慨的王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更加僵硬了,简直可以说快成了木雕。还好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司少爷让你上去一趟,他在书房等你。” 呼…… 薛哲心理面松了一大口气,看了看对面的王婶,“那我……” “快去吧快去吧,孩子我先看着。”王婶摆了摆手,抱着孩子放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婴儿车里,看样子是要出去带着孩子晒太阳。 薛哲如获大赦,赶快起身就往楼上走,直到跟着管家走到了书房外,才有些犹豫。 书房,这是一个非常有深意的地方。薛哲舔了舔嘴唇,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男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显得更加威严。管家已经下了楼,薛哲果断地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司斫,“有什么事?” “进来,然后把门关上。”司斫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翻手上的文件。薛哲很顺从的走了进去,轻轻关上门,并且非常自觉地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找我什么事?” 司斫把一份文件和一支笔撂在桌子上,“孩子的收养手续已经办下来了,这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薛哲扒了扒头发,走了过去,站在桌子前翻了翻,就是一份非常普通的收养协议,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拿起一边的钢笔,在签名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用自己的字体签上了烟辰远的名字。 司斫看着烟辰远在责任人的地方签好字,嘴角勾了勾,“你终于放弃那种秀气得像女生一样的字体了。” 薛哲抬头,却看见对方正在垂眼看着手中的文件,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不禁心下一紧,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文件放在那里,重新走回了沙发边坐下。“或许是你的禽兽之欲激发了我的男子汉气概。” 司斫对此不置可否,把文件收好放在文件夹里,将目光移向坐在沙发上的烟辰远,绒绒的发顶、精致的脖颈、纤细的腰身、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 摸了摸现在还有点疼的鼻梁,司斫轻咳一声,开始正题。 “最近有一个高中生的社团很活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在好几个帮派的地盘上都有所动作,都是一些不痒不痛的事情,但是也很麻烦,蚊子就算不咬人,嗡嗡声也够烦人的了。”司斫说着,靠在椅背上,表情很淡定,就好像着只不过是一句午饭过后的谈资。 “高中生?”薛哲当然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当初司斫帮着他父亲闯出一片天的时候才是一个初中生,钻的就是那些大佬对他的轻视,才能成功地积蓄力量,最后扫平整个江南。 “他们就卖一些小药丸,不好抓,也不好管,这一阵倒是应该赚了一些。”司斫边说还边点了点头,“倒是有些头脑。” 高中生有太多便利的地方,他们的场子有时候会有一些在16岁到18岁的孩子进去,这些灰色年龄阶段的人,一般都是放任不管的,可以说在有些中低消费的地方,还算得上是主要消费力量,要是里面混上那么一两个卖‘零食’的,倒还真的是不好查。 “所以呢?”薛哲倒是好奇司斫能有什么方法捉住这些滑不留手的小鱼苗。 “兰姆虽然说消费水平一般的孩子是进不去的,但是总有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孩子,急不可耐的想要证明自己是大人。”司斫笑了笑,像是嘲弄,又像是对自己曾经早早进入这个圈子的感慨。 “兰姆底下他们下不去,上面的生意全权交给你负责,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司斫手一摊,直接把责任推了个清楚。 薛哲挑了挑眉毛,“可是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机会去上班。” “你是想去上班还是怕我吃了你?”司斫突然一笑,眼神滑过烟辰远的眉眼,一路向下,让薛哲有一种被‘视女干’的感觉。 “无聊。”薛哲从沙发上起身,转身就要往出走。 “等等去换身衣服,你去Z市买的西装正好还有一件没有穿过,换上,下午五点多我们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司斫拿起一边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可是现在只是早上十一点。”薛哲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司斫,看在对方的眼里,倒是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所以需要赶快吃点东西,烟然今天要去医院打疫苗,我并不认为你十二点出门下午四点以前能回来。”司斫很平静的看着烟辰远。 “你难道没有预约么?”薛哲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司斫竟然这么‘及时’通知他。 “烟然是你的女儿,提醒你去带她打疫苗已经是我的职责之外了。” Shit!薛哲打开门冲到楼下,“管家,能帮我找一下烟然的疫苗证么?” 司斫听着楼下烟辰远火急缭绕的声音,突然感觉心情非常愉悦,视线扫过刚刚被签好的文件,抽出有签名的那一张纸,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司少,这么快就搞定了?” “用黑狗血的墨水写下的他的亲笔签名,还要什么?” “不用了,一步一步来。”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怎么给我。拜拜,我亲爱的斫。”电话被挂断。司斫靠在椅背上冷着一张脸。 马上就要有答案了,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竟然不太想继续下去了。 真可笑。司斫轻笑一声,把那个签好名字的纸折了四折,装在一个画着红色符的信封里,用火柴点燃,信封‘倏’地消失不见,连一点烟灰都没有留下,只剩男人手中捏着的半根火柴。 薛哲叼着三明治坐在亚光黑的汽车后座,怀里抱着孩子,渐渐驶出司斫家所在的别墅区,根本不知道司斫会从‘那方面’调查自己。 医院人很多很杂,没有预约,光是挂个号,薛哲都快脱力了,这都不算什么,孩子也算是把疫苗打好了,可是问题就是,等着小孩终于不哭了,他才想起来——司家明明就有自己家的医疗团,为什么要来挤医院? “……”薛哲抱着孩子,看着小烟然啪嗒着水润润的小嘴唇,时不时还吐个泡泡,就觉得有一种‘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的感觉。 薛哲抱着孩子回到司斫的家里的时候,浑身都是汗,累得像死狗一样,中午的那一个三明治早就消化了,现在又累又饿,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 “回来了?”司斫已经换好衣服了,黑色定制的西服把男人勾勒得更加迷人,好像每一寸骨骼都是被精心计算过,薛哲甚至能回想起男人布料之下漂亮的肌肉,烟辰远这只白斩鸡简直没法比……薛哲在心里面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赶快去冲个澡,我们该出发了。”司斫拍了怕烟辰远的肩膀,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可是现在……” “已经四点二十了。” 薛哲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啪嗒着拖鞋往楼上走。司斫看着那个有些懒散的背影,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沉寂,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虽然薛哲对于江南的事情不太熟,但是看这个排场,应该是一个生日宴会。 “穆家的小女儿今天的成年礼。”司斫带着薛哲往会场里面走,在侍者的托盘中取香槟的时候低下头,在对方的耳边说。“你可别喝多了。”说着,从另一边取了一杯透明的果汁。 水蜜桃味的?薛哲挑了挑眉,一下子心花怒放,感觉一整天的劳顿都烟消云散了。“如果你不使坏,估计这里没人敢灌我。”薛哲淡淡地说了一句,外人看去就像是两个人咋打情骂俏。 司斫还想说什么,就看见穆思辽端着酒杯,带着他心爱的宝贝女儿朝这边走过来了。 “司少。”穆思辽是一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声音略微沙哑,脸上有一道从左眼贯穿到鼻梁的刀疤,显得有些狰狞,古铜色的肌肤昭示着他在道上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并不是徒有其名,也算是一个有魄力的前辈。 “穆伯父。”司少举了举手中的香槟,薛哲也像模像样的跟在一边,不说话,敛着眼,他最懂现在的身份应该怎么样——什么都不做,降低存在感,就像以前每一次聚会上烟辰远的表现一样,但是司斫明显这次并不想放过他。 “这是我的伴,烟辰远,辰远,这是穆伯父。”司斫说的很直白,没有一点点的遮掩,也说得很模糊,给人以无限遐想象空间。 但是道上又有谁不知道烟辰远是他司斫最受宠的情人?恐怕每个帮派都会有一张烟辰远的资料,附在司斫资料的最后一页。 “穆伯父好。”薛哲淡淡的笑着,努力回想着烟辰远所给人带来的那种像是春风一样的感觉,那种无论你在背后怎么骂他,怎么想他,都会在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种‘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误会对方’的想法。 果然,穆思辽本来轻蔑的眼神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哈哈,欢迎来到小女的生日宴会,希望你能尽兴而归。” 薛哲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面已经十分肯定,这个烟辰远不单是妇女之友,也是妇男杀手。 25.穆家大小姐 穆思辽的目光在烟辰远和司斫之间徘徊,薛哲看对方的意思,应该是想跟司斫‘借一步说话’,刚想准备开口说离开一下,司斫却先发话了。 “穆伯父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好,辰远不是外人。”司斫说着,还把刚准备开溜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的烟辰远一把搂住,虽然搂的是肩膀,看上去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两,但还是让穆思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哈哈,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点家长里短的私事。”穆思辽干笑了两声,“还是等过一会我再来找司少吧。”说完,举了手中的杯子,向门口进来的另一拨人走了过去。 “他想把女儿嫁给你。”薛哲拍了拍司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示意对方拿下来。穿过人群慢慢地接近食物区——他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的肚子都没有叫过真的是太给自己面子了。 “呵,赵家人前两天甚至想把自家的小儿子嫁给我呢,要是都称了他们的意,我后宫佳丽三千人,岂不是冷落了你?”司斫轻笑一声,说的很不正经。 “我并不觉得你现在的后宫有多小,真是抱歉我这个编外人员让您费尽心力了皇上。”薛哲眼都没抬,嘴里面轻声嘟囔着,眼神扫过餐桌上的自助餐,思考应该从哪个先下手。 “知道让朕费尽心力,小小民女怎还不从了朕?”司斫拿起夹子,给烟辰远的盘子里放了一分提拉米苏,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真的变了很多,我的宝贝。”司斫从后面搂着烟辰远的腰,一点都不在乎现在的场合。司斫宠爱烟辰远,这件事几乎是无人不知的,就连很多正面的媒体,也都爆过他们两个的亲密照片,薛哲相信那些私底下的甜蜜生活都是司斫特意放进去的,而烟辰远不过是一个配合演戏的路人。 “你以前可一点都不喜欢吃甜食。”司斫伸手把粘在烟辰远嘴角的奶油擦掉,非常自然地把将粘着奶油的指尖放进嘴里嘬了一口,却看见对方就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一样,非常淡定地继续吃着东西,觉得有些不满意。 “你到底是谁呢?”司斫低下头在烟辰远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比叹息还要轻,却在薛哲的脑海里炸出一声响雷。 司斫看着烟辰远停下动作,心里面也漏了一拍,好像被抓包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你真无聊。”薛哲淡淡地瞪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男人,直接走到一边,取了些还没有吃过的点心。 司斫手中一空,双手紧了松,松了紧,看着那个自顾自吃着东西的男人,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于要查出来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烟辰远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难道证明一个身份,就能明白他为什么要留在自己身边吗? 这是一种混乱,司斫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失控了——就在他不断地想方设法要掌控烟辰远的时候,就开始变得混乱。虽然短短几天,只有一个多星期,但是自己所做的每一件是竟然都是围绕着烟辰远,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司斫垂下眼,淡淡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看向烟辰远的背影的时候,已经非常的平静了,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重新从侍者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男人抬步离开了用餐区,走向正在人群中穿梭的穆思辽。 对方当然也看到了正在往过走的司斫,或者说,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这个男人,这个能够帮他度过这次难关的男人。 “看来你的伴有些饿了。”刚刚正跟穆思辽说话的男人看到司斫走过来,就很自觉地走到一边了,穆思辽身边的穆秋秋看着司斫,眼睛亮闪闪的。 “别看他瘦瘦小小的,一吃起东西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司斫无奈的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烦躁在穆思辽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穆秋秋的脸变得有些红,本来放在他父亲臂弯上的手攥紧了,捏皱了穆思辽烫贴的西装。 司斫突然有一种被狼盯上的错觉,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囫囵的吞入腹中,这种预感让他汗毛倒立,下意识的回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人盯着自己,唯一看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的就是…… “穆小姐,生日快乐。”