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车子刚刚消失在视线里,马韦崇的手下就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看着上面闪烁的名字,男人冷哼一声接起电话。 “马少。”那边的人的声音气喘吁吁的,马韦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人抓到了?” “没……没有……” “废物!”马韦崇忍不住大骂一声,“去了三十个人连一个男宠都捉不到,真的是一群精兵强将啊!” “老,老大,着烟辰远受伤掉到海里了,海水红了一片,看样子没跑,但是,但是都一个小时了,什么都没捞到啊……” “你说,他受伤掉到海里了?”马韦崇眯起眼睛,不知道在算计什么。“伤重么?” “重,绝对重,应该是从围墙翻下来掉到海里磕到暗礁上了,整个海边都是红的。”说着,还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抖。“本,本来我们都捞到了,网子上那感觉不会错,但是,就,就快到海面上的时候,网突然空了,然,然后就一直找不到了。” “他把网划破了?”马韦崇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人在留了那么多血之后还有精力割破结实的渔网? “没,没有,马少,咱,咱们,可能是惹了不该惹的东西了,那网是好的……” 马韦崇听着对方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心下凉了一截,脸色不好看,想了想,道:“没找到,你们就回来吧,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一定要装作烟辰远已经被抓到了。” 那边听了,急忙说好,看样子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在哪个地方呆了。 挂上电话,马韦崇站在窗前不说话,看着外面的夜景,心底有些发慌,但是终究是在刀口上舔着血长大的,现在他直觉的烟辰远一定使用了什么方法逃了。 如果让烟辰远想办法接近了司斫,那他的一切计划就玩完了,别说想要跟司斫讨回上次那个炸弹的债,就算是自己这条命,也是一定要交代到这里的。 想了想,他只能把筹码堵在最后一个人身上,一个自己刚开始根本就没有在在意过的棋子身上。 拿起电话,拨通了前两天联系到的那两个地痞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您……”马韦崇一把把手机砸在地上,“去,给我去找那两个人,把人给我解决了,孩子抱过来!”竟然敢不接我电话!真的是胆子壮,就不害怕他们家人出什么问题? 马韦崇冷笑一下,眼睛里面的阴狠跟那张忠厚的脸庞形成了一种违和感。 不听话的棋子,就只有被销毁这一种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心里总是有一种慌乱的感觉,不可能出错,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马韦崇揉了揉太阳穴,合上眼,一言不发。 司斫一路冷着脸回到兰姆,看着烟辰远的空旷的办公室,站在中间,好像还能看见当时男人愤怒的摔门离去的样子,但是现在呢,该死的,为什么不见了?! 强子得到属下发回来的消息,扭头就看见自家Boss脸色灰白的站在办公室的中央,望着门口发呆。 “Boss”强子走过去,打断了司斫的愣神。 “怎么样。” “Boss,查到了,烟辰远上了出租车就去了海边的一个废弃仓库,那个电话号码是一个一次性的,现在已经查不到了,但是我们已经派人去仓库了。”强子观察着自家Boss的表情,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一起去。”司斫紧了紧拳头,最后一把扯掉勒得他难受的领带。 强子自然没有异议,急忙就带这司斫往前走,亚光色的车子安静又急速的行驶在郊区的马路上,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司斫到的时候,那些马仔还没有来几个人,他摆了摆手,让那些准备过来给他打招呼的马仔该干嘛干嘛,一个人往那扇大敞着门的仓库走去。 两个马仔跟着他,拿着探照灯从门口往里面照去,两具尸体赫然展现在眼前,司斫认得,这就是当时抢走小烟然的男人。 死了?为什么?小烟然呢? 司斫皱着眉,刚准备往前走,就有马仔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强哥,盯着马韦崇的人说,马少的人往这边来了,只有三个,解决掉么?” 强子看向司斫,男人皱了皱眉头,“我们先离开。” 一群人迅速地摸黑绕到了仓库的后院躲了起来,留下两个人盯着。 司斫踩在厚重的草地上,没几步,就看到了后院的木门,抬脚往过走,快到木门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感觉不对,弯下腰一摸,手上有了一种粘腻的感觉,司斫心下一冷,把手指放在鼻子前,毫不意外地闻到了血腥味。 “斫哥。”强子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皱着眉头看向司斫。 “这不是烟辰远的血。”司斫从兜里掏出手帕,狠狠地擦了两下,然后揣回兜里——他可不想留下什么证据。 强子跟着司斫,继续往木门的方向走,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几处血迹,这些血迹都不连贯,应该是几个不同的人留下来的,这已经可以确定,烟辰远一定是遇到了埋伏,对方人数还不少。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烟辰远的血液。 希望,他没有事。司斫深吸了一口气,循着杂草被压的痕迹往仓库的围墙边走。希望看到有些什么证据能够证明烟辰远已经成功的逃掉了,但是等着他越走,心底里面越凉,看着那个翻出去就是海的围墙,还有上面的血迹——他无论如何用仍不能否认,这绝对是被追的人留下来的,而那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叫人到围墙外面查。”司斫说的话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但是跟在他身边十来年的强子怎么会听不出,马上就吩咐人办了。 这时候,原来留在仓库门口监视马韦崇的手下的马仔跑了过来,“大哥,那些人走了,我们在仓库里找到了这些。 司斫扭头,看着熟悉的孩子的小衣服,眼睛里面的杀意一泻而出。 39. 薛哲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看着华丽的房间,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梦,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来,薛哲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下意识的觉得,啊,不会吧,又重生了。 他还记得海水在强大的压力下涌入自己的气管的感觉,还记得那张坚韧的欲望兜住自己的感觉,还记得黑夜中澎湃的海水打痛耳膜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在哪? 没有等薛哲愣多久,房间的门就被打开,男人一进门,就看见床上的薛哲在一瞬间警惕地瞪了过来,在看清自己之后,有眼中的神情一瞬间的松懈,然后变成迷茫,最终归于死寂。 “在想什么?”薛哲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进来,只是看着,不说话。 “难道是被我的美貌所迷惑?”男人嗤笑一声,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后伸手在薛哲光裸的脊背上摸了摸,挑了挑眉:“恢复得还不错。” “你救了我?”薛哲全身上下下身,但是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让他有想要把自己挡住的冲动——就好像你光着身子站在一株植物前不会害羞一样,在薛哲眼里,眼前的男人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种族。 “不然呢?”男人觉得有些好笑,撇了撇嘴,眉头皱了起来:“你就不能在这一年里面安安生生的么?我可是很忙的,虽然我的时间很多,但是总是为了自己讨厌的人浪费光阴,怎么听起来都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 薛哲好像没有察觉对方话语中的厌恶,拨了拨头发,叹了口气,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道了一声:“谢谢。” “哈?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还会对我说谢谢?”男人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本来就一丝不苟的衣服,居高临下垂着眼,看着坐在床上的薛哲,“我告诉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需要你的谢谢,当初是我有错,但是我并不后悔,就算是我为了你做些什么,那也一定是因为云水,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云水?薛哲听这男人的话,皱了皱眉头,那是谁?“我只是单纯的谢谢你救了我。” “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真的相要谢我,麻烦你离云水远一点,这一遭改了个命,你也算是经历了两世,我希望等你这最后一世劫轮完之后,给我滚回你的深山里面,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男人毫不客气地说,之后就大步离开。 薛哲看着那个壁纸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啊!云水啊!”应该就是烟辰远吧! 虽然一直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既然人家那么‘法力高强’,应该就不会认错人,自己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呢?薛哲突然之间就觉得很好奇。但是这种好奇也就一闪而过,他现在烦恼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些遥远的事情。 刘铭,司斫,马韦崇…… 一场平凡的绑架背后隐藏着的暗涌,已经开始渐渐掀起浪花,如果刘准默认了刘铭的动作,那全国的地下局势马上就会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成者王,败者寇,失衡的局势马上就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假设,如果南北两岸要开始龙虎之争,到底是什么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却没有想过,这个导火索竟然是自己。 蝴蝶效应,自己就是上天多扇的那一下翅膀,而现在,自己为什么不在刘铭的身边? 叹了一口气,撑着虚软的身子走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一丝伤口也没有的身体,笑了一下,不禁感慨——自己这算不算是开了外挂呢?只是这风暴肯定不止一年,希望自己能够熬到最后。 打开莲蓬头,让温热的水冲刷着酸胀的肌肉,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把自己救起来,对于这件事情的所有参与者来说,都造成了极大的改变,不知道现在他们三个人现在想要怎么样。 小烟然……最无辜的小烟然,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没有保护好…… 司斫坐在烟辰远办公室的沙发上,眉头紧紧的锁着,已经三天没有清理的胡须已经冒出了下巴上的皮肤,和着眼睑下面乌黑的眼圈,让男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还是没有消息么?”男人靠在沙发上,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没有睁眼,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底下的人说,从查到烟先生的行踪之后,就一直监视着那个仓库,期间没有人来过,孩子应该是早就被人抱走了,而且看样子,不是马韦崇那边的人。”强子眼中带着血丝,显然这一晚上过得相当忙碌。 “那烟辰远呢?”司斫眉头又重了重,声音却已经平稳镇定。 “马韦崇的人好像是在河岸边把人带回去了。”强子说的有些迟疑,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不行,但是事实上,没有人能够肯定马韦崇的人当时带走的是烟辰远,可更没有人能证明烟辰远跑了。 司斫慢慢的横开眼睛,侧过脸看向窗户外,天空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事情却越发变得不清不楚,莫名其妙出现的第三方到底是谁,烟辰远究竟是被马韦崇带走了,还是和小烟然在一起? 这一次本该是他胜券在握,既然小烟然不在马韦崇的手里,那他就没有必要再留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在这世界上,无论是从那种方面上讲,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解决掉前来挑衅的人,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烟辰远很可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 司斫觉得很烦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对于烟辰远,感兴趣,甚至是有些喜欢的,他承认,但是他从来都不认为这种感情有多重要,他需要床伴,情人,但是却不需要弱点,可是现在,那个‘可能’抓住烟辰远的马韦崇,让他突然很清醒的认识到,他不希望烟辰远出事,哪怕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烟辰远不过是个陪床,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想要…… “强子,分一拨人继续查烟然的下落,一定要悄悄的,马韦崇那边……派人去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吧。” 强子看着男人把自己陷在沙发里,神情有些颓丧,张了张嘴,最终劝解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抿了抿嘴,退了下去。 40. 薛哲本来洗完澡就准备离开。 “你最好最近几天哪都别去。”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薛哲差点刹不住车撞上去。 “……”好吧,薛哲非常自觉地把对方‘凭空出现’的这个问题忽视掉,皱着眉头看着男人,“我要去找小烟然。”说完,就要绕过男人去开门。 “你去哪找小烟然?”男人嗤笑一声,“是不是因为你转世的次数太多,孟婆汤喝多了,一不小心喝成了智障?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天真。” 薛哲其实很不想理这个男人——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从头至尾男人的态度都很明显,那就是讨厌自己。要不是那个什么云水的话,他根本没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对方甩脸子,他薛哲也没有蓄意奉承的习惯。 但是这男人现在明显的话里有话。 “我当然是去找马韦崇。”薛哲转过身,微微仰着头看着男人,“这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而且问题很大。”男人眼中的鄙视不加掩饰,“你觉得,如果孩子真的在那个仓库里,我为什么当时不把两个人一起救出来?” “因为你只负责我死不了,孩子的事却不是你要管的。” “哼,白痴,如果我当时把孩子也救出来,那我就不用等着你第二次去送死然后麻烦地把你再救一次了。”说完,转身走到厨房,从里面拎出一把速冻水饺,扔向薛哲。 “自己煮完吃了,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我还有事。”说完,还特别叮嘱了一遍:“不要没事给我找事。” 房间里又重新只剩他一个人,薛哲拎着手里不知道在保鲜室放了多久已经化了的速冻水饺,完全没有胃口。 薛哲心里面乱成一团,他到仓库的时候,孩子应该还在,但是自己掉到海里也没有多长时间,为什么就不见了呢? 如果孩子不在马韦崇那,那一定是在…… ****** 司斫胡乱的冲了一个澡准备去睡觉,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乱,如果他垮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跟马韦崇的见面被安排在两天以后,小烟然的信息还不是很全,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动静,无论是敲诈也好,威胁也好,统统没有,就好像对方只是把小烟然带过去单纯的养几天而已。 可能么?不可能。 如果那个人带走了孩子,目标不是自己,那对方盯上的,就一定是烟辰远。 烟辰远,烟辰远,司斫不清楚男孩被代替了多久,但是那身体里面装的,肯定是个惹是生非的体质——麻烦成堆成堆的惹,也是一种本事。 该死的,那个臭小子到底死哪去了? 司斫皱着眉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面又是那个背影,渐行渐远。 该死。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司斫看向床头放置的电子表。 啊,原来已经睡了一天了。 ******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男人穿着夏威夷花衬衫,站在刘铭的身后,等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 “接下来当然是我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刘铭认真地看着手里面的甜品食谱,眉头微皱着,好像在思考多么严重的问题,手里的鸡蛋没有打好,已经卸掉了,看样子是不能用了。 叹了一口气,把装着打坏了的鸡蛋的盆子递给身后的人,眼都没抬:“倒了洗干净再拿给我。” 小弟愣了一下,屁颠屁颠接过去洗干净,又屁颠屁颠拿回来,刘铭接过继续开始摧残鸡蛋,结果没搅两下,后面的人又说话了,“大哥。” 刘铭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突然一吓,手一抖,不锈钢盆子连带里面的两颗刚刚搅开的鸡蛋,全部都荣幸的扑向了旁边和好的面团的怀抱里,男人看着自己花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和出来一块像样的面就这样报销了,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滚出去!”刘铭狠狠地瞪了过去,看着那人慌乱地地走出厨房,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靠在厨台上。 那个人最喜欢吃甜点了,自己制作的也很好,从小时候开始,男人都会在晚上大家都睡了之后,在厨房动手做点心,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晚上饿了去厨房找吃的的时候,第一次看见男人做点心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小,薛哲也是半大的孩子,有些单薄的身子上面系着围裙,英俊的脸上洋溢着认真的神情。 只一个侧脸,他就在想,那句话说的真对,认真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 想到薛哲发现自己一脸惊慌的表情,刘铭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当时对方逼着自己发了三四个毒誓不许说出去,才勉强放心下来,把刚做好的蛋糕分给自己一小块。 男人说:“爱吃甜食太不男子汉了。” 他从来不觉得薛哲会不男子汉,那个人就像是一座山,踏实牢靠,虽然长得很桀骜,但是却是个相当稳重的个人,薛哲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优秀到有时会让他觉得不真实。只有每晚都在厨房看着对方做甜点,然后分食一小块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那个人,其实也是普通的人,有小癖好,有不足。 “叮——”烤箱发出提示音,刚刚放进去的一锅东西已经烤好了,刘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带上隔热手套把东西端了出来,看着黑乌乌的一团,刘铭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想了想,或许只是单纯的其貌不扬呢? 不甘心自己一整天的心血换来一锅失败品,刘铭用刀子切下来一小块,放在嘴里。 “咔嚓。”第一口咬下去,就吃到了烤糊的鸡蛋壳。 “呸呸!”刘铭膈应呸了好几下,还趴在水台边上漱了好几次口,还是觉得嘴里面一股怪味。 男人曾说:“小铭,做甜点是要有爱的,你只有喜欢它,去做它,它才会好吃。” 刘铭趴在那里一阵苦笑,我的爱都给了你,那你呢?我亲爱的……哥哥。 41. 薛哲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被玻璃杯罩住的苍蝇,看的见未来,看得见方向,但是却看不见可以走的路。 脑子里面还记着那十一位数,但是等到拿起电话拨过去,却已经成了空号。拿着座机的话筒,听着里面那个女声机械的回话,薛哲虽然心里面非常清楚那个手机号码刘铭只会用一次,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最头疼的还不是这些,如果刘铭真的带走了小烟然,那他一定会通知自己,到时候…… 该死,他就知道,刘铭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让自己把孩子抱回家,那个男人怎么会放过能跟他正面接触的机会呢?如果自己顺利地带着小烟然走了,之后有司斫罩着,他肯定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机会再接近自己了。 都是因为自己一时着急,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明白! 薛哲狠狠地把电话撂上,烦躁地抹了把脸,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的手机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掉到海里了,而现在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把自己囚禁在了这里,根本就出不去。 见鬼的!到底怎么办! 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距离自己掉到海里已经过去将近两天了,如果刘铭找不到自己,他毫不怀疑男人会把孩子交给马韦崇。 这道上讲求道义,但也讲求利益,如果不能拉拢到烟辰远,对于刘铭来说,用孩子换取一定的利益虽然并没有当初预想的那样好,但也到底是赚了的。 操!薛哲低咒一声,最后还是拿起电话,看着拨号键盘愣了半天。 他妈的,司斫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薛哲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在客厅里面来回的踱步,现在这种情况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跟外界完全断掉了联系,无论别人发生什么,局势怎么翻天覆地,他都被置身事外。 刘铭,刘铭,你千万不要有事。 薛哲越走越烦,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一个急刹车停下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客厅的那扇门,咽了口口水,轻轻地走了过去,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个男人一无所觉。 直到握住那个冰冷的门把手,薛哲都不敢呼吸,慢慢地扭开,看着门一点点的拉开,然后…… 薛哲看见门前空荡的天空以及门框连接着的笔直的墙壁,一瞬间怔忪。 打开门,外面竟然没有路。高空中的气流不断地从门口涌了进来,男人的警告太明显——好好呆在这里,要么就出去找死。 真是……让人绝望。 薛哲抿着最,脸色灰败,慢慢地把门关上,松手,听见‘咔哒’一声落了锁,才慢慢地靠在门上,无力地闭上眼睛。 司斫好好地冲了一个凉水澡,在下巴上抹上剃须水,好好地把自己收拾利索,等到系好领带走出卧室门的时候,昨晚还像一只丧家之犬的男人已经丝毫找不出颓丧的痕迹,只不过糟糕的心情并没有好转,眼神犀利得像一把刀子,眉头微皱。 “斫哥,车子已经备好了,嘉城酒店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服务生、保安,还有周围的小店里面都安排了人,马韦崇那边还没有动静。” 司斫整了整领带,带上袖扣,微微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办公室,乘着专用的电梯下了楼,烟辰远的身份识别卡被装在西裤口袋,手插在兜里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抚摸。 烟辰远,不要有事。 等到男人赶到嘉城酒店的时候,马韦崇还没有下来,司斫坐在预定的包厢里面喝着酒店招牌的花茶,一副悠闲的样子,倒是没有半分的着急。 等到马韦崇姗姗来迟的时候,已经离预定的时间有将近一个小时,司斫面前的茶从热的变凉,然后再重泡,来来回回几遍,男人坐在那里,焦躁的心情也随着茶水一茬一茬的换,最后变淡。 “抱歉,司少,我来晚了。”马韦崇忠厚老实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抬脚进门,他却看到司斫抬眼,笑得淡淡的,气势收敛,叫人猜不出心思。 “怎会?马少爷这么忙,来晚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司斫笑了笑,玩着衬衣袖子上的袖扣,低垂着眼,淡淡一句:“看来这几日马少爷也没有怎么休息好,也不知道您这么辛辛苦苦的,到底把弄丢了的筹码找没找到。” “司少这话说的可就让马某不太理解了。”马韦崇心下一颤,但是还是不动声色的谈笑着,接过自己小弟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继续说:“筹码这东西,自然是要好好的掌握在手里,怎么能丢了呢?” “马大少,我们不必这么拐弯抹角,在场的就只有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司斫轻哼一声,坐正身体,随意地瞥向马韦崇:“孩子现在不在你手上,这件事我们都清楚,你又何必这样打肿脸撑胖子?” “司少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马韦崇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正对面的男人,明明对方是看着自己的,但是却总是让他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就好像男人从类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还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烟辰远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了,那个又哭又闹的小孩子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我马韦崇说过,司少如果愿意用烟辰远来换,马某自然把孩子还回去,但是司少拒绝了。”男人顿了顿,轻轻的笑了一下,“孩子丢了,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司斫看着马韦崇的样子,心里面那个努力想要忽视的‘可能性’又变得大了。这让他重新变得有些烦躁,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快速松开,喝了口茶,看着杯子里面的各种泡开的花,嘴角邪邪的勾起,带着威胁和警告:“马少爷得到了想要的人,那真是值得恭喜,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跟马少爷想的一样好对付呢?” 视线从花瓣上移开,转向马韦崇,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脸色有些难看,笑得深了些,“马少认为,一个小男宠,有什么能耐让我护他那么久呢?” 42. 马韦明看着司斫笑得风轻云淡,眉头皱了皱,“司少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可我觉得马少你是聪明人。”司斫嗤笑一声,一双墨黑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马韦崇,好像一下子就能望进心里面,看穿对方的心虚。 “司少说笑了。”马韦崇把手边的水杯移到一边,下意识的就想避开眼睛不看司斫,但是生生忍住了,“人既然已经到了我的手里,那我自然是不会让他出去的,到手的鸭子,没有道理让他跑了,您说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那到手的,也得是个鸭子。”司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显然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别到时候引狼入室,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司少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马韦崇也不再装,眉头皱起看向对方。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要赶快派人去找孩子,免得到时候辰远回来了,知道孩子不在,那会儿,倒霉的可是我。”说着就起身,穿上手下递来的西装,整理妥当,抬脚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马韦崇的手下拦着了。 “怎么?马少爷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么?”司斫看着揽着她的两个马仔,笑了一下,按下门边的服务铃,包间门就被推开,拿着托盘的服务生掏出枪,抵在了对方的脑门上。不一会,又有一些人蜂拥而入,手上的家伙都直直地对着坐在那里的马韦崇。 “马少爷有话,可是我不想听了,时间紧迫,我可不想到时候步了马少的后尘。”司斫轻笑一声,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烦躁地解开了领带,脸色完全不复刚刚的轻佻。 操!烟辰远,你他妈的到底在哪?司斫气得直咬牙,想着刚刚马韦崇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就觉得生气,虽然对方的态度很明显的昭示着烟辰远就在他的手上,但是他还是想着,烟辰远不应该那么轻易就被抓走,毕竟…… 该死的,现在的烟辰远,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对于百人围堵的陷阱都能来去自由的杀手了,是个该死的不知道上辈子是干什么的游魂,虽然跟自己过招那几次都可以看出还不错,但是打人和暗杀完全不是一回事。 哎,如果是以前的烟辰远,自己绝对不会担心!如果是以前的烟辰远…… 呵,如果是以前的烟辰远,就算是真的被马韦崇抓住了,自己也不会管的吧。 真是,着了魔。 走出酒店,快速地坐进早都已经停好的车子,强子帮他关好车门,坐到了副驾上。 “斫少,小小姐应该是被刘家的少主接走了。”车子缓缓启动,强子看着后视镜里面的男人,皱着眉头,汇报刚刚得到的结果。 “你说刘铭?”司斫眉头深深地皱起,事情现在越闹越大,归根结底就是这个不安分的马家,从当初马韦明没轻没重弄死了薛哲之后,无论是自己的世界还是整个地下势力,都变得飘忽不定,大的家族开始蠢蠢欲动,小的帮派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量,一切都是因为…… 不对!司斫本来垂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眼中有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会吧……司斫咬住下唇,拼命想要思考什么,但是脑子中却是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应该怎么办?最后男人只是低叹一声,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在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司斫在愁,马韦崇也在愁,他手里面没有一个砝码,也不知道自己强撑下去的假象能维持多久,无论烟辰远和那个小孩子是死是活,只要流落在外就早晚有一天要被司斫找到,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 这里可是江南,可是K市,只要他司斫想要找的东西,哪还有找不到的?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对方竟然也没有任何消息,这说明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本他以为小孩子不过是在司斫查到地点之后抱了回去,虽然他一直努力做的很隐蔽,但是司斫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找到藏着小孩的地点,简直是再正常不过,所以他专门在自己来之前就布置好了那个仓库,外面安排着自己的人手,时时刻刻的盯着稍。 司斫刚开始很可能是打算静观其变,等待着自己对孩子做些什么,然后才有借口弄倒自己,但是却估计错了烟辰远对于孩子的宠爱? 不可能啊,孩子明明只是一个养子而已,如果受重视,那一定是受到司斫的重视,或者他是真的对烟辰远的身手相当有信心? 但是现在看来,孩子也不在司斫那里。有什么人,在他们之间横插了一脚,而他,可能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这种认知让他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掏出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气急地把烟和打火机一起甩到一边,坐在椅子上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喝了一大口凉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说在他那个白痴弟弟还没有犯下那要命的错误之前,马家也算得上是道上说得上话的人,虽然刚刚崛起不久,但到底是站了起来的,但是那个蠢蛋只是一颗枪子,就让挣扎了许久的马家重新趴下了。 现在的马家已经不再能够承受再一次的打击,如果自己这次失败了,马家面临的,就是永无翻身之日,一切计划本来都很完美,但是却偏偏让别人钻了空子。 该死,到底是谁? 马韦崇心中焦躁,但是又不能让自己的人下去查——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有动作,司斫就会察觉,而自己那点心虚就会像是荒漠里的胡杨一样完完全全的暴漏在对方的视线中,那无疑是自寻死路,可是树倒猢狲散,想要扳倒他们家的,既有江北那群地盘比较近的帮派,还有没能手刃马韦明的刘家,而江北,多的是想灭掉他们讨好司家的帮派。 但是,对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为什么? 马韦崇觉得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圈套,原本应该是谋划人的自己已经变成了跳梁小丑,而本该被自己控制的人却逍遥自在。 男人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个第三方的目标……是自己。 43. 刘铭已经想明白了,像是蛋糕这种洋玩意不是他这种爱国的汉子能够理解的,所以把注意力从蛋糕的烘焙上,投入到了港式甜点中。 想了想,最后决定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他把自己捯饬干净,净身沐浴,神态虔诚,烧开了一壶水,然后…… 热水交到了布丁粉上,奶黄色的粉末渐渐溶解,搅拌棒快速的搅拌几下,等溶解充分,最后放进保鲜室冰箱里。 当那个暂时顶上薛哲的位置,成为刘铭近随的手下走到别墅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大颤颤巍巍的把这一个小勺子,从一个精致可爱的玻璃瓶中舀了一勺——布丁?然后放进嘴里。 温软的口感让留名严肃的神情一缓,好吧,虽然比当初薛哲做出来的味道差些,但是好歹能吃了。即使还是不满意,但是好歹是有进步的。刘铭自我安慰,一抬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小弟。 顺着对方视线,看到自己手里这几天唯一的成功品,刘铭眉头一皱:“这是我的。” “……”手下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老大,孩子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您看到底……” “孩子?”刘命挑了挑眉,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从马韦崇手里面把孩子抢过来了。这不能怪他,只能说那该死的糕点太难做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 “孩子现在还在咱们手里,马韦崇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但是司斫应该已经知道了。”许瑞是个孤儿,在刘家作为杀手从小培养起来的,本来一直是跟在刘准身边。薛哲死了之后,刘铭怎么都不肯有人接受这个位置,马韦崇也不想强求,就让许瑞暂时跟在刘铭身边听差遣。 “司斫不知道我还会奇怪了。”男人两三口吧那一丁点布丁吃完,将瓶子撂到洗碗池里,然后走出厨房。“那个烟辰远,找到了么?” “烟辰远那次去仓库被马韦崇的人发现之后,应该是受伤了,当时我们的人走得早,但他应该是掉到海里了。” “掉海里?跑了?”刘铭卸下围裙,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头绳,把有些长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一个小揪揪,露出整张脸,微微挑起的眉角让男人的情绪显得轻佻。 “应该是跑了,马家的手下在海边一只找了一个小时左右,最后带回去的人竟然能走,这绝对不可能。”许瑞镇定地分析到。 刘铭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这家伙还真是命大,也对,这么容易就死了,也就不值得我去找他了。”男人走到沙发边坐下,佣人十分有眼色的端上一壶花茶。“现在那小子在哪?” “目前没有他的消息,我们找不到他的下落。”许瑞在刘铭的示意下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向前倾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 “找不到……”刘铭喝了一口茶,看着里面起起伏伏的花瓣:“他没有去找司斫?” “没有,或者说,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司斫也在找他。”许瑞说着,眉头就皱起来,眼神也变得沉重,“烟辰远好像……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开什么玩笑。”刘铭轻哼一声放下杯子,看着自己旁边的许瑞两手摊开,“莫非你要告诉我这是一幕惊心动魄的大变活人?许瑞,我不希望你用这种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办事不力,薛哲就从来……” “老大。”看着刘铭突然变得有些黯然的眼神,许瑞叫了对方一声,免得他又陷入不好的思绪。 “咳。”刘铭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重新接着刚刚的话头:“我告诉你,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像我不信这世界上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出现。” “无神论者?看来你信奉唯物主义科学。” 刘铭静了,许瑞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掏出枪,想都没想,对着对方的肩膀就是一颗子弹。 “Biu——”消声器让开枪的声音变得有些可笑,男人拇指和食指中间夹着还在冒烟的子弹,吹了吹,很不赞同地说:“现在的人类真是暴力,因为不相信鬼神就会缺少敬畏,你的无神论让你过于有恃无恐了宝贝。”话音刚落,男人就一眼扫了过来,许瑞整个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被狠狠地砸向了墙面。 “咚!”这是肉体快速和墙面接触的声音。 “嘭。”这是肉体落在地上的闷响。 刘铭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坐在那里拿着自己的杯子喝着花茶的男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 “凭空出现。”男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放下水杯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扬起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刘铭,突然笑了:“你很厉害,虽然心理面慌乱得要死,但是表面上还是那么无懈可击,这难道是近朱者赤?”想着这一世,风肃仙君第一次见到自己是那种镇定的姿态,看着刘铭,上下打量了一圈。 “你来干什么?”刘铭换了个问题,依旧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淡定姿态,但是这并不阻碍他内心的震惊不断扩大。 “我来带你去找烟辰远,你不是想跟他谈交易?”男人挑了挑眉,一副‘我知道我全知道’的表情。“你怎么不问我我是谁?” “如果我问了你会告诉我么?”刘铭轻笑一声,在原本许瑞坐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会。”男人想了一下,然后抬眼回答。“但是你不问我总感觉少了某些程序,这让人觉得很难过,就好像本君被你这个小小的凡人无视一样。 “……”本君……刘铭在心里面抽了抽嘴角,觉得世界观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我以为你会把烟辰远教给司斫。”刘铭抿了抿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我觉得那样就太无趣了。”男人笑了笑,“我当初答应保他一年的命,但没说过要保他平平稳稳,看在你是刘铭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只有烟辰远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我才能身心舒畅。” “……”变态?刘铭垂下眼,愣愣的想了一下,最后抬眼,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相信你,我会很危险,但是,我喜欢冒险。” “那真是太荣幸了。”男人已经在想象着薛哲看到刘铭时的表情了,上辈子最爱的人啊,这辈子要是这样见了面…… 风肃仙君,我真的是很期待,看你挣扎徘徊的样子。 44. 刘铭显然并不怎么适应这种超乎寻常的移动方式,在双脚落地的瞬间,有些想吐,但是嗓子却好像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种冲突的感官刺激让他煞白了一张脸,虽然表面上仍在强壮镇定,但事实上他的脑子里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看来你适应的不错?”男人的调笑声在耳畔响起,刘铭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你现在不应该找我,嗯……你要找的人应该在卧室里。”