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傻子只想要他陪着自己，可那不是爱。 他只希望傻子开心，可别人不承认那是爱。 谁才是傻子，如果我不再傻，你会爱上我吗？ 主角：苏木 慕青　配角：慕柯 慕璟 一堆美男 其实我本来想把爹爹和二叔配对的，但是都结婚有孩子了什么的，就……为难……脑补吧还是……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忠犬攻／正剧 关键字：苏木 　慕青 　傻子 忠犬攻×胡思乱想人妻受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奸情被发现后，遭家人阻挠，总之就是在抗争中感情不断升温，结局HE，1VS1 第一篇：傻子BE版 第一章：初试云雨 身上的人像小狗似的讨好地舔舐着我的耳垂，微凉的鼻尖时不时在我颈间磨蹭，温热的舌头四处逡巡，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亮晶晶的水痕。胸前的小点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歪着头打量了会，傻笑着便含进嘴里。骤然升高的温度让我不禁瑟缩，口中不可遏制地发出甜腻的呻吟。我的反应让他呆愣了会，等他回过神，就像发现新奇的玩具似的，偏头舔住了另一个红点。他抬眼看了看我，见我没有任何不适和反感，便用牙齿轻轻咬住小点往外拉，配合着软濡的舌尖在小点顶端不停打圈。一阵麻痒从尾椎骨一路上升至脑中，我难受地抬起腰，脖子使劲向后仰，双手却牢牢抓着男人宽阔而又肌理分明的后背。 他是我的少爷，慕家唯一的子嗣，可他却是个傻子，少爷并不是天生痴傻，私塾最厉害的先生总夸他天资过人。如果不是八岁那年，他因贪玩跌入刺骨的冰水，即使没有和老爷一样入朝为官，少爷一定也能成为一方大贾。 为了保住少爷，府里请了无数名医，用了无数珍贵的药材吊命，一年多过去了，少爷才逐渐缓过来，可人也就此傻了。 其实少爷不是自己不小心跌入池里，而是被慕二爷扔进冰水，整整十年，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冬日午后。那天正好是老爷三十岁的寿辰，下人都在前厅忙碌，少爷吃饱喝足后，便在席间待得不耐烦，老爷打发他去后院玩耍，恭敬地告退后，少爷撒欢似的跑到下人房拉着我去堆雪人。就在我去厨房寻点煤炭胡萝卜来装饰雪人的空隙，慕二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少爷身后，他一把揪住少爷的后领，轻轻一推，少爷就跌进才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池里。 我吓得躲在墙后不敢出来，要不是夫人的丫鬟来后院取衣，恐怕少爷就这么夭折了。 老爷的寿辰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而我做为少爷的书童，便一直留在静园伺候少爷，起先只是遵从主人命令，毕竟少爷仍旧需要玩伴，后来慢慢长大，更多的便是为了赎罪，要不是我当初耽搁的时间，少爷说不定也不会傻。 「苏苏，你在想什么？」慕青见身下的人犹自出神，瘪了嘴委屈的问道。 苏木的脸被捧着望向上方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苏木这个名字还是少爷求教书先生给他取的，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 「少爷，睡吧。」苏木安抚地拍着男人的脑袋。 「不行」慕青眼里隐隐泛着泪光，「苏苏，我难受，我今天特别难受，我……」话还没说完，男人便不停用下身蹭着苏木的大腿，嘴里哼哼唧唧，憋得浑身泛红。 慕青正处于躁动的年纪，其它人家十八岁的少爷，早就有了好几房侍妾，勾栏院都不知去了几回，可老爷夫人仍把慕青当成八岁孩童，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苏木一直跟着慕青，最初也没当心，只是四年前的一个晚上，苏木在睡梦中被摇醒，慕青拉着他的手腕直往那处按，直嚷着难受。大概是苏木冰凉的手温缓解了那处的燥热，往后几年，慕青便时不时拉着苏木要安慰。有几次，甚至在大白天便蹭着苏木撒娇，苏木心里一凛，好说歹说这事只能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做，其它时间不可以。慕青嘴扁了好几天，惹得老爷夫人一阵心疼。最后，在苏木的妥协下，允许慕青每晚可以从抱抱蹭蹭上升为亲亲舔舔，这才和这小冤家达成协定。 看慕青现在这架势，可不是随便哄哄就肯安歇，苏木也不清楚自己何时对男人产生了异样的情感，但他清楚他不愿慕青去找女人泻火，可真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做那档子事，他也觉得别扭。 苏木不喜欢男人，可他却不介意自家少爷对他的触碰，不知是从小相互陪伴，还是出于愧疚心理，苏木对男人生出了不该存在的占有欲。他很想豁出去，男人不存在失贞这一说，不就是要他的身子吗，可他到底是男人，要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他想都不敢想。 身上的人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俩人的火热，大手一合，不停地上下揉搓。苏木实在受不住，双手环着慕青的颈项，一口咬在对方肩窝处，可又怕真咬伤他，轻啄几口后便拿额头抵在齿痕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慕青身上，撩得慕青红了眼，他托着苏木的后脑勺，张嘴就含住了身下人的双唇。慕青吻技很好，完全不像傻子，每次都把苏木亲的晕头转向，就像脱水的鱼，除了张口呼吸，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慕青的舌滑进苏木口中，数数似的舔过对方的牙齿，探寻似地来回游移，舌尖快速擦过苏木的上颚，苏木触电般地闷哼了一声，下身愈发硬挺。谁知慕青偏偏不肯放过他，一手加快了速度，另一只手往他痒痒肉挠去，苏木想笑，可舌头在男人口中被大力吮吸着，想扭动身子挣扎，却被男人紧紧箍抱着，苏木崩溃地直哼哼，细白的双腿直蹬，不一会，后腰一麻泄了精，弄得俩人腹部一片黏腻。 无力地躺在床上喘气，苏木累得睁不开眼。 「舒服吗，苏苏？」男人一脸讨好，散下的长发随着呼吸，不停搔弄着苏木敏感的胸膛。 苏木揉揉男人的脑袋，半睁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嗯，很舒服。」慢慢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再次开口，带着连自己都感到害臊的魅惑嗓音问道：「少爷，你这还没消下来，想不想更舒服？」说着便伸手握住了那沈甸甸的硬物。 傻子慕青哪经得住他这一激，低哑的呻吟不住地从口中泻出。 苏木翻身跨坐在男人身上，里衣半褪，墨色长发倾泻而下，唇色嫣红，雾蒙蒙的眼睛专心地盯着手中的物什，膜拜似的俯身亲了一下顶端。那物问好似的点了个头，硬度又增加了几分。苏木受惊，一把放开那物，却被对方用大掌握住。二人眼神相触，他便被男人那鹰犬狩猎般的模样震住，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乱跳。 「别，别看我。」苏木觉得难堪，勾引自家少爷，若是被人知晓，不知会得个什么下场。也不晓得少爷能不能清醒，若真能醒，还不知会怎样轻贱自己。 「苏苏，你再亲亲它，舒服！」男人虽傻，在情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享受的很。 俩人虽早已亲热过数次，但从未进行到最后一步，哪怕是用口也不曾有过。苏木刚刚的确是想先用嘴服侍他出来，可被傻子这么一说，饶是脸皮再厚，也扯不开面子。于是，微微抬腰，借着自己先前的体液，在后方密处抹开，慢慢将食指伸入，一来一回的开拓。 苏木年纪虽小，但也听说过男子欢爱的方式。先前，王家三公子豢养的戏子，被活活折腾死，抛尸在乱葬岗，传的京城沸沸扬扬。府里下人嚼舌根，那小戏子后处没法下眼，着实可怜。 慕青看得直咽口水，下身蠢蠢欲动，手也不安分地往苏木后处探，不知怎么的，一根手指就着苏木的食指一起钻入臀间密缝。男人生的高大，比苏木整整高了一个头，偏生手指也细长。苏木疼得哀哀直叫，想把惹人厌的指头撤出，可那处缩得太紧，一动就生疼。 傻子可管不了那么多，一下抽出手指，又猛地加了两指，苏木戚戚然地想着，不知流血没有。不多时，后处传来水渍声，傻子兴奋地直哆嗦，这可苦了苏木，又疼又痒，又不敢喊出声，责备地剜了傻子一眼，这傻子却更不安生了。 男人一把将苏木掀翻在床上，慕青按着本能，握着自己的那物往苏木后处捅，真的是捅，苏木疼得直冒冷汗。傻子没经验，进不去，急得把被子枕头全扔地上，苏木转过身，掐了掐傻子的脸，引着那勃发慢慢往体内钻。苏木不停告诫自己放松，但他实在疼，只能咬住自己的手臂，后方胀得不行，苏木额上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身上那人出了一次精，正满足地哼小曲，大狗一样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苏苏，你真好闻！」慕青舔了舔虚脱的人儿的脸颊，高兴地直晃脑袋。可没过多久，「我还想要舒服，苏苏，我还要！」不知餍足的傻子用再次挺立起来的硬块戳着苏木下身。 「我们换个姿势。」俩人面对面抱着，苏木羞耻地收缩着下身，双手无力地攀扶着男人的肩膀，不住地吟哦，「轻点，你轻点，啊嗯，少爷，少爷，慢点，不行！哈啊！」 慕青按着身上人的臀，用力抽送，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苏木自嘲地笑了笑：明天大概谁都当他是个小倌吧 第二章：对峙 往日两人欢好后，苏木定然会在梳洗丫鬟来之前消除掉所有痕迹，但昨晚慕青做的狠了，苏木腰酸背痛，腿肚子直哆嗦，实在起不来，况且自己那么大的声响，他不信所有人都聋了。出乎意料的是，丫鬟们见到一地凌乱以及赤条条躺在外间床上的主仆二人，竟然没表现出任何情绪。 一整日，苏木扶着腰等待老爷夫人的责罚，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可三天过去了，府里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反而令他不安。 这日，苏木正陪着他家少爷午睡，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停了会，刻意压低的女声传来：「苏木，夫人有请。」 仔细分辨，那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碧荷。冷笑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苏木整了整衣衫，坐在床沿，抬手摸了摸慕青的眉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喝！好大的阵仗，护院都来了好几个，还怕我跑了不成。苏木心中不屑，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碧荷姑娘。」他福了福身。这碧荷虽说是个丫鬟，可当年夫人是打算把她给少爷做偏房的，眼下虽然还没做成，但估摸着也不远了。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一行人到了前厅。 苏木前脚刚踏进门，便有人从后方压着他跪下。夫人端坐在主位，碧荷对她耳语几句，一杯热茶就这么掷在了他的右肩，滚烫的茶水沿着薄衫沁进皮肤，也不知涂了药膏能好不能好。 慕夫人毕竟是出身名门，即使儿子与下人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也不容许自己失了风度，她定了定神，「多久了？」 苏木垂首不答。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夫人端起丫鬟新沏的茶，撇了撇茶盖，润了润嗓子，缓缓道：「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没个侍妾不是。」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僵直脊背的苏木。夫人言下之意根本是把他当成女子，听着护院和丫鬟刺耳的暗笑声，他咬牙别过脸。 「青儿年纪不小了，是我这个当娘的疏忽了。」慕夫人稍稍停了下，继续，「我自会替他寻几房体己可心的侍妾。」 苏木无言以对，他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他没有能力阻止，心像被尖针一下一下地戳着，握紧拳头苦涩地开口：「我想陪在少爷身边，请夫人成全。」 「哦？」夫人面色了然，挥了挥手：「都退下。」 护院、丫鬟鱼贯而出，留下二人，前厅安静的好似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声。 苏木就这么跪着，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慕夫人开口：「你俩自小一块长大，青儿落水后，你也尽心尽力，你对少爷的这份情谊，我自然知晓，只是……」 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木渐渐吃力的表情，虽是初春时节，天气转暖，但地上的寒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更何况跪了这么久。 「按着寻常的规矩，哪怕是杖毙，你也不能有怨言，可青儿从小就粘你……」说到这，慕夫人多少有些心酸，自己的儿子，落水后谁也不要，偏要粘着个小书童，这一粘就过了十年，「养个男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少爷没荒唐过。却终究不合规矩，青儿迟早是要娶亲的，你可想好了？」 「谢夫人成全。」苏木磕了个响头，他明白夫人现在留下他只是权宜之计，等少爷成亲，自己的下场恐怕与王家那小戏子一样，可真是难看。 毕竟是名门望族，即使是个傻儿子，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那也是万万沾不得的。只可怜了那群护院和丫鬟，估摸着一个都留不得。 「苏苏，苏苏，你在哪？苏苏？」是少爷的声音，苏木起身时没稳住，一个趔趄直挺挺地再次跪了下去，人却焦急盯着门口。 茶杯与桌面相碰的声音传来，夫人不悦：「让你起来了吗？嗯？」 门外不停传来慕青的喊声，丫鬟们怕是拦不住。 「出去吧。」夫人低头抿了口茶。 刚打开门，苏木就被搂进了慕青怀里。大狗似的，傻子用下巴蹭着苏木头顶，絮絮叨叨说着：「苏苏，你去哪了？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你不陪我玩了？不行啊，苏苏，不行的！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傻子泪眼汪汪地拽着苏木的手不放。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誓言一般，苏木缓慢却坚定的开口。 「好啊好啊，苏苏，我和你说，今天的绿豆酥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吃！」苏木知道傻子听不懂，但只要他开心就好。 慕夫人看着傻气的儿子，半是心酸，半是心疼。 苏木转身时，眼角余光瞥到阳光下满是落寞的夫人，心中感慨。这慕夫人本是林尚书么女，闺名婉容，家中万般宠爱，逃家逛灯会，对武状元慕柯一见钟情，原本这二人也算登对，却不知为何慕家二少爷慕璟万般阻挠，最后二人还是成了婚，从此慕家二少再也没归家。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久便诞下长子，取名慕青。 原本一家和和美美，谁知慕夫人此后一旦怀上孩子便很快流掉，身子也大不如前，慕老爷心疼妻子，长期分房。众人都以为慕老爷外头有了人，可这些年，除了结发妻子，慕柯连个偏房侍妾也没有。 而慕璟自十年前回过一趟慕府后，再次不见踪影。 第三章：搬家 苏木被牵着手回到静园，远远就看见躲在柳树下张望的娘亲。叹了口气，拍了拍慕青的脑袋：「少爷乖，先回屋子，我去给少爷找糖糖。」 「真的吗？那，那我要好多糖糖！」傻子一派天真，蹦蹦跳跳回了屋。 「娘。」 「小木，娘听说，听说……」女人支支吾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不是真的？」 「娘，闲言碎语信不得，这要是真的，老爷夫人能容得下我？」苏木脸色坦然，即使是欺骗，他也不想让双亲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小木啊，做人要本分，服侍少爷要尽心，那些不该有的，你可别……」 「娘，您放心吧。」 妇人还欲开口。 「娘，我先回去了。」 「哎，好。」苏母望着儿子单薄的背影，也不知信了几分。 一个月后，慕府上下换了一批新的下人，原先那些，据说是被打发到远郊的宅子去了。 慕夫人以安心养病为由，将慕青迁到了山上别院，院子仍叫静园，苏木也一直陪着他的少爷，而这里的下人也是经过精心挑选，大多是园子附近老实本分的村民，做些粗使活，没有允许，不得靠近少爷的房间。 「少爷，就靠你照顾了，你可别辜负我的嘱托。」 「是，夫人。」没想到慕夫人竟真狠得下心，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指不定哪天就醒了，名声这种东西还是要护着，与其摆在城里当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倒不如离得远远的。 「夫人，苏木还有个不情之请。」 慕夫人拨着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过了会：「念在你一家世代为慕府效力，明天你爹娘就打发去乡下看管果园。」 「谢夫人！」无论如何，苏木都无法在双亲身边尽孝了。 静园仿的是江南园林，亭台楼阁，湖心小筑，穿过竹林，苏木站在石桥上眺望，远处栽种着大片桃树，不久桃花该开了吧。 「苏苏！」慕青从后方搂着苏木，像只撒娇的大狗，「苏苏，你喜欢这吗？」 「那少爷喜欢这吗？」苏木侧着脸温柔地看着泛起涟漪的湖水，不知还能在一起多久。 「嗯！喜欢！这里只有我和苏苏，而且苏苏你变好看了！」 前言不搭后语，可苏木知道，这是傻子的真心话，苏木贴在傻子耳边促狭地说了句什么，傻子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却又扭捏道：「可是现在是白天，你不是……」 「哦。」苏木推了男人一把，佯装逃跑：「那就算了！」留下慕青一人在原地跺脚。 俩人贴着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嘴唇，下身互相挤压，厚实的大掌沿着腰线慢慢下滑，停留在腰窝处轻轻摩挲，酥麻的感觉渐渐使苏木站不稳脚，一汪春水般软在慕青身上。臀部被用力揉搓着，「啪」清脆的声响让傻子眼里欲望的颜色更深一层。 若有人从高处向下望，便能看到假山背部阴影处，两具赤裸的身体相互纠缠，蜜色那具较精壮的牢牢覆盖着较为白皙纤细的那具，手指在其后方抚弄。 「嘶！」苏木皱了皱眉，没有润滑，直接进入可真疼，哪怕只是手指。 慕青放开怀中的人，蹲下身在凌乱的衣衫中翻找着。 「找什么呢？」 慕青不答，突然欣喜的掏出一小圆盒，炫耀似的在手里转转。 苏木脸色一白：「哪来的！」 「娘给的。」大概是苏木的语气吓到了傻子，傻子委委屈屈的嘟囔。 慕青已知晓情事，恐怕是夫人担心儿子胡来弄伤自己才给的。 苏木接过圆盒，旋开盖子，淡淡的花香散了开来，右手无名指沾了一点，好生细腻，没一会儿便溶成水。不知以后会给哪个姑娘用，苏木抬手往傻子脸上一抹，气道：「自己来！」 傻子哪知道苏木在生气，用力抠了一大坨，搂着苏木就往后处钻，苏木正在气头上，哪肯就范，扭来扭去挣扎着，却没想到傻子直接涂到自己的硬物上，按着苏木直接冲了进去。 不知是疼的还是舒爽的，苏木咿咿呀呀地哼叫着，慕青抬起苏木一条腿缠在自己腰间，卖力挺腰送入抽出。 「疼，少爷，」苏木后背靠着假山石，火辣辣的磨蹭着，「我好疼。」说着说着就小声呜咽起来，心也一抽一抽地泛疼。不想离开这个人，不想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不想他的少爷清醒过来，他愿死后下地狱，只求活着的时候得到慕青完整专一的对待。 从没见苏木哭过，傻子手忙脚乱，「不疼，苏苏不疼，我给你呼呼。」单手抱着苏木，两人调了个个，傻子靠着假山坐在脱下的衣衫上，哄小孩一样在苏木背上轻轻拍打。靠在傻子胸膛，听着一声一声的心跳，苏木淌着泪，睡了过去。 慕青的火热就这么埋在苏木身子里，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心里满满的，傻子觉得莫名的开心。 醒来的时候，苏木看着头顶的床帐，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房间点着蜡烛，外面天也黑了，难道已经晚上了？刚才不是…… 「吱呀」，房门开了。 「少爷。」苏木半撑起身子，望着一脸愁容的来人。 「嗷！」慕青像狼犬似的嚎了一声，奔向床边，一头钻进了苏木怀里，嗔怪道：「苏苏，你刚刚睡着了，都不理我！」 苏木摸着男人的脑袋，好笑的说：「睡着了当然没法理你啊！」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哭啊？还有，为什么我觉得挺高兴的呀？」慕青好奇宝宝似的连续发问。苏木还没回答，他又换上骄傲的语气：「苏苏，我有听你话，我没有让别人看见我们光屁屁，而且是我抱你过来的！」一脸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期待神情。 「少爷真乖，香香！」一个吻印在慕青额头。 满意地摸着额头，一手揉着肚子：「苏苏，我饿了。」 「少爷，你没吃饭？」苏木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传饭。 慕青一把按住他，「我去我去！」话还没说完，人就跑了。 在房门口等了片刻，只见傻子拎着食盒回来，看着少爷不自觉地待自己好，苏木红了眼眶，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 「外面冷，苏苏，快回去！」慕青嘟着个嘴，满脸责备，本来这表情由一个如此高大的成年男子做来，多少有些怪异，可苏木只觉得欢喜。 第四章：誓言 慕青环着苏木瘦削的肩膀，源源不断的热度隔着亵衣从男人手掌传递到苏木肩头。仰视着身边的男人，他想这大概就是幸福。 「少爷，我喂你吃，好不好？」温柔地语气夹带着近似撒娇的乞求。 男人挣扎了片刻，断然拒绝：「我学会自己吃饭了。」 「少爷。」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怎么都无法掩饰落寞的表情，苏木僵硬着身躯开始布菜。 「苏苏，你生气了？」 「没有。」 拌莴苣、荷叶肉、糯米藕片、清炖蟹粉狮子头、梨花豆腐汤，苏木口味清淡偏甜，慕青虽不挑食，却偏偏吃不惯甜，这些菜都是吩咐厨子特意按苏木的喜好做的。 少爷和下人同桌吃饭，这原本不合礼法，但慕青若是没有苏木陪着，便不肯吃，以前在府里就大闹过几场。 现下苏木不吭声，动了几筷，说了句吃饱了，便干坐着。慕青怎能依他，男人发狠，他很想把桌子掀了，可他记得苏苏不喜欢他那样子，于是放下筷子，紧握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生气了？」无奈地摇摇头，苏木始终狠不下心对男人不管不顾，柔声问道。 「嗯。」男人老实地点点头：「我惹苏苏不开心。」头垂得更低：「他们说的对，苏苏早晚会不要我的，苏苏也嫌弃我是傻子。」 眼眶一热，苏木没想到慕青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哽咽地问：「你听谁说的？」 慕青拨弄着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不肯抬头，苏木却清楚地看到男人泛红的鼻尖。 倾身搂住男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在男人耳边响起：「我一直幻想着，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直到白发苍苍，而那个人，从来都是你。傻也好，不傻也好，你都是我的少爷，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爱的男人。」 滚烫的泪珠洒落在慕青颈间，苏木肩头也湿了一片，男人紧紧搂着苏木，带着哭意断断续续道：「我不是不会自己穿衣服，也不是不会自己吃饭，也不是害怕一个人睡觉，我只是，只是不想苏苏离开我。他们笑我是傻子，其实我都听到了。娘也问我为什么是个傻子，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苏苏，我会乖，我会听你的 话，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苏苏！」 俩人像冬日里互相取暖的小动物一样缠抱着，想要安慰对方，却惹得眼泪更加泛滥。等二人缓过劲，饭菜都已经凉了，只好让厨房重新加热。 「苏苏，我喂你吃吧！」 「嗯？为什么？」 「好不好嘛，好不好？」慕青抬眼瞟了瞟苏木，一副可怜相。 男人不肯说原因，不过苏木还是答应了，他想看看男人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好！少爷说什么都好！」 慕青夹了一块蒸的软糯的藕片，送到苏木嘴边，哄小孩一般：「啊──」 苏木顺从的张嘴咬了一口，清甜绵柔，称赞了一句：「很好吃！」 男人一脸得意，苏木掩嘴笑了笑：「又不是你做的菜，你高兴个什么劲？」 「哼！」男人半抬下颔，眼珠！辘转悠：「我会喂苏苏吃饭，我才不是没用的人呢！」 「嗯，少爷最厉害了。」苏木心疼的摸着男人的脸颊：「别喂了，一起吃吧。」 「不要！」 慕青坚持先把苏木喂饱，苏木甜蜜又酸涩地望着男人，轻轻吻了吻男人唇角。 「苏苏，以后把外间的床撤了吧，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沐浴完，男人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任由苏木将湿漉漉的自己擦干。 「不好」苏木故意卖关子，男人果然急得直哼哼，「不过──」 「不过什么？」慕青抓着苏木的手，急切地等着回答。 「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睡！」 「我就知道苏苏是最好的！」男人欢呼着冲向外间，一股脑儿拎起苏木的枕头回房摆在自己枕头旁，兴奋地趴在被子上拍了好几下。 忙完，苏木脱衣爬向床内侧，刚躺下掖好被角，慕青就像只大熊拱到苏木怀里，使坏地用尖牙在苏木肋骨上方啮咬，苏木被他弄得又麻又痒，嗔道：「晚饭没吃饱啊！」 男人嗯嗯啊啊地不知在说什么，啃了一会，翻身压住苏木，轻咬颈间皮肤：「我想把你吃了，这样苏苏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要是你把我吃了，就没人陪你吃饭睡觉咯！」 「才不会，苏苏在我肚子里啊，我走到哪，苏苏都和我在一起！」 「可我怕痛啊！」苏木故意逗他。 男人果然为难得直挠头，最后一咬牙，大义凛然地伸出右手：「那还是苏苏把我吃了吧！」 「你呀！」苏木捧着男人的脸，抵着额头，皱了皱鼻子：「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快睡觉，我要被你压死了，下去！」 「哦──」慕青讪讪地笑着，大手大脚把苏木禁锢在怀里，手自然而然地绕到苏木背后轻轻拍着。 苏木好气又好笑，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吗？ 后半夜，慕青悄悄睁开眼睛，苏木半趴在他身上，轻柔均匀的呼吸声，让男人觉得格外平静。借着从窗口洒进的月光，慕青专注地看着苏木沉睡的脸蛋，手指梳理着泼墨般的长发，下巴爱怜地搁在苏木头顶，时不时垂下脑袋印上一吻。 瞪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渐浓，慕青死命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也无法阻挡欲阖的眼皮，心里不停念叨着：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睡……唔，就睡一会，一小会…… 啊！睡梦中慕青突然惊醒，身体大幅抽动了一下，胸口沉闷，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看了看天色，还好，还来得及！ 等了片刻，窗外由灰白逐渐染上金色，推了推身边紧搂着自己腰身的人儿，慕青一边看着那扇特意留着的窗一边喊：「苏苏！苏苏！起来！快起来！太阳出来了！」 睡得正惬意的苏木，揉揉眼睛，含糊道：「什么？」 慕青生怕错过日出，三两下卷着被子把苏木扛了出门，指着东方一点亮光，笑得眉眼弯弯：「太阳出来了，苏苏！」 虽然裹在被子里，但清早的寒气还是有些渗人，打了个寒战，苏木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敲了一下男人的后脑勺：「你个傻子！」 「那你还要带我去看日落，还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散步，别忘了！」明明是责备的语气，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苏苏，我不是傻子！不过，如果苏苏想叫的话，那，那我就是傻子！」慕青嘿嘿地笑了起来。 环着男人，苏木低低开口：「你是我一个人的傻子。」 第五章：生宝宝 拍拍男人的肩膀，苏木提醒道：「外面凉，进屋去吧！」 就着相拥的姿势，俩人了回房。 「少爷，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帮慕青盖好被子，苏木回身穿衣。 「别走！」男人一把拽住苏木的手腕，「苏苏也睡。」男人说着往里挪了挪。 慕青脸色有些泛红，苏木担心他着凉，弯下腰，贴着男人的额头，喃喃道：「没发热，还是去煮碗姜汤去去寒。」 谁知腰身被大掌一搂，直接拖进了被窝，苏木猝不及防，膝盖撞到了床沿，惊呼一声。慕青却不管不顾，翻身压住苏木，一脸难为情，带着苏木的手直往下处探，哀哀说着：「下，下面……」 摸到那处饱胀，苏木啐他一口：「大白天的你还，还……」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细如蚊蚋。 苏木耳尖通红，呼吸深重起来，慕青知道他那是同意了，三两下除了满身遮蔽，贪婪地感受着身下人的细颤。 稀世珍宝般拥着苏木，男人久久没有动作。苏木诧异地喊了几声少爷，也不见男人回应，胸口平和的起伏证实了他的猜想，慕青累得睡了过去。 扯扯嘴角，苏木本身到没什么欲望，可赤身裸体的和喜欢的人贴在一起，难免会起反应，特别是早晨。 渐渐挺立的物什被两具身体挤压着，苏木清晰地感受到血管的跳动。心像被无数只猫爪挠过，想要去安抚却根本触不到，他难受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紧紧攥着床单，臀部小幅扭动，这不但缓解不了心底的燥热，反而使得小火苗越燃越胜。 苏木看着睡得一脸无辜的男人，恨恨地咬住他的耳垂，让你睡，让你睡！ 慕青摇摇头，无意识地把苏木嵌得更紧，下方好像认主似的抵着苏木的小腹寻找入口，苏木情动得厉害，嗯嗯的哼叫，他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微微抬腰，握着男人的不安分来到后方，那处早已被体液弄得湿漉漉地微微翕动。 