司斫笑得很得体,伸出右手,微微弯身。 我次奥,这绝逼是不能活的节奏,绝世温柔攻要跟我握手鸟鸟鸟鸟~!!穆秋秋努力的稳住呼吸,把手心因为激动而渗出的汗水在自己的礼服上擦干净,才微笑着握上那只手。 啊啊啊!这么好摸真的可以么?有些粗糙冰凉的干燥的手掌抚过我们小受纤细的腰身什么的……我次奥,要死人了!心脏果断是不够强健啊啊!! 司斫感觉着穆秋秋娇小的手掌在自己的手心摸了摸,然后……流鼻血了…… “秋秋!”纵使已经做了好了各种心理建设,脸皮磨练得相当坚韧的穆思辽,在看见自己的女儿这么失态,还是忍不住低喝一声。 “啊。”穆秋秋如梦初醒,捂着鼻子不知所措。穆思辽咬着牙从裤兜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最近天气一直燥热,今天又是一个好日子,穆小姐心情激动也是难免的。”司斫非常绅士地为穆秋秋找了一股台阶下。穆思辽的面子挽回了些,脸色稍霁,没有再说穆秋秋,只是吩咐了一句“回房间把裙子换了,都弄脏了。” 穆秋秋虽然觉得不能看完‘小攻小受相亲相爱参加宴会’的全过程有些可惜,但是今天毕竟是自己的生日宴会,虽然她心里面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幌子,但是也要成为一个漂亮的幌子。 等到穆秋秋从会场旁边绕回了别墅,穆思辽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哎,我们家这个姑娘从小就淘气,跟个假小子一样,都十八岁了,还一天傻傻呼呼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人都知道,难得糊涂。”司斫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笑得虚假又无可挑剔。 “秋秋要是能找个像你这样的好男人,我也就放心了。”穆思辽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向司斫的眼神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伯父开玩笑了。”司斫轻轻的笑着,谦虚地垂着眼,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穆思辽顿了顿,沙哑的声线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威严的味道,“希望司少能考虑一下,毕竟,司志刚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穆思辽点到为止,“你可以考虑一下,秋秋到底是个心性简单的孩子,哎,我去准备准备,客人差不多齐了,还要说些场面话,司少自便。” 司斫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喝光了手中的香槟,把空杯子随手递给了路过的侍卫,一转眼,就看见了正在换果汁的烟辰远。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垂下眼笑了笑。 宴会本来就是一件相当无聊而且耗费脑力的事情,穆思辽带着他的女儿讲了一段场面话,里面有意无意地提到独自一人站在会场上的司斫,烟辰远一直只顾着吃,最后倒是被穆秋秋给盯上了,小丫头也不说话,就端个盘子在站一边,用龟速解决着一口大小的甜品,视线紧紧锁定吃的很迅速但是依旧优雅的烟辰远。 哦吼吼吼!表面娇弱的吃货小受受,会不会还带点傲娇属性呢哦买噶!耽美大神你真是太伟大了。穆秋秋站在那里,一边脑补烟辰远和司斫的各种属性,一边被自己萌得在心里嗷嗷叫。觉得幸福生活什么的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小攻为什么没有陪在吃货小受的旁边呢?穆秋秋叹了一口气,觉得很可惜。 薛哲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食不下咽——虽然还是有点饿,但是穆秋秋小姐,您的眼神还能再如狼似虎一点么?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现在用餐区很危险,而危险的源头,就是站在对面看着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穆家小姐。这种感觉远比被一群老妈子围在中间更让他局促不安。 司斫看着放弃进食朝自己走过来的烟辰远,挑了挑眉,转身就准备往另一边走,没想到对方却加紧两步冲他奔了过来,甚至还有些慌张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臂弯。 “吃多了想要上厕所?”司斫淡淡地说,语气很肯定。 “不,我只是觉得女人太可怕了。”薛哲站在司斫的边上,才有了安全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身上的西服。 司斫皱了一下眉头,又恍然地抬起眼,看向餐桌,果不其然见到某女叼着勺子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从脸颊到脖子根都是通红一片。好像已经频临崩溃即将爆炸。 啊啊啊啊!小受去找小攻了有没有?!弱小的小受去找强大的小攻寻求安全感了有没有!啊啊啊!萌得一脸血有没有! 穆秋秋觉得过生日简直太好了,今天晚上她幸福得快要上天堂。 26. 直到宴会结束,穆思辽最终都没有再来找过司斫,穆秋秋倒是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就被穆思辽叫走了。看样子穆思辽并不太想让他的宝贝女儿在道上太过露脸。 “你说他还真的是矛盾。”明明想要把女儿嫁给司斫,却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沾染上道里的污浊。 薛哲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水果糖,剥开漂亮的玻璃纸,将精致的糖果塞在嘴里。司斫垂着眼,就看见白色的糖球被干净的指尖塞进两片薄薄的水润的唇瓣中。 薛哲感觉到司斫的目光,抬起头来,见他盯着自己的嘴,舔了一下沾了糖浆的嘴唇,“你要么?荔枝味。” 司斫看着粉嫩的舌头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突然就觉得嘴里唾液分泌过量。 薛哲见司斫不说话,以为对方想吃糖又抹不开面子——他上辈子就是这样,即使对甜点着几乎狂热的喜爱,也碍于身份从来没有好好的享受过甜点,就连吃糖都只能吃薄荷的。薛哲觉得司斫现在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不想破坏猛男气质什么的…… 司斫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有些冰冷的指尖就把一颗剥好的糖果推进了他的嘴里。薛哲的指尖很光滑,虽然那是一只精通各种武器的手,甚至有着细小的茧子,但是依旧很精致,糖果的味道在嘴里晕开,甜甜的,有些腻,对他来说并不怎么好吃,但是看着对方含着嘴里的糖,一脸满足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只是皱着眉头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我懂我懂。薛哲在心里面点点头,他当时也是这么向别人强调的。“抱歉。”他看着司斫的眼睛,说的很诚恳,但是在对方的眼中却看到了一种语重心长的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哄着的孩子,而眼前不过到自己下巴的烟辰远,就是那个慈爱包容的长辈…… 司斫眉头皱得更重了,薛哲看着闹别扭的某人,拉着男人的胳膊往出走,“快回去吧,现在才十点多,我还要去兰姆。” 这种被家长送回家的感觉是什么…… 司斫反手搂住烟辰远,把人死死地箍自己的怀里,“我跟你去兰姆。”感觉到烟辰远只是身体僵了一下,就顺从的由自己搂着塞进了车里,司斫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虽然说自己走马上任已经有几天了,但是薛哲今天才是第二次来兰姆,所以当司斫带着他从夜总会的背街打开一个小门,直接来到那个极其隐蔽的电梯门前的时候,嘴角抽了抽——原来有暗道。 虽然司斫已经在名义上接手了兰姆明面上的生意,但是他迄今为止,根本还没有时间去得到关于这间豪华的夜店有关的,更多实质性的认识——除了三名负责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依旧是司斫带着他上了电梯,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本来薛哲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对方给自己来个彻头彻尾的思想教育或者谈话,以此来警告自己‘你丫的是在试用期,给老子好好表现’什么的,结果人家径直走到卧室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是什么情况?! 同样迷茫的还有司斫,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子一抽就要跟烟辰远一起来这里,一路上浑浑噩噩直到关上卧室门他才反应过来。 明明想好要不在意的,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失控了,就好像被烟辰远牵着走是潜意识决定的事情,即使对方是无意的,也有能力让自己做出白痴的举动。 世界开始失控,越是想要忽视却越是莫名其妙的开始重视。就像是被施了蛊,难以自制。这种感觉让司斫感觉很陌生,但却肯定它很危险。 薛哲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发现自己现在的顶头上司并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只能接受凌晨赶回家或者在沙发上凑合一夜的悲惨命运,想了想,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的内线电话。 还是叫他们把资料拿过来好好看一下好了。 第一个过来的是乔羽薇,女人穿着依旧火辣,白色的蕾丝工字背心上缀着银色的亮片,红色的烟熏妆跟裹着她修长双腿的大红皮裤相得益彰,依旧是15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脆响。 “烟总。”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的慵懒,带着若有若无的勾人味道,即使作为同性恋,薛哲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声音很具有蛊惑性。“所有人员的资料我都拿来了,还有最近一个月的出台情况,需要我帮您整理么?” “不,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必打扰你的时间。”薛哲接过薇薇安手中的U盘,插在屋子里原本就配备的笔记本电脑上,对着女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司少在里面,可能睡了,我们讨论的话,说不定会吵到他。” 乔羽薇舌头在嘴里扫了一圈,她的确得到通知Boss今晚来兰姆了,本来想有个表现的,但是如果现在留下来,就害怕过犹不及,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再说了…… 看了看处于完全监控下的笔记本电脑,乔羽薇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不清楚的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说完。留下一个漂亮的笑容,甩了甩被高高扎起的马尾,哒哒哒走出办公室。 薛哲看女人关上门,视线落在桌上的电脑上,他当然没有遗漏刚刚女人在看到这台电脑后,脸上露出的放心的神色,虽然不明显,但是他可是薛哲。 舔了舔嘴唇,薛哲在U盘上摸了摸,轻笑一声。这些人还真的是想要急于立功,他绝对不相信司斫会把他盯到这种地步——如果没有漏洞,怎么引诱猎物自投罗网呢?那个男人当然不会犯这样简单低级的错误,这帮子人倒是弄巧成拙了。 薛哲对于司斫是肯定的,男人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容小看不能大意,尤其是在对方还盯着自己的菊花的时候,形势就变得极为严峻。 叹了口气,打开U盘,看着一个个员工信息,脑子里却都是跟在刘铭身边的样子。 真希望马上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去。 刘铭会接受自己么?薛哲下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个问题。他不想去想,或者说,不敢。 27.你到底是谁 之后罗旭和李顺也过来送了U盘,薛哲坐在电脑前看着资料,从兰姆目前的运营制度,到每个小姐出台多少钱,哪些天不能出台,其资料之详细让薛哲有一种自己其实是调查员的感觉。 其实这些资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既然自己现在是这个地方的负责人,相关的经营方式还是要熟悉一下的,尽管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兰姆的慢摇吧是晚上4点停止营业,但是旁边的KTV却是通宵的,楼上还有洗浴中心,这些都是通宵服务的,但是对于薛哲来说,如果不想睡沙发等感冒,就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看这些枯燥无味的资料。 这些‘被完美’的账单完全没有什么看头,但是那些少爷小姐的艳照倒是比较养眼。就在薛哲考虑要不要找几部电影打发时间的时候,手边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 “说。”薛哲夹着电话,懒得管那些文件,直接把笔记本合上,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他有点困,今天下午在医院抱着小烟然去打疫苗,简直比参与火拼还让人心力憔悴。 “烟副总,刚刚我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地上有装‘糖果’的袋子。”乔羽薇的声音还是懒懒的,薛哲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 看来那些人已经来到兰姆了。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孩子,这么早就来混混社会,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一腔热血无处释放也好,可是怎么就这么胆正,敢在司斫的地盘上动手脚呢? 起身走到房角的冰箱前,打开门挑了半天,取出一罐橙汁,拉开易拉罐,二氧化碳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猛喝两口,打了个嗝,满意地舔了舔嘴。 司斫在卧室里面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满脑子都是烟辰远,迷迷瞪瞪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做梦梦见烟辰远的背影,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要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他叫也叫不停,追也追不上,最后生生给急醒了。 身上都是冷汗,空调一吹引起一阵战栗。司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唇色苍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司斫就不是司斫了。可是为什么?回忆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司斫并不觉得自己喜欢上烟辰远的几率有多大,他们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一直都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但是为什么现在变了味? 嘴里好像还有那颗樱桃味水果糖残留的甜腻,不断地刺激着司斫的神经。