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牢笼——斯芬克斯MT
斯芬克斯MT  发于:2014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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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混乱的监狱文。 CP,布朗森X伯恩 PS,被锁章节,可以在博客找到。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异国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布朗森,伯恩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伯恩是在街对面看见布朗森的,那个时候他正准备回家,就在那个时候,他看见了他过去的朋友……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更确切一点的说法是,他看见了他的狱友,在他出狱两年后。 伯恩以为自己看错了,过去那个看上去十分神经质的布朗森,现在看起来气派极了,通身散发着有钱人的气息,如果不是他们在一起待了三年,知道他没有个双胞胎兄弟,否则他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现在就不敢相信。 他原先想走过去对他说,好久不见,但是却很快发现,他们之间能说什么呢?那都是些最不光彩的回忆,伴随着拳头、香烟、冰冷的瓷砖以及温热的血液。 所以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着布朗森坐进了那辆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汽车,然后离开了这儿。 “看见谁了?”因为买东西而落后了伯恩几步的朋友问。 “一个过去认识的人。”伯恩看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对面街道回答。 回到自己的凌乱的房间内,伯恩又想起了自己在街角看见的布朗森,他看起来与监狱里完全不同……伯恩从皱巴巴的上衣口袋的掏出一包香烟,然后抽出一根点燃,他看着升起的烟雾,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认识布朗森——这倒不是他不知道布朗森的真面目的意思,而是——他不确定自己认识布朗森这件事,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想。 因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布朗森都不符合伯恩认识的人的特征——他教养良好,很少表达过激的观点,对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知道的东西比伯恩认识的单词都多。 最喜欢的东西大概是书,最讨厌的东西……伯恩看着自己手上的香烟,然后笑了下,他不知道。 是的,他对布朗森并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名字,他们待在一起三年,住在同一间牢房里,除了名字之外,他对布朗森一无所知。 甚至连看书这个爱好,也是他随便猜测的。 伯恩把烟塞进了嘴里,他得努力思考,努力回忆那一切,才能确定,他们真的在同一所监狱,同一间牢房里待过三年时间。 与布朗森相遇的那次入狱,不是伯恩人生中第一次入狱,所以他看起来尤为驾轻就熟,例行的检查丝毫没有令他恐惧。 他像自己以前做得那样,老实地换上灰色的囚服,然后跟着队伍行进,接着他们分批进入牢房,最后剩下的只有伯恩一个。 他被老琼斯带着前往他曾经住过的那个区域,然后一路上碰见了许多认识的人,这些犯人和他打起了招呼,他们知道这个热爱斗殴的小子是这儿的常客。 “闭嘴。”押送伯恩的老琼斯突然说,他看着嘈杂起来的牢房,然后用手中的电棍狠狠敲击了下铁质的房门。 原本闹哄哄的牢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琼斯深灰色的眼睛扫向这群囚犯,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丝毫没有影响他透露眼神中的凶狠。他满意地看了眼因为他而顿时安静下来的牢房,然后推了下自己面前的伯恩,“快点。” 伯恩闭上嘴巴,像老琼斯要求的那样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偶尔和认识自己的犯人用眼神做着交流。 这个监狱里有各种各样的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些看管犯人的狱警。 押送伯恩的老琼斯,是这些犯人最不想去招惹的,因为这个男人是个彻底的疯狗。虽然现在这个男人已经老去,身体也不再和以前那样魁梧,但是他会用手中的电棒让这些不逊的犯人知道,谁才是这儿的老大。 不止一个犯人被他手中那根可怕的电棍招呼过,所以每当老琼斯来这儿的时候,这些犯人都显得格外温顺。 安排给伯恩的牢房在这一层的尽头。 这些牢房上都有一扇遮盖不了任何东西的铁门,阻止囚犯越狱的同时,也让这些囚犯的动作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笼子一样的牢房绕成一圈,面对面的两个牢房之间的距离,至少有20米,想和对面的犯人沟通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这些伯恩都知道得十分清楚,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儿。 不过当他来到自己的牢房时,他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身边的老琼斯——这时他已经打开了牢房的铁门。 进去——老琼斯用眼光示意伯恩。 伯恩知道,如果他不想受罚,那么现在应该立即钻进去,因为老琼斯显然不是可以打商量的人,但是……他看向那个蜷缩在牢房角落里的身影,即使对方身上盖着毯子,他也能准确认出那是个人,而不是什么新添的大型家具,“那儿还有个人。”他对老琼斯说,用目光示意老琼斯——这个牢房已经被人占领了。 老琼斯灰色的眼睛向那儿看了一眼,“没有人。”他说,然后不等伯恩说话,就把他推了进去。 伯恩立即冲到铁门前,“这里明明有一个人。”他隔着铁门对老琼斯说,他在这个监狱里待了很久,当然知道这里只有单人牢房,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把他关进了一间有人的牢房里? 老琼斯看着伯恩,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这里只有你,奈特·伯恩,一个纯粹的垃圾。”老琼斯的声音并不高,但却足够轻蔑。他用手中的电棒敲打了一下铁门,“好好待在这儿,你这垃圾。”他说。 被电击到的伯恩立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指。 “闭嘴,如果你不想吃电棍的话。”老琼斯警告地说完后,便离开了这儿。 被留下的伯恩回头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身影,然后把目光转向对面牢房——那里至少有两间是空的。 所以这显然不是牢房不够用时的应急措施。 但是伯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来到那个蜷缩的人影身边,“出来。”他说。 这个人没有出来,相反,他更加用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活像自己就是个球。 伯恩蹲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连缝隙都没有的毛毯,然后低头看着这人努力叠在一起的脚掌——显然这人十分高大,这个毛毯无法将他完全裹住。 看着这个人,伯恩一拳挥了上去。 毛毯里的人立即发出一阵挣扎,伯恩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对准他的肚子就是几拳,接着抽开了毛毯。 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人,顿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伯恩看着这个痛苦地捂住自己肚子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重,当然也确信这个男人现在应该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所以他用手抬起了这个男人的脸—— 他很年轻,这是伯恩的第一个感觉,甚至有些过于英俊了。 此刻,这个英俊得过分的黑发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捂住肚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脸上全是泪痕,看向伯恩的眼神里充斥着恐惧。 “你的名字。”伯恩看着男人问。 “……布朗森。”男人小声地说,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伯恩,然后垂下了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伯恩看着布朗森,他觉得这人十分古怪,不仅仅是来自于他怪诞的行为,而是更深的方面……他指着身后的铁床,宣布自己的决定,“听着,布朗森。”他说,“那儿是我的地盘,你不能靠近。” 虽然现在这间牢房里多出一人,但这丝毫改变不了这是个单人牢房的事实——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供人平躺连翻身都有些困难的单人床,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解决生理问题用的洞,以及不确定是否能放出水来的简陋的水池。 这个简陋又狭窄的环境丝毫不能支撑两人的生活,所以伯恩必须先确立自己在这间牢房中的地位——即使这个人看上去并不具备威胁力。 布朗森惧怕地看着这个刚刚教训过自己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沾满泪痕的脸并没有让伯恩升起任何同情,相反,他嗤笑了声,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 “记住我的话。”伯恩说着蹲下来,用手掌拍打了一下布朗森的脸,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被沾上了布朗森还没干掉的眼泪……不知想到了什么恶劣的主意,伯恩突然咧开了一抹绝对称不上好意的笑容,“看。”他把自己的手掌举到布朗森的面前。 布朗森盯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他想耍什么把戏,他有些恐惧,所以抓住了身旁的毛毯。 伯恩当然主意到了布朗森小小的挣扎,他用力按住毛毯,然后把这个碍事的东西扔到了布朗森绝对碰不到的远处。 牢房里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哨声,接着是狱警的大喊,然后原本充斥在整间牢房里的黄色灯光顿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从墙壁上那个通风口里流出的月光。 伯恩看着布朗森,他在打量这个令他觉得古怪的男人,然后他伸出手,把自己还沾着布朗森眼泪的手掌,放到了布朗森眼前,“看,这里都是你的眼泪。”他说。 布朗森看着男人手上的水痕。 伯恩的手有些过于纤长,指节十分明显,上面甚至有一些细碎的疤痕……布朗森看着这只手,然后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弄干净。”伯恩说。 布朗森听话地抬起自己的手,准备替伯恩擦干净。 “不。”伯恩制止了布朗森的行动,他把自己的手贴到布朗森的脸上,“舔干净。”说完他观察起布朗森的表情,但是布朗森蜷缩在角落,微弱的月光根本无法照亮这小小的角落,所以伯恩只能看见布朗森的下颚,以及他那双绿色的眼睛。 他的睫毛可真长,伯恩有些不着掉地想,有些像他看过的洋娃娃。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伯恩恶劣地说。 布朗森怯懦地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伯恩的手背。 伯恩看着布朗森,“继续。”他说。 于是布朗森像舔一根棒棒糖一样,努力地舔着伯恩的手背,偶尔舌头滑过他有着细碎伤疤的手指。 伯恩眯着眼睛看布朗森,他突然有些想抽烟,但是灰色的狱服里可没有这样的奢侈品,他决定明天就去向老约翰买点烟……这时布朗森已经舔到了他的指尖。 伯恩掐了下布朗森的舌头。 布朗森的身体立即瑟缩了下。 他抽回自己的手掌,此时手背还有指尖上,全是布朗森的唾液,这比原来更糟糕了些……伯恩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清洗了一下手背,然后回到布朗森的面前。 他用手掐住这个男人的下颚。 布朗森不得不抬高脸看着他。 月光下,伯恩终于看清了布朗森的表情——和刚刚一样的迷茫与怯懦。 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伯恩想,然后把毯子踢给了布朗森。 他躺到床上,坚硬的铁床丝毫谈不上舒适,空气里弥漫着那个排泄口传来的难闻气息……这一切都是他熟识的。 但是他心底却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原本的一切,都会被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打破。伯恩把目光转向了重新披盖上毛毯的布朗森,最后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他想多了。 深夜,伯恩被一阵喘息声吵醒。 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喘息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响,甚至还夹杂着呻吟……伯恩睁开眼睛,昏暗的室内令他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只能模糊地看见,角落里原本躺着的人影,现在似乎倒在了地上。 越来越大的声音令他觉得有些不安,于是他离开了床铺,来到布朗森的面前。 逐渐适应室内光线的眼睛让他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布朗森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上,嘴里发出呻吟,他掐住自己的脖子,看上去有些呼吸困难。 他就快被自己掐死了,伯恩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急忙抓住对方的手臂,却发现布朗森的力气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伯恩掰开布朗森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指后,发现他的脖子上布满了被自己掐出来的指印,看上去可怖异常……或许是由于阻碍自己呼吸的东西已经被清除,布朗森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的身体躺在对他来说有些狭小和局促的毛毯上,呼吸慢慢平稳,然后再次睡去。 伯恩盯住布朗森的脸,以及他脖子上的指印,此时指印的颜色已经变深,伯恩相信,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脖子上的这些东西,肯定已经变成了紫色。 ——太奇怪了,他想。 无论是老琼斯的漠视,还是这个男人奇怪的举动……到处都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 他伸手抚摸了下布朗森脖子上有些肿起的痕迹,接着抽回了自己的手指,他觉得自己需要香烟,只有香烟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伯恩走回床铺,再次睡去之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他摸着自己昏沉的脑袋,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铁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些光亮,不过起床的哨声却没有响起。 他走到水池边刷牙,然后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双脚努力夹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怜。 或许是因为太过寒冷,在打了一个冷颤之后,布朗森缓缓醒来。 伯恩吐掉嘴里的泡沫,观察着醒来的男人。 只见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此时室内的光线还是有些昏暗,伯恩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居然露出了那样恐惧的表情。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捡回地上的毯子,然后把自己重新包裹成了一个蛹,接着就像伯恩昨天看见的那样,蹲在了墙角,露出了一双冻得发红的脚。 监狱里牙膏的味道有些糟糕,是他最讨厌的味道,伯恩想,他喝了口水,然后吐掉,即使如此,那股味道依旧停留在他的口腔内,反复了几次后,味道才终于淡掉一些。 此时起床的哨声尖锐地刺破空气。 伯恩吐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 起床的时间到了,他想。 牢房里的灯被全部打开,犯人们吵闹着起床,伯恩洗完脸后,坐在床边,他在看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远处传来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整齐的步伐。 伯恩走到了门前,狱警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接着伯恩面前的铁门被打开,伯恩走了出去。 狱警就像没有看见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一样,关上了铁门。 伯恩带着困惑,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监狱里的犯人们排成一列,慢慢向前行走,身边是拿着电棍的狱警。 来到餐厅之后,伯恩拿着餐盘,跟着前面的队伍,打饭的是伯恩的老熟人,所以他的食物比其他人多上不少。 狱警们站在餐厅的四周,他们看着这些犯人,一旦有过激的举动,他们会立即阻止。 伯恩环顾四周,终于在诺夫的招呼下来到他那一桌,桌上的几人他都认识。 “你住进那间了?”诺夫问,“我听他们说的。” “什么?”伯恩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勺土豆泥。 “关着一个疯子的那间。”坐在伯恩对面的汉克说,见桌上的人都看向自己,“别这么看着我,他们都这么说。”他耸耸肩道。 “疯子?”伯恩放下勺子,“谁?”他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头绪。 你牢房里的那个家伙。”诺夫回答,“就像汉克说得那样,他们都说他是个疯子,只是不明白。”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为什么疯子会在这儿?” “他应该待在精神病院,被看管起来。”汉克回答,表情有些心有余悸,“太可怕了。” “他做了什么?”伯恩问。 诺夫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想掐死自己,我们都看见了。”他比了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势,“听说他准备杀死自己的父亲。” 伯恩的动作在听到诺夫的话的瞬间,有一瞬间的停顿,谋杀自己的父亲?他想着那个恐惧一切的男人,总觉得十分可笑。 “你觉得如何?”汉克问,“和他住在一起?” 伯恩摇头。 “不怎么样?”汉克嘀咕,“我就知道。” “不。”伯恩犹豫了下,似乎是在寻找准确的用词,“我觉得没有区别。” 汉克的表情有些困惑,诺夫事实地解释,“你是说,和以前一样?” “差不多。”伯恩模糊地说。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诺夫问。 “布朗森,有什么问题?” “布朗森·亨特。”诺夫说,“他的全名。”他想了下,“看上去他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近?”他看着伯恩说,“毕竟他告诉了你,他的名字。” 伯恩不想向诺夫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他关心的是诺夫口中透露出的另一个讯息,“亨特?”他问。 “看来你知道。”诺夫放下手里的叉子,“就是那个亨特家族。” 诺夫说得亨特家族他当然知道,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正派的家族,诺夫入狱前是某个黑帮的二流成员,而这个黑帮,就是为亨特家族服务的。 “小人物?”伯恩问,毕竟亨特家族里可不只有那些大人物。 “不,彻底的大人物。”诺夫打碎了伯恩的幻想,“老亨特的小儿子。” 那可真是个大人物,“你说他准备杀死自己的父亲?”他想起了诺夫刚刚说得话。 诺夫点头,“所以亨特家族放弃他了。” 否则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和他们在一所监狱里,伯恩想。 这时狱警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这桌的动静,走了过来,伯恩连忙低下头,啃起手中坚硬得好像石头一样的面包。 这东西真是难吃得可怕,伯恩边想,边把面包塞进了裤子口袋。 第 2 章 早餐过后,伯恩找到了柯万。 柯万是监狱里的商人,无论什么,他都能替你弄到……伯恩没有想过验证这个传闻的真假,因为他想要的都是些普通东西。 他不想越狱,不想复仇,这个传闻的真假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香烟。”他对柯万说。 柯万从自己的裤子里掏出了一包烟——不是完整的,是各种牌子的香烟拼凑而成的一包——价格比普通的便宜不少,但是却比监狱外要贵上一些。 “只有这个?”伯恩问。 “现在只有这个。”柯万说,“如果你不是现在想要,我可以明天给你。” 伯恩看了下柯万手中的那包香烟,“好吧。”他说,想吸烟的渴望压制了一切。 他把钱塞给柯万,从他手中夺来了那包香烟,然后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还有多久?”伯恩问。 “两年。”柯万说,他在说到这个的时候,语气轻快了不少,似乎已经在盼望自己出狱后的新生活……但是伯恩觉得,这一切不会那么幸运——电影里不都是那样演得吗,一个在牢里待了大半辈子的囚犯,出狱后总是觉得无所适从。 最后往往又回到了监狱。 伯恩不希望柯万像那些老套的电影里演的那样,但是他却知道,那是最可能的结果。 因为上次他只是待了一年,出狱后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而柯万……十年,还是二十年?他不记不清了。 “我还有三年。”伯恩搓了下手指,他摸到口袋里的香烟,但却知道,这里不是吸烟的地方。 “我以为你不会再进来的。”柯万说。 “我也这么以为。”伯恩把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他摸着坚硬的香烟外壳,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的烟瘾,“但是你知道,有些时候,事情总不像我们预料的那样发展。” “借口。”