猛地进入，湿软的后方像小嘴一样蠕动着，绞得慕青舒爽地直叹气。半梦半醒的男人自发摆动着腰，慢慢研磨，不知是碰到了哪，苏木厉声尖叫，床单被扭得移了位，「少爷！少爷！你醒了没？」慕青闭着眼「嗯」了一声，没有要停的意思。 苏木臊的像个小媳妇，把脸埋在慕青胸口，闷闷地说：「用，用力一点……」 男人没回答，仍旧有一下没一下戳刺着，苏木带着哭腔哀求：「少爷──」 笔直的双腿被一把抄在男人手腕，用力地向胸口压去，下身的力度大得惊人，粘腻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显得格外羞人。 苏木瘫软在床上，双腿直打颤，慕青却待在里面不肯出来，「你，你拿出来……」俩人虽早已云雨过多次，但结束后苏木仍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不」慕青含着他颈边的一块软肉，来回吮吸：「苏苏里面会咬人，不要出来！」 「啊！苏苏，你给我生个宝宝，好不好！」男人撑起上半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木的平坦的小腹。 看着男人认真的脸庞，苏木眼神闪烁：「少爷，我……我生不出来啊……」 「为什么！不是两个人躺在一起就可以了吗？」 听男人说着不知从哪得知的傻气的话，苏木红着一张脸凑到慕青耳边向他解释。 慕青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脸受伤地喊道：「苏苏骗人！」 被他这么一说，苏木都觉得自己在说谎：「真……真的啊！」 「不信！不信！苏苏一定可以给我生宝宝的！」 「……」 「有了宝宝，苏苏才不会离开我……」男人黯然垂眸，脸埋在苏木颈窝不肯说话。 第六章：荡秋千 吃完早饭，俩人牵着手去花园散步，桃树上结满了花骨朵，粉粉嫩嫩的，好似娇羞躲藏的小姑娘，别有一番趣味。苏木戳着一个小花苞，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才要出来啊？快开花吧，好不好？」 慕青凑过去盯着花苞，学舌道：「快开花吧，苏苏想看你了，你要是早点开花，以后等你结了果子，我就不吃你了，好不好？」 「傻子！」伸手弹了一下慕青的额头，苏木指指远处的亭子，「我们去那坐坐。」 在亭子里待了没多久，慕青就不停地扭来扭去，苏木知道他坐不住，嫌弃地说：「去玩吧，还像个小孩子！」可不就是个小孩吗？ 慕青得了许可，张着双臂风一样的窜了出去。苏木靠着栏杆，温柔地看着男人欢快地身影。 夫人应该很快就会给少爷纳妾，到时候……到时候…… 「苏苏！苏苏！」慕青挥着手喊道，「我们来荡秋千！」 慕青拉着苏木的衣袖，殷勤地把人按在秋千上：「苏苏，你坐！」 「这么乖啊！」 男人绕到苏木身后，不疾不徐地推着，献宝一样说着，「开心吗？嗯嗯嗯？」 侧仰着头，摸了摸男人的脸，柔声说：「很开心，少爷玩吧，我来推。」 一晃一晃，慕青咯咯地笑着，直嚷着再高一点，苏木当然依着他，越荡越高，苏木看得心惊，不肯再推。慕青也不恼，秋千还在半空中就跳了下来，吓的苏木赶忙去接。 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两人相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苏木便觉得气氛不对，慕青直直地盯着他。 「看……看什么啊？傻了？」苏木怯怯地开口。 慕青托着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屑，暗哑着嗓音在苏木耳边说，「我想在秋千上……」 话还没说完，苏木便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要是往常他定然会拒绝，青天白日，实在荒唐，更何况清晨才陪他胡闹了一番，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不想拒绝。抬脸直视着慕青的眼睛，环抱着男人的劲腰，点了点头，「好。」 半褪了里裤，苏木搂着男人的肩面对面坐上了贲张的物什。两人上衣完整，从远处看，只当一人坐在另一人身上，虽然古怪，也不会多做他想。 慕青深深地埋入苏木体内，细细研磨，动作温柔，两人互相紧紧搂着对方，像要把对方嵌入体内，永不分离。 苏木下巴搁在男人肩膀，两眼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未开的桃花，缓缓抬起脑袋，看着湛蓝的天空，为什么就不容于世呢？为什么不能拥抱于蓝天白云之下呢？ 「少爷……少爷……」一声一声飘渺地不似出自身上男子之口。 眼泪从眼角滑落，碎在慕青肩膀，渗入衣内，烫伤皮肤。好似有感应似的，慕青抚着苏木的后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苏苏，我在。」 这一声瞬间击溃苏木的所有伪装，平时武装的坚强，此刻变得何等脆弱，紧紧咬着牙无声的大哭，偶尔泻出几丝呜咽也很快被哭泣之人用手捂住。 抬手掰过苏木的脸，捧着凑向自己，一下一下亲吻着苏木的眼皮，沿着泪痕慢慢吮吻，大么指拭去眼角新渗出的泪珠，「好苦。」带着意想不到的嘶哑。 秋千像摇篮似的缓缓摇晃着，而那二人却无法再像初生婴儿般无忧无虑的入睡。 第七章：桃花开了 「老爷」慕夫人一边给慕老爷穿戴，一边挥退侍奉的丫鬟，顿了会儿开口，「青儿年纪也不小了，该寻一房妾室了。」 「这……」 给老爷穿好朝服，夫人不紧不慢地说，「我表舅家的三女儿，模样端正，为人也细心谨慎，比青儿大两岁，虽然是庶出……毕竟青儿……」 慕老爷微微侧了侧头，「这事夫人看着办吧，寻个体己的就行，也……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老爷放心！」福了福身，看着远去的身影，慕夫人连日来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松。 「把这帖子让管家差人送城南方家去，礼数周到点。」 「是，夫人！」 慕夫人端着茶杯，怔怔出神。 「少爷，不许挑嘴。」苏木看着慕青一筷一筷把胡萝卜剔出碗里开口说道，其实慕青并不挑嘴，除了甜食和胡萝卜。 「苏苏，我……」慕青朝着男子撒娇，可一看到苏木板起的脸，就知道没有转圜余地，乖乖地说，「我会吃掉它的，可是我想先吃肉啊，苏苏！」 「好，那就……」还没说完，便听到膳房外急促地脚步声。 不该有人来这儿，出什么事了？ 「苏公子！」苏木的身份也称不上公子，但他不同于其它下人，也就随这些人胡乱称呼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苏木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来人身边。 那人踹着粗气，指着大门方向，「府里，府里来人了，说是要把少爷接回去，夫人都亲自来了！」 苏木心里一紧，面上却无甚表情，转身坐到饭桌，头也不回地说道，「知道了。」 禀告之人见苏木没有下文，几欲踏进门坎，「苏公子。」 「下去吧！」苏木夹了块肉到慕青碗里，看着男人欣喜地表情，抬头揉了揉男人的脑袋，「快吃吧，不是要吃肉吗，今天可以多吃一块。」 男人毫无所觉地咬了一口，眯着眼朝苏木笑笑。 「青儿！」 端庄慈爱的声音，是慕夫人。 慕青抬头看了几眼，转脸谄媚地看着苏木央求，「苏苏，可不可以再吃一块？」 慕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脸色铁青，看着儿子可怜兮兮地要肉吃的可爱表情，缓了缓脸色，把一碟排骨推向他，「吃吧。」 「今天不可以再吃了。」苏木的声音不响，却异常坚定。 男人看看苏木，再看看排骨，默默低头就着饭把胡萝卜吃了。 慕夫人一阵尴尬，但也不好发作，只说了句，「苏木，今天让少爷跟我回府。」说完便一言不发地朝大门口走去。 吩咐下人收拾碗筷，苏木牵着慕青往后花园走去。 「少爷想不想有宝宝？」苏木走在前头，仰着脸低声问道。 「想啊想啊！」男人张着五指，树叶搔弄着手心，痒痒的，不时「咯咯咯」傻笑。 苏木鼻子泛酸，喉头像被什么哽住，难受地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几次，「以后啊，慕青哥哥会有自己的宝宝，会有别人陪你吃饭，陪你散步，陪你看日出日落……」眼泪在眼眶打了几个转，终究是忍不住。 苏木小时候常喊他慕青哥哥，只是稍微大些，别人告诉他，那是少爷。 「慕青哥哥，以后，以后吃饭要记得别挑嘴，每样都要吃……睡觉要乖，踢被子会着凉……还有，以后就是大人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你……」 慕青听他语气不对，一把拉过苏木，只见他满脸泪痕，明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不发出声音。 「苏苏」慕青没来由的也哭了出来，「你，你不要我了！」并没有疑问的语气。 「不是，不是！」 苏木侧过脸，躲着慕青逼他抬头的手，止住泪，靠在男人温暖的胸膛，这是为他而跳动的声音。 慕青哥哥，你别忘了我。 「少爷，跟夫人先回府，我过会就来。」苏木牵强的扯扯嘴角。 「不！」 「是不是不听话！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苏木闭上眼，他怕看到男人的脸自己会舍不得。 「苏苏，苏苏，我听话，我听话！」慕青拉着苏木的衣袖，去抓他的手，「我们拉钩，拉钩，苏苏不可以骗我……」男人哀求着。 苏木含糊地应着，不肯给男人承诺。 慕青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木身边，红着眼不说话。 慕夫人心疼地拉过儿子的手，抚着后背送上马车，自己却回身毫无波澜地说了句，「给我打。」抬起车帘，进入车内，隔绝了一切声响。 留下的几个壮汉看那单薄的男子上翘着嘴角，也没有要逃的意思，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恭敬地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跟着苏木踏入门内。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远远地听不太清，可苏木却听明白了，是他的少爷在喊他。 苏苏，早点回来！ 傻子，真是个傻子！ 苏木甩了下衣袖，昂首阔步地迈开了步子。 慕青刚回府，便被张灯结彩的架势吓住了，他迷茫地问，「今天要过年吗？」在他印象里除了过年，只有爹爹做寿的时候，家里会布置成这样，可爹爹好几年没做寿了。 「少爷，今天是你的纳妾之日啊！」一旁的小厮殷勤地答道。 「什么是纳妾？」 「就是，就是找个人和你一起吃饭睡觉！」其实小厮年纪小，也不懂，只是听大人这么说。 「那他是苏苏吗？」 小厮被少爷一脸严肃的表情吓住，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是！以后你可以喊她苏苏！」慕夫人穿着华服步入儿子的住处。 慕青跑了过去，抓住他娘的手，急切地问，「真的是苏苏？」 「嗯。」不过是叫方晓苏。 男人欢天喜地跑回了屋，又迫不及待地跑出了屋，「苏苏什么时候来啊？」 「很快。」 一仗一仗打在苏木身上，每一下都皮开肉绽，起先还疼得受不了，现在却没什么感觉了。紧咬的牙关渐渐松开，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只剩轰鸣声。 「哈哈哈……」 是谁？ 「慕青哥哥，等等我！」 「苏苏，快来！」 是谁家的小孩？ 「苏苏，以后你嫁给我，好不好？我把好吃的都给你！」 小孩不懂嫁不嫁，但是他知道好吃的，流着口水软软地笑着，「好！」 少爷…… 「苏苏，你别不要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苏苏，你给我生个宝宝吧！」 「苏苏，我想……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好。 少爷，你看，桃花开了。 ——第一篇·傻子BE版·完—— 第二篇：傻子HE版 第一章：抱个娃娃回府 早春三月，天气转暖，大地逐渐显现出绿意，府里的柳树开始抽芽。微风吹拂着湖面，掀起点点涟漪，湖中锦鲤也探出脑袋，享受这无尽的春光。 「汪汪汪！」 「狗狗，别跑！」 「少爷！您慢点！」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中间夹着几句清脆的童音。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小孩手里搂着只小肥狗，脸上挂了几道灰痕，天真无邪地咯咯笑着。那小孩身着湖蓝色小袄，手腕上戴着对小金镯，金镯上挂着两个小铃铛，一动起来「叮叮当当」，煞是讨喜。 丫鬟老妈子围着四岁的小慕青，生怕磕坏了这个心肝宝贝。慕家上下就这么一个小肉团，不但长得粉雕玉琢惹人疼，嘴巴还甜，那聪明伶俐劲，任谁看了都想抱抱捏捏。 「青儿，来！」温柔的女声带着些宠溺，是个年轻的妇人，弱柳扶腰，面若桃花，也是个标致的可人儿。 「娘！」小孩癫癫癫跑过去，仰着脑袋，抓着妇人的衣摆撒娇。 妇人弯下腰，有些吃力地抱起小孩，「青儿，又重了！」 「娘──」小孩有些羞涩地把脸埋进妇人颈项。 「小姐，您刚小产，注意身体啊，小少爷就让老奴来抱吧！」一旁的婆子担忧地望着年轻妇人，双手虚托着慕青。 「奶娘，没事！」妇人微微侧过脸咳了几声。 「小姐，身体要紧呐！」 原来这妇人正是慕家长子慕柯的夫人，林尚书之女，闺名婉容，她半年前再度有了身孕，没想到仅怀了几个月就掉了，而那奶娘正是从小照顾林婉容，五年前随她家小姐一同来了慕府。 「青儿，今天想不想出去玩？」 小慕青皱着脸，偷偷瞥了眼母亲，装模作样地晃着脑袋，「爹说明年就送我去学堂，现在就该好好看书写字，不该浪费光阴。」 众人被他那严肃的模样逗乐，丫鬟婆子捂着嘴偷偷笑着。 林婉容忍俊不禁，「娘看天气不错，正准备出门逛逛，外面有好多糖人啊，风车啊，纸鸢啊，青儿不去真是可惜！」顿了顿，看着慕青撅地老高的嘴，她轻轻刮了刮小孩的鼻子，「听说你爹今天不在府里，出门办事去了。」 慕青懊恼地挠着头，眼睛滴溜溜转着，突然，拍着小胸脯，巴巴地望着母亲，「娘，您一个女儿家出门不安全，作为男子汉，让我来保护你！」见妇人点头应允，小孩手舞足蹈，跟毛毛虫似的停不下来。 慕府纪律严明，办事效率极高，这不，刚吩咐下去，软轿、家丁、丫鬟都已在门口等候。林婉容牵着兴致勃勃的小慕青上了轿子，小孩一路都不安分，撩开帘子对着大街上的摊贩店铺看的津津有味。毕竟是京城，虽不是什么节日，入城做点小生意的农人不少，再加上那些各有来头的大店面，好生热闹！ 「娘！娘！」不知瞧见了什么，小孩头也不回却朝着林婉容直招手。 林婉容向来宠慕青，嘴角挂着笑，顺着慕青的手指往外看，原来是糖画，轻声吩咐边上的丫鬟买了两个回来，溺爱地递给了儿子。 小孩一手一个，舔得嘴边沾满了糖浆，得了好处，嘴里一口一个，「娘亲最好！」 在城里小逛了一圈，林婉容和慕青再次坐上软轿出了城，郊外比不得城里热闹，但胜在空气好，景致好。慕青在轿子里坐不住，便由奶娘等人护着，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地乱看。 突然，小慕青定定地盯着小山坡不肯动，甩开奶娘的手，摇摇晃晃爬了上去。这山坡跟个小土丘似的，小孩三两下就站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粗的树下，蹲下身用手戳着什么，然后一脸欣喜地喊着，「娘！弟弟！弟弟！」 大家有些不解地朝大树走了过去，林婉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掩着口吃惊地看着儿子手中的红色襁褓，里面的婴儿才四五个月大的样子，饿得只剩一口气，不哭也不闹。林氏刚小产，难免有些触景生情，眼角泛着泪光。 「娘！这是弟弟！」慕青搂着那小婴儿，坚定地抬头看着娘亲，「我要带他回家！」 林婉容心善，府里多养个人也未尝不可，这小娃娃看着就是被爹娘狠心抛弃了的，没多想她便应允了。 慕青眉开眼笑地捏着娃娃干瘦的脸颊，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弟弟是不是睡着了，他都不动！」 奶娘上前探了下鼻息，实在太微弱，恐怕养不活。小声禀告了她家小姐，一行人立马打道回府。 用温水给小娃娃洗净身体后，林婉容从奶娘手里接过慕青小时候的衣物，细致地给孩子穿戴，那婴孩睁着圆圆的眼睛四处张望，没有一点害怕。林氏正逗弄着小孩，有丫鬟在房外禀报，说是乳母请来了，她不舍地将孩子递给丫鬟，看着手中的小棉衣，眼底一片温柔。 吃饱喝足的奶娃娃，嘬着么指在摇篮里呼呼地睡了起来，任凭小慕青怎么逗弄都不肯醒，急得他在屋内绕了好几圈。 「青儿，别转了！」林婉容拉过毛毛躁躁的儿子，帮他梳理着额前的碎发，「弟弟吃饱了要睡觉，你也去睡会，等你醒了，就能和弟弟玩了。」 小娃娃没名没姓，林婉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也就随着慕青喊那小孩「弟弟」。 慕青撅着嘴一脸不情愿，「我……我看着他睡……我和他一起睡！」还没说完便要爬进那摇篮，虽说摇篮不小，可毕竟慕青也是个四岁的大孩子，真要躺进去，林婉容怕这摇篮得散架，于是，赶忙阻止，「和弟弟去娘床上睡！」 一旁的丫鬟刚伸出手，慕青便抢先搂起小孩，抱布娃娃那般将人安置在了床上，自己也一股脑爬了上去，侧躺在一边，伸手轻轻拍着小孩，嘴里「嗯嗯啊啊」哼着的正是林婉容平时唱给他听的摇篮曲。 林氏欣慰地笑了笑，转念又想到那刚掉了的孩子，一时有些怅然，她现在的身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怀上。 奶娘从小照顾她到现在，说的逾越点，几乎是把林婉容当自己的女儿，看着小姐郁郁寡欢的样子，她一个粗人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只能喊一句，「小姐──」 「奶娘，我没事，别担心！」林婉容勉强地笑了笑，握着奶娘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睡了没多久，慕青就爬了起来，随意吃了点点心，就又趴床上去了。 「啊！弟弟醒了！弟弟醒了！」慕青半跪在床上，弯着上半身甜滋滋地笑着。突然，小孩一把抓过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塞入口中，小慕青惊得直嚷，「娘！弟弟他吃我的手！」 「好了！你这孩子，一惊一乍，会吓到弟弟。」林氏有些无奈地敲了敲儿子的额头。 「哦──那我小点声！」刻意憋着声音，慕青捂住自己的嘴巴。 「娘，弟弟晚上能和我一起睡吗？」 「不行，你会压到他。」 「不会的，我只睡一点点，不会压到的！」 「不行！」 「娘！娘啊！娘！」慕青不肯善罢甘休，摇着林婉容的衣袖哀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听话，再闹弟弟会不开心的。」 「骗人，骗人！弟弟肯定也想和我一起睡！」说罢捧起自顾自玩乐的小孩，装模作样问道，「弟弟，晚上和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好！」慕青别过脸奶声奶气地学着小孩子的音调回答自己。 林婉容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你呀！」 晚饭过后，慕青赖在他娘亲房里，双手抱着床柱不肯离开。林氏好说歹说，谁知这孩子油盐不进，非要抱着小娃娃同自己一起回房。丫鬟奶娘也跟着在一旁劝，却没有半点效果，林婉容气急，重重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 慕青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喊着，「弟弟！呜呜！」 小孩听到哭声，竟也跟着哭了起来，那架势比慕青还厉害，让人觉得没个三天三夜都停不下来。 这还得了，两个孩子怎么哄都没用，奶娘只好在一边安慰林婉容，「小姐，要不就让小少爷把孩子带回去吧，到时把摇篮放在少爷床边，也不怕压坏了孩子，再让丫鬟婆子在外间候着，也方便照料。」 林氏揉着心口，长叹一口气，「只能这样了！慕青这孩子，真是……哎！」 「少爷，别哭了，把弟弟抱回去吧，啊，哭得奶娘心都碎了！」 「真……真的吗？」抽抽嗒嗒地小孩一时停不下来，说句话都能打两个嗝。 林婉容有些愤愤地揪了揪儿子的小耳朵，「真的！别哭了，回去吧！」 「娘！你真好！」说完踮着脚尖，搂住林氏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脸颊。 这边慕青是不哭了，可那边小孩依旧哭得停不下来。慕青抱小狗似的将人举在眼前，亲了亲小孩的眼睛，哽咽地说，「弟弟，不哭，哥哥也不哭！我们回去睡觉觉！乖！」 要说这俩孩子还真是有缘分，明明还听不懂这些话的小孩，听了慕青的安慰后，竟真的不哭了，伏在慕青肩膀，安安静静，又恢复了不吵不闹的状态。 第二章：相伴的日子 小孩乖得很，十分让人省心，除非饿极了，一般也只随意哼两声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娃娃特别爱笑，无论谁逗他都张着没长牙的小嘴笑得口水直流，要是一听到慕青的声音，就更起劲了，「啊啊」尖叫几声，手脚乱蹬，拼命撒欢。 府里人都以为慕青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两个小孩不但吃住在一块，慕青还时常抱着小娃娃满府乱跑。慕柯刚回府，他便拉着他娘亲去央求爹爹将小娃娃留下，还摆了一副要是不答应就要嚎啕大哭的架势。慕柯见小孩生得可爱，而自己的妻子身子又弱，怕是以后只得慕青一个儿子，现下要是留下这小孩，能陪着慕青倒也是好的。 「就将他留下吧！」慕柯揉揉儿子软乎乎的脸颊，笑着说道。 「啊！爹爹是个大好人！我去告诉弟弟这个好消息！」还没说完小慕青就一溜烟跑了。 「老爷，这几日在外办事可顺利？」林婉容接过慕柯手里的衣服，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 「还成。」饮了一口茶，慕柯继续道，「这次竟还打听到些二弟的消息，可等我去了关口，却依旧找不到他。」 「老爷莫要自责，二叔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林婉容安慰着慕柯，心里有些难受的别过脸。 慕柯拉住林氏的手，「夫人，二弟离家出走不关夫人的事，大夫不是嘱咐你不要过分忧虑吗？」 「要不是当年我任性非要嫁与老爷你，二叔他也不会……当年他便不同意我俩的婚事。」 「夫人，慕璟他是小孩心性，胡搅蛮缠做不得数，况且我与夫人两情相悦，别多想了。」轻轻拭干林婉容的眼泪，慕柯从行囊里掏出一支木盒，「打开看看！」 「……白玉簪。」 只见盒中簪子的玉料白璧无瑕，温润细腻，顶端镂空，雕着一朵盛放的花，林婉容爱不释手地放在手中把玩。 「夫人，我给你戴上。」 「嗯。」 「弟弟！弟弟！爹爹准许将你留下啦！」慕青跑着闯进房间，奶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慕青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孩刚喂过奶，此刻正睡得熟，慕青端了张小椅子摆在摇篮前，支着下巴眉开眼笑地盯着小娃娃。 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小孩总算是醒了过来，慕青气鼓鼓地戳着小孩身上的软肉，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什么。除了奶水，小孩已经可以吃些其他东西，林婉容亲自端了碗蛋羹，准备给小孩喂食，「青儿，别逗弟弟了，让他好好进食。」 小孩「吧嗒吧嗒」吃得满嘴蛋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慕青，吃着吃着就呆住了，非要林婉容出声提醒，才记得要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林氏也是个极爱孩子的人，几乎是把小娃娃当自己儿子养着，一方面也是寄托对未出世孩子的那份情。 刚吃完，慕青就把小孩抢了过去，直往花园跑，以前大人们还担心他不小心会把小孩摔着碰着，可现在把小孩交给慕青是最放心不过的。虽然他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对着弟弟那份细心谨慎劲，连他们这些大人都比不过，而小娃娃最喜欢的也是慕青，只要一听到慕青喊他，就在床上滚来滚去，扒拉着直往前挪，抬着藕节一样的小胖手臂「啊啊」直叫。 树荫下，慕青扶着小孩教他走路，小孩的脚没什么力气，站在原地不肯动，慕青也不勉强，抱着小娃娃像个兔子似的一跳一跳。 与小孩相伴的时光总是过得异常快，只剩一个月就将迎来除夕。弟弟已经学会走路，还跑得飞快，时常与慕青在府里捉迷藏。只是小孩开口晚，到现在还只会「咿咿呀呀」说些单字，说得最好的也就是喊慕青「葛格」。 府里人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项，穿着红色小棉袄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到处乱窜，闹得府里鸡飞狗跳，最后被慕柯一人一记屁股，两人牵着手「唉哟唉哟」地跑了。 到了除夕那晚，两个小孩各自吃了些八宝饭，便站在园子里看烟花。慕青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要守岁，林婉容一手抱着弟弟，一手刮了刮小慕青的鼻子，「那你和你爹爹去守吧，娘和弟弟去睡觉了！」 「娘──」慕青不依地拖着林婉容的手臂，「我，我也要和弟弟一起睡！」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着，弟弟可以清楚地喊出「哥哥」，也学会了一些叠词。慕青也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林婉容给他缝了个小书包，慕青宝贝的很，谁也不准摸。毕竟是官家少爷，每天都有下人陪小慕青上下学，他的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夸他聪明。 只是独自在家的小娃娃，渐渐开始待不住，总拉着林婉容的手往府外走，只有慕青回家后，才稍微安分一点。也不知从哪天养成的习惯，小孩总在慕青快下学的时间，端个小凳子坐在慕府门口，乖得不得了。 小孩越发依赖慕青，每次看到他去上学，都眼泪汪汪的，可怜巴巴地躲在门边，到后来，直接拉着慕青的衣角不肯放，那委屈的样子让人看着不忍心，林氏只好让奶娘抱着他，随慕青一起去学堂。 学堂里都是半大的孩子，看到这么个奶娃娃，全都围了上来。教书先生为人随和，又学富五车，奶娘想到小孩到府里快一年了，也没个正经名字，整日弟弟弟弟地叫也不是个事，便拉过慕青让他向先生求个名字，到时候报给老爷，也算不枉费这些日子的情分。 听了奶娘的话，慕青钻入人群，抱起坐在书桌上的小孩，走到陆英招面前，仰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道，「先生，这是我弟弟，您能给他取个名字吗？」 教书先生对这孩子的来历倒是有些耳闻，捋了捋胡须道，「叫苏木，可好？」 慕青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嗯，好吧！」 陆英招被他皱着脸一副沉思的模样逗乐了，笑着摸了摸慕青的头发，又捏了捏白白胖胖的小苏木，这孩子有副好眼睛，漆黑明亮。 自从得了苏木这个名字，慕青越发沉稳起来，真正像个哥哥一样保护着小孩。苏木毕竟还小，总会有哭闹的时候，又因常跟着慕青去学堂，不像在府里有人温柔地去哄他，课间玩耍时总有那么一两次被其他孩子推搡摔倒。这个时候的慕青就像好斗的狮子，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将人一顿好打，回府后肯定又是被慕老爷家法伺候，再压着这小子去道歉。 这两年慕青为了苏木没少跟人打架，小孩大概是从小落下的病根，总显得柔柔弱弱，这就更激发了慕青的保护欲。到后来，周围几里的小孩没一个敢欺负苏木，因为他们知道他有个拳头很硬的哥哥，小孩子都怕他。 七岁的小慕青玩性很重，时常提个小木剑跑得连影都没有，苏木迈个小短腿追在后面，跟丢了也不急，背着小手笃定地待在原地等慕青回头来找。只要苏木用他那黑黔黔的眼睛望着慕青，保管比什么话都管用。后来，慕青上哪都带着小苏木，一步三回头，生怕小孩又不理他。 那天，苏木陪着林婉容在院子里栽花，慕青捧个小西瓜一脸谄媚地钻到两人中间，嘿嘿地笑着。林氏用眼神询问者奶娘，奶娘掩着嘴偷偷说道，「小少爷不知怎么得罪了苏木，正来赔礼道歉呢！」 「苏苏，我们去吃西瓜吧，好不好？」 苏木撅着个小嘴不吭声，慕青急得直挠头，林婉容莞尔，开口替儿子解围，「苏木，陪你慕青哥哥回静园，好不好？厨娘做了不少桂花糕，让你慕青哥哥去讨点，乖！」 被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的苏木点点头，他最嗜甜，平时喝个白粥都要加两勺糖，听到桂花糕早已垂涎三尺，面上却还板个小脸，哼了慕青一声，表示绝不原谅。 捧着桂花糕坐在门槛上，苏木晃悠着双腿，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慕青殷勤地站在一边，托着切开的西瓜，挖了一勺瓤心，狗腿地递到苏木嘴边，小孩不客气地「啊呜」一口，慕青得劲地继续喂着他。 「苏苏，你原谅我吧，以后我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你！」 「哼，你不是说小霜最好嘛！我不和你玩，也不吃你的东西。」苏木推开喂食的慕青，转悠到院子里去。 「哎，苏苏，你等等我，那不是小霜夸你好看嘛，我就也夸夸她呀！」有些委屈的慕青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小苏木转过身，眼睛亮亮地看着慕青，「真的？你不骗我？」 「我骗谁都不会骗苏苏啊！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嗯……好吧！」 「那，那苏苏，你长大以后嫁给我好不好？」慕青有些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不敢看着苏木。 「什么是嫁给你啊？」 「大概就是像爹娘那样，一直在一起，然后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你，你说好不好？」 「我想想。」 慕青急得绕到苏木身前，抓着他的手直晃，「怎么还要想呢？我对你不好吗？你不喜欢哥哥吗？」 「哎呀，你好烦啊，那就嫁给你吧！」 年少时的玩笑，在两人长大后，又有谁记得呢，大概只剩这满园的花花草草了吧。 第三章：落水 又是一年春天，八岁的小慕青领着四岁的小苏木正式上学堂，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只是苏木这回是要正正经经读书了，而不是坐在慕青身边啃糕饼。慕家待苏木几乎如半子，吃穿用度比照慕青，没有一丝怠慢。 自从上了学堂，两人打闹的时间也少了，慕青身为哥哥，终归是要做出表率，每天早起练功读书样样不落。倒是苏木，时常赖床，为了多睡会儿，洗漱、吃早饭都是闭着眼由慕青替他打点好，路上也由慕青背着，还常常在先生讲课时打瞌睡，要不是先生从小看着他长大，舍不得责罚，否则让慕老爷知道，肯定又是一顿好打。 小孩最喜欢夏天，因为天气一热，学堂就放假，天天窝在静园粘着慕青，再喝一碗凉丝丝的冰镇酸梅汤，听着奶娘讲故事，日子甭提有多舒心。慕氏夫妇看着两个孩子在他们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他们以为这就是孩子们的一生，不会有痛苦，不会有悲伤，永远快乐地活下去，即使在自己百年之后，两人虽有各自的家室，但仍能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可命运总会在你成长的道路上放置荆棘，让你猝不及防，流血受伤，再多的欢乐在痛苦面前都如大厦倾塌，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没有人愿意提及那个冬日夜晚，这是慕府所有人的禁忌，那日之后，再没有聪明伶俐的小少爷，再没有调皮捣蛋的小苏木，也没有温柔可人的林婉容，一切都变了。