刘铭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男人已经为自己开了一听啤酒,打开了电视。“去吧,我在这等你。”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刘铭知道,从这个男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参与到他们之间的事情中的时候,他们中的任何人,就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有能力决定和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而他们就像是天地中的蝼蚁,只能顺受。 尤其是当他的双脚不由自主的迈开步伐走向一个房间的时候,刘铭心中更加确定,男人想看戏,而他们,只能照着那个剧本继续下去。 吸了口气,打开那扇关着的房间门,入目就是一张大床,那个自己不熟悉但绝对不陌生的人,正平躺在上面,呆呆地看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高兴见到你,烟辰远。”刘铭想了想,走进去关上了房间门,踩着柔软的地毯站在床边,看着躺在那里的男人。 刘铭?薛哲抖了一下,本来以为进来的人会是那个男人,结果却…… 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转向站在床头的那个人,微长的头发被扎了起来,那张熟悉的脸旁清清楚楚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薛哲在一瞬间,觉得有些害怕。刘铭的眼神很熟悉,每当他看向自己有意拉拢的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很平静,很专注,还带着一些强硬的不容置疑。 头一次,男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薛哲觉得自己心里面一阵莫名的抽搐,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刘铭看着对方的动作,嘴角挑了起来,带着些玩世不恭,却很快就平复了。 “我以为你会很想见到我。”刘铭一边说,一边非常自觉的走到里面,窗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你的冷淡真的很让我上心。” 薛哲听着刘铭的声音,心跳都变得失衡,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脑子却有些乱,有多久,没有听过男人的声音了?不,其实没有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可是为什么……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让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薛哲垂下眼,做了个深呼吸,轻轻咳了一声,视线最终没有落在那张他心心念念的脸庞上。 “孩子在哪?”薛哲听着自己的声音,都可以察觉到里面的颤抖。 刘铭看着撇过脸不看自己的烟辰远,轻笑一声:“不要生气,事实上你应该也很清楚,我并没有骗你,我给你的消息是真的,只不过你错过了那个机会而已,你现在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我,否则那个小可怜,就不能这么好的跟个小公主一样的被伺候着了,而是被马韦崇那个气急了的家伙关键小黑屋里。” 薛哲快速的平静着自己的内心,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刘铭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戴上了冷漠和疏离。“把孩子给我。” “孩子当然会给你。”刘铭对于对方的态度毫不在意。“但是我不能白白帮了你的忙吧?不然还不如把孩子还给马韦崇,你说是不是?” 如果说刚刚薛哲的淡定是硬撑,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男人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锤醒了一瞬间陷入过去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中的薛哲。 对啊,现在的自己是烟辰远,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烟辰远,自己现在在刘铭的眼中,只不过是需要暗中培养的司斫身边的‘钉子’,自己还在希望什么呢?等着男人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自己么?别傻了,男人现在正在给自己挖坑。 只不过,这个坑,却是薛哲已经等了好久的机会。 薛哲抿着唇看着坐在一边的刘铭,好像很不甘的样子,但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你想要什么?”薛哲等了半响,才冷冷地说,“我不过是司斫的一个男宠,就算是在受宠,也不过是个玩物,你要是想要得到好处难道不应该是去找司斫么?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 “你的妄自菲薄让我感到心疼,宝贝。”刘铭不正经的挑起了嘴角,“现在这种状况我也不想强迫你承认什么,只不过,为什么司斫明明已经知道孩子不在马韦崇的手里,还要继续跟着那个刚刚得势的马家大少爷斡旋呢?或许,是因为那个‘可能’被马韦崇抓走的男宠很重要,你说是不是?” “不可能。”薛哲冷笑一声,“司斫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个男宠去找马韦崇,恐怕是其中另有隐情吧。”话是这么说,但是薛哲脑子里,却突然想起那个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一幕——男人站在卧室门口,伸手把抱着被子要走出去的他拦住,说的一脸郑重其事:“我在追求你。” 男人当时坚定的表情和不容拒绝的语气好像刚刚经历过,明明只是对方的一句戏言,但是就在现在,蓦然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像一道晴天霹雳,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不应该的……男人找马韦崇一定是在考虑着什么,为了自己?别逗了。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说不定你们天天同床共枕人家给你说的哪句情话是真心的呢,结果就被你这么无视了。”说着,刘铭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司少爷碰到你这么一个情冷心硬的,到底是做了笔亏本的买卖。” 情冷心硬?薛哲听着刘铭的评价,笑了笑,别过眼,不置可否。 45. 刘铭看着烟辰远的反应,轻笑了一声:“总之,我既然能找到你,就说明我有把握你在司斫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我都要和你谈上一笔交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薛哲挑了挑眉,转过脸来看着刘铭。“无论我受不受重视,我都是司斫的人,即使是他的枕边人,但也没有比别的人好过到哪去,伴君如伴虎,一旦我为你办事把自己暴漏出来,到时候你会出手救我么?”说完,冷哼一声,重新躺平,抖搂开床头叠好的被子,蒙头准备睡觉。 “我还以为你会比较担心那个孩子。”刘铭倒也不着急,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烟雾,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孩子是司斫交给你带的吧,他可是现在还在派人找孩子的下落呢,要是让他知道,你知道孩子下落的情况下,还让让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薛哲觉得自己都快忘了,孩子是当初司斫和自己一起从那个废旧的仓库里面抱出来的,作为司斫来说,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能把这个孩子放在身边,都说明这个孩子很重要,但是,难道那个孩子不是为了引诱马韦崇而设的一个陷阱么?明明当初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司斫都只是小范围的调查,现在马韦崇可以说是已经在司斫的掌控之下了。 为什么…… 如果真的是那样,司斫不可能现在还要找那个孩子,所谓棋子,在达到目的之后,就是弃子,难道…… “你想怎么样?”薛哲掀开被子起身坐在床上,看向有些漫不经心的刘铭。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 “什么忙。”薛哲皱起眉头,看着刘铭笃定的神态,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欲擒故纵了。 “唔……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刘铭把烟掐灭,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其实我只是想要日行一善,没想到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既然你知恩图报的话,不如先欠着。”刘铭嘴角勾起,看向坐在床上皱着眉头的烟辰远,不得不说,司斫的眼光真的很好,要不是因为心里面有了薛哲,这样的小美人自己可能也想圈起来养着。 “呵”,薛哲冷笑一声,“空头支票么?”这样简直最好不过,刘铭办事他了解,只要小鱼咬了一次饵,那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他的控制。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种不幸,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用担心,我帮了你一个忙,所以你只用打帮我办一件事就好了,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我们都还年轻,不是么?”刘铭起身,走到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外表柔弱无害的烟辰远,“漫漫岁月,这份人情,你总有机会还的。怎么样?” “……”薛哲眉头皱的死死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牙齿要把下嘴唇咬出血来,等着刘铭很久,才做了几个深呼吸,“什么时候把孩子给我?” “明天。”刘铭笑着摸了摸烟辰远的侧脸,突然发现对方的皮肤远比看上去还要细腻,心中不禁感慨一下,“你的聪明真让我着迷。”说完,抬脚走出卧室。 过了一会,烟辰远觉得屋外有动静,歪着脑袋等了一会,不见对方进来,皱了皱眉,“刚刚听墙角,现在你又想干什么?” “你还真的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男人暮然在床脚出现,双手环胸一脸嫌弃:“这两世加起来,你也不过度了二十几个年岁,怎么比我这个千年的性格还要无味?” “你想说什么?”薛哲翻了个白眼,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一闭准备睡觉。 “难道不是你让我进来的么?” “我以为你对于这场好戏会有什么观后感,既然没有那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薛哲话音刚落,就有一股大力起来,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薛哲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风肃仙君,你还真的是几千年如一日的不讨我喜欢。” 司斫到达兰姆,叫住了准备去安排人手开始调查刘铭的强子:“刘铭那边,你先放一放。”男人松开领带,从冰箱里面掏出一瓶汽水仰头灌下去大半,“去找人,把穆秋秋接过来。” 穆家大小姐?强子皱了皱眉头,还是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如果他是穆思辽,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自己的女儿吊在这么一个同性恋的身上,既然能想到跟自己联姻的方法来提高穆家的地位,就不可能没有暗中和刘家通气,如果说穆秋秋带着他的朋友在场子里面卖的糖果,不是来源于穆家,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和刘家有联系。 如果他是刘铭,他就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可以轻易蚕食对岸势力的机会。不过是一场婚姻,建立在利益上,有时甚至能更加长远。 如果说刘铭能有什么办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联系上烟辰远,那穆秋秋绝对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当时烟辰远放走穆秋秋,难道是因为…… 不,不可能,烟辰远如果能接近刘铭,那岂不是离他一心想要关注的薛哲更进一步?换句话说,他承认自己绝对不可能比刘铭掌握更多有关薛哲的消息。 司斫在内心里极力的否定着烟辰远其实偏向于刘铭一派的猜测,但是却仍他无法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 “叮——”就在他皱着眉头烦躁异常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响了,司斫先是愣了一下,才大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阿斫,是我。”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却让司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干爹?有事么?” “阿斫,听说你的手下最近在查刘家的二少爷?”张田水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老人家的和气,但是说的话并不怎么讨司斫的喜。“刘家虽然少了哲三少,现在内部有些动荡,很多马仔想着上位,但是我不觉得现在落井下石会落住什么好,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骆驼不过是瞎了一只眼。” “干爹,我有分寸。”司斫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把张田水堵得死死的,“您好好歇着便是,最近不太平,您要保重身体。” 46. 张田水这就算是碰到了一颗软钉子,虽然不是滋味,但是他心里面倒是亮清着的,现在这种情况,说到底,他是靠着司家这颗大树乘凉的,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见不得这颗大树有什么闪失,到时候,他绝对跑不了的。 他好心去劝,如今却被人家这样顶回来,如果是司志刚驳了他的话,他倒是认了,但是对于司斫,哼,再厉害也是个毛头小子,即使以前的确都是顺风顺水的走过来了,但是现在要惹的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刘家,这就不得不让他不担心了。 想了想,张田水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电话,想着那个熟悉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穆秋秋正在上网准备找本小说看,最近几天老爹盯得紧,她自己死忙死忙,自己那颗腐女之心根本得不到滋润,谁知道刚刚打开文学网站的页面,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姐,司先生派人来接你,想要与您共进下午茶。” 下午茶你妹!下午茶去死!穆秋秋心里面暴躁成一把刀,却只是柔柔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说完,叹了口气,把电脑重新关上。 脱下校服,站在衣柜前面,看着里面的一套套衣服,随便挑出一身,轻笑了一下。 想都不用想,司斫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和刘铭有联系了,对于这一点,她完全不感到意外,当时刘铭告诉自己要找烟辰远,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有动作,直到前几天司斫排除人好像在找什么人,表面上好像是针对马韦崇,但是事实上,应该是刘铭已经下手了吧。 男人真是一种难懂的生物,为了那些所谓的权力地位,天天绞尽脑汁机关算尽。穆秋秋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面全都是嘲讽,快速的套上衣服,把头发随便整理好,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就看见了司斫手底下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强子,歪着头瞅了一会,才走过去:“你是谁?” 强子看着站在楼梯口有些慌张的女孩,努力的放缓了自己的表情,只可惜他本来就长得比较横,这么一勉强,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感觉在里面。 “我是斫少派来接您的。”说着,看着对方不相信的眼神,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打通了司斫的电话,“斫少,我见到了,但是穆小姐……” “她不相信你?”司斫接起电话,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强子一直都不太跟他一起出现,穆秋秋不认识他是应该的,加上那家伙一脸的横肉,小女孩怕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把电话给她。” 强子赶紧把手机递了过去,穆秋秋想了想,接过手机,弱弱地‘喂’了一声,声音里面带着小心翼翼,两个眼睛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强子,好像已经做好了只要对方有一个什么动静,她就撒丫子往回跑的准备。 强子心里面有些纠结,但是只能有往后退了几步,心里面不断的默念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希望相由心生能够让自己看上去柔和一点。 或许有那么点用,看着走过来把手机还给自己的小女孩,他已经明显感觉对方不像刚刚那么怕他了。 “穆小姐,我们走吧。”强子接过手机走到车子旁边帮穆秋秋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秋秋看着对方毫无防备地把手机装进了兜里起来,愉快地笑了笑,然后坐进了车里。 强子看着突然笑了的女孩,下意识想摸脸——难道有饭渣? 等到帮着穆家小姐关了门,坐进后座,强子才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后视镜。 没有啊……那她到底笑什么? 强子莫名心虚了一路,直到把人送到了司斫已经定好的咖啡厅,才急急忙忙拉住旁边的司机:“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没……没有啊。”司机纳闷的看着他。 “不可能,你别忽悠我,刚刚那小女孩看着我笑了。”强子一脸严肃,怒目圆瞪霸气十足。 “我……我给您看看啊。”司机被这么一说,心里面就虚了,虽然说他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自己没看出来,到时候这位爷到别的地方丢人了,自己真的死都不知道死哪了。 穆秋秋紧了紧拳头,再松开,走进咖啡店里,司斫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并没有像穆秋秋预想中的包了场子。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眼神淡淡的,甚至有种慵懒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凌厉的气势,就好像他不过是个享受双休日的上班族,坐在风景好的地方,等着谁,或者只是单纯的发发呆。 “司斫哥哥。”穆秋秋走过去,绽开一抹甜甜的笑容,“辰远哥哥不在么?”说着,看向四周看了看。 司斫笑了笑,“他有事去忙了。”非常自然,看不出一点说谎的样子,穆秋秋却在心里面更加加谨慎了。 “是吗?原来你是因为辰远哥哥不要你了,才想着让我陪你喝下午茶。”穆秋秋调皮地皱了皱鼻子,坐下来睁大眼睛等着司斫:“你可得请我喝鲜榨的果汁才行。” “没问题。”司斫淡淡的笑着,比邻家哥哥还要亲切,“你想喝什么我都请你。” 穆秋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单子,随便指了一个果汁,等对方走远了,才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像司斫:“司斫哥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看在你请我喝了一大壶鲜榨菠萝汁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哦!保证准确率。” 司斫的嘴角顿了一下,笑得更温和了,“秋秋看起来真的很伶俐的样子,那我来考考你好了。” “你随便说。”穆秋秋对着服务生点了点头,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挑了挑眉看着司斫。 “那如果我问,烟辰远到底在哪呢?”司斫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嘴角依旧笑得温和,穆秋秋心里面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表面上却抿了抿嘴,一副为难的样子。 “诶,不行不行,这个我不知道。”穆秋秋两三口喝光杯子里的果汁,缓了缓心里面的恐惧,才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探过身去:“但是我有另外的消息可以补偿你。”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打在司斫耳边,让男人眼里的神色更冷了:“小孩子在刘铭那,如果刘铭没有交给马韦崇,那他一定是知道烟辰远在哪里。” 47. 穆秋秋说完就要往回退,司斫一把按住女孩的脖子,大拇指仿若不经意地在对方的颈侧摩挲。 “这种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如果刘铭知道了,你怕不找来杀身之祸?” “呵呵,司斫哥哥这是在担心我么?”穆秋秋非但不紧张,反而双手环上了司斫的脖子,就像是正在对男朋友撒娇的小女生一样,“我并没有像你透露任何关于刘铭现在的消息不是么?你只是在找烟辰远,我告诉你而已,这并不妨碍我和他之间的合作。” “中间人?”司斫眉头微微皱起,“穆家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情了?” “不是穆家,只是我。”穆秋秋轻轻的笑着,“不然司斫哥哥以为我既然都帮了刘铭,又该有什么胆子一个人来见你呢?” 司斫松开收,穆秋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重新帮自己把空了的杯子倒满。 “所以你刚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也是一个交易?” “当然不是啊。”穆秋秋翻了个白眼,“我说过这是感谢司斫哥哥的果汁的。”说完,笑了笑。“为了我们以后的合作,我并不介意在刚开始的时候损失一些小利益,来建立品牌信任。” “你看起来像一个奸商。”司斫笑这垂下眼,搅了搅已经凉了的咖啡。“那你觉得我会成为你的客户么?” “你会的。”穆秋秋直直的看向司斫,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也还不犹豫的跟他对视着,但是司斫就是司斫,气场根本就不是其他一些小的领头人能有的,就算是当时一脸严肃的刘铭,也要比他现在这种笑面虎的温和状态好很多。 “那我很期待。”司斫看着穆秋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传达着与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不相符的沉稳,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但是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我想差查不到的么?我为什么非要从你的手里面换呢?” “司斫哥哥,你的能力再强也是有限的不是么?术业有专攻,你觉得你的渠道就一定要比我的广么?”穆秋秋淡淡的笑着,看着玻璃杯中浓稠的果汁,“我想司斫哥哥心里面也一定是清楚的。” “那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购买么?穆女士。”司斫把咖啡推到一边,双手是指交错搭在桌子上,看向对方,眼神很严谨。 “马韦崇无论如何也要在三天之后赶回江北,他在E国订了一批火器,这是老爷子交给他的第一单任务,他一直很看重,接过昨天交货到一半,有消息说有临检,就只检查了一大半匆匆交货,钱货两讫。到了仓库才发现里面有一批炸弹是蔫货,马韦崇不敢让马家老爷子知道,这事先瞒着呢,但是他心里面也清楚,瞒不了多久。” “所以说……”司斫微微迷了眼,嘴唇抿在一起。这个消息他的确不知道,或者说他现在的人力全都放在了马韦崇、刘铭还有寻找小烟然身上,关于江北的动静相对就忽视了。 “所以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情报。”穆秋秋喝了一口果汁,淡淡地说,完全没有想要听司斫想法的意思。 “但是马韦崇是马家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就算是他在这件事上有了什么疏忽,那又能怎么样?顶多是长老会给一些压力罢了。”司斫再抬眼,眼神已经淡淡的了,显然对于这点消息不屑一顾。 “如果那批货在这三天之内出去了呢?”穆秋秋笑了一下,样子无辜又单纯。 如果那批货没有解决直接出去了,那对于二道贩的马家来说,不但从信誉上受到了影响,收货方肯定也不会轻易就这么吃了哑巴亏,到时候马韦崇在江南,等于说马家本来就有些岌岌可危的势力已经一分为二,那个时候…… “那要是那批货出不去呢?”司斫好像完全没有动心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负责情报不是么?”穆秋秋耸耸肩,挑了挑眉,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样子。 “你要什么好处?”司斫半晌才开口说话,穆秋秋看着司斫,知道对方很满意自己的信息,笑了笑,“很简单,司斫哥哥一定会办到的。” 女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司斫。男人打开卡了看,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抬眼:“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或许这样做会让我开心。”穆秋秋咬了咬嘴唇,然后绽开一抹笑:“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啦,司斫哥哥再见。” 司斫看着女孩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在桌子上放下钱结账,然后走出了咖啡厅。 刚刚的司机已经送穆秋秋回去了,司斫走到另一边的路口就看到强子正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看见他过来急忙把烟掐了下来开门。 “强子。”等到车子启动,司斫才对前面的人说:“叫那些人去接一批货。” 司斫是司家的少主,但也并不仅仅于此,有时候做事都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当时之所以一路雷厉风行,就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小的组织,除了跟他关系最近的几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个小帮派也只有帮主知道,如果司斫一旦出了什么事,还有一个放心的容身之所。 两个帮派之间关系的保密程度司斫一点都不担心,现在既然需要有人来努力搅浑这一池子水,那还不如安排自己的人来做。 司斫不知道的是,被自己堵回去的张田水并没有放弃阻止自己跟刘铭硬碰硬的打算,两个老人现在正在司家的大宅里喝着茶。 “你是说,阿斫现在在跟刘铭接触?”司志刚左手里转着两颗圆润的玉球,右手拿着毛笔,站在书桌前,在铺开的宣纸上绘着一幅丹青。 “现在他的动静可不小,你现在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张田水举着茶杯,用盖子刮开茶叶,啜了一口,抬眼看向自己的老友。 “田水。”司志刚把笔靠在砚台上,拿过一边的章子,印了泥,盖了下去。“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就由着他们年轻人闹吧,这帮派能有今天,可以说几乎是阿斫一手弄起来的,他的帝国,他要是毁掉了,那也是他的事。”说完,将章子取下,才抬眼看向张田水,打断了对方正要说出的话:“我也打算找个时间退下来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发生的,与其等待对方先开口,倒是不如掌握先机,我相信阿斫。” 张田水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48. 刘铭重新感到一阵眩晕,之后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离开的客厅里,许瑞已经晕倒,看样子这期间都没有人来过,抬眼看表,发现时间没还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虽然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很显然,自己凭空消失再凭空出现就像是一场梦,但是他毫不怀疑刚刚那场经历的真实性。 拿起屋子里面的电话,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就有好几个保镖走了进来,将许瑞抬了出去。 “老大……”几个人忽视有些狼狈的客厅,看向站在沙发边上的刘铭,“刚刚收到消息,司斫单独见了穆秋秋。” 刘铭听着属下的话,抿着嘴点了点头。穆秋秋,穆秋秋,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货色,真不知道穆思辽是不是老的有点过了,竟然连自家女儿这么大的动作都看不出来。 想到这,男人冷哼一声,目光沉了下去。“无所谓,穆秋秋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反而是马韦崇。”说着,男人的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据说马韦崇最近主持收购了一批E国货,现在应该是要出手了,一定要尽量地拖延,到时候,一口吃下整个地盘。” “是。”男人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刘铭突然想起什么,把他叫住,“去把那个孩子给我抱过来。” 司斫一直在江南一带寻找小烟然,但却不知道,当时刘铭派人匆匆把孩子接走以后,直接就走水路带到了江北,一直都住在他的别墅里,由专业的奶妈带着。 “是。”手下退了出去,就上了二楼去找孩子。 当刘铭看到这个小孩的第一眼,就不禁皱起了眉头——四肢肉肉短短的,虽然说很可爱,但是他怎么看都看不多有什么魅力能让烟辰远,或者说是刘铭费那么大的心思,如果说是为了培养继承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看着那个张着嘴眼泪鼻子一直流却只能发出‘呵、呵’声音的孩子,刘铭想都没想一把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襁褓。 果然,还是个女孩子,那么继承人一说就更加的立不住脚了。 刘铭没有抱小烟然,反而是收回了手,对着正僵硬的抱着孩子的属下吩咐,“我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说着,男人的眼里闪出算计的光芒,司斫啊司斫,到让我看看,这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穆秋秋回到家以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也来不及看自己心爱的小说,急急忙忙打开窗口输入一溜的代码,看着绿色的光标在黑色的屏幕上闪烁,一步步程序之后开始数据测试,最后显示出“ready”,勾起嘴角。 现在陈诺还没有从金三角回来,司斫又是一个顶小心谨慎的人,想要知道司斫行动的消息,那就只能从强子入手,这款监听器是她参与研发的,即使司斫手下的情报处再严谨,肯定也比不上国情局那样的程度,这东西装在强子的手机上,除非是刻意去找,不然还是能用个把个月的。 刚刚为此新建了一个信息收录文件夹,穆秋秋的电脑突然就出现了一阵蓝屏,然后打开了一个对话框。 穆秋秋淡淡地看着对话框上面出现的一行字,舔了舔嘴巴。 这是一条来自江北被的资料,穆秋秋看完之后敲打键盘,回复了‘待命’两个字,窗口就自动消失了。 刘铭手下的许瑞在别墅里突然身受重伤么?穆秋秋笑了笑。觉得事情已经越来越有趣了。 相对于外面的热闹情形,学者就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过着平淡到绝望的安静生活。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房间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薛哲实在是不受不了了。冲出卧室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双手叉腰对着空气质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好吧,这样的确很傻,但是他觉得男人一定能听到,果不其然,刚说完,一个戏谑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娱乐我,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男人看着薛哲,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现在对方这种弱势,看在他眼里怎么都感觉很顺眼。 “那么真是太好了。”薛哲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放了你,不然你觉得要干什么要把你圈养在这?” “你到底想怎么样?孩子已经找到了,刘铭我也见过了,你还想干什么?”薛哲等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畏惧——说他有恃无恐也好,反正男人这一年之内不会让他死不是么? “我啊?我只是想让司斫有一个机会来表达他对你的爱慕之情罢了。”男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在开什么玩笑?是过于漫长的生活,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患上老年痴呆了么先生?”薛哲嗤笑一声,对于男人说的话非常的不屑一顾。 “风肃,你真的让我没有理由不讨厌。”男人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却在下一秒钟笑开了,“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老虎,吃肉,但却弱小,很可爱。” 薛哲并不觉得男人说的话是什么赞美,依旧冷冷地看着男人,对方的调侃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顶撞,不免觉得无趣,撇了撇嘴。 “好吧,收起你那一脸无趣。”男人耸了耸肩,“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不妨就告诉你,不管你和司斫到底请不清楚,但是作为旁观者,都可以看出来司斫很重视你,我想刚刚回去的那个凡人一定也给你说过。”说到这,男人轻笑一声,“不过也是,你心里面装的全是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又怎么能看得见别人对你的殷勤呢?” “这跟你到现在为止都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薛哲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不想再听别人说什么司斫是不是喜欢他的话,无论是从刘铭嘴里还是这个男人这里听到出这种话,都让他感觉莫名的烦躁。“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我就的一辈子呆在这里么?” “不,当然不是。”男人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辜,“我怎么可以这么坏呢?我只是想看看司斫在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之后,却发现你好发无伤的从刘铭手里抱回了孩子之后的样子。” 薛哲瞳孔蓦地收紧,眼睛微微眯起,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不能这样,一旦这样……那司斫原本的那些信任就全都完了…… “我很期待,你呢?”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人已经不见了,薛哲握紧了拳头,眼底却还是泛上了血丝,最后还是愤恨的一拳捶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墙壁好像震了震,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妈的。”薛哲垂着头,低咒一声。 49. 司斫的时间有限,他知道马韦崇肯定会想方设法逃回江北,而刘铭那边的人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插进去的,还有那批货…… 精力三分,司斫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坐在车子上也觉得出奇的疲惫,男人的眼底写着困倦,但是依旧皱着眉,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强子,那批货我们不接了。”司斫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喉结动了动,闭上眼顿了一下,才复睁开:“安排我去江北,我要见刘铭。” 想要从这种三角的关系中脱离出来,就得看清局势,他相信,只要他开始对付马韦崇,刘铭一定会见缝插针,所以现在,只能和刘家联合起来。刘铭想要马韦崇的命,很好,那就让给他。 他重视烟然,看中烟辰远,但并不代表他会为他们丧失理智,更何况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没有事。没有必要为了这种无所谓的渣滓让自己原本的计划毁于一旦。 “老大,阿诺的飞机已经到了。”强子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就是这么一条信息,司斫点了点头,手机就响了起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司斫接起电话,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Boss,那批货签下来了,我一出机场就看见有兄弟盯梢,我该做什么?”陈诺没有问怎么回事,也没有问为什么,他是个恪守职责的属下,一直都是。 “先回兰姆。”司斫挂断电话。寻找烟辰远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着,陈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车子慢慢开进兰姆的地下车库,等车停止后,坐在里面半晌都没有动,强子甚至以为司斫已经睡着了,身后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男人问:“烟辰远是咱们的人,对不对?” 强子听出了自家老板强硬的声音里面隐藏的不确定,抿了抿嘴,不说话。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司斫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向沉默的强子:“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他从来都只听自己的。”强子淡淡的回应,声音有一些沙哑,他知道这样的话并不是司斫想要听的话,对于烟辰远以前的独立态度,没有谁会比司斫更清楚。但是男人现在不想相信烟辰远会对自己有异心,就像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放下心,相信烟辰远真的会踏踏实实地跟着自己。 “他现在已经是我的手下了。”司斫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是却有几分辩驳的意思在里面。强子没有说话,他了解司斫,所以才会更加恪守本分。 “算了。”司斫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打开车门下了车。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抬步径自走向电梯。 陈诺并没有让司斫等多久,挂了电话让手下都回去了,他直接提着行李到了兰姆,把东西交给已经接到通知的李顺,让他放回自己的办公室,就直接去找司斫了。 “咚、咚”两下敲门声过后,陈诺推开门,就见自家BOSS坐在沙发里抽烟,眉头紧紧的皱起。 “Boss。”陈诺走过去,在一边坐下,静静地等着司斫把手中的烟抽完。 司斫皱着眉头把手中的烟头按灭,“我今天下午去江北见刘铭,可能会留几天。” “可是……”陈诺下意识就要阻止,却见司斫摆了摆手。“阿诺,我是去谈合作,光明正大的去,没有问题的,强子已经去联系刘铭了。” “我跟你一起去。”陈诺直到自家Boss已经做了打算,那再说也没有用了,但是要让司斫一个人去,他还是不放心。 “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有事情要做。”司斫抬眼看向陈诺,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陈诺抿了抿嘴:“至少带上烟辰远。”强子是负责情报的,先不说他伸手怎么样,他原本就应该是在幕后的,冒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只会给帮派都带来麻烦。但是烟辰远不一样,反正受宠的名声已经快要远扬海外,谈合作,顺便带着小情人去散心,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尤其是在烟辰远已经跟在司斫去了刘家大宅,还参加过薛哲的婚礼。 连这么正式的场合烟辰远都陪同了,现在再怎么样,别人也都不会说什么。更重要的是,烟辰远的身手,他毫不怀疑。 他看着司斫,司斫眉头皱得更紧了,拿起烟盒掏了掏,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司斫扒了扒头发,好像没有听陈诺刚刚说的话一样,吩咐道:“马韦崇这次来江南找死,我们就不能让他失望,但是马家留着,始终是一个隐患。” 陈诺点了点头,心下也清明——有时候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再厉害的,也会害怕不要命的。本来司家手上已经留了一条马韦明的命,要是马韦崇再交代到这里,不说马家要拼个你死我活,就是那些早已经对私家的地盘小想了很久的帮派,肯定会出来说一些义愤填膺的场面话。 “所以,你负责暂时拖延马韦崇,他在江北的货出了问题,估计近期会赶回去。我需要你给我争取时间。”司斫看向陈诺:“我需要时间说服刘铭。”并且找到烟辰远。 陈诺点了点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就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让他觉得很难受。 “那你就先去休息吧。”司斫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再留陈诺,手机响起,强子已经把事情办好了:“斫哥,那边同意见面。” “嗯,我们一会就走。”司斫眉头松了松,像是想起来什么,又皱了起来。 