薛哲死后太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他觉得这之中一定有关系,但是却不知道联系究竟在哪里。 “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司斫皱着眉头把手机拿了过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想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一般地选择了接通。 “嗨我的斫,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不在爱我了。”女人柔柔软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哼哼,虽然你刚刚让我有些伤心,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亲爱的,你等待已久的结果出来了。” 司斫听着对方的话,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住了,说不出话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才“恩”了一声。 “啧啧,为什么我感觉你兴致不高呢我的宝贝?”女人的声音里带着调侃,“难道是害怕知道答案了?”说完女人嘤嘤的笑着,声音里面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可以说或者不说。”司斫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声音里面有些烦躁。 女人没有再惹对方,见好就收,“好吧,亲爱的斫,为了对得起你的咨询费以及我们这么多年来的交情,我决定买一赠一。”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司斫挑了挑眉,他根本不相信这个掉到钱眼里的天师能有这么慷慨大方的时候——当然,对方从来不吝啬对别人的调戏。 “你真是一个索然无趣的聪明人,但愿现在的烟辰远不是一个像你这样,同样索然无趣的人。”女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可惜,“好消息就是烟辰远身体里装的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灵魂,可以说是一个佼佼者,完全不逊于你,坏消息就是,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反正不是原装进口,但是我不能查出来他为什么会到烟辰远的身体里。” “因为调查失败了,所以不要钱免费奉送么?”司斫听着对方的话,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声音却听上去很镇定。 “哦,亲爱的,你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这样强迫自己,我能感受到你灵魂的暴躁。”女人头一次没有调侃司斫,反而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他的命被改了,这是违反天机的,照理说帮他改命的人也应该已经开始被反噬了,但是据我所知,能够有能力改命的天使全都好好的,没有人出现异常。” “你的意思……?”司斫抿了抿嘴,眼神变得很严肃,在黑暗中犹如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听着阿斫,这件事不是你,甚至是我能管得了的了,无论怎么样,我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恶意的禁制,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看来只是有人想帮他单纯得续命而已,如果你想调查他,除非他自己说,否则我请你放弃,很危险,完全超出你想象的危险。”女人的声音很严肃,原来一直软软糯糯的音线变得有些低沉严肃。 “你的意思要我放弃?”司斫半晌淡淡地开口,微微垂着眼睛却也阻挡不了浑身散发的寒冷的气息。 “总的来说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啦~”女人重新恢复到女流氓的状态,“好了好了,亲爱的斫,虽然知道你非常的舍不得我,但是我还有生意要做,有空记得来床上找我。”说完,还附赠一个飞吻。 在床上坐了一会,起身套上西裤,把衬衣随意地穿在身上,拉开门,眼睛扫了一圈,就看见‘烟辰远’正拿着一听汽水站在冰箱前,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扭过头来,看见他,淡淡地问候了一句:“你睡好了?” 司斫在卧室门口站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对方,薛哲心里面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危险系数都要爆表。 “怎么了么?”薛哲皱起了眉头,看着司斫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自己,虽然表现的很镇定,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全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到底哪里出错了? 虽然薛哲一直知道自己扮演的烟辰远一定漏洞百出,但是司斫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让薛哲在很大程度上松了一口气——即使知道薛哲拿着他的头发去做了DNA,但是那些东西又能检测出什么呢? 司斫走到烟辰远的面前,居高临下得看着眼前的人,他们身高的差距和现在的距离决定了薛哲必须仰起头,才能与司斫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或者说在他以前的认知里,司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冷酷,睿智,对于自己的敌人毫不留情,他见过无数次,男人在开枪的时候,那种带着悲悯和嘲笑的冰冷的眼神,看着对方,但是没想到,这次男人竟然是看着他。 两个人相顾无言,连空气似乎都渐渐的冷却下来,直到烟辰远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僵掉的时候,司斫才终于开口。 “你到底是谁?”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比眼镜蛇的视线更加让人胆颤,薛哲觉得自己的冷汗顺着脊柱在往下流,却只能扯了个迷茫的微笑,“你在说什么?我是烟辰远啊。” 司斫一把捞住薛哲的后脖颈,大手一握,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对方,烟辰远的小身板在司斫的笼罩下显得脆弱而单薄,好像随时都能被男人终结掉苟延残喘的生命。“我知道你不是烟辰远,我想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的咒语,在空荡安静的办公室里回响,“你是谁?” 薛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司斫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但是现在说多错多,他不知道司斫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保持沉默。 司斫另一个手掐着烟辰远的下巴,拇指向下按,试图将对方进得紧紧的嘴巴分开,“呵,有胆量留下来,鸠占鹊巢,怎么没有胆量承认呢?” 男人的眼睛里面有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想要激怒对方,但是没有想到人家倒是松口了,不过确实轻轻的笑了一声,“这也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我承认什么?” 司斫的瞳孔紧收了一下,突然就笑了,“对啊,这不是你想要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薛哲垂了眼,司斫见对方躲开自己的视线,心中噌地就生气了一股怒火,都快红了眼,一把捞着手中的脖颈,按向自己,唇齿相磕,失控的力度让两个人的牙撞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嘴都被碰破了,司斫皱了皱眉,强硬地用舌头钻进了对方的口腔,蛮横地扫荡。薛哲下意识就用舌头把司斫往外推,却被对方捉住吸进嘴里甚至狠狠一咬。 “唔。”舌尖上的疼痛激得薛哲闷哼一声,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该死,一定咬烂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司斫用舌尖滑过刚刚咬过的地方所带来的痛感。 司斫松开捏着‘烟辰远’下巴的手,顺着脖子往下,直接一把扯烂了对方的衬衣。 次奥!薛哲暗骂一声,一手捞住衣服,一手握拳,中指微凸成一个尖,抬手向男人箍着自己后脖子那只手的手肘麻筋打去,猛地一击,司斫只顾着拔对方的衣服,没有闪开,只觉得一阵酥麻,整个胳膊都抖了一下,薛哲得空,头一低脱离了对方的桎梏。 司斫红了眼,心里面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莫名的愤怒,直冲大脑,吞噬理智,想都没想从裤腰上摸出枪,对着对方就是一发子弹,薛哲一惊堪堪躲过,子弹擦过胳膊打在身后的墙上,在男人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薛哲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他挨过的子弹不少,打过的架也不少,但是还是被司斫现在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气势镇住了——司斫想上他,他甚至觉得,就算是要弄死他,对方也不活放过。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让薛哲突然有一种‘菊花与命不可兼得’的感慨。 “过来。”司斫现在双目通红,喘着粗气,衬衣本来就没有扣扣子随意地穿在身上,刚刚那么一折腾弄得有些皱皱巴巴的,西裤还算笔挺,没有攒拖鞋,光着脚站在那里,很狼狈,也很危险。 司斫举着枪,非常平稳,薛哲十分肯定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定直直的对着自己的眉心,如果自己不听他的话,这个现在发了疯的男人或许并不介意奸尸。 薛哲觉得嘴里免有些干,艰涩地咽了口口水,慢慢地抬脚走像司斫。直到额头抵上男人的枪口,才听到对方再次开口。“脱衣服。” 这就像是赤裸裸的侮辱,但是薛哲没有办法拒绝,虽然说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答应过一年之内保他不死,但是如果不顺着司斫,他就没有机会再让这个男人信任自己了。 薛哲垂着眼,把身上本来就已经被扯坏的衬衣从身上脱了下来,然后开始解皮带。 司斫举着枪,手稳稳地握着枪把,就好像对于对方的行为无动于衷,但是薛哲在弯腰脱掉内裤的时候,很明白的看到司斫威武的凶器已经整装待发了。 薛哲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虽然是夏末,但是夜晚依旧很热,办公室里还开着冷风,吹在他冒着冷汗的身上,引起一阵战栗。 司斫单手解开皮带,垂顺的西裤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堆在脚边,薛哲看了看司斫,目光滑过对方似笑非笑的唇角,跪下身去,手指勾开了男人的内裤,就看见了那个张狂的怪物。 薛哲垂着眼,凑上前,顿了顿,闭上眼,遮住里面的屈辱,张开嘴,含上了司斫巨大的性器。在吞进整个硅头之后顿了一下,忍住反胃的感觉,把自己往下压了压。 刘铭…… 温热湿润的口腔包裹着司斫肿胀火烫到快要爆炸的部分,引得男人忍不住想要摆动后腰,把自己捅到对方喉咙的最深处。 “嗯。”司斫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感觉头皮都在发麻,低着头看着男人卖力地吞吐着自己的性器,看着自己紫红色的巨物在堆放淡粉色的唇瓣之间抽插,看着男人长长的微微翘起的睫毛强忍着屈辱微微颤抖,看着多方光着身体,像个少爷一样的跪在自己面前。 还有什么比看到一个自己无法掌握的人,现在如此屈辱地为自己口交更加能带来心理上的满足呢?司斫用冰冷的枪在对方精致的颈子和肩膀上勾勒着,食指还放在扳机的地方,好像随时都会一不小心的按下去,然后‘砰’地一声…… 司斫的眼底闪着笑意,按着‘烟辰远’的头一下一下使劲撞击,对方恶心反胃干呕的声音很好的取悦了他,让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就在觉得自己快要射精的前一秒,一把推开了自己底下的人,薛哲没有防备,被一把推倒在地。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也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咳嗽还是因为刚刚的口交,原本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原本就水灵的眼睛里面载着眼泪,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司斫舔了舔嘴唇,手里的枪依旧握着,就好像对于这场性爱完全没有感觉,但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的血也都要达到沸点,已经透过皮肤蒸发了。 “趴下。”司斫站在那里翘着被舔得湿漉漉的性器,刚刚频临高朝的感觉已经缓了些,让他有精力再继续接下来的节目。 薛哲用手背擦了擦嘴,其实司斫睡觉前洗过澡了,那里并没有奇怪的味道,但是还是不能阻止那种打心底里恶心的感觉,即使司斫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即使薛哲是个纯Gay。 “BIU——”装着消声器的手枪口再次冒起了硝烟,弹起的弹壳和被打烂的实木地板划出好几道,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趴下。”司斫的语气很平稳,好像那个等不及开枪的人不是他。 薛哲抿着嘴跪着趴在坚硬的地板上,背对着司斫。 “屁股翘高,自己用手把屁股掰开。”司斫冷冷地命令,看着对方听话的掰开自己紧俏的臀瓣,露出只被开发过一次的洞穴。 司斫踢掉自己的西裤,走过去在那个很有弹性的臀部上踹了一脚,薛哲一个重心不稳趴在了地上,司斫嫌弃的哼了一声,跪在他身后,一把捞起对方纤细的腰肢,将他的屁股抬得高高的。 “屈辱么?”男人用枪口勾勒着那条漂亮的臀缝,眼睛里面快要冒出火来。“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停下来。”低下身趴在‘烟辰远’的背上,伸出舌头舔过她的耳背,枪被关了保险扔到一边,高大精壮的男人把薛哲完完全全的囚禁在了怀抱里,滚烫的硅头在私处不轻不重地戳着。 薛哲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眼中的情绪流露出来,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司斫眼神一暗,脸色变得铁青,一手拉住对方的肩膀狠狠地按向自己,凶器残忍的钻进没有经过丝毫扩张的后庭,薛哲咬紧了牙关下唇都破了,鲜血往下流,还有一些进了自己的嘴里,铁锈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下身的顿痛引得身体一阵阵抽搐,薛哲觉得眼里阵阵发黑。 司斫丝毫不顾身下的人双腿都在打颤,一个猛子就冲了进去,薛哲直觉器官全部移位,终于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28. 等着薛哲醒来的时侯觉得自己整个下身都没有知觉,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外面的光,整个屋子都是昏昏暗暗的,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刺眼。