没有人提，不代表没有人记得，苏木夜夜陷在噩梦中不得安宁，慕夫人脸上也没了笑容，府里下人总是小心翼翼，不知何时欢笑声早已消散在风里。 那天正好是老爷三十五岁的寿辰，下人都在前厅忙碌。吃饱喝足后，小苏木在席间待得不耐烦，央着慕青带他出去玩，林婉容宠溺孩子，早看到两人在一起悉悉索索咬耳朵，嘱咐一番后让他们给慕柯拜个寿，便打发去后院玩耍了。 这几日下了大雪，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两个孩子二话没说，非常有默契地开始打雪仗。苏木平日身子弱，林婉容管着不许他胡闹，现在他就跟脱了缰绳的野马在雪地里乱滚。玩了会，两人决定回静园堆雪人，好不容易滚了两个大雪球，苏木双手冻得通红，却找不到给雪人装饰的鼻子眼睛。慕青鬼主意多，凑在苏木耳边嘀嘀咕咕一阵，便拍了拍袍子转身向园外跑去。 「慕青哥哥，你要快点回来啊！」苏木蹲在屋檐下，看着慕青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痛。 男孩笑得一脸憨厚，挥挥手让小孩回去，「放心吧，我跑很快的，你先回屋里待着，外面冷！」 「哦！那你快回来啊！」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等着你！」 「嗯！」 终究是没有等到，如果那日没有去堆雪人，如果自己没有闹着离席，如果慕青从未将自己捡回来，那么，慕青就还是那个慕青，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没有我，慕青便不会遭遇到这样的祸事，老天啊，如果你真的仁慈，那就放过慕青，我愿用性命去换！」即使经常这么责怪着自己，上苍也不曾开恩。 苏木一个人待在园子里等了会儿，见慕青还不回来，便悄悄跑去厨房寻他，可厨娘却说没见过小少爷。苏木以为他在和自己捉迷藏，便在各个院子里找，却依旧不见人影。小孩有些急了，哭着跑到前厅去，众人一听，便觉得不对劲，于是赶忙分头找了起来。 找了许久，最后，在刺骨的湖里捞出了小孩，大红色小袄吸水后千斤重似的挂在慕青身上，他的脸色白得没了生气，林婉容直接晕了过去，苏木呆在原地眼睛通红，慕柯强作镇定让下人请了大夫。 好好一个寿宴，就这么草草收场。 为了治好慕青，府里花重金请了无数名医，却全都束手无策，他只能用药材吊着命，能拖一日是一日。林婉容整日以泪洗脸，自己的身子也垮了，最后慕老爷下令，不许夫人再见少爷，这才慢慢调理过来。小苏木从那天起再没说过一句话，学堂也不肯去，整天呆呆地站在慕青床前。慕柯也心疼孩子，可却拿小孩没办法，把他关起来或强行送去学堂，他不吵也不闹，就这么跟你强着不吃饭，最终也只能跟他妥协。 愁云惨雾笼罩着慕府快一年了，林婉容吃斋念佛，日日诚心祈求，却换不来转机。慕青近日的状况又有些恶化，身上长了褥疮，人干瘪得都快只剩骨头，大夫劝他们早日放弃，这样拖下去，痛苦的只能是孩子本身，可这是他们的儿子，养了十三四年的儿子，怎么可能放弃！ 慕柯不敢把这些话告诉别人，这一年，他自己也快承受不住了，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要这么惩罚他慕家。看着床榻上的儿子，他想或许是该让他走了，这么强留着慕青，谁都不好过。 「青儿，你别怪爹狠心，你早日找个好人家重新投胎去吧，是爹没用，救不活你，是爹没用！」慕老爷满脸是泪，最后一次抚摸着儿子的脸，手渐渐下移掐住慕青的脖子。 「不要！」门口传来嘶哑的喊声，原来是苏木，一整年没开过口，声音破碎的像含着风沙。 小孩跑了过来，扑过去一口咬住慕柯的手腕，紧紧搂着棉被下紧闭着双眼的人，哑着嗓子喊道，「慕青哥哥会醒过来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的！他知道我在等他！」 慕柯掩着脸却阻止不了下滑的水滴，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房内无声地哭着。 从那天起，苏木一步都不肯离开慕青，吃饭时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就像儿时那般。原本他打算和慕青同睡，但慕老爷慕夫人都不同意，他只好睡在旁边新搭的小床上。每天苏木都起得很早，捧着书籍读给慕青听，读累了，就捏着慕青的手，贴着脸颊，闭着眼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苏木也会问些傻问题，比如，「你怎么还不醒呢？」「慕青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想吃桂花糕，你帮我去问厨娘讨些，好不好？」 没有回应，一直都没有回应。 又梦到了以前的日子，在桃花盛放的季节，林婉容带着慕青和自己去郊外踏青，暖暖的阳光包围着他们，两个小孩一人举着一个糖葫芦满草地跑，奶娘拿着水壶在后面追着，那时的他们从不曾想过有一天灾难会降临，仿佛围绕着他们的只有幸福。 「唔！」苏木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拨弄他的头发，咯！一下有个念头窜入他的脑中，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他腾地弹跳起来，却砰地一声撞上某样硬物，头晕眼花地瞪着眼前一屁股摔在地上捂着脑袋可怜地盯着他的人。 原来，真的有奇迹。 慕府所有人都围着睡了一年多的慕青，而他却毫不在意地剥着香蕉，晃着双腿。朝周围人扫了一圈，慕青咬了两口香蕉，眯着眼笑嘻嘻地递到苏木面前，「苏苏，吃！」 「啊？啊！好！」苏木有些疑惑地看着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的人，顺从地咬了一口面前的食物。 慕柯环抱着支撑着垂泪妻子，眼里噙着泪水，不知是欣慰还是辛酸。 刚坐没多会儿，慕青便又被劝着去床上躺着歇息了，慕柯派人去请了大夫。林婉容摸着儿子的头发，温声细语地说着，「青儿，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苏木却始终待在一边不做声，紧锁着眉头，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他的慕青哥哥不该是这样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接过下人端来的瘦肉粥，苏木走到床前，伸出手盯着慕青，「自己吃了它。」 「青儿刚醒，还是我来喂吧！」慕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让他自己来，哥哥不喜欢别人喂他！」苏木坚决地伸着手，脸色铁青。 那人懵懂地望着肉糜，咧开嘴，喊了声「苏苏」，避开勺子，伸手一把抓向碗内。 「！啷」碗碎的声音，温热的粥全撒在苏木裤脚边，他却毫无所觉，反而满脸怒意，朝着有些瑟缩地那人吼道，「你不是慕青哥哥！你给我滚！把慕青哥哥还给我！滚！」 「苏苏。」 「闭嘴！不许你这么喊我！」 「苏木，他是青儿……」林婉容偏过头，呐呐地说着，仿佛在说服自己。 「不是！他不是！你们明明都看出不对劲了，为什么不承认！慕青哥哥才不是这个傻子！」歇斯底里地吼着，苏木几近癫狂。 「啪」从不动气的林婉容一掌甩向苏木，搂住怀里瑟瑟发抖的人，指着门口，「出去！」 无论请了多少个大夫，结论都一样，「脑内淤血，压迫了经脉，致人痴傻，若要散瘀，怕是要大出血，风险太大。」 坐在荷花池边，苏木盯着欲坠不坠的水滴，脸上一片木然。 「苏苏。」那人颤巍巍地端着盆桂花糕站在他身后，害怕却期待地拈起一块送到苏木嘴边，「苏苏，吃。」 「这是青儿特地去厨房央厨娘给你做的，苏木……他……」林婉容解释着，「你脸还疼不疼？我……」 「多谢夫人关心，苏木不敢做让少爷喂食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我先告退了。」狼狈地起身，苏木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苏苏，吃桂花糕！」 「苏苏！」 第四章：不要离开 近日京城，人们茶余饭后闲谈的热点莫过于：「慕柯慕将军的儿子躺了一年终于醒了，真是老天保佑，但醒是醒了，据说脑袋出了些问题，真是老天无眼。」虽然这些平民百姓不敢公开将慕青称为「傻子」，但总会有无心之失，比如在教训自家小孩时，便会脱口而出，「再去河边玩，小心和那傻子一样连饭都不会自己吃！」 「苏苏，你去哪？我也一起去！」慕青傻傻地追在苏木身后，他不明白为什么苏苏这么不喜欢他，可他真的很喜欢苏苏，这就够了。 「别跟着我，少爷！」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音调，苏木头也不回，拼命想要摆脱那人，他无法接受从小崇拜的慕青哥哥变成这样，不会穿衣，不会吃饭，生活起居全部都需要人照顾，言行举止甚至比不上四岁小孩。 「苏苏，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放弃地跟在后面，慕青伸着手想要抓牢苏木，可他一心看着身前的人，并有没留意脚下的路，竟一下被石块绊倒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那人吃痛的样子，苏木一脸担忧地跑了回去，望着那人疼得龇牙咧嘴的怪模样，他既心疼却又止不住有些尴尬地说，「你，你自己站起来。」 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苏木，慕青使劲憋着眼泪，苏苏不喜欢他哭，苏苏说男人不可以随便哭。强忍着疼痛，慕青双手撑着地慢慢让自己起身，可还没站稳，膝盖一软，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倒。 苏木眼疾手快地抱住将要倒下的那人，却万万没想到，慕青生的人高马大，又比他年长几岁，体格不知大了多少了，苏木根本撑不住，反而直接被他带着倒了下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苏木半睁着眼，原来是慕青在摔倒前把他圈在了怀里。有股暖流在他心中激荡，紧紧捂着心口，看着那人紧张的样子，轻轻抚摸着他流血的手掌，语气是连自己都没有料想到的温柔，「你怎么这么傻，会受伤不知道吗？疼不疼？」 「我不傻！苏苏没事就好！」扯着苏木的衣袖，慕青撒娇似的笑着，用力搂紧了怀中的人儿，生怕他再次逃掉。 那人的体温总是比自己高，苏木非常怕冷，每年冬天都会钻到他被窝，让他暖着自己。有些无所适从地撇撇嘴角，拽过自己的袖子，苏木故意板起脸，扶着慕青回了静园。 打发丫鬟端了清水过来，苏木拿着干净的绢布替慕青清洗伤口。手掌虽只是擦伤，但混了点泥沙进去，清理起来有些困难，膝盖处最严重，不但青紫一片，还破了皮。沾了碘酒，苏木弯下腰一边朝伤口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长长的睫毛像翅膀似的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慕青痴痴地盯着扇动的睫毛，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一下，苏木本能地向后躲，手下没控制住力道，慕青捂着伤口，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受了伤还不安分！」移开慕青的手，苏木细细地查看了伤处，头也不抬地问道，「刚才你想做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慕青支支吾吾地说，「苏苏你真好看！」 被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苏木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红着脸说了句，「少贫嘴！」重重往伤口按了一下，慕青吃痛，想跑又不敢跑，只好无辜地盯着苏木。 点了下大狗一样的慕青的额头，苏木端起污水往门口走去，「待会再请大夫来瞧瞧，夫人又要心疼了，你呀！」 「别走！」慕青赶紧站起身来拉住苏木，谁知膝盖受不得力，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只能撅着嘴巴，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 「乖，我去将水倒了，洗个手就回来。」 一走出门口，苏木逃跑似的拐到拱门后藏了起来，沿着墙壁缓缓下滑，单手捂着脸，眉间一片凄惶。他已经尽力了，每天对着这样一个傻子，无时不刻在提醒着自己的罪孽，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他真的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苏木总是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时常钻牛角尖地想，假如没有自己，一切祸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他的慕青哥哥是不是回不来了？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苏木回来，丫鬟们请了慕青无数次，他也只是倔强地坐在房间。慕夫人亲自端了饭菜来哄他，慕青直愣愣盯着地面，良久才张口说了句，「娘，是不是因为我是傻子，所以你们都不要我。」 「怎……怎么会呢，不管变成什么样，你还是你。」哽咽着回道，林婉容酸涩地把儿子搂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他，她知道，慕青其实什么都明白，别人看他的眼神，不论是同情、可惜，还是鄙夷，他一直都看得懂，甚至比常人更敏感。 「青儿，先吃饭吧。」 摇摇头，慕青看着门口，语气里带着不确信，「苏苏说洗完手就回来陪我，我会等他回来的。」 「青儿……」慕夫人示意丫鬟派人去寻苏木，却只听门童来报，「苏公子一早就出府了。」慕青立马站起身，二话不说直往外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饭、睡觉、上学、打闹总在一处，将近十年的情分，比谁都亲厚。 要不是被守门人拦下，慕青早冲出了府，像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兽一样拼命挣扎，他要去找他！虽然不清楚苏木的去向，但慕夫人为了不让傻子乱跑，只能骗他苏木回学堂找先生去了，很快便回来。慕青看着府外，垂下脑袋，默默站在门边不说话，突然抬起脸笑着说，「我等他回来！」 慕夫人知晓儿子的强脾气，于是只派人端了椅子过来，陪傻子等了会，看着儿子傻气的笑脸，心里不是滋味，命运总爱捉弄人，谁能想到当年到处惹祸的小混球竟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等了片刻，慕夫人身子有些吃不消，即便担忧也只能由奶娘扶着先回房休息去了，只留傻子一人痴痴等着。 月明星稀，华灯初上，苏木仍旧不见踪影，十岁的小孩，饶是心智再成熟，始终还是个孩童。府里人焦急地四处寻找，慕老爷派了人在城里打探，能想到的地方全找了，可仍旧没有音讯。林婉容怕他被人贩子拐了去，急得直抹泪，奶娘在一旁劝慰着。慕青在门口滴水未进等到了戌时，被慕柯让下人强压着进了屋，乖乖地坐在堂前雕花木椅上，硬逼着吃了些汤水。 官府那边也没动静，一家人提着心，疲惫地坐在大厅，生怕传来什么坏消息。屋里静得连外面的蟋蟀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丫鬟下人不敢作声，一个个屏息凝神，小心伺候着。 也不知到了哪个时辰，护院带着一身露水脚步急促地前来禀报，「苏小公子找着了，在城外那小山坡待着呢，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只好在外面候着。」 「人没受伤吧！」慕夫人蹙着眉，掩着口轻轻咳嗽。 「夫人，小公子没事，只是饿了一天，有些累着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奶娘，让人去做些苏木爱吃的候着，快去！」慕夫人拭干眼角的泪，笑着蹲在面无表情的慕青身前，「他回来了，别担心。」 慕柯原本一肚子火，可看到脸色青白的苏木，到底也是心疼的。这孩子向来懂事，虽说平日调皮，但总能带来不少欢声笑语，自从慕青出了事，他便没再笑过。慕氏夫妇知道他在自责，可这能怪得了谁呢，事情就这么阴差阳错！ 始终坐在一边没吭声的慕青突然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站不稳的苏木，让人始料未及地出手扇了小孩一巴掌。男孩眼睛通红，嘴唇咬得泛白，紧紧攥着拳头，「弟弟不乖，该打！哥哥没保护弟弟，也该打！」说完，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的脸甩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甚至让人怀疑那只是错觉。 所有人都愣住了，苏木呆呆地望着慕青红肿的脸颊，先是小声哭泣，最后捏着慕青的手嚎啕大哭，可他却没像往日那样去安慰小孩。 苏木紧紧搂着慕青，像要把自己嵌进男孩身体似的，一边哭一边发抖，「慕青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抱抱我，你别不理我！」男孩却始终不做任何回应，推开苏木，转身一瘸一拐回了静园。 小孩想去追，却被慕柯拉住，有些严厉地说，「把饭先吃了，吃完给青儿送些去，他等了你一整天。」 「苏木，你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一声不响地跑出城，我们是一家人，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才多大一个人，要是出了点事，让我们怎么办？你虽不是我亲生，可我和夫人也盼着以后能由你养老送终，你让我们多寒心，相处这么久，难道你就没一点感情？」 眼泪一颗颗滴进饭碗，苏木放下筷子，钻在慕柯怀里嚎啕大哭，哭完抽抽嗒嗒地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老爷夫人，还有少爷，我……我会很乖！」 「傻孩子，说什么老爷夫人，还少爷，听你这么叫真不习惯！」 「我不会任性了，明天就去学堂念书。」低头静默了会，「我去找少爷！」 「少爷，吃饭吧！」看着躲在被窝不出声的一团大鼓包，苏木站在床前估摸着朝腰身那戳了戳。那鼓包扭了扭，还是不肯出来，苏木没办法，脱了鞋袜死命往里钻，在被子底下使劲蹭到那人怀里，搂着他脖子撒娇，「慕青哥哥最疼苏苏了，陪我吃饭，好不好？」 那人扭捏了会，终于掀开被子点了点头，苏木高兴地一口亲在傻子脸上，慕青愣愣地看着小孩红艳艳的嘴唇，摸了摸自己脸颊，耳根有些发烫。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爬下床的小孩，慕青在他颈间磨蹭了会，捧过肉肉的小圆脸若有所思，忽然一口含住了小孩的嘴唇，吃糖似的舔了几下。 苏木「噌」得一下涨红了脸，虽说不上为什么，但总觉得不好意思，挣扎着推开了慕青，一边布菜一边结结巴巴地不知在说什么，傻子看着小孩害臊的样子，憨憨地笑了。 第五章：暗生情愫 自从在小孩那得了好处，慕青便像黏在苏木身上一般，常常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孩的嘴唇，并时不时凑上去咬一口。起初，苏木还能够强作镇定地教训他，可傻子实在脸皮厚，不管不顾，常常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搂住自己，直往脸上蹭，到最后，苏木只能红着脸警告傻子，再敢当众亲自己，以后就不再理他，这才让傻子消停下来。所幸，府里人只把他俩当孩子，没多想，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原本苏木日日都要去学堂，可傻子只要一找不到他便开始闹脾气，上次好端端地把一桌饭菜全掀了，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肯听，惹得慕夫人不停掉泪，最后只能差人把苏木喊回来。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把慕府弄得人仰马翻，慕老爷舍不得动手，但也没办法制住他，于是请了教书先生回府教学。 虽是在家中读书，但也不比学堂轻松，苏木仍旧要早起上早课，慕青用早膳时总不见小孩，不知动了哪门子心思，竟将自己的作息调整的和苏木一模一样。每次看着傻子毫不避讳的目光，苏木总有点不自在，他虽然年纪小，但在这方面隐隐也有些明白，偶尔听见下人们厮混在一起时说的那些顽话，虽没刻意记在心里，但总也是忘不掉的。 这日，苏木正和先生面对面坐着讨论《孙子兵法》，只听门「吱呀」一声，探出个脑袋，慕青抿着嘴朝房里两人笑笑，推开门小跑进去，拉着苏木的手直往外拖，「苏苏，陪我去玩吧！」 「不行，我正听先生讲课呢！」苏木歉意地对先生点了个头，尴尬地挣扎着。 陆英招站起身对着傻子审视了一番，捋了捋胡子，也不恼，只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醇厚，「小娃娃，你若能回答出夫子的问题，我便让小苏木陪你玩去，若不能……」 「先生，少爷他，他……」苏木指指自己的脑袋，既怕先生不理解，又不好明说，慕青最恨有人说他傻，只怕他一个不顺心，又随意撒气，到时候把府里弄得乌烟瘴气，老爷回来必定不会再轻饶。 做了个手势制止焦躁的苏木，陆英招慢慢踱到傻子跟前，「今日我同苏木讲了《兵事篇》，你若能背一段出来……」先生依旧高深莫测地盯着慕青，话却是说给小孩听的，「苏木给他起个头。」 视线有些为难地在两人之间徘徊，苏木不知道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顺从地开口，「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先生目光灼灼地盯着傻子，「小娃娃你能背出后面的吗？」 慕青撅着嘴挠了挠头发，「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苏木张口结舌地瞪着慕青，有些难以置信地拉着他的手，央着先生再考了傻子几句。他们一直以为慕青把什么都忘了，没想到他竟还记得以前读过的书，激动地浑身颤抖的小孩直嚷着，「我去告诉夫人，我去告诉夫人！」但碍着先生的面子，也不好立马就走。 陆英招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挥挥手，「小娃娃，算你们过关了，去吧！」 「谢谢先生！」 苏木走在前头又蹦又跳，一路上念念叨叨，慕青跟在后头，他已经很久没瞧过小孩如此开心的模样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小孩的手，「苏苏，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小孩原地转了个圈，抬着下巴神气活现地说，「因为我的慕青哥哥最棒了！」 「我吗？我吗？」傻子眨了眨眼睛，有点无法理解的样子。 「嗯！待会见到夫人，我让你背诗你就背诗，好不好？」 「好，不过，为什么呀？」歪着头晃着双臂，慕青鼓着嘴巴发问。 「听我的就对了！快走！」苏木拉着男孩一路飞奔至后院。 由丫鬟禀告了一声，苏木行了个礼便拉着慕夫人叽叽喳喳说了起来，「慕青哥哥会背诗！」献宝似的在后头推着男孩，复又转到慕夫人身边站定，小孩使了个眼色，慕青便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好，好。」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夫人勉强地笑了笑，塞了些糕点在两个孩子怀里，垂着眼转过身，「我有些累了，你们回去吧。」 苏木没料到夫人竟是这种反应，有些茫然地福了福，抬脚和男孩肩并肩出了院子。 其实，会不会背诗有什么区别呢，她也想表现的很欣慰，可终究是做不到，她早已不期待儿子能有清醒过来的一天，只盼着能护他一生安好，不受人欺凌。她曾日日诵佛祈祷，只要青儿醒过来，她便别无所求。于是青儿醒了，可人却是傻的，说她一点失望也没有，那是假的，她也抱怨老天的不公，可那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她知足了，不敢再做要求，她怕老天连最后一点幸运都收了回去。 望着慕青远去的身影，慕夫人满是落寞的笑脸上滑下一行清泪，这样，已经很好了。 回到静园，傻子抱着碗炒蚕豆径自走到秋千旁坐了下了，一边往嘴里丢一边瞄着苏木，见小孩托着下巴愣愣出神，他也不去打扰，只默默地陪在一旁。苏木兴致缺缺地剥了几粒豆子，歪着脖子瞅着慕青，也不说话，过了半晌，重重叹了口气，伸出小短手豪气地搂过慕青，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压着傻子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 慕青继续吃着他的蚕豆，乖顺地倚着小孩，但苏木身板太小，靠久了脖子有些酸，不过即便这样，傻子还是很享受的贴着小孩。 「少爷。」 慕青很不习惯苏木这么喊他，但时间久了也就随他去了，拍了拍手上的盐粒，将空碗放到一边的草地，抹了下嘴应道，「嗯？」 「你说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就我们两个。」苏木并没有将脸转过来，而是出神地望着园中的天竺葵。 「那爹娘他们呢？」 「你真讨厌！我不和你说话了！」扭头白了没情趣的傻子一眼，苏木拍拍衣裤上的灰尘正欲离开。 慕青一把扯住小孩，不知轻重地将苏木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哎，我答应你就是了，苏苏真小气。」 「谁小气了，你才小气，不想理你！」徒劳挣扎着，小孩没练过武当然是挣脱不了慕青那身躯。傻子虽在床上躺了一年，但自从醒来之后，各种补药伺候着，体格越发健壮，虽才十四五岁，但和成年人也差不了多少。反观苏木，毕竟还没到发育年龄，仍旧显得瘦瘦小小，但那张清丽的脸庞却出落得越发动人。 受到蛊惑一般，慕青直直地盯着小孩的脸蛋，眼神有些渗人，苏木被他看得不知所措，暗暗觉得不自在，但至于原因，他却说不出来，只好心虚地低头，用力推开男孩，惶惶然跑到门后躲了起来，大声地喊道，「你不准过来！」喊完探出头来，正好撞上傻子的脑袋，两人四目相对，小孩不争气地闹了个大红脸。 自此，苏木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慕青，用膳时闷头猛吃，吃完放下碗筷就跑，念书时也不准慕青靠近，傻子怕他生气，只好离得远远的。两人早已不睡在一处，苏木有自己的小房间，所以一个月下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最初，慕青还不以为意，只当小孩闹脾气，到后来，他也有些急躁，可又不懂怎么表达，这可害苦了花园里的那些个花花草草。 看着傻子坐立不安的样子，苏木觉得心有愧疚，可他也毫无头绪，只能互相折磨。 这日苏木下课正回自己屋子，冷不防眼角扫到躲在灌木丛的慕青，心脏怦怦跳了一阵，赶紧撇过脸贴着路沿逃开。傻子以为他瞧见自己正往这边赶，咧着嘴冲苏木笑笑，没想到小孩一阵风似的跑了，气得慕青大手一栏，揪住小孩重重压在身下，目光犀利地瞪着他。 俩人赌气地都不肯先开口，最后慕青捏着小孩的书包带子，嗓音带着些委屈，「苏苏，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要我了。」不是疑问句，傻子虽脑筋不如人，可直觉很准。 苏木胸口酸涩，抬眼细细看着慕青的眉眼，不自觉地抚上了他下垂的嘴角，认命地闭上眼轻触了对方厚实的嘴唇，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清澈澄明的眼里染上一丝无奈，「我和你不一样，我，我有些不对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生出了对傻子的独占欲，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他不能理解，只好刻意躲着。其实，苏木心里有数，但他不能去承认，在别人眼里他们还只是孩子，根本不会明白什么是感情，可他知道，他懂。龙阳之癖，这对于他们太过沉重，谁都承担不起。 听说王家三公子恋上个小戏子，怕事情败露便将那戏子豢养在别院，藏着掖着好几年，最后还是被发现了。王三公子倒没什么，只是被王老爷一顿家法，再逼着娶了两房侍妾，而那戏子，被几个下人活活折腾死了，后处都没法入眼，落了个抛尸乱葬岗的下场，还背了勾引男人的骂名。这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即使整日待在府里，也总能听到小厮们嚼舌根，这风言风语苏木多多少少也听过。 先生见他这几日心神不宁，上课时只在宣纸上写了「随心」二字，便让他自学去了。那纸到现在还摆在他衣兜里，要不是先生一片坦荡，他甚至怀疑先生早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在发现自己的情感后，苏木不敢找人商量，也没人同他商量，翻了很多古书，一些野史里也记载着断袖之风，他只能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他不是怪人，他没病。可再成熟，他仍旧是个十多岁的小孩，遇事会怕，怕了就逃避，很多东西他根本负担不起，不要说以后，就连当下他都无法保证。 可是，喜欢他，喜欢他，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叫嚣。他记得慕青第一次亲他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被他掐过的脸颊，被他搂着的腰部，都激动地发烫，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这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慕青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苏木喃喃地说着，声音轻的像含在喉咙里一样。 「我也喜欢苏苏啊！」听了那话，慕青没心没肺地回道，之前的不快像没发生一般。 「不一样，不一样的。」我和你的喜欢不一样。 第六章：情动 日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着，傻子愈发依赖苏木，常常拖着他在自己房里过夜。苏木以为那只是慕青害怕一个人睡，于是半推半就地依了他。很多年后再回想起来，苏木仍会感到疑惑，那时的傻子对自己到底只是单纯的情欲，还是和自己抱有相同的情感呢？ 四岁的差距，一个正躁动不安，另一个虽不是懵懂无知，却根本没有绮念。傻子时不时捏捏小孩的腰，掐掐他的臀，苏木只把这种行为当做玩乐，甚至配合地发出疼痛的呻吟，直到慕青将那处硬硬地抵在他腰腹间，他才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不过，傻子就是傻子，即使难受地涨红了脸，也只晓得不停蹭着苏木，将小孩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哼哼，一边喊着苏木的名字，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他的痛苦。