陈诺也不管司斫看见没有,站起来对司斫鞠了个躬然后就退下了,出门左拐就是自己的办公谁,一进去,解开衣服扣子,男人就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按了一串号码:“陈总。” 乔羽薇的声音清楚地从话筒里传来,“您回来了。” “最近几天兰姆怎么样?”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一阵应该都是烟辰远在管理。 “没有什么问题。”乔羽薇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我把所有的资料都有传送给您。” “我收到了。”陈诺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后面的话很难说出口,但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想了想,最终还是问了出口:“我是想问,烟副总,怎么样?” “……”乔羽薇沉默了,陈诺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当他想问那边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女人开口了:“几天前,烟副总从办公室冲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就再也没有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50. 江北当夜下着大雨,刘铭却并没有安排一个舒适的地方,城南的旧仓库还在漏着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撑不撑得过这一场大雨。 司斫身后的马仔又把伞往前送了送,临时购买的雨伞上有着艳俗的牡丹花,在昏黄的仓库顶灯的照耀下,显出一种诡异的沧桑感。对面的刘明显然是有备而来,一抹的黑色雨伞解释厚重,在这种风雨飘摇的夜晚给人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看不出刘二少还有这种癖好。”司斫的视线滑过被雨水打湿的西裤边,在淡漠的收回视线。 “谈话的内容才是重点吧。”刘铭挑了挑眉,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明显,但是司斫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相当好。“难道司少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就会为了跟我讨论我的品位问题么?” “当然不是。”司斫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进入正题,“我来只是为了想要跟刘二少来一场合作。” “合作?”刘铭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来求我的。” “……”司斫抿了抿嘴,低着头笑了一下。刘铭说的没错,他要到这里来,说得清楚一些,就是要来求刘铭的,只不过如今对方把这层玻璃纸捅破,倒是超出他的想象。“我更愿意把它当做是我们之间的合作。” “当你心里面非常清楚你要找的两个人都在我的手上的时候?”刘铭语气里面都带着笑,“司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让我跟你谈‘合作’?” 司斫身体僵了一下,但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说不定我这里就有什么刘二少您需要的东西呢?” “看来这是一笔交易。”刘铭打趣地说。 “是的,是一笔交易。” “但我可以选择拒绝,不是么?”刘铭摊了摊手,不再说话。 司斫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灯光昏暗他们好各自打着伞,刘铭一定会因为司斫脸上的表情而感到由衷的愉悦。 “但是你还是答应跟我见面了。”司斫忍着自己现在暴躁的心情,他被别人拿住了把柄,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会乖乖地顺从。“你现在在这儿,不就是代表我们之间的合作你感兴趣么?” “对,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有时候就会很无趣。”刘铭舔了舔嘴角,眼睑垂下,遮住里面的算计。“司少爷,这笔交易,你就不怕,付出的太多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溅起泥点,漏雨的仓库在狂风中有些岌岌可危,破败的砖墙圈出的一块地,里面两方人马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薛哲抱着怀里面的小烟然,心里面不知道什么感觉,刚刚那个男人说司斫已经和刘铭见面了,自己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不是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很不安,现在对于他来说,司斫和刘铭与见面,一定是因为男人已经知道自己和刘铭有联系,至于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刘铭在一起……薛哲不想去猜司斫的想法,因为答案有些显而易见。 他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小烟然在他怀里睡得很熟,那个男人非常‘好心’地帮他买回来了好多婴幼儿用品,看样子对于现在的局面非常的喜闻乐见。 该来的总会来,拍了拍怀里的孩子。无论出去以后是怎么样的局面,只能说,自己至少不会丢了这小命。 那自己到底有在担心什么呢?把孩子放在一边那个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崭新的婴儿床里,薛哲走到阳台上,看着透过落地窗展现在眼前的街景,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始终没有点燃。 马韦崇呆在江南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并不知道司斫已经孤身一人前往江北,手下传来的消息说陈诺已经回来了,这就说明他越来越走不了了,那批货留在手里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翻找的扒了扒头发,马韦崇深吸一口气,招来自己的马仔:“那批货,要马上出手。” “可是……”如果交货的当场被抓出来…… “我说,马上出手。”马韦崇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现在只有这么一种办法,现在只能先把那批货处理了,才能集中精力从这里保命。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江南江北之间的暗涌开始慢慢的浮出水面,两岸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开始失控。 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司斫从废旧的仓库里出来,本本擦得铮亮的皮鞋上已经沾满了泥,就连西裤边都已经湿透,尤其是男人现在脸色,快要像天色一样阴沉。刘铭好心情地坐在仓库里,觉得这个破旧萧索的地方怎么看怎么顺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把这块地方买下来,我要在这里修一个观景摩天轮,免费开放。” “……是。”是要观赏后面的垃圾处理厂么?小弟忍不住腹诽,但是表面上还是非常牛恭敬的应了下来。 对于刘铭来说,他这一场谈判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情况下,从司斫那里轻轻松松的拿到了对方刚刚从金三角那里弄来的那批货,而自己甚至连放人都不需要操心。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很多,但是他没有想过烟辰远在司斫的眼里竟然值这么多的钱。尽管自己还是给了原价,但是那么一大批货,要从那边弄回来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要是算上其中的各种人际,那更是一般人弄不到手的,更何况,他们江北的帮派很少能绕过江南拿到那么纯的货。 或许自己如果态度再强硬些,司斫可能一分钱都不会要自己的,但是做事,就要留条后路,自己怎么说还顺道吞了马家的地盘,怎么看,这都是一场便宜买卖。 只不过,就害怕这便宜不是那么好捡的。刘铭挑了挑嘴角,一挥手,带着一帮人打道回府。 51.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让马韦崇有些措手不及,他精细筹措,却还是在逃回江北的时候被司斫的跟班陈诺发现,不但牺牲了跟在自己身边的所有的手下,自己也是废了一条腿,但就在他还没有把江北的土地踏实的时候,就被刺眼的探照灯光困在了河岸边。 警车在河岸边为了一个半圆,穿着防弹背心的特警人员端着枪,用车们作为掩护。 熟悉的重案组的组长穿着笔挺的警服,那张原来总是谄媚地笑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面的厌弃和鄙视显而易见。 “罗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马韦崇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是刚刚拖着那条伤腿仓皇逃命的狼狈经历,让他并没有很好的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是什么意思,我想马大少爷很清楚。”男人笑了一下,“马大少也在M市也算是混了这么久,马家一向在M市只手指天,现在的情况,不过就是又一次的推陈出新,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么?” “罗警官的话我不太明白。”马韦崇有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我还真不知道M市有哪个新浪,能把马家这朵旧浪拍死在这江边上。” “虽然多说无益,但是怎么说,就我们私下的交情,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说着,男人点燃一根烟,“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总结,不然也算是白活了,马少爷还是先上车吧,路上也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刘家。” 刘家?那第三个人,是……薛哲心里一紧,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怎么被带上车都不知道,被子弹打穿的大腿还在流着血,整个身子都冷得打哆嗦。 马韦崇的事情解决了,但是那夜谈成功之后,司斫回到江北就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的损失很大,但是他总觉得刘铭的态度太暧昧了,烟辰远和小烟然的回归简单到让他心里没底。就好像…… 就好像是一个更大的圈套。 司斫不想怀疑,也努力的说服自己不要怀疑,但是,他生性便是如此,即使他现在喜欢烟辰远,他还是忍不住…… 男人的脸色非常不好,周边有一些暗涌的小帮派全都被收拾掉了,司家本来的地盘是以K市为省会的整个J省还有周边各省的共计13个市,现在又隐隐有要想往最南临海地区渗透的迹象,搞得整个江南开始有些人心惶惶。 马韦崇已经进去了,按照刘铭的办事方法,一定不会留后患,最近几天也就是烟辰远要回来的日子了。 薛哲抱着烟然,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不吭声地给孩子喂奶。 “看你来你的兴致不怎么高。”男人对于调笑薛哲永远的乐此不疲,“怎么,不想赶快见见你的小情人?” 薛哲愣了一下,把奶瓶从孩子嘴里取出来,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等孩子打了个奶嗝,才抬眼看向对方。 “我今天可以走了?” “别这么说。”男人耸了耸肩,“我并没有虐待你,事实上还待你不薄,尤其是这次,我决定直接把你们送到司斫手上,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善良?”男人嘴角邪邪的勾起,眼中的行为毫不掩饰,或者说,他觉得男人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反应总是会让他身心愉悦。 “什么时候……”走。薛哲一句话问道一半,眼前一花场景已经变了。 司斫最近很累,又睡不着觉,只能冲个澡放松一下,没想到光着湿漉漉的身子一开浴室门,就看见烟辰远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着奶瓶呆愣愣地站在门前。 男人默默的退了一步,关上门,重新拉开…… “你回来了?”司斫的声音有些沙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嘴唇动了动,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人呆呆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司斫想问什么都在这一刻忘光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相思病,就算是这几天脑子光围着烟辰远转,也不至于出现幻觉吧? “我……回来了。”司斫接受得太淡定,淡定到他感觉心底一阵发虚,联想到自己假货的身份被戳穿,薛哲突然有一种:啊!司斫不会也是什么千年的妖怪吧!的想法。 “……”司斫的动作顿了一下,穿好浴袍拿起床边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你来一下。” 隔壁的陈诺还在看文件,自从知道烟辰远不见之后他的心里面莫名的乱,但是理智告诉他那个人是他的嫂子,即使他现在被大哥怀疑不放心,那都是自己大哥的男人,而自己…… 心烦意乱的皱起眉头,刚准备摸一根烟就听见电话响起,“Boss……” 薛哲看着陈诺进来表情复杂的从自己怀里抱走了孩子,然后关上门。 空荡的剩下两个人,薛哲看着穿着浴袍叉腰站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司斫,觉得空气紧张到快要凝固,不由得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司斫突然向前走了一步,薛哲下意识就往后一退。 男人眼睛微微眯起,就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猎豹,在黑暗中蛰伏着,蓄势待发,而他现在就像那个可怜的小白兔,明明已经预知了危险却已经无路可逃。 “司……”薛哲咽了口口水,却看着男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司斫一步步逼近,直到薛哲的脚后跟终于碰到墙角。薛哲觉得男人眼中晦暗不明情绪很可怕,那种带着咬牙切齿意味的表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料想过男人嘲讽的表情,冷淡的表情,愤怒的表情,但绝对不是这样,在这种目光下,薛哲感觉自己心底里莫名的虚。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薛哲已经无处可逃,但是司斫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的,薛哲一拳就挥了过去,司斫就势一拉,想自己向前一大步,薛哲就硬生生的装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你!唔……”男人强硬得撬开薛哲的牙关,冲了进去。 他回来了,他平安的回来了,原本的担心的事情在一瞬间被抛之脑后,无论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回来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毫发无损…… 司斫的唇有些颤抖,结实的手臂好像要把薛哲从中间勒断,让怀中的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52.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司斫却还是没有松手,薛哲脑子一片空白,男人的行动远远出乎他的预料,惊得他都忘了要推开。 “烟辰远,或者你是别的谁。”男人喘着气,视线在他的人中处徘徊,带着情色的味道,嗓音分不清是因为多日来的疲惫或是刚刚的行为,变得有些沙哑,男人手臂又紧了紧,“我想你。” 薛哲觉得那个男人的传送方式一定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人一副被鬼附身的样子? “只有一点。”男人的语气里面有几分辩解的味道,环在薛哲腰间的手臂突然就松开了,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走开,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过来陪我睡觉。” 男人已经闭上了眼镜,侧着身体在怀里空着的位置拍了拍。 “司斫……” “睡觉。”司斫眼都没有睁,又重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回来的么?”薛哲走过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司斫。 “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司斫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薛哲嘴巴张了张,搞不清楚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好乖乖地爬上了床。 感觉到旁边沉了一下,司斫凑过去长手一伸,就把人捞到了怀里。薛哲觉得别扭,想要挣扎,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脚。 “金三角那一批货我可为了你全都砸进去了,睡一觉都不行?” 薛哲不动了,他有些怔忪,那批货司斫花了多长时间他很清楚,他并不认为自己值得去下那么大的本钱,除非自己的利用价值足够补偿这个缺口。 如果说以前司斫利用烟辰远,可以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其实是个IT精英什么的,需要重点保护和监视,但是既然司斫已经知道自己是冒牌货了,为什么还是用那么大的一批货换了自己? “别乱想了。”好像是知道他并没有睡,男人把他往怀里又带了带,下巴还在对方的脖子上蹭了蹭。微微冒出的胡渣扎得薛哲不舒服,想要躲开却被对方一把捞住。 薛哲只觉的眼前一晃,自己就被男人照在了身子底下。 “你想干什么?”薛哲连眉头都没皱。 “我觉得我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司斫皱着眉头看着烟辰远。自己担心他费力气找他,甚至还去求刘铭,绝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他,可是你瞧瞧这人的态度——没有痛哭流涕感动万分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让自己搂着睡会觉都这么不情不愿? “我也觉得这是亏本的买卖。”薛哲完全同意司斫的话,对方花这么大的代价把他弄回来,这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从来都不是馅饼,是陷阱。 “所以我决定让你补偿我。”司斫挑了挑眉,似乎是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让我白给你打工直到地老天荒?”这回轮到薛哲皱起了眉头。 “不,那太肤浅了,我喜欢深入一点的。”说完,一把就拽掉了薛哲的裤子。 天哪!他什么时候解了我的皮带!薛哲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想要跟他行‘苟且之事’的司斫:“我还真是值钱,一晚上就能这么多。” “你在说什么?”司斫趁着薛哲还在震惊之中,一把把人反过来,一巴掌就打在了烟辰远细皮嫩肉的翘臀上。‘啪’地一声让震惊中的某人直接红了脸。 “你想干什么?!”薛哲挣扎着要起身,可惜找不到好的着力点,折腾了半天都没能成功翻身。 “我决定让你用肉偿,不过不是一次,是一辈子。”说着,男人利索地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要‘正法’烟辰远的工具。 男人帮自己套上套子,抹上RUSH,紧接着就压着人往进钻。 “司斫!老子没他吗的让你救!你给我滚下去!”薛哲咬着牙暴喊一声,伸手往后抓,摸到司斫结实的大腿,想都没想就狠狠地拧了一把。 “OH SHIT!”司斫暗骂一声,但却没有把那双不安分的手绑起来,然而趴下身愉快地说:“原来你喜欢这种。”说着,手伸到烟辰远的细腰上,毫不留情的掐了一下。 忽略掉那些无聊的活塞运动,薛哲抓住司斫防御力最低的一瞬间挣脱了男人的桎梏,他早就在下面被男人气的红了眼,一个翻身坐在司斫结实的小肚子上,神一般的想起了“雀神”里面的某绝招,两手分别对准司斫的胸部狠狠地拧了一把。 “啊!!”高朝的余韵被这一下子掐没了,司斫疼得快要背过气去。 “次奥!让你他吗的敢压我!”薛哲咒骂一声,手上的旋转角度又大了些,司斫不敢把人拉开,疼得满头冷汗,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其他了,抛弃了自己的节操阴狠的在烟辰远的腹下一抓…… “啊!!!” “……”陈诺淡淡地把文件合上,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他想知道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楼层都回荡着时断时续的惨叫。 没错,就是惨叫,他还不至于听觉察到连那种声音和惨叫分不清楚的境地。两个人刚刚见面,没有吵架就直接开打?他并不觉得自家老大被打的时候可以叫得这么‘销魂’。 “叮——”电话适时地响起,陈诺接过电话里面传来前台的声音:“陈总,赵警官带了一群人来要上楼,您看……” “我这就下去。”陈诺眉头皱起,为什么过来检查?并没有收到消息啊。难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赵警官。” “陈总。”赵警官是一格尽职尽责的警官,虽然一直都没有被司家收为己用,但是也都是安分守己,没有‘管闲事’的癖好,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其他的,而是——“陈总,我们刚刚接到投诉,怀疑这里的高层办公室有色情行为,请您配合我们检查。” “……”色情行为?陈诺一阵纳闷,这时却传来一声“啊!!”,撕心裂肺,让陈诺都忍不住颤了颤——这是自家老大的声音。看来那两个人没有关窗户…… “您跟我来吧。”说实话陈诺也很想知道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况且要是不让这位进去,妨碍公务的罪名就扣下了,这是白天,兰姆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娱乐场所。 赵警官跟着陈诺走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惨叫闷哼都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家具被撞倒的声音,走到卧室门前,陈警官看了一眼陈诺,见对方没有阻止,后退一步一脚踹开了门。“不许动!” “……” “……” 陈诺隔着陈警官和他的两个手下站在门口,看着全身赤裸的烟辰远把自家BOSS的双手压制在头顶,一口死死地要在对方的肩膀上,他家Boss张开嘴,明显是还没有喊出来。 “警官,他QJ了我!”薛哲看见穿着警服的男人,马上下了床,也不顾自己现在是光着的就径直走了过来,愤怒地指着床上的司斫。 随行进来的女人全都张着嘴,红着脸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陈诺看着自己老大身上的各种痕迹,尤其是两个乳头上的一大片淤青,挑了挑眉,摸着鼻子上前,一把拉回已经呆愣的赵警官,顺道把门关上。 “嘿!警察先生!”薛哲上前一步就要去开门,结果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因为那可恨的身高原因,脚后跟没办法够到地,只能勉强地用脚尖扒着地往前蹭。 “你想出去裸奔么?那可是扰乱社会治安。”司斫得声音带着笑,完全没有因为刚刚被人撞见而有任何的气氛。“所有人都看见了,你是个有家暴癖好的男人,你说,我要是去报警,赵警官一定会相信我的,对吧。” 薛哲半晌不动,然后扭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怨怼的情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司斫看着烟辰远勾起嘴角,眉头轻佻,有些邪气,有些危险,很诱人,那张粉嫩的薄陈微微张开,说:“你赢了。” 司斫笑了,把脸埋在烟辰远的颈窝里,笑得很开心。 53. 薛哲听着司斫的笑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觉得不好开口,但是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他说:“司斫,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司斫笑声渐渐淡了下去,亲了亲他的耳后,低声问:“有么?” “那批货很贵。”薛哲实话实说,“我并不觉得我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 “事实上付出那一批货,你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小烟然。”男人松开了手,用脚把两个人大闹时扔在地上的衣服体在一边,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养一个残疾的孩子在身边。” “……”薛哲抿了抿嘴,有些无话可说。 司斫一边扣扣子,一边看向垂眼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烟辰远,复又开口:“你在生气?”说完,笑着走过去,用手抬起烟辰远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我看出来你很失落。” “是吗?那我想你已经没有休息好。”薛哲拍开箍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一个人往浴室走去。“没有人告诉你过度劳累会产生幻觉从而印象人的判断么?” “你在狡辩。”男人优哉游哉地把自己穿戴整齐,打开浴室门毫不避讳地看着里面正在冲洗身体的烟辰远,“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 “哈?”薛哲虽然是打定主意不要理司斫,但是还是忍不住为对方奇怪的感知能力感到惊诧,“你在开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应该很清楚。”男人挑了挑眉,优哉游哉地说,“但是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刘铭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男人的视线打在薛哲的身子上,看着没有一丝疤痕的皮肤,嘴角勾起,眼神有些危险,“你能不能告诉我,跳海是怎么回事?鲜血是怎么回事?你和刘铭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司斫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去查,虽然不一定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最起码只要自己用心,那烟辰远就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他不想,他更想让司斫说出来,而不是自己背地里派人去探查。 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二十四孝好老公,自己的妻子有外遇的嫌疑,而却证据确凿,但是他还是愿意给自己的情人一个机会,让他亲口说出来。他已经错过一次,所以不能继续在错下去,如果刘铭真的和烟辰远之间什么约定都没有,那自己动了烟辰远,就明显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对于以前的司斫来说,这种全套无关痛痒,只要是有威胁的东西,就应该扫除,保证他的计划和未来都万无一失,但是现在事关烟辰远,他并不想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把事情处理掉。 他喜欢烟辰远,他明白,他承认,他正视了这个事实,勇于承认才会少走弯路,他没有功夫在自己的人生上去上演一场虐恋情深的戏码,他希望平平顺顺的,才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执掌江山。 “如果我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信么?”薛哲没想到司斫竟然会直接问他,语气里面不有的带着些嘲讽。反正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会派人去查,而且自己很肯能回进一个叫做审讯室的地方,由男人或者陈诺随便谁来一场精神动魄的‘和平谈判’,如果有幸活着出来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期。 这个过程他很清楚,但是他不知道司斫待敌现在要干什么。 “我相信。” 薛哲顿了一下,眼神诧异地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的司斫,“你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司斫看着烟辰远,眼中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一句我相信你,在没有其他,转身就走。 “SHIT。”薛哲用手抹了一把脸,站在花洒下面感受着温热的水打在肌肤上的感觉,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哦,我亲爱的老天爷,你有没有听见?那个男人竟然说他相信!他以为我因此而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么?真是太天真了。 薛哲把自己冲洗干净,走出浴室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了,等换好衣服,才发现原来对方已经离开。 事情好像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司斫没有再问他失踪的事情,小烟然还是由他在带,两个人时不时的会带着孩子去外面转一转玩一玩,不过每次都带着不少的人,一两个跟在他们身边,大多都默默的围在四周。 要说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就是小烟然渐渐地能发出声音了,医生说,很可能是因为绑架受到惊吓,刺激之下病情有了好转。自己的养女将来可以说话的可能又变大了,薛哲自然是高兴的。司斫提出来要为孩子办个宴会庆祝一下,他也没有拒绝。 又或者是因为,他想着,举办宴会,刘铭可能回来。 总之他的心情不错,刚开始还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参加刘铭的生日宴会,但总算还是能见到了。司斫开始渐渐放一些权力给他,比如兰姆的事情就没有再继续叫给陈诺,反而是留给了他来处理,这无形中就是在为他提供一个栽培自己势力的机会,那三个主管依然没有撤走,但即使这几个人走了,他也没有胆量敢动用这些力量。 这是一个游移在法律边缘之外的世界,他有他独特的法则,适者生存,有着更加血腥残忍的准绳,一步错步步错,就像马家,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彻底消失,干净的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许有人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但是没有人会同情他们。 死亡,有时候,不单单是因为愚钝,也是因为太过于聪明。 宴会在紧锣密鼓的张罗中,其实也没有什么,这种家族的管家一向对于各种宴会的筹措得心应手,但是这次却没有在别墅中举行,而是移到了兰姆上层的六星级酒店。这很好,薛哲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虽然在别人看来自己受宠也不过如此,但是他自己却清楚,在酒店,就说明有不能掌控的实力会参与进来,而那个人,就是刘铭。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司斫看着站在穿衣镜前给自己打领带的烟辰远,挑了挑眉。 “今天是属于我女儿的宴会。”薛哲说着,眼中带着笑,喜悦完全没有掩饰,透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传递过来。司斫说不清楚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期待宴会,那些人与人之间觥筹交错的场合在他的眼里全都是很利益挂钩的,微笑背后所隐藏的黑暗会比平常更深,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喜欢这么一个费心费神的场合,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一次宴会,或许会不一样。 “为什么对小烟然那么好?”司斫从后面抱住眼前的人,手指肚勾勒着衬衣掩盖下的精壮腰身,他能感受到腹肌之间浅浅的沟壑,带着迷人的温度,让他留恋忘返。 “因为小烟然是我的孩子。”薛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镜通过穿衣镜于身后的司斫相交,坚定的目光里带着柔和的感情,让司斫更加不理解。 “她只是你的养女,是我强行安排给你的累赘。”司斫也看着镜子里烟辰远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 “司斫。”薛哲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得难看,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对方现在他很生气。“他是我的养女,无论你怎么说,他是我的女儿,也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没有家族没有负担孤身一人,但我有能力让他过得好一些,即使没有妈妈,也会有一个对他呵护百倍的爸爸。” 司斫看着薛哲,不说话,感觉到对方又要动的意思,松开了手。 薛哲转过身去,微微扬起头对上司斫的漆黑的眼睛,说“小烟然是无辜的,即使她或许有个错误的父亲或者母亲,她现在不能说话,但是她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是天使。” “但是我们都是魔鬼。”司斫忍不住提醒。薛哲说的他知道,他全都清楚,那是他的妹妹,可爱又纯洁的妹妹,是他母亲用爱浇灌的,在这世界上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但他却不能把自己的妹妹带在身边,宠她疼她呵护她,因为他是魔鬼。 他是,烟辰远也是,只不过后者更接近光明。 “我会保护她。”薛哲淡淡地张嘴,却一字一句都是誓言,“倾尽我的所有,保护她。” 司斫看着一脸认真的烟辰远,第一次看到男人这么固执。突然,他轻笑一下,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好吧,我伟大的爸爸。”把她交给你,真的没有错。 薛哲被司斫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弄得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等对方都亲完了才气急败坏地推了一下。“如果要发情去找你的小情人。” “你可是我金屋里面藏的娇妻。”司斫耸了耸肩,提醒薛哲他们已经开始正式同居的事实,虽然十分房睡,但也的确是在一个屋子里。 “那你需要我搬出去让给你的新宠么?”薛哲一边穿西服外套,一边淡淡地建议。 “不!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自从薛哲回到了他身边,他就发现只要换一种方式,自己就能很好地融入对方的生活,哪怕还没有到能诶自己加分的程度,但是起码不会扣分,所以哪怕他现在心里面再急躁再抓狂,表面上还是一副顺应天意的样子。 知道他有多么想扑倒眼前的人直接做到对方离不开他为止的,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他的老二。 当然,他很清楚这种方式不可行,威逼利诱永远都伤不了烟辰远分毫,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尤其在某种时候,更是软硬都不吃。司斫很庆幸自己还算是一个大忙人,要不然天天只能看不能吃早晚都得饿死。 薛哲并不知道司斫的心思,在他看来男人并没有喜欢他的理由,自然就更不可能对自己多么的求而不得。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在这道上,爱情,终究是更加脆弱的,只有不说的,才最安全,一直保鲜,直到生命的终结,在一瞬间枯萎。 他经历了一次,想要拼出一个结果,所以也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准备,但是司斫,他不一样。 “在想什么?”司斫伸手在烟辰远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感觉手感颇好,抬手就想来第二下,却被对方一巴掌拍掉。“走吧,主人应该最早到场。” 54. 两个人下楼,小烟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岁左右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东张西望,见到烟辰远和司斫之后就开始咧着嘴笑。 “真漂亮,我的小公主。”薛哲加快了脚上的步伐,从管家的怀里接过孩子,放在臂弯里颠了颠。小烟然紧张地抓住烟辰远的衣领,兴奋地红了脸。 “我们先走了,晚上可能不会来,八九点的时候我会派人把小烟然送回来,你们就不用等我们了。” “诶,知道了。”管家应了一声,抬脚前去开门。 陈诺在前面开车,司斫坐在后座上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大多时间都在闭目养神,薛哲抱着孩子坐在司斫旁边,一会说说这一会笑笑那,连个正眼都没有施舍给司斫,男人倒也不介意,听着两个人闹得欢了,也应景的笑一笑。 这是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和谐,明明是一体的,却又让人感觉是两个画面。终究还是有隔阂,两个人谁都心知肚明,但都闭口不提,好像很满足于现状。 宴会大厅金碧辉煌,司斫的财力他让他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筹措出一场奢华的聚会,从定制的高脚杯到成批的奢侈红酒,整个会场就连垃圾桶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司斫本人并不喜欢这种张扬的感觉,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单独住在一个两层的小别墅里,但是很多时候,张扬的财力背后的东西,往往是具有震慑力的。 他要让别人知道,他司斫可以这样的大手大脚,有资本这么嚣张。这是一种对于别人野心的镇压,也是一种自保。道上的人绝对不会看露你有一丝一毫的气短,他们最会见缝插针。所以这场宴会注定是盛大的,奢华的,甚至是银靡的。 薛哲其实心底里面还是会担心,他不想让小烟然暴漏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中,但是已经有人试图用孩子来威胁他们,保不准就会有下次,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司斫对孩子是重视的,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才好光明正大地解决,而不是像这次一样遮遮掩掩。 在这整个江南之中,司斫的面子有几个人是不给的?即使是长辈,也是有几分顾虑的,在这个快速新陈代谢的圈子里,新生派的力量从来都让人不能忽视。所以他们到了以后不久,人几乎是来齐了,除了一个人。 陈诺走到司斫的身后低着头汇报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也并没有瞒着烟辰远的意思。 薛哲听到他说:“除了刘二少爷,全都到齐了。” 司斫点了点头,叨叨了会场的中心,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等了。烟辰远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刚刚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喂怀里的小烟然吃布丁,时不时拿纸巾帮她擦擦嘴。 小烟然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加上来的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戾气,小家伙当场就哭了。因为孩子嗓子的原因,倒也没被人发现,薛哲哄了好一阵才重新笑了起来,这会正一边吃着自己爸爸喂到嘴里的东西,一边睁着一双刚刚哭过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司斫说乐意段场面话,薛哲没怎么听,虚情假意的陪着笑,最后在男人宣布“大家请自便”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助餐区,却还是在抬脚之前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大门。 没有来…… 薛哲在心里面轻笑一声,怎么可能不失落呢? 孩子被陈诺抱了下去,原本他们也没有打算让小烟然在这里呆多久,经过刚刚的兴奋期,小丫头已经有些累了,在司斫讲话的时候就眯着眼睛打呵欠,一副随时都快要睡着的样子,所以司斫就安排她提前回家了,当然,为了安抚闹脾气的小公主,薛哲帮他打包了两个布丁。 薛哲有些百无聊赖,他突然发现自己只要是和司斫来参加宴会,总是饿着肚子,不禁笑了一下,在使者的托盘里拿出一杯果汁。 “原来你这么纯情?”女孩的声音有些熟悉,让薛哲忍不住回过头去,就见穆秋秋一身浅粉色的蓬蓬裙清纯可爱。总是现在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厌倦了这么甜腻的颜色,穆秋秋穿在身上还是让人觉得很得体,她没有那种早熟的气质,反而透着一点脱线的气息,这让司斫忍不住又想起当初在生日宴会上那如狼似虎的眼光。 “好久不见。”薛哲轻咳一声,还是很绅士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穆秋秋。 “原来你想我了。”穆秋秋一脸‘我就知道自己魅力无边’的表情,说得格外得瑟。“哎,美丽不是我的错。”语闭,自己就先笑了。 薛哲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穆秋秋见他无趣,也没有想要继续交谈的意思,就鼓了鼓嘴离开了。 司斫当然注意到了烟辰远和穆秋秋交谈的画面,但是两个人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打了个招呼,看着径直向自己走过来的女孩,男人眼神暗了暗,嘴上的笑容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穆大小姐光临,鄙人不胜荣幸。”司斫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子,但是穆秋秋却没有想要碰杯的意思,反而是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凑近了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是没有搞定你家的美人。”说完,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穆小姐倒是什么都知道。”司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脸八卦的穆秋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动手?”