柯万看了一眼伯恩说,他与伯恩认识很久,所以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惧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伯恩没有回答,他只是挥了下手向柯万告别,他想吸烟了。 “别再进来了。”柯万在伯恩的背后说。 伯恩只是耸耸肩。他当然不想进来,只是有些时候,他没法克制自己使用暴力的冲动——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伯恩想到那个最后死在巷子里的男人,他觉得自己最后的结局应该也和他差不多—— 不是死在巷子里,就是老死在监狱里。 监狱里的厕所是个适合干坏事的地方,这一点伯恩十分清楚,只是他没想到,这儿已经被人占领了。 捏着裤子里的烟盒,伯恩看着那个站着的灰色身影,以及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人。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伯恩最先看到的那人回头,接着跪着的人也向这儿看了一眼……在看清来人后,站着的男人露出了一抹恶质的笑容,而另一个男人的表情却十分慌乱。 “看看是谁。”他说,他扯住替自己口交的人的头发,把他拽离了自己的性器——紫红色的肉块从男人的口中抽出,与唾液连接出了一根丝线——看上去十分。 伯恩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然后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买打火机了,他只能把香烟叼在嘴里,看着那个站着的男人,自己的老对头—— 亚当·帕克。 “你果然回来了。”帕克扔下那个男人走过来。 “有打火机吗?”伯恩问。 帕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给伯恩。 伯恩接过之后点燃香烟,然后看着帕克露在外面的性器——这玩意挺立在他们中间,看起来十分惹人注目,“不继续?”他问,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一旁的男人。 那个男人长得十分标致,至少对男人来说有些过于美丽了,如果不是确认监狱里确实没有女人,伯恩或许会认错他的性别。 “我比较想操你。”帕克边说边故意挺动了腰部,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他恨恨地看着伯恩,“你这个婊子养的。” 伯恩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帕克弯着腰痛苦的呻吟,他祈求地看着伯恩,却被伯恩捂住了嘴巴。 “放心,没人会听见。”伯恩说着便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接着不出意料地看着帕克因为疼痛而昏厥了过去。 把帕克踢到一边,伯恩走去洗手池边洗干净自己的手,然后站在通风窗下抽烟。 那个跪着的男人一直不知所措地在原地,伯恩肯定他是刚刚入狱的新人,毕竟漂亮到这个程度的男人,他不可能没有听过。 伯恩靠在洗手池上,看着那个男人向自己走来,然后跪在了自己面前。 他看着男人把自己的裤子扒开,然后一脚踢开了他。 “我和帕克不同。”伯恩把手中抽完的烟蒂扔到帕克身上,他看着那个眼神慌乱的年轻人说 ,“我不是同性恋。” 伯恩说完,便离开了厕所,他觉得有些扫兴,因为他遇见了帕克。 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伯恩,跟随着队伍一起回到了监狱里。 犯人们老实地排队行走,狱警们站在这些犯人的身边,监视着这些犯人的举动……这一切都是伯恩所熟识的。 伯恩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所以犯人们一个个消失,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走廊里,跟在他身边的狱警是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伯恩知道他,他是前年才刚刚来这儿的,他富有活力,并且具有正义感,他正直又诚恳,直到两年后的现在,这些美好的品质还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被这个可怕的地方所吞噬,所以伯恩找上了他。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在牢房前停下,“那是怎么回事?”他询问身边的狱警。 狱警向铁门里看了一眼,看到那个蜷缩着的人影时,撇了下嘴唇,“谁知道。”他说,然后不等伯恩说些什么,就用电棍戳了一下伯恩的腰际——当然没有打开电源,“别多管闲事。”他说,然后让伯恩滚了进去。 伯恩知道这个时候反抗他是个不明智的举动,所以他老实地走进房里,像其他犯人们做得一样。 看到伯恩如此听话,这个年轻的狱警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小声地冲伯恩说,“和亨特家族有关。”说到这个家族时,年轻狱警的表情有些不忿,更多的却是夹杂着愤怒的畏惧——看来他很清楚亨特家族是做什么的,没准还受到了一些关照。 “如果,我做了些什么……”伯恩露出了个表情,“他们会来找我吗?”他问。 “不会。”狱警飞快地说,接着就像看见了什么瘟疫一样,远远离开了这儿。 看到那个年轻的狱警离开,伯恩发现,他已经和两年前有些不同,虽然同样诚恳,但是他本质里那些美好的东西,还是被这个古怪的环境侵蚀了不少——至少在两年前,这个男人在提到亨特家族时,绝对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混杂着恐惧的不满。 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大骂亨特家族的混蛋以及其他一些人的渣滓,他的脸上应该只有愤怒和不屑,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畏惧。 墙角传来的呻吟声阻碍了伯恩的思考,他有些不耐烦的回头,就看见那个亨特家族的男人,趴在地上,身上的毛毯早已被他踢到了一边,他捂住自己的胃,看上去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伯恩原本不想去理会这个男人,但是一直环绕在四周的呻吟令他十分烦闷,所以他只能走过去,踹了那个男人一脚,“闭嘴。”他说。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更加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胃,“饿……”他小声地说。 饿?伯恩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你没有吃东西?”他问,这个男人痛苦的模样活像已经饿了几天。 布朗森艰难地点了下头,汗水已经浸湿了他黑色的头发,这些发丝黏在了他的额头上,令他看上去十分狼狈不堪。 伯恩“啧”了声,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欺负弱者的打算。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早上的那块面包,这东西只有伯恩的手掌大,原本就有些坚硬的面包,经过一天的放置,已经变得更加坚硬——伯恩觉得现在拿这块面包去砸铁门,大概会发出砰砰的敲击声。 他把面包扔给了布朗森。 然后看见布朗森捉过面包,接着手忙脚乱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 ——他究竟饿了多久?看着布朗森狼狈的模样,伯恩忍不住想,他看着布朗森从地上站起来,来到水池边喝水,不知道是因为噎住了,还是单纯的准备拿水抵饿……在看到布朗森喝了好久的水后,伯恩基本确定了后一种的可能性。 他坐在床上,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看着坐回地上的布朗森,“你饿了多久?”他问。 布朗森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黑发黏在他的额头上,苍白的脸色以及额角的汗滴令他此刻的表情尤为脆弱,他过了很久才摇摇头。 伯恩已经发现这个亨特家族的家伙,似乎有些交流障碍,“你不知道?”他问,他从不知道这个监狱还有虐待犯人的爱好——而且还是用这种龌龊得克扣食物的方式。 “……很久。”布朗森说。 伯恩决定换一种交流方式,“你今天吃了什么?”他问。 “牛奶……”布朗森说,“还有蔬菜。”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下,“在你离开之后。” 所以他一天就吃了牛奶和蔬菜?伯恩咒骂了声,他又不是需要减肥的女人,这些东西根本没法抵饿。 他不喜欢布朗森——没人喜欢自己的房间里有一个无法沟通的家伙——但是伯恩更讨厌欺负弱者,这事令他觉得十分恶心。 所以他看着一脸迷茫的布朗森,决定明天给他带点吃的。 毕竟这可算是他的室友。 大概吧。 不过他可不准备就这样给他,伯恩坐在床沿,看着坐在地上的布朗森,“如果我能给你食物。”他说,“你能给我什么?” 布朗森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话有些理解困难。 “面包。”伯恩说,“你吃了我的面包。” 听到伯恩的话,布朗森瑟缩地点了下头。 “所以你得给我些什么。”他说。 布朗森坐在地上,他看着伯恩,看了很久,才点点头。 “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伯恩试探着问,他有个弟弟,年纪比他小上一些,所以他试着用这种态度和布朗森交流。 布朗森点点头,他举起身边的毯子,有些可怜地看着伯恩,“……你想要这个?”他缓慢地说,“当做面包的交换?” 伯恩看着那个有些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毯子,“不。”他说,他打量布朗森,思考自己能从他的身上获得些什么,“过来。”他说。 布朗森犹豫地看着伯恩,或许是面包令他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他不再像昨天那么抗拒,他站了起来,慢慢向伯恩的方向跨了一步——只是那一步的距离小得惊人,如果不是伯恩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动作,也许不会发现。 伯恩并没有催促布朗森,相反,他觉得这很有趣,和昨天那种自己的地盘被人侵占的愤怒相比,今天他觉得事情有趣了多——毕竟与另一个男人分享房间和与一个小动物分享房间是两码事——虽然这个小动物的个头是大了些,但这并不妨碍伯恩这么认为。 “如果你明天还想吃上面包的话。”伯恩威胁。 布朗森的动作顿时快了许多,但这也只是相对的,这短短的几米路程,他也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到达,他看着伯恩,似乎面包这个词,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伯恩看着布朗森,昨天他就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和厕所里,那个年轻人的好看不同,布朗森长得是一种属于男性的英俊……这令伯恩有些口干舌燥,他虽然不是同性恋,但是在监狱里的几年,已经让他学会欣赏同性的美貌,此刻他看着布朗森,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厕所里看见的那一幕。 不可否认,即使他看上去对那不屑一顾,甚至在那个年轻人对他示好的时候,做出了拒绝,但那只是因为他懒得惹上麻烦,他出去了很久,监狱不再是之前的那样,所以他短时间内,不想和帕克对上——虽然在帕克对他做出侮辱的时候,还是失控了——但这并不妨碍他阻止这种失控扩大的想法。 他看着布朗森英俊的脸颊,有些口干,他吞了口唾液,正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尖锐的哨声顿时响起,布朗森一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他顿时缩回了自己的角落,又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直到灯光熄灭,伯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墙角的布朗森,有些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但是最后,脑袋里那个男人有些冷冽的侧面,还是令他做出了决定。 “布朗森。”他说。 布朗森把自己的脑袋,从毛毯中钻出来。 “刚刚我还没有说完。”他说,“过来。” 布朗森在原地磨蹭了下,然后走到伯恩的身边。 伯恩的床铺并不正对窗口,所以即使有微弱的月光照射进屋子,也照亮不了床铺的方向,他看不见布朗森的表情,这令他镇定了许多,“蹲下来。”他说。 布朗森蹲了下来。 伯恩试探地摸了下布朗森的头发——很硬,这是他的第一感觉,他看着面前这个黑乎乎的人影,说,“你愿意替我口交吗?”他问。 布朗森那边停顿了下,伯恩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 “口交?”布朗森重复了下,他的声音有些奇妙,不过伯恩没有发现。 “是的。”伯恩说。 “什么是口交?”布朗森问。 伯恩皱眉,有些不知道怎么叙述。他犹豫了下,抓住了布朗森的手掌,他的手掌温暖有力,伯恩只是在心里想了下,然后就把布朗森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性器上,“这儿。”他说,“用你的手握住它。” 布朗森的手捏了下,动作很大,让伯恩吸了一口冷气,“轻点。”他说。 布朗森顿时放松了自己的力气,“然后呢?”他问。 伯恩看不清布朗森的表情,不过他想,现在他一定是一副困惑的模样,他的手指动了动,在思考自己是否需要继续说下去,但是最后,他放弃似地把手指放在了床铺上,“……就这样。”他说。 “就这样?”布朗森问。 伯恩觉得布朗森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刻意延长了尾音,听上去有些令人不愉快的嘲讽意味,他抓住布朗森的头发,让他抬头,发现他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惊慌——应该是他听错了,他想。 “就这样。”伯恩有些烦闷地说,他抓住布朗森的手,塞进自己的裤子里,“快点。” 布朗森没有动。 “快点。”伯恩说。 “……我要做什么?”布朗森问。 伯恩的呼吸停顿了下,他不确定布朗森是否在戏耍自己,“握住它。”他说,他感觉布朗森握住了自己的性器后问,“你没摸过?” “摸过什么?”布朗森问。 “你的性器。” “这个?”布朗森捏了捏伯恩的性器作为回答。 伯恩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是。”他说,“你没有摸过?” “……上厕所的时候。”布朗森的声音听上去很困惑,“你现在需要上厕所吗?” “不需要。”伯恩放弃了和布朗森的交谈,“握住它,上下动。” 布朗森动了下,然后停下了。 “不要停。” 布朗森不断活动起自己的手,但是伯恩却感觉不到多大的快感,他只能脱下自己的裤子,露出自己的大腿,然后握住了布朗森的手,带着他一起活动。 偶尔指导他去摸摸自己的睾丸,但是结果令伯恩十分沮丧。 即使布朗森的技术有够糟糕,不断的摩擦中,伯恩还是累积了快感,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原本坐在床边,现在已经靠在了蹲在地上的布朗森的身上,他的喘息声一直在布朗森的耳边响起。 布朗森看着这个已经闭上眼睛,扬起头在喘气的性感男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最后,伯恩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呻吟,释放了出来。 他的腹部,布朗森的胸口,以及两人的手上,都沾到了一些液体 。 发泄完的伯恩坐在床上喘气,过了一会儿,他看着自己身上和布朗森身上的东西——他们两个的狱服都被弄脏了,这有些麻烦。 他带着布朗森去水池边洗干净手上的液体,然后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衣服上的痕迹,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股特有的味道,一直在衣服上消散不去。 他干脆脱下身上的衣服,又洗了会儿后,然后放到了床边。 布朗森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待着,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 伯恩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看着床边的狱服,心想,下次再做这件事时,一定要记得脱衣服。 第 3 章 深夜,伯恩被一阵熟悉的呻吟喘息声吵醒,他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倒在地上掐住自己的男人。他不明白布朗森为什么总是在深夜时发作,但还是走下床,即使他知道,布朗森是没法掐死自己的,“醒醒。”他拍打着布朗森的脸颊说,此时月光照射到布朗森的脸上,令伯恩能够清楚地看见他因为缺氧,而显得格外不正常的肤色。 连续的拍打终于唤醒了布朗森,他看着伯恩眼神涣散,过了很久,才终于有了焦点,“伯恩?”他轻声问。 “看来你醒了。”伯恩干巴巴地说,他看着这个男人把手从脖子上移开,然后不断环顾四周,“你在找什么?” “毯子。”布朗森说,他看向伯恩,“你看见我的毯子了吗?” 伯恩把被他扔到远处的毯子交给了布朗森,然后看着他扯过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像塑造了一个堡垒一样,把自己封闭在其中。 伯恩看着布朗森,他只能看见对方从毯子中露出的黑发,以及暴露在毯子外的脚,因为寒冷,他的两只脚缩在了一起,看上去尤为可怜……伯恩在心底思考了一下,如果继续让他躺在地上,他感冒的可能性,最后他的决定是把布朗森拉扯到自己的床上。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布朗森是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人。 “起来。”伯恩扯开了布朗森制造的堡垒,他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瞧上去十分虚弱的男人,“去床上。”他说。 布朗森睁开眼睛,他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伯恩,以及远处的床,没有动弹,“那是你的地盘。”显然,他记得昨天伯恩的警告。 “现在分你一半。”伯恩不耐烦地说。 “那是你的地盘。”布朗森十分固执,他想拽回自己的毯子,却被伯恩按住了手臂。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伯恩没耐心地说,“现在过去。” 布朗森犹豫了下,之后还是老实地站了起来,跟着伯恩,来到窄小的铁床边,他看着这个窄小的铁床,也不知道在考量什么。 伯恩才不管布朗森在想什么,他把他推了上去,然后睡在了他身边。一下容纳了两名男子的铁床,顿时变得十分拥挤起来,不可避免的,伯恩发现,自己的一半身体,都和布朗森的贴合到了一起,他有些不适地动了下,却发现这样只会让两人的身体离得更近,最后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睡吧。”他说,也不知道是在对布朗森,还是自己说的。 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布朗森感受着身边的热源,和对方逐渐平稳的呼吸,很久之后,他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伯恩感觉到了自己身边温热的躯体,昏沉的脑袋令他没法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自己身边的床伴,虽然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摸上去那么健壮,但还是一路摸到对方的下体,直到摸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已经微微有些抬头的器官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监狱里了。 咒骂了一声后,伯恩快速地从床上爬起,他看着还没有睡醒的布朗森,以及对方被自己打开的囚服,在心底反省了一秒,自己是否真的太久没去发泄后,就干脆地遗忘了这件事,转身去水池边洗漱起来,接着起床的声音响起,监狱里开始响起犯人们的抱怨声。 洗漱完的伯恩走到铁床边,踹了下铁床,“起来。”他说。 面对着墙壁的布朗森摇晃了下脑袋,然后抬起头,转身看着伯恩。 “下去。”伯恩说,手指指向了布朗森平时待着的那个角落。 布朗森看了会儿伯恩,慢吞吞的爬下已经变得温暖的床铺,走回自己原本待着的冰冷角落,接着用毛毯包裹住自己,再次睡去。 布朗森才在自己的位置待了一会儿,囚室的铁门就被一起打开,狱警们出现在了囚室前的走廊上。伯恩老实地走出囚室,确认所有的犯人都离开后,铁门被再次关闭。 伯恩身边的狱警看了一眼待在原地的布朗森,他能够感觉到,这名狱警很满意这个情况的发生——显然,他刚刚的选择是正确的,狱警们并不希望看到他们交好的场面。 伯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随着队伍前进,前面的犯人不断打着哈欠,令伯恩也觉得有些困倦,他没精打采地走在监狱里的走廊上,然后看见了另一边的帕克。 兴许是注意到了伯恩的视线,帕克朝伯恩露出了一个恐吓的表情。 作为回应,伯恩嗤笑了下,接着比了个侮辱性的手势,然后他被身边的狱警用电棍捅了下—— “别耍花样。”狱警说。 伯恩哀嚎了声,捂住了自己的腰部,其中做戏的成分有多大,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犯人们已经饥肠辘辘,他们在狱警的监视下,排队进入了餐厅,接着狱警们便站在了几个重要的位置,令这些犯人们都处在他们的监视下——一般来说,只要这些犯人不干一些过分的事,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处罚他们。 伯恩拿着餐盘,开始排队,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些争吵,回头时发现帕克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看了眼帕克后面的人,确认刚刚吵闹是来自于帕克的插队。 “他的味道如何?”帕克问,他看着伯恩,不怀好意。 伯恩知道,帕克口中的“他”应该是昨天那个,和帕克在一起的男人,“比起你的味道差远了。”他说。 “他倒是挺喜欢你的。”帕克说。 “因为你没法满足他吗?”伯恩回头看着帕克,接着往他的胯下看了一眼,“确实不怎么样。”说完,他把餐盘递给了负责今天早餐的犯人,然后带着食物离开了队伍。 伯恩的戏耍令帕克十分恼火,他阴狠地看了眼伯恩的背影,接着看向打饭的犯人——今天负责打饭的是他的人。 那个高大的男人点点头。 帕克的怒气终于下降了些,甚至因为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他还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拿着满满的食物,在手下们占据的位置上坐下,坐在他身边的,就是昨天那个,和他一起待在厕所里的漂亮男孩。 “准备得怎么样?”他问。 “没有问题。”所有人都这样说。 他满意地笑了起来,看着几桌之外,和诺夫坐在一起的伯恩,心里计划着该怎么羞辱这个可恶的男人。 “帕克在看着你。”坐在伯恩身边的诺夫说。 “我猜他是在想,怎么把我的脑袋,塞进厨房的锅炉中煮熟。”伯恩边说边往自己的嘴巴里塞食物,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轻松,似乎并不太在意那边帕克的目光。 “你觉得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伯恩询问身边的诺夫,他想今天帕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洗澡时?或者你去厕所的时候。”诺夫回答,“这所监狱里的犯人,总是那么缺乏新意。” “我也这么认为。”伯恩说,他觉得帕克会选择洗澡时动手,所以他决定做些准备。 “你准备做什么?”诺夫问,他有些好奇。 “秘密。”伯恩说。 “你和你的室友相处得如何?”诺夫问。 “老实说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伯恩说,“他看上去不太正常,我是指,精神方面的。” “谁知道呢。”诺夫回答,“那些大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龌龊事儿,更何况他还被指控杀了自己的父亲,亨特家族的大老板。”他看着身边的伯恩,“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他每天在吃什么吗?”伯恩问。 诺夫摇头,他只知道这个过去的大人物,居住在监狱角落里的一间囚室里,每周只有一次外出的机会——那是他洗澡的时候。他曾远远得瞧过这人一眼,觉得他和他的兄长十分相似,不只是外貌上的相似,更多的是一样的危险感觉。 如果不是伯恩也被关进了那间囚室,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人,因为他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牛奶和沙拉。”伯恩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他们以为他是在减肥吗?” 诺夫没想到监狱里居然给亨特的小儿子准备了这个,那可是个至少六英尺高的成年男人,他不觉得他的胃,是能靠这些东西填满的,“他们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这个亨特家族的小儿子,在监狱里的待遇,是那样得怪异以及不合常理。 “谁知道呢。”伯恩说。 身后一直存在的视线令他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他看着帕克以及他的同伙,发现这个男人的势力好像又壮大了些,“他的人似乎变多了?” 诺夫向那儿看了一眼,“你走之后就是这样了。”他回头说,“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伯恩问。 诺夫又看了一眼帕克身边那个漂亮的年轻人,“不知道,大概是才来的。”他收回目光,“你知道,帕克一向喜欢那些漂亮的年轻人。” 他当然知道,他和帕克第一次对上也是因为这个。伯恩看了一眼帕克,发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还没等他做出合适的反应,早餐结束的哨声就响了起来。 伯恩只能收回视线,他端着空了的餐盘,和诺夫一起放回回收处后,就在狱警的指挥下,重新排起了队伍。 诺夫这些老犯人已经离开了餐厅,只留下伯恩这些新来的家伙。 他们被分配了工作——制作毛绒玩具。 说完话后,狱警带着这些新犯人向工作的地方走去。伯恩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跟着自己,他小心地转动目光,发现是那个跟在帕克身边的漂亮年轻人。 他正在看着自己。 注意到伯恩的视线,这个年轻人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过于慌张的动作受到了身边狱警的呵斥。 伯恩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想,这个年轻人肯定也被帕克交代了任务,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队伍在伯恩的思考中,缓慢得动了起来,他跟随着队伍的脚步慢慢前进,一直到了工作的地方才停下。 几个狱警分别带领着犯人们向工作的地方走去——他们被分成了几个小组,而那个漂亮的年轻人,恰好和伯恩在一起。 伯恩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 来到工作的地方,狱警安排他们坐下,那个年轻人坐在了伯恩的身边。伯恩向他那儿看了一眼,然后转开了视线,他能感觉到,在他移开目光之后,这个年轻人一直在偷偷得打量自己。 工作开始之后,那些狱警站在房间的四周,他们在监督这里的囚服,伯恩相信,这些人手中的电棍一定是开着的。 那个漂亮的年轻人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他看上去笨手笨脚,工作效率低得惊人。 “你叫什么?”伯恩小声问。 那个年轻人向他那儿看了一眼,“克里斯。” “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我?”伯恩问。 克里斯惊讶地看着他。 伯恩笑了起来,“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们的计划。”他说,“晚上,对吗?” 克里斯看着伯恩。 “别停下你手上的动作。”伯恩说,因为克里斯的停顿,那个狱警已经开始注意这儿了。 克里斯连忙工作起来,但是他的动作慌乱异常,显然,刚刚伯恩的话,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伯恩问,他不等克里斯回答就说,“因为有人告诉我了。”他看着克里斯,“告诉帕克,你以为那些都是你的人吗?” 克里斯低头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就像没有听见伯恩的话一样。 但是伯恩知道,他听见了。 他不知道帕克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但是他相信,帕克一定会怀疑,因为他了解帕克。 烟灰掉在手上的感觉,让伯恩从回忆里惊醒,他看着自己狭小的房间,突然有种不适应的感觉,虽然他已经出狱两年,但是监狱里的生活早已在他的身体上打上烙印,不过他想,如果不是他今天早上遇到了布朗森,他一定不会再想起这些事儿。 让他想想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来到浴室的时候,发现帕克已经在那儿等了很久,身边站着的就是克里斯。 “他对我说,我的部下里,有你的人。”帕克对他说,或许是觉得这句话非常有趣,他笑了起来。 “你不相信?”他问。 “我不相信。”帕克说完,那些人就全部涌了上来。 他们打了很久,每个人都受了伤,而他伤得最重,不过幸运的是,他赢了。 他踹了倒在地上的派克一脚,向他宣布了一个事实,“你不是我的对手,帕克。”他说,接着他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离开了浴室。 他回到囚室,拿出口袋里装着的两块面包,扔给了坐在地上的布朗森。 布朗森抓起面包看着他,“你受伤了?”他问。 “没有。”他说,然后躺在了床上,他感觉自己身上全是血腥味,每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这一切都是他最熟悉的感觉。 他转头看着拿着两块面包的布朗森,“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他问,这个人和他们完全不同,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布朗森看着他,最后他摇了摇头。 伯恩原本也没指望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答案,他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很久之后,他听到了布朗森啃食面包的声音,正当他要在这规律的啃食声中睡着的时候,他听见布朗森问—— “今天我可以睡在床上吗?” “……可以。”他说。 第 4 章 伯恩躺在床上,他能清楚地听见布朗森向他靠近的脚步声,他有些紧张,于是干脆坐起了身子,虽然因为这个冲动的动作,他又发出了一声呻吟,然后看着向他靠近的布朗森。 伯恩的突然坐起,令布朗森有些不知所措,他停在原地,看着伯恩,接着紧张地环顾四周,忍不住抓起了自己囚服的下摆——看上去他受到了惊吓。 受到了惊吓?伯恩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娱乐了,于是他干脆笑了出来。他看着更加不知所措的布朗森,这个男人至少六英尺高,站在狭窄的牢房中,压迫感十足,但就是这样一个高大的男人,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受到了惊吓,更何况他还是那个亨特家族的小儿子,伯恩心里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滑稽感,他看着眼前这个担惊受怕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怜悯,但是他知道,这种怜悯是多么得高高在上—— 瞧瞧,那可是亨特家族的小儿子,他现在一副疯了的样子,在监狱里,被剥夺了所有的自由,他连囚室都没法出去,甚至每天没法吃饱,必须由他这个,社会的垃圾来提供食物。 所以伯恩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怜悯,不过却不会拒绝它们,别管它们有多虚伪,但是至少,他得到了好处。 现在,他居然在怜悯别人——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可笑,他甚至在想,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当初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就像现在的他一样,至少他在三天以前,还不觉得自己会去怜悯别人。 如果有人敢对他这么说,他绝对会打掉那个人的门牙,因为这种话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你今天看上去不是很饿。”伯恩看着布朗森还抓在手上的面包说。 布朗森歪头看着伯恩——伯恩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动作,如果是一名少女做出这样的动作,伯恩大概还会觉得不错,但是布朗森做出来,只令人觉得傻气十足。 “他们给了我罐头。”布朗森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还有面包。”他说话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用很慢来形容,不知道是不是这种长久的独自生活,令他的语言能力受到了损害,因为伯恩曾经被关过紧闭,那里什么都没有,空间狭小得可怕,房间里一片黑暗,你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接触到阳光的时间,大概也只有那些人把简陋的食物,从门上的推拉口里塞入的一秒钟。只是关了几天,伯恩就觉得自己快疯了,回到囚室里的时候,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正常说话,当然,也老实了一段时间。 虽然布朗森现在的生活,没法和关禁闭的时候相比,但是也差不多,同样是缺少食物,以及无法和别人交流,所以对于布朗森过于缓慢的语速,他并不太奇怪,而且两天过去,他能明显感觉出,布朗森讲话的方式,正常了些。 “什么罐头?”他问,他不觉得那些只提供沙拉和牛奶的人,会给布朗森提供什么美妙的食物。 他看着布朗森从自己的毯子里,扒拉出了一个空的罐头,里面还有一点汁水,布朗森小心地用手中的面包,蘸了点塞进口中。 伯恩问布朗森要来了罐头,他看着上面的时间——还有三天过期的食物,他们把布朗森当成了垃圾箱。 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恶劣对待,伯恩丝毫不意外,他就知道,那些人不会给布朗森任何美妙的食物——他的待遇连他们这些囚犯都比不上,丝毫没有因为是亨特家族的小儿子,而受到任何特殊对待。 不,伯恩很快否则了自己的想法,他确实受到了点特殊对待,不过不是好的方面,他不确定这是来自于这些人对亨特家族的迁怒,还是其他原因。 布朗森丝毫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对待,或许有,只是伯恩没有发现,“你不觉得这很过分?”他问,然后小心地观察着布朗森的神色。 布朗森把目光从自己手上的面包上转开,他看着伯恩,似乎是问他在说什么。 “我说这个,这东西快过期了。”伯恩扬起手中的罐头说。 “过期?”布朗森重复了遍。 伯恩点头。 布朗森看着那个罐头,他的眼神很专注,令伯恩觉得相当不自在,所以他把罐头还给了布朗森。 布朗森接过之后,看着罐头内的残汁,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把面包又塞了进去,直到再也蘸不出东西为止,“……那是什么?”他问。 如果不是伯恩一直在注意布朗森的嘴唇,他可能会忽略掉他说的话,“什么?”他问,那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布朗森歪头看着伯恩,“过期。”他说,“是什么?” 这种奇怪的问题令伯恩有些束手无策,他觉得这个问题怪极了,过期是什么?“就是不能吃了。”他有些烦躁地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选择和布朗森聊这些无聊的问题,而不是睡觉什么的……于是他顺从了自己的想法,躺在了床上,向布朗森演示着“别打搅我”的动作。 “这个不能吃了?”布朗森看着伯恩的背影问。 “还有几天。”伯恩说。 布朗森点头,他把罐头扔到一边,然后把最后的那点面包塞进了嘴里,最后又去水池那儿喝了点水……伯恩听得十分清楚,这令他有些焦躁,虽然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是怎么产生的。 他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墙壁,上面有一些指甲挖出的痕迹,都是先前的犯人们留下的,这些句子歪歪扭扭,有些甚至还有拼写错误,看上去杂乱不堪。他听到了布朗森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以及感觉到了他坐在床上时,身边床铺的凹陷——虽然那很不明显。 伯恩往里面靠了一些,让布朗森能够顺利地躺在床上。 一个狭窄的双人床上,容纳两个身高超过六英尺的男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伯恩感觉布朗森的半个身体都和他贴到了一起。 薄薄的囚服根本不能抵挡什么,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从身边那个年轻躯体中传来的热量——这可比床铺舒服多了——他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监狱里的床铺坚硬的可怕,刚刚伯恩躺上去的时候,几乎觉得自己是在接受酷刑,“过来些。”伯恩对布朗森说,他往里面又靠了点。 布朗森听话地往里面又睡了些,接着感受到了那个压住自己的身体,他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几乎睡在他怀里的年轻人。他有一头相当漂亮的金发,这令布朗森曾怀疑这是染的——因为他很少看到这个年纪的人,还有这样纯粹的颜色,但是现在靠近之后,他才发现,这是它本来的颜色。 被压住身体的感觉绝不好受,就算是一起过夜的女人,长时间的挤压也只会令手臂和身体麻痹,更别提这是个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人,不过布朗森却没有移动的打算,他原本以为这个人来了之后,他会一直在冰冷的地上待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新躺在床上,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抚摸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看着那个躺在他怀里的男人,让他想想这个人叫什么?似乎是奈特·伯恩? 布朗森看着自己被压住的身体,以及这个男人脸上不容忽视的淤青,最后闭上了眼睛。 听到背后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伯恩心底松了口气,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小腹,他敢肯定,那儿肯定有一大块的淤青,帕克那伙人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他们是真的准备让自己在医院里待上很久的,不过现在,要去医院里待着的可是他们了,想到这儿,伯恩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短时间内,帕克他们是没法来找他的麻烦了。 早上,被起床的声音吵醒时,伯恩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他想伸手揉揉鼻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这种被困住的感觉,令他顿时从睡梦里惊醒,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居然躺进了布朗森的怀里,而早上那种无法动弹的感觉,也是因为这个男人环住了自己。 上帝啊,伯恩想,他推开布朗森,接着爬下床去洗漱。 也许是昨晚休息得不错的缘故,伯恩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疼痛了,吐掉嘴里的泡沫,他回头看着布朗森,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墙角属于自己的角落。 于是伯恩放心地洗漱起来,等到狱警到达,铁门打开的时候,他也准时站在了门边。 那个狱警向布朗森的角落里看了一眼,“你没让他睡在床上?”他皱眉问。 “那可是我的地盘。”伯恩表示,“这儿可是监狱,没人会照顾这个小可怜的。”他轻蔑的表示。 狱警教训了一下伯恩,但是伯恩却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话满意极了,看来他的选择没错,伯恩想,他跟着队伍前进,却发现那个狱警留在了那儿。 他想回头看看,却被接替过来的狱警警告了,所以伯恩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老实得跟着队伍前进。 餐厅里,伯恩遇到了克里斯,他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让开。”他说。 “我想和你谈谈。”克里斯跟在伯恩的身后,他比克里斯矮上一些,也瘦上一些,还长着一副相当漂亮的脸孔,并且他还是伯恩的老对头——帕克的人,这一切组成了一个极好的谈资,监狱里的生活是相当无趣的,所以,那些犯人们的注意,都转到了这里。 伯恩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克里斯,“说什么?”他皱眉问,他几乎以为对方失忆了,否则怎么能够那么轻松地和他交谈,他以为昨天他已经足够清楚地摆出了立场,“你是帕克的人。”他说,“我是帕克的死对头,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交谈。”他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些的漂亮男人,“离开,现在。” 克里斯看着伯恩,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在伯恩威胁的目光下,带着餐盘另外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他一直在看着你。”伯恩对面的诺夫说,“他难道看上你了?” 伯恩给了诺夫一个警告的眼神,他觉得有些烦闷,他一点都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不。”他说,“我觉得他很不对劲。”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克里斯十分不对劲。 “没准他只是喜欢好看的男人。”诺夫轻松地说,他看着伯恩,“至少你长得不错,在监狱里也算是个可靠的靠山。” 伯恩确实长得不错,至少曾经有人说过,他可以试试去当明星,或者干脆当个小白脸什么的,当然,他觉得对方是在取笑他的长相,所以揍断了那个人的鼻子,“那是之前。”他说,他离开监狱之后,那些势力也消失了大半,现在虽然没人愿意惹他,但是也不会有人惧怕他,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虽然现在他在和诺夫面对面坐着交谈,但是一旦有了危险,他知道,诺夫是不会来帮助自己的。监狱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袖手旁观,因为没人愿意惹上麻烦,这没什么值得谴责的,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他边说边看着四周,那些犯人们虽然在交谈,但是偶尔也会注意到他,他发现有个年轻男人,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他不认识他,想来应该是在他出狱后新来的。 注意到他的目光,诺夫也向那儿看去,“新来的。”他说,“也算有些势力。”他想了想又道,“他不喜欢你。” 伯恩惊讶地挑眉,“我没见过他。”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总有些人会讨厌自己从没见过的人,我想他是应该听说你的故事。”诺夫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想他是不太相信,甚至觉得我们是在恐吓他们这些新人。” “我的故事?”伯恩问,“我有什么故事?” “很有趣的故事。”诺夫说,“他们说你是疯子,渴望鲜血,最喜欢的就是别人骨头断裂时的声音。” “听上去有些像三流电影里那些常见的变态。”伯恩对诺夫的描述十分难以苟同,“其他人难道相信了?”他不觉得这些人有那么蠢。 诺夫耸耸肩,“或许吧。”他说,“即使有人不相信,但也只是怀疑而已。”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我觉得他是想试试故事的真假。” 伯恩嗤笑了声,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克里斯一直在看着他,看见他的目光后,克里斯似乎想说些什么,伯恩选择转开了目光,“我觉得他很古怪。”他说。 “谁?”诺夫问,“亨特?” “亨特是谁?”伯恩问,“亨特家族?” “刚刚那个一直盯着你的年轻人,当然他和亨特家族无关,只是个彻底的小人物。”诺夫说,他看着伯恩,“那么你想说得是谁?” “克里斯。” “我记得你已经说过了。”诺夫表示。 “是的,但是我觉得他确实很不对劲。”伯恩说,他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克里斯的场景,虽然对方看上去像是个第一次入狱的新人,但是无论是帕克的强迫,还是自己修理帕克的场面,都没有引起他太多的恐惧,虽然他表现得很恐惧,但是伯恩见过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对暴力感到恐惧的人,他没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感觉,“你害怕暴力吗?” 诺夫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曾经。”他说,他想了想又道,“这是我小时候最恐惧的东西,它代表了疼痛和折磨,对我来说。”他虽然不知道伯恩怎么会想和他讨论这个,但是他还是说了下去。 “那么后来,你不再害怕了?”伯恩问。 “因为我已经尝到了它带给我的好处。”诺夫回答,作为一个黑帮成员,他最常接触的暴力,“只是立场的转变,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从受暴者变成了施暴者,便觉得这个他一直恐惧的东西,原来没他想象得那么恐怖,有时候他甚至想,这是不是就是那些人说的,换一种角度看待问题? 