扭过头去,冰冷的液体通过坚硬的针头,一点点流进血管。 薛哲觉得自己连叹一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打了多少麻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是现在是一个人呆着总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麻木的下身好像还能感受到当初的疼痛,但是还好,已经过去了。 或许是换药的时间到了,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人走了进来,推了一个小车子,看见他醒着,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 去告诉司斫?薛哲心里面轻笑了一下,两眼放空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来的是一个医生,帮他看了看伤口,给护士吩咐了些什么就走了,还留了一些药,司斫始终没有出现,直到他一个月后康复可以下床,才知道对方带着火器去了金三角,在那里有一单大生意。 薛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照常生活,他不清楚司斫以后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至少他还活着,而且自己依旧是兰姆面上生意的负责人,甚至因为陈诺跟着司斫一起去谈生意,就连地上那一部分也暂时由他管理。 看起来就像是给玩坏的情妇做的补偿。 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知道个大概,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一向深得喜爱的烟辰远会那么狼狈地被司斫抱着从办公室里冲出来,但是两个人之间闹了矛盾已经是公开的事实。 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司斫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即使烟辰远惹了他不开心,却也只是两个人单独处理了,别说被抛弃,现在老板甚至有些想要补偿的意思。 自己老大气短,他们当然不敢嚣张,薛哲好了以后走马上任,天天在兰姆处理事务,底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原本以为这人只不过是一个仗着身子上位的小白脸,没想要处理事务相当的雷厉风行。 要说还有谁会比那些在兰姆当值的人更加头疼,那就只能说是司斫了。 跟‘被害人’的表现完全相反,司斫一个人躺在占住的小旅馆里,躺在床上睁着眼,脑子里面乱成一片。 就在那天进去的一刹那,感觉手里的身子猛地一抽然后就往下倒,原本快要被怒火烧光的理智一瞬间回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从小到大,他第一次那么后悔。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干了坏事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犯下错误造成的后果,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烟辰远就像是一个被玩坏的娃娃,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只有两个人连接着的地方在并不断地涌出滚烫鲜红的液体。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抽身,怎么给家族的医生打了电话,怎么呆在房间外等着对方抢救缝合。直到医生说对方已经没事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带着丝丝的凉意。 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他当下决定带着陈诺就连夜去了金三角,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烟辰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对方以前是自己的合作人,现在是自己的手下,不过上过一次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突然觉得害怕,无论这听起来多么可笑都是事实,他害怕烟辰远醒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害怕烟辰远离开,又害怕,烟辰远选择留下来。 从薛哲死掉以后,自己的世界就被这个男人搞得一团糟,他甚至有些怨恨,到底谁把那个该死的灵魂弄到了烟辰远的身体里,搞得他鸡犬不宁,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定…… 一定怎么样?如果不是那个人,自己说不定就不会和这个人有交集。司斫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爆炸,白天那个犹太人算计的眼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妈的,全世界都在给我下套。司斫烦闷地抓了抓头发,起身准备出去下面的小酒馆喝一杯,刚打开门,就看见陈诺抱着笔记本正准备敲门。 “BOSS,这个星期兰姆的营业信息还有今天那个人的活动消息全都汇总发过来了。”陈诺见司斫开了门,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将笔记本递了过去。 又是跟他有关…… 陈诺看着司斫的眉头紧紧地挤在一起,没有说话,默默地维持着自己的动作,或者应该说他已经习惯了。 自从出国,Boss就一直相当关注兰姆的发展,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他在操心,司斫一般两三个月才会看一次工作总结,但是现在,每个星期都会过目兰姆的生意情况,每天都会接受关于烟辰远的报告——虽然每一次Boss在打开电脑之前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男人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把资料看完。 烟辰远和Boss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这都不是他能过问的,这个烟辰远,在Boss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工具或者是一个情人了,他明白,但是不知道Boss自己到底明不明白。 “放着吧,陪我去喝杯酒。”说着,蹭过陈诺走出房间。 陈诺低着头,看了看手里面的电脑,叹了口气交给随行的手下,两步小跑赶上走在前面的陈诺,到了楼下的小酒吧。 司斫的情绪一直都不太高,虽然从跟货方的交谈中看不出来,但是陈诺跟在司斫身边和么多年要是看不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或许现在Boss最需要的是有一个人,在他喝成一滩烂泥的时候把他抬回去。陈诺还没有来的己感慨一句‘爱情催人老’,就被自己老大唤回了神。他说…… “陈诺,你说爱情这东西,可信么?” 陈诺整了整领带,觉得这个问题有待深究。 29.少女和糖果 司斫刚问完,自己都笑了,把手中的扎啤一饮而尽,感受着微苦的气泡饮料顺着食道滑入胃袋,皱起眉头,“看来我是中毒了。” 陈诺暗自叹了口气,做到司斫旁边的吧椅上,接过酒保递来的纯啤,转着杯子,没有喝。 “烟辰远是毒品,比这里的货还要危险。”司斫看着酒保重新拿上来的带着丰盈泡沫的啤酒,淡淡地说,双眼无神,像是在想着什么。“可是我却沾上了,看起来甚至有些上瘾。” 陈诺喝了一小口啤酒,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但是司斫接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人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直到连杯子都举不到嘴边,陈诺才上去按住了司斫的手。 “Boss,你喝多了。” 司斫愣了愣,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发直,“嗯,你说得对。”陈诺扶着男人,对方站在吧台前一句话都没有说,微微垂着脑袋,因为喝酒变得有些湿润的唇瓣紧紧地抿在一起,“我们走。” 男人即使喝醉的时候也无懈可击,没有抱怨,没有迷茫,任由陈诺扶着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直到到了他住的房间门前,突然停住了脚步。 “Boss,房间到了。” 司斫没有反应,眉头微皱,一双黑眸中带着让人胆颤的绿光,他慢慢地扭过头,看着陈诺,一字一句,就像是在发誓,“他是我的,如果他是金丝雀我就给他笼子,如果他是雄鹰我就给他天空,如果他是敌人,我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男人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完全没有一点的醉意。 陈诺看着司斫严重的坚定,半晌,在对方刀子一样的目光中垂下眼,“我知道了。” 司斫甩开陈诺扶着自己的手,稳稳地用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完全没有半点醉态,陈诺看着那扇合上的木门,半晌扭头回房。 攥紧手中的手机,陈诺深吸一口气,暗暗感慨英雄终究过不了美人那道关,叹了口气,他几乎可以预见那个会做好吃的甜点的男人坎坷的未来,一个不会爱的人,一段单相思,希望不要有一个残破的的结局。 薛哲对于司斫那种血腥暴力的决定全然不知,他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被一群保安围在中间,抖抖索索坐在沙发上的小孩。 “要喝果汁么?”薛哲向他们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水蜜桃汽水,好吧,其实这个东西非常容易勾起他对那晚的回忆,但是有些人就是有那种强迫症,越是自己害怕的东西就越要把它摆在自己面前,好像只有自己看得到它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久而久之,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改变,而他,也越来越百毒不侵。 比起逃避,他更喜欢迎着刀尖往前冲,这样即使刺痛,最起码也知道自己被伤到了哪里。 那些小孩不说话,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头头的男孩搂着他身边便瑟瑟发抖的女孩,看样子是一对。 薛哲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打量着坐在沙发里的这几个小孩,觉得特别神奇——由一个小帅哥带领的女子军团?怎么看都像是后宫养成游戏里面的桥段啊,真搞不懂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他开始怀疑他们组团体到底是为了混社会还是体验真人RPG。 “你们成年了么?”薛哲承认自己是没话找话,面对着这些人,他实在是严肃不起来,男人他审多了,但是要是对这群发育为完全的未成年少女干些什么,他一定会被人说是变态的。薛哲想着就觉得脑仁都在跳。 “我们没比你小几岁。”那个缩在自己男朋友怀里的姑娘突然瞪大了一双眼,给了薛哲一个白眼球。 呀呵!薛哲心里百感交集,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穆秋秋在一定程度上给他内心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他有些没办法,尤其是当对方相当理直气壮的时候,自己就会变得莫名的心虚。 那群孩子见薛哲没说话,一瞬间觉得自己扳回一局,纷纷相视一眼,挺直了腰板,“你们该放我们走了,再扣下去可是犯法的!我们会告你的。” “哈?”薛哲气笑了,真的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碰上这么一群未成年,而且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各种高级‘二代’气息的祖宗,饶是他也没有办法——说不定司斫就等着他沉不住气,招惹到谁,到时候直接二话不说把他推出去还大家一个公道,那就是他自寻死路了,现在他一点事都不能惹,因为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司斫弄死他的借口。 “切,看你那样,有本事把我们的手机还回来让我们打个电话,看你还嚣张。”女孩见薛哲气短,就越来越胆大,下巴样的快要仰到天上去。 “好好好,您打。”薛哲一摆手,让旁边的保安将手机还了回去,他倒是要看看那些精英爹妈知道他们孩子在这卖‘糖果’会怎么奖励他们。 但是出乎薛哲的意料,女生一个电话叫来的,不是某个电视上脸熟的精英,而是上个月才见过面的可怕女人——穆秋秋。 就在穆秋秋一进门的时候,那个刚刚就很嚣张的女孩一下站起来,推开保安,一手楼上穆秋秋的肩膀,一手伸出大拇指指着怀里的人,“看到没,认不认识啊你,这可是穆家小姐,穆老大的掌上明珠,兰姆未来的老、板、娘。”女孩的表情相当的夸张,尤其是说道‘老板娘’三个字的时候,那叫一个抑扬顿挫眉飞色舞,让薛哲都忍不住跟着抖了抖。 介绍完后台,这还不算,女孩相当鄙视地瞥了薛哲一眼,“不过是个副总,哼,你算什么东西。” “……”薛哲觉得自己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秋秋,就是这个家伙,不过在他们这儿卖点糖丸,还给姐妹几个扣下了,你赶快说说他,不行告诉你家那口子解决掉他,别在人间浪费空气。”那女孩相当横,王霸之气震得薛哲一愣一愣,看了看穆秋秋,心下已经有了定论,但是还是不动声色,等着被‘准老板娘’审问。 非常令那些女孩失望,穆秋秋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拽下来,跺了跺脚皱着眉头,“哎呀我的倒霉孩子,你怎么把东西卖到这儿来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被人家都抓住了你还有理了。”穆秋秋表现地十分恨铁不成钢,把女孩拉到一边指着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男的,“哎我说,你个大男人管不管得住自己媳妇啊,管不住了就洗好屁股准备当小受吧,你个要命的东西。” 说完,叹了一口气,看向薛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脸都红了。 “原来是你朋友啊。”薛哲将喝空了的易拉罐放在桌子上,环视了一下从穆秋秋进来就环绕在她四周的小孩,视线最终落在了他们的大姐大身上。 “嗯……不好意思,给你带来麻烦了。”穆秋秋手指头搅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薛哲没说话,就定定地看着她,直到他旁边原来狐假虎威的女孩气焰都压下去了,才像一个大哥哥那样笑了笑,“没关系。” “那……那个……”穆秋垂着头,瞄瞄左边瞅瞅右边,最后涨红着脸把旁边人的衣服都翻遍了,逃出来好几包密封的‘糖果’,捧在手里递给烟辰远。 薛哲看了看穆秋秋,就是笑着没有接,穆秋秋撑了一会,抿着嘴把东西放在了烟辰远面前的桌子上,急急忙忙退了回去,“那辰远哥哥,我先走了。”说完,就拉着一脸愤懑憋屈的女孩往出走,薛哲给保安了一个眼色,把人都放了。 拿起桌子上那些透明的袋子,看着里面精致的‘糖果’,薛哲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乔羽薇冲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深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怎么放他们走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急,不再如往常一般慵懒。 “因为我想放,就放喽。”