穆秋秋毫不介意,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司斫眼神一动,抿了抿嘴,“你要我办的事并不简单。” “我知道,所以我给你时间。”穆秋秋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香槟,好像说了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看见他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样子。” 司斫没说话,看向穆秋秋的眼神里面带了些笑意,一闪而过,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抬眼,是刘铭到了。 薛哲当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正在考虑自己腰部要跟司斫一起上去打招呼,就被偷面的人突然撞了一下。 “对不起。”拿着空托盘的服务生有些慌乱,看着薛哲西服上的果汁渍眼神有些惊慌,连一只红到了脖子根,连连弯腰赔罪,不敢抬头看被自己撞倒的客人。 “怎么了?”司斫走了过来,旁边是刚刚到场的刘铭。 “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薛哲没有想要深究,拿纸巾擦着被打湿的衣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去一趟洗手间。”说完,也没有看一边的刘铭,在薛哲点头之后转身就走。 “看来司先生果然是很看重这个小情人。”刘铭笑着挪揄到,司斫倒也没有尴尬,只是挑了挑眉:“不然我为什么会用那批货把他换回来?” “是么?”男人挑了挑眉,一脸的诧异,低声说:“我以为司大少爷只是舍不得那个女孩受苦。” 司斫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要暴走,但是他没有。刘铭并没有说出小烟然的身份,可能是因为这是一个隐晦的哑谜,也可能是对方仅仅是猜测,根本没有找到证据,他自然不能自己咯剖了阵脚,轻笑一声,道:“那是他的孩子,我当然是疼的。” 刘铭不再说话,心里面却更加确定了那个小孩子对于司斫的不同寻常,这一次他跟司斫合作的很愉快,也没有再想要调拨的意思,反正争锋相对是必然,他也不急那一时。 “说起来还要谢谢刘二少那几天对于他们父女俩的照顾。”司斫淡淡的笑着,勾起的嘴角充满了诚意。“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在马韦崇的手里吃多大的苦头。” “哪里,分内的事。”两个人虚情假意的聊着天,完全没有一点害臊的样子,薛哲走进卫生间用纸巾沾了水擦拭着袖口,静静地听着卫生间里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之后,从袖子里取出刚刚自己塞进去的纸条,是那个服务生塞进他的手里的,里面写着一个酒店套房的地址,11位的电话号码。 这是刘铭给他的,对于这一点薛哲没有半点的怀疑。看了一会上面的字,把顶上的内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薛哲打开水龙头,挽起袖子抹了一些洗手液,把纸条撕烂,然后放在手心里揉搓,看化得差不多了,就随着水流冲进了下水道里。 宴会照例开到很晚,等客人们都渐渐散去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司斫喝得有些多,他虽然是江南的一个霸主,但是终究还是有很多帮派并不逊色的,这天下不是他的,他也不能恣意妄为落下话柄。 刚刚人多的时候还强撑着,现在人全都走了,就开始压抑住那股酒气了。 陈诺扶着司斫,男人却直直地看向站在自己旁边不说话的烟辰远,突然笑了,一把把人捞到怀里,不由分说的就亲了下来。 薛哲没有躲,任凭司斫伸着沾满酒气的舌头在自己嘴里叫了一阵,然后分开,男人看着他,眼底泛着醉意,撇了撇嘴,道:“烟辰远,你真是个无趣的人。” 一时无声,司斫叹了口气,甩开陈诺的搀扶,靠在烟辰远的身上,像是报复一般的把全身的重量都想着对方压去。薛哲皱了皱眉头,他其实也有点晕,虽然喝得不多,但是这个身体的酒量实在是跟以前的自己不能比,他只好尽量稳住步伐扛着人肉沙袋往电梯口走。 幸好电梯是直达的,薛哲把司斫扔在床上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陈诺跟他们下了电梯之后就毁了自己的办公室,看样子也是要在这里睡了。脱了外套,刚准备去浴室冲个澡,就被人一把抱着腰摔在了床上。 “司……”薛哲皱着眉头,双手搭在身上人的肩膀上,推了推,却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薛哲在床上躺了一会,推开自己身上的男人走进浴室,从了个澡出来之后,想了想,从衣柜里取出一套随意的运动装套在身上,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从后门除了栏目,走了两个路口才伸手打了一辆车,悄悄地来到了那个纸条上的地址。站在这个不起眼的三星级酒店门前,薛哲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Boss,他去找刘铭了。”陈诺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司斫眯着眼睛靠在床头,烟头上明黄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忽亮忽灭,男人慢慢的吐出烟雾,“嗯”了一声,切断电话。 55. 薛哲在酒店门口想了一会,才抬脚走进这个地方,明明知道没有人跟在他身后,而且司斫已经睡得很熟,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一种心慌的感觉,这次邀约太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什么都没有安排,就一个人到了这里。 站在房间门外,刚提手准备敲门,木门就已经打开了,一个穿着严谨的男人站在门口向他微微鞠了一躬,没有说话,将他引向屋内。 这个男人他认识,是一直以来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一个杀手,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分在了刘铭的身边。薛哲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放心,也有些悲哀。 这世界,向来是没有谁都能转动的,就算是曾经再重要,在他离开之后,总是有合适的人来弥补这个空缺。就好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一个零件坏掉了,会有无数个崭新的去替补,虽然会有一定的磨合期,但是事实上那并不算什么。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标间,很明显刘铭明面上的住处并不在这里,男人把自己约到这里来,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我们又见面了小美人。”刘铭已经脱掉了参加宴会时的那身合体的西装,换上了宽松的休闲服,头发上还带着水渍,明显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我欠你的人情,只是想早点还掉而已。”薛哲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刘铭的脸,然后迅速的移开视线,在周围刘铭的小弟的示意下,坐在了男人对面的床上。 “你说的真是绝情,我还以为我们除了这场交易以外,还能发生点别的什么呢。”刘铭一副很失落的样子耸了耸肩,眼睛里面却是一种惬意的神态。 薛哲很好的忽视了对方的调侃,微微抿着最一言不发。 “你现在严肃的样子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让司斫心动了。没有什么比征服的快感更能吸引我们,而你,就是那一块坚冰,就连我现在,都想看看你破碎的样子了。”说着,刘铭起身,凑过去捏起烟辰远尖细的下巴,被手上细腻的触觉刺激到,忍不住重重的揉了两下。 男人放手的时候薛哲白皙的下巴已经泛红了,刘铭好像很满意自己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弯下腰凑到烟辰远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薛哲的身体有些僵硬,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任何一个男人能面对他深爱的人的挑逗纹丝不动,那绝对是性无能,而他,显然没有那种生理缺陷。 这种僵硬在刘铭眼里看来就多了另一层的意思,让他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很敏感,看来自说把你TJ的很好。”说着手不规矩的摸到烟辰远的腰上。 这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酥酥的麻麻的,一阵一阵传上大脑,连头皮都跟着发紧,薛哲心里面很矛盾,现在的他是烟辰远,是司斫身边的人,虽然情人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幌子,但是这个细皮内柔的身体也的确是在到了自己手上之后,才被司斫那个禽兽开了苞,而现在,他面前的是刘铭。 他有些冲动,准确的说是男人在这种时候都应该有冲动,但是心里面总是有一种抗拒的感觉,那是一种背叛感,也不知道是因为跟刘铭发生关系就会让这个身子背叛司斫,还是以前跟司斫发生的关系让他觉得自己早就背叛了刘铭。 这种感觉很矛盾,很激烈,也很模糊,让他有些搞不清楚现状,下意识的就抬手想要拒绝。 但是刘铭却说:“为什么不呢?”男人轻轻地舔了舔他的耳廓,“我喜欢你,你可以选择跟着我。” 薛哲觉得自己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刘铭的手下全都退了出去,拳头松了紧紧了松,但是抿紧了嘴巴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大脑缺氧,让他有些来不及判断。 刘铭在勾引他,他明白,但是他却无法拒绝。 就好像他不断的对自己说,嗯,身上这个男人,是他上一辈子心心念念,这一辈子还是念念不忘的人,他,今时今日,第一次想要跟自己发生关系,他薛哲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要拒绝。 他甚至有些懦弱的想,这一次司斫不会知道的,就算男人知道了,按照刘铭的个性,一定会保住自己的,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是一枚废棋。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在他看来这一辈子重生就是为了再一次为刘铭付出一切的,他只需要刘铭多看看他,他们能够相识情人一样的相处,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是他上辈子的夙愿,现在终于有机会,那又为什么不抓住? 刘铭把烟辰远按在床上,眼神中带着情色的味道,但是其中夹杂着的,是薛哲不会看露的促狭,他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他太了解男人,所以才会在这一秒钟突然感觉到一种心酸。 男人脱掉他的衣服,亲吻他的脖子,锁骨,胸膛,腰肢,手里是旅店里的一次性润滑液,他比司斫那次在酒店温柔他多,也疏离太多。没有接吻,也没有安慰,只是象征想的在他的身上吻了几下,就套上套子在自己的性器上抹上润滑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推进。 “看来司斫并没有经常疼爱你。”感觉着男人后庭的压力,刘铭舔了舔嘴唇,俯下身去略带调戏意味地看着烟辰远,还沾着润滑剂的手指拂过烟辰远因为疼痛而有些苍白的嘴唇,说“乖,忍一下。” 薛哲感受着自己体内跳动着的滚烫的性器,心理面也被填得满满的。不去看男人现在树立的眼神,闭上眼,薛哲的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样的播放着他们从小到大在一起的画面,多好,自己一直爱着的这个人,现在在自己的体内,他们终于在一起了,终于。 薛哲皱着眉头,感受着带着避孕套的性器与自己的长柄比摩擦所带来的一阵阵疼痛的酥麻,他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上一辈子,那么那么爱的一个人,这一辈子,终于得到了,即使对方现在的心里面的对自己是不屑的,是鄙视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就是贱,但是爱的人本来就是卑微的,即使知道现在刘铭连一个浅吻都不肯在他的嘴上留下,他还是为对方的动作发出了甜腻的呻吟。 或者说是不要脸,怎么说都好,这是他两辈子求来的,盼来的,更何况,刘明是喜欢自己的,他知道,不反对方也不会在自己倒下的时候那样的痛苦。所以现在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呢?刘铭上辈子会爱上自己,这辈子,为什么不可以。 这几乎是一个魔咒,而倚陌陷入了一个有些极端的怪圈,上一辈子的隐忍在这一世终于爆发出来,忍不住双手双腿环上了男人的身体,放纵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完全地沉浸在刘铭所带来的情欲中。 “啊……”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刘铭的技术很好,怎么说也算是个中高手,薛哲瘫在床上也沉浸在射精之后的高朝中。 事后歇了没几秒,刘铭就撑起身体准备下床,薛哲像是中了魔一把捞住刘铭的脖子,一仰头就迎了上去,狠狠地吻上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唇。刘铭愣了一下,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就拽了下来。 薛哲现在身上还没什么力气,腰上又使不上劲,整个人被摔在了床上,弹起再落下,还没等他脑子里的那阵眩晕过去,狠狠的一巴掌就落在了脸上。 刘铭狠狠地擦了擦嘴,冷冷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烟辰远,对于对方脸颊上开始肿起的手印视若无睹,他说,“不要奢求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男人抬脚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面因为男孩的冲撞而有些出血的嘴唇,低下头去漱了好几遍,还是觉得不够,就拿起牙刷挤上牙膏不停地刷。 怎么可以,就连薛哲都没有亲过的地方,别人怎么可以碰! 刘铭漱掉嘴里的牙膏又狠狠地擦了擦嘴,眼里面泛着杀意。那个他守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只为了给那个人的吻,却被这个愚蠢的男宠给弄走了。他想冲出去杀了他,把他的嘴割下来,但是他不能。 他告诉自己,那个人,还有用。 传闻说,接吻会使爱情滋长,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经常接吻,就会渐渐的依赖对方,但是那个让他想要依赖的人已经不在了,在自己懦弱的躲避徘徊的时候,那个人为了自己,已经不在了。刘铭恨死了自己的懦弱,已经失去的,却再也不能挽回了。 56. 司斫接到陈诺的回信,对方说刘铭已经跟属下一起离开了,但是烟辰远却一直没有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个三星级酒店面前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绪,他告诉自己,他相信烟辰远,但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承认,即使对烟辰远想要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但是自己暗地里也的确是加强了关于最核心的资料的防范。 可以背靠背的信任谁都想要,但是他和烟辰远之间,却还是有很漫长的路需要走。 “Boss……”陈诺自己心里面也觉得五味陈在,他知道司斫对这个人感兴趣,但是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被老大知道之后,那个男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也知道轻重,但是他就是不能让自己不担心。 司斫没有说话,抬脚就往上走,本来的保安想要过来拦人,但是一看这架势谁都不敢动了。陈诺走到前台,‘友好的’从守夜的姑娘那里拿到了所有房间的钥匙,问清楚了房间,走在最前面带路,直到停在了那扇不怎么隔音的木门前。 “打开。”男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对于三星级酒店的深夜来说已经足够清晰,全身赤果的薛哲躺在床上,自然是听到了的,却始终静静地闭着眼,好像睡着了,呼吸缓慢绵长。 木门打开的速度不慢,但也不快,两个人的标准间就这样落在了司斫的眼前,空气里还有没有散去的味道,床上躺着一个赤果的人。 司斫觉得自己连紧紧咬在一起的后槽牙都在发抖,陈诺已经和随行的人都下去了,房间的门关上,把房间重新独立出来。 司斫没有往进走,不远不近地站在正好能看清整个房间的地方,拳头死死的攥在一起,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平定自己的声音,他说:“烟辰远,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薛哲等了几秒,睁开眼睛,慢慢的侧过头去,一个肿起来的巴掌印像是一根刺一样的戳进了司斫的视线里。薛哲事实淡淡的看了一眼他,重新把头扭正,盯着素白的天花板。 “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轻轻松松送你回来?”司斫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说把人带回去,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自己喜欢的人被别的男人染指了,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愤怒,羞耻,还有一口不上不下的气堵在胸口,司斫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去杀一个人过。 他想告诉自己,烟辰远是被迫的,没有办法,但是床边散落的完好的衣服告诉他,那个人是自愿的。“你喜欢他么?”司斫的声音有些暗,有些哑,“你是不是喜欢他?” 薛哲嘴角勾了勾,牵扯到肿起来的脸颊,有些疼,忍不住抽了一口气,扭头看像司斫,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我喜欢他,我爱他,为了他,我连死都不怕。” 司斫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面蔓延,让已经混乱的头脑得到一丝理智的觉醒,但是薛哲却看着他笑了,躺在床上的人,看着满目同红青筋暴起的司斫,笑着说:“司斫,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说完,忍不住扑哧一声,好像听到了一个多么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 司斫连身子都在抖,看着烟辰远半天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转身离去,黑着脸留下一句“把人带走”,就快步离开。 薛哲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物件一样的随便那群从进来的人摆弄,被一个干净的被单裹起来,被人拖了出去。在身体被撂倒车子后座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处理的死尸,被裹尸布一蒙,然后就丢到荒山野岭。 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刘铭走之后就离开,然后想办法糊弄司斫继续自己的计划,但是听着浴室里面的水声他突然就不想再那么干了,为什么要那么费心费力呢?如果自己真的帮了刘铭,难道对方就能因为那些跟自己在一起么?能扳倒司斫,难道他就不能扳倒刘铭? 他不会背叛那个刘铭,他知道,但是刘铭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叫做烟辰远的男人,跟在司斫身边好几年的小情人,刘铭到时候凭什么收留自己? 引狼入室的事情男人不会干。他就在那一瞬间突然想明白,他这一次重新活过来,想要的不是再次帮着刘铭建功立业扶摇直上,而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只有没有了爪子的猫,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他想等着自己被司斫扫地出门,然后想办法留在刘铭身边。没有用的男人,不会变成刘铭看中的棋子,但是却可以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成为他的情人。 他选择后者,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男人爱他。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太下贱了,但是跟自己最爱的人有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摇曳的稻草,怎么舍得放手。 薛哲觉得自己很坑能直接被丢到乱坟岗,然后被这几个人来上几枪,他甚至都已经在考虑如果对方向自己扫射,自己还有多大的命可以撑着一口气再次找到刘铭。但是前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诺说:“Boss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给Boss一次机会?他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出这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他希望烟辰远可以好,但是现在他们之间的身份,注定烟辰远的好只有别人能给得起。 薛哲裹在被单里没说话,抿紧了嘴笑了笑,前一辈子,他都一直活在自己的懦弱里,现在,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陈诺,我爱刘铭。”薛哲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57. 薛哲为自己想过很多去处,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他不明白司斫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对方要把这件事怎么处理。或者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 毕竟还是很年轻,二十七八,也算是莽撞的年纪,自己就这么坦白了,摊牌了,以至于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司斫好像消失在了薛哲的生活中,兰姆的生意重新交由陈诺负责,薛哲呆在自己原本就住着的司斫别墅的房间里,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男人一点音讯也没有,就好像人间蒸发,但是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猜想对方到底去做了什么事。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过着,薛哲很好奇为什么到现在,司斫都把小烟然留在自己身边,他相信小烟然应该对于司斫来说很重要,不然他想不出一个理由让司斫对一个残疾的孩子大动干戈。 但是司斫行为的反常太多,他不能一件一件都去思考,否则那要等到他头发都花白,也不一定能有一个结果。 最出乎意料的应该是他现在还是完好的,安全的,健康的。他还记得司斫知道他不是原装进口的时候,拿枪逼着他做爱的那个晚上,事实上他觉得只要是个人,都一定是忘不了的。男人就想是头凶猛的猎豹,面对侵入自己的领地的东西,占有,或者毁灭。 可是自己现在却想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正在和煦的阳光下抱着孩子睡午觉。神奇到让人觉得这是梦。或者是司斫新研究出来的折磨手段? 当然,他想也没有用,一切都是白想,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做,也都是无济于事的。 司斫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几天他都睡在司家的主宅里,司志刚对于自家儿子过来睡几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就好像对方来与不来,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司斫的父亲,在看到儿子消沉了那么多天之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有些事情,憋在心里面,只会让原本的死结系得更紧,你应该开阔胸襟。换个角度去想问题。”虽然司志刚混社会不一定会比自己这个儿子狠辣,但是毕竟人生阅历放在那里,有些道理,并不是司斫能够有机会去参悟的。 司斫顿了顿,没有说话,就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断地回忆着自己和司斫相处的蛛丝马迹,有一个念头渐渐的付出脑海。他打开卧室门,冲下楼,对管家吩咐。 “告诉父亲我先走了。” 等司志刚打开书房的门走出来的时候,男人的车子已经驶离了自家的车库。 薛哲正在给小烟然念故事书,司斫就冲了进来,八点钟的天色已经暗了,即使这是夏天也不在有了明媚阳光的颜色。 司斫看着薛哲把孩子放进小床里,走近他,然后说:“有什么我们出去谈。” ‘哐’的一声,薛哲被人按在了墙上,彼此之间的身形差距让他有一种被笼罩的压迫感,他挣了挣,没挣开,就听见婴儿车那边传来响声,扭过头去,是小烟然被吓哭了。他有点不开心,他觉得那人不应该当着小孩子的面…… “薛哲。”司斫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是不是薛哲?” “……”薛哲愣了,饶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他没办法镇定,就好像是最后一块遮羞布被人扯掉一样,让他有总窒息的感觉。 司斫看着对方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眯着眼,舔了舔嘴唇,一开口,却觉得自己的最沙哑的是喉咙。“果然,那次强子的到的情报是真的,刘铭最得意的副手暗恋他,呵呵。”他笑着,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就成了一团。 自己看上的人,爱着别人,还是从上辈子爱到这辈子,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人,好像只有嘲笑和讽刺的嘴脸才能遮挡住自己的狼狈。 “你为什么知道?”薛哲不知道是怎么找回自己的声音的,他前一辈子一向隐藏得很好,应该不会…… “我撞见你在他喝醉的时候偷吻他,在酒吧。”司斫记得当时的自己兴味盎然,现在想起来,薛哲每一下小心翼翼的触碰,他都觉得历历在目,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下下的割在他的胸口上。 司斫把手放开了,看着脸色苍白的薛哲半天没有说一个字,两个人好像是石化了一样的对视着,但是司斫却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没有他。 淡淡地转身离开,留下了呆愣的薛哲和还在哭着的小烟然。 半个月之后,在兰姆不远处的一个高级商场的外店面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店主是一个带着不到两岁的哑巴女儿的年轻男人,整个店铺为这偌大的落地窗,甜品的蜡像放在橱柜里的丝绒上,显得小巧而华丽。 这是薛哲的甜品店,那天薛哲离开之后什么都没有说,陈诺过了几天来问他,闲下来想干些什么,他说,他想开一家甜品店。一家温暖的,温馨的店铺。这是他很小的时候的梦想,在跟着刘铭打拼了那么久之后,被重新拾起,又或许,他只是想要纪念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些他在厨房为男人做糕点的记忆。 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了,没有人再提起,司斫在帮薛哲选好了店铺,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还一直在负责店铺的各项支出,但是对于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一直没有表态。 但是这种平静却没有延续到第二个月,已经入秋的城市微冷,店门被打开带起一阵风铃声,坐在柜台旁边看书的薛哲抬起头,“欢迎……光临。” 刘铭打量着眼前的店铺,勾起嘴意味深长地笑着。 58. 薛哲在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站在店铺中间的刘铭,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窒住。“你怎么来了?”薛哲这家店并没有雇人,他想让自己忙一点,才能想的少一点,无论是关于司斫还是刘铭,他现在都不想去管。 “我只是想吃甜品了而已,怎么,这里不营业么?”刘铭挑了挑眉,完全没有一点被嫌弃的自觉。“我在门口没有看到有说暂停营业。” “抱歉这位先生,我们今天……” “我只是想吃一只草莓威风。”刘铭可怜巴巴地看向烟辰远,“烟先生未免有些四面楚歌了。” 薛哲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男人说,他只是想吃一只草莓威风,天知道刘铭从来都不吃草莓味的威风蛋糕,他总说那个东西太过甜腻,那是薛哲的最爱。 “怎么了老板?”刘铭已经自觉的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舒适的藤椅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往里面一靠,整个人都放松了。“难道这么大的蛋糕店没有人会做蛋糕么?” “抱歉,请稍等。”薛哲一下子从回忆中醒了过来,走进全透明的操作间洗干净了手,从售货台里取出早上刚刚烤好的蛋糕,顺便沏了一杯红茶,端给刘铭。 不得不说,这一件小店几乎是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精致,瓷盘子可爱又不失典雅,银质的叉子被做了亚光的处理,插柄上刻着简洁的四个楷体小字‘笑语烟然’,这是这家点心店的名字。 刘铭拿着叉子插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入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顿住了,那种淡淡的甜香在唇齿之间流转,就像是那个人在深夜里偷偷给自己的犒赏一样,带着柔软的甜腻。 “怎么了?”看着刘铭眉头微微皱起,薛哲忍不住问。难道是自己的手艺退步了?不应该啊,明明出炉的时候他自己吃过一个,感觉味道很好啊。 “很好吃。”刘铭垂了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把叉子放在了一边,喝了一口红茶,没有再要继续品尝的意思。薛哲觉得自己有点失望。 刘铭的到来,在看到的第一时间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惊吓,这一家店落在自己名下,店铺的房产是自己的,店铺的营业执照是自己的,店铺的老板和员工也是自己,但是他心里面很清楚,这一切只是表面上的,这家店,包括他自己,都是属于司斫的。 “你来有什么事情?”薛哲抿着嘴站在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说了,我是来吃蛋糕的。”刘铭抬起眼,虽然是在仰视薛哲,但却没有一点气弱的样子,“顺便来看看有没有可能跟美人约个会。”刘铭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说着不正经的话。“我为我那天犯下的错误向你道歉,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么?” 错误?是指扇自己的那一巴掌么?薛哲脸色有些难看。今天孩子被送去了医院做身体检查,他一个人面对刘铭甚至连一个掩饰的方法都没有。 “抱歉,我那天只是想起一个故人,所以一时激动,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刘铭的神色里面带着祈求,薛哲看在眼里却觉得难受。想起一个故人?想起哪一个故人?他一直都不知道,刘铭身边原来还有一个可以让他这么留恋的故人。 他垂下眼,撇过头去说:“刘少不要这么说,当时是我失礼了。” 刘铭当然不会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对于对方的道歉从善如流。“我想约你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我想大概不行。”薛哲抿了抿嘴,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铭,他从没有想过对方很可能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刺激。“店里面只有我一个,如果我走了……” “那就把店关了吧。”刘铭非常无所谓地建议到,“我想司大少爷还是能养得起你的。走吧,陪我去吃个饭。” 薛哲最终还是答应了,或者说是他不想让自己和刘铭好不容易的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自己有些下贱,他知道,但是他去不能欺骗自己去假装不在意。 “我现在已经离开兰姆了。”坐在华丽的西餐厅里,薛哲一边切割着手中的小牛排,一边低声地对刘铭说着,“所以如果您想要我帮你拿到司斫的什么东西,我可能办不到。” “我可以把你这种发言当做是你在对司斫表忠心么?”刘铭喝了一口红酒,毫不在意地说道,“为什么会想着我让你拿资料?你只是个男宠不是么?” 薛哲将视线从小牛排上面移开,茫然的看向刘铭:“不然你想要什么?” “如果说我想要你呢?”刘铭不正经的挑逗着,却让薛哲在一瞬间有些僵硬。“开个玩笑。”刘铭很体贴的把这个话题中止了,“事实上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人,但是他终究不会属于我,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想从我的身上寻求安慰?” “话可以这么说,但是也可以委婉一点,我需要一个人陪,安顿我无处安放的寂寞。” 薛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头一次知道刘铭还能说出这么酸腐的话来。 “总之,我希望你能陪我一段时间。”刘铭说得非常的理所当然。 “我是司斫的情人。”薛哲一字一顿的提醒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你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么?” “可是我们已经睡过了不是么?司斫的情人先生。”刘铭的嘴角勾起,一句话堵得薛哲哑口无言,“而且据我所知,司少好像已经知道了吧。” “那次是一个意外。” “那次是你情我愿,我们都知道。”刘铭打断了烟辰远的自欺欺人,“你不喜欢司斫反而对我有感觉不是么?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你陪我一段时间,如果司斫要动你,我就带你回江北,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而我作为一个有情有意的好情人,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刘铭,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是在陈述,而不是疑问。”刘铭一边吃着鲜嫩的牛排,一边回答烟辰远,“我说了,这是交易,这是……你欠我的。” 薛哲握着餐具的指节变得苍白,没有说一句话。 司斫正在司家的总堂口里面查账,他们旗下用来洗黑的娱乐公司被爆出包养丑闻,陈诺已经开始打点施压,但还是让他头疼不已。 事实上他旗下的那家公司还真的没有组织过集体卖银,只是用来通过影片投资来洗黑钱,但是没想到,内部有几个混的久,得算得上是大牌的明星开始带头闯祸,结果让他们知道了公司的靠山硬,就什么事都敢做了,前几天他还查出来有几个明星在私下里倒粉。 娱乐圈是最复杂的东西了,里面的牵扯太多了,而且曝光度也非常高,虽然司家跟各级的领导都是有交情的,但是事情要是闹大了,引起民愤了,那就算是再大的官也保不住他们。司斫一向是不在娱乐公司干除了洗黑以外的事情,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抖搂出去。 司家的底盘太大,到时候牵扯的事情也太多。 要是因为一个黄色视频断了他们军火和走私的生意,那绝对是划不来的。 司斫对于这些屡禁不止的小交易头疼不已,以前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弄出大动静,但是现在,他心里面本来就烦躁,这帮子任由来凑热闹,他刚刚已经交代过陈诺,找几个拔尖的,杀鸡儆猴。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做着明星梦的少男少女。 文件看到一半,桌子上放的手机震了一下,司斫拿过来,发现是强子的短信,一打开,就看到关于那个人的信息。 男人拿着手机的直接泛白,两片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神却是淡淡的。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所以他会等,但不是坐以待毙。 59. 薛哲和刘铭吃完这一顿气氛不怎么轻松的午饭,走出餐厅,就看见一辆亚光黑色的车子停在饭店的正门口,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一个英俊的侧脸。 司斫…… 薛哲的脚步顿了一顿,却见对方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他,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刘铭饶有兴味地在他们之间打量着,然后毫不避讳地揽着烟辰远的肩膀,把人带进怀里。 司斫的脸色很难看。 “哟,这不是司少么?”刘铭表情既惊喜又无辜:“好久不见了。” 司斫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着话:“看来江北歌舞升平啊,刘二少竟然能抽出时间来我这里做客。” 对于司斫的讽刺刘铭装作没有听出来,耸了耸肩,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没有办法,老爷子手里面有实权,我也就是一个小兵,现在小兵立了功,老爷子给放长假,我过生日享有两个月的假,可以好好的跟自己的爱人一起度过。”说着,紧了紧臂弯,让烟辰远更加贴近自己。 司斫抿了抿嘴,没有再继续跟他说话,而是扭过头去看着薛哲:“辰远。”他觉得薛哲如果不想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话,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刘铭,而他,更不想让这个讨厌的男人知道他怀里搂着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私心也耿耿的下属。“今天下午不做生意么?我去了店里,门没有开。” 男人说的话很亲近,仿佛并没有因为对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而生气,“走吧,小烟然应该快回家了,管家打电话来,说医生的诊断很乐观,我们应该回去庆祝一下。”司斫把小烟然拖出来,一副非常有把握的样子,手心却被汗水浸湿了。 他希望这一招有用,但是…… “阿远答应下午陪我。”刘铭抢在薛哲的前面答了话,“孩子就麻烦司少帮忙带着了。”他没有想要再说下去的准备,带着人就要往一边走,他的车子已经到了,他要带烟辰远离开——当着司斫的面。 “刘铭。”司斫看着搂着薛哲准备离开的男人,没有了客套,低声喊住了对方:“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怀里的,是我的人。” “是,没错。”刘铭回过身子,笑了笑,“司少爷的记性就是好,他可是你刚刚用一批净利润八个亿的军火,从我的手里换回去的。” “难道刘少爷不觉得你应该把手松开把人留下么?”司斫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盯着跟薛哲并肩而立的男人。 刘铭嗤笑了一声,指着烟辰远,问司斫:“他是你的手下?” “不是。” “那他是你的情人?” “是。” “那我们现在就是公平竞争。”刘铭说得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我也喜欢他,我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而他——烟辰远,并不是你的附属品,所以,你没有权利阻止我们约会。” 说完,看着司斫难看的脸色,刘铭松开了箍着烟辰远的手,整了整西服,走到自己在江南临时用的车子前面,打开后车门,站在门口:“这样吧,我们让被追求着自己来做决定。阿远,你是要跟谁走?” 喜欢的人么?听到刘铭刚刚说的话,薛哲心里面泛出一丝苦,抬眼就看见司斫直直的看着自己。 眼神里面一闪而过的是什么?惊慌么?司大少爷,你有什么可惊慌的? “辰远,我们回去吧。”司斫打开副驾驶的门,眼睛紧紧的盯着薛哲,但是,对方却把视线移开了。 刘铭看着抬脚走向自己的烟辰远,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司斫,笑得很愉快。 在他和烟辰远唯一一次交谈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东西都很像薛哲,这让他很在意。 薛哲是唯一的,也只能是唯一的,在他的世界里,那个人就像是完美的准绳,是自己永远藏在内心深处的爱和悲伤,怎么可以有人和他一样?那些劣质的模仿频就像是一个个蛆虫,他们会毁了薛哲的灵魂,这些东西,都是垃圾,都必须……毁灭。 世界上只有一个薛哲,像这样一个雌伏于男人身下贱货,怎么可以像他? 笑着把人带进车子里,刘铭关上车门扬长而去,看着僵在原地的司斫,心情格外的好。扭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烟辰远,开口逗了逗,语气很温柔,他说:“你选择了我,我会把你呆在身边的,一直。”直到你变得肮脏又堕落,直到你身上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等刘铭的车子驶离,司斫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把副驾的车门甩上,‘嘭’的一声闷响,就像是打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是什么?两情相悦?!司斫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努力的深呼吸却还是觉得憋闷,坐在驾驶座上咬紧牙关,内心却还是像一头狂暴的野兽,嘶吼挣扎,声嘶力竭。 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刘铭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公平竞争?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的事情?!刘铭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那副躯体里面装的灵魂是一个叫做薛哲的男人,是一个爱着刘铭,甚至为他死过一次的男人。 从一开始,他就是局外人。 本来还会因为自己以前犯下的错事感到愧疚,想要补偿,想要挽回,但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即使痛了,流了血,还重病在床,对方可能就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扭头之间就全然不介意了,而自己呢? 看到对方受伤之后恍然惊醒,在金三角那一个月里面,自责和内疚担心无时无刻不束缚在他的心头,结果呢? 最可悲可怜又可笑的人一直都是自己,而对方呢?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 要放手么?开什么玩笑。 薛哲,你上辈子得不到刘铭,这辈子在我身边,你就乖乖的给我呆一辈子吧。 60. 事情变得很诡异。