当然,他知道不是,他只是卑劣得把这种恐惧,传递给了其他人。 伯恩不太在意诺夫的想法,他终于想到了,他一直觉得克里斯怪异的地方,他表现得丝毫不像一个受暴者,他面对暴力的态度,更像是一个施暴者的从容,“你知道克里斯入狱的原因?” “据说是偷了车,并且不止一辆。”诺夫回答,“听说他还在上学。”他看着伯恩,“你在怀疑什么?” 伯恩摇头,他只是觉得克里斯说谎了,这些所谓的经历,都是假的。 第 5 章 早餐结束之后,伯恩端着餐盘与诺夫分别,他走了几步,看见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克里斯,以及向他走来的亨特,他没有理会他们,直到把餐盘放好,才看见亨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伯恩?”他挡在他的面前问。 伯恩明白亨特为什么会选择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他应该知道自己是谁——至少听诺夫的意思是这样——否则他不会那样挑衅地看着自己。伯恩飞快地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狱警,发现对方已经开始注意起这儿的一切,他不想沾惹麻烦,于是只能快速地说,“是的。” 亨特嗤笑了声作为回应。 伯恩觉得他大概是为了表达对自己的不屑,见亨特没有开口的意思,他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克里斯,“你为什么跟着我?” 克里斯睁大眼睛看着他,看上去可怜极了,不过伯恩可没空欣赏他的姿态,他绕过强壮的亨特,在另一边站好。看样子亨特还想跟来,但这时狱警已经走了过来,他警告似地举起手中的电棍,亨特只能不甘心地看了这儿一眼,然后远离了伯恩。 这个时候,克里斯又靠了过来,他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对伯恩轻声说,“他看上去很不友好。” 伯恩不明白克里斯为什么要提醒他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儿,他没有回答,反而是看了远处,那个一直在盯着他的亨特一眼,接着在对方做出更多的动作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不想和克里斯交谈,因为他觉得这个人的来历并不像他描述的那样,他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假的,一个用假经历混入监狱的人——听上去就是一大团麻烦的集合。 想到这儿,他侧开身子,远离了克里斯。 克里斯伤心地看着伯恩——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你不喜欢我?”他问。 “我不喜欢男人。”伯恩飞快地回答,就像他再和克里斯多说一句,就会惹上大麻烦一样。 “难道我们不能做朋友?”克里斯又问。 伯恩突然不动了,他看着克里斯,那目光匪夷所思得就像看见了一个外星人——或许他真的是外星人,伯恩忍不住想,“这个笑话不有趣。”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帕克的人。”他提醒道,“我以为昨天发生的那一切,已经足够清楚地表明我的立场了。”他伸出手指,点了下克里斯的胸膛——这是他第一次离克里斯那么近,“我们是敌人。”他说。 “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克里斯连忙表示,他本来比伯恩矮上许多,歪着头抬头看着伯恩的时候,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我不喜欢帕克。” 伯恩皱眉,不得不说,克里斯长得确实相当漂亮,就算做出这些东西,也还称得上顺眼,但是他想,如果克里斯的脑袋没有问题,那么他就是在耍他,谁都知道克里斯是帕克的人,这和克里斯是否喜欢帕克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他就是帕克的人,监狱里的人都这么认为。 即使伯恩和克里斯不是朋友,但只要他们亲近一些,那就是对帕克的挑衅。伯恩简直怕极了这些麻烦,老实说,他有些厌倦这些斗争了,所以他对克里斯说,“这不是重点。”他说,他看着克里斯,“你是否喜欢帕克没人关心,这所监狱里,那些发生关系的人,没有几个是互相喜欢的,他们只是为了发泄欲望,你是帕克的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停顿了一下,“就算你厌恶得恨不得杀死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克里斯沉默了,伯恩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起到了些作用,便离开了他身边,这个时候狱警已经开始招呼着犯人们开始工作了。由于克里斯和他在一个地方工作,所以他排在了他的身后,但是直到进入工作间,他都没再说一句话,这令伯恩十分安心。 工作的时候,克里斯还是坐在昨天的老位置——伯恩的身边。他和昨天一样,笨手笨脚地工作着,效率低得惊人,就算克里斯不是帕克的人,伯恩也没有帮忙的打算,他第一次进监狱时,做得比克里斯还糟糕,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够熟练地完成这些东西了。 这种机械性的劳动并不需要占据多大的大脑,所以他有空分心想些其他的事,他想到了今天早上看见的那名狱警,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狱警的相貌十分陌生,他从没有在监狱里看见过这个人。 这是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伯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所监狱里的人员变化很慢,最新的那名狱警也是几年前进来的,他几乎认得这所监狱里的所有狱警,但是今天早上,那个人的相貌,却令他觉得相当陌生,他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这需要得到他的验证。 他努力回忆今天早上的一切,如果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大概是这名狱警对布朗森有些过于关心了,不过那可不是善意的关心,他还记得自己赤裸裸地表达对布朗森的厌恶时,这个人心底的喜悦……难道是亨特家族的人?还是亨特家族的对手? 监狱为什么会让这个人混进来? 伯恩的脑袋里充斥着各种猜测,直到他听到了身边克里斯传来的微弱声音,才暂时停止了猜想。 “你们都觉得我是帕克的人?”克里斯问。 伯恩低头摆弄着手上的东西说,“没错。” “……那么如果帕克死了呢?” 伯恩突然抬头看向克里斯,他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他问。 这一次,克里斯没有回答,他专心地缝制着手上的毛绒玩具。 伯恩抓住了克里斯的手臂,“你刚刚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杀死帕克?这难道是克里斯的想法? “这很痛。”克里斯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伯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因为他粗鲁的动作,克里斯手中的针扎进了他的手指里,猛然冒出的血珠,滴到了白色的绵软布料上,看上去非常刺眼。 伯恩的大动作不可避免的引起了狱警的注意,狱警举起了手中的警棍,向他大声呵斥起来,他只能放开克里斯的手臂,然后看着这个年轻人,小心地舔着自己手指上的血珠。 他看着克里斯的手指,以及那个沾了血迹的布料,最后他问,“你准备杀了帕克?”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克里斯问。 伯恩沉默。 “我刚刚只是在想,如果帕克死了,我会不会就自由了。”克里斯轻声说,“当然我也只是想想。” 伯恩没有说话,他敏感得觉得,事情并不是克里斯说得这样。 “你喜欢的动物吗?”克里斯突然问。 “不喜欢。”伯恩说,他连自己都没法照顾,更别提那些动物了。 “我的家里,养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克里斯突然哼起了歌,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家,“我最喜欢的是莉莉。” “她是一只黑色的蜘蛛。” 一只叫莉莉的黑色蜘蛛?伯恩觉得这个名字怪极了。 说完了这些的克里斯再也没有和伯恩说话,他轻声哼着歌曲,高兴地做着手上的毛绒兔子——即使他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被刺破。 这种说不出的诡异景象,令伯恩想起了一部电影。那是一部老电影,黑白的画面里,坐在缝纫机边哼着歌的女人,她的衣服是层层叠叠的风琴褶,看上去含蓄又美丽。黑白的画面里虽然没法分辨颜色,但是伯恩觉得,这个女人的头发,一定是红色的。女人哼着歌,曲调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但是听到克里斯的歌声时,他才发现,他并没有忘记。 只是那部电影他没有看完。电影里,给女人的只是个远远的镜头,他能看到对方在缝纫机前忙碌,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之所以对这个电影印象那样深刻,大概是因为,这部电影里,只出现了一个镜头,就是那个女人,她永远坐在窗边的缝纫机前,没人知道她究竟在缝些什么,没有看到结局的伯恩,自然也没法猜到。 对结局的好奇让伯恩向克里斯搭话,“这是电影里的歌?”他问。 克里斯转头看着他,“那大概不能称作电影。”他说。 伯恩皱眉,他对这些东西的分类不是很清楚,对他来说,只要是能够看的影像,那基本可以称之为电影。 克里斯并没有在这个片子究竟属于什么上纠缠,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可是一部老片子。” “所以是很久之前看的。”伯恩说,他不太记得那个时候他多大,十岁?十二岁?反正这不是重点,他只想知道结局,“结局是什么。”他问,“后来那个女人怎么了?” “她?”克里斯说,“谁知道呢。” 伯恩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到最后,也坐在缝纫机前。”克里斯说,“没有回头。” “一直在缝制毛绒玩具?”伯恩问。 “毛绒玩具?”克里斯反问,“你没有看到后面?” “所以我不知道结局。”伯恩说,“那么她缝的是什么?衣服?”电影里一直没有把镜头给女人的手,所以缝制毛绒玩具只是他的猜测。 克里斯摇头,“这是部黑白电影,镜头一直停留在女人的背影上。”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但是最后,镜头终于动了,它顺着女人的裙子,来到她的手,我能看见她手中抓着的皮革,接着镜头透过她身边那扇巨大的窗户,拍到了外面的花园。” “那是个很大很美的花园,那些花朵挤在花园里,这是这部电影里,第一次出现彩色的画面,我从没有看过那么美丽的花园,镜头细细记录了那些花朵的形态,它们柔嫩的花瓣,以及夺人的色彩,最后,镜头顺着花朵向下,黑色的土壤包裹了整个屏幕。” “那些土黑得就像被墨汁染过一样。”克里斯回忆,“所以,那个东西也很明显。” “什么?”伯恩问,他已经被克里斯描述的画面吸引进去了。 “一截白色的指骨。”克里斯说。 伯恩几乎能想象得出那个极具冲击性的画面,黑得像是墨汁染成的土地里,冒出了一根雪白的指骨,在这一片黑暗之上,孕育出了那些漂亮的花朵……“这就是最后的画面?”他从自己的想象里抽离,询问克里斯。 克里斯点头。 伯恩还想问些什么,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克里斯说得话已经够多了,于是他闭上了嘴,但是脑袋里,还在不断环绕克里斯对他说的结局。 这和他以往认知的电影不同,对他来说,电影就应该是混杂着英雄和美女,充斥着打斗爆炸以及各种特效,适合在电影院里抱着爆米花边嚼边看的东西,而这部出乎他的意料,他想起克里斯先前说的,这不算是一部电影,他想问问,那这是什么,却又觉得和那些可能出现的麻烦相比,这点疑惑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他看着手中的布料,最后在中午吃饭时,忍不住询问了和他一桌的诺夫。 “你觉得这想表达什么?”伯恩问。 “表达什么?”诺夫看着伯恩,他想了想,“没准导演只是想拍拍女人的衣服。”他说,“也许他觉得那个裙子很漂亮,所以忍不住想展示一下。”比起和伯恩讨论这部不知所云的电影,他更想和他说点别的,“帕克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这是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所以他决定和伯恩分享,“你做的?” 伯恩环顾了一下四周,他这才发现,帕克似乎一直都没出现,他敢肯定,自己昨天虽然狠狠教训了帕克一顿,但还不至于令他难以出现,他知道这件事的分寸,因为他一点都不想被那些狱警找麻烦。 “我不确定。”他斟酌着说,他摸了下上衣口袋里的香烟,为了不让狱警发现,这里只装了一根,他把香烟扔给了诺夫,“怎么回事?” 诺夫小心地接过了扔过来的香烟,接着放进了口袋里,监狱里,这可是样紧俏物品,“我也不太清楚。”他说,“但是据说,他住院了。” 诺夫说的医院,是监狱里那所简陋的医疗室,伯恩之前算是那儿的常客,只是他没想到,帕克居然去那儿了,“他的伤可没有那么重。” “谁知道。”诺夫不在意地回答,“不过你得小心些。”他看了眼周围说,“昨天的事情,可不止一个人知道。”帕克准备围堵伯恩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所以今天,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谈论起了这件事,“现在他们已经在讨论了。” 就在这时,狱警走了进来,带头的是老琼斯,他表情严肃,右手搭在警棍上,一瞬间,原本嘈杂不已的餐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老琼斯,偶尔几个人,朝着伯恩的方向看去。 老琼斯带着几个狱警在狭窄的餐厅过道中行走,油腻的地砖经常会令人滑倒,但是老琼斯的步伐却十分稳健,鞋跟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非常有节奏…… 诺夫的心在这种节奏中,顿时绷紧了。他能感觉到,老琼斯是在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忍不住看了对面的伯恩一眼,却发现他看上去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老琼斯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咚、咚、咚。 规律的脚步声终于在伯恩和诺夫的餐桌边停止,老琼斯看了这桌的两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调向了坐在伯恩后面一桌的克里斯,“过来。”他说。 克里斯站了起来,他走到老琼斯的面前,“我知道。”他说。 老琼斯看了他一眼,接着让身后的几名狱警,带着他一起离开了餐厅。 克里斯走后,餐厅里顿时又吵闹了起来,诺夫看着伯恩后面的座位,又看了下伯恩,“难道和他有关?”他有些不敢置信,“他究竟对帕克做了什么?” 伯恩没有回答,他突然想了克里斯在工作时的低语,以及那只叫做莉莉的宠物。 第 6 章 伯恩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诺夫的打算,所以他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克里斯被老琼斯带走的方向,然后低下头,“谁知道呢,我说过,他是个麻烦。”他向身边的诺夫表示,接着环顾四周,“这儿似乎都是些熟面孔?” “谁?”诺夫似乎还沉浸在刚刚老琼斯居然把克里斯带走的一幕中,听到伯恩的话,他反射性地问。 伯恩举起手中的勺子,“那些狱警。”他又看了一眼,做出一副细心打量的模样,“难道没有新人来这儿?” “这可是个糟糕极了的地方。”意识到伯恩在问什么后,诺夫有些扫兴的眯起眼睛,他学着伯恩的模样环顾四周,“两年前就是这些家伙,两年后还是他们。”他看了眼便转开了目光,因为他确实受够看到这些老面孔了,“除了老琼斯,没有哪个疯子会来这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诺夫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老琼斯自愿来这儿的原因吗?” 这是这所监狱里大部分犯人都在疑惑的问题,无论从那个角度,在这里工作,都是个真正的苦差,除了那些倒霉蛋,没人愿意来这个地方,但是老琼斯却是自愿来这儿的——在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可以说,他在这所监狱里,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是暗地里流传的那个?”虽然不太明白诺夫为什么会说起这件事,不过伯恩还是配合地说了下去,反正在监狱里生活是一件挺无趣的事儿,他们有时确实该给自己找些乐子。 “哦,不是那个。”诺夫听到伯恩的话后说,“比那精彩多了。” 伯恩有些讶异地挑眉,监狱里那个暗地里流传的说法中,老琼斯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所以他自愿来到这儿工作,“你确定会比这个精彩?”伯恩问,虽然他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他觉得诺夫说得肯定没这个有趣。 “精彩得多。”诺夫自信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无意中听见的。” “你们?” “我和柯万。”诺夫挥挥手,“当时我找他买点东西,然后我们听见了老琼斯的声音,你一定不敢相信,我们听到了他和谁的对话。” “谁的?” “他的妻子。” “妻子?”伯恩的声音忍不住提高,然后他环顾四周,发现周遭的人似乎都在谈论刚刚的事情,并没有把多余的注意放到他们的身上后,继续和诺夫说起话,只是这次音量放低了许多,“你确定你没看错?”他问。 他一直觉得老琼斯是属于那种会和自己的右手或者左手过一辈子的人,但是现在诺夫居然对他说,他有个妻子?“他们在聊些什么?” “离婚的事儿。”诺夫说。 虽然伯恩对老琼斯有个妻子,以及对方正准备和他离婚这件事感到非常惊讶,但是他还是没能忘记这个谈话的初衷,“你说你知道他自愿来这儿的原因。”他提醒诺夫。 “这也是他妻子和他离婚的原因。”诺夫向伯恩表示,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件事,“他是为了正义来这儿的。” “正义?”伯恩肯定,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是的。”诺夫说到这儿的表情,也很奇妙,“他觉得在这些监狱里,犯人们丝毫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我们只是为那些公司提供产品的廉价劳动力……他想改变这些,所以才申请来到了这所监狱。”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下,“听上去似乎挺伟大的,不过他的妻子显然不认同他的想法,所以她狠狠嘲笑了他年轻时的这个想法,顺便提出了离婚。”他看着伯恩,“精彩吗?” “……精彩极了。”伯恩愣了一会儿回答,他从不知道,老琼斯居然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就算这是他年轻时的想法,“你们没被发现?” “我觉得那个时候他大概沉浸在这个悲惨的事实里,没空搭理周围的一切。”诺夫说,“别告诉其他人。”诺夫叮嘱。 “我以为你会乐意与别人分享。”伯恩说。 “我可不想被老琼斯用电棍招待。”诺夫说,他看着伯恩把面包揣进口袋里的举动,“你的下午茶?”他问,“还是你养了一只宠物?”提到宠物的时候,诺夫盯住了伯恩的脸。 “一只老鼠。”伯恩说。 “黑色的老鼠?”诺夫问,他看着伯恩手中的小面包,“你觉得这些够吗?” “对一只老鼠来说,这已经足够多了。”伯恩说。 诺夫耸耸肩,“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说完他便站起来端走了餐盘。 他和伯恩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也不到可以互相干涉的地步,所以他不会好奇伯恩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些狱警,也不会询问他准备怎么喂养那只老鼠……他只知道,老鼠吃人从不是什么新闻。 况且,这可不是一只和他们一样,下水道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老鼠—— 这是一只亨特家的老鼠。 看着诺夫离开的背影,伯恩把手里抓着的勺子放进了餐盘中,他看着那些一边小声交谈,一边不断把目光投到他身上的犯人,只觉得一阵烦躁。 他下意识的摸向口袋,却想起自己刚刚已经把唯一带出来的那根香烟给了诺夫,他砸了下嘴,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坐到了自己的面前。 四周的犯人们顿时一阵骚动。 是那个和亨特家族无关的亨特,伯恩看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想,然后站了起来,端起托盘准备离开—— “你就是伯恩?”他问。 伯恩没有回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他表情平静,丝毫不带其他意味——但是在亨特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他觉得伯恩是在挑衅自己。 如果伯恩知道亨特的想法,他肯定会大笑起来,挑衅?他会对亨特说,“你太看中自己了,小子。”不过现在他不知道亨特心里的念头,所以他平静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几个小时前,你问过同样的问题。”他停顿了下,“你的记性可不太好。” 亨特原本已经十分阴郁的表情,在听到伯恩的话后,变得更加难看。 伯恩可没空去照顾这个年轻人纤细的神经,他对他说,“如果你想坐在这儿的话,请便。”说完,他便端着托盘准备离开。 亨特站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伯恩看着他抓住了自己手臂的手,“放开。”他说。 作为回应,亨特抓得更紧了些。 伯恩的目光扫向四周,他发现那些犯人们正在兴奋地瞧着这里,诺夫站在远处,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手里还抓着自己给他的香烟,至于那些狱警……他们似乎要走过来了。 伯恩飞快地在亨特耳边说了下个地址。 最后亨特在伯恩的目光,以及狱警到来的脚步声中,放开了伯恩的手臂。 这个时候狱警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其中一人考量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像往常一样询问训斥了他们一顿,接着以每人一棍作为处罚结束。 当两人接受完处罚的时候,午餐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伯恩走过去把餐盘扔到回收台上—— “你跟他说了什么?” 伯恩回头看着跟上来的诺夫,“你刚刚似乎在看戏?” 诺夫丝毫没有觉得愧疚的意思,他想了想,又把手里的香烟还给了伯恩,“现在你可以说了。” 看着又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香烟,伯恩慢条斯理地把香烟放进了上衣的口袋,然后他对诺夫勾了下手指,“我对他说,‘我看上你了’。”说完,他离开了诺夫的身边,看着诺夫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的神色。 “你真的这么说了?”他问。 “千真万确。”伯恩说。 诺夫又看一会儿,最后确认了伯恩是在骗人,“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他问。 