薛哲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女人,是现在那些塑料袋上游移,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孩子不可能自己做毒品,他们有货源,这是可能还跟穆家有关,我们必须查出来。”乔羽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心平气和,但是她急切的声音出卖了她。 “很有意思不是么?”薛哲终于舍得抬头看她了,轻轻笑着,眼睛微微的弯起,显得调皮可爱,就像是一个发现了什么宝藏的孩子,朝气蓬勃。 “我可看不出来哪里好玩。”乔羽薇咬了咬唇,瞪了一眼烟辰远,虽然这一阵男人的行事作风已经让她明白,这人绝对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但是这件事处理的实在有太大隐患,“我会把这件事告诉Boss。”说完,就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薛哲耸了耸肩,撇着嘴重新拿起其中一包‘糖果’,靠在沙发背上把手举的高高的,仰起头来看着透明塑料袋里面的那个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11位,穆秋秋究竟留的是谁的手机号码呢? 男人把纸条取出来放在装了热水的被子里,看它一点点被溶解。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30. 把手里的东西撂到一边,薛哲起身,准备去里面的卧室睡上一觉。 自从他康复,就一直住在这里,王妈虽然对于他不回去带小烟然有怨言,但也听说他跟司斫闹了矛盾,还卧床一个月都起不来,想想自己亲戚有些家暴的,那些可怜的姐妹,又觉得有情可原。闹离家出走什么,虽然不是他一个小情人有资本做的,但是老板不在家,不想呆在伤心的地方也是理所应当的。 小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天健健康康地长着,这么一个月明显比以前更加圆滚了,虽然还是发不出声,但是司家的家族医生已经在想办法了,据说这孩子不会发声是神经性的,治得好了,以后是能说话的,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就是王婶,整天拿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分分钟拿起来看看,生怕错过了喂药的时间。 薛哲躺在那张躺了一个月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中不断闪过那十一位的数字。要是能查一查那就好了,只可惜,现在他手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最近几天薛哲都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刘铭,无望的思念总是能让人变得脆弱,即使他是薛哲,也在这种情况下觉得向南那个人是一种奢求,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那个人的生日,以往都是自己陪着他两个人在射击场或者格斗室度过一整个通宵,现在呢?会有谁陪着他? 捂上眼却抵不住鼻酸,现在反而更希望自己没有重生,哪怕死在那一刻,最终也算是有一个结果了,上辈子,他最起码一直守在那人身边,而现在,自己却跟在别人的身后。 一个江南一个江北,反差大到让人绝望。 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走进浴室,洗洗涮涮之后看表,才五点,很累,但是一点都不想睡觉。索性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下面’看看,谁知刚一出卧室门,就看见靠在沙发上假寐的司斫,刚刚迈出卧室的脚不知道该收还是该放。 司斫其实刚刚进来,听到卧室里有水声,就知道是烟辰远在洗澡,想了想,决定坐在沙发上等,对方一开门,他就知道了,却在一霎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下定决心之后就收拾了东西,连夜赶了回来,但是现在到这里了,自己想要见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庞,可是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薛哲看着男人颤抖这的睫毛,知道对方没有睡着,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开口。 “生意谈好了么?” 烟辰远的话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司斫松了又一口气——他没有提那天的事,太好了。 “那边有陈诺,没有关系。”司斫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自己身后的烟辰远,却在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不到疏离和闪躲,一直悬着的心才稳稳地落回了胸腔。 “哦。” 两个人相顾无言,司斫清咳两声,重新坐好,掏出一根烟,“我听说你把那帮孩子捉到现形了,但是又给放了。” “嗯。”薛哲没想到对方绕过了自己的身世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放的。” “为什么?” “因为穆秋秋来了。”还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我觉得光是这么几个孩子并不能问出个什么。” 司斫听着烟辰远的话,点了点头,“倒也是,就你的审讯方法,到时候全死了,他们家里倒是不好交代。” “……”薛哲顿时觉得无话可说,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罐气水。“要么?” 司斫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但是看着对方站在冰箱前转过身询问自己的样子,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跳感,鬼使神差地就点了点头。 柠檬口味,带着微微的酸味,比起那颗荔枝味的糖果好多了。司斫喝了一口,在心里面暗暗下了结论。 “这一阵兰姆的生意我大概看了。”司斫吧手中的易拉罐放在茶几上,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有些僵硬的烟辰远,“还不错。” 薛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司斫打断了,“以后这些都交给你负责吧。” “我……”薛哲真的搞不清楚司斫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把他推到天上然后狠狠的摔下来么?他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现在的司斫做出的这种决定。 “有什么问题么,烟辰远?”司斫的声音不大,还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是依旧强势而却不容置疑。上位者,就是有这种能力,让你臣服。虽然薛哲对于他这种人见的太多了,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反驳。 ——死,或者乖乖顺着人家安排的路走,薛哲当然不会选择那条没有希望的反抗之路。 “我知道了。”薛哲垂着眼,淡淡地应了。 “行了,走吧,听说你一直都没有回过家,不是让你带烟然吗?”司斫起身抖了抖有些折痕的西裤,将烟掐灭在易拉罐里,“既然烟然已经跟着你了,就要付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莫名其妙地‘喜当爹’现在还要被教训,薛哲实在非常想要指着司斫的鼻子骂一顿,但是想了想那个哭不出声音的孩子,心里面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或许因为有种莫名其妙的同命相连的感觉,所以才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麻烦并不反感。 这是在那次意外发生之后薛哲第一次回这个司斫口中的‘家’。车辆停在车库的时候,薛哲觉得自己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看着灯火通明的三层别墅,觉得有些不切实际——及竟然能再次回来,在司斫知道他并不是烟辰远之后,他竟然还能跟司斫一起坐着车子回到这个别墅。 不可思议,要不是他疯了,就是司斫疯了。 可是那个男人是司斫,谁知道他把自己放在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薛哲轻笑一声,坦然接受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对方砧板上的肉的事实,伸手就要开车门,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司斫突然开了口。 他说,“抱歉。” 学者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司斫说的是什么,顿时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非常想像当初周星星打开月光宝盒时那样,用他叉腰指天大喊‘波若波罗蜜’的样子大骂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抱歉?!抱歉有用要国际刑警干什么!薛哲觉得自己嘴角抽了抽,然后异常平静地说了一声‘没关系’。 没关系,就当被狗咬了。 “我那天……”司斫看着薛哲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虽然不说,但是心里憋着一股气,要是以前,司斫绝对不会在意这些对他来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相对于强硬地把烟辰远锁在身边,他更希望这个男人可以跟自己并肩而行。 就像那个人说的,这个身体里面装的是一个优秀的灵魂,他想要得到他的全部,折断羽翼只是到了最后不得不采取的下下策。 薛哲完全不知道司斫在打什么主意,要是知道说不定连命都不顾了,直接抬脚踏在对方的那张俊脸上——要是没有希望回到刘铭身边,那还不如早死早托生。 “我是认真道歉的。”司斫眉头微微皱起,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虚情假意的赔罪他会,真心诚意的道歉他完全没有经验。“我知道你可能……” “够了。”薛哲淡淡地打断了司斫的话,司斫抿了抿嘴,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 “我说过了,没关系。”薛哲回了一句,伸手就要开门下车,被司斫一把抓住了。 “我补偿你。”司斫说的有些急,等出了口,才觉得自己这话有问题,刚想解释,就看见薛哲转过头来,眼神中是迟到的讽刺。 “好啊,你要怎么补偿?”薛哲挑了挑眉,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收回手重新坐好,扭头看向司斫。 司斫想说我可以给你帮派里的权,帮派里的钱,给你你想要的,只要你说出来,而我能给的,什么都好。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样跟打发其他的情妇有什么区别? 烟辰远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他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种突然被发现的‘特殊’,让司斫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而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才犯下了一个不可弥补的过错。 想到这,司斫笑了。自己心里都清楚是不可弥补了,要怎么说服对方原谅自己? 薛哲看着司斫松手,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或许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嗤笑一声,原来自己也有想要凭着屁股上位的时候。 司斫看着对方转身打开车门径直走向别墅,眼神变得深邃。 他是有错在先,吃点堵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但是,司斫垂下眼,挡住了里面的疯狂。 无论你是谁,既然现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你跑掉。 31. 两个人走进别墅,王婶和管家看样子已经恭候多时了,已经快要早上八点了,烟然已经醒了,在王婶怀里睁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瞅瞅,看见微微皱着眉头的司斫,一撇嘴,就要哭。 王婶赶忙抱着孩子哄了哄,扭头要往小孩子的卧室走,却被司斫叫住了。 “王婶,你去忙你的吧,孩子就交给辰远了,当爸爸的应该多跟自己孩子亲近亲近。”说完,看向一边的烟辰远。 薛哲没有反驳,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在闹腾的小烟然,“王婶,放心吧。” “你……”哎!王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倒是问司斫:“老板,吃早饭?” “不了。”司斫松了松领带,“我有些困了,先去睡觉了,辰远还没有吃早点,给他做一点吧。”说完,就扭头上楼。 薛哲由始至终看着自己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的孩子,时不时的轻轻拍一拍,一声不吭。 王婶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最后叹了口气,走进厨房。 与其说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倒不如说是被暂且搁置。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司斫叫管家把婴儿床移到了自己的卧室,半强迫地要跟烟辰远睡在一起,薛哲什么都没说,晚上在卧室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床,然后扭身就要往客厅走。 “你要去哪?”司斫守在卧室门口,薛哲一出去就被叫住了。 “去找一床被子。”薛哲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要往楼下走。 “你可以跟我睡。”司斫一把拉住要走的烟辰远,眉头微微的皱起。 “呵。”薛哲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微微仰着头看向司斫,“跟你睡?让你上了我?还是要我为你KJ?” 司斫眉头皱的紧了些,“只是单纯的睡觉。” “对不起,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薛哲坚定地拉开司斫的手,转身下楼要去找管家。 “我这有被子。”司斫淡淡的开口,“你的被子在我那里,你拿回去吧。” 薛哲倒是没有矫情,收回准备下台阶的脚转身就跟着司斫走到他的卧室里,把床上那一套眼熟的被子枕头抱了起来,看都没看站在门边的司斫,就要往回走。 “我在追求你。”司斫伸手把正要往出走的薛哲拦住,说得非常郑重其事。 “我可以拒绝么?”薛哲嗤笑一声,连个白眼球都不想给司斫。 “当然。”司斫的回答完全出乎于薛哲的意料,男人惊诧之下抬起头来却被心思险恶的司斫逮到了机会,轻轻地在对方微微张着的唇瓣上偷了个吻,满足的勾起嘴角,“但是你的给我一个机会,不满意接受退货。” “强买强卖?”薛哲闪开了眼,司斫眼睛里面的温柔就像是泛滥的洪水,又假又夸张,好像真的多么多么喜欢烟辰远。司斫看着觉得刺眼,扭过头去冷笑一声,却忘了刚刚被吃掉的豆腐。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司斫耸了耸肩,收回了挡在薛哲前面的胳膊,让出了路。 