苏木大概知道慕青是怎么回事，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任由傻子将他按在怀里。 忘了是从哪天开始，慕青总会一脸哀求地捏着苏木的手往自己那处按，小孩体质差，手向来是冰冰凉的，这对傻子来说就像沙漠里的一汪清泉，堪堪纾解了他的情热。尝到甜头的傻子，三不五时把小孩往自己房里带，小孩不乐意，他就半夜跑到小孩房门前大嚷，几次下来，苏木只好妥协，将床铺搬到外间，和慕青同住。 每次发泄完后，慕青是舒服地睡了过去，而苏木总得将那些痕迹清干净，毕竟要是被丫鬟看见，势必会禀告夫人，到时候怕是要给那傻子讨一房侍妾了。苏木很庆幸夫人老爷只将慕青当个孩子，并没想到这个年龄的大男孩早该开荤，他可不愿意看到傻子身边有其他人，傻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苏木最近上课老打瞌睡，先生说了他几次也不见效，只得罚他抄课文。慕夫人关切地问过他，是不是慕青打扰了他的睡眠，苏木很想承认，可他只能低着头笑笑，摇头称不是。后来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是发育中的男孩比较嗜睡，慕夫人因此炖了许多补品给苏木，害得小孩每晚都燥热不已，睡不安稳，眼底的青白更加明显。 「苏木，你每晚都在干什么？」陆英招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小孩瞬间如坐针毡，掩饰性地抚了抚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做什么……」 「是吗？」用折扇挑开苏木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脖颈，先生眼里分明是一片通透，「下次别让他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先生！」苏木大惊，一下跪倒在地，脸色白得似要晕厥。 陆英招弯腰扶起大惊失色的小孩，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过身沉稳从容地开口，「你承认了？」其实苏木脖子上哪有什么痕迹，先生只是试探他而已，「别怕，我不会将此事告与他人。」 「……先生。」 「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他是个傻子，不会回应你的感情。」当初给小孩取名时，他便觉得这个娃娃不一般，没想到竟走上这样一条路，真是作孽。 「先生，您……您不骂我吗？」 「你选的路，我不做评价，希望你别后悔。」顿了顿，陆英招从衣袖里掏出一样物什塞在苏木手心，眨眨眼，戏谑地笑道，「送给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苏木发懵地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红得似要滴血，张口结舌，「先生！我们……我们还没……你真是好不要脸！你……」小孩气恼地口不择言。 「早晚会用到的，先生今天心情好，放你半天假，去找那傻子吧！」 苏木将先生给的那小圆盒握在掌心，漫无目的地在花园乱转，看四下没人，躲到花丛后，满脸好奇又羞涩将它打开，果然是脂膏！他之前在那些个野史上见过这东西，也略微知道该如何使，小心地用食指挖了一点，悄悄凑近鼻子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花香味，没过多久，指尖那物便化成了水，有些滑腻。一想到这物的用处，小孩真是扔了它的心都有，可转念一想，还是乖乖地把它收了起来，嘴里嘀嘀咕咕，「我才不想和他做那种事呢，先生真是……」 等等！先生怎么会有这东西，还随身携带，难不成是个登徒子？不对！先生该不会也是…… 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的苏木，一骨碌爬了起来，急匆匆地往课堂跑，却正好一头撞上来看他的慕青。圆盒从手里滑落，打了几个转停在了傻子脚边，傻子见那盒子精致，正打算捡起来，却被苏木一下抢了过来，藏到背后。 「苏苏，你手里藏的是什么，给我看看！」慕青说完便去掰小孩的手心。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回去玩吧，先生给我放假呢！」苏木挣脱开来，赶忙转换话题。 没想到傻子却不依不饶，「可你还没告诉我你手里是什么呢！」 「不许你问！」 「为什么？」 「再问我就不理你了！」心虚地大声嚷嚷，苏木撅了个嘴，剜了傻子一眼。 天气渐渐热了，府里人都换上了薄衫，午后的阳光晒得人越发困懒。两人回了静园，各自喝了碗绿豆汤，现下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苏木将脑袋枕在慕青肚子上，来回碾压着。 傻子身材非常好，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配上蜜色的肌肤，也算的上英姿飒爽。苏木皮肤白，常常躲在屋子里不锻炼，水灵灵得跟小嫩葱似的，但他也不再是小孩子心态，早把自己当大男人看待，对着慕青是既羡慕又妒忌，每每看到傻子精壮的身体，都恨恨地要掐上两把才解气。 慕青被小孩闹得不行，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苏木想也没想，侧头一口咬在傻子胯部，咬完两人均是一愣。慕青这几年都是靠苏木帮他舒缓，对苏木的触碰是敏感地不得了，当下那处便膨胀起来。苏木手忙脚乱地想逃，却被傻子一把揪住，死死按在身前。 慕青的唇舌在苏木脖颈处徘徊，每一下都煽情地让他耳根发烫，苏木小声抗拒着，「少爷，现在还是白天，不可以……」 「现在没有人，你说没有人就可以。」傻子咬上苏木的耳垂，热气全喷在他耳边，右手探下去解开小孩的腰带，炙热的手掌沿着腰线慢慢游移。 苏木按住傻子的大手想要阻止他的行动，却反而被带着一路来到自己的欲望中心，重重揉了几下。 傻子很快将两人的衣衫都褪了，赤裸着面对面抱住苏木，忘情地喊着，「苏苏。」 看着慕青渐渐沉沦的表情，苏木的心带着些说不清的感觉怦怦跳着，有些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他胆怯地闭上眼，勾着男人的脖子，气息不稳地说道，「少爷，我……我怕。」 往日纵使再难耐，两人也不曾进行到最后一步，傻子不会，苏木也不肯。这回虽仍旧惧怕，却下定决心般轻轻啄了啄男人的嘴唇，从凌乱的衣衫里翻出那小圆盒，含羞带臊地把东西放在慕青手心，颤抖着手将其旋开，「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引着傻子沾了些脂膏，指尖一路探到后处，苏木嗓音里带着哽咽，「把它涂开，手指……伸进去。」 这回真是要一条路走到底了吗？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本能地将手指往里钻了钻，咬着苏木胸口的软肉，傻子呆呆地说着自己的感受，「苏苏，里面好热！」 「住口！」苏木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很疼，本就不是用来做这些事的入口被异物入侵着，像要撕裂一般，尖锐地刺痛着。受不住地一口咬在了傻子肩膀，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地不肯滑落，苏木赌气似的抓着男人的后背，恨不得挠他几下，最终却还是舍不得。呜咽了几下，苏木软在傻子身上，带着点撒娇，「慕青哥哥，疼！」 男人憋得额头全是汗水，三根手指在那不停开拓，他不知该什么时候停下来，自己那里已涨得发痛，却还是抚着苏木的后背安慰，「苏苏，乖，别怕！」 「进来吧，用你那里。」低低呻吟着，苏木抽出男人的手指，暗示性地瞄了眼他贲张的欲望。 虽然做好了疼痛的准备，可还是好可怕，会死的，不行！心底无助地呐喊，他也是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这种事，即使是慕青，还是办不到。 猛地挣扎起来，苏木歇斯底里地大哭，捶着慕青的胸口，「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 傻子被苏木近似癫狂的状态吓到，进入一小半的火热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那处，脸上没什么表情，傻子捧起苏木哭得乱七八糟的脸亲了亲，小声回道，「苏苏不哭，我什么都听你的，不哭，乖！」 红肿着眼睛定定看着慕青温柔的神情，苏木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可他实在害怕，声音嗫嚅，「可不可以留到下次，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好不好？」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我用手帮你弄出来，你别生气……」苏木自责地垂下脑袋，埋在慕青颈间，闷声说道，「对不起。」 傻子慢慢将欲望抽出，两人都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掐了掐对方的脸颊，慕青朝他笑了笑。 「你真好。」安静地趴在傻子身上，苏木亲昵地蹭了蹭那个始终对自己温柔的人。 第七章：意外事故 那日之后，苏木花了很多心思去讨好傻子，可傻子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还是向往常那样拉着苏木的衣袖傻傻呆呆的，跟屁虫一样围着他转。 这日天气晴好，先生正打算带苏木去湖边吟诗作画，却正巧被傻子听了去，傻子也知道府里是不允许他出门的，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师徒俩收拾东西，幽幽地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颇有深闺怨妇的架势。 苏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着慕青的耳朵调笑道，「谁教你扮可怜的？大坏蛋！」 慕青也不看苏木，只盯着地面，右脚不安分地来回踢着落花，「苏苏你不在家，没人陪我玩，我还是去睡觉吧。」说完把嘴一撅，挠了挠苏木的手心，抬头哀怨地瞟了下先生，那小眼刀甩的，分明是在控诉他带走了苏木。 「先生，要不……带他一起去吧！」虽知道傻子多半是装出来的，但苏木还是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去问你家老爷夫人。」 「可……」苏木踌躇，让慕青出门，那些闲言闲语要是被傻子听到，势必会当场发作，到时候落人笑柄。有些担忧地理了理傻子的头发，苏木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不许听别人说话！不许离开我半步！」 以前我一直躲在你身后，现在由我来保护你。 「好！」傻子欢欣雀跃地拍拍手，俯下身朝着苏木的嘴巴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呀！」受惊了一般，苏木红着脸瞪了傻子一眼，又偷偷侧身看了看先生，见先生毫不避讳地望着他俩，苏木又气又急地捶了傻子几拳。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苏木竟说服了慕夫人，想来大抵也就是那些个保证，毕竟是个心软的人，这样囚禁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心疼。 出门游玩似的，苏木给慕青的小挎包里装了好些零嘴，傻子乐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地搂着苏木撒娇，满口，「苏苏真好！」 选了两个机灵的下人，再准备了些纸墨，三人便低调地出了门。 一路上，慕青一手牵着苏木，一手掏着包里的吃食，除了偶尔张望几下，大多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苏木以为他无聊，便问他要不要先回府，傻子也只是摇摇头冲他笑笑。 到了湖边，亭子里已是人满为患，文人墨客各展豪情，或坐或立，苏木他们也不去凑热闹，选了个偏僻安静的地待着。 吃了一路，慕青此刻是渴得不行，偏生日头又大，虽待在树荫下，仍觉得燥热。苏木想得周到，出门时让下人拎了两壶水，却被那傻子在路上玩光了，嗔怪地盯着傻子，戳了戳他的额头，「渴死你！」 先生用折扇挡着嘴偷笑，起身指了指不远处，「刚才看到那有凉茶铺，我去买几碗回来。」 「怎能劳烦先生，我们一块过去。」正起身准备前往，谁知那傻子一把扯住苏木，占有性地搂在怀里不肯放人，不嫌热地将脸埋在苏木颈项，暗中轻咬了一口。 苏木浑身一僵，顶着张俏脸结结巴巴地不敢看人，「你……我……」 先生了然一笑，将手背在身后，「让下人与我同去吧，你们……好好享受这初夏的好风光吧！哈哈哈哈！」 苏木分明是看到了那人暧昧的眼色，使劲掐了傻子一把，转身不去理他。慕青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脑袋一拱一拱凑到苏木眼前，张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不知羞地说，「苏苏，要！」 「要你个……唔！」话还没说完，傻子便已缠了上来，不管亲吻多少次，苏木始终都有种悸动的感觉，心脏因眼前这个人而不受控制地欢呼着，仿佛要从胸口蹦出，向世人展示着他此刻的幸福。加深了这个吻，两人的身子紧紧拥着，不留一丝缝隙。 「哟！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慕家那傻子！」尖锐的讽刺声突兀地传来。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未来得及下咽的涎水挂在嘴角，苏木整理了下仪容，气定神闲地瞥了眼来人，不屑地回道，「王三公子！」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跟在那人身后的小倌，「怎么王三公子还有胆子……哼，不怕王老爷的家法吗？」 那人闻言抖了抖，却随即换上色迷迷的表情，「我说苏小公子，你和这傻子不也玩得很开心吗？想必也是深谙此道，不如咱俩……」边说着边伸手摸上苏木的脸蛋。 「啪！」用力拍开那人的爪子，慕青怒气冲冲地挡在苏木身前，「不许你碰苏苏！」 在场的人都被傻子的行为惊住，王三反应过来，暴怒地一脚揣向傻子。苏木脑子一片空白，等他清醒过来，只觉得腹部疼痛难忍。 慕青即使傻了，但往日的气性还在，况且苏木又是他的禁区，任何人都碰不得。搂着倒地的苏木，慕青满是戾气地瞪着王三，捏紧了拳头抬手就是一记，那人没做准备，一个趔趄狠摔在地，嘴里不知趣地骂骂咧咧。慕青擒住他的双手，不留情地朝他腹部又是一拳，苏木怕傻子下手不知轻重，又怕他伤着自己，忍着痛赶忙爬起来，从身后抱住傻子的腰，不停劝解着。 傻子就和红了眼的狮子一样揪着王三公子不放，只觉得后面有人碍事，正想向后挥拳，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堪堪停手，紧张地上下检查着苏木，「苏苏，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对不起，苏苏！」 倾身搂住男人，苏木柔柔地靠在他肩膀，哄小孩一般安抚着慕青，「乖，别急，没打到我，别怕。」 这个男人忘记了生活技能，竟也不曾忘记保护我，教我如何不爱他。 「怎么回事！苏木，你怎么了？」先生带着下人回来，便看到慕青一副哭腔地拥着苏木，旁边倒了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先生……你不早点回来。」苏木有气无力地答道，王三那一脚是真没省力，疼得他隐隐作呕，却又怕傻子崩溃，只好忍着。 瞟了眼躲在树旁瑟瑟发抖的小倌，苏木开口警告着那人，「王三公子，今天这事要是传出一点风声，那你就等着王老爷家法伺候吧！」 王三公子本就是个软弱之人，顶多是色欲熏心，刚被慕青一顿打，早把胆子吓破了，哪还敢到处说，他是真怕被自家老爹听到，到时候可不止家法伺候这么简单了，于是，连滚带爬地拉着那小倌逃命似的跑了。 为了不让夫人担心，苏木他们在城里一处医馆随意开了点活血化瘀的药便打道回府了。可慕青从头到尾都哭丧着脸，教人如何相信他们此行没出点事？苏木好多歹说，也不见傻子点头，无奈地朝先生撇了撇嘴，寻思着找什么借口才能蒙混过关。 没想到，三人刚一进门，夫人便领着丫鬟过来了。 「青儿这是怎么了？苏木，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夫人担忧地望着两个孩子，满眼的怜爱。 苏木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幸好先生解围，「两人闹别扭呢！」 勉强扯出个笑脸，苏木安慰夫人，「夫人莫急，我会好好哄少爷的。」说完不自信地朝端坐在椅子上静默不出声的人投去一眼。 慕夫人知道两人自小感情好，稍微交待了几句，便回去了。先生不便打扰，宽慰地拍了拍苏木的肩膀，也走出了园子。 房内一时静得连屋外的鸟鸣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叹了口气，苏木认输地站到男人面前，捧起低垂着的脑袋，吃力地印上一吻，「不想理我了？」 「苏苏。」没有安全感的傻子圈住苏木的腰，倚在他胸前，讷讷地开口，「我不喜欢苏苏疼。」 「不疼。」 「嘶！」傻子伸手戳了戳苏木的肚子，苏木一下脸都变了色，看着傻子哀愁的表情，他只能干笑两声。 将苏木安置在床上，慕青撩起他的袍子，轻手轻脚地摸了摸青紫的淤痕，「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嗯。」任由傻子呆头呆脑地朝他吹着气，苏木揉了揉他的脑袋，心想傻与不傻或许没那么重要。 第八章：祸不单行 苏木在府里静养了小半个月，腰腹的瘀伤总算好的七七八八，期间慕青可谓二十四孝，亲自上药按摩，连端茶倒水的活都揽了，只是这傻子整日愁眉苦脸，也不愿同苏木说话，不知在赌什么气。 捧住男人的脸，苏木凑到他跟前，额头贴着额头，「怎么了啊，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嗯？」 傻子垂着眼，握着苏木的双手摩挲几下，将人圈进怀里，右手轻轻按了按伤处，隔了半晌也没开口，只亲了亲他的脖子。 被慕青强留在静园休养的苏木是真要闲得发慌了，听说先生这几日病了，他便得了劲非要去探望，其实也只是给自己找个机会放风而已，再这么下去他可真要养蘑菇去了。傻子大约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缠着苏木要跟去，没想到慕夫人二话没说便让两人一块去了，估计是见上回没出大事，也安心了许多。 先生家离慕府不远，于是他俩也没带下人，自己拎着些时令水果就出发了。苏木总有一种溜小狗的错觉，而那小狗就是他自己，慕青时不时摸摸他脑袋，用一种宠爱的眼神盯着他，弄得苏木浑身不自在，干咳两声，便一个人跑前头去了。 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总算找到先生的住处，不算很大，却也看得出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敲了敲门，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将门打开，听说来意后，便把人引到前厅，沏了茶便去后院禀报去了。先生这好像除了刚才那人便没有其他丫鬟或小厮，两人坐在椅子上耐心等着。没一会，老管家前来说明，先生此时有些不方便，请两位稍等片刻。 苏木有些不解，先生要是身子不适，他们也不便打扰，可却又要他们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那管家也是个口紧的人，况且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干坐着。 要是真让苏木知道他家先生此刻在做的那档子事，恐怕他非晕厥过去不可。 没多久，慕青坐不住地在椅子上扭来扭曲，一脸欲言又止，苏木凑过去小声问了下，那傻子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想尿尿。」 苏木被他噎了一下，问了管家，便领着傻子去了茅房。 小解完，苏木在一旁的精巧活水机关取了水帮傻子洗手，感叹道，「先生府里真是不一般，这些个小玩意我从未见过，你猜，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慕青摇摇头，当然苏木也不指望他回答。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但不知是走岔了，还是记错了路，越来越不对劲，也没个下人指路，他们只好硬着头皮乱走。 傻子扯扯苏木的袖子，指着右手边，「那里有人。」 苏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竹影掩盖后有间小屋，瞪大了眼睛使劲瞧，他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窗子。」傻子将他拉到身前，再次指给他看。 似乎是有人，还不止一个。 走近了些，苏木刚想出声，却冷不防传来一声甜腻的呻吟，两人俱是一怔。苏木慌乱地抓住傻子的手躲到树丛后蹲了下来，满脸通红地不敢说话。 偷窥心理作祟，苏木还是大着胆子拨开树丛，稍稍朝窗子那边张望了会。两个人衣衫完整地站在窗前，要不是那不断传来的压抑的声音，苏木只当他们在谈论着什么，心里小小嘀咕了下，「先生果然也是那样的人，怪不得随身携带那些东西，大白天的也不知收敛。」 「走吧！」苏木拽着傻子离开，却对上他那蓦然变深的眸色，苏木当然知道傻子在想什么，气急，「你不许乱想！」 「嗯，我会等苏苏长大的。」 「什么呀！」 慕青都快十九了，可苏木却还不到十五，其实四岁的差距，真的很大。 古语有云：「宁开罪于君子，莫得罪于小人。」但你不去招惹小人，也不见得小人不会来招惹你。 苏木带着傻子向管家告辞后，匆匆逃离了先生宅邸，两人牵着手在小巷里走着，谁也不说话。傻子不停回头，苏木问他，他也只皱着眉摇头。 忽然被手帕样的东西捂住口鼻，苏木拼命挣扎，但手脚发软，头脑也不甚清醒，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在陷入黑暗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傻子。 在一间破败的房间醒来，苏木环视了一周确信自己未曾到过这里，又巡视了一遍，发现慕青被绑在唯一安好的那张椅子上，自己却软绵绵地躺在冰凉的地上，手脚并未被绑住。积攒了些力气的苏木慢慢朝傻子爬去，摇了摇傻子的腿，没有反应，想撑着椅子慢慢站起身，最终还是颓然倒下。 门口传来脚步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那原本脆弱的门被一脚踢开，为首的竟是王三公子，身后跟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应该就是他们把自己掳来的。 「苏小公子醒了啊，啧，你们去守着门，听到任何声音都别进来。」王三公子眼里满是猥亵，摸着下巴朝苏木踱去。 「你想干什么！」本想厉声质问，可发出的只是如小猫般的咪呜声。 「干什么？哈哈！干你咯，小美人！」王三银笑着抚上苏木的身子。 一种恶心的感觉蔓延至苏木的脑子，强烈的呕吐欲让他毫不顾忌地一口啐在王三脸上，愤恨地盯着那人。大概是苏木毫无恐惧和瑟缩的表情更加刺激了王三，他更是大着胆子想要亲吻苏木，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到了地上，哀哀叫唤。 「少爷！」苏木眼睛湿漉漉地抬头望着慕青，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可以不用伪装坚强。 「苏苏！」傻子双手使力想要挣脱绳结，却没半点效果，苏木浑身无力，别说是替他解开绳子，他连抬手都有困难。 「混蛋！」王三一骨碌爬了起来，四处找着绳子，将慕青的双脚紧紧系在椅子腿上。报复性地踹了傻子几下，毕竟是慕将军的儿子，王三还没那个胆子弄伤他。可苏木却不同了，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身子骨指不定有多销魂。 将人拖到一旁，王三急不可耐地脱了衣服垫在地上，一把扯了苏木的遮蔽。见底下人不安分，他一拳打在苏木腹部，正好是原先的伤处，苏木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慕青在一旁睚眦欲裂，王三兴奋道，「苏小公子脸这么美，我可舍不得弄花了，乖一点，对大家都好！」他朝掌心吐了口唾沫直往苏木后处探去。 「少爷，把眼睛闭上！」 「苏苏！不要！」 「慕青！你听不听话！」 「不要──」 「慕青！给我闭上你的眼睛！」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傻子看着自己被强暴，根本反抗不了，没有力气，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糟蹋自己的身子，特别是在慕青面前，这可是我喜欢的人，怎么能在他记忆里留下如此不堪的我。 「想死？也要等我爽了！」王三掐住苏木的下颔，阻止他咬破手腕上的血管，并甩了他一掌。王三将人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反剪在背后，舌头情色地舔舐着苏木的肩胛骨。 眼里充满绝望，苏木凄惶的笑了笑，低低喊了声「慕青哥哥」，用尽全力撞向地面，只留下巨大的碰击声。 「傻小子！」先生和另一白衣男子站在霍然倒下的门口出言阻止，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王三公子看这阵仗害怕地直喊，「来人呐！人都死了吗！」 「答对了。」那白衣男子冷冷地看他一眼，一甩衣袖侧了下身，正好让王三可以看清屋外的情形。 那群打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并没有血迹，王三不死心地一拳打向白衣男子，那人身体稍稍后仰，顺势握住王三的拳头，一个手刀劈向他，王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男子轻巧地闪开，站在了陆英招身边。 先生赶忙扶起苏木，给他披上外衣，又给那男子一个眼神，让他去解开慕青。原本暴怒的男人，此刻却像走向绝路的孤狼，跪在苏木身边，捏着他冰冷的手，微微晃了晃，「苏苏，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木额头上的血已凝结，沾着地上的灰尘，有些泛黑。 「苏苏……」见苏木闭着眼，慕青声音颤抖着又喊了一遍，喉头哽咽，似乎要哭出来。 「别喊了，没那么容易死，快送去找大夫。」白衣男子声音冰冷无情却还是带着些关心。 听了这话，傻子红着眼又望了望先生，似在询问。先生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慕青的肩膀，「不会有事的。」 第九章：生变 苏木被先生抱回宅院，火速请了大夫来瞧，小孩腹部的伤倒是小事，额头那处是真抱了必死的决心，不过也不难治，稍加调理即可。慕青在一旁守着他，白衣男子拉了拉先生的衣角，示意出去说话。 「这事该怎么处理？」 先生双手环抱，那把乌骨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肩膀，「王家那小子胆子不小，万一他将那俩小混蛋的事抖出来，你大哥那边可不好交待。」 「……」 「得赶紧想个说法，傍晚之前要把人送回去，不然他们该急了。」 沉默了半天，最后的结论只能是实话实说。 派管家送信去请慕老爷慕夫人，先生端着茶杯在前厅候着，望了眼站在门口的男子，「你是要回避还是等他们来？」 「我……」 「还忘不了他？」陆英招快步走上前，恶狠狠地掐着男子的下巴，鹰隼似的盯着他，「再敢不声不响逃跑，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放手！」男子有些怒意。 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前门传来人声，慕夫人焦急地询问着发生何事，老管家只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将军！夫人！」先生拽着白衣男子迎了出去。 「先生……阿璟，你怎么？」慕柯诧异地看着陆英招，上前抓住了慕璟的手。 「大哥，先谈正事。」慕璟轻轻挣脱了慕老爷的束缚，低着头不留痕迹地站到了先生身后。 一行人来到客房，苏木额头裹着纱布惨白着脸躺在床上，一旁的慕青眼睛通红，明显哭过。 「这是怎么一回事？」夫人担忧地来到床前，看着毫无生气的小孩，眼里含着泪。 「你们先冷静，苏木看过大夫，伤势已控制住，没有大碍，但……」先生安排他们坐下后，才娓娓道来，「他被王家三公子掳走，差点就……苏木为保清白撞了脑袋。」 慕家本就待苏木如半子，听了原委，慕柯差点捏碎手中茶碗，林婉容摇着头直喊作孽。 「那三公子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我怕苏木醒后承受不住那些流言，就擅自把那混球绑了起来，丢在柴房。」先生顿了顿，「老爷夫人，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慕柯一拍桌子，「我亲自去王家讨个公道！」 「大哥不可！」一直沉默的慕璟拦住他的去路，「你要苏木往后怎么做人。」 「……」 「依我看，明着我们都不能说苏木的伤与那下作之人有关，难保不会有人乱想乱说。」先生沉吟片刻又道，「老爷夫人若放心，这事交给我，苏木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口气我一定替他出！」 屋内一片沉寂，这事也只好如此。 过了半个时辰，慕府便有家丁抬了软轿来将人接走。 「阿璟，与我回府。」 「大哥……」 慕璟回头看了眼僵硬的先生，暗中捏了捏那人的手心，在他耳边说了句，「信我。」便转身与慕柯走了。 苏木很快醒了过来，却变得惧怕慕青，只要慕青靠近便不自觉地发抖，起初谁都没注意，苏木也强撑着装作无事，但傻子还是发现了。每次傻子给他喂药，苏木总吐得满床皆是，别人都以为药太苦，只劝着小孩良药苦口。可时间久了，大家都看出来，但凡其他人给他换纱布，给他喂药，便不会有问题，独独慕青不行。 请了大夫，却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心思过重，开了调理的药，也不见效果。慕夫人小心翼翼地和儿子商量，要他别再靠近苏木，可傻子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绷着脸跑回静园，把丫鬟下人全赶出了房间，锁了大门，任凭夫人怎么敲，也不肯回应。 苏木见慕青往床边走，不着痕迹地往里缩了缩，这动作落在傻子眼里可不得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苏木的双手，死命将人往怀里按，小孩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地惨叫。傻子不管这些，掀开被子贴着小孩的身子，毛毛虫似的把两人裹在被子里，不论苏木怎么踢打噬咬，傻子都不肯撒手。 头痛欲裂，苏木发疯似的推拒着傻子的身体，眼神空洞无助，只戚戚然地呜咽着。有水珠滴落在小孩的脖子，慢慢滑向后颈，留下冰凉的一道印记，苏木眼睛发酸地停下动作，颤巍巍地捧着傻子的脸看向自己。原本笑盈盈的一个人，一次次因为自己而悲伤难过，自己做了什么，竟让他如此凄惶。 「别哭。」苏木咬着下唇扯出笑脸，强迫自己抚上男人的后脑勺。 傻子盯着小孩的眼睛看了会，压着苏木把脸埋进枕头，更紧地抱住身下人，「苏苏，不怕。」 「……嗯。」 