薛哲依旧经营着他那家甜品店,那天刘铭说是让自己下午陪他,其实就是去电影院看了一下午的小清新的电影,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女孩子抽泣的声音,薛哲感觉很乱,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电影里面在演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心里面却很焦躁。 刘铭和司斫好像是约好了一样,没有再出现,留他一个人提心吊胆,这种感觉太难过了。 上一辈子的薛哲强大,这一辈子的他亦然,毕竟里面的灵魂没有变,他仍然是那个自己,只不过他不再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和情愿为自己肝脑涂地的小弟。所以他还是一个平常人,甚至还很脆弱,刘铭司斫甚至别的谁,想要弄死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办法不紧张。 可是紧张也没有用。现在的情况让他只能逆来顺受,孩子和自己说到底还是司斫在出钱养着的,但是他却不想再与对方纠缠,而对方…… 他不知道司斫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却只是一味的回避。就好像是把他的坚定都看成了玩笑,徒留他一个人情比金坚,对方却淡淡地忽视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还不如挨上一刀来的痛快。 日子就这么过着,蛋糕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因为没有雇人都是自己手工制作,所以薛哲毫不客气的把价格标的很高,但是这个繁华的街角并不缺乏有钱人,他每天都过着这种有生意却依旧很悠闲的生活。 直到男人又一次以顾客的身份光临这个糕点店,他说:“我希望得到一块精心制作的生日蛋糕,你们店里有么?” 今天是男人的生日,薛哲以为他已经回到了刘家大院。 “怎么?不欢迎?”刘铭语气里面有点委屈,嘴角邪邪的勾起,眼神里面带着笑,很温柔。“我可是特意说服老爷子放过我,才逃开大宅的生日会的。”男人俯身过来,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一口,“你要补偿我。” 薛哲觉得自己被刘铭的嘴唇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整张脸好像都中了麻药,不知道该做出一副怎么样的表情,他垂下眼,心里面有点酸。 这就是刘铭,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很温柔,所有的床伴都对他评价颇高,但是唯独对于那个天天跟在他身后的薛哲,从来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暧昧。 明明知道现在男人的举动根本只是对于情人‘例行公事’的哄逗,他还是感觉很难过。为了这辈子,还有上辈子的自己。 “请稍等。”薛哲低着头走进操作间,没有抬头看刘铭,对方倒是不介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加了一句:“要水果的。” 薛哲顿了一下,走进厨房。 去年的今天,宴会之后他和刘铭去通宵比枪法,他问对方,“老刘,你想要什么礼物?” 刘铭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过身来掂着手中的枪,“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不会是想亡羊补牢让我就此把这件事揭过去吧。” 薛哲抿了唇,没有理他,一口气把手枪中的子弹全部打光,才松了口气,一边等待机子读取数据,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那么小气,我这几天忙,忘了。” “切。”刘铭轻哼一声,显然并不买对方的账,扭过头去重新装子弹。“今年就算了,现在说也来不及了,明年。”刘铭抬起头,看着薛哲的眼睛,认真地说到:“明年我要吃你给我做的生日蛋糕,水果的。” “呵,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薛哲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的说道,对方总是拿这件事情打趣他,他已经淡定了。 “我用来丢着玩,你管我?!”刘铭赌气地说到,一抬手就乱开了好几枪,一个子都没上靶。 “好好好,你把整个房子都糊上蛋糕我都不管你。”薛哲看着有些炸毛的刘铭,笑了笑。“给你做就是了。” 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幼稚,有时候是习惯了,有时候是刻意而为,他们已经不再像以前,无忧无虑满腔热情,虽然他们依旧有野心有动力,但是肩上的担子重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这就像是一种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好像这样,就能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拾起那段年少的时光,让已经有些苍老的心回到过去。 那时候的承诺,随口一句,却成了永远不可能履行的遗憾,现在刘铭提起,就像是一记重锤打在薛哲的心口上,疼的没有了知觉。 原来他记得,原来他是认真的。 等薛哲提着打包好的小蛋糕走出操作间的时候,刘铭正一个人坐在藤椅里翻着店里的宣传册。安心的等待着,好像是一个平凡的办公族,在下午茶的时间,坐在这里,要一点点心,喝一杯茶,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做好了?”刘铭先反应过来有人看着自己,这是一种习惯,他们总是比别人对于视线更加敏感。 “嗯。”薛哲点了点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为了感谢你给我亲手做了一份精致的蛋糕,我决定请你吃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刘铭完全没有掏钱结账的意思,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店里还有客人。”薛哲现在并不太想和刘铭在一起,或许是因为水果蛋糕,有或许是因为其他。 “没关系,我等你下班,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晚饭。”刘铭说得很随意,语气温柔而强硬,完全没有想要征求薛哲意见的意思。薛哲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对方要等,那他也没办法。 五六点钟,糕点店没有人了,薛哲看着一直安安静静拿着杂志坐在那里的刘铭,直到今天是肯定要跟男人走的,索性不再拖了,洗干净了手擦干,走了过去。 “去吃饭吧。”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在夕阳的余晖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他说:“好。” 一个字,就让刚刚那些烦躁全都烟消云散了。刘铭从未对他的床伴用过情,即使在一起的时候再如何如何宠上天,不到一个月都会腻掉。 那又怎么样呢?说不定只是没有遇到想要一辈子呆在一起的人罢了,薛哲在心里面劝说自己。说不定呢,自己就会是一个例外。 明明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他还是想赌一把。 61. 说是陪他吃饭,但事实上是个什么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吃完蛋糕喝完红酒,两个人理所当然的搭乘电梯直接去了酒店的楼上,没有太多过场,两个人都洗了澡,就进入了正题。 刘铭像他们的第一次一样,很温柔,也很疏远,让薛哲觉得自己面前的人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男人的亲吻依旧避开了他的唇,在身上四处游走,温柔的抚摸根本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要耐心,要等待,要做一个聪明的人。 但是即使是跟在刘铭身边那么久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男人中就喜欢什么样的情人。他现在也是要摸着石头过河。 男人好像很高兴得到他,到很晚了才结束,他晕晕乎乎地感觉自己被抱起来,放进了温热的水里,然后就睡着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竟然会把他带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腰还很酸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神经就开始紧绷,这里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觉得惊慌。 “你醒了?”男人从浴室里出来,浴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看见他睁开眼睛脸色不太好,以为对方只是惊慌,就走过去,坐在床边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哲觉得自己脊背上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光着身子,躺在自己以前睡过无数遍的床上,只觉得很惊悚。 “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让他丧失了语言的功能。 “这里是我专门为你买的房子,怎么样?喜欢么?”男人在他身上罩了一件大大的衬衫,牵着他的手走出屋子。 不是……不是以前的房子。薛哲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面依然堵得慌,他在男人温柔的目光下扯了扯嘴角,“我很喜欢。” 刘铭显然对于这份答案非常满意,拉过烟辰远在他的腰上摸了一把,然后顺着细腻的皮肤留在了圆翘的臀部上,揉了揉。 薛哲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里,他不知道刘铭把卧室布置成自己以前的卧室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这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在想什么?”男人看对方在发呆,有些不满,低下头咬了咬他的耳廓,“不开心?还是你想司斫了?” “没有。”薛哲张口就否认,听到刘铭的耳朵里倒是有一种被捉到痛脚的感觉,抿了抿眼睛,就此揭过这个话题,“晚上有一个饭局,你陪我一起去?” “嗯。”刘铭其实并没有想要问自己意见的意思,薛哲很清楚,所以就直接应了下来。 “真乖。”刘铭好像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摸了摸他的脸,“先去洗洗澡吧。” 薛哲扭头,这才发现现在已经下午了。 司斫从那天之后一直没有去找薛哲,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那一张坚定的脸,现在的自己想要对方放弃上辈子的爱情,跟自己这个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表现的追求者在一起,显然并不现实。所以他没有自己去碰那个壁。 他抽时间解决掉了娱乐公司的事情,吩咐强子多注意刘家的动向,顺便还要安排陈诺去处理自己当初答应穆秋秋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一心想要扳倒自己的父亲,但是已经是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处理干净,更何况—— 穆秋秋现在干的这个生意,的确是一个不怎么好惹的货色,她敢明目张胆,就说明她有明目张胆的资本,现在他还不清楚,所以不能贸然动手。 但是不面对薛哲并不代表着他就会躲着刘铭,在他收到刘家大宅发来的请帖的第一时间,他就应下了。想要对峙,他绝对不会轻易就认输,他刘铭就算是赢在了起跑点上,那又算得了什么?直到薛哲真正身份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就不相信刘铭真的是喜欢上了烟辰远。 现在的薛哲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床伴那么简单,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拱手让人。 他为和刘铭的相遇准备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刘家大宅的生日宴会里,最该出现的主角竟然缺席。 刘准对外说是刘铭生病不方便出来见面,但是司斫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这是扑了一个空。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丢面子么?自己辛辛苦苦筹措了那么多,正儿八经的想要跟情敌来一场唇枪舌战,没想到人家却完全没有跟自己纠缠的意思。 “BOSS,强子刚刚传来消息说穆思远的那一批货已经到海岸了,问什么时候下手。”陈诺端着香槟站在司斫的背后,小声说道,“穆秋秋那边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咱们是不是……” “今晚就呆在这里,让强子带着一队人先去,穆秋秋给的消息虽然是真的,但是计划总是改不上变化,记着要让他‘出意外’。”司斫淡淡的说着,“货不要留,直接出手。” “明白。”陈诺点了点头。司斫的心情不好他也知道,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说。就退到一边开始联系强子。 司斫郁结,但是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想自己将走过来的男女老少。 “司少今天竟然没有带上小美人,真是难得。”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司斫笑着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面熟的外国人。“啊!凯斯,你竟然在Z国?” 这位是M国的军火商,家族的军火生意做得很大,而他是这一代里面最被看好的年轻人,如果不出意外,也将是下一届当家人最有利的竞争者。 “嗨,斫,真是好久不见,我以为你爱上了金三角那群粗人,早都忘记了我。” “怎么会?”司斫一脸的无辜,走过去跟他拥抱了一下。 “孤身一人来聚会,难道是小远远不要你了?”凯斯神色相当戏谑,“我早就说过,没有节制的疼爱会给恋人造成负担。现在好了,小美人跑了吧。” “你看起来非常的幸灾乐祸。”司斫对于凯斯知道烟辰远和刘铭呆在一起毫不意外,“你应该好好的安慰我而不是现在这样。” “好吧好吧,刘铭可是为了小远远连生日会都推掉了,要是我我也会感动的。”凯斯装模作样地说。 “是么?”司斫挑了挑眉,没有表态。 “好吧,看你一张寡妇脸,明天晚上刘铭和我有个饭局,我猜他会带上他的新情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司斫脸色有些不好。 “哦,真糟糕,我还想带你一起去呢。”说完,摊了摊手,表情非常的丧气。 62. 薛哲换上了刘铭给他的衣服,一套休闲装,并不很正式,看样子自己的确只是要去一个稀松平常的饭局而已。 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这道上,让刘铭亲自出面参加的,即使是一个小的饭局,那也一定不简单。至于刘铭为什么带上自己…… 或许正大光明地带着别人的情夫到处显摆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熟悉的路,熟悉的酒店,还有熟悉的包房,跟在刘铭身旁一路走过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已经回到了过去,但是过去的刘铭不会像现在这样环着他的腰。 落座之后不久,包间的门就被敲了两下,侍者拉开门,就见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嗨,我的朋友,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英俊的外国人糙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走进来,绕过桌子,非常自觉地一把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刘铭,隔着对方朝着一边的薛哲抛了个媚眼,“我本来说要带一个朋友来的,但是他拒绝了,刘,你把司惹了却害我受了牵连,难道你们不能把交接事宜处理的干净一点么?” “天哪。”刘铭故作震惊的耸了耸肩,“这可跟我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司斫太过旧情难忘而已。”说着,招了招手,让烟辰远走进自己,一把搂进怀里,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们可是两情相悦的。” “哦,刘。”凯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虽然你不说,但是我大概能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但是眼前这位……”凯斯摸了摸下巴,来回的打量着刘铭怀里的人,“明显没有什么相似的,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不能是呢?”刘铭笑了笑,眼神有些冷,“凯斯,或许你那个大概错了。” 凯斯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摊了摊手:“好吧,开个玩笑,祝你们白头到老。” “是白头偕老。” “嗯哼,你愿意怎么说都无所谓。”凯斯拿起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我可是饿了,孤家寡人可不像你,有情饮水饱。”说着,就率先开动了。 这是一顿非常平常的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名道,但是薛哲却没有错过凯斯临走前递给刘铭的那份‘生日礼物’。 别人眼中的凯斯,或许只是M国的军火贩子,和刘铭之间一直有着不错的生意往来,私人之间也有着不错的关系,但是薛哲却很明白,凯斯一直有意通过刘铭开始进入国内市场,而与此相对应的,刘铭也在借此机会把刘家的势力渗透到国外。 看这样子,应该接下来还有安排。 “呵,看来晚上还有个难应付的场子。”果然不出所料,刘铭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一张卡片,那是一张大型夜总会的会员卡,背面写着四个数字,应该是包厢的房号。 “看来我们今天不能早点睡觉了宝贝。”刘铭带着烟辰远走出包厢,“晚上还有一个酒局,你会陪我的,对么?” 薛哲没有答话,但是心里面却凉了半截,强扯着嘴角笑了笑。陪酒,叫着他,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可不会把这当做是对方舍不得自己离开的结果,很明显,这是要把自己当做交易的一部分——如果对方‘一不小心’看上自己了,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忍痛割爱’。 “我有些难受,不想去了。”薛哲垂着眼,遮住眼睛里面闪过的自嘲,却被对方捏了一把腰。“乖~听话。” 薛哲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不认为如果自己反抗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他在刘铭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刚刚从司斫那里撬来的小情人,根本就不需要分太多的心思。 本来也是自己犯贱要倒贴不是么?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来拒绝或者感到不满呢? 坐在昏暗的包厢里面,听着那个外国的老男人唱着跑调的英文歌,被刘铭搂在怀里陪着笑。 薛哲中途出去去了一趟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就见门前站着许瑞,他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烟先生,老大说您累了就先休息,楼上订了包间,事情结束之后他回来叫你。” “我不累,我可以陪他到结束。”薛哲面无表情冷冷地说着,抬脚就要往回走,但是却被许瑞一下子拦住了。 “烟先生,老大已经给您安排好套房了,不要让我难做。”许瑞是杀手出身,身手相当好,即使是上辈子的薛哲,也不一定能在他的手中讨到便宜,更何况现在寄居在一副并不怎么熟悉的身体里。但是他并不想坐以待毙。虚晃一下,试图从男人的另一边绕过去,没想到自己刚一动,就被两个人从后面架住了。 shit!薛哲恨极了这种感觉,上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就是见到那个神叨叨的‘本君’,这次一定也么有什么好事情。 事实上他猜对了,等他被撂在套房的床上绑住四肢的时候,他就算是白痴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刘铭把自己卖了!真他妈的该死。 当那个满嘴黄牙的外国老男人推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薛哲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呵,这就是到贴,这就是贱。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低三下四的刘铭就会喜欢自己?如果那样他早就喜欢上以前的某个情人了,怎么会还能轮到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悲,因为太过期盼,所以才会对那一点微弱的渺茫的未来充满幻想,而现在,就是幻想破灭的时候。 当那个大肚腩的老男人用它充满了烟酒臭气的嘴巴贴在薛哲脖子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不……不要…… 这跟当初司斫强迫自己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被出卖被背叛的痛苦,从心底里滋长蔓延,最后充斥满整个心房。 停下来…… 薛哲咬紧嘴唇闭着双眼,连呼吸都觉得绝望。 63. 其实他本来就不应该奢求什么,现在看透,幸好还来得及。 许瑞当然不知道烟辰远的身体素质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为了方便哪个老外‘享用’,所以只是用领带把人绑在了床上,这对于一般的小男宠来说或许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烟辰远显然并不想看想去那么的柔弱。 薛哲趁着那个老外在他身上乱摸乱舔的时候,解开了绑在手上的领带——要是连这都解不开,他早就被绑架弄死无数次了。 两手拉着领带的两头,快速一绕,直接狠辣地缠住了老男人的脖子,往后一扯,男人没有防备,整个被掀了起来,惊诧过后,咬着一口黄牙眼里露出狠戾的光芒。 “bitch!”老外表情扭曲的咒骂一声,薛哲把男人推开之后急忙去解脚上的绳子,结果就看那男人掏枪就对着他就扣动了扳机。 操!薛哲解开了一只脚,想也不想就滚下床,结果对方的一枪直接打在了他依旧吊在床尾的脚腕上。钻心的疼痛从脚脖子的地方传来,薛哲整条腿都抽了抽,就这么一会儿,那个老外已经从床那边绕了过来,在烟辰远的肚子上狠狠地跺了一脚,之后一把揪这烟辰远的头发把人拽起来。 薛哲闭着眼睛,等着对方干脆地扣动扳机。 “咚!”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狠狠地踹来,可怜兮兮的挂在门框上,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迅速地冲了进来,老男人一愣,太阳穴上就被一把枪顶住了。 薛哲的脚腕生疼,躺在地上脸色有些难看,等身上人一轻,睁开眼,就看见司斫皱着眉头蹲在旁边。 “呵。”薛哲笑了一下,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司斫,这个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男人。当时那么义无返顾的说着喜欢刘铭扭头就走,现在却被看到这副样子。 男人帮他把脚上的领带解开,看着他脚腕处的血洞皱着眉头,扯了一条床单扎了起来,“还有没有地方受伤?” 薛哲任凭男人把他搂在怀里,轻笑了一声:“来看我的笑话?” 司斫皱起了眉头,把人打横抱起来,“你没有必要对着我竖起刺,我不过是喜欢你。” 男人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语气稀松平常,却打在薛哲心里面让他有点蒙,“我有什么好的?”他实在不知道跟司斫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到底那点让眼前这个男人喜欢上自己。 “那刘铭又有什么好的?”司斫一句话,像是触到了薛哲的逆鳞,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了:“放开我。” “呵。”司斫笑了一下,手上更紧了:“我看上你了,你就哪都好。” 薛哲闭着嘴不想说话,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看着被众多小弟按在墙角骂骂咧咧的外国佬,挣扎着起身,“我们先离开。” “好。”司斫没有反对,他知道司斫的个性一定不会让他抱着,所以就搭了把手把人拉了起来:“我扶着你走。” 薛哲想拒绝,但是被打中的位置正好在脚踝,近距离击穿让他的脚没办法落地,现在要是推阻就显得太过矫情,索性把整个身子都挂在司斫身上,一蹦一蹦往出挪。 出去之后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情,他跟刘铭之间是不是还要继续,这也是个问题,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他不想呆在这个房间里,哪怕再多一秒。 两个人走出套间门,却被人拦住了。 “司少,你这是要带我的人去哪啊?”刘铭的声音里面带着笑,薛哲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司斫安慰似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铭:“我不记得辰远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人,他不过是跟着刘少玩几天,现在想回去了,我自然来接他。” “是么?”刘铭轻笑一声,一抬手,一帮子人涌了上来,手里面都拿着家伙。 这么光明正大会出事么?当然不会,这是刘家的产业,薛哲相信这一整层现在都是空的。 “但是你的人冒犯了我的客人,”刘铭也不笑了,点了一支烟,瞥了一眼司斫,补充道:“在我的地盘上。” 司斫脸色有些难看,薛哲拍了拍他的手,站直身体,低着头,没有抬眼,说:“你走吧,我留下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既然来了就……”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薛哲提高了声音,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与你无关。” 司斫咬了咬后槽牙,最后笑了,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刘铭没有拦着司斫一行人,等着他们都走了,才过去挑起烟辰远的下巴,挑着眉说:“嗯,不错,有骨气。”就像薛哲一样,想到这男人的眼神变得冰冷:“你这付衷心护主的样子倒是让我觉得很感动,但是你也得为你的逞强付出后果。”说罢,在烟辰远细嫩的锁骨上把烟头压灭,薛哲闷哼一声,硬是咬牙忍了,刘铭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道,在烟辰远光滑细腻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真倔,我喜欢。” 说完,退后一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对着属下吩咐:“带走。” 薛哲被一个男人推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向前迈了一步,结果受伤的脚狠狠地踩在地上,一阵疼痛直冲脑门,眼前都是一黑。冷汗顺着秀气的鼻子滑下来,有些迷眼。 “快走。”身后的人不耐烦的催促着,又顺手推了一下,刘铭没有看他,皱着眉头,像是去找那个被司斫压到墙角惊魂不定的外国佬去了。薛哲在心里冷笑一声,忍者脚上的疼痛,迈开步子,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往前走,那颗一度为了刘铭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变得苍老而麻木。 这就是他选择的路,这就是老天给他的答案。 64. 薛哲被带到了一个黑暗的屋子里,这里他再熟悉不过,这是刘家的审讯室中的一间,他曾经在这里解决过不少的人。 “快进去。”身后的人不耐烦地在他的背上踹了一脚,看着他反应不急趴在地上,轻蔑地哼了一声,招呼身后的人上去,把他整个人绑在了固定在房间中央的铁椅子上。 这是特质的椅子,四根椅子腿是直接埋在地板里的,无法移动,靠背扶手还有前腿的位置,都有用来固定的龙舌兰编制的绳子,沾到水就会变紧,勒进皮肉里。 这些他再熟悉不过,但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按着,坐在这个位置上。 “刘哥,已经绑好了。”确定烟辰远整个人都没有逃脱的可能以后,马仔走过去像刘铭汇报。 “嗯。把东西拿过来。”刘铭摆了摆手,旁边的人就递过来一根甩棍。哗啦一甩,就变成半米来长。 刘铭走到烟辰远面前,用尖端挑起烟辰远的下巴,笑了笑,“这是什么,你认识么?” “呵。”薛哲轻笑一声,挪开下巴脱离刘铭的控制。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还知道那个东西马上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刘铭看对方不知声,也不恼,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今天坏了我的好事?还反抗?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不过就是一个撅着屁股伺候男人的高级男妓,还想立牌坊?”说完,刘铭嗤笑了一声,蹲下身来,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烟辰远,伸手捏住对方还在流血的脚踝:“疼么?” 薛哲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刘铭死死掐着他的伤口,疼痛让他的小腿肚有些打转。 “呵,真倔。”刘铭轻叹一声站了起来,展了展裤子上的褶皱,居高临下地看着烟辰远亚麻色的发顶:“其实我对我的小情人一直不错。”刘铭淡淡地说着,薛哲听起来完全是一句废话。 这他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就答应当他的床伴,他以为跟在对方身边,早晚有一天对方会被软化,但是他把自己的命运想象得太美好了,他显然如自己所愿成了刘铭男宠中最特别的一个,只不过这个特别太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是例外么?”刘铭自顾自地说着,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语气有点淡,“因为你像他,太像了。”说着,手腕一甩,甩棍就狠狠地落在了薛哲的身上‘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审讯室中回响。 “你不过是一个趴在别人身下的骚货,怎么可以像他?!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尤其是你。”刘铭一把拽起烟辰远的头发,一双眼睛冒着嗜血的光,嘴角却笑得很温和,“他已经死了,你却在这里开开心心的活着,还是以这种肮脏的身份,你怎么有资格像他?!” 薛哲觉得自己的神经紧绷着,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忽隐忽现,但是那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让他来不及抓住,甩棍已经第二次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要把你毁了,才能保他的英明。”刘铭轻轻地说着,就像是一件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是个无辜的可怜人,所以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男人把甩棍交给手下,转身坐在一旁已经准备好的舒适的椅子上,语气很仁慈。“谁叫你跟薛哲那么像呢……” 剩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刘铭来动手,打手有着结实的体魄,每一下抽打都十分尽力,甩棍是一种介乎于鞭子和棍棒之间的武器,刘铭的手下对于它的用法明显很熟悉,打在皮肤上,第一下青紫,第二下就出血。 血液顺着皮肤流下,被绑在身上的绳子一点点的吸收,薛哲觉得自己疼的已经看不清东西,但是却仍然浑浑噩噩。 刘铭刚刚说什么? 他说全怪我像谁? 难道说……怎么可能? 薛哲把嘴唇咬的死死的,最里面都是咬破嘴唇之后的血腥味,他的牙齿已经陷入皮肉,但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发出闷哼的声音。 天啊,他一定出现了幻听,刘铭说要毁了自己,都是因为薛哲…… 多讽刺?! 薛哲想要苦笑,却被一甩棍轮在了脸上,顿时眼前一黑耳朵嗡嗡直响,感觉已经灵魂出窍。 “啧。”刘铭不满的皱起眉头,对方一直都不肯松口的样子让他很不爽,不过是个男宠,还这么要强,要强就不要趴在男人身下啊!想起当时自己第一次要抱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对方的主动和配合,刘铭就觉得恶心。 突然,男人轻轻一笑,走过去,拍了拍烟辰远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但是刚刚那一下太重了,白皙的脸庞上横着一条狰狞的紫印,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刘铭皱着眉头,他当然不是在心疼眼前的美人毁了容,他只是对于对方现在意识不清的状态感到不满。 重旁边的人试了一个脸色,对方会意地拎来一桶浓盐水,兜头就浇了下去。 薛哲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盐水刺激着伤口,浸湿的绳子勒紧了肉里,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 “疼么?”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发自心底的宠溺,但是薛哲却坚硬的扯了扯嘴角,闭上眼睛不说话,“一定很疼吧。”刘铭自顾自的说着,“乖,马上就不疼了。” 过了一会儿,薛哲突然听到了塑料纸被撕开的声音,他惊恐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男人正在打开一支装着透明与液体的玻璃管…… 不!不要!硬币划破脆弱的玻璃壁,引起一阵脆响,薛哲的嘴唇都在抖,看着男人将针管放进去,慢慢地将液体吸出,稳稳地走过来,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发顶,问:“你说,要是把他注射进你的身体,你还会像那个人一样么?”说完笑了,连眼角都洋溢着愉悦。 薛哲想要挣扎,但是绳子把他和椅子牢牢地固定在了一起,他嘶吼,却让整个人更像一只困兽,他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慢慢的流进他的身体,他的视界变得扭曲模糊,脑袋开始眩晕,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 海洛因开始进攻他的神经系统,引发微弱的肌肉痉挛。 呵……薛哲笑了,但是脸部的肌肉并不在受他的控制,抖了抖,诞下一行口水。他的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般地播放着过去,他和刘铭相识,相知,直到自己偷偷的爱上他,再然后,胸口的一枪,最后呢? 薛哲失去了意识,在大脑当机的最后一刻,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他说,“乖,马上就不疼了?” 65. 刘铭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烟辰远,淡淡地移开视线,说了一句“看好他”,就扭头走了出去。 “刘哥,老爷子让您马上回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刘铭脚下一顿,眉头皱起,转过身看着垂首站在自己身后的马仔。 “不知道,大宅好像有客人来了。” 有客人?哼。刘铭冷哼一声抬脚向前走,恐怕是哪个痴情的大佬来要他的小宝贝了吧?告家长?都什么年纪了还那么幼稚。 刘铭心中嗤笑,但是还是抓紧时间赶回了刘家的老宅。 “你回来了。”刘准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他一眼,就接着跟对面的年轻男人下棋,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晚上在家住吧,要不要吃点夜宵?” 刘老爷子一直都性子淡,住在这个已经上了年岁的小别墅里,始终都没有想过搬出去,虽然家财万贯但是只有这么一套房产,还是刘铭的爷爷留下来的,在这方面可算得上是勤俭节约的楷模。更重要的是,除了大节或者有重要的事,刘老爷子一直都不留他们在家住。 刘铭打量一圈,没有见到司斫,不静挑了挑眉:“爸,不是说有客人么?” “客人?”老爷子慢慢悠悠地说,把‘马’跳了一格,“什么客人。” “……”坏了,刘铭心里面一愣,一边转身往出跑一边掏出电话。却被门口的保镖拦住了。 “你干什么去?”刘准慢慢悠悠地问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上去睡觉吧。” 说着,老爷子把手中的棋子一放,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对面的男人会意的收拾棋盘。“是我叫你回来的,不然你还想捅多大的篓子?” “我没有!”刘铭皱着眉头,有些不解,“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还想做什么?!”红木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刘准的声音底气很足,不难看出他依旧健朗。“为了一个小男孩惹到司家的头上,你是想给大家一个闹翻天的借口么?!江南江北龙虎相争这么多年,谁都不敢出那个头,你就胆子壮?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鬼迷了心窍脑子被吃了去!” 刘准的声音在上了年岁的别墅里面回响,刘铭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 “当初阿哲还在的时候,有个人帮衬着,还倒显得精明,现在阿哲死了,你的那点阅历都跟着阿哲一块去了么?!”刘准说着,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气。 整个别墅里一片死寂,刘准双手撑着拐杖像是沉入了回忆,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当初……现在也不会……哎。”刘准好像一下子老了,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没有了伪装,眼角的鱼尾纹在薛哲去世之后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明显,一道道,里面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戚。 “都是我太弱了。”刘准缓缓的开口,眼角微垂,神色疲惫。他拄着拐杖重新坐下,靠在沙发背上,手里摩挲着那根红木的拐杖。“要不是当初你爷爷意外身亡,我刚坐上这把交椅地位还不稳,也不会让敬婉和孩子被绑架,也不会连小儿子丢了都不敢找,也不会让薛哲还没断奶就被送进了孤儿院……”男人说到这,哽住了,半晌没有再继续。 刘铭喉头微动,站在原地,眼眶有些红,瞥过脸不说话。 “薛哲是我的孩子,我和敬婉的小儿子,刘洋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的哥哥。”刘准的声音有些抖,连着抚摸着拐杖的手,都变得不稳,“原本以为,小孩子丢了,说不定会被一个平常人家收养,过上个平凡的日子,反正当时知情的人都已经死了,唯一的刘洋年纪小,精神刺激过大,当时就失忆了,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我刘准的孩子,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平凡,枯燥,但是安全。”刘准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有些浑浊,夹带着沧桑的悲凉。 “可是造化弄人,你小时候贪玩,带着一群小子闹闹腾腾,身边的人我都是挨个查过去的,当然也包括他,我当时也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直到你把他领回家来吃饭,你说他是孤儿,我说,我可以认他做义子……都是我的错。”刘准两片微微犯紫的唇瓣抿在一起,有些颤抖,花白的胡子隐隐遮住,却还是透出悲戚。 “我就应该扫他出门,让他远离这条路,不然也不会……”刘准的声音有些变调,夹杂着鼻音。老头子太多年没有哭过,就连薛哲死的时候,也不曾让这种后悔和绝望冲淡理智,但是年纪大了,就会想回忆,就会去感慨,“都是我的错……” “爸……”这些话刘准从来没有给他说过,有一次去刘准书房拿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亲子鉴定书,天知道那时他正在精心的策划一场别开生面的告白会,在自己十八岁成年的那天,告诉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自己的心意。 他想过无数种刘准没有认亲反而把薛哲认作干子的原因,但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心中一直都这么痛苦。 “铭子,刘洋到现在精神状态都不是很稳定,阿哲……我不想你再出事。” “……”刘铭的拳头紧紧的攥着,嘴唇抿得苍白,不说一句话。 ****** 薛哲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身上的伤口像火烧一样,骨头却窜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啃咬。 “嗯……唔……”薛哲挣扎着睁开眼睛,只看见有人应在自己眼前晃动。 “快点,他怎么了?!”司斫红着眼睛坐在床边,焦急地看着护士医生手忙脚乱的围在薛哲身边,“快!他难受,要不要打点止痛药?” “病人还在高烧,现在毒瘾犯了,我们要把他绑起来……”医生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排人出去拿绳子。 司斫站在一边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一闭眼,眼前就是他在许瑞的带领下走进审讯室时的样子,薛哲的血划过苍白的肌肤,顺着凳子腿淌在地上,一边的打手正拿着针管,向他的身体里注射毒品,单薄的身子被龙舌兰的绳子禁锢得紧紧地,却还是忍不住抽搐。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窒住,还是陈诺冲了上去把人救了下来,他看着对方浑身的伤口,抖着手,碰都不敢碰。 66. 薛哲其实毒瘾并不深,甚至说得上是还没有成型,但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这就会让那一点副作用变得难以忍受,现在犯毒瘾,对于全身伤口刚刚处理完的薛哲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过了好一阵,那阵痛苦过去了,薛哲也筋疲力尽了,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看见司斫走了过来。男人伸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然后说:“没事了,睡一会吧。” 呵,听到这句话,薛哲咬紧牙关侧过头去闭上眼睛,相似的话今天听了两次,他甚至还能想起刘铭说那句话时勾起的嘴角。 他觉得有些累,但更多的,是不想看见司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好。 