伯恩没有回答,他只是摸着手里的香烟,想着自己当时在亨特耳边说的话—— 图书馆。 他觉得亨特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在厕所里抽完了那根香烟后,伯恩带着淡淡的烟味往图书馆走去。 虽然是图书馆,但是却小得出奇,平日里根本没人会前往,书架上的书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货色,缺少窗户的房间,大部分时候看上去都很阴暗,房顶的灯也因为年代久远,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这所监狱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这样毫无生机,就像是一座灰色的牢笼……伯恩一边想着,一边向图书馆靠近。 图书馆木门的把手上已经充满了铁锈,看上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来这儿了,以至于伯恩推开它时,立即听到了它发出的垂死呻吟。 推开门后,一股长期空气不流通的气息,涌入了伯恩的鼻腔,他走到那少得可怜的几扇窗户前,打开了一扇……但是室内的霉味却没有因此消散,窗外的阳光也只能照射伯恩站着的这一块小小区域。 伯恩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在自己翻起书架,他记得自己之前在这里藏了一本色情杂志,当他正在寻找杂志的时候,他听到门又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于是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出乎他预料的是,走进图书馆的人,并不是亨特,而是布朗森。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亨特蹲在了书架前,没有出声,他看着布朗森在桌子边坐下,然后拿起书看了起来,接着又把书反了过来,他上下把书转了很久,然后扔到了一边。 他突然站了起来,开始向书架这边走来,伯恩顿时紧张地屏住呼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紧张,他缩起甚身子,听见布朗森的脚步停止,然后听到了抽书……直到听见布朗森逐渐远离书架的脚步声,伯恩才抬起了头。 他看见布朗森把自己从书架上拿的书叠在了一起,调整了一下高度后,便睡在了上面。 伯恩呼了口气,然后继续翻找起自己的色情杂志,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藏书的地方后,老旧的木门再次发出了一声呻吟。 伯恩抬头。 这次来的是亨特。 他显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别人,他看了一眼回头看他的布朗森,“滚出去。”他说。 布朗森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听到了吗?”亨特慢慢重复了遍,他上下打量布朗森,似乎是在观察究竟从哪儿动手,“现在,滚出去。” 布朗森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然后继续看着亨特。 这种缓慢的动作已经彻底惹恼了亨特,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拳头,揍向那张可恶的脸—— 却被人抓住了拳头。 亨特回头,发现制止他的人,正约了自己来这儿见面的伯恩。 “你在这儿?”他问,然后看着自己被伯恩抓住的手。 伯恩在他的目光下放开了手,“是的。”他说,他看了眼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布朗森,“出去。” 亨特正准备对伯恩说,这小子根本听不懂别人的话,就看见布朗森在伯恩说完后,点了点头,乖巧地走出了图书馆,最后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亨特爆了一句粗口,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狠狠地教训这个家伙一顿……他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般高大的伯恩,“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他说。 伯恩耸耸肩,他靠在了桌边,看着布朗森刚刚看的那些书,都是些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书籍,看来他是真的准备拿这些东西睡觉,他还没忘记,刚刚布朗森拿着这些书时,翻来覆去的可笑模样。 伯恩的这种沉默令亨特十分不快,他用拳头捶了下桌面——这个破旧的桌子立即摇晃得好像即将散架一样——他看着因为他的动作,而转回了目光的伯恩,“你的时代过去了。”他说,“帕克也是。” 伯恩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时代,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最后直截了当的一拳挥了过去——反正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抓住亨特的衣领,一拳捶向他的脸颊。 他出拳的速度很快,一拳一拳一拳,像打桩机一样,不断捶打着亨特的脸颊。 亨特抓住了伯恩的手臂,然后膝盖顶上他的腹部。 伯恩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疼痛,但是却没有放开亨特,他的手按住了亨特已经鼻青脸肿的脑袋,把他按在墙壁上,挥起拳头又是一拳,“我的时代?”他边挥拳边问,他能感觉到自己拳头捶到骨头时传来的疼痛,他按住亨特脑袋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那是什么?小鬼?” 亨特恶狠狠地从伯恩手掌的缝隙中,看着伯恩,他突然抓住了伯恩的脖颈,用力掐了起来,接着用力踹向伯恩的脚踝。 脚踝被踢中的疼痛令伯恩倒吸了一口凉气,窒息的痛苦令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终于打垮了亨特的意志。 他的身体软了下来,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伯恩喘着粗气,他摸着自己肯定出现了淤痕的脖子,然后看着因为他的松手,而跌落在地上的亨特,“别来惹我。”他说,然后顺手在囚服上擦了下自己拳头上,不知道是亨特还是他的血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图书馆。 刚刚走出图书馆,伯恩立即痛呼了声,昨天帕克等人袭击时的伤口,还留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快散架了,正在他思考该如何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脚步声,伯恩急忙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是当他看见来人时,他顿时放松了下来。 那个人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手,“血……”他说。 “是的,血。”伯恩有气无力地抬起手,他的手指上不仅有亨特的血,也有自己的,他坏笑着看着布朗森,“怕吗?” 布朗森犹豫地看着他,最后摇摇头。 伯恩哼了声。 “疼吗?”他问。 伯恩看着自己的手,他感觉现在他已经分辨不出疼痛了,因为他的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大概吧。”他含糊地说。 布朗森抓起他的手,伯恩没有阻止——反正这个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人到访,而身后那个有人的图书馆的大门,正被他的背堵着——他看着抿紧嘴唇的布朗森,“你不希望我痛?”他问。 布朗森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思考伯恩的意思,然后他郑重地点了下头。 伯恩笑了起来——带着和之前一样的恶劣笑意,“我有个法子。”他说,然后把手指伸到了布朗森的面前,“帮我舔舔,我想我就不疼了。” 第 7 章 布朗森迟疑地看着他。 伯恩没有催促,他靠在门上,懒洋洋地看着布朗森,透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顺便抽一支烟。 在他的目光想,布朗森缓慢地行动了起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小心翼翼,似乎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伯恩的手指并不纤细,这是一双适合打架的手,手指关节粗大,上面有一些细碎的疤痕,现在这双手上沾上了一点血迹……伯恩看着布朗森抓住他的手指。 与外表的冷漠不同,布朗森此刻的手心很热……伯恩有些不着边际地想,他靠在门上,看着布朗森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接近他的手指,终于,在他即将碰触上的那一刻—— 伯恩抽回了自己的手。 面对空空如也的掌心,布朗森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伯恩,他的目光很困惑,似乎不明白伯恩为什么会突然抽回手指。 看着这样的布朗森,伯恩扯了下嘴角,“我累了。”他说。 布朗森点点头。 “过来扶我。”伯恩命令道。 布朗森走到了伯恩的身边,伯恩立即把自己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交了过去,他靠在布朗森的身上,呼了口气,“快点回去。”他说,亨特在里面待不了多久,他们得在他出来前离开——他的身体已经无法面对下一次的战斗了。 伯恩在布朗森的搀扶下慢慢向牢房靠近,他闻到了布朗森身上的味道,不是难闻的,而是肥皂的味道,他看了眼布朗森,发现他的头发还是潮湿的,“你洗澡了?”他问。 布朗森点头。 伯恩想起诺夫曾经跟他说过,布朗森每周都有可以离开牢房去浴室洗澡的机会……可真慷慨,伯恩嘲讽似的扯了下嘴唇,一周只有一次,他该感谢现在的天气还算比较冷吗? 布朗森看上去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样子,伯恩歪头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来图书馆?” “……他们说,我可以转转。”他说。 那也应该去操场,或者其他的地方,而不是来这个充斥着霉味的空间,伯恩想。 似乎察觉到了伯恩的想法,布朗森慢吞吞地讲,“我找了一个,人最少的地方。”他有些结巴地说,“人多……很可怕。” 伯恩回忆了一下自己刚进牢房时,布朗森缩在毛毯中,不敢看他的模样,没有说话。 布朗森也闭上了嘴巴,他专心地扶着伯恩,在他的指挥下,把他安全地带回了牢房。 回到牢房指挥,伯恩立即脱下了身上的囚服,看到腿上的淤青后,他忍不住咂舌,然后开始清理身上沾到的血迹,当他清理完,穿上衣服后,看见布朗森正在看着他,“你在看什么?”他问。 “脖子。”布朗森指了下自己的脖子,“你的脖子上有东西。” 伯恩摸着自己的脖子,他知道布朗森说得是脖子上的淤青,他敢肯定,这东西在明天天亮前,肯定没法消失。 走回床铺上躺着后,伯恩在翻身时发现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他掏了出来——是那块他在和诺夫说话时放进去的面包,只是样子看上去十分凄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细碎的面包屑因为他的动作,黏在了他的手上。 他看着手里的面包,正在思考是交给布朗森,还是干脆扔掉的时候,就见布朗森走了过来,他蹲下来,看着这块凄惨的面包。 “想要?”伯恩撑着脑袋问。 布朗森点头。 “那拿去吧。”伯恩伸出手,就在他以为布朗森会接过的时候,就见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后一口咬上面包——面包很小,布朗森几口就吃完了,但是他不想浪费一点食物,所以他舔起了伯恩手上的面包屑。 他用舌头卷着伯恩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舔着。 这种暧昧的画面,以及指尖传来的触感,令伯恩眯起了眼睛,因为战斗而兴奋起来的身体,再这一刻被再次点燃。他看着专心致志的布朗森,低声说,“上来。” 布朗森这个时候已经舔完了那些面包屑,他看着伯恩,就见他拍了下床铺,于是他爬了上去——两日来的共眠,已经让他不再排斥这种亲昵。 健壮的身体一躺上床铺,原本就已经狭窄的床铺,顿时变得拥挤起来。伯恩靠在布朗森的身上,他看着这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抓住他的手,“就像你上次做的那样。”他用自己已经兴奋起来的身体,蹭了下布朗森。 布朗森皱眉,看上去十分不解。 伯恩只能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想法,他扯开布朗森的裤子,把那只刚刚被他的唾液浸湿的手伸了进去,当他握住布朗森那个即使沉睡,也十分可观的性器时,他感觉身下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他看着布朗森,发现他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 “这不是什么坏事。”伯恩说,然后握住手中的性器动了起来。 当布朗森的性器在他的动作下苏醒后,他用另一只手牵住布朗森的手,然后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就像这样。”他边说边活动着握着布朗森性器的手。 或许是从伯恩的动作里得到了启发,布朗森的动作并不像第一次时那样生涩,他就行伯恩对他做得那样,揉搓着手中的性器……他听着伯恩在他耳边发出的低吟,偶尔夹杂着自己不小心碰到他伤口时的痛呼。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伯恩的腰际,他抚摸着伯恩因为两人的动作,露出的腰部肌肤,感受着隐藏在温热皮肤下的力量。 这种光滑又坚韧的手感迷惑了布朗森,他着魔似地来回抚摸着伯恩的腰,直到伯恩发出了抗议—— “别……摸那儿。”他断断续续地说。 布朗森听从了伯恩的命令,他的手在他的腰上又滑过一圈后,便伸进了宽松的囚裤里,他试探性地捏了下伯恩的屁股,一边感受着那美好手感的同时,一边在遭受伯恩的抵抗前,更加用心得服侍起伯恩的性器。 他的动作令伯恩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他感觉到伯恩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终于,在某个瞬间,两个人一起释放了出来。 伯恩趴在布朗森的身上喘着气,然后抽出了布朗森放在他屁股上的手,“别摸我的屁股。”他说。 布朗森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边说边抽出了自己握住伯恩性器上的那只手,然后看着上面黏腻的液体。 伯恩发出懊恼的叹息,他也抽出了自己的手,如果不是确认手上黏腻的液体真的不是他的幻觉,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他居然握住了一个男人的性器? 这简直太疯狂了。 自我厌弃了一会儿后,伯恩跨过布朗森下床,在水池边洗干净了手上的液体,他看着还躺在床铺上,看着手里液体的布朗森,“这是个秘密。”他看着那刺眼的液体对布朗森说。 布朗森看着他。 “不能告诉任何人。” 布朗森犹豫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伯恩呼了口气,“过来。”他招呼布朗森。 布朗森走到他的身边。 他抓住布朗森的手,冲洗着刚刚沾上的液体,“真是噩梦。”他嘀咕道。 “什么?”布朗森问。 “没什么。”伯恩回答,他又看着一脸不解的布朗森,“记住,如果别人要求你这么做——”他停顿了下,“别犹豫,捏碎他们的睾丸。” 布朗森看着自己清洗干净的手,又看着一脸认真的伯恩,最后点了下头。 “乖孩子。”伯恩说。 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两人身上的痕迹后,伯恩便走回了自己的床铺。他看着跟过来的布朗森,突然想起了早上那位陌生的狱警,他敢肯定,那不是监狱里的人,而诺夫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他看着布朗森——这个亨特家族的小儿子,然后问,“你记得今天早上的那个人吗?” “今天早上?”布朗森看着伯恩。 “那个穿着和我们不同衣服的人。”伯恩解释,“在我离开之后,他留在了这儿,你记得吗?” 布朗森点头。 伯恩松了口气,“他为什么会留在那儿?”他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只是站在那儿。”布朗森回答,他边说边指向铁门,“他只是站在那儿,冲我微笑。” 只是微笑?伯恩十分怀疑布朗森的说法,“他没有和你说话?” 布朗森点头,“他只是站在那儿对我笑。” 这一点都不合理,伯恩想,那个人大费周章地混入监狱,难道只是为了站在牢房外看布朗森?别开玩笑了,那个人看上去可不是什么深情的男人……伯恩看着布朗森,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这也只是徒劳,因为布朗森的脸上,除了困惑,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放弃了从布朗森这儿打听到有用信息的打算。 伯恩倒在坚硬的铁床上,看着站在床边的布朗森,他没有招呼他一起上来,因为现在还早,只是下午,牢房里没有熄灯,偶尔会有狱警在这附近转悠——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个和布朗森亲近的好时机,至于刚刚? 伯恩挫败地揉了下脸,互相发泄这件事,他觉得那些狱警是不会在意的。 他们只在意,他是否和布朗森交好,他们不希望布朗森在这儿获得朋友,如果无法被欺负,那么最好被无视。 几天下来的观察,已经令伯恩深刻认识到了这个事实,于是他只能看着布朗森走回角落,用毛毯盖住了自己,像之前无数次做的那样,遮住了自己的同时,遮挡住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看着布朗森从毛毯边缘露出的脚趾,伯恩突然想回图书馆瞧瞧,不是为了让看那个叫亨特的小家伙死了没,而是想看看,关于那个亨特家族的一切。 作为一个大家族,亨特家族其实是报纸上的常客。 老柯万负责的是图书馆里,报纸收集整理的工作,只是那间图书馆太少有人来了,所以柯万也只是一个星期来一次,而狱警们对老柯万的行为,也相当纵容——或许是他们懒得搭理这种无关重要的小事。 伯恩把目光从角落里那个鼓起的毛毯上转开,他看着水泥色的房顶,他得承认,他对这个亨特家族的小儿子起了好奇,他想知道,在入狱前,他是怎样的人。 他想起了诺夫在离开餐桌前对他的警告,他也知道,和克里斯比起来,布朗森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因为这牵扯到了亨特家族,这个庞然大物。 但是他却没法不去关心这件事—— 也许他只是太无聊了,看着灰色的房顶,伯恩忍不住想到。 晚上就餐的时候,伯恩拖着自己疼痛的身体找到了诺夫,诺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看上去很不好,伙计。”他看着伯恩脖子上的淤青说。 “差点死掉。”伯恩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说,他跟在诺夫的身后,拿起餐盘,开始拿面包,然后等待打饭的人,在他的餐盘里,盛那些没有味道的土豆泥,黏糊糊的豆子,以及油腻得好像在油里泡过了一夜的炸鸡。 把那盘看上去挺恶心的食物端回餐桌,伯恩用勺子挖了一勺豆子,一如既往的难吃,他咽下之后,连忙咬了一口面包。 诺夫看着伯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给你。”他说 。 伯恩看了过来,发现是一颗苹果,“给我的?”他问,水果在监狱里可是紧俏物品,而且这颗苹果看上去很不错,丝毫不像是他们平时吃的那些被挑剩下的。 诺夫点头。 “为什么?”伯恩问,他问,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有人给你的。”诺夫说。 “谁?”伯恩问,他在努力回忆自己认识的人,最后没得出什么会给他苹果的人,“我认识的?”他问。 “大概吧。”诺夫含糊地说,“你们今天才见过面。” 伯恩看着他。 “好吧 。”诺夫投降似地举手,“是亨特。” “亨特?”伯恩皱眉,“那个亨特?” “还有哪个亨特,就是他。”诺夫说,他看了眼那个打饭的人,“今天负责餐厅的是他的人,想偷出一个苹果并不困难。” 偷出一个苹果是不是困难,但问题是,为什么会给他?伯恩顿时觉得,口袋里好像揣了一个炸弹,他皱眉,似乎有些不满意这种状况的发生。 诺夫一直在观察着伯恩的表情,在看到他皱眉的瞬间,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他说,“以往你可不会在乎这些。”对那些所谓的贡品,伯恩一向是全盘接受的态度,他擅长打架,也喜欢打架,这在监狱里大概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不想被人欺负,可不是仅仅假装一座雕像就可以避免的。 他承认,那个时候他就是看中了伯恩的潜力,才混在了他的身边,只是他没想到,伯恩居然那么快就出去了,虽然现在又回来了,但是已经和之前不同。 他开始变得没那么勇敢——这么说或许不那么公平,但对诺夫来说就是这样,监狱里可不管你是否成熟了,会用脑袋而不是肌肉思考问题了,他们只知道,你不挥舞拳头,那你就是个软蛋。 他看着伯恩,企图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 伯恩面对诺夫的目光,有些烦躁地扒了下自己的头发,他用勺子拨弄着土豆泥,然后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弟。” 诺夫点头,他确实记得伯恩有一个弟弟,和他们都不同,伯恩的弟弟是一个前途光明的人。 “他今年上大学了,我入狱前,他对我说,他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入狱。”伯恩说,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塑料勺子 ,“我答应他了。” 诺夫看着伯恩,“对老柯万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伯恩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知道,有时候我没法控制自己。”他和老柯万说的并不是假话,他确实是那种不太容易控制自己的人,有些时候他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天生的坏胚子……他看着诺夫,“所以现在我只能尽力避开麻烦。” 如果麻烦主动找上了他? 他是不会逃避的。 诺夫沉默了一会儿,老实说,他们都是些没有家人的人,所以他挺羡慕伯恩说得一切,如果是这样,那他倒是能理解伯恩的退让,毕竟和那些狗杂种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弟弟更重要一些。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伯恩,“我挺羡慕你有个弟弟。” 伯恩和诺夫混了这么久,或多或少知道他的状况,他拍了下诺夫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的运气不错。”诺夫说,因为想起了一个人,他原本还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消失不见,“毕竟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是为你着想的。” 伯恩看着诺夫。 “比如布朗森。”