即使嘴上答应，可身体反应依旧强烈，一把推开傻子，苏木扶着床沿干呕起来，胸腔和喉咙火辣辣得疼着。这原本只是心理阴影，小孩一见慕青就想起王三将他压在身下，那份屈辱，那份绝望，那份肮脏，可他不能说，没有人开解他，于是，他就只好折磨自己，折磨傻子。 慕青看着苏木无意识地嫌恶表情不是不难受，他也有心，他也会疼，可他不会表达，只能默默忍着承受着。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真的很好，好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消失很可惜，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会，只是个累赘。偶尔他也会问自己，就像娘亲不小心脱口而出的那样，「为什么你是傻的？」 两人表面上相安无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变了，回不来了。 傻子每天笑嘻嘻地跟在苏木身后，也不靠近，就这么远远看着。天热了，递把伞，天冷了，送暖炉，然后挠挠头弯着嘴角躲到远处。只有在夜晚，他会等，等苏木睡着了偷偷爬下床，借着月光细细打量那个平和柔顺的小人儿，做贼似的牵着那人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慢慢磨蹭，就像毫无嫌隙的爱人一般。 苏木到后来才听说是先生和慕璟救了他，本想亲自去道谢，可先生却早已不见踪影，连刚回府的二爷也跟着消失了。若非亲眼所见，他从未想过先生和慕璟竟会有这样一层关系，也曾为他俩担忧，但想着那可是先生啊，便觉得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直到多年后和慕璟的一次谈话，他才知道，即便是先生，在情字面前也只是个凡人，为了寻找爱人，竟在宅院的水里用了追踪香，不过正是这香，才使得当年自己那么快获救。 又是一年冬天，先生和二爷依旧没有消息，府里忙着过年的事项，谁也没空理苏木和慕青这两个别扭的家伙。自从那次事件后，两人不再整天粘一起，可要说生分，他俩比谁都关心对方，久而久之，府里人也习惯他俩的相处模式，便不再多话。 京城的冬季总是特别寒冷，冰雪覆盖了整片土地，银装素裹，到处是白茫茫一片，万物归于沉寂。 过完年，慕青就该到弱冠了，而苏木也已长成个大人，他不愿跟着慕老爷走仕途考科举，一心想着做个教书先生，可教书先生好歹也要是个秀才，无奈之下，他只好着手准备乡试。不过，现下并不需要烦恼这些，一切等安心过完年再议。 从慕青落水那年开始，苏木便不再玩雪，可傻子管不了这些，他像只大型犬似的可着劲在雪地里撒欢。靴子踩在雪上的「嘎吱」声取悦了他，于是傻子就来回在地上跑，还不时朝苏木招手，唤他一起玩耍。 「少爷，小心地滑！别跑！当心！」苏木忧心忡忡地跟在身后，他的眼皮跳了好几天，不详的预感总萦绕在心头，他是真见不得傻子再出一点意外，那会要了他的命。 「来玩啊！」傻子乐得嗷嗷叫，张着双臂跑得飞快。 跑累了，傻子靠在桥面的栏杆上「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啊！狗狗！」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在结冰的湖面上溜达的大狗。 苏木看得心惊，伸手诱哄，「少爷，过来。」不敢大声，生怕刺激了这傻子。 慕青满脸兴奋和跃跃欲试，「蹬蹬蹬」跑到湖边台阶，探出一只脚在冰块上踩了踩，边沿的冰块没有湖心的厚实，但也能承受住踩踏。傻子见状安心地大步踏上湖面，起初还小心翼翼，后来肆无忌惮地追着大狗，滑行似的到处乱窜。 大家都在前院忙着，苏木找不到帮手，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站在台阶上带着哭腔强装镇定，「少爷，过来，我们去玩其他更好玩的！」这冰虽厚实，但到底不结实，稍微在上面走几步是不成问题，可依着傻子在上面蹦跳的架势，难保不会出事。 傻子虽然玩心重，但没人陪他渐渐也觉得无趣，而且苏木正伸着手焦急地看着他，于是慕青咧着嘴大手一挥，疾风似的跑过去，「苏苏，我来啦！」 苏木以为他是愿意上岸了，张开怀抱等他扑过来，哪知傻子站在湖面上不肯上岸，反倒是要拖苏木下去一起滑冰，苏木不依，傻子竟边嚷边跳，「苏苏，胆小鬼！羞羞！」 有时候偏是怕什么来什么，边沿经不住踩，慕青一用力「咯吱」一声直接拽着苏木一齐落下水，刺骨的冰水渗入棉衣，苏木动作迟缓，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水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鼻腔，无法呼吸，他在想，当初慕青落水，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这样绝望。 但万幸，岸边水不算深，只没过慕青肩膀，他一下站了起来捞过身边的苏木，俩人瑟瑟发抖地爬上岸去。苏木赶紧给傻子脱去厚重阴冷的棉衣，要是不除去这层湿衣，即使没淹死，也非得将人活活冻死，这期间苏木铁青着脸不看傻子一眼，弄完后，佝偻着背一脚深一脚浅地朝静园走去。 第十章：缠绵 回到房间，苏木早已冻得脸色发白，手指僵直着脱下里衣，也顾不得喊丫鬟送热水和生暖炉，只蜷缩在被子里，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始终捂不暖被窝，心里憋着一股邪气发不出来，难得凶狠地将床边的椅子一脚踹翻。 傻子在外边磨蹭了半天才回来，衣服上都结了冰渣子，眼神闪烁地站在苏木床前，不安地绞着双手讷讷地不知如何开口。苏木早听到了声响却不肯睁眼，迷迷糊糊间感觉男人依旧杵在那，语气不善道，「还真傻了！衣服脱了快进来，也不嫌冷！」白了男人一眼，掀开被子示意他进来。 得了特赦似的，傻子麻溜地扒了衣服钻进被窝，紧紧贴着少年。 这人还真是个大火炉，冻了这么久，身体竟如此快回暖，被子里的温度一下升高不少，背靠在傻子胸膛，双腿也被他压着，暖意一下子从相触的地方钻到五脏六腑，冰凉的心脏被熨帖着，仿佛那温泉水正从四面八方袭来，唤醒逐渐沉睡过去的感官。 身体的某个部位异常高热，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苏木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迷蒙中张着嘴想把这郁结吐出来，却愈发憋闷，不耐烦地踢着脚却发觉完全动不了，似有千斤铁锤牵制着。额头渐渐渗出汗水，后背的温度也变得烫人，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却被一把捞了回来，挣扎着离开热源，却再度被紧紧箍住。 嘴里无意识地泻出呻吟，脑袋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人一下惊醒，下身持续的刺激使得苏木无法思考，只好本能地推了一把身后那人，「你做什么！……呃啊！」原本的呵斥在甜腻的尾音下显得没多大气势。连忙捂住嘴，可男人那不安分的大手依旧握着昂扬的前端，轻拢慢捻，把原先苏木教他自渎的本事全反用在了苏木身上，果真是自作孽。过了没多会少年便泄了精，他虽也曾用手解决过自身欲望，但次数并不多，以致于慕青一碰他，他就忍不住交待在他手里。 疲惫地歪在床上平复心跳，苏木脑袋逐渐变得清明，刚想转身斥责傻子，却没料到那人恬不知耻地将那黏液抹在他大腿上，另一手沿着苏木劲瘦的腰线来回揉搓。少年涨红了脸，嘴唇颤抖了几次也没说出一句话，他已不是两三年前的小孩，无论是心智还是身体，早变得更像一个成熟的男人，而正是这成熟中透着青涩的感觉，时刻诱惑着傻子。 慕青呼吸变得急促，下身硬硬地抵着对方的臀缝，小幅度挺着腰，在外面不停戳刺。被子里的温度太高，熏得苏木脸颊醉酒似的泛着酡红，只怪自己当时只顾着取暖，没料到竟方便了男人。傻子不出声，专心地啃咬着少年的脖子，时不时大力吮吸，发出令人羞耻的声响，到后来大约是真忍不住了，才委屈地开口，「好疼，苏苏，等不了了。」说完牵着苏木的手往自己那处按去。 少年当然明白男人的意思，他也等不了了，当他第一次在被窝偷偷想着慕青出精后，他便清楚的了解到自己有多渴望这个男人。即使抛弃自尊，也想和他在一起；即使他不爱他，还是想要待在他身边。慢慢转过身平躺在床上，缓缓打开腿，苏木别过脸轻声说了句，「进来。」 傻子呼吸一滞，这话他当然听得懂，何况苏木半睁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里面充斥着情欲，怎能不明白。饿狼扑食般趴到少年身上，喉间呜呜地发出哭泣似的声音，含着身下人的双唇怎么都要不够地吮吻。 虽然刚发泄过一次，可苏木到底也是年轻气盛，很快那处又再次抬头，催促似的顶在慕青腹部。傻子这会儿倒是纯情，两手撑在少年身侧，巴巴地望着身下人。苏木脸面上挂不住，自己像个银娃荡妇般求他，那人竟毫无反应，心一抽一抽地发疼，抬手挡住眼睛，正欲挥开上方那人。 谁知傻子执起他的手软软摆在自己左胸膛，「开心。」 「……傻瓜。」双手捧住男人的脸，苏木抬头在他下巴上啃咬了一口。 软濡的舌头很快交缠在了一起，光是亲吻就花去两人大部分力气，气喘吁吁地相互对视，傻子再次低头轻啄了身下人，将他搂着抱在胸前。苏木后处没有润滑，而是借着慕青前端泌出的体液勉强进入，撕裂般的疼痛很快袭来，少年咬着下唇忍耐着不发出哀叫，傻子也是哑着嗓子在他耳边笨拙地安慰，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过程实在痛，两人都没有任何欢愉，可他们却心甘情愿地遭罪。 掀了被子，慕青动作开始不受控制，苏木的那点疼也逐渐变了味，挠人心肝的酥麻感由四肢百骸蔓延至脑部，似要人溺毙在这强劲的攻势下。即使苏木不肯呻吟出声，但喉间煽情的哼哼同样撩人。到最后，两人互相较劲似的憋着不肯先出精，苏木被折腾的狠了，气若游丝地凑在男人耳边喊了声「慕青哥哥，受不了了！」傻子哪经得住这刺激，一下泄在苏木体内。 红白相间的浊液滴在床单上，房内满是腥膻味。男人脱力地压着少年，闭着眼痴痴傻笑，下巴无意识地磨蹭着苏木的肩膀，亲昵地不得了。 摸了摸慕青的脑袋，苏木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开心了？」 「嗯！苏苏，你真好！」 「……」 「最喜欢苏苏！」 「……你要是敢负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故意装作狠戾的模样揪了揪男人的耳朵，「听到没！」其实也只是不安而已，怎么舍得伤了他一分一毫。 「什么意思呀？」傻子挠挠头发，不解地撅着嘴。 「就是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好吃的好玩的也只可以给我。」 「那是当然的，苏苏是弟弟嘛！」 这傻子有时候真是直白的戳人心，弟弟，到现在也只把他弟弟，先生说得对，他根本不懂感情，更不会给他回应，可那又怎样，能陪着他的只有自己。 第十一章：甘愿受罚 苏木没敢躺久，草草穿了外衣，把慕青赶回他自己的床，开窗将屋内的气味散尽后，才推门去喊丫鬟送热水来，可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踏出门口几步，见着雪地里的瓷碗碎片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幻觉，这下可好了，不知他是否会被说成勾引主子的下贱小倌。 返回房间，苏木坐在床沿拉过慕青的手，「傻子，你要倒霉了！」语气里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闯祸了呗！」 「啊？难道我们掉河里的事被人知道了？爹娘又要骂我了！」 苏木捏了捏慕青的脸颊，安慰着不安的傻子，「别怕，我会护着你的。」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盖住少年眼底的情绪。 直到晚膳时间过去，府里也没有任何动静，苏木原本无畏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忐忑。他猜不出是被哪个丫鬟听了去，也不知老爷夫人是否已经知道他俩之间的情事，要不是第二日静园的丫鬟下人全被换了，他还只当没人知晓这事。 五日后，府里依旧维持原样。 这日下午，苏木刚哄那傻子睡下，便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了然一笑，原来是在等待时机。 「苏木，夫人有请。」刻意压低的女声传来，细细分辨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碧荷。 整了整衣衫，苏木抬手抚摸着傻子的眉眼，似要将那轮廓印到心里。起身走出房间，只见门外来了不少人，护院就有好几个，苏木低头笑了笑，难道怕他跑了，面上却十分恭敬，「碧荷姑娘。」慕夫人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这雷霆手段恐怕跟林尚书学了个十成十，眼前这几个人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苏木非常合作地沿着鹅卵石小道跟着那行人来到前厅，前脚刚踏过门槛，便有人从后方压着他跪下，慕夫人端坐在主位，手里捧着碗热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谁也没有先开口，屋内静得只剩空气流动的细小响动，慕夫人平日待人温和，可现在周身凝结的气势也不容小觑，丫鬟护院低垂着脑袋，个个生怕遭殃。 寒冬腊月，京城的气温简直是滴水成冰，府里原本生了暖炉和地龙，今日却有意无意撤了这些，苏木身子骨刚调养的强健起来，久跪对他来说是种不小的折磨，地上的寒气像有意识一般直往骨头深处钻，一开始还酸疼难忍，此刻却早已没了知觉。 林婉容是看着这俩孩子长大的，她也知道他们感情好，可她真没想到两人能好到床上去。当她领着丫鬟，带着刚从齐云轩送过来的新衣裳亲自前往静园，想看看他俩开心的模样时，却见慕青这边的丫鬟呆立在房门前，汤水撒了一地，碗也碎成一片一片，刚想斥责一番，竟听得房内传来那样下作的声响。本想骗自己或许是和哪个小丫鬟在狎玩，可那分明是男人的声音，那么熟悉，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静园，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后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令杖毙在场的人，脑袋中浑浑噩噩，到最后只能瘫坐在椅子上，眼泪都流不出。 慕夫人挥退了丫鬟护院，脸上满是疲惫，碧荷给她重新沏了杯茶，作了个揖，也随着其他人退出前厅，将门一并带上。 「是不是你？」人就是这么傻，明知道答案，可总想再挣扎一番。 「是我。」本想满不在乎嬉笑地回应，但一开口才知道早已哽咽，苏木闭上眼睛，拽着自己的袍子重复了一遍，「夫人，是我。」 那碗热茶就这么掼到苏木右肩，滚烫的茶水溅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乌黑的眼珠蒙上一层薄雾。顿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我喜欢他。」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喜欢，世上有那么多男子，可唯有他，是我的傻子。 犯下这种事，他早就不指望能活着出去，可是还不行，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听他的傻子亲口告诉他，他也喜欢他，他不甘心。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对那傻瓜冷言冷语，大着胆子把自己给了他也好，多一些羁绊不知能不能让他记得久一点。 「夫人，苏木甘愿领罚。」少年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慕夫人的手早已抖得抓不住椅子的扶手，「夫人，一切错都在我，少爷他不懂事，是我勾引他，是我不要脸！夫人，看在这十几年的情分上，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跟他好好道别，到时候无论什么惩罚，苏木不会有半句怨言，求夫人成全！」 少年伏跪在冰凉的地上，他在赌，用这十几年的日夜相伴赌夫人的心软。龙阳之好是官家子弟万万沾不得的东西，其他府里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是幕府，作风严谨的慕将军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断袖，即使他是个傻子。 苏木等得快要绝望，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杖毙他都不过分，他没忘了小戏子的下场。 「何苦呢！何苦呢！」 因为我喜欢他啊。 「下去吧。」慕夫人扬着手虚挥了几下，仿佛一下苍老，「过几日去山上的别院住几天。」 苏木既是惊喜又难以置信，「夫人！」一抬头却见夫人满脸是泪，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林婉容常常将他抱在膝盖上，一颠一颠地给他唱歌，给他讲故事，他和慕青吵架了，她也是柔声帮着自己。听奶娘说，在自己还在襁褓里时，她也曾给他换尿布，喂水喂饭，她待他如亲子，可他却还是让她伤心了。 「夫人，苏木一直以来有个心愿不敢讲，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我……」少年拖着腿跪行到慕夫人身边，执起那双开始衰老却依旧那么温暖的手，「我知道这逾越了，可在我心里……在我心里……」 谁知慕夫人却抽出自己的手，扶着椅子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背对着苏木，过了很久才开口，「下去吧……别说了……」 「是我逾越了，多谢……多谢夫人成全。」 苏木强撑着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还没迈出一步便直挺挺地再次跪了下去，慕夫人一下转过身伸手去扶，可当苏木将手搭上去的那刻，她还是硬生生把手收了回来。自嘲地笑了笑，苏木一瘸一拐地出了大门，却没看到身后慕夫人哀痛不舍的眼神。 「苏苏，你去哪了！」傻子睡醒后满园子找不到苏木，此刻正气鼓鼓地拉着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苏木实在没心情安慰他，连敷衍的笑都给不了，只象征性地拍了拍傻子的肩膀。撑着额头坐在房内，拳头越收越紧，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没发觉，心一下一下抽痛着，可还不够，他哭不出来，他发泄不出来，绝望地盯着怯怯地躲在一边的男人，苏木朝他招了招手。 慕青虽然喜欢粘着苏木，可他也会察言观色，试探地摇了摇头，见苏木脸色变了，傻子赶紧挪到他身边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喂，你喜欢我吗？」 傻子赶紧点点头。 「骗子。」 「……」 「傻子，我疼。」苏木嘟着嘴，他偶尔也想朝男人撒撒娇。 「哪里哪里？」慕青一下紧张起来，对着苏木东摸西摸找伤口，在他眼里能让人疼的都是肉眼可见的，却不知情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苏木握着男人的手，贴在自己心脏的地方，「骗你的。」 「苏苏学坏了！」慕青伸手就去挠他痒痒。 两人闹了会，苏木环着傻子的颈项循循善诱地问道，「我是不是最好看的？」 「是！」 「有好吃的是不是都给我？」 「是！」 「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是！」 「慕青是不是大坏蛋？」 「是！」 嗯，你真是个坏蛋，骗走了我的心，却不肯把你的心给我。 第十二章：山上别院 没几天，慕夫人便安排苏木和傻子去山上别院小住，对外只推说两孩子整日捣乱，妨碍下人准备过年事项。送行时，奶娘拉着俩人的手，万分舍不得地抹泪，奶娘年纪不小了，头发早已斑白，身子骨倒还硬朗，这一别，或许真成了最后一面。 别院门口挂着用行书写的牌匾，黑底烫金的「静园」二字，该有的气派威风一点不少。苏木吩咐下人将行李搬至后院，自己却领着傻子到处晃悠起来。这里半点事不需要他操心，下人都是精心挑选的，除了做些粗使活，并不在园内走动。下人拎过行李，只道了声「是，苏公子。」便退了出去。 园内建筑是仿的江南园林，灵气隽秀，有着说不出的柔情。穿过长长的回廊，眼前是一片静谧的湖泊，大约是地热的缘故，依旧碧波荡漾，周围环绕着些常绿植被，竟有几分春天的气息。不过，山风到底是要凌冽些，在湖心亭站了会儿，苏木便拉着傻子回后院去了。 这几日苏木腻人的不行，几乎是挂在男人身上，不过这傻子倒是挺受用，欢欢喜喜地将人搂在腿上。苏木是真豁出去了，挖空心思撩拨傻子，怎么羞耻怎么来，什么矜持，什么面子，全都抛开了，各种体位姿势试了个遍，放浪形骸得连慕青都招架不住。 「再深点！」苏木跨坐在男人身上扭着腰眼含春情。 「苏苏，你怎么……怎么……」傻子没见过这样的苏木，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明白。 「不喜欢吗？」苏木故意绞紧后处，俯下身朝男人耳朵吹了口气，声音要多娇嗲有多娇嗲，「相公，你可疼疼我吧！」 傻子毕竟是二十岁的大男人了，血气方刚，哪经得起苏木这么激他，一下将人压到身下，大开大合，苏木双腿缠在他腰上，仰着脑袋不住地呻吟。 激情过后，傻子那硬物仍留在苏木体内，可他的表情倒不像有多享受，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郁郁寡欢。不知酝酿了多久，男人蹭蹭苏木的脸颊，抬起头直直地望着苏木的眼睛，似要望到他灵魂深处，「苏苏，你为什么不开心？」 「哪有！」少年屈指弹了弹男人的额头，勾着他的脖子要去堵他的嘴。 「苏苏！」傻子按住他的双肩，表情严肃地开口，「你这样我会心疼。」 苏木表情一僵，掩饰性地偏过头，苦涩道，「你哪懂什么心疼。」 「我懂的！这里会痛。」牵着少年的手按在左胸膛，傻子表情非常陈恳。 轻轻搂住慕青，苏木将脸埋在他颈窝，喉头有些哽咽，「傻子，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要是……要是有天我不在了，你别忘了我，我不想你喜欢其他人。」 傻子刚要开口，却被苏木一下捂住嘴，少年闭着眼睛，眼角有水珠滑落，逃避似的摇着头，「别说，别说，我不想听。」 房内寂静无声，苏木醒来时，慕青并不在身边，身体的钝痛让他不敢轻易挪动，手臂无力地撩开帐子，只见桌上点了蜡烛，已经入夜了。 突然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慕青拎着大桶出现在门口，衣服下摆湿了一片。 「你这是干什么呢？」 「苏苏，你醒啦！」傻子将木桶拎至屏风后，把热水注入浴盆，苏木扶着腰起身拿着手绢给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男人握住少年的双手，邀功似的说，「洗澡！」 「嗯？」 「苏苏不是最爱干净嘛，快洗澡吧！」说着便动手给苏木脱衣服。 「水太少了，怎么洗？你想冻死我呀！」嗔怪地捏了捏慕青的鼻子，「还是让丫鬟送些热水来吧。」 「不行！」傻子急忙圈住苏木，咬牙切齿地说，「不准别人看苏苏！苏苏是我的！」 轻啄了下傻子的嘴唇，苏木反手搂住他的腰身，下巴抵在他胸膛，故意逗他，「可等你拎水来，我一定冻得生病了，生病了就不能陪你玩了。」 慕青被他这么一说，急得直跺脚，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木，苦着张脸，「不行，苏苏不能生病！」男人烦躁得直哼哼，都快带上哭腔了。 苏木踮着脚亲了亲他的眼皮，「我躲在床上，不让人看，你去喊丫鬟送水，等她们走了，我再出来，好不好？」哄小孩似的揉了揉慕青的脑袋，苏木温柔地注视着男人。 「好吧。」傻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又放心不过地一再嘱咐并威胁道，「不许被人看到，不然我会打你屁屁，很疼的！」 两人窝在一个浴桶里沐浴，洗着洗着，傻子便耐不住地将人抱在身上又做了一回。苏木浑身酸软地靠在床头，慕青满脸歉疚地跑了，大晚上的不知干什么去了。从下午到现在，苏木没吃过一点东西，此刻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只能抖着腿披了件衣服下床去寻男人。 刚走出门口，就听不远处传来傻子的声音，「苏苏，外面冷，快回去！」男人手里拎了个食盒，见苏木仍靠在门框上，赶紧上前把人带到怀里，「冷不冷？」不等他回答，便拥着苏木回房。 将人按在椅子上，慕青有模有样地开始布菜，拌莴苣、荷叶肉、糯米藕片、清炖蟹粉狮子头、梨花豆腐汤，苏木口味清淡偏甜，傻子虽不挑食，却偏偏吃不惯甜，这些菜都是吩咐厨子特意按苏木的喜好做的。 平日慕青都粘着苏木要他喂，今天却乖乖地拿着勺子慢慢挖起饭来，不过饭粒仍被掘得到处都是，苏木见他逞强，轻笑一声，「我来喂你。」 「不要。」男人挣扎片刻，断然拒绝。 苏木一时愕然，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硬挤出笑容，「嗯。」原来是不需要我了。 没吃几口，苏木便放下筷子，胸口窒着一股气，让他堵得难受。慕青见状怎能依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紧握着拳头忍耐着什么，他是挺想掀了这桌子，可苏木不喜欢他这样，他只好垂着脑袋，憋得青筋暴起。 「生气了？」苏木始终狠不下心，无奈地摇了摇头，柔声询问着男人。 傻子抬眼瞥了瞥苏木，「嗯，我是不是又惹苏苏生气了？」继而又低下头，拨弄着腰间的羊脂玉配，「苏苏一直都不开心，是不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你也嫌弃我傻，你也不肯和我在一起！」 苏木脑袋一懵，像是抓住些什么，却又说不清，只好无力地辩解，「我没有。」 慕青抬手遮住眼睛，断断续续说着，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哭意，「我会自己穿衣服，我会自己吃饭，我也会自己一个人睡觉，我会学的，苏苏，你别嫌弃我。你们都笑我傻，我全都听到了，娘也问我为什么是傻子，可我也不知道啊！我会乖，我不会惹麻烦的，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傻子将脑袋垂得更低，苏木却仍能清楚地看见他泛红的鼻尖，倾身搂住男人，苏木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地在傻子耳边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起踏遍万里江山，一起看日出日落，我想牵着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我想让所有人知道这是我爱的那个人，我想和你一辈子。傻也好，不傻也好，你都是我唯一爱的男人。慕青，因为有你在，我才是我。」 俩人像冬日里互相汲取温暖的幼兽似的缠抱着，明明是互相安慰，却惹得眼泪更加泛滥。 用完晚膳，他们简单地漱口洗脸后便安歇去了，慕青抱娃娃似的将苏木禁锢在胸前，怎么都亲不够地糊了少年一脸口水，而后又像只大熊似的拱到苏木怀里，使坏地用尖牙啮咬着他身上的软肉，变着法子撒娇。 「别闹了，快睡吧。」苏木实在经不住这大家伙折腾，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告饶。 傻子委屈地吊着眼瞧他，冷不防扳过他脑袋，用力吮吸着少年的嘴唇。苏木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受控制了，整个人晕晕乎乎地沉沦在其中，身体的感官一下被唤醒，下身不自觉地磨蹭着男人的小腹，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睡觉！」哪知傻子忽然放开少年，安安分分地仰躺在床上，闭着眼仿佛早已入睡。 苏木又羞又恼，不甘心地踹了傻子一脚，赌气地转过身背对着男人，今天他是真累着了，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后半夜，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慕青悄悄睁开眼睛，将苏木揽进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他泼墨般的长发，低下头亲了亲苏木的脸颊，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傻子爱怜地将脑袋搁在他头顶，温柔地笑了。 瞪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慕青睡意渐浓，但仍旧死撑着掐了自己一把，可疼痛也无法阻挡欲阖的眼皮，男人心里不停念叨「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睡……唔，就睡一会，一小会……」 呃！睡梦中的男人突然惊醒，身体大幅度抽搐，心脏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膛，闷闷得令人难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身体逐渐放松。探出脑袋看了看窗外，还好来得及，稍等了片刻，窗户逐渐染上金色，傻子既惊喜又紧张地摇了摇睡得一脸惬意的少年，「苏苏，快起床，太阳，快起来看太阳！」 苏木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问道，「做什么？」 「哎！」慕青着急地一把抱起苏木，卷着被子将人拖到屋外，下巴抵着苏木的头顶，亲昵地蹭着，「我和你一起看太阳！」 清早的寒气将人冻得不禁打了个寒战，苏木总算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傻气的男人，心口满满的快要溢出，少年一下软倒在男人身上，捂着脸大喊，「坏蛋！你这个坏蛋！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舍得离开。 将人推进屋里，苏木压在傻子身上，撒气似的啃咬着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慕青吃痛地避开他，捧过苏木的脸蛋，用力地亲了一下，将他的脑袋按在胸前，「乖。」 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我后悔了，「我们逃吧！」 「啊？」傻子不解地瞅着苏木，「为什么？苏苏做坏事了吗？」 「……逗你玩呢。」我舍不得你受苦，舍不得你担惊受怕，我比任何人都爱你，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第十三章：不如归去 冬日的阳光分外暖人，细细密密地照在身上，舒服的令人直叹气。两人闹腾了一上午，这会儿正窝在后花园晒太阳，慕青见苏木站累了，便搬了张贵妃榻摆在避风处让他躺着，自己却在园子里乱跑。 慕青跟个小孩子似的，一会儿踢踢灌木丛上的积雪，一会儿跑去摇摇树木，抖落的雪花掉进领口，冰冰凉的，逗得他咯咯直笑。大约是一个人玩腻了，他便喊着「苏苏，苏苏！」朝少年那跑去，站在榻前却见苏木像只懒猫似的蜷缩着，于是跑进屋里抱着条薄被给他盖上。 「傻瓜，你想热死我呀！」苏木勾着嘴角懒洋洋地说着并不睁眼。 许久，没听到傻子回话，他睁开眼睛却见那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突然狼嚎似的喊了一声，一下扑过来搂住他，一边蹭一边说，「苏苏，你真好看！」 