薛哲想都没想就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出走,刚迈出两步,就听见司斫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两个字,震得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神经病。薛哲暗骂一声,加快脚步往自己卧室走,‘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面编排司斫——这人不是抽了就是傻了要不然就是被重生了。 司斫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关上卧室门走到屋子角落的婴儿车前,看着里面还睡着的小烟然,蹲下身来,趴在边上,用手指轻轻的勾勒着孩子肉嫩嫩的笑脸,看着宝宝薄薄粉粉的小嘴唇因为自己的动作一张一合,留下透明的唾液,司斫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小烟然,我娶你爸爸做老婆,怎么样?”说完,自己就先笑了。 娶自己妹妹的养父做老婆,这算是乱仑么?司斫躺在床上心情愉悦,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想这些没边没际的事情既然能让他觉得这么快乐。 到时候我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三口了。两个爸爸,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很美满,不是么? 司斫头一次知道一个人如果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那是一件多么抓心挠肝的事情——越是憧憬着以后一家三口的快乐生活,越是感觉到自己现在自作孽不可活的处境。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呢? 司斫叹了口气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上面没有答案也没有未来,就像他现在的处境一样,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从自己开始失控的时候,就注定烟辰远不能独善其身了。这是他的错,但是缘由又是烟辰远。 以前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只要你肯去想,只要你肯去做,但是现在呢?司斫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个恋爱顾问,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司斫闭上眼睛,脑子却异常清醒。 烟辰远的身体里面到底装的是谁,他现在不说,那就等到他想说的那一天。已经走错一步,现在就要学着亡羊补牢。 翻了几个神,还是睡不着,司斫索性走到阳台抽支烟。拿着手机想了半天,拨通一个号码。 “我的斫,这么晚了是要提供午夜私话节目么?”女人的声音有些懒散,看样子已经睡了。 “可以算姻缘么?”司斫直截了当的问。 “啧啧,您为情所困了?让我算算,哎呦,问题还在身边?”女人的声音清明了些,透过话筒传来打火机的声响。“我不是月老,怎么能算姻缘,只能推算出目前的感情状况罢了。” “……”司斫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那就算了。”便挂掉了电话。 算现在的感情状况么?站在凉台上看向一边烟辰远的屋子。 他现在喜欢谁,或者谁都不喜欢,都不重要。 掐灭烟头,走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司斫开着车离开了别墅,薛哲站在凉台上,看着那辆亚光黑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疯了,世界都疯了。 32. 薛哲站在凉台上发了一会呆,猛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出卧室,想了想,进了司斫的房间,果不其然看到睡在婴儿床里面的小烟然,小家伙好像在做梦,小腿一下一下地蹬着,样子单纯而无害。 想了想,薛哲还是把孩子抱起来了。如果让孩子一个人睡在这里,晚上肯定会出事的。叹了一口气,任命的把孩子抱回了卧室。 无论司斫今天晚上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反正薛哲一晚上都没有睡,生怕孩子有什么问题他睡得死没有感觉到,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挂着黑眼圈坐在餐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饭。 “昨晚没有休息好么?”司斫看着烟辰远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递过去一杯热牛奶。 薛哲想了想,接了过来:“要照顾孩子。” 司斫显然没有想到烟辰远能回应自己,他甚至做好了举着牛奶对方视而不见的准备,现在对方的行为让他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抬眼看去,就看到对方小巧下巴上冒着些青胡渣。 “你该刮胡子了。”司斫非常自然地提醒道,就好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两口子,早上起来说的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薛哲明显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司斫就像个活火山,你指不定他什么时候爆发,偏偏爆发之后又是一片祥和宁静,直到有其他人,再次触到他的霉头。 司斫到是很满意这种状况,如果一时半会爱不上,那就先养成习惯好了。想着,男人又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薛哲躲了躲,男人态度坚持,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 “过几天还要去一趟Z市一趟,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薛哲的墓上看一下。”司斫解决掉手里的三明治,用纸巾仔细地擦着手,眼睛却看着烟辰远,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我忘记你已经不是过去的烟辰远了。” 薛哲拿着三明治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两三下解决掉手中的东西,囫囵的咽了下去,就拿手里的纸擦了擦嘴,“我上去刮胡子。” 司斫看着烟辰远转身而去,留下一个喝了一半的装着奶的杯子,突然很想拿过来对着刚刚男人喝过的地方再喝一口,这种感觉强烈到……让司斫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真糟糕!男人皱起眉头,起身准备去客厅,却站在那看着那半杯牛奶想了想,最后还是一咬牙扭头离开。 早晚有一天,你整个都是我的。司斫垂着眼,抿着嘴角,眼神坚定。 司斫本来忙了一晚上,今天准备回来补觉的,接过吃完早饭没多久,王婶就絮絮叨叨说家长应该多跟孩子接触,打发烟辰远抱着小烟然出去玩。 其实小烟然已经一岁多了,要是正常的孩子,已经可以说话了,也是该带着出去接触一些别的同龄的孩子了,但是因为小烟然不会发声,加上两个人从小烟然回来之后压根就没有好好的关注过这个孩子,司斫都快忘了孩子已经不小了。 “可是……”薛哲抱着孩子有些为难,“我怕我一个人……” “哎呀!就是抱着她去公园晒晒太阳,我老了,这地方偏,没办法带他去市中心逛逛中心广场,你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没有事,就陪陪孩子吧。”王婶说的声情并茂,“这孩子啊,不能整天闷在家里,我们两个老人家啊,虽说喜欢,但是孩子也不能哪都不去吧,哎,你可不知道,医生说了,孩子需要外界的刺激,你就说……” “我陪你一起去。”司斫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烟辰远,又看了看不达目的不罢休,已经准备进行长期口水战的王婶,及时的出声。“我和辰远一起去,我开车,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王婶一听,眼睛就亮了:“也是,两个人一起带着孩子出去转转,是好事,是好事。”说着,王婶就从薛哲怀里抱回小烟然,扭头往自己屋子走,看样子是去给小烟然准备东西去了。 薛哲看向司斫,对方对着他耸了耸肩膀,他叹了口气,只能自认倒霉。早知道就答应王婶了,跟着王婶去总比跟司斫单独相处强,好吧,也不是单独。 “我去换身衣服。”薛哲扒了扒头发,对沙发上证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的男人说。 “就这样挺好。”司斫看着一身烟灰色运动衣的烟辰远——这个样子的男人显得温和无害,就像是柔软的绵羊,让他突然觉得这个一直以来整洁冰冷的房子有了家的味道——随意而温暖。 就在薛哲快要受不了司斫赤果果的目光的时候,王婶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个大袋子从屋里出来了,薛哲赶忙两步走上去接过孩子。“王婶,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怎么多了!”王婶不高兴地掉了掉脸,就开始解释每一件东西的用途,“这个,孩子的奶瓶,里面已经冲好奶了,用保温的套子套起来,但是来回距离长,你们一去去好久呢,孩子一瓶不够喝,这个保温杯里有热水,还有这个罐子里是奶粉,就按我给你说的方法冲,记得要先试试温度,还有这个,这是纸尿布,孩子路上肯定要换,换的时候啊,拿这个湿巾,一定要给孩子先擦干净。换下来的啊,就放到这个袋子里再扔,要有环保意识……” 王婶一边把他们往车库送,一边一样一样的告诉薛哲怎么用。 “那这个呢?”薛哲拿出袋子里一个半米长的娃娃,问身边的王婶。 “这是小然然的玩具。” 薛哲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明显型号有些超过的玩具,默默地把娃娃放在了后座上。 司斫跟管家一起婴儿车折叠了放进后备箱里,关上盖子,才来解救烟辰远于水火之中。 “我们都记下了,尘缘会照顾好孩子的。”司斫拍了拍烟辰远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薛哲突然感觉司斫是那么的亲切近人,忙不迭地坐进了车里,刚准备开后车门,就被司斫按住手半搂半推地装进了副驾座上。 “那我们就走了。”说完,从车前面绕到驾驶座,‘嘭’的关上车门,落下安全锁。 王婶乐呵呵地给他们挥手,等到他们刚出院子,跑了两步,扯着嗓子嘱咐了一句:“开慢点!” 薛哲:“……” 33. 两个人开车往市区走,虽然已经错过了高峰期,但是市中心的车流依旧很多,走走停停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王婶口中说的‘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花园,里面有很多的小流动摊贩,经过政府的许可买一些零食玩具,司斫开着车子饶了一圈,找到地下停车场,两个人花了一番功夫把婴儿车组装起来,该带的东西都带好,才走向公园。 秋初中午的阳光还是有些烈的,薛哲穿着长袖抱着孩子有些热,没走多久额头上就渗出汗来。 “我帮你抱一会儿吧。”司斫看着烟辰远眯着眼睛努力抱着孩子,怀里的小烟然却一脸兴奋张牙舞爪十分不配合,不禁有一种‘关键时刻该要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使命感。低着头在烟辰远的饿耳边说。 薛哲看了看司斫,看了看空着的婴儿车,想了想,还是说:“算了。”然后把小烟然放进了车子里。 刚刚在高的地方看到好多东西,现在视线一下子全都被各种各样的腿啊脚啊占据了,小烟然不开心,嘟着嘴一撇一撇,眼看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司斫弯下身子把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小烟然重新抱了起来,小家伙一下就高兴了。 比刚刚还要高,还能看见更远更远的地方,小烟然显然对自己此刻的座驾十分的满意,两个收挥着‘哈哈’地笑着,最后还在司斫的脸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子,‘啵’的一声特别响亮。 烟辰远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司斫,突然觉得两个人非常有父女像,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们真的很像一家人。” 本来在逗小烟然的司斫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烟辰远,声音带着喜悦“能跟你们看起来像一家人,我很开心。” 薛哲看着司斫毫无掩饰的沾到小便宜的喜悦,顿时觉得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司斫,你这样很吓人。”薛哲淡淡地说了一句,扭头推着婴儿车往前走。 男人抱着孩子愣在原地,顿时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那些电视剧上不都是这么演的?难道薛哲不应该脸红一下?或者尴尬一下都行,吓人?怎么吓人了,他演的是恐怖片么?! 果然棒子的情商不能相信。 抱着孩子,两三步撵上去,司斫还想说什么,就听烟辰远淡淡地说了一声‘到了’。 “嗯?”什么到了? “到最中间了。”薛哲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年轻妈妈以及抱孙奶奶集散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凉亭,里面全都是说说笑笑的女人,以及哇哇乱叫的孩子们。 “为什么停在这?”他们的目的地难道不是小凉亭么?司斫看了看远处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又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烟辰远,突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害怕女人?”司斫凑近了,顺道还在男人的耳廓上咬了一下,“尤其是老女人?” “你有病吧!”一想到一会就要跟那些大妈大婶说说笑笑,薛哲就觉得头皮发麻,现在被司斫这样一下子戳中痛脚,憋不住就爆炸了。 司斫看着炸毛的烟辰远,笑得非常的温柔体贴,“我猜对了,你应该给我奖励。” “滚!”薛哲青着脸,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本来小烟然看着远处那么多孩子,特别激动,在司斫怀里张牙舞爪得不到回应,就觉得很委屈了,现在又被烟辰远这饱含王霸之气的一声一吼,忍了两下,彻底沉不住了,眼泪鼻子哗啦啦的往下流。 “你都把她吓哭了。”身着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从婴儿车里取出网申特意嘱咐过的用来擦屁股的湿巾,仔仔细细地在小烟然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擦着,之后抱着孩子颠了两下,“哦,哦,小烟然不哭,哥哥带你去找小盆友玩。” 哥哥?薛哲看着那个臭屁异常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推着车子慢慢的跟了上去,心里面冷哼一声,乖~帮叔叔好好照顾小妹妹,叔叔给你买糖吃哦~小、屁、孩! 想比于薛哲扶着婴儿车站在人群的边缘,看着司斫抱着孩子跟一群大妈大婶聊得欢快,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他不知道司斫其实是司家的少主子,可能真的会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年轻有为的普通男人,好吧,还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怪不得司斫能瞒王婶两口子这么长时间,眼前这个笑得温和的抱着孩子的男人,浑身上下哪找的出一点点的阴狠? 