司斫看见薛哲这个样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收回被避开的手掌,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他的情况怎么样?”男人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眉头皱着,问一边的医生。 “他的毒瘾并不大,身上的那些血痕也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头上的重创带来轻度脑震荡,需要时间调利用一下就会好转,大面积的肌肤损坏可以手术修复,只是……” 司斫不耐烦的敲了敲沙发的皮扶手:“说。” 医生舔了舔嘴,表情并不轻松:“脚踝处的枪伤很严重,救治不及时并且遭到二次重创,可能会落下残疾。” 落下残疾……司斫闭上眼睛揉着鼻梁。那个人那么倔,上辈子也是出了名的要强的人如果废了……“没有办法恢复么?” “如果说要恢复成平常人,需要时间调理,但是要想能够适应比较中的负荷,恐怕不可能。”医生看着司斫的脸色,有点迟疑,但是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男人沉默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就算责怪医生也没有什么用,当时那一枪的情况怎么样他很清楚,现在这样,只能怪自己动作太慢了。该死! 司斫没有什么立场责怪刘铭,即便他没有折磨情人的习惯,但是对于有些人用情人做各种消遣也是平淡接受的,尤其是像薛哲这种跟着新主走,给旧主扣上大大的绿帽子的情人,经常都会被玩死,如果换位思考,自己可能连薛哲看都不会看一眼——旧情人的床还没有凉,就想着找新主,这样的情人谁都瞧不起。 但是很不凑巧,他知道这个倒贴刘铭的人是薛哲,他还知道,这个薛哲是他喜欢的人。所以一切都被推翻,纵使刘铭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那又怎样?敢动他心尖子上的人,就要有偿还的觉悟。 陈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司斫面色不善地闭着眼,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医生战战兢兢,等待着安排,他走过去,让他继续去忙,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才坐在一边,“Boss,穆小姐想要见您。” “……”司斫皱了皱眉头,点了根烟,“穆思辽那里的事情办得不顺利?” “不,很顺利,穆思辽那批货不翼而飞,现在资金紧张,各个场子‘药粉’缺货,没有资金购买,已经出了一些问题,剩下的事情,穆家小姐没有要求,咱们的人也没有多管闲事。” “嗯,那她为什么还来?” “因为我要来向你道谢。”鉴于女生和女人之间的声音,将成熟和青春融合在一起,在这个客厅里响起,有一瞬间打破了原本的阴郁。也只是一瞬间。 “穆小姐大驾光临就是为了谢谢司某人?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当初索要的报酬吧。”司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慢的吐出烟雾,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穆秋秋倒也不客气,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是吗?那我倒是不记得,但是我倒是偶尔知道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司斫哥哥有没有兴趣。”说着看了一眼司斫,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无趣的撇了撇嘴,“有人告诉我刘铭心有所属并且情根深种,你说这是不是非常让人惊诧?” “……”司斫舌头扫过上颚,看着穆秋秋,见对方仿佛毫无察觉,才开口:“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难道你会坐视不理么?”穆秋秋睁大了一双眼,不可思议地低呼一声,“在刘铭公然抢走辰远哥哥还折磨他之后,你会坐视不理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司斫淡淡地说着,嘴角挂着没有意义的笑:“你说了这些,是想知道什么?” “瞧司斫哥哥你说的,我只是想要继续我们等价交换的革命情谊而已。”穆秋秋耸了耸肩,心里面捏了一把汗,她是在赌,赌烟辰远对于司斫而言的重要性。她现在的确拥有很庞大的信息网,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有能力为所欲为,她的目标是扳倒穆思辽,但是她没有那个人力去实行。空有一堆信息却难以实施行动,她不想再等了,她需要一个帮手,而司斫,是最佳人选。 “那我就要看看,这是如何等价的。”司斫挑着眉,优哉游哉地叠着腿,完全不漏短。 穆秋秋当然也没有奢求过这个男人会对现在的自己多么的信服,也不觉得对方会有多么需要自己的帮助,但是她现在很需要司斫的人手,所以他没有推脱,直接摊牌:“刘铭喜欢的人是薛哲,而据我的调查,薛哲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司斫眼皮微跳,却皱起眉头,看着穆秋秋:“不过是一个死人,穆小姐以为这个信息对于我来说有多大的作用?” 穆秋秋显然也知道,这个消息并不足以让司斫心动,但是关于那件事…… 女孩想了想,放在膝盖上的收松了又紧,才犹豫地开口:“我……得到消息说,薛哲他……可能没死。” 司斫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的垂眸低笑:“穆小姐这句话说得就不对了,”男人再抬眼,眼神已经冷若坚冰:“刘家哲三少的出殡的时候,司某人可是亲自去的,难道当时看到是尸体还能是假的不成?穆小姐年纪轻轻,可不要被别人骗了去,有时候属下为了糊弄上司,嘴上不怎么靠谱。” 穆秋秋脸色刷白,指甲扣紧掌心。这个消息只是‘可能’,她也不想相信,但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拜托司斫出手。穆思辽那批货丢了以后已经开始排查身边的人,她的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难免会露出马脚,被发现都是早晚的事,要是要被那个男人知道…… 不可以,一定要马上扳倒他才行。穆秋秋咬着嘴唇,面色苍白。既然司斫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只能冒一次险了。“既然司斫哥哥觉得我的信息没什么用处,那我还是走吧。”说着起身离去。 司斫看着那个瘦弱娇小的身影,目光暗了暗,朝着陈诺送了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狗急跳墙太危险,不能留。 67. 薛哲醒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昏暗的,墙角的落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有一种温馨而安全的感觉,他动了动手,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 司斫穿着一身随意的运动衣,下巴上能隐隐看到些青色的胡渣,眉头微微皱起,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薛哲没有吵醒他,扭过头,看着被灯光打成暖黄色的天花板,脑子有些迷糊,眼前回放着自己和刘铭的一幕一幕。 如果他在晕晕乎乎的时候没有听错,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在刘铭的心目中不仅仅是一个好哥们那么简单?如果自己可以再奢求一些,那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个男人也跟自己一样,对彼此怀揣着一种卑微而虔诚的感情?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错过了。 上一辈子,一直到最后,自己都没有说出对刘铭的感情,现在抛开一切想要跟他在一起,才知道,原来对方很可能也想自己一样追悔莫及,但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靠近刘铭,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刘铭放弃过去的自己喜欢上现在的他——薛哲死了,没有人可以比过一个死人。他终究,都会输给自己。 要告诉他自己还没有死,自己还活着,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以前跟在他身后的薛哲么?怎么可能?谁会相信? 这完全不是他满腔热血一厢情愿可以改变的了得事情,他和刘铭之间,已经有了一条鸿沟,而那道鸿沟,却也正是他自己。 这就是上天给他们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醒了?”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在房间中响起,薛哲移过眼,就看见司斫站在一边抹了一把脸,“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我去帮你倒杯水。”说着,起身小跑着出了房间。 薛哲其实并不想喝水,跟那比起来,他更想上厕所,掀开被子,盯着自己裹着纱布的右脚脚踝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坐在床沿上,胳膊一撑,用左脚着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薛哲试着用右脚点了点地,觉得一股钻心地疼顺着腿筋往上窜,额头上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该死。薛哲暗骂一声,把右脚抬起来,一蹦一蹦往前走——他可不想因为逞强而变成跛子,好吧,其实他已经逞过强了。 薛哲一蹦一蹦正要打开卫生间的门,司斫正好端着水走进来,见他这样,赶紧把水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怎么了?” “我……”薛哲抬手指了指坐便器旁边的尿斗。司斫挽起袖子,走过去,“我帮你。” “不用……” “你的脚上有伤。”司斫完全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权利,一个打横就把薛哲抱起来了。 “操,你放我下来。”饶是知道对方是好意,薛哲也忍不住骂娘,这是抱男人的姿势么?“你听见没有!” 如果说是以前的薛哲,他这种厉声的话语一定非常有震撼力,但是现在的他,寄居在一个算得上是纤细的男孩身上,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毛茸茸的亚麻色头发。 司斫没等对方挥拳头,就把人放了下来,一手环住对方的胸,一手伸下去就要帮薛哲脱睡衣裤子。 “停!”薛哲忍不住大喊一声,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酝酿的那点悲伤情绪,全都被司斫这个王八蛋气跑了,“我是脚踝伤了,不是手残了。” 司斫挑了挑眉,知道这个过程必须循序渐进,所以从善如流地把本来想去脱薛哲裤子的手,环到了对方精瘦的腰肢上。 被一个男人从后面抱住上厕所,照理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但是如果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节操的话,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你没抖干净。”司斫看着薛哲办完事要收工,忍不住提醒道。“内裤是我昨天晚上才帮你换的。” “所以我今天晚上可以换一条新的了。”薛哲丝毫不介意司斫乱入一般的调戏,把裤子拉好,拍了拍司斫的手:“我要回去。” “遵命,女王大人。”说着,又是一个公主抱,轻轻松松地把薛哲抱了起来。“你还会去找刘铭么?”薛哲还没来得及骂,就听见司斫突然了开口,没头没问地问了一句,他愣了一下,垂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司斫吧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并在他背后垫上枕头,他才叹了一口气。 他问:“你觉得我该回去么?”他的声音有些哑,淡淡的,带着疲惫。 司斫看着垂着眼的薛哲,帮他压了压被角,转身把刚刚放在一边的水杯拿了过来,还抽了一张湿巾让他擦了擦手,才说:“那是你的事情。” “呵。”薛哲轻笑,把擦过手的湿巾递给司斫,抬眼看着他:“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现在我要去找别的男人了你还这么淡漠,啧啧。” “薛哲。”司斫把湿巾丢掉,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他,声音有些低,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没有错,不然我也不会容忍你给我带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更不会从刘铭手里把你救回来,但是你的感情是你自己的,你的心也是你自己的,我想让你爱上我这我不否认,但是我要的是你自愿的爱我,而不是表面上装装样子,我拒绝做刘铭的替代品。” 薛哲沉默了,他的确想过,要不要用司斫忘记刘铭,俗话说的好,新的感情是治疗旧伤最好的药,既然自己忘不掉,就找一个人帮自己忘掉,但是现在被司斫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司斫。” “我在。” “我爱他。” “我知道。” “但是我们已经错过了。”虽然还爱他,但是自己却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68. 司斫坐在床边不说话,薛哲停了一会,轻笑一声,然后继续沉默。 司斫觉得他应该说什么,可是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起穆秋秋说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什么打算就是我所有的打算。”薛哲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我对于你对我做的一切表示感谢,但是,就像你说的,你不应该是刘铭的替代品。”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司斫打断薛哲的话,“你不用把对于刘铭的感情转嫁给我,我不需要那种施舍,但是我需要一个机会。”男人顿了顿,直直地看向薛哲那一双瞳色有些浅的眼睛,“我喜欢你,我需要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薛哲抿着嘴,没有说话。 时间就这么淡淡地过去了,那天的谈话好像没有发生过,人们选择性失忆,过去的某一段时间没有人再去提起,薛哲身上的皮肉伤并没有耽搁多久就好了,只是右脚踝的枪眼比较严重。 司斫替薛哲弄来了一副轮椅,薛哲看着直皱眉:“我是瘫痪了么?为什么要给我送这个玩意?!”因为这么一点点的脚伤要坐轮椅?开什么玩笑。 男人固执地把轮椅放在他面前,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端过王婶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说:“你准备继续开你的蛋糕店。” “没错。” “你觉得拄着拐杖能做蛋糕么?”司斫眼皮都没有翻一下,淡淡的指出事实。 薛哲妥协了,当他板着一张脸被陈诺推进自己的‘笑语烟然’之后,他的眉头忍不住挑了挑。里面的装饰没有变,风格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很明显,操作间那里的所有东西都矮了一截。 “我的案板为什么缩水了?”薛哲淡淡地问了一句,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心底里确实有些触动的,他当然知道这一定是司斫为了方便他用,所以把东西特意改低的,但是他毕竟不是女人,对于对方的行为,很领情,却还不至于痛哭流涕。 “这是Boss吩咐的,”陈诺淡淡地回答了一声,松开扶手,让烟辰远自己转着轮椅在店里面饶了一圈,才淡淡地说:“Boss说你行动不方便,所以让我去帮你雇了两个清洁工,四个服务生,还有两个糕点师傅。” “这是我的店,我不需要别人帮忙。”薛哲皱起眉头,他开着家蛋糕店就是为了实现自己小时候做一个糕点师傅的梦想,但是现在这样,他跟当一个做吃等死的老板有什么不一样? “你的身体还没好,应该多休息。”这句话不是司斫交代的,而是陈诺自己想要说的。他没有想过自家Boss当初会把烟辰远从刘铭手中救回来,更没有想过他那个手段果断强硬的Boss会让烟辰远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一些都太反常,也让他心里面明白,司斫这次是来真的,而他,只能是让自己的那一点点感情的幼芽死在土壤里。 “……”薛哲没有说话,算是接受了。的确,他的皮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的毒瘾还会时不时的犯,虽然并不严重,但是整个过程还是非常的折磨人,更何况……他看了看自己穿着拖鞋绑着纱布的右脚踝,叹了口气,“算了,那就这样吧。” 薛哲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因祸得福,现在的他,每天呆在店里,跟一个地主似的,坐在躺椅上晒晒太阳,喝点红茶,中午有人会送对面五星级酒店的外卖过来,晚上会有专车接他回司斫的二层小别墅。没事了看看书,有时还会带带小烟然,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发呆。 他有一种前二十年的所有休假放在一起过的感觉。 店门被推开,门口的风铃响起,薛哲淡淡的转过头去,就看见司斫走了进来,直直地看着他。 “来吃下午茶么?”薛哲挑了挑眉,啃了一口手上的苹果。 司斫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点了一杯红茶,目光在薛哲身上游走了一圈,才果断的评论:“胖了。” 薛哲翻了个白眼,屁话,自己肯定胖了,一天到晚除了做复健以外,就没有其他的活动了,窝在店里就是吃吃喝喝,自己要是不胖那鬼都出来了。“司大Boss那么忙还辛辛苦苦抽空过来看我胖不胖,小的我真是感激涕淋啊。” “呵。”司斫看着他那副慵懒的样子,觉得实在是有点坐月子的感觉,忍不住笑了笑,“几天不见,看来你怪想我的。” 薛哲往嘴里塞了一块曲奇,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这些日子他过得很好,虽然说闲下来就免不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绝大多数时间他的生活都是轻松惬意的,这是他没有体验过的生活,小时候为了在孤儿院多分一颗糖果所以努力的讨好老师,后来跟了刘铭就想方设法的要在那个残酷的世界里混出一个名声。 而现在,他终于闲下来,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是人总是有惰性的,除了刚开始的憋闷,现在已经渐渐不想要再去参与那些杂乱的纷争了。 “在想什么?”司斫看这薛哲发呆,装作不禁心地问。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暗中安排对付刘铭的事情,所以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薛哲了,现在看对方发呆,以为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就忍不住要打断。 “没什么。”薛哲撇了撇嘴,“我只是在计算距离我成为一只真正的猪还有多长时间。” “那你算出来了么?”司斫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打趣。 “五年后,两年后,一年后。”薛哲摇头晃脑地说着,“也就在明天,或许我本身就是猪妖变得也说不定,要不然怎么会死而复生呢?”他亦真亦假地说着。知道自己好像应该也算是一个‘神仙’之后,薛哲就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仙,被贬下凡间,难道自己就是那个家喻户晓的调戏了嫦娥的天蓬元帅? 这话薛哲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听到司斫的耳朵里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眼神暗了暗,换了个话题:“我好不容易闲下来,你有没有兴趣陪我看个电影?” 薛哲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住了,“干什么去?” “看电影啊。”司斫毫不介意地重复了一遍,一摸裤兜掏出来两张电影票。“《泰坦尼克》3D版,经典之作,不得不看。”说完,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打横把薛哲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想了想,觉得太麻烦了,“还是拄拐吧。” 薛哲本来相拒绝的,但是他又想,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给司斫一次机会,那配合他偶尔出去约会也是应该的,动了动嘴唇,把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两个人走到电影院的时候,他们的场次刚刚开始检票,薛哲拄着拐杖往过走,却被司斫拦住了。 “等一下”男人说着,把手里的电影票塞到薛哲手里,对方还在茫然之中,就自顾自的小跑走到了零食区,买了一大杯的可乐和一大桶爆米花。 薛哲看着司斫,觉得男人这个样子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样子真逗。” “有么?”男人挑了挑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走吧,要开始了。” 电影院里有很多一对一对的情侣,司斫和刘铭两个人一路走到情侣专座,却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薛哲拄着拐杖拿着票走在前面,隔了两三个人之后才是抱着爆米花端着可乐的司斫——怎么看两个人都不想有什么奸情的样子。 这部片子是经典之作,来到电影院的很多人其实都看过,但是第二次坐在荧幕前,还是有女人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薛哲跟司斫两个人靠在一起,有一下没以下地吃着爆米花,看着荧幕上奢华的船只触冰然后慢慢倾倒,一点点沉默,看着Rose拒绝上那条搜救船赶到了Jack身边,看着趴在木板上的Jack冻僵,滑入海底。 一幕电影,当你看得入迷的时候就会觉得它很短,所以影院的灯光渐渐亮起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依旧沉浸在那颗价值连城的‘海洋之心’背后的爱情里。司斫抖了抖手中空了的爆米花桶,“走吧。” “去吃饭?”薛哲接过对方递来的拐杖,站起来,顺着人流往出挪,“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司斫抬手看了一下表,直到薛哲肯定不愿意让他扶着,就双手插兜很随意地跟在后面。 “我们回去吃。”薛哲淡淡地说道,司斫愣了一下,没有发表意见。 坐在副驾驶座上,薛哲的情绪不是很高,司斫看他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没话找话。“很棒的爱情故事,不是么?” “嗯。的确很棒。”薛哲淡淡的说着,透过窗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 Rose和Jack相爱,轰轰烈烈甚是可以舍弃生命,有的人说,Rose当初放弃救生船回去就是一个错误,但是她只不过是放不下Jack,只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她的抉择对与错,最后,Jack死了,Rose活了下来。之后呢?Rose的生活还是在继续,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并且看起来过得不错。 如果Jack死后重生了呢?就像自己一样,在一个陌生的身体之中醒来。薛哲想,Jack也会有自己的人生。 曾经的惊天动地生死与共,再美也是曾经,生活和时间就是一把尖利的刻刀,他会刮花你的梦和过去,麻木你的感情。人生总是在不停的向前转着的,即使像Rose和Jack一样的爱情,也将被时间淘汰。它不会被忘记,但是却会变淡。 Rose坐在船上,飘荡在他们相遇相伴相拥的那片海域上,回想起年轻的往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Jack或许是她这辈子最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一次,但是也仅仅如此。 岁月把过去勾勒的太美,让人忍不住沉迷。而他,不过是像其他的人一样,中了计,觉得好像没了那段感情,就没了自己,没了一切。 刘铭就像他的Jack,而他未来要相伴一辈子的人…… “在想什么?”司斫忍不住侧过身去,把手搭在薛哲有些单薄的肩膀上,像是安慰一般的捏了捏。 “在想你。”薛哲笑了一下,转过脸来,司斫不是他的Jack,但是或许会是那个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的‘外公’。“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司斫有点诧异,挑了挑眉,他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无意中踩到了狗屎,竟然这么好运气。“你的意思是……” “Jack是Rose最疯狂的爱,但是没了Jack,Rose还是会幸福的生活。”薛哲侧过身,半靠在司斫的身上,“我的意思是,你愿意作小烟然的另一个爸爸么?” “……我愿意。”男人嘴角勾起,眼睛里面都带着笑意,很好看。薛哲探过身去,轻轻的在他的嘴角上咬了一下。这是给司斫的机会,也是给他自己的机会。薛哲心里面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已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对刘铭的感情,但是他会试着让它慢慢地‘过去’。 到家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司斫甚至亲了亲正在吃玉米糊糊的小烟然,对方脏兮兮的小手蹭了自己一身的玉米糊也没在意,倒是小家伙吓着了,抽了两下鼻子就要哭。 “司斫,放开我女儿。”薛哲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但是他的腿脚又不方便,拄着拐杖还要换鞋,只能用语言警告眼前这个开心得有点过度的男人。不过看着对方那副乐颠乐颠的样子,薛哲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起码这个男人喜欢着自己,并且近期之内都表现良好。薛哲发现,说服自己试着接受司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前是放不下刘铭,现在想开了,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轻松,很平淡,带着丝丝的甜蜜。这辈子他还有小烟然,不是么? 薛哲在一瞬间有了一种‘我是有一个女儿的蛋糕店小老板’的自觉,不得不说,司斫误打误撞的唯一一次约会相当的成功,有时候,人想开和想不开,只是那么一层玻璃纸,捅破了,就什么都好说了。 “诶,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王婶从厨房赶出来,抽了一张湿巾帮小烟然把手上嘴上的玉米糊糊擦干净,然后看着进来的两个男人,“司先生说晚上不回来吃饭,我都没来得及做饭。” “不急。”薛哲笑了笑,“您慢慢做吧,我们还不饿。”现在他已经可以渐渐习惯王婶的熟络了,毕竟一个老妈子比以前的一群老妈子让人容易接受的多,但是尽管如此,他对上王婶还是觉得有些发憷。 “是啊,不急,我们也是临时赶回来的,还不饿,我带辰远上去换药,你做好饭了上去叫我们。”说着,就扶着薛哲上楼梯。 司斫让薛哲扶着床边坐下,自己去把手洗干净了,才提着药箱出来,坐在床边,把对方手上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拆开纱布。 “喂,麻利点,我又不是女的。”薛哲翻了一把白眼,伸手就要自己解纱布,结果当然是被司斫拦住了,“你别动,我来。” “切。”薛哲翻了个白眼,暗想就你这速度,等拆完纱布我都饿死了。“快点。” “好好。”司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即使明知这个烟辰远的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的要好,作为职业杀手除了敏捷之外,还很耐痛,更何况里面装的是薛哲——那个在江北跟他一样叱咤风云的男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小心翼翼的。 想到当初自己还没有喜欢上对方的时候,又是强上又是用枪指着的,司斫觉得,这就是报应,自己当初那么趾高气昂,现在只能服小作低。像他天不怕地不怕,一跺脚整个江南都要抖三抖的司斫,现在最怕的,就是哪一天薛哲翻开以前的旧账,;撂摊子不跟自己玩了。 快速麻利地帮对方换好药,司斫把药箱收拾好,就看着薛哲笑。薛哲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忍不住就去瞪他:“你神经病犯了吧?”说着,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你怎么那么矫情地强我去看电影呢,还情侣座,还爆米花,原来是脑子坏掉了,我说司斫,你是司斫吧?你不会被重生了吧。” 司斫看着他胡言乱语地掩饰着尴尬,笑着捞过对方的脖子,狠狠地吻上了那个张张合合的粉色唇瓣,薛哲感觉着唇齿之间的触感,有些懵。炮友是一回事,自己想开了,把对方当做是交往对象看,又是另一回事。 阅人无数的薛哲,唯一一次初恋栽在刘铭身上,并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算是无疾而终了,司斫可以说是第一个跟他以‘男男朋友’的关系在一起的人,听着空气中传来湿粘的水声,薛哲不受控制地觉得心血上涌,脸跟脖子都有点热。 司斫的另一只手环住了薛哲的的腰,把他拉向自己,让两个人更加贴合,起伏的胸口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个人交换着温热的鼻息,有些缺氧,目眩神迷。 直到王婶的敲门声响起,两个人才慢慢分开,混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薛哲垂着眼,还有些木,司斫的视线扫过对方微红的脸颊和快要滴血的耳阔,轻轻笑了一声,“我很开心。” 温热的气息打在薛哲的人中上,一阵酥麻从尾椎骨直窜而上,薛哲的头皮都在发麻,却觉得司斫低低的声音格外清晰,一字一句就像是打在他心上,男人说:“我很开心你能接受我,给我机会。薛哲,我爱你。” 薛哲抬起眼,看着男人眼神中带着的笑意,凑过去轻轻地碰了碰对方有些肿的唇瓣。人家说,人的内心,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攻占,这句话,果然不错。 “走吧,下去吃饭。”司斫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然后把拐杖递过去。 “不用。”薛哲没有接,借着司斫手上的劲跳了一下,站在男人跟前,“你扶我下去好了。” 司斫当然没有推拒,对于他们之间的发展相当的喜闻乐见。要多亏陈诺给自己的那两张电影票。司斫想着,勾起嘴角。看来我应该给他放一个长假。 唔,等到事情结束,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自己的好助手。 王婶看着司斫扶着烟辰远下来,打心眼里松了一口气,前一阵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不说,回来之后两个人谁都不理谁,最后小烟还带着一身伤回来……哎,年轻人,就是要懂得珍惜才好。王婶侧过头,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家老头子,管家抬眼,看见自家老婆子开小差,赶紧瞪了一眼——干什么呢!老板下来了。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小烟然已经隐隐能说话了,现在慢慢开始练习认字,小家伙已经吃过玉米糊糊,但是看见自己的爸爸回家吃饭,又忍不住在他的怀里撒娇,蹭着爸爸的勺子再吃一点。 司斫看着薛哲和小烟然一大一小吵吵闹闹吃着饭的样子,感觉心里面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在四处蔓延。从小一直渴望的家庭的温暖好像在这一瞬间充斥在他的周围,他,薛哲,还有小烟然,这是他们的家,他们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对了,辰远。”司斫迟到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出声,看着正在被烟然拧拧巴巴喂饭的薛哲说:“小烟然的两岁生日快到了,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庆祝一下?” 薛哲自己伸着脖子把勺子含到嘴里,用舌头把上面本来就不多的稀饭卷进嘴里,咽下去,亲了亲烟然的笑脸,逗得孩子咯咯咯直笑,才扭过头,看着司斫:“要办聚会么?” “不,你的孩子,你说的算。”司斫并不打算把小烟然的小烟然的生日搞得那么功利化。 “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过吧。”薛哲提议道,转过头去把烟然颤颤巍巍舀出来的稀饭吞进肚子。 “好。”司斫笑了,眼底都泛出幸福的光。 69. 薛哲和司斫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在一瞬间确定下来了,但是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怀揣激情的少年了,让人有一种跨过了热恋直奔老夫老妻模式的感觉。 但是,这不过是看上去,其实两个人以前都没有什么经验,都是摸摸索索地在试着融入到彼此的生活里,虽然是平平常常的一起吃中午饭,但是对于司斫这个大忙人来说,已经是很用心的一个细节了,薛哲当然也明白。 好像是自从心里面认定要跟对方在一起了,所以心态就一下子改变了,薛哲会在午饭过后靠在司斫身上看杂志,男人会皱着眉头把他研究出来的新口味蛋糕吃下去,跟他有的没的说一会话,然后离开。 小烟然的生日快到了,薛哲从小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生日,一方面,他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另一方面,孤儿院给他带来的生日的记忆,就是比别的小朋友多一些的水果糖,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司斫虽然有父有母,但是小时候母亲爱玩,父亲忙着帮派的事情,也没有过过,到后来母亲跟那个男人私奔,家里就更加淡忘了他的生日,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每年还有这么一个需要庆祝的日子。 所以两个人想了无数个方法,最后只能全部PASS掉。 去游乐场?小烟然太小了。所以最后薛哲想破了头,一拍大腿决定了——买点玩具吃一顿温馨的饭,一顿薛哲亲自操刀的晚饭。 司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他现在正在向妻奴的方向发展,薛哲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家里面的事情,他永远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但是他没有想到,做得一手好糕点的薛哲竟然是一个厨房杀手。 “小心!烟先生快闪开!”王婶一声吼,拽着烟辰远就往出走,紧接着厨房就‘轰’的一声。 “怎么回事?”司斫刚进家门,就看见烟辰远举着锅铲被王婶拽着冲出厨房,而他们身后竟然是滚滚的浓烟…… 该死。司斫急急忙忙写了领带冲过去,捞过薛哲摸摸这摸摸那:“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跟王婶学做菜?怎么冒黑烟了?哪伤着没有啊?”他围着薛哲转了好几圈,确定对方没有事才扭过头去看着还在拍着胸口顺气的王婶:“怎么回事啊王婶?” “烟先生热油,把锅烧着了,想都没想就浇了一舀子水,滚油一溅,我还没来得及把锅盖赶上,烟先生又把抹布给扔进去了……”说着王婶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眉头皱在一起。管家已经糙着灭火器上了,过了好一阵,浓烟才散了。 司斫哭笑不得地看着薛哲,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想炒菜。” “我知道。”司斫看着对方有些凌乱的发顶,鼻尖上还有没有干去的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都是委屈,顿时就觉得自己被萌的一阵酥麻,赶紧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我知道,这是意外。” 薛哲受不了自己被当做女人一样搂在怀里,伸手推开司斫:“滚滚滚,想笑就笑,别憋着。”司斫哪敢这时候笑啊,心理面已经乐的发颤了,表面上还是一副正二八经的样子,转身安排管家明天叫人来修厨房,倒是坐在沙发上抱着脚丫子的小烟然,咧着嘴咯咯咯笑,她的嗓子还没有好完全,听着倒是有一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笑、笑、笑!都是因为你。”薛哲一挑眉,冲过去把小烟然举起来,“小家伙,过生日那天爸爸带你去逛商场。” 司斫走过来,把孩子从薛哲手上‘抢救’过来,交给王婶。小烟然现在已经不是很怕他了,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在家经常笑的原因,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找司斫给她念故事书。 “行了,厨房不能用了,咱今天就练到这吧,明天将继续。”说着,搂着人就往楼上走。“时间不早了,都九点多了,小烟然该睡了。” 薛哲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搂着上了楼,他一直想着那锅冒火的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司斫的卧室了。 “诶?”薛哲愣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他感受着打在耳畔的热气,出声提醒道:“你这是发情了?” “我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你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司斫的语气有些哀怨,“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说着,环在薛哲腰上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想……” “我还没有洗澡。”薛哲没有拒绝,翻了个白眼提醒道。 “没关系,一起洗。”司斫说着,埋头在薛哲的脖子上吮了一大口。 “诶?”薛哲愣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他感受着打在耳畔的热气,出声提醒道:“你这是发情了?” “我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你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司斫的语气有些哀怨,“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说着,环在薛哲腰上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想……” “我还没有洗澡。”薛哲没有拒绝,翻了个白眼提醒道。 “没关系,一起洗。”司斫说着,埋头在薛哲的脖子上吮了一大口。 薛哲忍不住颤了一下,一声嘤咛从嘴里泄了出来,司斫好像受到了鼓励,向前挺动腰身,让已经开始变硬的下体更加贴近对方温热的身体。 感受着背后凸起的形状,薛哲下意识的伸出手,抚上司斫的后脖颈,轻轻地按揉,跟对方唇齿相交。这些天他们不是没有亲吻过,但是那些都过于单纯,此刻两个人滑腻的舌头抵在一起,吮吸缠绕,时重时轻,跟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样,带着微微的颤抖。 四片唇瓣紧紧相连,不断地互相吮吸着,似乎想要把对方都吃入腹中,司斫一个反手,把薛哲转过来,两个人正面相对,一个手揉着对方滚翘的臀瓣,时不时的往上一托。薛哲身体有些软,被对方一用力就忍不住踮起脚尖来,两个勃起的火热的性器隔着布料紧紧地挨在一起,在两个人微弱的摩擦中,得到快感。 司斫放开薛哲的唇瓣,两片唇瓣中间拉出一道银靡的水线。薛哲微微向后仰着身子,司斫毫不客气地吻在薛哲露出来的脖颈上,吮吸,舔弄,轻咬。听着对方打在自己耳畔的享受的鼻音,揉着对方臀瓣的手更加用力了,空出来的那只手急急忙忙的解着薛哲身上的扣子。 薛哲舔了舔嘴唇,感受着司斫有意落在自己喉结、肩膀、还有锁骨上的吻,伸手去脱司斫的衬衣,很快,两个人的上身都从不了之中解放了出来,西裤最好脱,只要解开皮带纽扣而拉链,它就会自己顺着下身滑下去。 “唔……洗澡。” 司斫喘着粗气撤掉两个人的内裤,拉着薛哲就冲进了浴室,莲蓬头被匆匆打开,温热的水浇下来,淋在两个相拥的赤裸的肉体上。浴室在装修的时候,淋浴有一个单独的小间,被半透明的玻璃隔开,不足一平方,两个男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紧紧拥抱着,温水让两个人之间的触感更加醉人,司斫和薛哲都忍不住就着水流,在彼此身上摸索着,腰肢挺动,好像这种单纯的摩擦就能让他们享受上天堂的快感。 被水浸湿的耻毛摩擦着彼此的性器,有些痒,让情欲变得更加难耐。司斫一用力,就把薛哲架在了墙壁上原本用来放洗浴用品的三十厘米左右的不锈钢架子上,薛哲惊呼一声,就被司斫按住了,原本烟辰远只有一米七几的身高,现在比司斫还要高上一头,男人埋首于薛哲单薄的胸口,一口含住胸前小巧的乳珠,狠狠地吸了一口。 “啊……”一阵酥麻穿过全身,薛哲爽的连脚指头都蜷了起来,双手松松的搭在司斫的肩膀上,鼓励地轻轻捏揉着对方肩膀上的肌肉。 司斫顺着薛哲隐隐约约的肌肉纹理一路上下,舔过他微微凸起的每一块腹肌,亲吻对方湿哒哒的耻毛,把对方的阴囊含进嘴里,轻轻的吸吮舔舐,感受着对方的性器在自己的脸颊旁微微的抽动,过了一阵,才转移阵地,调戏一般地用舌尖碰了碰对方已经开始渗出前列腺液的码眼,含住对方圆翘的硅头,像是小孩子吃棒棒糖一般的舔吮,然后摸索着,慢慢含入。 “别。”薛哲有一瞬间的慌乱,挣扎着要摆脱司斫,却被对方按的死死的。司斫没有帮人做过口交,难免磕磕碰碰,但是这种青涩的感觉,对于薛哲这种征服欲很强的男人来说,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刺激,他慢慢地放松了推拒的动作,闭上眼感受着司斫有些笨拙的舌头,在快要高朝的时候,忍不住把十指插入司斫的短发中,颤抖着把对方的头按向自己。 “嗯……唔……啊!”眼前一白,脑海里一片空白,薛哲爽的连小腹都在微微的抽搐。 司斫直起身子,他被薛哲的经验呛住了,有些咳嗽,嘴里面的腥味刺激着他的性欲,看着薛哲还没有软下去的荫净,伸手过去又撸了两下,把软趴趴的人抱下来,抵在有些凉的玻璃墙上,拿过事先就准备好的润滑剂,挤了很多,抹在自己勃起的荫净上,然后在慢慢地按摩薛哲的穴口。 薛哲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顿了顿,自觉地把腰往下沉,后薛更加直接的展现在司斫的手边,男人已经把淋浴的水关上了,两根摸着润滑剂的手指饼在一起,一气挤了进去。薛哲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涨,但却并不疼。 司斫很耐心地在薛哲的体内揉按着,寻找着那个能让对方欲仙欲死的地方,直到趴着的人轻轻一颤,裹着自己手指的穴口收缩了一下,他才舔了舔嘴唇,扶着自己已经紫黑色的荫净,硅头对准微微张合的菊穴,慢慢顶入。 这是一种被慢慢填充的感觉。从身体,到心里。这是薛哲第一次用包容的心情去接纳司斫的性器,就像是他第一次尝试让对方走进自己的心里。 “还好么?”司斫连根没入之后,停下来,一只手撸动着薛哲的荫净,一只手在对方的胸口上抚弄。 “可以,继续吧。”薛哲转过来,示意地亲了亲司斫的唇角,却被对方一下子含住,自己生殖液的味道弥漫进口腔,跟那个滑腻灵活的舌头一样,挑逗着他的神经,让他刚刚纾解过的性欲开始回炉,一点点膨胀,燃烧。插在后薛的巨根开始抽插,慢慢地,坚定地。 “啪啪啪”男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个人喘息都有些乱,薛哲微闭着眼,身体随着司斫的冲撞晃动着,最里面发出没有意义的轻哼。 “啊!”司斫突然一个重击,薛哲一下子叫出了声,两个腿都在打颤。司斫紧紧地箍着薛哲的髋骨,连根抽出在重重顶入,来回十几下,弄得薛哲整个人都站不稳,才又恢复到原来三浅一深的抽插。 没有了淋水声的浴室,依旧是湿哒哒一片。 70. 第二天早上薛哲躺在床上连手都不想动,幸好他的脚伤从外面看已经好了,通过复健慢慢已经可以走路,但是昨天的运动量明显有些超负荷。 他的小腿肚都在抽筋,趴在床上这皱眉头,司斫穿着睡衣任劳任怨地帮老婆大人按摩,殷勤地就差凑过去亲吻薛哲的脚趾尖了。 “司大佬好闲啊,这都十点多了还在家里赖着,原来司家的帮派已经这么稳当了么?”薛哲觉得自己昨天有些被‘使用过度’,果然积欲不泄的男人很可怕,昨天从浴室出来影视折腾到深更半夜才罢手,可怜他的老腰。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撵我走?”司斫挑了挑眉,收回手坐在床边上,有以下没一下地摸着薛哲的发顶。“起来吃早饭吧。” 薛哲不想理他,决定绕过这个问题,翻个身坐起来,看着司斫:“厨房修好了?” “一大早就来人……”司斫突然想起了什么,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绕出来就变了:“但是现在还没有修好,王婶出去买的早点。” 薛哲不相信,挑了挑眉头,“那我去监督一下他们的工作好了。”说着,翻身下床,慢慢的往屋子外面挪,结果被司斫一手给捞回来了。 “你干什么?难不成你把我骗了,这么不敢让我出去?”薛哲冷哼一声,转过脸看着有些尴尬的司斫。 “你应该多休息。” “学完菜我就休息。” “不行,薛哲,别。”司斫又不傻,薛哲做个饭跟搞炸药研发一样,随时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剧烈’化学反应,厨房烧了没什么,房子炸了也没什么,可是他现在脚又不好,万一出个什么事跑都跑不急。“你现在养身体最重要。” 薛哲眯了眯眼睛,转过去看着司斫,他说:“阿斫,你不想吃我给你做的菜么?” 阿斫……司斫觉得自己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薛哲刚刚叫自己……阿斫…… 但是飘飘欲仙是飘飘欲仙的事,重点问题绝对不能这么糊弄过去,所以司斫,箍着薛哲的手臂更加用力了,说:“城南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味道不错。” 薛哲眯了眯眼,直直地看着司斫。 妥协当然是要妥协的,但是薛哲却并不是会随随便便会退让的人,所以小烟然高高兴兴的逛了一次空无一人的商场之后,回到家里,吃了一顿由薛哲亲手放锅底料、亲手洗菜切菜装盘、亲手摆放的……火锅。 司斫为了避免有人趁乱对小烟然做什么,加上薛哲的脚实在是不适合长时间逛街,所以就让旗下的一个大型百货商场停止营业了一天,虽然在幼儿娱乐区的时候,只有小烟然一个人,但是已经自己待惯了的孩子有薛哲陪着,玩得到很开心。 司斫有些心疼小烟然,明明是想给他一个比较平静的生活,到现在竟然又成了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道她长大之后,会不会怪自己和薛哲。 最后小烟然是累得睡觉着了,死死地拽着薛哲的衣服怎么弄都不肯下来,薛哲抱着她没有办法拄拐杖,司斫只好让陈诺就近送来了轮椅。 小家伙是饿醒的,薛哲虽然说是厨房杀手,但是到调料这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他还是完成的很出色的,浓缩鸡汤在滚水中慢慢地溶解开来,香气起很快弥漫在了整个屋子里。小烟然穿着今天新买的小衣服小皮鞋,颠颠地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后面还跟着拿着一块温热的小毛巾的王婶。 “诶呦我的小宝贝,先擦把脸再吃饭。”说着,蹲下身,给趴在餐桌沿上努力往上看的小烟然擦了一把脸。 “抱!”烟然看到薛哲系着围裙一本正经的搅动着锅里的东西,想看又看不到,只好扭过头去看向站在一边当‘护法’的司斫。 “小家伙。”司斫俯下身去,把烟然抱起来,一瞬间被改善的视界让小家伙很兴奋,逛了一天本来就饿,结果累得睡着了,现在一觉醒来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口水都流出来了,眼睛盯着火锅,都看直了。 小烟然还没有吃过火锅,以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两个人又忙,都想不起来,现在闲下来,也到深秋了,吃点暖和的东西总是会让人感到满足。 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薛哲放下手中的勺子,走进厨房去,端出他今天提前准备好的蓝莓布丁蛋糕,端到小烟然的面前,在上面插上蜡烛,“乖,小烟然,许一个愿望。” 小家伙撅了撅嘴,但是还是闭上眼睛乖乖地待了一会,至于她心里面念叨的到底是不是‘我要吃肉肉’就不得而知了。 司斫看着嘟着小嘴的小烟然,在桌子底下拉住薛哲的手,见对方扭过头来瞪自己,张嘴用口型说:“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啊……薛哲的视线软化了,嘴角也在不经意之间勾起,扭头看着已经敷衍了事吹灭蜡烛用勺子吃布丁的烟然,默默地回握住司斫的手。 家人,和家,这两个词在薛哲的心底里,曾经是遥不可及的,即使是喜欢刘铭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会和对方有一个家,但是身边的人,现在对自己说,他们是一家人。纵使自己现在还放不下刘铭,纵使他们现在的关系才刚刚开始,但是薛哲在这一瞬间觉得,或许这次,他没有在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有这么好的一段感情摆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后来会怎么怎么样,但是至少,他不会再像对刘铭的时候一样,让后来的自己在已经和对方失之交臂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一顿饭吃得很家常,很温馨,期间小烟然打翻了自己的油碗,薛哲在下鱼丸的时候溅了司斫一手的热汤,司斫在手忙脚乱地帮两个人剥虾壳的时候,没有注意让不锈钢的汤勺在锅里煮了好久…… 三个人围在桌子前意外不断,但是还是吃的很满足,薛哲和司斫都是大忙人,从小交的朋友也都是小大人,他们需要忙得太多,想得太多,所以,这一次,对于懵懂的小烟然来说只是一顿热闹的晚饭,但是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是第一次和‘家人’一起,什么都不想地一次聚餐。 两个人都不说,但是彼此都明白,对方一定会像自己一样,珍惜这次的精力。 铺着黑色丝绸床单的大床上,司斫看着不死心还在翻弄食谱的薛哲,点了根烟,笑着说,“以后还会有的。” “什么?” “像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以后会经常有。” “……”薛哲好像没有听见司斫的话,沉默半晌,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71. 薛哲还在继续他的复健,关于毒瘾,已经好了,本来就不深,加上他的性子硬,忍了七八回,也就过去了。 司斫很忙,虽然这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黑帮大佬来说,这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情,但是现在开始收心养性的薛哲,看着现在的男人,就回忆起了曾经忙碌的自己,不禁一阵唏嘘,有时候躺在蛋糕店的躺椅上晒太阳,也不忘在心底里同情一下跟在司斫身边的陈诺和强子。 司斫最近在忙什么,薛哲并不知道,反正每天什么都不愁,让他有一种自己浑身上下都要烂出虫子的感觉,蛋糕店里的生意很稳定,薛哲有了帮手,虽然他并不怎么乐意,但是不能否认,这的确清闲了很多,所以他就索性把店里的价格降了下来——即使他不指望着靠这个店养活自己和小烟然,但是开都开了,生意冷淡肯定会让心里不舒服。 “叮——”大门被打开,门口的风铃发出声音,薛哲没抬眼,依旧看着自己手中的杂志,反正现在有服务员,他个小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 “欢迎光临,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服务员年轻的声音里面带着笑,不得不说,陈诺给他找来的这几个帮手全都是很会来事的人,反正工资又不用他掏。 “我找你们老板。”男人的声音平静地没有起伏,淡淡的一句话让薛哲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身休闲装的男人。 “你看起来并不欢迎我。”刘铭看着对方有些呆愣的眼神,走过去,径自在他对面坐下,“不过也对,我们之间的回忆并不怎么美好。” “……”薛哲放下手中的杂志,依旧躺在躺椅上,慢慢悠悠地晃着,“不知道刘二少找我什么事?” 刘铭没有直接回答薛哲的问题,反而是挑了挑眉,转过去看向一边的服务生:“请给我一块黑森林蛋糕和一杯红茶。”说完,转过身去,靠在椅背上,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薛哲刚刚的问题。他说:“我没想到司斫竟然会穿别人穿过的鞋。”说着,嘴角勾起,等服务生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口红茶,才好像是恍然想起了对方刚刚的话。 “我来江南和司斫谈生意,路过这里了,就来看看,你的脚伤怎么样。” 薛哲轻笑一声:“真是劳烦刘二少操心了。”他心里不舒服,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无论他现在看起来多么弱不经风,他都是薛哲,在现在的刘铭面前,他不会露出一丁点的负面情绪。“都亏了这脚伤,阿斫心疼我,别说怪我当初跟你走了,疼我都来不及。”他没有一点尴尬地说着矫情的话,就像一个不要脸的情妇,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刘铭没想到对方这么厚脸皮,但是想起当时他对自己的投怀送抱,心里面就了然了——本来就是没有什么节操廉耻的人,自然是这么一副下作的样子。 薛哲看刘铭不说话,也懒得再看见他,所以径自拿起一边的杂志,一副完全忽视对方的样子。刘铭倒也不介意,拿着小叉子开始吃蛋糕。 现在刘铭,基本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练习做糕点,每天下午的时候也会吃上一块蛋糕,他自觉不自觉地在模仿着薛哲的生活轨迹,就连这次跟司斫谈生意,他也在想,如果是薛哲,他会怎么做…… 有一句话说:我以为做深沉的爱,就是在你离开之后,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刘铭一直都知道薛哲对他很重要,但是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其实这是有些可怕的,你平静的生活,感觉好像在按部就班日复一日,但是却在一瞬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薛哲的视线落在杂志上,握着书本边缘的指节有些苍白,他完全看不进去那些内容,只是隔一段时间机械的翻页,直到男人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离开蛋糕店。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冰的。以前的不能在一起,和现在的不能在一起,是两回事。 他躺下,把杂志盖在脸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呼之欲出。 “不开心么?”耳边突然想起司斫的声音,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把扣在他脸上的书取下来,看见薛哲双目无神的睁着,脸色不好看,抿了抿嘴,伸出手去,轻轻的勾勒着他脸庞的轮廓。“在店里无聊就不要呆了,你可以回家陪着小烟然,也可以随时去兰姆,或者你想要到别的公司去也可以。” 男人的话顿了顿,再次开口,声音有着隐隐约约的颤抖,他说:“不要想太多,不要离开我。” 薛哲眼皮颤了颤,扭过头去看着司斫,笑了,“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司斫看着他,眼神还是很担忧,“……我只是有点难受罢了。” “我会陪着你。” “我知道。” 两个人还是早早回了家,薛哲不想乱想,呆在这个地方让他现在觉得很压抑,司斫把他送回去以后,就去卧室脱下西装,换上居家服,没有再出去的意思。薛哲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担心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个大男人把小烟然夹在中间,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 “小家伙,晚上想吃什么?”薛哲看了看点,对着看了一下午依旧神情专注的小烟然说。 对方甩了甩辫子,嘟噜着小嘴,“不知道。”显然是不满意薛哲打扰他看动画片。 司斫笑着摸了摸烟然的头发,扭头对薛哲说:“要不然去兰姆吧,说起来你好像还没有去那吃过饭呢,最近陈诺新聘了一个大厨,对方的鲁菜做的相当不错。” 薛哲没有什么意见,拽起不乐意的小家伙,“乖,吃完饭回来再看。”说着就把电视直接关掉了。小烟然哼哼唧唧,见司斫也不帮他,只好磨磨蹭蹭地去找王婶换衣服了。 72. 薛哲和司斫之间,本来进展并不应该这么快的,但是小烟然就像是一个纽扣,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一个叫做‘家’的,他们一直奢求着的东西,现在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他们彼此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珍惜。 没有人喜欢孤独,司斫是,薛哲也是。所以即便自己现在心里面还装的有刘铭,但是和司斫还有烟然的‘家’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要,薛哲知道,刘铭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温暖的‘家’完全替掉——因为他并不只是单纯的重情的人,更是一个重责任的人。 跟司斫和烟然在一起,可以成全他的感情和责任,但是跟刘铭在一起,他却要担负起对刘准的愧疚。 现在这样的结果,看起来是最好的。 三个人开车到兰姆,小烟然还在想着她的动画片,嘟噜着小嘴兴致不怎么高,薛哲抱着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间或逗一逗,却还是没什么反应,这丫头的脾气到也不知道像谁,跟他们两个一样,倔得很。一直到下车乘着观光电梯往楼上走,小家伙都应是没有给他们一个好脸色。 “小家伙,你在闹什么脾气。”司斫一路上看着薛哲哄孩子,到现在也气笑了,他知道薛哲对着烟然疼到心尖上,但是他还不知道薛哲对孩子这么有耐心。看不惯自己爱人一直这么热脸贴着冷屁股,忍不住伸手过去你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 “哼!”小烟然一皱眉,极其不耐烦地就要扭头,结果却被司斫就着鼻子不放,这么一扯,就把孩子扯疼了。“哇……”本来就觉得委屈的孩子张嘴就要哭,薛哲急忙一巴掌把司斫的手扇开,“你干什么欺负我姑娘。” “……”谁让他欺负我老婆?司斫在心底里默默的嘀咕,但是却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要是看着旁边的人身材娇小长相秀气,就以为这是个软小受,那你就错了,这里里面装的,可是一头雄狮的灵魂。 司斫这么想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老婆大人有一种‘母老虎’的潜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电梯门正好打开了,薛哲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一看就没有想什么好事情的司斫,抱着烟然就要下电梯。 “哟,”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在他们面前响起,两个人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意外中的老相识。“司少这是拖家带口来吃饭?”刘铭挑着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来今天来这里吃饭是来对了,老板都带着小情人来,看来这里的饭菜一定口味不错。”说着看向一边抱着孩子的烟辰远,嘴角勾起,并不怎么友善。 “刘二少来这里吃饭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一定会让陈诺招待好你的。”司斫笑得很温和有礼,说着真真假假的话。薛哲站在一边脸色不太好,抱着小烟然没有去看旁边的两个男人。 “司少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来这里根穆伯伯还有穆小姐吃个饭。”说着,微微侧过身,露出有些尴尬的穆家父女。 穆思辽尴尬,因为他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有意和刘家搭线。 其实这倒是没什么,毕竟当初想要让秋秋进司家的门,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允许人家跟你过日子,还不允许人家另找下家?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问题就出在,他们是江南的帮派,而刘家,却是江北的。 其实江南江北势力盘踞纷争,主要就是因为司刘两家各占一方,他们这些比较小的帮派也不过是迫于局势,凑近抱大腿,但是这大腿并不是谁都能抱得牢的。要是自家除了问题,人家是没有理由帮你起死回生的,你还得自力更生。 穆家不知道被谁盯上了,总是会有不大不小的损失,这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什么都熬不过次数多,好多帮里的长老都对穆思辽或多或少有意见,本来就压力大的穆大佬前几天又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大批的货,现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他只能赶快攀上一颗大树,才能勉强逃过改朝换代。 如果说他当初找司斫的时候还不是很急,有耐心等,但是现在会找上刘铭,这就有点迫在眉睫的感觉了。 司斫没有理会他,倒是眼神划过旁边穿着粉色洋装的穆秋秋,似笑非笑,就一眼,快得让人抓不住,但是穆秋秋却是手心出汗。 穆思辽其实并不想跟江北联合,因为那样会让根基在江南,而且还是在K市的穆家很难做,保不齐这边刚一有动静,就让司斫连窝端了,他现在还是想着司家这块肥肉的,他把人带到司斫的地盘上吃饭,就是为了赌一次,如果司斫能应下婚事,那是再好不过的。应不下,刘铭这边他是万万不敢打心思的,到时候不知道自己让位,能不能落下一个不太凄惨的结果。 司斫没有再跟他们说什么的意思,一手揽过薛哲的肩膀对着他们三个人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了,辰远还饿着。”说完,就身就走。 三个人直接来到了陈诺已经准备好的包厢,刚刚落座,服务生就敲响了门,一个个端着菜的漂亮服务生就鱼贯而入,全都是鲁菜,看来司斫这是早都准备好了的。小烟然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注意力终于被成功的转移了,完全忘记了刚刚那群羊是怎么从灰太狼的手里逃出去的。 “你刚刚在看穆秋秋?那个女孩有什么问题么?”薛哲展开一张大纸巾,给小烟然垫好,免得吃的到处都是。 “……”司斫本来正在给薛哲盛汤,听到对方的话愣了一下,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手里的动作。“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小姑娘才18岁,穆思辽倒是急。” 他当然知道薛哲为什么会对穆秋秋感兴趣,薛哲并不知道穆秋秋现在的身份,只知道当初那个女孩给了他刘铭的联系方式,虽然心里面不是滋味,但是司斫还是必须要承认,只要是关于刘铭的事情,对方都会有意无意的关注。 “倒也是。”薛哲点了点头,接过司斫给他和小烟然盛的汤,他刚刚说出来,其实就后悔了,即使司斫在喜欢他,那也未必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刘铭的存在,这是能走到现在这一个位置上的男人通有的一种性格——强烈的占有欲。 男人现在绕过这个话题,他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顿饭,司斫伺候薛哲,薛哲伺候小烟然,最后结果就是只有司斫一个人没怎么吃。 帮吃的肚子滚圆的小烟然擦干净嘴角,看着还在往自己碗里夹菜的司斫,薛哲顺势帮他成了一碗汤,“别老管着我,你自己怎么不吃?” “我一会还有一个饭局,你不用担心。”司斫接过薛哲手里的汤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饭局根本就不是吃饭的地方。”薛哲淡淡地戳穿司斫,给男人夹了满满一碗菜,“吃点,免得到时候酒喝多了不舒服。” “你这是亲身经历过后的教训?”司斫笑着地看向薛哲,对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在讽刺自己现在那小得可怜的酒量,不禁微微眯起了眼,警告意味颇强地看着司斫,男人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最后是司斫安排强子送薛哲和小烟然回家的,他和陈诺要赶去‘饭局’。薛哲什么都没有问,他现在真的像一个不涉外事的好好家庭主妇,但是事实上,他很清楚,以前是不想让司斫误会自己对他手下的产业有什么念头,现在,他是害怕自己问出什么来。 至于江南江北现在的情况,他不是傻子,他甚至比有一些人看得更清楚,司斫和刘铭之间的冲突,自己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线,但是这场被莫名其妙的加速的斗争,无疑是受到了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的影响。 那个死去的烟辰远,或者说是‘云水’,到底为什么要救他?让他活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薛哲回到家又陪着小烟然看了一会动画片,小家伙吃饱喝足,早上跟王婶去看嗓子,中午也没有午休,现在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没有一会就已经流着口水睡着了。 薛哲看着生活的无忧无虑的小烟然,笑了一下,抱起孩子往她的小卧室走。 “诶,烟先生,交给我就好了。”王婶正准备出来问烟辰远晚上用不用为司老板准备夜宵,就看见男人抱着孩子往卧室走。 “没事,我抱她过去吧。”薛哲把小烟然轻轻的放在床上,想了想,还是让到一边让网申给小家伙换上了睡衣,盖好被子,走出房间。“王婶,你和叔都睡吧,阿斫今晚应该不会来,你们不用忙活了。” “诶。”王婶点点头:“那你也早点歇息吧。”说完,看着薛哲上了楼,才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你回来了。”薛哲刚推开门,就听见一个都快要被忘记的声音暮然想起,他猛地一抬眼,看着坐在那张铺着黑色床单的大床上的男人,闪身走进门,把门锁好。男人看着他的动作,笑了,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他的侧脸,让那双写满戏谑的眼睛更加醒目。“好久不见,希望你有想我。” 薛哲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今晚司斫有事不能跟他一起回来。走过去,站在床边,皱着眉头看着消失很久的男人,“这次来又是什么事呢?” “嘿,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地对我说话?”男人装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皱着眉头看着他:“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 “我可不可爱都无所谓。”薛哲双手环胸,挑了挑眉:“重点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啧啧,看你这副样子。”男人非常嫌弃地扫视着薛哲:“难道是因为怪我没有在刘铭为了那个老男人扒光你的裤子的时候赶过去救你?这可不怪我,你可是心甘情愿的。你的爱情永远都那么伟大,伟大到永远都会拖累其他人,让我想想,现在大家都把你这种人叫什么呢?圣母白莲花?” “请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薛哲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地往浴室走,脱了衣服准备冲个澡。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要诱惑我?别逗了,我对你没有兴趣。”男人皱着眉头靠在浴室门边上,看着薛哲不紧不慢的走向浴盆,放水,看样子是准备泡澡。 “你这个讨人厌的性子真的是一直没有改变过。”男人的声音里面带着冰冷的意味,不同于以往的讽刺,这次是真正的厌恶,薛哲听了,身子顿了一下,然后躺进浴盆里。 “你知道么?风肃,我真的想死破你这张虚伪的皮面,你总是摆着一副情深的样子想要糊弄谁?!在仙界的时候是,现在被贬下凡堕入轮回还是!您就是一切的祸源,你喜欢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难道没有看透么?你这个灾星。” “请不要总是在我面前说一些无所谓的话,要是你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弄死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相看两相厌,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薛哲很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好吧,或许是因为要保证自己在一年之内不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没有要咽气的征兆,这个人为什么好死不死的就要出现?! “我找你就是为了看你活得难过。”男人的视线变得狠厉,“你喜欢云水那又怎样?他不是还是选择跟我在一起?我的爱人当然是要我自己来保护,明明根本不需要你多此一举,你却为了他偷走了王母的宝贝,我告诉你,你的施舍我不需要,云水更不需要,你摆出那副无怨无悔的样子不过就是想利用云水的同情心?你太卑鄙了,身为一介上仙,没想到你比我这个魔还要龌龊!” 薛哲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皱着眉头躺在浴室里,努力的忽视着那个神经病。 “怎么?你说不出话来了?”男人冷笑一声,“你的目的的确达到了,云水心软了,舍不得了,偷偷送回宝物的时候被发现,最后被贬下凡见经历转生之苦,你是不是想着逃到人界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真可惜啊,王母娘娘消了你的记忆,让你历完劫之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轮回,你世世痴情,却没有一次遇到过云水,但是云水呢?!他怀着一刻愧疚的心护了你几生几世!” 男人的声音断了,却在浴室里留下了沉重压抑的气氛。薛哲捏着鼻梁,眉头皱起,很不耐烦:“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你只是无聊又无处发泄的话,那请你另觅他处,我要睡觉了。”说着,薛哲起身,他完全没有兴趣用这种狗血剧来给自己的洗澡增添乐趣。 “风肃,再怎么否认都没有用的,我这次来只是想警告你,管好司斫和刘铭,无论他们怎么争我都无所谓,但是你给我记住,不要让他们动穆秋秋,如果那个女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到时候可别怪我伤及无辜。” 薛哲停下,扭头看向浴室,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 穆秋秋? 73. 薛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穆秋秋这三个字。 真是麻烦。薛哲无奈地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去说,他现在最不想管的,就是跟穆秋秋有关的事情,他不想司斫有任何的误会,他很珍惜跟司斫现在的关系,并且想过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两个人再也无法在一起。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却不得不的参合进来。 为什么要保护穆秋秋? 薛哲觉得自己头疼,越是不想参与,却越是搅合进去了。 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他的命运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确定的东西,没有人能掌握,但是每个人却又在不断地促使他发生转折,改变。 烦躁地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薛哲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电话打到了强子那里。 “阿斫现在在哪里?”薛哲的声音很平静,还带着点睡意,天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懒散生活,已经让他快变成一只猪了,虽然现在才11点,但是他实在是困得都快要睁不开眼了。 强子有些迟疑,薛哲皱着眉头说了第二次:“他在哪?我又是现在要找他,很重要。” 司斫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打开车门的时候,没有想到在里面看到了薛哲。 男人皱了皱眉头,摇了摇脑袋,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薛哲?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司斫看起来跟平常没有两样,但是事实上他已经喝得够多了,要是平常,他肯定还是神经紧绷一丝不苟,但是现在看到薛哲,他就莫名的放松了。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他自己也愣了一下,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弯身坐进车里。 “怎么不在家睡觉?”司斫送了送领带,把头靠在薛哲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写鼻音。 薛哲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现在很想让这个家伙好好的睡一觉,不去烦他,但是那个男人找他一定是事关紧急,他可不希望那个变态对司斫做什么——如果那样,就算他现在还是前世的薛哲,也阻止不了。 那个神经病说他是魔,去他妈的魔。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薛哲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很坚定,司斫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还是装作不在意的用鼻音应了一声:“嗯?” “不要动穆秋秋。”薛哲的气息微微打在司斫的发丝上,男人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有些搞不明白,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就是要为自己的老情人求情?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拒绝薛哲,但是没有想到他却提起了一个完全出乎与他意料之中的人。 “她怎么了?”司斫这是真的不知道了。前面开车的陈诺也忍不住向后面分了些注意力——毕竟当时司斫把这件事交给了自己。 “我要她平安无事的把孩子生下来。”薛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这是他的觉得为以合理的可能性——当时为什么那个男人说会保护自己一年?一年之后为什么就不跟在自己身边了?怀胎十月,一年,说明烟辰远会在这一年之后重新转世,那时候,男人肯定会去找他,而不会跟在自己身边。 穆秋秋是一个男人从来没有提起过的人,现在却放了狠话不允许穆秋秋出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男人查到了,云水下一世的转世将会在穆秋秋的肚子里。 但是穆秋秋的孩子会是谁的?当然,这并不在薛哲的考虑范围,他只知道,要是这个穆秋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出事了,那他、司斫、刘铭,甚至包括小烟然全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穆秋秋肚子里的孩子?”司斫直起身子,看着薛哲:“她肚子里怎么会有孩子?”毕竟想要巴结他的女人,虽然他不屑一顾,但是强子都会非常尽职尽责的查出她们的交际圈——这个穆秋秋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可能怀孕的,虽然玩得疯,但是从资料上看完全没有找过男朋友,更别提419。 她怎么会有孩子?薛哲也不知道,他实在是困,即使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也忍不住要打一个呵欠:“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有孩子,是谁的孩子,但是有人提醒我,不要动她,所以我来给你传个话。” “有人提醒你?”司斫觉得自己抓到了关键,他还不知道,谁的‘提醒’能让薛哲困成这样子还赶过来找自己,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已经跟薛哲同床共枕的司斫当然清楚——自己旁边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在12以后还不睡觉了,有几次他在床上闹过了,这人的脸黑了整整一个星期。“谁?”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呆在你身边的人。”薛哲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掉下来了,啪嗒两下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司斫听着薛哲说的话,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知道薛哲为什么重生成烟辰远,那个人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就是那个人改了薛哲的命。 司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把派去的人车回来。” 问题很棘手,陈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后座上的两个人,“Boss,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在10分钟前已经动手了。”陈诺看了一眼手表。 “动手?动什么手?”薛哲莫名其妙的看了两个人一眼,但是手心却沁出了冷汗。 “安排解决穆秋秋的人。”司斫的声音里面也有些烦躁。事情安排给陈诺之后,他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件事情,如果说陈诺办事都不能让他放心,那他一定在几年前就已经过劳死了。 但是现在这种突发情况…… 那个男人一定是知道今天司斫会动手,所以警告自己,但是没想到已经晚了。 “……”薛哲觉得自己一瞬间不困了。一把揪过陈诺的领子“快通知他们收手!”该死。 陈诺已经把电话打过去了,响了两下就被人接起:“陈哥。” “事情办得怎么样?”陈诺的声音很急促。 “陈、陈哥,她现在身受重伤,但是被刘铭的人劫走了……”属下的声音怯怯懦懦的,但是却让车子里的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行了,别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陈诺挂断了电话。扭过头来:“Boss,人现在应该在刘铭那,怎么办?” “先回吧。”司斫好像没有看到薛哲依旧皱在一起的眉头,伸手把人靠在自己肩膀上:“别担心,她现在还没有事。”不但没有事,肯定还受到‘款待’了。找不到自己帮她扳倒穆思辽,那她也就只有去找刘铭了,现在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这些话,他当然并不会给薛哲说。 薛哲虽然烦躁,但是他真的是太困了,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哎……果然要变成猪了。薛哲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个懒腰,发现床头上放着一张便签 今天就不要去店里了,中午一起吃饭。 司斫的钢笔字写的很好,薛哲看着他在下面落款的地方画的桃心,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老男人,还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薛哲穿上拖鞋,晃悠着去冲澡,打开淋浴头,微凉的水流打在身上,让他终于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变得清醒了一些。 思绪一回炉,他就想起了昨天的事。司斫已经诶问题了,刘铭那边……他记得司斫当时告诉自己不用担心,为什么不用担心?他想问,但是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还是咽了回去。 司斫可能会算计刘铭,冷眼旁观,但是他不会让对方连累到自己。这一点薛哲还是很清楚的。 薛哲洗洗涮涮,把自己收拾好已经十一点多了,正准备出门,就见司斫提着外卖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司斫进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得有几分挪揄。 “我又不是猪。”薛哲翻了个白眼。“今天怎么这么有时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有这么明显么?” “当然有。”薛哲打开饭盒,里面的烤鸭的香味就飘了出来:“你竟然买了烤鸭。” “怎么,不喜欢?” “没有,的确是很久没有吃了。”薛哲加了一个饼,递给司斫,然后自己又加了一个。 没有小烟然,他们两个人的餐桌显得很安静,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薛哲放下筷子,给司斫倒了一杯水,不说话。 “怎么?还在担心刘铭?”司斫没有抬眼,也没有看薛哲放在一边的纯净水,自己打开保温饭盒盛了一碗鸭架汤,喝了一口,随口一句话。 薛哲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刚刚的确是想问刘铭和穆秋秋现在怎么样了,但是被对方这句话一问,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了。 这种状态很尴尬,刘铭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扎在最柔软的地方,可以忽视的时候,好像是相安无事的,但是他的存在感他强烈,一旦触碰,两个人都不好受。 “司斫,我现在跟你在一起。” “对,我知道。”司斫喝完碗里的汤,抬眼看向自己对面的薛哲,他没有近距离的跟以前的薛哲有过交集,更没有像现在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看着对方那一双淡色的眼睛,那里面很平静。他不知道以前薛哲是如何看着刘铭的,他们应该差不多高,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平视彼此,然后呢? 薛哲也会这么平静地看着刘铭么? 司斫擦了擦嘴,说:“你跟我在一起,但是你喜欢的是刘铭。” 薛哲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他现在应该怎么说?说司斫对他来说很重要?还是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喜欢刘铭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别开玩笑了,这样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刘铭除了是他曾经喜欢的人,还是跟他一起长大互相信任的朋友,虽然前一阵刘铭对他做了些什么,但是那只不过是让他看透了,他们彼此已经错过了而已。 不知者无罪,他不怨恨刘铭,或者说他不想怨恨。但是除此之外呢?刘铭还是他出生入死一起打拼的伙伴,刘准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自己,他们是家人,他不能看着他们受难。 看看,这话要是说出去,多像狡辩。 薛哲沉默了,司斫觉得自己心里面就像是被狠狠地捶了一下,钝痛。他默默地站起来,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薛哲,看着那个完全跟他个性不相符的毛茸茸的亚麻色发顶,“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抬脚离去。 他们的感情从最开始就存在问题。司斫非常深刻的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没有把握。感情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容忍薛哲,所以他也明白,要让薛哲忘了刘铭,喜欢上自己,只是仅仅半年的时间,不可能。 所以他焦躁,烦闷,还有深深的无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固执,那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喜欢上自己,他以为自己已经用小烟然,用他们三个组成的‘家’软化了薛哲,但是事实上,刘铭真的很重要。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做一次老好人,人家不都说,喜欢你就要让你幸福?或者怎么都好,他现在不想看见薛哲,不想听他口中提起有关刘铭的事情,但他也不想再伤害薛哲。 他现在可以告诉刘铭薛哲没有死,活在烟辰远的身体里,如果对方信了,那他们就可以双宿双飞回到江北。 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他在等薛哲提出来,这样的话,即使以后再如何,他可以告诉自己,他没有逃避过。 可是他现在就在逃避。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司斫手肘撑在窗边,闭上眼,眉头紧皱。 薛哲,我不能毁了你,那我毁了刘铭,好不好? 74. 薛哲坐在房间里,饭盒里面的东西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但是他知道,司斫应该还没有吃饱。 该死。他完全搞砸了。叹了口气,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薛哲搓了搓脸,脑子里面很乱。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好像无论怎么做都会雪上加霜。 要无为而治么?薛哲觉得感情不是这样的,爱情尤甚,但是他现在又能干什么呢?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却觉得自己越呆越心烦,索性起身,拿起挂在门口的外罩,走了出去。 这是兰姆他曾经的办公室,现在是司斫临时的休息室,男人最近总是很忙,直接睡在兰姆比较方便。 薛哲回到了甜品店,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换换脑子。 ****** 亚光黑的车子停在公共码头,现在是中午,正是装货卸货的高峰期,司斫跟刘铭约在这里。男人抬手看了看表,显然他来早了。 秋天中午的太阳还是很毒,尽管刮起的风已经让人有一种刺骨的感觉,但是阳光依然刺眼,司斫坐在车里,隔着墨色的玻璃看着平静的海面,摇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如果说当初还顾及着薛哲的意思,不想对刘铭下狠手,但是现在,很抱歉,他生气了,原因就是薛哲。 