「好了，好了。」拍拍男人的后背，苏木将人推开，「拉我起来。」 傻子眼神闪烁，嘴里不知在念什么，半拥着苏木将脸贴过去，含住少年的双唇，一番舔舐后，熟练地将舌头探入他口中攻城略地。等他俩分开，苏木的脸憋得通红，软软地靠在傻子肩头，只觉得浑身发烫。傻子仍恋恋不舍地用鼻尖蹭着苏木脸颊，嘴唇若有似无地轻啄着，苏木都快嫌弃自己了，只是被亲吻，下身就开始有反应，心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仿佛要挣出胸口，向世人宣告自己有多爱这个人。 「别闹了，陪我走走，嗯？」他也贪恋这个人的体温，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 「苏公子！」小厮站在花园外神色匆匆，平时他们并不会打扰他俩，今天大概是有急事。苏木点头示意他过来，那小厮红着脸怯怯地说，「主家来人说要带少爷回府。」 握紧拳头，苏木垂着脑袋呵呵笑了两声，怪不得眼皮一直跳，怪不得心会痛，「知道了，下去吧。」可那小厮却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不走，「还有事？」 「我……我该怎么回他们？」 「让他们等着。」语调没有起伏，苏木抬手掩着半边脸，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起先傻子还唧唧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可见苏木没有要理他的样子也就闭了嘴。 「慕青。」苏木鼻子泛酸，喉头像被什么哽住，嘴唇蠕动几次才开了口，「慕青，我不要你了。」 傻子愣在当场，颤抖着去抓苏木的手。 「你那么蠢，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每天都要我照顾你，我很烦，很讨厌，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骗人。」傻子声音很轻，笑着去扳苏木的肩，却真的看见满眼的厌恶。 苏木直视着男人，嘴里吐出恶毒的言语，「你不懂什么是爱，你整日缠着我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我是不会喜欢一个傻子的。」 「不是，不是的，我懂，我喜欢苏苏，是真的喜欢，不是，不是……」傻子委屈又着急，用劲将苏木按在怀里，勒得人都快踹不过气。 「可你是傻子，你配不上我。」苏木眼神涣散地看着天空，明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为什么这么想哭，啊，因为很快就见不到他了，「傻子，以后记得好好吃饭，不会拿筷子就用勺子，晚上不要踢被子，会着凉，还有……」不要忘了我。 「苏苏，你说你喜欢我的！你昨天才说的！」看不到傻子的表情，可有泪珠滴落在自己颈间。 「那是骗你的。」傻子，只要你开心，哪怕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 「是不是我不乖，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我会改，苏苏，你别不要我！」傻子抹干泪痕，强装出笑脸，「苏苏，你不是答应要嫁给我的吗，你不记得了？」 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苏木崩溃地大哭，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以为傻子全忘了，他以为那只是年幼时的玩笑，「混蛋！混蛋！慕青哥哥，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我很怕，我不要一个人，你去告诉夫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青儿。」端庄慈爱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快，是慕夫人。 「娘！」慕青心急地跑向她，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哭过，「苏苏病了，我们去给他请最好的大夫！」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看着慕夫人投来询问的眼光，苏木摇摇头，脸上已没什么表情。 「青儿，你去门口等着，我和苏木有话要说。」慕夫人爱怜地看着比自己要高上许多的儿子，心里有千百种说不出的滋味。 「苏苏。」慕青扁着嘴，拽了拽苏木的衣袖，像挨骂的大狗可怜兮兮地低着头。 「去吧。」 「那你快点出来，我们一起回家。」看苏木没反应，傻子撒娇似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眼里尽是期待。 虚弱地回了个笑脸，苏木不敢去看慕夫人的表情，含糊地应承着。 待慕青走远，夫人才缓缓开口，「你若能挺过五十大板，就带着银两离开京城，再不要回来了。」 「夫人！」苏木跪倒在她面前，「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苏木无以为报，我！」重重三个响头，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慕夫人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看着少年瘦弱的脊背，心中到底还是不忍，「去送送他吧。」 「嗯。」 「苏木。」喊住迈出几步的少年，「老爷已经答应了青儿的婚事，正月十五。」 「……是好人家的姑娘吗？」 「是。」 以后会有其他人陪着你，傻子，你可别对她那么好，我会嫉妒。 撩起马车的帘子，将慕夫人送上车，苏木站在一旁抱住慕青，「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再回来，不许问为什么。」 傻子抿着嘴，眼含悲色，「别骗我，不然，我会恨你的。」 「好。」摸了摸男人的眉骨，苏木温柔无比地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膛，弯着嘴角绽出幸福的笑容。带着你的爱，天涯海角我都不怕。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看着探出脑袋大喊着「我等你回来」的慕青，苏木垂下眼睫，背着手被两个大汉押回屋里。 一仗一仗打在身上，每一下都皮开肉绽，苏木以为自己能熬过去，可意识逐渐模糊，他想这两个打手是不是和他有仇，这才十五板，他已经撑不下去，眼睛开始充血，头脑里全是轰鸣声，大概快要解脱了。 苏木不知道，贪欲往往能令人泯灭良知，这两人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更何况打手这种活做多了，早已变得麻木，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人死了，银子就归他哥俩，这辈子都不愁吃穿，还能娶个漂亮的大媳妇。」下手越来越重，苏木连叫喊的力气也没了。 眼前出现越来越多的幻觉，耳朵也听不清外界的声响，嘴里又湿又滑，好像有人在喊他，是谁？ 「苏苏，长大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苏苏，你别离开我！」 「苏苏，吃桂花糕。」 「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弟弟，世上最疼你的人是谁？」 「葛格。」 「弟弟，那世上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葛格。」 慕青哥哥，我世上最爱的人是你。 「青儿，你爹给你准备了一门亲事，高不高兴？」马车里，慕夫人握着儿子的手，心里有些不安。 慕青看了她几眼，兀自垂下脑袋，摇摇头，「苏苏什么时候回来？」 慕夫人脸色一僵，强忍着怒气，「青儿不想知道要娶的是谁吗？」 「苏苏什么时候回来？」又是这一句。 「青儿！」 「娘，苏苏说他会嫁给我。」 「两个男子怎可……你懂什么叫嫁娶吗！」 傻子点点头，交握着双手，「就是一辈子和苏苏在一起。」 「青儿，你娶的人就叫苏苏。」 「真的吗？」傻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娘，眉梢嘴角都是喜悦。 「嗯。」 「不骗我？」 「嗯。」 城南方家三女儿，温柔娴淑，模样端正，虽是庶出，可妾室的身份还是担得起的，最巧的是，闺名竟是晓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十四章：后来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慕府那小少爷还没喝合卺酒就丢下新娘跑了！」 「莫非是那妾室长相太吓人？」 「那倒不可能，毕竟是进将军府的人。」 「不然原因是什么？」 「听说那小少爷嘴里一直在喊着什么名字，砸了喜堂，头也不回地跑了！」 「哟，莫非是什么狐精鬼怪迷了心智？」 「大白天的别乱说，阿弥陀佛！」 「你继续讲啊！」 「那晚慕府家丁全出去找了，可愣是一夜没找到人……」 「不是有宵禁吗？肯定在城里，能躲哪去？」 「……你别打断我，还挺不听了！」 「听！听！听！」 「到了巳时才有人在山上发现那小少爷，那天正好下雨，据说被淋得不像样，抬回来的时候满身泥浆。」 「那小少爷不是有段时间正好去山上住过吗？莫不是在那里养了什么小丫头？」 「有可能，不过他不是脑子不太好吗？」 「小点声！脑子好不好跟这有什么关系，他可也是个男人！」 「估计那小丫头漂亮的紧，啧啧，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好，哎，我们呀，只能守着家里的臭婆娘！」 「小孩，药好了！按理说你奶奶的伤也不严重，怎么还没停药，你改天带她来给我瞧瞧，别瞎吃药。」医馆老板见杜衡老实傻气，不由多说了几句。 杜衡随口敷衍过去，张着耳朵想听隔壁酒馆那两人的谈话，却怎么也听不清，只好拎着药包回去。他每个月都会进城给家里那位公子抓药，自从那人答应住在他家后，他真是开心极了。那人长得好看，天仙似的，特别是笑的时候，每次都看得他脸红。 「阿衡，回来啦。」奶奶正坐在门口剥豆子。自从他去那个有钱人家当了几天小厮，家里的境况就好多了，那户人家给了好多吊钱，奶奶也不用为了多赚几个钱养他而起早贪黑去城里卖菜。 「奶奶，苏公子呢？」杜衡放下药，见炕上没人，便朝着外头喊。 「小木头去田里摘菜了。」 杜衡有些气急败坏，「奶奶！您怎么能让他去田里呢，他的伤还没养好呢！」 「都养三个月了，小木头虽是城里人，可身子也没这么弱，你急什么！」 「我不跟你说，我去找他！」话还没说全，杜衡就沿着田埂追去了，奶奶看着孙子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杜衡找到苏木时，他正弯着腰采野花，杜衡喊了他一声，苏木嘴角挂着笑，捧着紫色的小花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杜衡一时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扭扭捏捏地走到苏木身边，「苏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呢，早春山里风大，你身体还没好呢！」 杜衡比苏木小两岁，这孩子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性格腼腆，一跟人说话就脸红，要不是他把奄奄一息的苏木带回家，恐怕苏木根本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阿衡，拿着！」将手里的野花塞到杜衡怀里，苏木捡起一旁摘好的菜，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晃晃悠悠就朝着小屋走去。 苏木现在穿的和村里人一样，都是粗麻制的衣服，杜衡喜欢看他穿白衣，可当初那身衣服早已满是血污，他央奶奶用皂角洗了很多遍，可还是留下了褐色的痕迹，城里的衣服着实漂亮，可他买不起。 吃午饭的时候，杜衡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木和奶奶，试了几次也没开口，懊恼地垂着脑袋扒饭，嘴里嘀嘀咕咕。 「阿衡，你是不是有话要和奶奶讲？」 「奶奶，苏公子，我想……我想去城里找份活。」杜衡低着头不敢看人。 老人家放下碗筷，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孙子，「阿衡，你还小，家里不需要靠你挣钱，上次瞒着我去做小厮，奶奶已经很生气了，你这回又想去干什么？」 「可是，大牛、阿蛮他们都帮家里干农活，奶奶您又不让我做农活，又不让我去城里，我……我不想让人说我没用！我都已经十四了！」杜衡心里憋着气，眼眶都红了。 「阿衡啊，奶奶不是不让你去，可你身子又弱，人又不识字，奶奶怕你吃亏！」杜衡是早产儿，他母亲长得漂亮，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丫鬟，不知被哪个天杀的弄大了肚子，一直郁郁寡欢，刚生下他人就去了。杜衡是奶奶用米糊糊喂大的，身子不如其他小孩健壮，三天两头生病，谁都以为他会夭折，没想到他竟这么病病歪歪长大了。 苏木见气氛僵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奶奶，要不这样，阿衡先不去城里找活，在家跟我学认字，过个几年去做个书信先生也好，您看？」苏木朝杜衡使眼色，谁知那小子强着不肯说话。 奶奶拉着苏木的手，语重心长，「小木头啊，阿衡这混小子就听你的，要是哪天奶奶走了，你可得好好护着他！」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身体好着呢，别说胡话！」杜衡听了有些伤心，靠在奶奶肩膀上抹泪，「奶奶，我听苏公子的话，留在家里学认字。」 「哎！我的乖孙子！」 看着这对祖孙，苏木心里难免落寞，刚想起身，却被奶奶拉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小木头，奶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你来了奶奶家，你就是奶奶的孩子，咱们三个往后就是一家人，你们俩兄弟可都得好好的，别让奶奶担心，知道吗？」 「嗯！」苏木抿着嘴，眼睛有些泛酸，戳了戳杜衡的腰，「阿衡，以后你别喊我苏公子了，我虚长你两岁，要是不嫌弃，喊我声哥吧！」 杜衡红着脸，又是笑又是不好意思，磕磕巴巴喊了声，「哥。」 「晓苏，青儿他怎么样了？」慕夫人拉着儿媳妇的手在花园散步，原本她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人选，但看着她这三个月尽心尽力伺候慕青，多少也会心软。 「婆婆，夫君这几日食量增加，也肯出来走走，只是仍不曾开口。」方晓苏垂着头柔声回道。 「难为你了，多陪陪他。」 「这是我的本分。」 三个月前，慕青浑身湿透，喜服上沾着泥浆被人抬回来，慕夫人差点晕厥过去。傻子人倒没事，只是更加痴傻，也不愿吃东西，没想到几日后，突然高热，甚至咯血。请了无数名医，都断定为肺闭喘咳，这病要是拖下去恐怕会成肺痨。 慕青这条命本就是从鬼门关抢回来的，不知佛祖是否还愿保佑他。 傻子躺在床上，神智日渐模糊，原先一天还能清醒几个时辰，这几日不但昏迷，连呼吸声音都变得微弱。大夫们束手无策，治病也得病人配合，慕青根本没有生存意志，灌下去的药全吐了。慕氏夫妇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不停和他说话，可慕青昏昏沉沉早没了意识。 慕老爷既要每日上朝，又要担心儿子的病情，身体坚持不住，还是累垮了，整个人一下苍老许多。慕夫人在佛堂念经，她知道慕青的心结在哪，她没想到这个傻儿子对苏木竟有这么大的执念，她对不起慕家的列祖列宗，她没脸去见慕柯。 「大夫，你别走，你再看看我夫君，他还有救的！」方晓苏跪在地上拽着大夫的袍子，可大夫摇着头，捋着胡子，「不是我不救他，是他不想活。」 「大夫！大夫！」方晓苏绝望地瘫在地上，欲哭无泪。她并没有多爱慕青，说到底，他俩只是陌生人，可她不愿有人像她娘亲那样痛苦地离开人世。 「苏苏……」干裂的嘴唇呢喃似的开合着。 方晓苏起身用湿毛巾润了润傻子的双唇，叹着气在他耳边说道，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进去，「我知道你喊的苏苏不是我，无论如何，为了她你也要活下去。」 傻子喉咙发出呜咽的哭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其实他很清楚，苏木不会不要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木曾哭着说他不想死，他一定是病了，他要去找他，他要把他带回来，可是他没用，他找不到苏苏，府里人都不许他出去，苏苏肯定很害怕，他要去陪着他。苏苏看着很凶，其实是个胆小鬼，苏苏小时候最爱哭鼻子，他是哥哥，他说过会保护他的。 「苏苏……等我。」 慕柯回府时，静园一片哭声，慕夫人由丫头扶着站在床前。 「青儿！」 「老爷，青儿他可能……」 「不会的，他是我慕柯的儿子，他不会……」 慕青早已面色灰白，身上散发着将死之人的气味。大夫被压在一旁不允许离开，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回傻子怕是留不住了。 「大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慕柯沉痛地立在一旁，答案早已明了。 沉吟片刻，大夫犹豫着开口，「还有一个法子，但不一定奏效。」 「你说！」慕柯激动地捏着大夫的肩膀，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去尝试。 「放血。」 全屋的人都不敢说话，慕柯僵着脸问道，「放血？」 「放血能清热解毒，但不可过多，小少爷此刻恐怕没有别的方法了。」大夫沉着地回着话，「将军，请快做决定，晚了就连这法子都不管用了。」 慕柯颤抖着挥了挥手，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所有人都被赶出了房间，大夫施针封住了几处穴位，在慕青手腕上竖着割了个小口，暗红色的血滴滴答答落在铜盆里，很快汇成了一小滩。将参片压在慕青舌苔下吊命，大夫就这么几天一回地反复放血、喂药、补血。 大家一如往常在院子里等，却见双眼充满血丝的大夫急匆匆推开门，「快，他快撑不住了，谁都好，快进来跟他说说话，只要撑过今天，他就能好起来！」 慕柯急着进去，慕夫人却伸着手拦住了他，木然地盯着房门，「我进去，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即使她的话令人相当费解，但此刻也没人和她争。 没看大夫一眼，慕夫人跪在傻子床前，含着泪水轻声说道，「青儿，娘知道你和苏木感情好，一切都是娘的错，只要你能好起来，娘帮你去找他。苏木没事，娘给了他银子，他现在一定好好的在某个地方待着，只要你能醒，娘一定把他带回来。你说要是他回来见不到你会有多伤心，你不是最疼他吗？你不是说一辈子都要和弟弟在一起吗？」 「苏……苏……」 「对，苏苏！青儿，你不想见他吗？要是你还想见他，撑下去，我一定让你见到他！」 「娘……想……」 慕夫人根本没办法找到苏木，她只能骗他。后来慕青真的醒了，他睁着眼睛在人堆里来回逡巡，最后却无神地看着床帐一言不发。傻子养病期间，方晓苏万事亲力亲为地伺候着，直到他能下床走动。这三个月，男人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第十五章：再遇 「哥！」杜衡兴冲冲地跑回来，将手背在身后，「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苏木瞧他那献宝样，宠溺地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故意不戳穿，「什么呀？猜不到。」 「快看快看！是海棠花，后山还有好几株呢，哥你要是喜欢，我帮你挖回来，咱们种在院子里，好不好？」 苏木有一瞬间恍惚，以前有个人也喜欢这么讨好他，「看你满手泥，先洗手吃饭，待会我和你一块去。」 看着杜衡欢快的笑脸，苏木拍了拍他脑袋，另一个已不再需要他，那么，至少这一个的快乐他要守住。 「喂，今天还是不想说话？」方晓苏看了眼坐在园中秋千上的男人，悠闲地靠着门框剥桔子。 要是被老爷夫人看到她这德性，恐怕得气绝身亡。虽说她是方家三小姐，可她母亲身份低微，自小便不受重视，她整日跟个野孩子似的在外厮混，倒也没被发现过。自家父亲为了巴结慕府甘愿把她嫁给个傻子，她也没拒绝，反正都一样。 「哎，我说你看什么呢？」方晓苏将桔子皮一扔，大步流星地走到慕青跟前，「这地上连只蚂蚁都没有，你就是把地看穿了，你那什么苏苏也不会从地里钻出来。」 慕青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方晓苏眼尖，又开始取笑他，「原来你听得见啊，外面都说你是傻子，那你到底傻不傻？看着挺聪明啊！」 男人扭过头不理人，方晓苏觉得好玩，更加卖力地逗弄他。 「青儿，晓苏。」 方晓苏见慕夫人领着一群丫鬟进园，赶忙换了副表情，恭敬谦顺地作了个揖，「婆婆。」 「青儿，娘给你带了些点心，待会儿让晓苏喂你吃点。」慕夫人摸了摸傻子的脑袋，笑得有些牵强。 「婆婆，夫君这几日身体有所好转，可整日闷在府里也不是个事。」方晓苏一脸忧容，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俩找个好天气出去走走，多带点下人，好好护着青儿。」 方晓苏低着头，眼睛滴溜转，「是，婆婆！」 不过，等他们真正出门也是半个月后了。方晓苏激动地都快把持不住自己，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反观那傻子倒是淡定。 两人坐在软轿里，方晓苏不时掀起帘子往外看，看着看着就馋了嘴，塞了些铜板给随行丫鬟，央她买了三个糖人，方晓苏很大气地分了一个给慕青。傻子只愣愣地盯着手里的糖人看，方晓苏那是毫不忌讳一口一个把糖人的头给咬了，看着手里只剩身子的糖人笑得龇牙咧嘴。 出城的路到底有些远，方晓苏闹累了，恹恹地靠着不说话。慕青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糖人，傻乎乎的样子又激得方晓苏玩心大起。 「你怎么不吃啊，不喜欢的话，我替你吃了！」说着就作势要去抢。 傻子眼里明显闪过惊慌，手足无措地将糖人藏到身后。 「说！你为什么看着糖人傻笑！」方晓苏非常满意他的反应，拍着额头，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那个苏苏女扮男装时的样子和这个糖人很像！咦，你也不害臊！」 方晓苏一直认为慕青和他的苏苏是因为门第而被拆散的苦命鸳鸯，还时常替他俩编写苦情戏码，什么雨夜相会、互诉衷肠、私奔未果，弄得她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郑重地拍着傻子的肩膀，方晓苏正气凛然地对他说，「没关系，姐姐带你去看映山红！」 这几日天气晴好，又正是春夏杜鹃交替时节，漫山遍野！紫嫣红，置身于花海之中，整个人都心情舒畅起来。 杜晓苏起先还装装矜持，后来直接把下人赶远了，像只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慕青跟在她身后揪了朵绯红的杜鹃在手里把玩。走了好一会，杜晓苏便渴的到处找水，再三交代下人好好看着少爷，结果等她回来，人还是不见了。 这傻子能去哪呢，他只是见到一个极像苏木的背影，便不管不顾跑去将人往怀里按，结果可想而知，对方不停挣扎踢打，他也意识到自己认错人，悻悻地放开对方，环顾四周，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阿衡，小木头人呢？」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呢，我们去那边找找。」 像是有感应似的，慕青僵着身子回过头，他苦苦等待的那个人，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这么站在那里。这或许只是一场梦，而远处那个人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可他却对他说，「傻子，过来。」 并不是假的，他的身体是暖的，紧贴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慕青发狠地咬着苏木的脖子，长久未发声的喉咙像破风车似的呜咽，眼泪一颗颗滴落，顺着脖颈的曲线滑至后背，冰的苏木不自觉地颤抖。 不能放开他，慕青用力箍抱着那人，仿佛害怕他再次消失。放松了啮咬的力度，男人心疼地吮吸着红肿流血的伤口，认错又讨好般的蹭了蹭苏木的脸颊，见苏木笑得温柔，心中却不安起来。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慕青急得捧着苏木的脸直哼哼，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一下压住对方嘴唇，两人早已亲吻过无数次，苏木顺从地张开了嘴，任他翻搅舔舐。 「慕青！」 「少爷！」 「你在哪里！」 杜晓苏带着下人心急火燎地到处找，却半点没见着那傻子的身影，心想这下坏了，可别出了什么事。 「少夫人，找到了，找到了！」下人喘着粗气指着右前方的大树。 再找不到人，杜晓苏是连自裁的心都有了，抓着裙摆飞奔过去，旁人只当她情真意切，殊不知她刚在那傻男人身边蹲下，便狠狠掐了他一把。慕青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杜晓苏终于舒了口气，瘫坐在一旁，看着沾了杜鹃花瓣在头发上的傻子，无奈地笑了。 苏木隐在对面树荫下，看着这一幕，慢慢垂下眼睛。 「哥，走了！」杜衡语气不善地拉着苏木的手，皱着眉头望了眼对面的人，「奶奶等急了。」 「嗯。」 第十六章：端午 一路上杜衡气鼓鼓地撅着嘴不肯说话，等到了家，拉过苏木将两人锁在房门内，皱着眉背着手跟个大人似的在苏木面前来回晃悠。 「阿衡，有话就说。」苏木将他按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哥，你……你那样是不对的！」 苏木挑挑眉，语调没多大起伏，「怎么不对了？」 「他……他欺负你，你怎么不反抗，要不是我将他打晕，你……你不就……」杜衡年纪小，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苏木不置可否，只是笑笑，杜衡火气上来便口不择言，「哥，你是不是喜欢他，园子里那时我就看到他……他轻薄你，你那会儿就任他胡作非为！今天也是这样！哥，要不是他，你能落得这样的下场？还不够吗？」 「阿衡，你不懂。」苏木想起傻子的呆样，嘴角弯起一抹笑。 「我怎么不懂了！你们这是断袖！可他已经娶亲了，他不要你了！他若真心喜欢你，怎会让你被人打成重伤！」 「他，他不知道。」 「你别再为他找借口了，你心里清楚，他……他只是玩玩你而已！」 「别说了！」苏木脸色一变，语调尖利。 对啊，他的傻子娶亲了，今天那姑娘就是他夫人吧，看着还挺般配，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慕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酸疼，迷茫地瞪着床帐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了片刻，一个激灵坐起来，他的苏苏呢？傻子张着嘴咿咿呀呀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地喊了几声，可并没见到苏木的身影。 「你终于醒了。」 房门被推开，傻子伸长脖子朝外望，原来是方晓苏。 方晓苏示意丫头去准备晚饭，见慕青眨巴着眼睛望着她，肚子还非常不合作地响起咕咕声，一下扑哧笑了起来，叉着腰像个茶壶似的站在他面前，「白天你跑去做什么了？」 她要是到现在还以为这傻子是靠着树睡着了，那她才是真傻，这种理由只能用来敷衍敷衍她婆婆。 傻子剥着手指，嘴巴一努一努，眼底尽是失望。 「再不说话就不给你饭吃！」方晓苏发誓她真的看到那傻子白了她一眼。 慕青举着勺子乖乖巧巧地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后就被下人领着去沐浴了。方晓苏坐在房里发愁，慕夫人刚把她招去，委婉却又不容拒绝地让他俩尽快圆房。以前傻子瘫在床上养病，府里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傻子病好了，虽算不上生龙活虎，但也是完完整整一个大男人，于是那群人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心急火燎地想要抱孩子。 方晓苏自从嫁到慕府，一直都是和慕青分床睡的，以前那是傻子要养病，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借口，看，已经有丫鬟抱着鸳鸯被捂着嘴冲她偷笑了。 「少夫人，被子铺好了！」 「嗯，出去吧。」 傻子正巧在这时带着水气回房，手里还捏着他的小木船。 也不知是谁教这群没皮没脸的小丫头说的这话，只见她们齐声道，「少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方晓苏待丫鬟们退下后，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你睡地上！」话音刚落，便抓着衣服跑了。 慕青见着红通通的新被子，挠了挠头，咧着嘴喜气洋洋地扑到上面，小狗似的滚了一圈，最后搂着枕头不害臊地亲了一口，脑袋不停蹭啊蹭，口里念叨着，「苏苏。」 苏苏曾说要嫁给他，现在他的床变成了红色，苏苏是不是要回来了！白天的时候，果然不是他发梦！苏苏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香，可他好像瘦了，嗯，以后让苏苏多吃点肉，养的胖乎乎的。啊，好想抱抱他，苏苏什么时候回来！ 方晓苏回房时就看到那傻子裹着被子，卷的像个蚕蛹，傻兮兮地抱着枕头流口水。单论长相，慕青的确是相当俊朗，可方晓苏看多了他呆傻的样子，实在对他产生不了幻想，顶多当成弟弟般照顾，慕夫人交给她的任务也太艰巨了。 干咳了两声，方晓苏坐在桌前朝慕青招手，傻子看了她两眼，继续蹭他的枕头。方晓苏尴尬地又咳了几声，这会儿慕青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磨磨蹭蹭挪到桌边坐下。 「喂，我和你说件正事，你娘说要咱俩生宝宝，生宝宝你懂吗？」方晓苏毕竟也是黄花大闺女，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傻子点点头，「苏苏说一男一女睡在一起，就可以生宝宝。」 「嗯，真聪明。」方晓苏震惊地抬起头，瞠目结舌地指着面前的人，「你……你怎么说话了！」 慕青没接她的话头，自言自语似的，表情甚是苦恼，「我要和苏苏生宝宝，可苏苏说他不能生。」 方晓苏恍然大悟，怪不得慕府不让苏苏进门，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对苦命鸳鸯。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时，慕青又爬床上去了，竟摆了贞洁烈妇的模样给她看，「苏苏不许我和别人一起睡觉，他会生气的，所以你不要待在我房间，你去自己的床上睡。」 「哎，我偏不，就睡这张床就睡这张床！」方晓苏只当他是小孩子，也没什么忌讳，假意要往床上钻。 慕青急得嗷嗷叫，就像被人调戏的小媳妇，最后苦着脸抱着枕头被子搬到外间贵妃榻上，绷着脸一本正经朝方晓苏说，「那我睡这里，你不要趁我睡着了跑过来，我会打你的！」 