诺夫说,“他就是被自己的兄弟送进来的。” “如果他像我们一样或许还好一些,我想你应该知道,布朗森是被特别对待的。”诺夫说,“你瞧,有时候,有兄弟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很幸运,伯恩。”诺夫表示。 第 8 章 晚餐结束后,是难得的休憩时间,诺夫和伯恩不想看电视,于是他们找到了一个角落坐好,诺夫递给了伯恩一根香烟,伯恩掏过之后,拿出了口袋里的苹果,他抛掷着手中的苹果,然后看见一个小个子走了进来,那是个他们熟悉的人—— 克里斯。 他就像幽灵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行走着,然后在角落里坐好。 伯恩和身边的诺夫对视了一眼,他们谁都没有动,接着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转回了目光—— “他回来了。”诺夫说。 “刚刚我们一起看见的。”伯恩提醒诺夫别说这种废话,他停顿了一下,“我以为至少要到明天。” “老琼斯一向很迅速。”诺夫意味深长地说,“你清楚,不是吗?” 伯恩摸了下自己的后背,他到现在还能回忆起老琼斯逼问时的手段,他的目光转向那边的克里斯,“我以为老琼斯会温柔一点。”他明明记得今天中午的时候,老琼斯对待克里斯的态度,并不是那样的糟糕。 “老琼斯从不会对我们温柔。”诺夫表示,“我想他一定恨不得把我们全部丢进垃圾焚烧处,不,最好就地掩盖了,毕竟焚烧垃圾也会造成污染,还是直接变为肥料更适合一些——也算你们这些垃圾为这个世界做了些贡献——我敢打赌,他就是这么想的。” 伯恩看着模仿老琼斯的诺夫,“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兴趣。” “在这儿,总该得培养一些兴趣的。”诺夫耸肩,“总比迷上了写作的汉克要好?” “汉克?”伯恩不敢置信地问,“写作?”他想着那个壮汉,有些难以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块,他突然想起来,除了第一天,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汉克了。 “他把自己关在了囚室了,除了吃饭和工作的时候,很少出来。”诺夫似乎看明白了伯恩的疑问,回答道,“据说现在已经写了不少了。”他想下又补充道,“监狱里不少人都很喜欢。” “色情小说?”伯恩问,否则他不明白还有什么会在监狱里受到欢迎。 “比那还下流一些。”诺夫说,“一根烟看一次。”他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上面大概沾了不少液体。” “你看过了?”伯恩问,否则他不明白诺夫怎么那么了解。 “最初的时候。”诺夫没有否认,他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克里斯,却发现他正向他们这儿走来,他准备提醒伯恩,却发现伯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切。 克里斯就在两人的注视下来到他们的身边。看见诺夫的身边的空位置,克里斯礼貌地询问,“我能做这儿吗?” 诺夫没有回答,他看向身边的伯恩。 伯恩看着克里斯,站着的他在房间里有些明显,一些无心于电视的人,已经向这儿看来了……所以他快速地点了下头。 克里斯道谢后坐了下来,他双手防放在膝盖上,神情专注地看着远处的电视,不时发出一点笑声——就像,他就是单纯地来看电视得一样。 他的到来令伯恩和诺夫的谈话有些难以继续,伯恩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苹果,然后咬了一口——就这样,伯恩咬着手里的苹果,克里斯看着并不好笑的电视节目,坐在两人中间的诺夫觉得有些压抑,恰巧这时,他看见了走进来的汉克,他连忙和伯恩告别,走了过去。 “咔嚓咔嚓。”伯恩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苹果,当他终于把这个苹果吃完的时候,隔着一个座位的克里斯顿时不笑了,他没有转回目光,依旧盯着电视,唯一的变化,也只有脸上笑容的消失,“帕克死了。”他说。 伯恩抓着果核的动作停顿了下。 “这儿是你的天下了。”克里斯木然地转头说。 伯恩看着克里斯,然后示意克里斯伸手。 克里斯听话地把手伸了出来,伯恩把果核放了上去—— “我不关心你进来的目的。”伯恩说,他没有看克里斯,只是看着他手中的果核,“别惹我,莉莉。” “我叫克里斯。”克里斯提醒,“莉莉是我的宠物的名字。” 伯恩没有说话。 “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死的?”他问。 “不好奇。”伯恩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你也不想知道,老琼斯为什么会把我叫走?” “这与我无关。” 克里斯沉默了很久,“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这次,伯恩终于抬头,他看着克里斯,“我没有朋友。” 听到伯恩的回答,克里斯看着他,很久之后,他站了起来,“你说得没错,是莉莉。”他说,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远远观望着的诺夫适时地走了回来,“他说了什么?”他坐下来问。 伯恩看着他,“如果你下次不离开,我觉得你能知道更多。” “别这样,伙计,我只是想留给你们一些谈话的空间。”诺夫狡辩道,“他看上去很不好。” 伯恩靠着墙壁,他眯起眼睛,看着电视,“帕克死了。” 诺夫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他看着伯恩,“你是认真的?” “我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伯恩叹了口气,“他说的,帕克死了。” 诺夫还是不敢相信,“……这太突然了。”很久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伯恩看着临走前,克里斯放在椅子上的果核,拎了起来,“我得回去喂宠物了。”说着,他也离开了房间。 他抓着果核走了一会儿,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伯恩靠着冰冷的墙壁呼了口气,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吸烟……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诺夫给他的香烟,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厕所。 他现在,只需要好好静一静。 这个时候犯人们多半还在看电视,所以厕所里没人。 伯恩看着空无一人的厕所走了进去,他在排风口的老位置站好,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点燃,看着燃烧起来的香烟,他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到现在都没法消化这个事实——帕克死了。 这一切来得真是太突然了,伯恩想,从诺夫的消息,到克里斯被老琼斯带走,以及现在帕克死讯的传出……不过几个小时。 就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帕克就死了,这太突然了。 伯恩的脑袋里一直转着这样的念头,直到香烟燃尽,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仅凭这些只言片语,他是无法想出答案的,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没能向克里斯表达自己的困惑,克里斯应该知道些什么的,或者说,他应该知道很多。 想到克里斯,伯恩突然想起了他们刚刚的对话,他喊克里斯“莉莉”这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但是最后,克里斯却有肯定了这个称呼,他是怎么说的,让他想想—— “你说得没错,是莉莉。” 莉莉,伯恩在心里回味这个名字,这是克里斯那只黑色蜘蛛的名字,他有些不明白克里斯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可能去询问他了。 就在伯恩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回头的时候,他发现来人居然是布朗森。 对方似乎也很诧异他的存在,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他的表情有变回了之前,伯恩无数次看过的模样。 “你为什么在这儿?”伯恩率先打破了沉默,然后把手中的烟蒂扔进了身后的水池里。 “他们说,今天我可以自由行动。”布朗森回答,他慢慢靠近伯恩,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他看着那个被丢弃在水池里的烟蒂,没有说话。 不用询问也知道布朗森口中的“他们”是谁,伯恩只是看着布朗森,“你来这儿上厕所?”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能,让布朗森来这儿,这里的味道可不好闻。 布朗森没有说话,他沉默了,而伯恩也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他靠在水池上,“帕克死了。”他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布朗森说这个,也许只是因为他迫切地需要向一个人倾诉。 布朗森抬头,“他是谁?” 伯恩自嘲地笑了下,“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我的死对头。”他说着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现在那儿还有帕克之前造成的淤青。 “你不高兴?”布朗森问。 伯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高兴的。”布朗森看着自己的手指,避开了伯恩的目光,“你的仇人死了,瞧,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伯恩皱眉,他总觉得现在的布朗森,说话比之前要有条理得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他试探性地问。 “我明白我的意思。”布朗森肯定的说,“但是你明白自己的意思?”布朗森问,“你确定你的心底是那么想的?” 太不对劲了,伯恩想,布朗森说话从来没有这样有条理,他突然感觉有些危险,于是默默向后退了一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布朗森看到了伯恩的退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伯恩说,“你要知道,有一点,他们说得很对。”他突然抓住了伯恩的头发——这动作来得太突然了,伯恩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把脸凑到了伯恩的面前,“你该离我远点。” 感受着头皮被拉扯的疼痛,伯恩已经肯定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布朗森很不对劲,他准备挣脱布朗森的束缚,但是对方却像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先一步按住了他受伤的地方。 伯恩痛呼了声,然后被布朗森掐住了脖子。 布朗森把伯恩按在潮湿的洗手台上,“你靠近我有什么目的?”他问,“你是亨特家族的人?”他表情阴郁地看着伯恩,加大了手上的力量,“还是,你其实是我的那些哥哥派来的?” 窒息的痛苦令伯恩抬膝撞向布朗森的小腹,由于离得太近,布朗森根本没法躲避,他闷哼了声,却没有放开对伯恩的桎梏,“他们会后悔的。”他对伯恩说,“你得回去转告他们。”说着,他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伯恩也找准机会,一脚踹开了布朗森。 “我不认识亨特家族。”伯恩摸了下自己可怜的脖子说,他看着布朗森像是在评估危险,“你是谁?”他问。 “我是布朗森。”布朗森说平静地说。突然,他皱起了眉头,接着就像疯了一样,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看上去活想掐死自己。 伯恩警惕地靠在洗手台边,他怀疑布朗森是在演戏,他看着布朗森的表演,看着他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接着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布朗森慢慢醒来,起先,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当他看见站在远处,一脸警惕的伯恩后,他松了口气,“我为什么在这儿?”他问。 伯恩没有回答。 布朗森慢吞吞站了起来,他走到伯恩身边准备伸手,却看见伯恩后退了一步。 他困惑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为什么?”他问,他不明白伯恩为什么会退后。 伯恩仔细地看着布朗森,“你知道吗?”他说,“帕克死了。”他又把自己之前说的话,重复了遍。 “帕克?”布朗森歪头重复了下那个名字,“帕克是谁?他死了?” 看着这样的布朗森,伯恩很久之后,才呼了口气,“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说。 布朗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走吧。”伯恩说。 布朗森听话地跟在他的身后,活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伯恩的幻觉。 但是他知道不是,伯恩看着跟着他的布朗森想,他突然想起了当时诺夫和汉克对他的警告—— 布朗森是个疯子。 现在,他感觉到了。 与布朗森一起回到牢房之后,伯恩躺在了铁床上,他没有和布朗森交谈,也没有邀请他上床的意思。 布朗森坐在角落,他抱着自己的毯子,看上去正准备沉沉睡去。 伯恩面对着墙壁,闭上眼睛,他能清楚地听见角落里,布朗森的呼吸声,他听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缓,很久之后,当牢房里的灯全部熄灭之后,伯恩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走到布朗森待着的角落,看着这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他想到诺夫的警告,也记得这个男人刚刚的危险,同时,他也没法忘记平时他茫然无措的眼神。 你不该心软的,伯恩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是个彻底的疯子,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跳起来,掐住你的脖子,让你断气,就像……他对他的父亲做得那样。 他记得他当时说得一切,他问他,自己是不是他的哥哥们派来的。 他的哥哥,伯恩又想起了这些人,晚餐前,诺夫还向他提起,布朗森的入狱很可能是他的哥哥们一手策划的。 亨特家族是一个大家族,他们有自己的考虑,不会接受这个外来者。 即使那个掌权人觉得,布朗森或许不应该做一个边缘人,但是其他人可不会同意,他们可不赞同这个老人衰老时偶尔流露的仁慈,对家族来说,这是毫无必要的。 伯恩蹲在布朗森的面前想了很久,突然,布朗森动了下,伯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看着对方过于浓密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伯恩?”他有些迷茫地问,似乎不明白这个室友,为什么会蹲在自己的面前。 “这只是一个梦,布朗森,继续睡吧。”伯恩面无表情地说,天知道他现在紧张极了,他可不想被布朗森知道,他居然盯着他睡觉——这听上去要多蠢就有多蠢。 布朗森眨眨眼,最后闭上眼睛,又睡了起来。 察觉到布朗森重新规律起来的呼吸,伯恩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床边,他决定明天先去图书馆里向老柯万要一些有关亨特家族的报纸,然后再向克里斯打探一下帕克的事儿,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他计划好了这一切,信心满满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接着闭上了眼睛。 “但是最后,计划还是没能完成。”伯恩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已经燃尽的香烟说,几年之后的今天,他还记得,当他第二天一早,准备去寻找克里斯的时候,却发现克里斯不见了。 他以为他是被老琼斯再次关了起来,但是直到那天结束,他也没能看见克里斯,最后,他是在老柯万的解答下,才知道克里斯去哪儿了。 “他离开了。”他记得老柯万是这么对他说的,傍晚的阳光照射进有些阴暗的图书馆,令他没法看清阳光下的老柯万。 “离开了?”伯恩不敢置信地问,他伸手掏了下自己的耳朵,“你在开玩笑吗?柯万。” 老柯万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开玩笑的,我的人生因为玩笑已经错过的够多了。” 伯恩还是知道一点关于老柯万的故事的,也知道他不喜欢开玩笑,只是这件事令他太难以置信了,他忍不住就这样问了出来,“他是怎么离开的?”他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 “被押送走的。”柯万说,他整理着那些报纸,“老琼斯带着他。”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的窗户对着大门,只要我站在椅子上就能看见。”柯万的牢房里有一把椅子,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大概是狱警对他的优待,毕竟他们不觉得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为什么?”伯恩问。 “谁知道呢?”柯万终于把报纸整理好了,“给你,你要的。” 伯恩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酬劳,他答应柯万,如果对方找出所有有关亨特家族的报纸,他就给他酬劳。 满意地看着伯恩递来的酬劳,柯万把它塞进了裤子口袋里,“在监狱里知道太多没有任何好处。”他说,“你有些时候,该明白如何保持沉默。” “必要的时候,你甚至连眼睛也可以闭起来。”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抛给了伯恩,“给,特别优待。” 伯恩接过香烟,看着老柯万慢慢移开的背影,很久之后,才转回了视线。 第 9 章 克里斯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至少在伯恩看来是这样。偶尔的时候,犯人们才会在聊天是说起,那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个子似乎消失在了监狱里。 不过这个话题一般也只是一带而过,消失在监狱里的人,只会变成过去,没人会永远得记得他们。 在这种理所当然的暗示下,伯恩也渐渐遗忘了克里斯的存在,只是在那些犯人提到克里斯时——当然,他们不记得克里斯的名字,只说是那个漂亮的小个子——才会想起那部老电影,和一只叫做莉莉的蜘蛛,以及那个叫做克里斯的年轻人。 那个想和他做朋友的克里斯。 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克里斯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只是单纯的示好。 半年之后,伯恩像往常一样,与诺夫坐在一起说话,这已经变成了他们相处中的常态,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诺夫看着那些争夺着篮球的犯人,突然问,“你还记得帕克吗?” 伯恩当然不会忘记帕克,他不明白诺夫提起这个的意思,但还是说,“当然。” “他们说,帕克是克里斯杀死的。” “半年前,我们就知道了。”伯恩示意诺夫换一个内容,毕竟这已经是半年前的旧消息了,即使是消失不太灵通的监狱,也不能拿这种东西糊弄别人。 “你知道他是怎么杀死帕克的吗?”诺夫没有在意伯恩的态度,继续说道。 “咬碎了他的老二?”伯恩问。 “不。”诺夫摇头,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他是被一只蜘蛛咬死的。” “蜘蛛?”伯恩重复了声,他突然想到了那只叫做莉莉的黑色蜘蛛,“什么品种的?” “不知道。”诺夫表示,“你知道,我对这些虫子不了解,不过据说是一只黑色的蜘蛛。”他看了下伯恩,“听那些人说,那只蜘蛛不该出现在这儿。” “所以他们觉得是克里斯带来的?”伯恩问,他觉得这毫无逻辑。 “他们起先以为是个意外。”诺夫表示,“但是后来,他们发现,克里斯的经历很不对劲。” “偷车的那个?”伯恩想起了诺夫曾经对他说的,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经历有问题。 “是的,没错。”诺夫点头,“就是那个,他们发现,这段经历是假的,克里斯干的远不止这些……接着其中提到了,克里斯有个外号就是莉莉。”他对伯恩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的外号居然是莉莉。” “即使他其实是个女人,也与我无关。”伯恩说,不过他还是想到了克里斯最后对他说的话—— 你说得没错,是莉莉。 诺夫的叙述还在继续,“他的身上有一个蜘蛛刺青,很小,在大腿根部。”他表现得活像他见过一样,“不过他倒是承认了一件事。” “什么?” “他讨厌男人。”诺夫想了想又说,“用恶心形容大概比较准确一点。” “所以他杀了强迫他的帕克?”伯恩问。 诺夫认真地点头,“你不觉得这很合理?大多数男人都没法忍受这件事。” 大多数男人没法忍受,他是知道的,但是克里斯?他分明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有替他口交的意思,伯恩很怀疑诺夫说得这些,“那只蜘蛛是怎么进来的?他们确认和克里斯有关?”他问。 “我不知道。”诺夫说,“这件事他们没和我说。” “你的‘他们’知道得可真有限。”伯恩说。 作为回应,诺夫耸了耸肩,“他好像是故意混入监狱的。”诺夫说,“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伯恩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不过面对诺夫,他还是摇了下头,“谁知道呢。”他说。 诺夫也没指望从伯恩这儿得到答案,他看着操场,突然推了伯恩一下,“看,你养的宠物。” 伯恩看见了那个出现在操场上的布朗森,他看上去有些无措,站在钢丝网边,目光四处游移,当他终于看到和诺夫坐在一起的伯恩时,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得救的神情。 诺夫在看见布朗森向这里靠近时,便离开了,因为他对布朗森有种本能的抗拒,虽然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不过当布朗森走近时,他遇到了一些小困难。 伯恩坐着的位置是堆放在操场角落里的水泥管,据说原本是为了修建什么东西,但是直到今天,它们都还是堆放在操场上,丝毫没有成为别的东西的迹象。 布朗森站在这些水泥管前,看着坐在顶端的伯恩。 “想上来?”伯恩问。 布朗森点头。 伯恩把手伸了出来。 布朗森握住,有些困难地爬了上去,他小心的靠近伯恩,一副生怕自己摔下去的谨慎模样。 “他们让你出来了?”伯恩问,这半年来,监狱里的人不再向以往那样限制布朗森的外出,偶尔他也能走出牢房,去其他地方看看,或者和伯恩一起,在餐厅里用餐。 他们表现得并不过分亲密,看上去就像布朗森主动黏上去的那样。 “一个小时。”布朗森说,他的语言比以前流畅了很多,大多时候能够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伯恩怀疑他是之前摔坏了脑袋,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痊愈了。 “再过两年多,我就能出去了。”伯恩说,他看着前方,“我的弟弟说,他会等我出来,我想这次我不会再干错事了。” 布朗森专注地看着伯恩。 “这是我的弟弟。”伯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今天寄来的。” 布朗森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人,长相端正,有着一头和身旁这个人十分相似的金发,只是暗一些,不知道是否是光线的原因。 布朗森看会儿后,便还给了伯恩,看着他小心地放进口袋。 “他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这很不错。”伯恩说,“她知道我,不过据说不介意。”他看向布朗森,“你觉得呢?” 布朗森点头,“这很好。” 伯恩转回了目光,“如果你在外面,肯定有很多姑娘愿意追你。” “但是我在监狱里。”布朗森说。 伯恩笑了下,“我是说如果。”他没有看布朗森,自顾自地说,“如果我走了,我我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布朗森轻轻地点了下头,“我会告诉你的。”他说。 之后,布朗森在监狱里的生活越来越自由,他不再被困在那间狭窄的牢房里,他可以到处走走,偶尔的时候也能和伯恩一起吃饭,不仅如此,伯恩发现,与布朗森的交流也越来越顺利,他已经能够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偶尔的时候,还会讲一些过去的见闻给伯恩听。 两年多后,伯恩看着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布朗森,忍不住向他询问了这件事。 布朗森沉默了一会儿,他合上书本,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伯恩,“我生病了。”他说,“所有人觉得我生病了。” “所以你现在好了?”伯恩歪头问。 “是时候痊愈了。”布朗森看着身边的报纸,这是一张一个星期前的报纸,里面提到了亨特家族。 伯恩凑过去看了一眼,即使他不太懂这个,也敏感得发现,亨特家族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妙。 “他是谁?”伯恩看着报纸上的那个男人,他有一头略微蜷曲的黑发,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这个男人表现他的阴狠。 “我的兄弟。”布朗森看着照片里,那个表情阴冷沉郁的男人说。 “你们长得并不像。”伯恩没有看布朗森,只是看着报纸说,接近三年的相处,已经让他完全记住了自己这位室友的相貌,几乎不用思考,他的长相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我们的母亲不同。”布朗森说,他把报纸从伯恩那儿抽出,看了下内容后,就放在了一边,“你快出狱了。”他对伯恩说。 “还有一个月。”伯恩回答,他转头看着布朗森,“我会回来看你的。” 布朗森抿紧嘴唇,很久之后才说,“谢谢。” 伯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沉默,所以他只是挥挥手,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他听着身边那个男人,轻轻翻动书本的声音,然后沉沉睡去。 很久之后伯恩才觉得,这一切的发生不是没有预兆的,至少,图书馆里的谈话,布朗森已经暗示了他一些东西,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发现罢了。 一个月后,布朗森消失在了监狱里。 那天,伯恩和往常一样回到牢房,却没有看见布朗森,他以为他去了其他地方,但是直到熄灯,那个黑发男人也没有回来。 狭窄冰冷的牢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那条已经洗到脱色变形的毯子,被孤独地扔在墙角,它的主人不见了踪影。 伯恩坐在铁床上,他从没有觉得这个牢房这样的空荡……直到第二天天亮,狱警们带着电棍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牢房里,他的室友,都没有出现。 当他询问狱警时,只得到了一个答案—— 这里是单人牢房,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伯恩不断向狱警证明,这儿确实有一个人,和他相处了三年的时间,最后,老琼斯出现了。 他看着伯恩,“我说过,这里没有其他人。” 伯恩看着老琼斯灰色的眼睛,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这间牢房时,他说过的话。 “但是……”伯恩张了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被老琼斯打断了。 “你该去静一静。”他说。 然后伯恩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 在那间弥漫着各种排泄物混合气息的房间里,伯恩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布朗森从不属于这所监狱,他从没有出现在这儿,当然,也不会消失在这儿。 一个星期之后,伯恩被放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憔悴,过了两天,他找到了诺夫,“你记得我养过一只黑色老鼠,对吗?” 诺夫犹豫了片刻,点了下头,“对。”他说。 伯恩松了口气,他看着诺夫,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你不该反抗老琼斯的。”诺夫说,他把自己的水果分给了伯恩。 “你知道了?”伯恩问,他没有拒绝诺夫的好意。 诺夫没有回答,默认了伯恩的猜测。 “他从不属于这儿。”诺夫说,“所以现在,他跑了。” “是的。”伯恩呼了口气,“我的老鼠跑了。” 一个月后,伯恩出狱,他按照他弟弟的指示,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偶尔的时候,再打些其他的零工,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一切。 但是当今天看到布朗森时,他才知道。 自己从没有遗忘过。 他和布朗森是彻底的两类人,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布朗森知道的东西,比他认识的单词都多。 只是监狱这个独特的环境,弱化了这种区别。 现在,当他们都离开了监狱,这一切都变得再次鲜明起来。 伯恩不得不想起一个他忽略了很久的事实—— 布朗森是那个亨特家族的小儿子。 从监狱里出来后,伯恩总是没法入睡,他睡得很浅,往往一丁点动静就能吵醒他。 他的弟弟已经准备和当时介绍给他的女友结婚了,于是他从那栋不大的房子里搬了出来,另外找了个房间居住。 房间不大,位置偏僻,设施也很烂,但是它很便宜,这就构成了伯恩选择它的全部理由。 伯恩不太确定,这是否是自己从监狱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过他想,应该是这样。也许是见到布朗森的原因,这天晚上,他回忆起了很多在监狱里时的细节。 他们偶尔会在囚室里相互帮助,有些时候是在洗澡的隔间里……不过无论哪一次,他们都没有做到最后——那就像是一条不能碰触的底线。 伯恩睁开眼睛,他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的颜色有些发黑,他确定这不是因为外面的光线太暗,他拿起身边的手机,发现今天是第二周的星期六,早上六点。 从床上爬起来后,伯恩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带着昨晚买好的东西出门了,监狱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虽然他有一辆老旧得几乎应该丢进回收场的二手车,但如果想准时到达,还是得早点出门。 到达监狱后,伯恩等了一会儿就得到了探监的许可,他跟着那些人一起走,来到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是一排玻璃,以及等候的其他人。 伯恩坐在位置上等待,过了一会儿,诺夫来了。 他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电话,“我就知道是你。”他说,他以为他和伯恩不算朋友,却没想到对方愿意在出狱后来看自己。 “你还有多久?”伯恩问。 “一年多。”诺夫靠在椅背上,“快了。”他说,他看着伯恩,“亨特出狱了。” “我知道。”伯恩回答,“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上班,现在偶尔我们也会出去喝一杯。” “听上去你们相处得不错。”诺夫复杂地看着伯恩,“我说……” “恩?” “如果我出去,我可以找你们吗?”诺夫问。 “你决定不干了?”伯恩立即明白了诺夫的意思,他有些高兴于诺夫的决定。 “我不再年轻了。”诺夫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地揉了下眉心,“我想我很快就能退休了,毕竟你知道,其实我知道的东西不多,最多干的只是跑腿和背黑锅的活计。”他停顿了下,“我已经快四十岁了。” 他说,“我不能想象,如果我再进来,会不会和老柯万一样,死在监狱里。” “他死了?”伯恩有些惊讶于诺夫言谈中透露的信息,老柯万虽然在他之前出狱,但是不久之后,他又回到了监狱,当时伯恩有找过他—— “我以为我会和电影里不一样。”老柯万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那个时候布朗森也在图书馆里,“我去过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但是他们告诉我,这户人家早就搬走了。”他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说,“后来我找到了我儿子住的地方,当他打开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他停顿了一下,“但是他不认得我。” “我说我是他的父亲,他不相信。他对我说,他的母亲曾对他说过,他的父亲是个英雄,为了保护其他人,已经死了。” “奥维也死了……我没法告诉他,他的父亲不是个英雄,只是个卑鄙的家伙,他没有死,只是待在监狱里……最后,我对他说,我找错了人,我的表现的很混乱,我想他以为我是个神智失常的老头,他很慷慨,他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家庭很幸福……”水滴顺着老柯万布满皱纹的手流淌,“所以我不能破坏它。” 然后,老柯万就像从没有出过监狱一样,生活在了监狱里。 但是今天,诺夫告诉他,老柯万死了。 “什么时候?”他听见自己问。 “上个星期。”诺夫叹了口气,“……太悲惨了。”他说,“而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伯恩点了下头,“昨天……”他停顿了一下,“我看见布朗森了。” “你说真的?”诺夫的身子顿时前倾了,“在哪儿?” “你知道,就在我工作的那附近,他看上去和以前真不一样,穿着昂贵妥帖的衣服,就像个活脱脱的……”他思考了一下用词,“上流人。” “亨特家族的每个毛孔里,都能流出黑色的血。”诺夫十分清楚亨特家族敛财的手段,也知道他们并不干净,“他有认出你?” 伯恩摇头,“他并没有看见我。” “这很正常。”诺夫说,“他们这些人都这样。”他看着伯恩,“他不会记得我们的,这对他来说……可是最不光彩的记忆。” 伯恩知道,诺夫说得都是事实,他呼了口气,“我知道。” “你的宠物,已经在两年前死了。”诺夫又提醒了一遍伯恩,他可不希望伯恩干傻事。 伯恩扬眉,“你这语气活像是我已经爱上他了。” 诺夫还准备说话,却被狱警打断了,他只能在放下电话前,又说了一遍,“别靠近他,伯恩,记住。”然后,就和其他犯人一起,被狱警带走了。 离开监狱之后,伯恩开着自己老旧的汽车准备回去,他打开了音乐,他的这里只有一首歌—— 那个老电影里的音乐。 他听着车厢内环绕的女人的歌声,慢慢地向市内开去。 第 10 章 伯恩在即将到市区的时候,接到了亨特的电话,就像他和诺夫说得那样——出狱后,亨特在他工作的附近,也找了份工作,所以下班之后,两人会经常约出来喝酒。 “今天晚上?”电话里的亨特问。 伯恩看了下时间,“大概可以。” “你在外面?”亨特觉得似乎听到了那头传来的其它声音。 “我去了监狱一趟。”伯恩说。 “诺夫?他怎么样?” “看上去还行。”伯恩说,“他希望以后出狱,加入我们。”他征求了一下亨特的意见。 “我同意了。”亨特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晚上见。” “晚上见。”伯恩说完,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而就在他手机落到仪表台上的瞬间,电话又响了起来……伯恩拿起电话,发现来电的居然是他的弟弟。 他把汽车慢慢停在路边,然后接通了电话—— “刚刚你在和别人通话?”他的弟弟问。 伯恩看着路边的树木说,“没错。” “今晚有空吗?”伯恩的弟弟问,“我们很久没见了。” “今晚我约了别人。” “刚刚通话的朋友?” “是这样。” “你每次都这么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无奈。 “我敢保证,至少这次是真的。”伯恩呼了口气,“下个星期天呢?”他发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了。 “那天我得陪她去医院。”那边停顿了一下,“你知道,她怀孕了。” “是的,我已经在之前恭喜过你了。”伯恩干巴巴地说,从监狱里出来后,他就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和自己的弟弟说些什么,所以他从那栋房子里搬了出来。 “再之后呢?”那边问,“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确实很久。”伯恩想了想,他们多久没见了?两个月还是更久? “你今天出去了?”他的弟弟问。 “你知道?”伯恩有些惊讶。 “我刚刚去过你那儿,发现你的家里没人,车也不见了,所以我想你是出去了。”电话那边说,“你去哪儿了?” “监狱。”伯恩坦白地说。 “……去看过去的朋友?”他的弟弟沉默了一会儿问。 “差不多。”伯恩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然后说,“我得挂了,下次见。” “……好吧,再见。” 伯恩听完便挂断了电话,他狠狠呼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砸了下方向盘,“该死。”他咒骂了声。 伯恩有些烦躁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作为发泄。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伯恩烦闷地看着外面的树想,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弟弟相处,有些时候他们见面,根本说不上一句话,只能那样沉默地坐着——这在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们明明是最好的兄弟……伯恩忍不住想起了有一次,和亨特喝酒时的谈话,当然,那次的聊天还牵扯出了另一件事。 “我不明白。”抓着酒杯的伯恩对亨特说,“我们以前明明那么要好。” “也许你们只是长大了。”亨特想了一会儿说。 “长大?”伯恩反问了句,他觉得亨特的答案简直匪夷所思。 “至少我长大之后,不会想找你打架了。”亨特指着自己说,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在监狱里向伯恩挑衅的事,他说着摸了下自己的脸,“我的牙齿都快被你打掉了。” “我的脖子也淤青了几天。”伯恩忍不住回道。 想起过去的事儿,两人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亨特又说,“你的兄弟只是长大了,而你和他分别了那么久,现在他也有家庭了,这种陌生是正常的。” 伯恩看着亨特,“我之前没发现你这样擅长聊天。” 监狱里的时候,他对亨特的印象不算太好,不过经过那次教训之后,监狱里,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点改善,至少亨特看见他的时候,不会主动挑衅,偶尔的时候两人也能说几句话——不过像现在这样,一起坐着喝酒聊天,却是他从没有想过的。 伯恩想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了眼亨特问道,“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给我苹果?” “苹果?”拿着酒杯的亨特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暗号?” “我们打完架之后的那次。”伯恩提示道,他边说边比划了一个苹果的形状,“诺夫说,你让别人给了我一个苹果。” 亨特皱眉,“我确定没有,那个时候我才被你揍了一顿,为什么会想给你一个苹果?” “不是你?”伯恩问,他一直以为是亨特。 “当然不是。”亨特说,“我的脑袋可没有被你揍傻。”他说,“没准是诺夫骗你的。” “他骗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伯恩不认可这个猜测,况且当时,诺夫似乎也不明白,亨特为什么会给他一个苹果。 “如果他没有骗你,那么苹果是谁给他的?”亨特问,他也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 “据说是你……不过也可能是你的人,因为那天负责打饭的是你的人。”伯恩说,那天诺夫的描述并不清楚,所以他也太确定苹果究竟是亨特亲手交给诺夫的,还是打饭的人交给诺夫的——当然,如果是亨特亲手,那么显然,诺夫说谎了,如果是打饭的人…… 那么他应该是出于自己的想法,只是——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把苹果给他?给一个刚刚揍完亨特的死对头? 伯恩的脑袋里不断想着这个问题。 亨特也皱着眉努力回忆,但是显然,他的记忆还没有好到可以回忆起几年前某一天,监狱里打饭的人究竟是属于谁的势力,“也许你可以问问诺夫。”他建议,“没准他记得是怎么回事。” 听从了亨特的建议,后面一次探监的时候,伯恩向诺夫问起了这件事—— “苹果?”诺夫的表情起先也很疑惑,但是在经过伯恩的提醒后,他也想起来了那件事,“是那个打饭的男人给我的。”他说,“他说这是亨特给的。” “他有说什么吗?”伯恩问。 “没有,他只说这是亨特给的,所以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亨特给的苹果……难道发生了什么?”诺夫问。 “亨特说,他从没有给我苹果。”伯恩说,“那个打饭的人还在吗?” “你走之前,他就出狱了。”诺夫说,他不太明白伯恩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这已经过去很久了,那颗苹果也没毒,不是吗?”他看着伯恩,“你在怀疑什么?” 伯恩没有回答,他只是怀疑,监狱里这些的发生,不是没有联系的,“我只是觉得……不对劲。”他说。 “但是已经过去了。”诺夫不明白伯恩为什么在出狱之后,还会在于这些监狱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儿。 伯恩也发现自己有些太在乎这件事了,他看着诺夫,“你说得对。”这些事确实已经和他现在的生活无关,他大可不必回忆这些没用的过去。 伯恩回到市区时已经接近下午,他在路边的快餐店买了一份套餐,停好汽车后,就抓着食物上楼了。他一边想着晚上和亨特的见面,一边打开房门,却在打开门的瞬间,视线一黑,然后被人压制在了墙边。 接着房门被快速关闭。 伯恩反射性地想要袭击,却发现他的身体被压制得没法动弹,他想开口,身后的人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唇—— “是我。”那人说。 伯恩反抗的动作一顿,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回头,动作僵硬得就像生锈的机器人,无论怎么努力,他能看见的,也只是那个人的下颚。 “好久不见,伯恩。”那个人说,他慢慢放开了对伯恩的桎梏,松开手,站在了一边。 伯恩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手臂,没有立即回头,“你为什么在这儿?布朗森。” “我受伤了。”伯恩听到身后的人这么说,但是那个人的声音却有些过于平静了,没有丝毫起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幻听了,所以他得回头确认下,然后看见了布朗森敞开的风衣,以及看上去有些黏腻的深色衬衫—— 伯恩知道,那是血的缘故。 当布朗森掀开风衣的时候,他就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你没有处理?”伯恩看着布朗森腹部那块格外潮湿的布料说。 “没有时间。”布朗森说着脱下身上的风衣,然后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伯恩发现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看着布朗森逐渐裸露的上身,以及腹部的弹孔。 他看着布朗森,却发现他的表情是那样平静,如果不是苍白的脸色以及额角的冷汗,他几乎以为,这个伤口只是画上去的——只是画得格外得逼真与狰狞。 “坐过去。”伯恩指着沙发说。 布朗森用脱下的衬衫捂住伤口,坐了上去。 伯恩从柜子里拿出了药箱,然后走到布朗森的面前,他蹲下来看着布朗森腹部的弹孔,然后抬头看着过于平静的布朗森,“我这里的工具不全。”他说。 布朗森没有说话,伯恩怀疑他已经因为疼痛而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所以他按照自己以前的经验,快速替布朗森处理了伤口,取出子弹,然后包扎起来。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但是布朗森自始至终都没发出什么声音,这令伯恩觉得有些无趣,完成了手上的动作后,他便站起来收拾药箱。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伯恩问。 布朗森没有回答,一副为了忍耐疼痛,以至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注意周围一切的模样。 “谁干的?”伯恩又问。 “我的兄弟。”布朗森这次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伯恩回头,看着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你的兄弟?” “偷袭。”布朗森简短地说。 伯恩胡乱地点了下头,一副对布朗森所说的完全没有兴趣的模样,他就像是为了不让气氛尴尬,而努力找话题的人,其实本身对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对方的答案也是,“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伯恩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他用拿着香烟的手指着门口,“门在那儿,我想你应该能看见。” “为什么?”布朗森问。 “为什么?”伯恩重复了一遍布朗森的话,只觉得异常可笑,“你应该感谢我的慷慨,否则我刚刚就会把你扔出去,从窗口。”他说,“看在认识了三年的份儿上,我才让你在这儿处理伤口。”他坐在沙发对面的矮桌上,看着布朗森,“我最讨厌麻烦,而显然,你身上有数不清的大麻烦。” 布朗森皱眉,他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说,“我以为我们不只是室友。” “否则还会是什么?”伯恩挑眉反问,“朋友?不,我们不是。”他抓住了布朗森的手腕,凑近了他,“更何况,我不需要一个欺骗我的朋友。” 布朗森看着自己被伯恩抓住的手腕,“你知道了?”他问。 “那些你欺骗我的事儿?”伯恩说“如果是那些,那么我知道了。”