他可以对薛哲以前喜欢的人手软,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会仁慈地看着薛哲心心念念的一直是那一个人,他有比扳倒刘铭更好的办法,让自己安心,或者死心。 他到底是不想跟薛哲闹僵。一个人的软肋,也会是他最深的痛。 刘铭来的很准时,司斫弹掉烟头,看着对面车上的男人,打开车门。 码头现在很忙碌,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人,行行色色的单位负责人,还有穿着制服尽职尽责的安检员。两个男人对立着,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在这个吵杂的地方,被排斥着。 “司少来得很早啊。”刘铭走过去,跟对方草草握了一个手,“我还以为你会很忙,都做好了长期备战的准备。” “刘二少毕竟不是一般的人,我肯定是要好好招待的。”他们两个人都带了保镖,但是这毕竟是ZF的地方,大白天的想闹出事来,谁都跑不了。两个人走到一个长椅坐下,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随意地聊着天。 “小女孩怎么样?我记得她好像嗓子有些问题。”刘铭先挑起话头。 “不过是神经性的,也多亏了刘二少,那么一吓,现在倒是能学着说话了。”司斫也就顺着他的话头,完全不着急。“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 “是啊,这对令妹来说,倒也是件好事。”刘铭悠悠闲闲的飘出一句话,“阿远一定不知道自己名下的养女其实是你同母异父的亲生妹妹吧。要是知道当初自己豁出命去要救人简直像是一个笑话,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他可长得真漂亮。” “他肯定会觉得天意弄人的。”司斫完全没有被影响的意思,刘铭能查到的事情太多了,不能查到的事情……不是还有穆秋秋这个请报商?“从头到尾,饶了那么大一圈,他还是我们司家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令人欣慰的结果。”刘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前一阵听说江北有几个小帮派纷纷从司少这里吃货,不会是谣传吧。” “为什么这么问?”司斫大大方方的承认:“反正都是走货,给大家让一些利也没有什么。最近江南查得紧,自己手中又有东西,怎么,刘少不会是怨恨我丛江北销货吧?” “怎么会?”刘铭一脸的无辜,“我只是也想让司少开个方便路罢了。”刘铭说着,心里沉了沉。 司斫刚刚被自己趁火打劫,应该是损失颇大,甚至有一些伤了元气了,现在才过去多长时间?那些货他可是见过的,都是上等货,要短时间有这么大的量,那可绝对是不容易,即使是刘家,也未必做得到,但是这个司斫…… 刘铭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深。 “我这边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刘少已经吃掉了我这个数的‘钢材’,现在又要带这些东西回去,不知道……”司斫伸了伸手,看着刘铭,有些为难,“要是半路出事了,那就是连着我也要拉下水了。” “既然是我带着人来的,那肯定是要全都安全回去的。”刘铭的意思也很明白,司斫就不在推脱,跟对方谈了一个数,不小,但也不是很大,两个人就分别离开了。 刘铭坐在车上,点燃一根烟,眼神很深。把司斫拉下水,那是一定的,至于自己的船到底会不会翻…… 男人轻笑一声,吐出烟雾。老爷子说了,切记不可以留下把被人说是柄挑拨离间,那他就只好借刀杀人了。这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不能碰的人,只有碰的方法对不对。 司斫坐在车子里,一直看着刘铭走远,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Boss……”陈诺转过头来,看着自家老板。 “我说的那批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人来弄走了。人也都打点安排好,只等着他返航。” “数量不够,再加点。另外……”司斫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一定要瞒住烟辰远,最重要的是,要小心穆秋秋的耳目。” 陈诺抿了抿嘴,转过头去启动车子。司斫知道他明白怎么做,靠在靠背上望着车顶。 薛哲、薛哲、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 薛哲刚到‘笑语烟然’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坐在靠窗的桌子边的熟悉的侧影,风铃的响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女孩手里举着一块蛋糕转过身来,在看到他的时候着急的挥手。 “秋秋?”薛哲走过去,在女孩对面坐下。 75. “辰远哥,你可来了,我早上就等你了。”穆秋秋说着,眼睛笑得弯弯的,嘴角上还有蛋糕渣滓。 “慢点吃。”薛哲把红茶往她那推了推,服务生很有眼力界地又送来了一些小点心,外带给薛哲泡了一杯他那天放在店里的普陀。“今天怎么想着过来?” “我想来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穆秋秋把手里的蛋糕放下,擦了擦嘴,看着周围说:“辰远哥,你这里很不错嘛。” 薛哲看着眼前的穆秋秋,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穆小姐来这里等了我这么久,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 穆秋秋表情僵了僵,然后低下头,手扣着衬衣边,好像在思索怎么开口。 烟辰远在穆秋秋眼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倒不是说他们多熟悉多了解,这或许就是一个腐女的病,看到自己梦想中的小受,就有一种恍然发现自己的梦中情人的感觉,毕竟还只是18岁的一个姑娘,心思再缜密,面对烟辰远这副样子的时候,还是中有一种跟自己偶像面对面的错觉。 穆秋秋不答话,薛哲也不催他,优哉游哉地喝着自己的茶,顺手从桌子上去过一本书,随便翻了一页就看了起来。 “辰远哥……”穆秋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来,看着对面的男人,“我过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薛哲看着穆秋秋,笑了,“你觉得我能帮你什么?教你做糕点?好吧,我还会煮咖啡。” “辰远哥!我的忙你一定能帮的,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了。”穆秋秋说着,咬了咬嘴唇,看样子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薛哲放下手中的茶杯。瓷胚的底子,碰到玻璃的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看着一脸笃定的穆秋秋,薛哲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小家伙对自己这么信任。“你这是在病急乱投医,秋秋。” “我没有。”穆秋秋声音不大,还有些轻轻的,“我想跟你借一步说话,要是说完之后你还是不打算帮我,那我绝对不会强求的。” “要是你给我说完,我转身就给司斫说了呢?”薛哲轻笑一声,觉得穆秋秋这丫头倒是挺好玩。 “你要说就说吧。”穆秋秋倒是无所谓,舔了舔唇角,看着桌子上精子的茶杯,“我已经给他说过了,但是他拒绝。”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答应?”薛哲这就不理解了,难道这个小家伙不知道自己是司斫的人么? “我知道。”穆秋秋语气淡淡的,却很坚定,“因为这件事情跟刘铭有关。” 蛇打七寸,薛哲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下已经知道,自己这次看来是一定要搅合进去了。 “跟我来。”薛哲垂下眼,起身,径自往当初司斫害怕他累特意隔出来的休息室走。 司斫跟刘铭碰完面之后,想着中午的不欢而散,有些无力,有些后悔,本来就如履薄冰的感情好像被他至在了更危险的境地。车子驶向城郊,路过‘笑语烟然’的时候,司斫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就看见薛哲一个人躺在躺椅上,悠哉地看着杂志,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苦笑。 自己这么放不开,但是对于人家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不是么? 薛哲举着杂志,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穆秋秋的话,这让他感觉很头疼。 为什么每次有什么问题都肯定是跟这个小丫头有关呢? 那间休息室不大,里面就放了一张单人床,不过临街的位置开了一个窗子,安着隔音玻璃,采光还是不错的。 穆秋秋坐在床上,薛哲靠在床头柜边上,把上面的烟盒撂进了抽屉里。“说说看,要我帮你什么忙?” “穆家近几年一直不太太平,我父亲现在的地位越来越不稳,长老会的怨声越来越大,所以他急需找一个靠山,而联姻是最方便的选择,只要我跟司斫或者刘铭成为名义上的夫妻,那我父亲的位置就能做的久一点。”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觉得我并不能帮你说服刘铭去娶你,更不可能让你跟司斫在一起。”薛哲淡淡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我不会嫁给司斫,更不会嫁给刘铭。”穆秋秋说着,眼睛里面的情绪逐渐变得冰冷,“我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快要扳倒穆思辽那个畜生,我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就度过难关的。” 薛哲有些诧异,他有些搞不清楚穆思辽捧在手心上的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的父亲,他没有说话,示意穆秋秋继续说下去。 “我和穆思辽之间有太多恩怨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确定司斫不会答应父亲,但是不能保证刘铭不答应——刘家要是跟穆家结亲,可以说一只脚就踏进了司家的地盘上,这样做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扩展到江南的绝佳机会,他很有可能会答应,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穆秋秋一口气说完,看着薛哲:“我知道,最近司斫和刘铭已经开始有动作了,我很有可能成为刘铭的踏板,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所以,我想你动些手脚,让刘铭暂时无法抽身,我马上就能扳倒穆思辽了,只差一点时间,真的只差一点。” 薛哲看着她,半晌,说:“你回去吧,我爱莫能助。” “不,辰远哥,你可以帮我的。”穆秋秋站起来,看着烟辰远还在挣扎。“你不想帮着司斫么?你再想想。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我,我先走了。” 薛哲没有拦她,看着有些落魄的女孩匆匆忙忙离开,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掏出那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打火机,丧气地把烟扔在桌子上,走出休息室。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麻烦总是接二连三的来找他。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三个人焦点都在他身上,帮谁不帮谁的后果他都不想承受。尤其是那个现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穆秋秋,要是他出上一丁点的意外,那自己可就是死定了。 外面没有太阳,已经快要入冬了,女孩子还在坚持着穿单衣,薛哲手边的普陀凉了热,热了又凉。 城郊有一个司斫的仓库,平是司斫并不常去。下了车,看着眼前泥泞的小路,男人皱了皱眉,往进走。 “人齐么?”陈诺敲了敲破败的铁门,里面就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把门打开了,司斫披头问了一句。 “齐了,妮子小宝也都回来了。”男人说着,让开身子,让司斫进去。” 这个仓库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一个在普通平常的仓库,里面出过‘钢材’,走过‘粉末’,没有什么特定的东西,倒是像一个临时备用的,别的仓库挤不下了,就都搁这。谁都不知道,这其实是司斫最开始的秘密基地。 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男人来开一个破旧的门,吱吱啦啦的声音特别的刺耳,打开之后,就见到一个像是保险箱一样厚重的金属门,男人输了密码,按了指纹,门才‘嗤’的一声开了锁,向右一拉,无声无息的打开。 陈诺留在了上面,司斫跟着男人走了下去。 看着坐在四周各干各的十来个人,司斫站定,环视了一圈,道:“该你们上场了。”几个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相视而笑。 76. 薛哲一直在躺椅上面举着杂志发呆,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多了,他正想着究竟是要去兰姆还是回家,店里的服务生就走了过来,告诉他有电话找他。 找他?他挑了挑眉,走过去,“谁?” “辰远哥,我是秋秋。”对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明显的焦急:“你先听我说,我刚刚得到消息,刘铭今晚会带着东西离开,司斫晚上有一个交易在素女塬,我查到,之前刘铭和警方有过接触,我怀疑他是打点了关系,路上可能有埋伏,我现在脱不开身,辰远哥,一定不要让司斫出事,拜托你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穆秋秋一身冷汗,她走出厕所隔间,手里死死地攥着手机,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两样,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冲刷着她的手,慢慢地让心情也平静下来。 她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见镜子里面出现的另一个人影,脸色一下子刷白。男人伸出手,一把按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洗手池里,“臭婊子,原来是你一直在我身后做手脚。”穆思辽的表情很狰狞,脸上的疤让他看起来更加扭曲。 穆秋秋浑身颤抖地趴在台子上,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放开我!畜生!放开我!!” 穆思辽现在完全没有了外人面前的一副慈父的样子,一把按着穆秋秋的脖子,一把扯了穆秋秋的衣服:“骚女人,跟你妈一样的下贱货色。”男人一边骂,一边抽掉自己的皮带,‘啪、啪’地抽在穆秋秋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 “滚开!畜生!畜生!”穆秋秋骂着,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泪,“你给我滚,真他妈的脏!” “我脏?臭婊子,我让你知道谁脏!”说完,拉下自己的内裤,撸动了两下,掐着穆秋秋的脖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拉。“来,告诉爸爸,你想不想你兄弟姐妹的味道。” “啊!啊!!”穆秋秋疯了一样的大喊,挣扎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滚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 薛哲拿着手机愣了一会,才恍然回神,摸兜就要找手机给司斫打电话。可是……电话没带。他想起来自己晚上睡觉把手机让在床头柜上,出门的时候就没有拿。 司斫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158……158…… 该死!他从来没有去记过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 薛哲从收银台里面胡乱的掏了一把钱装在兜里,但是很可惜,这是市中心,出租车禁停。 时间不早了,刘铭差不多该走了,司斫站在码头的不远处,看着男人冲自己挥了挥手,然后连人带船融入夜色里。 “Boss,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问题。” “薛……辰远呢?” “他应该还在蛋糕店。” 司斫没有说话,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江面,转身走进车里。“走吧。” 素女塬的位置很偏,但是离码头还算近,那一带没有什么人,上面就是公墓,晚上尤为安静。车辆行驶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有些颠簸,司斫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车队索性就停在了一片开阔地。 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一堆车队慢慢地爬了上来,司斫下车迎接,这次交易是以枪换粉,数量不小,两个人都是带了货来,但是只是样品而已,真正的交接货是安排在一个月后。 “嘿!我的老伙计,让我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男人说这不标准的英语,络腮胡子一看就是胡乱地剪了几下,大晚上都能看出它的参差不齐,有些磕碜。但这并不妨碍司斫热情的走过去,“你一定会喜欢的,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那是自然。” 两个人已经多次交易,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一样不能少的,就当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准备握手的时候,一声枪响在夜幕中响起。 “SIHT!”对望着一句话倒是说的很标准。还没来得及掏枪,就被司斫一把压着对方多倒车后面。“我们中了埋伏!” “抱歉,这是我的失误。”司斫说着,起身朝着山坡上的位置放了两枪,是示意。 刘铭找到局子里的事情做的很隐蔽,照理说他应该不知道,但是可惜的是,刘铭找的人是司斫的眼线,以前一直都在江北,近两年才调过来,刘铭之所以敢放心请他帮忙,就是因为对方在他的地盘上也是吃了不少好处的,刘铭理所当然的把他化为自己的可用势力。 那个人的确带了人来,但是他们只是来放空枪,一个人都不会伤,更不会抓走谁。 薛哲好不容易到塬脚下的时候就听见上面传来枪响,他有一种血液倒流的感觉,司斫…… 这时他意识里面唯一的两个字,那个男人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他的家人,而现在…… 他发了疯一样的往山崖上冲,眼睛充血变得通红,他已经错过了刘铭,他不能再错过司斫。 司斫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员撤离,突然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冲这边跑过来。 不要,千万不要是薛哲。 男人觉得自己千算万算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毫不怀疑是穆秋秋卖给了薛哲这个消息,为了什么他也清楚,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来找自己——难道他不是一直在自己和刘铭之间徘徊么?这一场较量,他以为薛哲会明哲保身置身事外——这样才最符合他的作风不是么? 为什么要过来? 司斫看着没头没脑在院上跑着的薛哲,心里凉了半截,也不顾自己是不是会暴露,就喊了一声“薛哲,这里!” 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不真切,愣了一下猜想着他的方向看过来,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突然顿住了,之后发了疯一样白着一张脸就往过冲。 司斫本来想叫薛哲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没想到对方却冲着自己这边扑了过来。 “躲开!”薛哲大吼一声,直接借着冲刺的力度向前扑过来,一把扑倒司斫。 “唔。”薛哲站在原地抖了一下,司斫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男人脑门上的那个血洞噗噗地往外流着血,薛哲低下了头,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可能……他的人他吩咐过,所有的子弹要么就打在空地上,要么就打在障碍物上,根本不会瞄准人,为什么…… “阿哲!!”男人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回响在夜空里,枪声在一瞬间停了下来,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又连着响了十几声,司斫好像没有听见,抱着薛哲倒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手颤抖着伸到薛哲额头前比划着,好像要想办法堵住那个不停地冒血的窟窿。 不一会,是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抬过来一具尸体,说:“老大,抱歉,我们……没想到刘铭竟然在这里留了人……我们是搜查过的,解决了四个!没想到还有一个……” 司斫已经好像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陈诺皱着眉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认识,许瑞,现在跟在刘铭身边代替薛哲的人。 77. 司斫搂着薛哲,握着他的手,感受着对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得僵硬,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抱了起来。 “Boss……”陈诺很担心,皱着眉头走过去。 “回去。”说完,坐在后座上,让薛哲躺在自己怀里。 陈诺没有办法,只好招呼了一个小弟去给司斫开车,转身看向一边的外国佬,“很抱歉把您卷进我们之间的纷争里。” …… 薛哲觉得自己浑身都发胀,尤其是脑袋,涨得疼,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许多熟悉的陌生的情景全都在脑中快速的回放着,像是潮水一样拥挤着,想要灌进他的脑海。 “唔……”他挣扎着睁开眼,却看见入目一片青白色。他叹了口气,坐起身,看着这个住了千年的宫殿,不由得有些恍惚。 “风肃仙君,你醒了?”旁边传来一声灵动的女声,语气里带着笑,看样子等了一会了。“人家告诉我你会提前结束轮回我还不信呢,明明是是上午的时候才结束了倒数第二次,不过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在人间要是孩子定还没有生出来呢,没想到你就先回来了。” 一听她这么说,男人有沉默了。“小铃,云水他……” “你怎么还惦着他!?”小铃本是风肃挂在殿门上的一串风铃,日子久了修成了精,虽然还没有位列仙班,但是毕竟是仙境化出来的妖怪,本身都是带着仙气的,风肃索性就把他带在身边,算是收了一个弟子。小铃虽然说化身时间不长,但是自己师傅和云水那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没料想师傅为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倒还是惦着对方,小嘴就嘟了起来。 风肃看着他这样,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始跟小铃说他在人间的生活,一辈子一辈子,哪个时代哪些有趣的人,哪段历史那段刻苦铭心的恨,絮絮叨叨,过去了半天的时间,说到这一世,风肃转了话题,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不知道小烟然怎么样?司斫有没有告诉她…… “小铃,我希望能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要是在这天上呆腻了,下界去看看也不错。”风肃叹了一口气,从玉床上下来,看着外面的九天交错的宫羽,他说“我生下就是风神的子嗣,作为嫡子,注定会继承父君的位置,然后就又是几千年……小铃,我觉得这样很无聊。” “风肃仙君,你在说什么?小玲不懂。”虽然是妖精,但是开智的时间并不长,加上一直都是在这天庭,这里的人都有着一股慵懒的性子,长时间的生命会让他们执着于自己喜欢的事情,说白了,到底是有些冷漠的,小铃也没有过多的跟别人接触过,到现在,还是天真无邪的样子。 风肃转过身来,看着小铃,笑了,他说:“当了人以后,倒是不想要继续这平淡的日子了。”说罢,只见他眼底划过血光,仔细一瞧,竟然是七窍出血。 “师、师傅!”小铃自是没有见过这幅样子的,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刚想往前走,却见风肃直直的倒了下去,“师傅,师傅,你怎么了呀!”小铃哭着冲过去,急急忙忙去探他的仙脉,感受着越来越弱的气息,忍不住就要把自己的灵力输进去。 一只骨节鲜明的手拽住了她还有些肉嘟嘟的手腕,一张嘴,血就往出淌,风肃将口中腥甜的液体咽下去,眼神还是很柔和,他总是这样,像春风一样温柔的一个人,小玲觉得自己看不清楚了,她哽着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会这样呢?师傅明明是刚受过责罚,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走了呢?“臭师傅,你是不要小铃了么?” “小铃会很好的。”风肃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春夜里的风一样让人抓不住,他说“我会幸福的,你……也要……” ****** 司斫自从那次交易回来之后,就一直皱着眉,他把司斫的尸体放在兰姆的办公室的床上,谁都不让碰,烟辰远出事的消息被封锁。虽然是冬天,但是还是不能阻止尸体的腐烂,办公室里面一直开着换气扇,空调也被开到了零下,但是里面还是难免会跑出尸体腐烂的味道,但是谁都没有说什么,就一直这么了大半年。 男人从薛哲为了自己被杀之后,办事更加雷厉风行,那次走货,快到港口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堆武装人员巡海,说一个国际通缉的佣兵团可能要从附近经过,对方手上有重要的资料,所以进行‘仔细搜身’,整船的货全都被查出来了。 刘铭那天其实没有走,为了等着许瑞的消息,他在半路转了道重新回了江南,他等了一晚上都没有见许瑞回来,心里面感觉就不好,赶快联系江北的人,却得到消息货被临检的海军搜出来了,全部扣留,这次的负责人,除了刘铭全部落马。 男人挂了电话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场意外么?怎么可能?他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苍白。过了许久,电话重新响起,却是刘老爷子打来的。 “爸……” “老二……现在这边乱,你回来收拾收拾去M国吧,唐人街那片已经踩得差不多了。” “爸!我要留下来。” “留在国内干什么?还想继续招惹不该惹的人么?”刘老爷子吼了一句,刘铭死死抿着嘴不说话,老爷子也没有再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好了,我会安排人去接你的。” 除了刘铭和司斫,要说还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无疑就是穆思辽的离奇死亡,据说当时是在女卫生间的洗手台附近爆炸的,就好像是吃了一颗炸弹,从体内爆破,身子整个被炸成了泥,而当时唯一在场的穆秋秋被发现时晕倒在地,等到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明显智商好像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穆家还来不及内乱,就在一个月内被司斫直接收入囊中,但是男人对于穆秋秋,什么都没有说,送了一套别墅,还给了生活费。 一切都显得诡异而顺理成章,穆思辽本来身份就不正派,加上死亡不久穆家的帮派就倒了,各界都没有想追究这件事的意思,就算是有些传闻传出去,也全都被当成是谣传了。过了一阵,就再也没有人提起。 司斫已经习惯了每天抽空推开门去看一看薛哲,看着那句肉体在自己房间里勉强的维持着形状,他把空调开到了零下,但是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每天都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好像这样,对方就可以活过来。 他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刘铭,也为了穆秋秋的安全给他安排了保安措施很好的住处,自己还派了人过去保护,说到底,做这么多,他只不过是想,如果不这么做了,男人要是醒过来,说不定会不高兴。 好像已经过去一些时间了,但是司斫觉得薛哲脑袋被打出一个血窟窿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穆秋秋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穆秋秋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司斫刚开始也防着,但是最后发现那个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怀孕的穆秋秋,最后也就慢慢放下心了。 ——穆秋秋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大佬的女儿,接近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可以图的。 他走到办公室卧室的门前,手扶在把手上,突然想,要是自己告诉薛哲小烟然已经会说话了,对方会不会醒过来。 小烟然一直都是他们之间一个很好用的纽带,只不过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还好不好用。 扭动把手,推开门,司斫一抬眼,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床,还有空气中散发的腐烂的臭味。 不见了……尸体,不见了…… 司斫冲了出去,一路奔向监控室,调出自己昨天从卧室出来之后的所有录像,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出现过,尸体是凭空消失的…… 男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薛哲,是你回来了么?薛哲,你在哪?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监控视频上那个空了的卧室,整个人都在一瞬间有了解脱的感觉。 他想他哭了,薛哲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哭,现在,他却感受到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从捂着眼睛的手中滑落下来。 风肃断了自己的仙脉,撑着最后一点力量改了万生柱上自己的命,他在薛哲死后第一次醒来的烟辰远的房间里睁眼,看着已经落了灰的家具,光着身子走到浴室,却发现那个水龙头已经流不出水来,无奈只好走到衣柜前,挑挑拣拣找出一套土气不是很大的衣服套在身上,他记得这个房间里还放了一点钱,这真是太好了。从抽屉里拿出所有的积蓄,也不过是两三百块,不过对他已经足够了。 他草草地找了一双皮鞋穿上,出门打了一个车,直接开到目的地,他站在兰姆的正门口,抬头看了看这个高大的建筑,整了整衣领,转身向兰姆的免费地下车库走,找了找,看着司斫那辆低调的亚光黑的车子,稍稍助跑,起身一跃就站在了前盖上。警报声响起,有些刺耳,薛哲勾起嘴角,一蹲身,跳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踩在前车盖上,加下毫不意外地出了一个大窝。 ‘哐!’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保安冲过来,拿着警棍想要把他弄下来,他却又连着跳了好几下,然后抬头,冲着对着自己的那个摄像头笑了笑,敞开双臂,无声地说…… “我回来了……”司斫看和监控器上男人的口型,轻轻的念出这四个字。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按下旁边的通话装置,停车场的广播‘呲’的一声被打开,男人的声音很激动,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气急败坏,他说:“给老子把那个家伙抓住!” 78. 公墓里一如既往的萧瑟,今天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平凡无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没有节气,甚至连星期天都不是,薛哲捧着一束百合,站在自己的墓前,看着照片上的人,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这是他经历了这么多生生世世,唯一知道自己被葬在哪里的一辈子,他觉得,这或多或少都是有纪念意义的,尤其是这一次死亡,让他遇见了司斫。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把花放在墓碑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啦?”带着笑意。刘铭看到眼前的人愣了愣,随后走过去,他说:“我以为你死了” “或许吧。”薛哲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现在他看刘铭已经不一样了,或许真的是因为所有记忆都回来了,跟刘铭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或许算得上是很深刻的,但是却算不上是很重要了。 正因为经历的多了,所以才知道,现在手里面抓住的,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我听说,你是突然就活过来了。”刘铭点燃一根烟,竖在墓碑前,语气很平静,好像是说着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薛哲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说:“是啊,活过来了。” 活过来之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尤其是那个亲眼目睹自己死去的陈诺,那个男人衷心而且多疑,不会相信一个突然蹦出来的长得和烟辰远一模一样的人,自然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现在依旧有事没事就呆在‘笑语烟然’里面,烟然并不知道他是出了事,看到他突然回来,小孩子特别特别委屈,说以为爸爸不要她了。抱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烟然,薛哲就想,这是他的家,这些都是他的家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 真好。 刘铭默默地站在一边抽烟,抽到一半,突然开口,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认识薛哲的。” “薛哲从小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并不认为你有机会认识他,但是我查过你,你一直都对薛哲特别的关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薛哲抿了抿嘴,眼神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思绪却有些远,“是因为愧疚吧,我前世欠他的也说不定。”对于云水来说,肯定是这么一个理由吧。想着,他就轻轻的笑了。其实云水并不欠他什么,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更何况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傻瓜还有没有很自责。 刘铭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反而苦笑了一下,他说:“我喜欢薛哲,从小的时候就喜欢,我以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排除阻碍在一起,但是……时间太匆忙了,事情太突然了,他就这么走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 “那天下午,我见他的时候,他站在一件普普通通的店面前面,应该是在等人,有些不耐烦,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当时我就想,我想认识他,我想和他做朋友。然后事情发生的理所当然,我看有人把他堵在小巷子里,就知道机会来了。” 说到这,刘铭把烟头按灭,丢进便携烟灰缸里。走到墓碑前,蹲下身,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墓碑上的灰尘。 “我当时故意等着那些人打得差不多了才带着我的人冲进去,”说到这,刘铭笑了一下,说:“我当时还真是,挺聪明的。”男人一点都不谦虚地表扬自己。 “我救了他,所以理所当然的让他跟着我混,他答应了,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他成功地成为了我最重要的助手,成功地让我们的名声逐渐壮大,成功地让父亲承认了我的能力,也成功的……住在了我心里。” 薛哲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脑子中也浮现出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带着怀念和释然。 “我本来是打算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跟他表白的,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他没有理由会拒绝自己,这样自己就能跟他在一起了,一切都准备的很好,鲜花香槟,还有一个浪漫的房间,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会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 “父亲对薛哲很好,这一点我知道,虽然说表现的不明显,但是明显是信任和放心的,也很看重他,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父亲看他顺眼,认为义子,加上他是孤儿,出于对于小辈的喜爱之情才会这么做,事实上,我想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却在生日的当天早上,帮父亲去书房取文件的时候,发现抽屉里的另一份文档。” “我本来是没有什么好奇心的,但是我好巧不巧的看见了漏出来的纸张,那是医院化验单专用的纸张,和普通的纸不一样,我以为是父亲得了什么病,忍不住就打开了,结果……” “你知道么,这是我这么多年的生日以来受到的最大一份‘惊喜’。”刘铭把手帕攥在手心里,用指腹轻轻地勾勒着照片上男人的脸旁。“那是一份DNA报告,上面写着,薛哲是刘准孩子的几率为99.98%。” “是不是很神奇?”刘铭起身,双手插兜,看着照片上都没有什么笑容的薛哲,“我以为薛哲是父亲的一个私生子,但是既然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让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当时选择了放弃表白,当晚没有回房间,又拉着薛哲去了射击馆,打了一晚上的枪,下定决心,等到一天,我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的时候,就一定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就算他不同意,也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但是我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薛哲死了,为了救我。我还记得他中枪时的眼神,他的胸口流着血,往外冒,但是他却看着我,担心,安心,还有……不舍。” “那时候我就在想,他是爱我的,但是我们却错过了。”刘铭的声音有些喑哑,薛哲低着头,点燃一根烟。 “之后对付马韦明,我费尽心力,却还是被司斫几句话就弄走了对方,虽然知道马韦明一定活不下来,但是,我感觉自己真的很无能,很无力。我心爱的人为了救我而死,我却到头来除了每周替他扫墓之外,什么事都办不到。我是有些恨司斫的,并不需要别的理由,我觉得光是他半路劫走马伟明这一点,就足够我跟他势不两立了。” “父亲知道我针对司斫之后很生气,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薛哲他并不是什么私生子,他是刘洋的亲弟弟,在我母亲之前那个正牌司夫人的小儿子,这也让我想通了最开始的迷惑——父亲的私生子那么多,为什么唯独对薛哲这么好。” “父亲叫我收手,我没有听,他说我身边没有薛哲以后,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让人失望,现在我发现,他说得对,没了薛哲,我就在不停地把事情搞砸。许瑞死在我的计划里,同时我还被警察收了一大批货和将近一个堂口的人。” 他叹了口气,说:“或许薛哲会对我很失望。” 薛哲站在他身后,什么都没有说,刘铭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笑了:“其实我很羡慕司斫,你死了,又活过来了。” 空气变得沉闷,气氛有些急僵硬,薛哲转身准备离开,刘铭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你都活过来了,为什么他不行呢?”一句话,很脆弱,接而下一句,却已经没有了伤心的影子。 男人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从挫折中重新站起来的坚韧,他说:“我可能以后都不会经常来看他了,M国的帮会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我想我以后很少有机会回国。” 薛哲转过身去,看着他,却见刘铭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眉目舒展,笑得有些解脱:“我要向前走,变得更强。” ****** 薛哲端着茶杯看着手里的杂志,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早上去了江北?”司斫没有说话,就着薛哲的手喝了一口茶。 “嗯,我去看薛哲。”薛哲淡淡地说着,完全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别扭:“以后也会经常去。” “刘铭要长期呆在M国了。”司斫淡淡地说了一声。 “所以他把薛哲的墓托付给了我,让我替他照顾薛哲。”薛哲轻轻的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杂志,看着眼前的男人。听到对方说:“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之后,又补充:“一辈子。” 笑语烟然对面的街道上,一个男人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看着对面蛋糕店临界窗前对坐的两个人,说,“云水,他已经找到他的幸福了。” 小孩子没有作声,双手抓着他的衣襟,靠在他的身上,男人继续说:“这一世结束之后,不要回天庭了,跟我去魔界,好不好。” 小孩抬起头看着男人的侧脸,过了一会,“啊”了一声,眼睛弯弯的,带着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