司斫像是炫耀一般的对着烟辰远挑了挑眉,薛哲内心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丁点好感全都作鸟兽散,一哄而去连影子都不剩。 “你怎么过来了?”不继续和你的大妈大婶唠嗑了么妇女之友?! 司斫似笑非笑的看着烟辰远,附过身凑到他耳边:“你吃醋了?” “……”吃你妹! 看着烟辰远脸唰一下的掉下来,司斫挑了挑眉一脸无辜:“快中午了,小家伙不饿,咱们也该吃饭了。” 抬手一看表,果然时间不早了,就认命的跟着司斫去吃饭。 “想吃什么?”司斫把玩累了有些迷糊的孩子放进车子里,问一边的烟辰远。 “随便。”薛哲一边帮着司斫把孩子盖好,一边敷衍了一句。 “怎么能随便。”司斫明显对于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直起身体皱着眉头看着烟辰远,“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约你妹!“我们是带孩子出来玩的。” “是啊,爸爸妈妈还有小宝宝。”司斫说得非常的坦荡荡。 “错!”薛哲冷哼一声,终于找到由头反击了:“是爸爸带着小烟然还有他的小哥哥。” “你说什么?!”司斫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目光像是一把刀,直直地看向烟辰远。“谁告诉你的?”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明明是……”你刚刚说的…… 薛哲伸手去拉司斫死死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却突然感觉手里一松,说到一半的话猛然卡主,两个人一扭头,就看婴儿车被撂在一边,一个人抱着孩子跳上路边停的一辆摩托车。 两个人下意识反应就是去追,可是才跑两步车子已经开走了。 “次奥!”薛哲忍不住骂了出来,拔腿就追——现在是高峰期,千万千万要追上。 34. 司斫看着烟辰远冲出去的身影,愣了一下,提脚追上去。 薛哲也不顾马路上的车,直直地就要往马路中间冲,司斫急忙拉了一把,带着人顺着人行道往前追。马路很堵,大车小车阻挡在中间,摩托车利用体积优势,在车海中顺着缝走,却也没几米,就被堵住了。薛哲一见,想都没想,一把撑着到自己腰的护栏,起身翻了过去,对方一看形势不妙,直接把车一扔,两个人横穿马路钻进了对面的小巷子里。 薛哲正想追上去,却被人拦住了。 “对不起,请遵守交通规则,不要横穿马路。”穿着制服的男人一脸严肃,薛哲一把甩开对方的胳膊扭头,却已经绿灯了,面前恰好一辆公交车慢慢吞吞的往前走。刚准备骂,就看见司斫已经翻过对面的栏杆了。 松了口气,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交警,耸了耸肩,“我知道了。”说完,看了一眼男人消失的巷子,扭头退了回去。 司斫趁交警拦着烟辰远的时候,从旁边绕过去穿过了马路,直直地向着刚刚那两个男人消失的小巷子里冲过去,在拐第一个弯之前,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手枪,只有三发子弹,但是已经能够了。 男人的注意力高度的集中着,脚上放得很轻,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一只沿着巷子往前走,可是没多久,就看见自己面前的三个岔口。 该死。 暗咒一声,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对方留下的人,把手枪重新装了起来。烦躁地耙着头发,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强子,有人劫走了孩子,马上给我找。”说完,气愤的挂断电话,眼睛里充斥着愤怒的血丝,刚准备抬脚往回走去找烟辰远,手机就响了起来。 熟悉的十一位号码。司斫冷笑一声,接起电话,等对方开口。 “司少,好久不见,不知道那您是不是想我了?”男人的声音一板一眼,调笑的话都说出一副老实巴交的味道。 “马大少有话不妨直说。”司斫垂了眼,却遮不住里面的凶狠。 “呵,看来司少很急,这可真的是很难办,我还想跟司少好好地聊聊天,诉诉苦,说说那颗计划之外的炸弹呢。”马韦崇的声音很平淡,但是能听出明显的恨意,夹杂着报复的快感。 “看来马大少恢复的不错,都有功夫到江南来玩了。”司斫轻笑一声,语气温和而有礼,找不出一丝毛病。“不如我来免费做向导,保证马大少不会败兴而归。” “当然,司少这个主意很好,我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好的玩伴,所以我刚刚派人去请了一趟,本来是想让烟先生给我做向导的,但是作为兄弟,害怕你吃醋,所以只好勉为其难的选择一个小灯泡了,怎么说我也算是帮你们创造了一个二人世界,互惠互利非常可喜不是么?”马韦崇的声音里都是诚恳,听得司斫咬了咬牙。 “我害怕孩子太小不懂事,如果马大少想要的话,那就带上她好了,正好我们已经因为这个第三者好几天没有亲热了,真是有劳了。”司斫的声音里面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 “呵呵,那就不打扰司少和烟先生的二人约会了,马某先挂了。”说完,就切断了通话。 司斫死死地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很难看,薛哲乖宝宝在警察叔叔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行通道过了马路,进了巷子左拐右拐,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岔口的司斫一脸阴狠。 “孩子呢?”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是薛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就好像是问了,就能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追上。”司斫舔了舔嘴唇,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双手插兜就要往出走。 薛哲愣在原地,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对孤儿多么多么的上心,但是小烟然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们并没有相处很久,但自己怎么说也是她事实上的父亲,如果领养了,那就一定要付得起责任。 在前那份确认领养的文件上签上名字的时候,薛哲就在想,虽然自己‘喜当爹’是被自愿的,但是既然孩子已经跟了自己,那自己就应该好好的爱她保护她——就像刘准对自己那样,做一个合格的监护人,看她长大,快乐的成长,有所成就或者平平淡淡,最后嫁人成为一个母亲。 但是,就在自己跟孩子第一次建设感情基础的时候,孩子被抢走了,从自己的手上,被别人抢走了。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嘲笑他现在的不自量力和软弱无能,空荡荡的分着岔口的巷子,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对着他,龇牙咧嘴。 司斫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回过身去,就看见发呆的烟辰远。 “怎么了?”男人压抑住心中的烦躁,把自己的担心和愤怒全都装在了伪装下,一脸平静地问不远处的烟辰远。 “小烟然是在我手里丢的。”薛哲咽了一口口水,说得有些艰涩,“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司斫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把孩子放在烟辰远身边,对方怎么说也会尽到保护的责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烟辰远会真的把‘父亲的责任’扛起来,在他看来,小烟然对于烟辰远,或许就是想‘兰姆’一样的一个任务,烟辰远会为此而费时费力,却不一定会灌注真情。 但是事实是,烟辰远真的有想过,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父亲了,对方那双沮丧失落又自责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司斫,烟辰远真的有把小烟然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现在反而是司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走了过去,想了想,抬手揉了揉对方那颗毛茸茸的亚麻色脑袋——发根已经开始有了黑发,渐渐替代了那软绵绵的颜色。 他说:“会找到的。”司斫直直地看着烟辰远的双眼,一字一顿,“孩子会回来的,完好无损的回来,我保证。” 两个人没有吃饭,开着车直接去了兰姆。 薛哲一路无话,跟在司斫屁股后面,等到了自己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斫哥。”男人见两人进来,从沙发上起身,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司斫身后的烟辰远身上。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司斫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里面的衬衣因为刚刚的追逐有些凌乱,但是丝毫不影响男人现在沉稳冷静的形象。 薛哲抬眼看了一眼面前五大三粗的男人,抿着最做到了沙发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窝在里面。 强子,跟着司斫很多年,跟陈诺不一样,不管生意,主要负责情报。 “是马韦崇派人干的。”强子听司斫这么一说,丝毫没有犹豫地就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这个我知道。”司斫坐在办公桌上,垂着眼点了一根烟。 强子叹了口气,“马韦崇现在的地方我们一直在监视,但是目前为止并没有消息说有两个人带着孩子接近过,孩子应该还没有被送到,但是我觉得,马韦明应该不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抢孩子的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关于这个,还没有消息,因为我们什么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虽然从马韦崇来到Z市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盯了,但是他去的地方太多了,那两个男的不是他的人,不好找。”强子说完,抬眼看了看自家Boss。 “马韦崇来Z市为什么不通知我?”司斫的语气淡淡的,要是不知道司斫的为人,或许只当他顺口一提,但是强子却清楚,这里面文题大了。 “斫哥,上个星期马韦崇来Z市,我们把消息发到金三角了。”强子倒也没说假,只是那次的资料正好混在兰姆的资料里面,司斫偏偏没有看。 揉了揉太阳穴,司斫明显也想起来这事自己的失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告诉我。” “是,斫哥,那我先走了。”强子朝着司斫弯了弯腰,看到对方点头,就抬步往出走,刚到门口,却被叫住了。 “强子,这事别给堂口里的人说,辰远丢了孩子,不用闹得整个帮都闹闹腾腾的。”边说,边把烟头掐灭在了手边的烟灰缸里。 “……明白。”强子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薛哲窝在沙发里,目光呆滞,脑子里却已经炸成一锅粥。 马韦崇?很好,非常好。这马家也真可以,上辈子惹了我,这辈子换个人继续。垂下眼,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这是天要灭你马家的帮,可跟我没有关系。 35. 马韦崇从那一通电话之后,连着两天都没有联系过司斫。 司斫和薛哲害怕王婶两口子担心,就说带着孩子去主宅住两天,把事情瞒了下来。两个人这几天都窝在兰姆薛哲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去睡沙发,也算是非常和平地同床共枕了,但是可惜,司斫满脑子都是小烟然的事情,对于这摆在眼前的机会,完全没有想要抓住的冲动。 已经第二天晚上了,距离马韦崇抢走小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天,手下的人还是没有收集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都睡不着觉。 薛哲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个烟辰远什么都没有留下来点什么力量,现在他只能干等,等着司斫的手下带来什么消息。这种感觉太无助了,就好像是汹涌波涛里的浮萍,看不到依靠,找不到安全感。 烦躁的起身,走进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换了一身衣服,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司斫半躺在床上,看这烟辰远的背影,点燃一根烟:“你要去哪?” 薛哲身影顿住,没有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司斫起身走到男人的身后,想了想,从后面把人搂在了怀里。“小烟然会找到的。” “呵。”薛哲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已经快三天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薛哲一把推开身后的男人,“已经三天了!我的女儿已经丢了三天了,作为父亲我还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司斫看着面前眼中充着血丝暴跳如雷的烟辰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薛哲死后他们开始相处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男人这个样子,即使是那个传说中对于特很重要的男人的死讯,都没有发办法打破那种冷静的面具,尽管他做了那样的错事,回来之后,男人依旧很平静,最多就是冷嘲热讽,但是现在…… “辰远,你听我……” “你要我听什么?听你什么?!司斫,虽然我不知道小烟然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为什么要把她放在我身边,但是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的女儿!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要拿他当诱饵掉什么鱼!”薛哲对于司斫到现在为止的冷静越来越不安。 为什么要这么乖乖的在这等消息?为什么到现在都收不到一点的消息?为什么他要跟自己一起去逛什么狗屁的中心广场?为什么烟然丢了不能多拍点人去找?为什么要私下解决? 各种为什么一股脑的砸向薛哲,不是他想得太多,而是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向来以手腕方式着称的司斫,那个冷清淡薄的司斫,那个十一二岁开始就插手帮内事务,现在说一句话,整个江南都要抖三斗的司斫。 而对手是谁?是江北的马家。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那司斫的目的就非常明确了——江北,虽然现在表面上很平衡,但是人又哪有满足的时候?他能想到从司斫身边下手,帮着刘铭扳倒司家,司斫又怎么想不到设计让江北先越雷池,然后名正言顺的大张征伐?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到他特不能忽视。 “我没有想拿小烟然做什么诱饵,烟辰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小烟然丢了我也很着急,比你还着急。” “呵,抱歉,我眼癌,看不出来司大少爷您到底哪里着急了,你当我是傻的?我告诉你,就算原来那个烟辰远真的是一个会相信这种话的傻货,现在,你面前这个,明确地告诉你,司斫,我不相信,老子不相信!”薛哲眼睛像是利剑,里面充斥着愤怒的疯狂,说完就要往办公室外走。 “站住!”