「就过来就过来，晚上吓死你！」方晓苏故意闹他，见傻子都快哭出来的表情，才知道自己真过分了，「我逗你的，我保证，晚上肯定不去找你！」 「那，那好吧。」 早上起床后，傻子精神萎靡，顶着两个黑眼圈游魂似的到处飘，方晓苏万分愧疚地问他，「你昨晚不会没睡觉吧？」 「嗯──」慕青扁着嘴，语调拖得长长的。 方晓苏心里都快把自己骂死了，好好一个乖孩子，被自己骗成这可怜样。 不过，方晓苏倒真要感谢傻子的痴情，因为今天丫鬟婆子见着慕青都忍不住往歪处想，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杜衡跟苏木闹了几天别扭，很快就和好如初，但心结总是有的，比如两人之间不能提到傻子，连去城里都成了禁忌话题。所幸端午节快到了，杜衡也没时间耍小性子，家里的粽叶和雄黄都用完了，原本这些都由奶奶打点，可苏木好奇心重，非得亲自去置办这些东西。 杜衡领着苏木去了后山湖边指着大片芦苇，「掰吧，小心割伤手！」 「啊？」苏木从没见过粽叶，只当有专门的粽叶树，看着碧绿浓密随风飘荡的芦苇，他实在惭愧。 两人一上午采了不少芦苇叶，苏木兴奋地乱跑，他从没像现在这么自由过，看着杜衡手里的芦苇花，他有些疑惑，「阿衡，要这个做什么？」 「给奶奶做芦花靴。」看苏木仍旧不明白，杜衡耐心解释，「家里穷，做些芦花靴去城里卖，也好多赚点钱。」 苏木从小在慕府里被宠着长大，一点不懂人间疾苦，和阿衡相比，他幸福多了。 「那我也来采！」苏木知道杜衡不需要同情，于是朝他笑笑，撩起衣袖又跑芦苇丛里去了。 等他们将芦苇叶带回家，奶奶用水把叶子洗干净后，放到热水里烫，等叶子软了又放到凉水里一张张冲洗并剪去尖端。苏木全程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奶奶身后，杜衡一边剥花生一边笑他，「总算让你碰到不擅长的事了！」 「我本来就有许多不会的事！」苏木这会儿倒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赖。 「你们两个别闹了，待会奶奶一人给你们做双新鞋，小木头的脚都磨破了，可苦了你了。」奶奶拍着苏木的后背，万分心疼地瞅着他。 「没关系，能和你们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奶奶，等你把芦花靴做好，我和哥一起去城里卖，顺便带点雄黄回来！」 苏木心里感动，却仍去调侃杜衡，「你不生气啦？」 「我本来就没生气！」阿衡跳着脚跑过来打苏木。 「恼羞成怒！阿衡果然还是小不点！」 「啊啊啊！哥你真坏！我会长高的！」 第十七章：把你拐走 苏木没想到自己能和杜衡走散，正犹豫着是站在原地等还是去找阿衡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拉进了暗巷，那人不由分说就将他压在了墙壁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那人一手粗鲁的握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不知道为什么苏木并不介意被强吻，他只是很介意自己的粗麻衣服会不会将对方的上好丝绸给磨坏。那个人的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下巴的线条也是他喜欢的样子，无论是亲吻还是进入的方式都令他舒服得快要窒息。 醒来的时候，苏木脑子一片清明，身子却十分疲惫，伸手摸了摸亵裤，果然是意料中的黏湿。他已经连续几天做了这种春梦，虽然梦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稍微想想他便很快明白过来。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苏木轻声下床，拿了干净的衣物和皂角，借着月光偷偷出了门。 他是真的很想念慕青，那次意外的相遇就像开启了思念的闸门，所有的情感如洪水般爆发，可他答应了慕夫人不再回京城。苏木抓了一把小石子在手心，赌气地扔进河里，「就回去，就找他，就喜欢他。」自己没拿一两银子，凭什么要遵守约定，他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可他觉得自己早该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杜衡背着小竹箱，扶着奶奶在门外喊，「哥，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苏木匆匆忙忙从屋里跑出来，「不是我们俩去吗？」 「不安全，你待在家就好。」 「对啊，再说你也做不来这些，我和阿衡去就好。」连奶奶也帮着杜衡阻止他。 苏木知道杜衡在担心什么，可他并不觉得进趟城还真能遇见慕家人，就算遇见了他也不怕。当初就该心一狠，把那傻子拐出来，就算日后傻子吃不了苦责怪他，也比现在生生分离的好。 苏木目光灼灼地盯着杜衡，眼里全是坚定，杜衡一时心软，「你就这么想去？那……那你得保证……」 「我什么都保证！」苏木一听这话赶紧把奶奶手上的小布包抢过来，生怕他俩反悔。 杜衡不满地嘀咕，「我还没说完呢。」 「我一定会小心，再说，阿衡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这……这是当然！」 苏木偷偷勾了嘴角，他也说不上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之前那些孩子气的想法，若真要他付诸实践，他还真做不来，但总有小小的期待在内心深处蠢动，想见他，哪怕在角落偷偷看一眼也好。 由于苏木他们进城的时间比较晚，所以占不到有利的位置，只能在角落铺了深蓝色布块，将鞋子一双双摆整齐。大概是奶奶的手工活细致，再加上苏木和杜衡长得白白净净，比一般小贩看着诚信靠谱，一天下来收入颇丰。 收摊时，苏木想到前几日提议的要交杜衡认字这事，笔墨纸砚对于他家的情况来说着实有些贵，不过买几本旧书回去还是可以的。 「阿衡，别忙着回去，你去买雄黄，我去书摊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用的书。」 「我和你一起去！」杜衡看起来挺高兴的，脸颊红扑扑的，特别惹人疼。 苏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出城后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分头行动，争取早点回家，省的奶奶担心。」 「可是……」 「别瞎想了，我不会有事的，咱们在城门口汇合，乖！」杜衡是真的关心自己，苏木知道他的顾虑。 《四书五经》对杜衡来说难度太大，还是先从《千字文》、《楚辞》开始教他，苏木挑完书，正准备掏钱，猛地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他侧过头就见到傻子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自己，一瞬间他有种身在梦里的错觉。安抚似的拍了拍勒着自己的大掌，苏木镇定地付钱拿书走人，完全无视了小贩震惊的眼神。 牵着男人的手来到巷子深处，苏木眼神温柔地凝视着眼前人，「慕青。」 「嗷，苏苏你怎么不回府，我好想你！」傻子霸道地箍紧怀中人，脑袋却亲昵地靠在苏木肩头。 「你怎么会在这儿？」苏木掰正傻子的脑袋。 慕青抿着嘴，眼睛东张西望不肯看着苏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唯唯诺诺地开口，「我从后门偷偷跑出来的，你一直不回家，我就想来找你。」 「小呆瓜，油嘴滑舌，万一你找不到怎么办！」苏木挑起他的下巴，又是嗔怪又是欣喜。 「苏苏在哪我都能找到！」慕青骄傲地扬着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苏木捏着傻子的手心，心中还是觉得怪异，慕府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偷跑出来，这傻子到底在隐瞒什么？ 慕青见他不说话，晃着苏木的手，「我们去玩吧！」 「小坏蛋，老实交待，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苏木故意瞪着他，傻子紧张兮兮地搓着手，低着头执意要亲苏木。 「不许耍无赖！」 「我……我不告诉你！你肯定会笑我的！」慕青捂着脸，臊得耳朵都发红了。 苏木见他这样，好奇心更重，勾着傻子的脖子，非逼他说出来，傻子扭来扭去，摇着脑袋难为情的不得了，最后架不住苏木软磨硬泡，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跟着汪汪从小门出来的。」 「汪汪？难道是？」苏木不可抑止地大笑出声，他俩小时候的确是在静园挖了个小门方便小狗进出，同时也方便他们偷跑出去撒野，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高大俊秀、英姿勃发的男人从那个，嗯，小门出来的样子。 「不许笑，苏苏真讨厌！」傻子将人按在胸口，苏木肩膀一颤一颤，刺激地傻子直跺脚。 「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去。」苏木拍着男人的后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你不跟我回家吗？」 苏木摩挲着慕青的手，没有开口。 「可是，可是我要是回去的话，他们会让我和别人生宝宝，我不要，我不回去！」傻子气恼地摔开苏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傻子眼角泛红，眼里开始氤氲雾气。 他的傻子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他才是外人，「不回家的话，不怕你爹娘和你……你夫人担心吗？」 「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慕青拽着苏木的手放到自己腰部，轻啄了下他的嘴唇，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 「那我带你走，好不好？」 「嗯！」 苏木觉得自己疯了，他真的把慕青拐走了，他知道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爱胡思乱想的人，他经常异想天开，却总没有勇气去实现这些念头，一定是今天日头太毒把人晒晕了，否则他是哪来的勇气呢！ 「哥，他这是？」杜衡在城门口等了老半天才见着苏木的身影，可他手里牵着的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真有些糊涂了。 「阿衡，什么都别问，我要带他回家。」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杜衡心知不妥，刚要开口，却见他俩相视一笑，紧握的双手已经表明了态度，况且这两人不是他能插的进去的，园子里那会他还看得少吗。 「那我们快走，晚了怕就走不了了。」 「阿衡，小木头带回来的那人……」奶奶站在门口看着屋外亲密的靠在一起的两人，拦住杜衡想要问个明白。 「那是他……他哥哥。」 「怎么看着……」奶奶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杜衡的表情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哎，都是可怜人。」 「他暂时住我们这儿。」 「他家爹娘不会担心吗？」 「没关系。」 四人安静地吃完晚饭后便早早地歇息了，村里人都不富裕，为了省点油钱，家家都吹了灯。杜衡搬了长椅拼成小床睡在房间另一头，而苏木和慕青则睡在了杜衡让出的炕上。杜衡家买不起木床，只能让慕青这个大少爷将就将就。 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慕青的手开始不安分，先是隔着亵衣揉捏苏木腰上的软肉，见苏木没有动作，便大着胆子探了进去，手掌沿着腰线一路上移，要不是苏木及时掐了他一把，真不晓得这傻子要做出何等羞人的事来。 「睡觉，别乱动。」苏木压着嗓音提醒，刚准备翻身背对着男人，就被慕青一下按住，衣服和被子的悉索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慕青整个人压在苏木身上，脑袋搁在他颈窝，舌头一下一下舔着苏木的皮肤，最后含着他的耳垂轻咬逗弄。脊背生出一阵酥麻，苏木偏头躲着，却被傻子按住后脑勺与他亲吻，苏木咬着牙关不让傻子进来，傻子倒也不气馁，舌尖在外来回描摹着苏木的唇形。 「阿衡还在呢！」苏木是真急了，这傻瓜不知羞，他要与他做这档子事，以后叫他拿什么脸面对人家。 要说这傻子蠢笨，可他在这方面的技术倒是娴熟，趁着苏木说话的空档，一下将舌头伸了进去，连番吮吸搅动。苏木不敢有大动作，连呼吸都不敢变了调子，没多会儿便憋得脸色通红。 用劲捶了下男人的肩膀，苏木恨恨地咬了慕青一口，「你这不知羞的东西，给我下去！」 黑暗中慕青眼里尽是情欲，像只猛兽似的盯着苏木，下身用力挤压着他，那地方已经起了反应。 「别动，嗯……」苏木的呵斥在闷哼声下完全变了味道，多日累积的欲望渐渐抬头，顶端在不断的摩擦中濡湿了布料。理智慢慢被侵蚀，苏木不自觉地屈起腿夹紧身上那人的瘦腰，脚趾若有似无地挑逗着男人腿部的肌肉。 腰窝被慕青用力揉捏着，麻痒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必须用尽力气才能不呻吟出声，男人的手掌依旧不停歇地四处点火，先是围着苏木的肚脐轻轻打圈，折磨得身下人腹部绷紧收缩，一会儿那手掌又伸入裤内，逗人玩似的摸了两把后立即离开，苏木被他折腾得双眼泛红，呼吸紊乱，自暴自弃地攫住男人的双唇，讨好似的轻咬舔弄。 大概是这动作取悦了慕青，舌头一下被男人勾入他的口腔，互相交换的津液一点点溢出嘴角。苏木眼神迷离地望着慕青，手脚发软地躺在那儿，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想进去。」嘴唇贴着苏木细白的脖子，慕青嗓音沙哑。 「不行，阿衡会听见。」 原本带着笑意的男人动作一下变得粗暴，苏木无奈地承受着他的怒气。慕青的手指在苏木后方按压，入口处渐渐变得松软，可男人始终只在外面停留，体内的燥热使得苏木顾不上羞耻，搂着慕青的脖子小声催促，「抱我出去，快！」 傻子咧着嘴，得意地掀了被子，打横将人抱出屋外，苏木头脑发昏，早已不记得刚才的关门声是否会吵醒屋内两人。 身上的薄汗在夜风的包裹下带走了体表的高热，苏木稍微清醒了点，靠在男人肩头调整自己的呼吸，慕青低头亲了他一口，弯着嘴角继续往前走，等到了湖边才将人缓缓放下。 在月光的照射下，湖面泛着粼粼波光，两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先动作。苏木尴尬地咳了一声，猜不透这傻子在想什么，刚准备开口，竟一下被男人推倒，脑袋磕在小石子上，疼得他眼泪上涌。 慕青心疼地将人捞过来，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把人剥光，将衣服垫在身下，两人赤条条的叠在一起。半抬头的下身抵在一块，苏木垂着眼眸跨坐在男人身上，声音细如蚊蚋，「你，你动一动啊！」 撑着双手坐起来，慕青微凉的鼻尖蹭着苏木的脸颊，语气一本正经，「苏苏来动。」说完，掐着苏木的腰身将自己的硬物挤进窄小的密处。 苏木干坐着和他僵持，男人一点不在意，故意小幅度抽动，惹得苏木心痒难耐。这傻子从不曾这么欺负他，苏木此刻委屈的不得了，一下想到自己被打了五十大板，一下又想到这混蛋娶了亲，蹙着眉，心火越烧越旺，堵着气抽身离开，朝男人那物使劲拧了一把。 那地方本就脆弱，慕青哀嚎一声，苏木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拉开男人的手去查看。谁知那家伙把苏木的脑袋一按，苏木的脸就这么贴了上去，男人按着他的肩膀，嘴里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像傻子，「苏苏，你亲亲它，疼！」 苏木怕他是真疼，象征性地亲了两口，赶忙用手帮他揉。所谓自作孽大概就是苏木这样的，男人那处很快又挺了起来，这次慕青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按在身下，不管苏木怎么求饶，动作始终不肯和缓。 疾风骤雨似的欢爱让苏木除了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等身上男人停下后，粘连处分离时的声响把原本斥责的话又堵了回去。高朝的余韵还在体内回荡，慕青将人搂在怀里，感受苏木痉挛时身体的颤动。粘稠的浊液顺着大腿流了下来，慕青眸色暗了暗，又去揉搓苏木的前方，苏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兀自挣扎，男人的嘴即刻贴了上去，只留下一串呻吟。 放纵了大半夜，苏木手脚酸软地趴着，慕青倾身过去，苏木吓的直骂脏话，男人愣了愣，又将手探过去，苏木这回都带上了哭腔，「慕青，真的不要了。」慕青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人抱到水边，用衣物沾了水给他擦洗，苏木这才放心的昏睡过去。 第十八章：回府 次日，苏木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转醒，浑身酸疼似被重物碾压，掀开薄被，他见自己已穿着干净的衣裤，好一会才回味过来，慕青不可能懂得替他换衣这些事，那就只能是阿衡，抖着腿扶着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后悔昨夜的行为，以后教他拿什么脸来面对人家。 「苏苏，你起来啦！」慕青殷勤地迎上来。 「啊……」他是真没想到，慕府速度这么快，这会儿都找上门来了。不大的屋里，慕夫人绷着脸站在桌边，奶奶不清楚事由，只好默不作声地由杜衡搀扶着，杜衡望向苏木，表情十分严肃。 这场面的冲击有些大，昨天刚做完坏事，今天就直接上门问罪，苏木苦笑地拍了拍拽着他的傻子，伸长脖子朝外望了望，果然，慕老爷正背着手立在院子，并毫无预兆地转身与苏木的视线撞在一块。父亲的角色总是较有威严，苏木不自觉地往慕青怀里靠了靠，傻子很是受用的搂住他的腰。 慕柯毕竟是将军，散发的气场必然会压住他们这些小孩，他像一头雄狮，迈着矫健的步伐朝苏木走去，「陪我到清静点的地方走走。」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语气里掺杂了些慌乱，「青儿，陪你娘待在这。」 慕青张嘴要回绝，苏木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傻子便乖乖闭了嘴，不情愿地挪到他娘身边，哀怨地盯着苏木。 两人在后山站了许久，士兵在远处把守。苏木并不清楚慕老爷将要对他说什么，也不知道慕老爷对他俩的事了解到什么地步，更不明白慕老爷单独找他的用意。 「青儿已经娶亲了。」慕柯看着树林里起飞的鸟儿，终于开了口。 苏木低垂着眼睫，双手交握在身前，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当初离开了，现在又何必再去招惹他。」 「……」苏木心脏一抽，慕柯果然是知道他俩的暧昧，那杖责也是他默认的吗？苏木忍不住胡思乱想。 「你们……都是男人。」慕老爷看似镇定，实则早已乱了心神，两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竟发展成这般关系，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慕柯思绪混乱，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慕璟，阿璟小时候也爱缠着他，阿璟也说过喜欢他，阿璟因为他和婉容的婚事离家，他好像明白了慕璟说的「我和你不一样」。青儿、苏木和阿璟一样，喜欢的是男人，即使他一直回避，可老天却非将事实赤裸地摆在他面前。他允许了婉容给青儿迎娶妾室的提议，他也允许了苏木的离开，他以为一切都将回归正途，怎么就又纠缠到一块了呢。 「是啊，都是男人……可我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才去喜欢他，喜欢上他我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你要我怎么办，我难道不懂世俗礼法，可已经喜欢上他了。」苏木第一次这么坦白地告诉别人他对慕青的感情，性好男风不是他的选择，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事实，他也觉得无力，「为什么这是错的呢？」 慕柯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他定定地看着远处，眼神没有聚焦，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相互看不到表情，苏木弯着嘴角，眼里却尽是苦涩。偶尔吹来的山风带着他们的衣角肆意飞舞，大约人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存在，总想着同化所有人，莫名地恐惧与仇视异类，偏偏还要打着正义的旗号去驱逐。 苏木从后山回来，进屋时，只见慕青别扭地拉着杜衡，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苏苏，阿衡说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是不是真的？」慕青似有感应，一下转身扑到苏木身上，拉着他的手撒娇扮可怜。 「嗯，我要留下来照顾奶奶，还要教阿衡写字，就……就不回去了。」苏木摸了摸傻子的脸颊，故意不去看他眼底的失望。 慕青把脸埋到苏木肩窝，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那我以后来找你，好不好，不然我会想你的。」 「好。」 那天慕青乖乖地跟着老爷夫人回了府，用过晚膳后正郁闷的坐在房里，只见方晓苏揉着膝盖推门进来，叨叨地说，你要再不回来，我这腿可得废了，你怎么跑出去的，去见你的苏苏了，哎呀，这么厉害，啥时候也带我出去逛逛。 慕青不想理她，他总觉得方晓苏比自己还烦人，老是追着他说个不停，不过方晓苏说过，苏苏应该和他在一起，所以她是好人。于是慕青每次都慷慨就义似的钉在椅子上陪方晓苏唠嗑，虽然每次都是方晓苏一个人在说。 「喂喂，我说了半天，你在听吗？」方晓苏叉着腰，温柔贤淑那一套她实在做不来，幸好嫁的是个傻子，不然早疯了。 「听到了。」慕青无奈地看着眼前人，苏木明明跟他说女孩子都是文静羞涩的，这人怎么这么多话，「可万一让娘知道，我们会挨打的！」 方晓苏了然地打断傻子，「我想好了，咱们不一起出去，我们互相掩护，平时你爹娘也不会找人看着你，你就下午偷偷出去，晚饭前再偷偷回来，要是不幸你娘来找你，我就说你玩累了在休息，你看怎么样？」 慕青很是抑郁地看着方晓苏跃跃欲试的样子，「你都不怕我走丢吗？到时候爹娘肯定会罚你的。」 「不是有你的苏苏吗？她会让你丢了吗？」方晓苏很想大吼一声，但她还是得细声细气地怂恿这傻男人，「姐姐好久没出门了，姐姐也想出去玩，你是个好孩子，就当帮帮姐姐，好不好，求你啦！」 「好吧。」 「别装的这么勉强，明明心里都笑开花了，没想到你也是个坏胚子！」 晚上睡觉时，慕青偷偷盘算，下次见苏苏要不要给他带点桂花糕，苏苏的衣服也该换了，苏苏身上还是那么香，想着想着就开始傻笑，笑着笑着下身好像又不安分了。 「哥，你是不是后悔没跟他一起走？」半夜醒来，杜衡见身边空落落的，推门出去，苏木果然站在院中。 「阿衡，那天，你是不是醒着？」 杜衡把衣服给苏木披上，隔了片刻才点点头，「嗯。」 「你觉得恶心吗？」月光下的苏木显得格外脆弱，虽说是不容易被折断的性格，但还是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没办法理解你们的……感情，但我希望你开心，只有和他在一起时，你才笑得开怀，所以，哥，你不需要为每个人考虑，你可以任性，不要委屈了自己。」 「……」 第十九章：幽会 夏日午后天气闷热，苏木正拿着千字文教杜衡认字，杜衡沾着碟子里的水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练习，苏木倒挺有教书先生的模样，时不时纠正他握毛笔的姿势。原本苏木让他蘸着墨在宣纸上写，但是阿衡死活不依，生怕浪费了一滴墨一方纸。 苏木这几日晚上没睡好，撑着额头正打盹，却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在喊他，但迷糊间也不晓得答应一声。杜衡放下笔推推他，说外面那人好像是慕青，让他出去看看。苏木揉揉眼睛，整了整衣裳，刚跨出门口就被日头晒得皮肤刺疼，抬眼望去，那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傻子，苏木赶紧把他拉进来，去井边打了些水帮他擦汗。 「苏苏，我给你带了酸梅汤！」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水壶递到苏木跟前，「啊！不冰了，怎么办？」 「你，你是怎么过来的？」苏木朝外看了几眼，这傻子难不成是走路来的，这大太阳他怎么吃得消，水壶摆在胸口不知冻伤了没有，真是个傻子，「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慕青麻利地解了衣衫，苏木摸了摸他的胸膛，还好没事，「下次不许把冰的东西贴身摆着，听到没有！」 「哦，可是那样你就喝不到冰镇酸梅汤了。」傻子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一脸不开心。 苏木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我请你吃冰西瓜，好不好？」 「欸？哪里哪里？」慕青一下子活蹦乱跳围着苏木团团转。 平民百姓不像官宦人家可以在地窖储藏冰块，不过他们也有自己降暑的方法，将西瓜吊在深井水中，过几个时辰再捞起来，简直是要凉到心底。 苏木切了几块西瓜给杜衡端去，交待了几句便拉着慕青去树荫下乘凉。 「你来这边府里知道吗？」 傻子捧着西瓜吃的嘴里鼓囊囊的，摇摇头又点点头，「爹娘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她？」苏木稍稍一想就猜到那应该是傻子娶的妾室，「她待你好吗？」 「嗯，很好，她说我应该和苏苏在一起，我能出来还是她想的办法，不过其实是她自己想出来玩。」 这新娶的妾室竟这么大方，苏木皱着眉有些想不通，看着慕青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他很想问他和她是不是已经圆房了，这问题苏木在心里憋了很久，他一直不敢问出口，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下次别来了。」天这么热，苏木实在舍不得傻子遭罪。 「为什么！」慕青没听出苏木话里的心疼，只当他嫌弃自己，「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苏木拍了拍男人低垂的脑袋，倾身靠在他肩膀，「以后我去找你。」 「不行，会被爹娘看到，他们不许我们在一起。」 「那怎么办呢？」苏木转过脸，张口叼着慕青的颈肉，像小猫似的想咬又不敢咬，只好用力吮吸留下个鲜红的印子。 那天慕青顶着个吻痕回去，全府人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方晓苏，慕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炖了好些补品。方晓苏气得不行，十多天都不肯帮傻子出门，直说自己没法做人。后来，实在架不住慕青时时刻刻地盯梢，迫不得已只能妥协。 苏木虽嘴上说让慕青别来，但心里还是相当期待，眼见着傻子这么多天没找他，倒真有些心急如焚的感觉。杜衡看他心不在焉，斜着眼睛揶揄他都快成望夫石了，苏木也不恼，一甩头就跑村口守着，没想到今日还真被他等到了。小跑着迎上去，苏木急切地抓过慕青的手腕就往小树林方向去，没等男人喘口气，他便一下扑了过去。 「嗷呜！呜呜呜！」 奶声奶气的狗叫声从慕青胸口传来，苏木疑惑地望着他，傻子不紧不慢地敞开衣襟，一只黄色的小肥狗扒着衣服探出脑袋，黑漆漆地眼睛湿漉漉地瞧着苏木。 「好可爱！」苏木将小狗拎了出来，抱在身前揉捏了好一会，又是亲又是挠，那小狗也不认生，踩着小肉垫拼命晃尾巴，脆生生地叫唤，听的苏木心都软了。 起先慕青还跟着苏木一块逗那小狗，后来发现苏木的注意力全在那小畜生身上，傻子就有些吃味了，「苏苏苏苏」地喊了好几声也不见苏木抬头看他，便堵着气提着小狗的后颈肉扔到一边，凑过去非要亲亲苏木。 「哎，你做什么？」苏木躲开男人的嘴唇，一边推着慕青一边伸手去抓那小狗。 慕青见了更是火大，将人翻身压在草地上，扣着苏木的手指收拢在胸前。苏木挣扎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太对劲，身后那人呼吸粗重，下身的硬物堪堪抵在臀部，苏木血气上涌，张着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你起来！」傻子这会儿怎可能听他的，胯部轻轻撞击着苏木，意思不言而喻，「胡闹！」苏木面红耳赤地弓腰起身，却正中下怀，被慕青一把剥了裤子。 男人食髓知味，经过几次情事后，更是贪恋苏木的身子，几乎是一见到他，便忍不住往歪处想。苏木倒不是矜持，他也享受鱼水之欢，但比起这个他更喜欢紧紧的拥抱，恨不得揉进怀里的受重视的感觉，慕青的体温，慕青的气息，仅是这些就让他激动的不能自已。 「你轻点，别……别弄在里面。」苏木咬着下唇，他什么时候会不依这傻子。 慕青大约是感受到了苏木的情绪，动作出奇的温柔，直到苏木被他撩得受不了，才大加挞伐。苏木呜咽着不敢出声，偏着头憋着嗓子低吟，却见那小狗可怜兮兮地蹭过来舔他手指，苏木羞得向后乱抓，男人心领神会，将他翻转过来，掐着臀肉不断顶弄。苏木趴在慕青颈窝小声抽泣，高朝来临时，连脚趾都不自觉地收拢。 两人整理了一番，慕青粘着苏木说了会话就被赶了回去。 接下来几个月他们几乎一直在等待和相见中循环，未来在哪里，谁都不清楚，这样的关系能持续多久，苏木无法确定。即使不能正大光明的相拥，他也不想要偷偷摸摸的欢爱，慕青成了别人的丈夫，以后还会成为别人的父亲，而自己却永远躲在角落见不得光。 第二十章：转机 这日，慕青正坐在秋千上发呆，只见有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进院子，朝他和方晓苏福了福，「少爷，少夫人，老爷请你们去前厅，二爷和先生回来了。」 「先生回来了？」慕青欢喜地跳下秋千架，不顾一旁迷惑的方晓苏，沿着长廊直往前跑。 慕璟他们正喝着茶闲聊西域及边关的风土人情，只听后方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后又传来慕青「先生！先生！」的喊声。慕璟放下茶杯，转头看了眼身边之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先生，咦！」慕青刚想往先生身上扑，却一下定住，直愣愣地瞪着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朝下巴摸了摸，「先生，你的胡子怎么没了？」 「咳！这说来话长，你先坐。」 慕青摇摇头，拉住先生的袖子，「你跟我来。」 「这是？」 「跟我来。」傻子也不说明原因，只一个劲的扯他。 「那将军，我先与令郎去静园，告辞！」 两人前脚刚走，方晓苏后脚赶到，低眉顺目地朝主位拜了拜，又施施然走到慕璟面前喊了声二叔，方晓苏虽没见过慕璟，但他和慕柯面目上有几分相像。