司斫眼睛一眯,厉喝一声,脸色铁青。 薛哲冷哼一声,脚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直直地走到门前,伸手就要去开门。要是司斫这边不说,那他就出去找点‘愿意’告诉他马韦崇在哪的人,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敢绑他的人?他薛哲混这十来年,有几个敢动他看中的东西? 司斫两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烟辰远的胳膊,直接把人拉了回来,“相信我。” “呸!相信你?我信你了两天半了,结果呢?你能告诉我点有用的结果么?你是知道绑走小烟然的人是谁了,还是知道小烟然现在在哪了?或者是你跟马韦崇弹出个什么结果了?司斫,你告诉我,你让我相信你什么?” 此刻的薛哲,没有一点的隐藏,原来顾忌这顾忌那收敛的气势一下子冒了出来,面对冷着脸的司斫,微微仰着头,却丝毫不落下风。 司斫有一瞬间的怔忪,突然觉得眼前人的不信任让他猛然升起一股怒火,本来就烦躁的心现在已经快要爆炸了。 薛哲瞪着司斫,对方却松了手,轻轻笑了一下,“随你,马韦崇住在南郊嘉城酒店1308号。”说完,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拿起烟盒取了支烟,优哉游哉地点燃。 ‘嘭!’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地甩上,司斫狠狠地吸了一口嘴上的烟然后气急地按灭在烟灰缸里,慢慢吐出烟草,却越发的烦躁了。耳边回响着刚刚烟辰远的话,那些质疑与讽刺,就像是一声声响雷,在他的耳边炸响,本就因为休息不好隐隐作痛的脑仁一阵阵的抽痛。 靠在沙发上静了一会,司斫最终拿出手机,播下一个号码。 “强子,安排我和马韦崇见面。”男人用大拇指按揉着太阳穴,却得不到任何缓解。 薛哲刚出了兰姆,打算打车去找马韦崇,车还没拦到,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陌生而又熟悉的十一位数字。薛哲看着屏幕,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接了起来。 “没有等到你主动来电话我真的很伤心。”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薛哲感觉自己因为焦急和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漏了一拍,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36. “很抱歉,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对方见他没有回应,轻笑了一声,带着些邪气。“很高兴认识你,烟先生,我是刘铭,我们见过面。” 刘铭……这个名字就像是一声响雷,在薛哲的脑海中炸响,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邪气,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那些已经濒临绝望的感情,在一瞬间膨胀爆裂,在身体各处蔓延,势不可当。 “你好。”薛哲咽了咽口水,僵硬的吐出两个字。 “抱歉,看来我的冒昧打扰让你感到了意外。”对方语气里带着调笑,薛哲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知道刘大少找我有什么事。”薛哲舔了舔嘴唇,淡淡地说。 “你的态度真冷淡,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笑了笑,“我只是想为美人你送一些消息,表示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见。” “什么消息?”薛哲忽视掉对方玩世不恭的语气,微垂着眼睛问了一句。 “我知道小家伙现在在哪。”对方的声音去掉了调笑,带着些冷漠。 薛哲倏地抬起眼,“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虽然对方是他最爱的人,但是去也不能消除他的警惕,现在他们的关系只能说是陌生人,要是刘铭接近自己没有目的,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真是个警惕地小猫咪。”刘铭尾调上扬,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很耐心的解释:“马家欠我们刘家的,既然不能亲手解决马韦明,那就麻烦你和司少多多费心,把他那个老实大大哥也送走吧。” 薛哲死死地攥着手里面的手机,听着对方报出一串地址,急急忙忙招了辆出租车,直奔刚刚得到的地址而去。 不管刘铭想利用他干什么,肯定先会给他点好处,这一点薛哲心里面再清楚不过,就像他很明白,这是刘铭给自己下的套,只要自己接受了他的帮助,男人就有能力让自己以后都乖乖的做他的狗。 心里清楚,但薛哲还是选择义无返顾地往那个陷阱里面跳。反正,如果那个人是刘铭,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出自于对小烟然的担心,还是自己的内心,薛哲都想要听刘铭的话,按照男人的想法走下去,然后,靠近他,触碰他…… 车子停在靠海岸的一个废弃仓库前,薛哲给了钱,等待出租车走远,才慢慢地王废弃仓库走。 按照刘铭给的信息,仓库里加上小烟然只有三个人,其余两个就是带走小烟然的男人,他们不知道怎么跟马韦崇联系,应该是马韦崇有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找人通知他们。据说他们之所以这么老实的在这里等着,是因为马韦崇绑了他们的家人。 哼,薛哲冷笑一声,贴着墙壁门边走,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突然,铁门被从里面拉开,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薛哲一个闪身躲在了近处的一个柱子旁边,他从来没有现象在这么感谢烟辰远的‘娇小’身材。 那人走出门,里面的人冲着他喊了一句:“记得带包烟。”,这人扒了扒头发,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关上门,淬了一口痰:“妈的,这小屁孩真难伺候。”之后还叨叨着啥,撇着八字步走了。 现在是深夜,路灯昏昏暗暗,薛哲看着那人走远,就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想了想,绕到仓库后面,不准备从那个吱吱啦啦的铁门进去。 仓库的后面杂草丛生,大概是因为废弃的太久了的缘故,疯长到大概都有半人高,偶尔一两个路灯还是坏的。薛哲只能趁着月光小心地往前挪。 杂草遮挡住了地面,他看不见地上的情况,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害怕声响太大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薛哲好不容易蹭到后面,看到了仓库一个上了锁的木门,悄悄地摸了过去,看着锈迹斑斑的门轴,掰了掰顶上松动的螺丝,考虑把这个门整个卸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当薛哲小心翼翼的去下最后一颗螺丝钉,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上了他的脑袋。 “终于等到您了,烟先生。”背后的人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语气完全没有字面上那恭敬。 埋伏。 这是薛哲的第一反应。 刘铭被人利用了。 这是薛哲的第二反应。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薛哲把手里的螺丝钉扔在被厚厚的杂草覆盖的地面上,并没有发出响声。“马韦崇要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只手伸向他,把他两个手举到头部两侧,开始摸他的衣服,看样子是在搜身。薛哲看着男人低下头,摸向自己的裤腿,眼神一暗,两手一剪,头一偏,男人的手腕直接‘咯啦’一声折断,手指不自觉的收缩,一下扣动了扳机。 薛哲避开了走火的子弹,拉着手里已经被折断的胳膊,向自己一拽,趁着对方重心不稳往前扑,一膝盖顶在了对方的胃上,男对于薛哲的突然发难毫无防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酸水。 但是既然是埋伏,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人? 枪声响起之后,仓库里的男人大喊了一声“谁!”,看样子有些心虚,薛哲一抬眼,就看见有二十来号人提着甩棍的人围了上来。 薛哲一脚把受伤的人踢开,抢过男人手里的枪,对着过来的几个人放了几枪,虽然弹无虚发,但是手枪里面只有五发子弹,看着剩下的十几号人,薛哲一咬牙,只好先离开。 见他提脚就往后跑,那几个人脚步自然就加快了,留下了两三个照顾伤员其他人没了估计就往前冲。 仓库后面是一个非常高的破旧砖墙,上面杂乱无章的爬满了爬山虎,薛哲看了一下那个高度,愤恨地一咬牙,退后几步,一个冲刺,往上蹬了几步,就抓住那些错综生长的藤蔓,幸好算是结实,而烟辰远本身身体灵活度很好,也不重,两三下就要到头。 后面的人追上来,见这势子,急了眼,不知道谁套了把片刀,直接冲着薛哲的背影扔了过去。 长长的刀身被月光映射出银色的光,在空中打着转,奔着薛哲而去。 “唔!”那人准头不够,但是力量极大,虽然刀子没有插进薛哲的身体里,但也生生地在他的大腿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差点没片下一块肉来。薛哲一咬牙,从墙上翻了过去,手一松,就摔了下去。 37. 围墙到地面的距离有点高,虽然说一翻出来就是海,但是这又不是游泳池,哪有那么绝对。 薛哲一拧腰,狠狠地向着墙面踹了一脚,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外弹出。 希望能落在海里避开那些岩石,薛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捏住了鼻子。 事实证明,这种毫无准备的期待往往都会落空,薛哲虽然成功地落在了海里,但是下沉没两米,就生生的磕在了尖利的岩石上。 ‘咕——’薛哲疼得吐出一口气泡,身体开始痉挛,该死的,一定是捅进去了。 腿上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很疼,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了——他甚至在刚刚听到了那个尖锐的岩石擦过自己脊柱的声音。 薛哲被钉在岩石上没有力气挣扎,强有力的潮汐使他在海水中不断地晃荡,背上的伤口被扯开,他只觉得浑身麻木没有知觉,捏着鼻子的手,渐渐的松开了。 那帮人绕出了仓库,开车快艇打着灯笼,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海面,带头人看了看周围,把手中的棍子扔下了,一挥手,招呼跟着自己的弟兄:“搜!马少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刻嘉城酒店1308号房间里,马韦崇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对面的司斫,喝了口茶,笑了笑:“司少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 “孩子在哪?”司斫看着马韦崇,略去了以往的客套,直接奔入主题。 马韦崇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司斫身后的强子,“司少倒是心急,难道是烟先生不放心孩子跟着马某,跟司少闹了什么矛盾?照我说,这情人,就不能宠,免得哪天点不清自己的斤两,就要闹翻了这天。” 司斫全当没听见,“马少,孩子在哪?” 马韦崇也不笑了,自己摸了根烟,旁边的马仔非常自觉的过来帮他点上。 “司少,孩子可以给你,但是我们得等物交换,别到头了,让我扑个空,你说是不是?”淡薄的烟雾在空气中蔓延,厚实嘴唇勾起些微的弧度,给原本忠厚的国字脸带上一中阴狠的感觉。 “你想要什么?”司斫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咸鱼翻身的马家大少,眉头皱起。 “嘿,司少,别这么紧张,我马韦崇可不像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没有那么不识抬举不知高低的想要抢您司少的货,我们马家如今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我这次来,不过是想找个人罢了。”马韦崇弹了弹烟灰,说的云淡风情,“希望司少能够割爱,把烟先生交给我。” “不可能。”司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马韦崇的提议。“如果马大少爷想从我这要辰远,那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马韦崇看着司斫拒绝,倒也不急——毕竟人家还没打算走,这事就是他说了算。 “这烟辰远对于你,不过是个暖床的,没了他,还有千千万万个漂亮男孩盼着您司少赏面子,对于司家,更是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我们马家,这可就不一样了。”马韦崇顿了顿,把烟头掐灭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这烟辰远可是杀了我最得力助手的人,我这做大哥的,要是不作为,怕是我那兄弟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吧。” “马少爷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司斫嗤笑一声,“辰远只是听我的话,帮我解决掉马韦明而已,谁知道好死不死的,您的那个得力助手就要来劫人呢?辰远怕我责怪,心下一急,一不小心失了手,结果错杀了人,怎么能怪他呢?小孩子年纪轻轻,遇事慌乱,处理错了,那也是有情可原的,况且那位兄弟有错在先,那也怪不得我们辰远吧。” “看来司少是不想把人交出来了。”马韦崇摇了摇头,语气里有着和表情上的淡然截然相反的失落,“那可真是可惜。” “马韦崇。”司斫淡淡的叫了男人的名字,垂了眼不看他,“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哪?” “看司少这话问的,当然是在江南啦。”马韦崇摊了摊手,完全没有被司斫话里的警告震住,依旧淡定。 “那马少又觉得,你能在我的地盘上,把我的人藏到哪里去呢?”司斫冷哼一声,起身带着强子就要离开。 “哎,本来想着司少要是点头,就把孩子换给您,结果现在谈崩了,真是可惜,不知道烟先生过来之后,知道您不救这孩子,会是什么表情。”马韦崇坐在沙发上慢慢的说,看见司斫的身形停了下来,满意的笑了。 “你什么意思?”司斫一双眼睛利得像剑,直直的看向马韦崇。 “我以为司少你明白。”马韦崇一脸的无辜,耸了耸肩,身后的马仔掏出枪,黑漆漆的枪口指向震怒的司斫。“既然司少想走了,那我就不送了。” 司斫笑了笑,“告辞了。”说完,停都没停,带着强子下了楼。 强子跟在司斫身后下了楼,路上招呼埋伏着的小弟撤了人,等坐到了车上,才试探着开口:“斫哥?” “他去哪了?!”司斫的脸色黑的吓人,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两年前开始,您就吩咐不用监视烟辰远了,我们就把人撤了……”强子如实交代。 ‘哐!’司斫一拳砸在了车窗上,暗骂一声闭上眼。 “属下办事不力。”强子没有推辞,低了头准备领罚。 “不关你的事。”司斫揉了揉睛明穴,叹了口气,“现在去查,谁给他打的电话,他去哪了,查。马上给我查!” “是。”强子掏出手机就开始联系手下的人。 谁给烟辰远打的电话?为什么他会这么相信的就去了?司斫虽然知道薛哲这一次对自己很失望,但是他并不觉得还有什么人能给他提供比自己更可靠的消息,这一点,他明白,烟辰远应该也明白,但是为什么,他竟然听了? 司斫觉得自己脑仁一抽一抽的疼,靠在座背上静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回兰姆。” 大大的落地窗前,马韦崇看着渐渐开远的汽车,眼中的阴狠毫无保留地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