慕璟挑眉看了眼他大哥，慕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是他儿媳妇，慕璟心中一骇，细细打量眼前的姑娘，朝她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先生，你帮我把苏苏找回来，好不好？」傻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转过身满脸委屈。 「我刚想问小苏木呢，他离家出走了？是不是你又气到他了？」陆英招揶揄地瞅着慕青。 「不是不是！」男人慌忙摆手，「爹爹和娘不让我们在一起，他们还给我娶了个新娘子，苏苏现在住在阿衡家里，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回来。」 「你，你娶亲了？」 「嗯，但是我没有和她睡一起，我只和苏苏睡觉！」傻子举着手指做发誓状。 先生被慕青的直白噎到，「你爹娘什么时候知道你和苏木的关系的？」 「苏苏说是我和他做坏事的时候。」 「……」 「为什么你和我二叔做坏事，爹爹他们就不骂呢？为什么我和苏苏就不行！」傻子气得拾了几块石子嗖嗖地往池塘扔，「先生，你带我和苏苏走吧。」 「走？说得容易，不要你爹娘了？」 慕青神色黯然，「可是我不想和别人生宝宝。」 「你先别急，待我和小璟商量商量。」 「小景是谁？」 「……你二叔。」 夜阑人静，慕璟送走他大哥后，独自沏着茶像在等待什么人似的，没多久，只见窗户先是开了条小缝，随后纵身跃入一个黑影。 「这位美人是否无心睡眠，可愿与在下一诉衷肠。」 慕璟嘴角含笑，将刚泡好的茶水推到那人跟前，「没个正经。」 「这俗物哪有小璟来的甘洌。」说完陆英招便捏着慕璟的下巴纠缠起来。 「别闹，先谈正事。」 「好，谈完别人的正事，再来谈咱俩的正事。」先生语气暧昧地凑在慕璟耳边呢喃。 慕璟瞥了他一眼，端着茶杯润了润嗓子，「幸好青儿傻了，要不然以我大哥大嫂的性子，恐怕得让他去考个功名回来，然后三妻四妾，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你们慕家只剩他一个独苗，若他不肯留下子嗣，岂不是要绝后。」 「按理说大哥大嫂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也不是没可能，但大嫂体弱，大哥又体恤她，所以这么多年来只有青儿一个。现下矛盾集中在孩子，若有个人替青儿担下这重任，或许还有转机，可上哪去弄个孩子出来呢，但青儿要真沾了女人，苏木知晓了定不会饶他。」 先生将慕璟拉倒腿上，边梳理着他的头发边说，「有了孩子也不见得你大哥会松口。」 「那怎么办？」 「做爹娘的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儿受苦，这事还得靠慕青自己。」 「怎么说？」 「只看慕青为了苏木能做多少了。」刮了刮慕璟的鼻子，陆英招一把将他抱起，「不如你先考虑给我生个小小璟，嗯？」 次日，先生要回自己的宅子看看，便带着慕青一块出了门，没坐多久傻子就扭着身子嚷着要去见苏木，先生了然地笑着说，我和你一同去见见他。 当他们来到杜衡家时，苏木正揪着小胖狗的耳朵训它，这小狗不知是慕青从哪找来的，性子和他如出一辙，睡觉时老喜欢往苏木衣服里钻，它要是安分点也就算了，非得占领地似的往苏木身上撒泡尿，每次都弄得苏木臭熏熏的。 「苏木。」 「先生？你回来了？」苏木难以置信地看着院子里那愈加儒雅的容颜，丢下小狗有些趔趄地跑了出去。 「近来过得可好？」 「嗯，还好。」苏木低垂着头无意识地绞着手指。 「还有我，还有我，苏苏你没看到我吗？」傻子凑到苏木跟前，一脸不甘心地瞪着他。 「一边玩去。」先生捞起苏木脚边的小狗塞到慕青怀里，搭着少年的肩膀往外头走去。 两人在树荫下坐着，先生一直没开口，苏木心里多少清楚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出结果的问题，该如何回答别人，阳光斑斑驳驳地洒下来，忽明忽暗，正如苏木此刻的心情。 先生叼了根狗尾巴草背靠着树干懒懒地说道，「苏木，我可没教过你知难而退，想要就去争取。」 「先生，我……」 「我不听别的，只问你一句，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少年紧抿嘴唇，半晌才出了声，「他是我的。」 「不要想着两全其美，有些人你必须伤害，否则你对得起慕青的那份痴心吗？」 苏木站起身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一人一狗，声音里带着微不可觉地兴奋，「我知道了。」 「傻小子，去吧。」陆英招将手枕到脑后，「碧空如洗，真是好天！」 「你跑来干什么！」苏木撩起袖子给慕青擦了擦额头的汗。 傻子笑嘻嘻地打开水壶，「喝水！」 苏木嗔怪地瞟了他一眼，饮了几口便递给男人，「你也喝。」这傻子，我何德何能竟遇着了他。踮起脚一口含住了慕青湿润的双唇，苏木弯着眼睛看着震惊的男人，复又在他嘴角蜻蜓点水似的亲了几下，软软地问道，「喜欢吗？」 「嗯。」 苏木难得看到害羞的傻子，故意逗他，「说什么？听不到！」 「喜欢。」 「喜欢什么？」 「……」 「快说！」苏木捧着慕青的脸，不让他低下头。 「喜欢你亲我。」 苏木皱着鼻子糗他，「不害臊！」 逗留了几个时辰，先生拉着慕青准备离开，苏木跟在后面，语气十分忐忑，「我和你们一起走，我怕过几天就没这个勇气了。」 「哥，你要走？」杜衡站在一旁诧异地看着苏木。 「苏苏？」就连慕青也是一脸怀疑。 「怎么，不想我和你一起回去吗？」苏木不但声音发抖，就连手脚也无法控制地抖动着。 「你是要回去见我爹娘吗？」慕青握着苏木的肩膀，语调里多了份担忧。 「哥？」 苏木垂着眼睛，等他再度看向别人时，眼里多了不可忽略的坚定，「我不会让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不允许。」 第二十一章：争锋相对 最后，苏木还是随着先生去了慕府，杜衡怎么拦都拦不住，但说到底这只是苏木和慕青两个人的事，即使不被世人所承认，但他们还是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杜衡一直很佩服他哥，虽然外表看着软弱，性子也温吞，但只要是他认定的事，认定的人，便绝不会因为外人的阻挠而妥协半步，这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勇气。 再次见到苏木，幕府的家丁都感到意外，他的名字是这个家的禁忌，没人知道当年静园的下人为何会消失，也没人知道这位小少爷上山后为何一去不复返，有些话他们不能问，也不敢问。所有人只眼观鼻鼻观心，道了声少爷回来了，便如往常一般恭敬地低着头。 慕青他们哪都没去，安安静静地待在园子里，有些事不需要他去说，自有人会禀报。 「苏木，你想好待会儿怎么说了吗？」先生捏着茶杯，语气沉重。 「我现在害怕的不得了，除了逃跑根本没办法思考，逞英雄果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苏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手里攥着粗布衣裳有些后悔，他应该穿正式一点再来，现在气势上都低人一等。傻子安慰似的牵住了他的手腕，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苏木揉着男人的手背，「别怕，这次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嗯。」慕青紧紧搂住苏木，身子竟不自觉地僵硬发抖。 「出来。」慕柯浑厚的嗓音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慕青和陆英招有意无意地挡在苏木跟前，园子里除了慕柯，连慕璟、林婉容、方晓苏都来了，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两排士兵把守在静园门口。先生见慕璟朝他轻轻摇了摇头，便知这俩小孩没这么容易过关。 「青儿，过来。」 傻子看了眼他爹，握紧苏木的右手将人藏在身后，偏过头不肯说话。 「青儿，听你爹的话，过来，有事咱们慢慢商量。」慕夫人有些焦急，刚往前踏了一步，却见自己儿子草木皆兵似的往后退，她的心一沈，只能无奈地喊道，「青儿。」 苏木抬手环住慕青的腰，脑袋靠在他后背轻声说着什么，这无疑让在场的人倒抽了口冷气，慕老爷铁青着脸声音含着怒气，「苏木！」 方晓苏一直以为傻子口中的苏苏是个姑娘，没想到竟是个貌比潘安，面如冠玉的男子，怪不得慕府宁愿娶她这个庶出的为妾，也不允许他俩在一起。她虽没真正见过龙阳君，但却知道世人对他们的唾骂，没想到眼前这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男子竟如此的反叛。 或许是方晓苏打量的目光过于直白，苏木朝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只这么一眼，她大概就能理解慕青如此执着的理由了，没有女子的娇弱，却比女子更加温柔与坚定，他看着傻子时的眼神，那是只有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才能散发出的包容。 苏木侧身站到众人跟前，撩起下摆慢慢跪了下去，慕青刚伸手准备去拦，却被先生制止，只听苏木声音从容，不卑不亢地开口说着，「我来这里并不是请求你们原谅，只是希望你们能给我和慕青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苏木，慕家养你不是让你勾引少爷，我当你是半个儿子，你把我当什么！」慕柯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爆发了出来，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局面，他不曾奢望子女有多大作为，但也没想过能这么不知廉耻。 慕青在后方紧绷着脸，像头进入战斗状态的豹子，却被先生压制着无法动弹，他眼睛泛红地瞪着先生，可先生只是摇头。 「我并非离经叛道，我只是遵从内心，若非喜欢上他这个傻子，我从未想过男人之间也可以相爱。」 「住口，停止你的污言秽语！」慕柯咬着牙关，额上青筋突起，他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可他根本无法好好说话，明明以前是个乖孩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苏木，只要你认个错，我便让夫人帮你娶几房侍妾，你和慕青仍旧是好兄弟。」 「若我不认错呢？」苏木嘴角噙笑，淡然地看着慕老爷。 「家法伺候，赶出慕府，永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站在一旁的慕夫人见苏木低着头不肯屈服的模样，赶忙劝他，「苏木，你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你只是一时糊涂，你向老爷认个错，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夫人，我当年生生挨了五十大板，那时我便不肯认错，今时今日，我依然不知错在哪里。」 看着苏木决绝的眼神，林婉容只觉得心口酸疼，她当初狠下心将人赶了出去，本以为青儿娶了妾室，一切都能回归正道，可除了两个孩子的怨怼，她什么都没有改变。 「青儿已经和晓苏圆了房，你非要横插一脚吗？」 苏木身形摇晃，这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他强忍着痛楚说，「我不在乎。」 「我没有和他圆房。」方晓苏假意胆怯地开口，暗中朝苏木眨了下眼。 转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傻子，苏木垂头痴痴笑着，原来他的傻子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住口！你们都给我退下！」慕柯呵退了在场的女眷，背着手在苏木跟前来回踱步，像只燥郁的狮子。 「苏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你肯改，那你还是慕家的小少爷。」 原本一言不发的慕璟突然开口，「大哥，改不回来的。」 「阿璟，你胡闹什么！」慕柯脸部肌肉抽动，他似乎能预料到他弟弟接下来要说的话。 「大哥，我当年出走的原因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慕璟直视着他大哥，这是占据他整个少年时期的人，他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人，慕柯却连正视它的勇气都没有，「你早就知道他们和我一样，如果当初大嫂不把苏木赶出去，你会做什么？你说啊！」 「你是我亲弟弟。」慕柯无力地说着，自己的胞弟喜欢男人，而这男人竟还是自己，他的养子也喜欢男人，这男人居然是他的儿子。慕柯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两个男人怎么可以相爱，这根本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慕璟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慕柯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大哥，我……」 「小璟，过来。」陆英招脸色森寒，声音冰冷无情地响起，他的眼神若尖刀似的在二人间徘徊，「你在小辈面前发什么疯。」 慕柯僵硬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你们是，是……」 「是！」先生完全不想否认，甚至他早就想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推开慕璟，慕老爷疯笑几声后又恢复了将军的样子，「来人，将苏木赶出去，不许他再踏入慕府一步。你们少爷得了失心疯，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准探望。」说完便甩着袖子大步离开了静园。 见士兵押着苏木出府，慕青担心父亲对他用刑，挣扎着上前却仍被先生按住了肩膀，怒吼道，「你干什么！」 先生原本的好修养因着刚才一事早被破坏殆尽，只恶声恶气回他，「忍。」 「放开我，苏木他不能走！」慕青此刻哪来的心思考虑先生话里的意思，只一个劲的要追出去。 「你装了这么久，难道想前功尽弃！」 「可苏木他……」 「养了十六年，你爹娘当真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你必须在最恰当的时机攻击他们的软肋，给我回去！」先生心里也憋着火，见慕青仍旧站在院子里，便用力拍了他后背一掌，「滚回屋里去！」 一旁的慕璟被气势汹汹的先生吓得不知所措，他从没见过暴怒的男人，冷静下来后对方才的行为更是后悔，先生没看他一眼便走出了静园，他只能跟在身后小声喊着，「英招。」 第二十二章：此心安处是吾乡 慕青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发愣，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料到了，所以即使在那场肺炎之后恢复了神智，他依旧装痴扮傻。 不过，让男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发现他装傻的竟会是杜衡，那晚和苏木结束情事后，他抱着少年回到房内并替他寻找干净的衣裤，黑暗中杜衡的声音清晰地从房间另一头传来，「你……好了？」 「是。」慕青一边帮苏木套上衣衫一边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哥。」 慕青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朝着杜衡方向慢慢说道，「我爹娘给我娶了亲，苏木他从小就爱乱想，没必要让他增加多余的烦恼。」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我不知道。」男人垂着眼睛语气里尽是迷茫。 后来杜衡还说了很多，包括五十大板，慕青问他讨了那件满是血污的白衫，轻轻摩挲着布料，他仿佛可以看见当初那个拼命忍耐的小孩，月光下苏木蜷缩着睡得毫无所觉，男人抚着他的脸颊，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这个吃尽苦头却一声不吭的人才真是傻子。 至于先生，慕青拿捏不准，恐怕他早就察觉了，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苏木被押出府后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口，别看他一副聪明相，其实骨子里就是个二愣子，明知这么做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却仍旧立在太阳底下。待月上柳梢，府里既没人赶他走，也没人同他讲过一句话。慕老爷烦躁地坐在前厅听着下人的回报，苏木那憨劲他早就见识过，没想到这傻小子还真杵着不走了。 夏日的夜晚没那么难熬，苏木平素食量小，少吃一顿倒也没什么，只是口干舌燥加上蚊虫叮咬，心里烦乱得厉害。他站在慕府门口可没有那些个感天动地的想法，只觉得既然承诺了慕青不会离开，那他必然是要遵守誓言的，他没憋着气要与慕老爷作对，就是在府门前发个呆而已。 站到后半夜，苏木挺想转身就走，因为他实在饿的不行，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他不知道傻子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会儿埋怨先生不给他送些吃食，一会儿责骂自己没骨气，总之他脑袋里一直在胡思乱想，一刻也没闲下来。 门房清早开门时看苏木表情诡异，时而迷惘时而愤怒时而又在傻笑，心中大骇，赶紧去禀告老爷苏小公子魔怔了。慕柯再气恼他的行为，也还是心软的，但到底拉不下面子，只板着脸僵硬地说了句，随他去。林婉容在一旁听着，当下没做什么表示，待慕柯上了早朝，唤丫鬟去厨房拿了些馒头，亲自端着食盒去了门口。 「这是何苦呢？」慕夫人将苏木拉到路对过的树底下，帮他擦完汗后把馒头塞到他手里，「别逞强，吃吧。」 苏木犹豫了片刻，还是咬了一口，「水。」 「你这呆子，要是往太阳底下一站就能让老爷动摇的话，我早替你们站了。」慕夫人倒了杯水递给苏木，继续说道，「既然当初愿意走，现在怎么就放不开了，你读了那么多书，该知道这事有多荒唐。」 「我没拿银子。」 「什么？」 苏木垂着脑袋小口嚼着馒头，没有回答慕夫人的疑问只含糊不清地说，「那两个打手是从哪请来的？」 林婉容听着觉得不太对劲，她只是让碧荷找两个乡下汉子象征性地打个五十板就放人走，哪来的打手，而且碧荷明明告诉她苏木拿了银子的，「这是什么意思？」 慕夫人脸上的不解并不是装出来的，苏木大概能猜到原委了。沉默地啃着白馒头，他忽然抬头眼睛直视着林婉容，「夫人，你后悔把我带回府吗？」 「后悔过。」看着早已比自己还要高大的苏木，林婉容突然就想起当初那个小小软软在襁褓里哭泣的婴孩，「可做爹娘的哪会记恨自己的孩子，只是我原本还打算早日抱孙子，这回恐怕连个念想都没了。」 要说林婉容认可了慕青和苏木的那种关系，倒还不至于，她只是想明白了，自己儿子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却仍旧对苏木念念不忘，这份感情怕不是打骂就能拆的散的，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她也只盼着慕青平安喜乐。求而不得，妄生执念，一切还是随缘吧。 慕青在窗前站了一夜，丫鬟送来的饭菜他也没动过，先生一再要他忍耐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和爹娘比比谁更心疼谁，可他着实担心苏木，以他那性子估计又得钻牛角尖，可他若真的立马冲出去，那倒真是前功尽弃，所以他只能狠下心等。 日升日落，这世上少了谁它都仍会照常运转，慕青每天睡几个时辰，站几个时辰，吃几口饭，喝几口水，最初的忿忿不平已被消磨的只剩淡然。先生曾偷偷带消息给他，苏木依旧像个雕像似的立在门口，索性这几天没下雨，可这傻小子好几日没休息了。慕青笑笑什么都没说，这是他俩无声的抗议，谁都不可以先屈服。 慕府门口渐渐开始有人指指点点，苏木已经整整站了十天，虽然林婉容时常会给他送点吃的喝的，但铁打的人都经不住十天不睡觉，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苏木整个人的光彩都变得黯淡，就像被岁月风化的珍珠。 「老爷，再这么下去苏木真会出事，你非得等孩子没了才后悔吗？」女人总是比较心软，慕夫人这几天心急如焚，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怎抵得过人命。 慕柯闭着眼睛端坐在前厅，手掌无意识地攥紧，「我没罚他站在门口丢人现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青儿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这事……就算了吧。」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出事，我已经错过一回，不能再错第二回。」林婉容眼里含着泪，她早已顾不得那些礼仪，「老爷，您不是个心狠的人，这回怎么就和他们强上了呢。」 夫妇俩还在前厅争论，却见慕青恭敬地跪在他们面前，清楚地喊了声爹娘。慕夫人愣在当场，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慕青轻笑一声，他从静园出来时，把守的士兵也是这样的反应。 「孩儿前来自领家法，请爹娘成全！」慕青伏在地上说的不带半点玩笑。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慕柯没想到儿子连恢复神智都瞒着他，想来大约苏木是知道的，「好，当真是我慕柯的好儿子！」 请了家法，慕柯亲自执行，一杖杖落在后背，慕青咬牙忍着，没多久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慕夫人看着不忍却也不敢这时去求情。慕青生生受着，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想，这回他算是和苏木扯平了。 「改还是不改？」慕柯红着眼停下来，到底也是不忍心的，他只要儿子认个错。 慕青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可能是伤了内脏，呼吸起来一抽一抽地泛疼，「爹，您从小教导我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轻易求饶。」 「你！」慕柯本想给他个机会，却不曾料到慕青竟用自己的话来压他，「好一个决不轻易求饶，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冷汗混着血液慢慢从下巴滑落，滴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滩，慕青脸色苍白，只觉得天旋地转，父亲下手果真没有一丝懈怠，他的苏木现在正在做什么，真想抱抱那个小家伙。慕青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嘴角的笑。 「改了还是打死，你若改了，我便好好安置苏木，你若不改……」 「不改又如何？」慕青侧着脸看着父亲，眼里没有一点惧色。 「你若不改，我先打死你，再打死苏木！」 「好。」他若死了，那必定是要带上苏木的，他怎会安心将他一人留在世上，在黄泉作对鸳鸯也是好的。慕青勉强磕了个响头，低低说了句孩儿不孝便歪着身子倒下了。 林婉容一下扑过去拦住慕柯落下的棍棒，「老爷，你当真要打死他吗，我是他娘亲，是我没教好他，要打你就连同我一块打死吧！」 「夫人！」 「来人，去请大夫！」慕夫人不看慕柯一眼，待下人将慕青扶走后，面无表情地跪在慕柯眼前，「请老爷责罚。」 「你们母子俩是真要气死我，罢了罢了！」慕老爷颓然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缓缓说道，「把苏木喊回来吧。」 慕青醒来的时候，苏木正趴在他床沿打盹，抬手描摹着少年的眉眼，他想，真好，老天还是善待他的。 「唔。」苏木不舒服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冲他笑的男人，「怎么样，后背还疼不疼？」 「你亲亲我就不疼了。」慕青故意逗他。 谁知苏木还真的亲了下他的眼皮，顿了片刻，拿过桌上温热的汤药，「下次别这样了。」 慕青乖乖喝完苦涩的药水，并接过苏木往他嘴里塞的蜜饯，「对不起。」 「我不怪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我会怕的，我不能再失去你。」苏木侧过脸，慕青却依然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痕。 拉起苏木的手摆到自己脸颊边摩挲，慕青带着歉意开口，「我是个贪心的人，我不光要你，我也无法丢下爹娘，我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只能赌。苏木，别怕，不会有下次了。」 「嗯。」 慕老爷和慕夫人站在门外听着两小孩明显哽咽的声音，摇摇头，还是转身走了。或许他们真是老了，就由这俩孩子去吧，毕竟是自己养大的，知根知底，也算般配，他们是真的认输了。 慕青将伤养好后没几天，林婉容拿着张地契来找他们，「你爹在江南买了间宅子给你们，那边水土养人，过几天就动身去吧。京城蜚短流长，你爹身为将军这对他很是不利，不过他也准备解甲归田，与你们共享天伦，但这还需要一段日子，你们先去那里熟悉熟悉环境吧。」 「娘。」 「别说了，去吧。」林婉容拍拍儿子的手，正准备离开。 「夫人！」苏木出声喊住了她，只见苏木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她身前，「娘，那次您赶我走时我便想这么喊，或许我不够资格，但在我心底您就是我娘，您不辞辛劳将我养大，而我却……」 「乖孩子，这声娘我可整整等了十六年。」慕夫人将他扶起，拥在怀里轻轻拍着苏木的后背，「去吧，和青儿好好过日子。」 看着慕夫人绛紫色的裙摆，苏木靠在慕青的肩膀上，抿着嘴不让眼泪滑下。 几天后慕青他们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先生送走他们后便和慕璟四处游历去了，原本慕青已安排阿衡住到慕府，可阿衡死活不愿意，苏木便求先生让阿衡和奶奶住到他的宅子里去。慕老爷正慢慢放下兵权争取早日和慕青他们团聚，方晓苏不愿回方府，便跟着慕青他们一起去了江南。 自从到了这个小镇，苏木又想着要当教书先生，但他没考秀才，便在只能在自家府邸教几个穷人家的小孩认认字。孩子们总爱围着他讨糖吃，而镇上不少人家的姑娘都看上了风流倜傥的苏先生，前来提亲的人那是踏破了门槛，慕青知晓后，每晚都把他折腾得苦不堪言，苏木只好对外宣称早在乡下娶了妻子。 「妻，谁是妻？嗯？」慕青掐着苏木的腰恶狠狠地质问他。 苏木一开始还嘴硬，到最后只能崩溃地喊，「我是妻，我才是，慕青哥哥，你饶了我吧！」 情事过后，慕青将人圈在身前，汗湿的胸膛贴着苏木的后背问道，「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傻子。」苏木没力气回应男人，只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往胸前收拢，「你还记得我在别院说过的话吗？我想和你一起踏遍万里江山，一起看日出日落，我想牵着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慕青，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好。」 ——正文完—— 番外一：妄想 沐浴完毕，慕青大喇喇地坐在房内，手指不耐烦地叩着桌面，伸长了脖子盯着门口。他已多日不曾和苏木亲热过，男人年轻气盛，这方面的欲望总是比较强烈。 「吱呀」一声，苏木带着潮湿温暖的气息进了房间，绸缎般的长发拢在右肩，正滴滴答答淌着水，亵衣被微微沁湿，白色的薄布有几处显得有些透明。 慕青贪婪地望着正拭干头发的人儿，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泼墨般的长发中，线条美好的脖子轻轻歪着，软绵的舌头舔了舔红润的下唇，这景象刺激的男人小腹绷紧发热，那里也不甘寂寞地蠢蠢欲动。 「今晚我要给小宝讲故事，就不回房睡了，你早点歇息吧！」 「什么！你都陪那小鬼睡了那么多天，还要陪！」慕青语气不善地拦住苏木的去路，转念一想，又佯装痛苦地捂着下腹，「哎哟，苏苏，疼！」 苏木紧张地拨拉开男人的手，蹲下身细细察看那道伤口，「怎么又疼了，快躺床上去！」 细嫩的手指摩挲着那处不平整，忽然一滴泪坠了下来。慕青原本只是信口胡扯，没想到真触到眼前人的伤心处，伸手将人圈在怀里，苏木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身上，眼泪不停地滑入自己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苏木单薄的后背，安慰的话硬生生哽在喉间，慕青觉得自己的心正隐隐作痛。 「别哭了，都快成小花猫了，变丑了我就不要你了！」慕青捧着苏木的脸细细吮吻，两人抵着额头专注地望着对方。 「你敢不要！」 「不敢不敢，我家苏木最好看，谁都比不上！」尾音被暖热的舌头一并卷了过去，紧紧舔舐交缠。 膝盖反复摩擦着身上男人双腿间的敏感处，苏木呜咽着推开了慕青，喘息不定地小声挣扎，「小宝还在等着我呢！」 将炽热处重重按在一起，慕青哑着嗓子咬着苏木的耳垂，煽情地呢喃道，「我也在等着你呢！」说着眼里的颜色更深了一层，左手不安分地探入苏木衣襟，在胸前凸起处画圈，惹得那人脸红得似要滴血。 将脸埋在慕青脖颈间，脊背随着男人的触摸不停打着颤，下身硬硬的抵在一起，苏木吐着热气，断断续续说道，「进……进来……」 「不是要给小宝讲故事吗？」慕青挑着眉，邪肆地笑着。 「你！嗯……」不受控制地呻吟出声，苏木赶忙捂住嘴巴，眼睛不知该往哪看，明明已经亲热过无数次，他还是觉得羞耻。 慕青脸皮厚，又热衷于压着苏木做这档子事，什么流氓话都说得出来，不过，此刻他只想进入那温暖湿热的地方。两人面对面做了一次，不知节制的男人就着这个 姿势将人翻转，侧卧着紧紧抱着苏木的腰肢来回顶撞，房内的声音越来越黏腻，慕青失控地律动着，苏木被折磨地叫都叫不出声，只能抓着床单不停喘息。 男人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两人腿间一片黏湿，苏木不停痉挛着，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像波涛中的扁舟无所依傍。慕青从身后搂住苏木，凑在他耳边喊了一声，「苏木。」 苏木历来怕痒，瑟缩着挠了挠耳朵，转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苏苏。」男人不知何故又喊了一声。 倾身抱住大狗似的男人，苏木将吻印在慕青喉间，又应了声，「我在。」 「别离开我。」 「好。」 两人拥抱着安详的闭着眼，渐渐入睡。 「慕青！慕青！」苏木在男人眼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呢？快去睡觉！我走了啊！」 「欸？去哪？」回过神的慕青目瞪口呆地看着转身离去的苏木。 「不是说了去给小宝念故事吗？」苏木头也不回地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慕青的哀嚎声，苏木会心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