布朗森的离开他一直没法忘记,所以当他离开监狱后,一直在搜寻亨特家族的消息,随着那些消息的涌入,以及他在监狱里的见闻……他逐渐猜到了布朗森入狱的目的,也知道了,那三年里的每一天 ,布朗森都是在演戏给他们看。 无论是他在囚室里掐自己脖子的疯狂,还是他对一切都疑惑不解的表现,又或者是图书馆里,他不认识字,只能找些最简单的图画看的举动……都只是布朗森的表演,他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与他相处了三年的伯恩。 伯恩从没有像那刻一样,觉得自己居然那么愚蠢—— 他以为的布朗森的痊愈,不过是对方发觉威胁逐渐消失,而懒得再演下去了而已。 监狱里的布朗森,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就像老琼斯说得那样,布朗森根本不存在。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别人表演出来的。 伯恩看着布朗森腹部的伤口,“我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说,“无论是监狱里的事儿,还是出来之后的。”他那么关注亨特家族,当然也知道布朗森·亨特的那些举动,“如果没有记错,你的那些兄弟,应该都没法威胁你了。” “我也以为他死了。”布朗森看着自己的伤口说。 伯恩已经懒得再去了解亨特家族的一切,这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他指着门口,“我不想听,也没有兴趣听,现在你可以走了,亨特先生。” 布朗森没有动,他的表情有些不解,他看着伯恩,“为什么你可以接受监狱里的布朗森,却没法接受我?”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困惑。 “别在我面前提监狱里的事儿!”伯恩站了起来,踢了一脚矮桌,他看着布朗森腹部的绷带,以及他苍白的脸色,停顿了很久,才呼了一口气说,“如果你只是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就像过去那样,我可以给你。”他说,“但是别在我面前再提那些过去的事儿。”说完,他便懒得理会沙发上的布朗森,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关上了房门,伯恩靠着房门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自己有些刺痛的右手,发现烟盒的棱角已经刺到了他的手心,他松开拳头,看着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烟盒,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同样很皱的香烟。 他一边点燃香烟,一边听着客厅里的微弱动静,然后在心里感叹这栋房子的烂隔音。 他不知道布朗森怎么找到这儿的,也不太关心。 反正布朗森也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难,就像三年前做得那样——即使监狱那事,多半是他的那些哥哥们操纵的。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伯恩裤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有些费力地掏出了手机,发现是亨特打来的—— “你在哪儿?” 伯恩看了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因为布朗森,他都快忘了晚上的约会,“我马上过去。”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离开房门前,伯恩发现自己身上的烟味已经浓重得有些糟糕,他看着那些堆积起来的烟蒂,莫名得不想让布朗森知道自己刚刚抽烟的事实,于是便在衣柜里找了一件新衣服换上,然后才走了出去。 不过当他出去之后,他发现布朗森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看上去苍白脆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但是伯恩却再也不会被布朗森表现出来的一切所欺骗,他冷淡地看了眼那张对布朗森而言,有些过于狭窄的沙发,接着走出了房门。 门刚刚关上,躺在沙发上,乍看已经熟睡的布朗森立即睁开了眼睛,他掏出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上面只显示了一个名字—— 莉莉。 “我很好。”布朗森接通电话后说,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挂断电话,关闭了手机。 第 11 章 当伯恩到达酒吧时,距离约定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亨特就坐在他们平时见面的老位置上,和酒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伯恩呼了口气,然后走到亨特的旁边坐下。 “你来了?”察觉到身边的位置被人坐下后,亨特转头,然后便看见了伯恩,他一边把替他点好的酒水推给他,一边问道。 伯恩道谢后,接过喝了一口。 “发生了什么?”亨特问,他抓着酒杯,看着伯恩,“平时你总是早到的那个。” “遇到了一些事儿。”伯恩含糊地表示,他思考了一下说,“他打电话给我了。” “谁?”亨特问,他看着伯恩的脸色,想了想又说,“哦,让我猜猜他是谁?你的弟弟,对吗?” “是他,没错。”一提到自己的弟弟,伯恩就像刚刚真的是要说这个的一样,认真地和亨特谈论起了这件事,“他的妻子怀孕了。” “这你之前就说过了。”亨特不感兴趣地说,然后目光在酒吧里游离,试图找到点有趣的东西。 伯恩倒是没在意亨特漫不经心的态度,“他今天来找过我。” “这倒是挺值得惊讶的。”亨特说,“我以为他的那位妻子,已经把狗链栓在了他的脖子上。”或许是担心伯恩反驳,他微微举手,“我对他可没恶意,这只是个比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伯恩叹了口气,他确实明白。 “放轻松。”亨特拍了下伯恩的肩膀,“你可不是他的老爹,别想这些,他又不需要你为他支付奶粉钱。”他看着伯恩的衣服问,“那么现在你可以说,今天遇见了谁吗?” 伯恩回头看着亨特,表情有些讶异。 “很惊讶?”亨特问,他放开了伯恩,看着那件伯恩新换上的衣服,“你见诺夫时,永远只穿那一件,而我记得,你不是那么注重打扮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应该不会换掉那身衣服。”他说。 伯恩脸上的讶异已经没法掩饰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我。” “我只是比较擅长观察而已。”亨特耸肩,“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遇见了谁吗?” 伯恩没有立即回答亨特的问题,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酒杯,好久之后才说,“昨天,我在街角看见了布朗森。” “布朗森?哪个布朗森?”亨特反射性地问,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那个布朗森?”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错” “在哪儿?” “街角的那个地方。”伯恩说,“我工作的附近。” “……这可太巧了。”亨特感叹,“他看上去如何?”他对布朗森没有太多的印象,他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直到后来,他才看见了那个,像影子一样,小心翼翼跟在伯恩身后的黑发男人。 只是他的存在实在太淡薄了,所以即使伯恩说到了他,他也没法在脑袋中形成这个人的影像,能够得到的,也只有一个抽象的符号。 “很不错。”伯恩说,他把今天和诺夫的形容又照搬了遍,“像个彻底的有钱人。” “他本来就是个有钱人。”亨特说,他对布朗森的了解虽然不多,但也知道,他是那个亨特家族的小儿子,和他这个亨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看见他了?”他说,“他有看见你吗?” “我想没有。”伯恩表示,“他直接坐进了自己的汽车。” “这很正常。”亨特点头,他看着伯恩,“不过这是昨天的事儿。”他说,“为什么今天你要换衣服?”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劫匪。”伯恩深呼了口气说,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快,“就在准备出门的时候。” “劫匪?”亨特诧异地看着伯恩,“上帝保佑他不会被揍得太惨。” “我也觉得他找错人了。”伯恩挑眉说。 “你对他做了什么?”亨特有些好奇地问。 伯恩笑着没有回答。 “看上去他应该很惨。”亨特咽了口唾液,大概是想到了过去被伯恩痛揍时的痛苦。 “所以我换了衣服。”伯恩避重就轻地说,他没有告诉亨特布朗森在自己家里的事儿,大概是因为,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居然和布朗森还有联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有些醉醺醺的亨特想去伯恩家睡一晚,但是却被伯恩立即拒绝了。 “为什么?”亨特问。 “我的弟弟。”伯恩坦然地说,“他明天早上会再来一趟。”他继续编造着谎言,“因为他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好吧。”亨特表示,“这就是你之前想说的?” “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伯恩随口说道。 “我也觉得。”亨特一想到伯恩的弟弟,就觉得有些头疼,他宁愿宿醉在街头,也不想见到他的那位难缠的弟弟。于是他告别了伯恩,在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只是在路过伯恩身边时,他突然说,“有没有人对你说过?” “什么?” “你说谎的技术很糟糕。”他拍了下伯恩的肩膀,“或者用蹩脚来形容会更恰当一些。”说完,他不等伯恩反应,便挥手离开了他的身边。 看着亨特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伯恩在心底咒骂了声,也不知是为了亨特知道他说谎,却没有说出的恶劣心思,还是为了自己蹩脚的说谎技术。 当亨特终于消失在了伯恩的视野里后,从中午到现在,只有一份快餐果腹的伯恩顿时感到了饥饿,他想起家里的冰箱似乎空了许久,于是便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些东西回去。 当他拎着满满的东西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布朗森。 此刻他正披着那件长风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伯恩关门的声音令他顿时醒来,他看着门口的伯恩,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 伯恩对布朗森表演的默剧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拎着东西走到厨房,开始解决自己迟来的晚餐。 当伯恩四处翻找锅子时,他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伯恩问。 “……一个星期后。”布朗森说。 “那么说,我只要忍受你一个星期就够了?”伯恩从柜子里找到了锅具后,抬头看着布朗森。 布朗森轻微地点了下头。 得到了回答后,伯恩立即转开了视线。 布朗森没有在意伯恩的态度,他站在墙边,看着忙碌的伯恩,“你会做菜?”他问。 “一点。”伯恩敷衍地说。 布朗森点点头,但是立即他就意识到伯恩看不见他的动作。他原本想再说一遍,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伯恩。 直到伯恩的晚餐终于完成,他们都没再交流一句。 伯恩把锅子里的食物装在准备好的盘子里,然后绕过了布朗森,在电视前坐下。 他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节目,于是他放下遥控器,一边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看着电视。 布朗森也慢慢走了过来,也许是腹部上伤口的原因,他的动作很慢。当他坐到伯恩身边的沙发上时,伯恩突然听到了他胃里传出的轰鸣。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抱歉。”布朗森说。 伯恩塞着食物的动作慢了许多,他想着从下午到现在,如果布朗森没有出去,那么他应该一直没有吃到食物,“你没有出去?”他问。 布朗森摇头,“我现在不能出去。”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伯恩放下了叉子。 “一天?”布朗森有些不确定地说,“似乎从昨晚的宴会的开始……”他揉了下额头,“他有些难缠。” 伯恩知道,布朗森口中的“他”,应该是他的哥哥。 “锅里还有一些。”伯恩突然说。 布朗森看向他。 “这是收费的。”伯恩看着电视表示,像是没注意到布朗森的目光。 布朗森又瞧了伯恩几眼,然后才慢吞吞站起来走到厨房,接着有些笨手笨脚地盛着锅子里的那些食物。 听着厨房里的动静,直到布朗森的脚步再次响起,并不断向沙发这儿靠近后,伯恩才重新拿起叉子。 由于已经饿了很久,所以伯恩进食的速度很快,当他吃完盘子里的食物时,用眼角打量身边的布朗森,却发现他只吃了一点,“很难吃?”他问。 布朗森看着他,“不,很美味。”他说,似乎是察觉到了伯恩的想法,他指了下自己的腹部。 伯恩看向他受伤的腹部,以及他端正的坐姿,沉吟了会儿问,”你没法联系你的部下?” “有些困难。”布朗森慢慢地用叉子叉起食物,然后放进嘴里。 “为什么?”伯恩问。 “我的手机坏了。”布朗森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它在偷袭中碎了。” 对此,伯恩倒是没有怀疑,因为他十分清楚,现在的那些手机,究竟有多脆弱,“所以你没法联系他们了?” “很困难,就像我之前说得那样。”布朗森放下叉子,转头看着伯恩,“我必须离开这儿,先前的联络地点已经不能用了,要找到他们很困难,而且我不确定,那附近是否有他的势力。” 伯恩不太相信布朗森说的,他不觉得能在监狱里演戏那么久的布朗森,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儿,他怀疑地看着他,“你没有其他的联络方式?” “但是现在没法使用。”布朗森说。 伯恩不太想继续问是什么样的联络方式,因为那显然会把他也扯进这件事当中,他换了个问题,“他没死?”他相信布朗森知道他说的是谁。 “很突然。”布朗森皱眉,“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他很熟悉那附近的地形。” “所以他跑了?” 布朗森点头。 伯恩看着布朗森,这就是他怀疑布朗森的原因,因为他实在是……太淡定了,他觉得对方应该更焦躁一点才对,但是他却像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一切的发生一样,“你不担心?”他干脆地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的逃脱,也不在意自己没法联系上部下的事儿。” 布朗森看着他没有说话。 伯恩却突然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太多了,这些本来不是他应该问的……他看着布朗森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绿色双眼,逃避似地移开了视线。 他抓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盘子准备离开,却被布朗森抓住了手臂。 伯恩低头看着布朗森。 “所有都计划好了。”布朗森说,也许是担心伯恩没法理解,他又说,“他们会替我执行接下来的一切。” 布朗森的话听上去有些含糊,不过伯恩知道,这大概是对方能说得最大限度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是诱饵?”他问。 “可以这么说。”布朗森想了想道。 看着布朗森过于轻松的态度,伯恩忍不住皱眉,“如果失败呢?”他问,他低头看着布朗森腹部上的绷带,他知道这有多危险,只要再偏离一些,布朗森就没法坐在这儿,这样与他交谈了。 “失败?”布朗森重复了一下伯恩所说的这个单词,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伯恩甩开他的手臂,把盘子送进厨房,直到伯恩再次出来,他才开口,“如果失败了,那么我会死去。”他对走出来的伯恩说。 “这就是你思考了半天的结果?”伯恩挑眉看着布朗森。 “大概是。”布朗森回答道。 “就像你的那些兄弟们一样?” “就像他们一样。” 伯恩觉得布朗森简直是个疯子,他突然想起了在监狱时,那些人对布朗森的评价,事实上,他们说得没错,布朗森确实很疯狂,他看着布朗森那双平静的绿色双眼,逐渐回忆起了过去,那些在监狱里发生的事儿……“有件事我不明白。”他说。 “什么?”布朗森问。 “为什么你会去那所监狱。”伯恩问,虽然他大致能猜到,这应该是出于某个人的授意,但却不明白,为什么是监狱,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 听到伯恩的问题,布朗森放下了手中的盘子,“这是个意外。”他说,“不过是我的那些兄弟们安排的意外。” “老亨特死后,亨特家族就再也没法平静,一切的争斗都会被摆上台面。”布朗森缓慢地说,他没有看伯恩,看上去是沉浸在了过去的思绪里,“我知道我的那些兄弟们不会放过我,因为他们不需要另外一个亨特,况且亨特家族,只能属于一个人。” “你是最先被排挤的那个?”伯恩问。 “排挤?”布朗森重复了一下伯恩所说的词,“这种说法太温柔了。”他说,“不过我不是那个不幸的第一个。你绝对想不到,老亨特究竟有多少个私生子,他就像老鼠一样,不断繁殖……他不在乎你的身份,他只定下了一条规矩。” 伯恩突然有些紧张。 布朗森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亨特家族,只属于最后的胜利者。” “最后的胜利者?”伯恩有些不明白布朗森的意思。 “就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布朗森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伯恩,他看着对方因为他的话,而露出的不敢置信的目光,轻声问,“你觉得这很疯狂?……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完之后,布朗森又转开了目光,他看着自己的手,“这些不断死去的人,理所当然得令我……疯了。” “我给自己安排了一家精神病院,但是当我上车之后,我才发现,我的目的地已经变了,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没错,我的目的地,被我的那些兄弟,改成了那所监狱。” “我已经疯了,所以我没法反抗这个决定。”布朗森在伯恩骇然的目光中,平静得这样说道。 第 12 章 伯恩沉浸于布朗森的叙述中,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呢?”他问。 “然后?”布朗森听到伯恩的话,思索了片刻,他歪头看着伯恩——这个动作令伯恩回忆起了监狱里的那些画面,他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伯恩的脑袋里出现了这句话,他把目光转向布朗森,“我不知道。”他说,他觉得布朗森多半不会主动说起,于是他绝地把自己的疑问全部提出来,“那些狱警被你的兄弟买通了?”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些狱警有问题,现在只是想从布朗森那儿获得一个准确的答案。 对此,布朗森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只见他轻微地点了下头,“基本都被买通了,他们要做得事情不多,在监狱里弱化我的存在,然后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所有的都被买通了?”伯恩问,虽然布朗森说得很克制,但是监狱里的狱警本来就不多,想要做到随时监控,可不是仅仅只买通几个便做到的。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除了老琼斯,其他人应该都有嫌疑。”布朗森说,他虽然知道狱警给买通了不少,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名单。 “老琼斯?”伯恩有些讶异于自己从布朗森这儿听到的名字,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布朗森时的情景——那时他就是被老琼斯带进牢房的,“他没有被买通?”伯恩问,他回忆老琼斯的相貌时,出现在脑海里的,多半是他那双灰色的眼睛。 “他是个正义的人,你知道的。”布朗森说,“他把我当做彻底的空气。” 伯恩从布朗森的话中,大概知道了老琼斯的态度,“你的意思是,他不会照看你,也不会向亨特家族汇报你的行动?” “对他来说,亨特家族的,都是些应该被扔进监狱里的恶棍。”布朗森轻声说,他倒是不在意老琼斯对他的看法,因为那完全正确,亨特家族的,确实都是些恶棍。 虽然十分惊讶亨特家族居然能买通那么多狱警,但是伯恩觉得,事实应该不止于此,他想了一会儿,“监狱里应该不只有那些狱警?”他试探着问,如果亨特家族连狱警都能买通,那么安插或者收买几个囚犯,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那些囚犯,但是他不是诺夫,他对监狱里的那些人没有那么了解,他也回忆不起来,有哪些犯人曾经做过一些过于刻意的事儿……突然,伯恩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名字,他看向布朗森,“克里斯?” “克里斯?”布朗森重复了一下伯恩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然后摇头,“不是他。”他说,“我的那些兄弟虽然也有收买囚犯,但却不是克里斯。”他看着身旁的伯恩,“他是个你很熟悉的人。” 我很熟悉?伯恩的脑袋里顿时转过许多身影,最后,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布朗森。 一直观察着伯恩的布朗森这时开口,“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他说,“你的朋友,诺夫,他是属于亨特家族的。”他想了想又说,“至少他们这么承诺过。” 第二次入狱后,就突然与自己关系融洽起来的诺夫,是一个二流黑帮的成员,他虽然是为自己的老大顶罪才进入监狱,但也干了不少可恶的事儿,而这个二流黑帮,正是属于亨特家族的……伯恩一直很疑惑,诺夫的消息为什么会这样灵通,他知道很多其他囚犯都不知道的事。 今天早上,他刚刚把自己见到布朗森的事儿告诉了诺夫,布朗森便受到了袭击。 伯恩虽然有些无法接受,但是种种事情证明,诺夫确实是属于亨特家族的。 “不过我想,他对你应该没有恶意。”伯恩突然听到布朗森这样说道,他看着他,就见布朗森继续说,“他的目的只有我,我想他应该给过你一些忠告?” 伯恩想起了那次吃饭时,诺夫对他说过的话,以及之后的一些提醒——他确实是希望自己别和布朗森太过接近——伯恩呼了口气,“还有呢?”他问,“你的兄弟应该不止买通了一个。” “这也是个你熟悉的人。”布朗森缓慢地说,“帕克。” “帕克?”伯恩问,他想着那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男人,那个死在克里斯手上的男人,“他死了。”他对布朗森说,布朗森平静的表情以及之前的某个否认,突然令伯恩想到了一个可能,“……克里斯是你的人?” “是的。”布朗森说。 “你让他杀了帕克?”伯恩问,只是他不明白,克里斯是怎么和布朗森交流的,“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他问,布朗森能够随意离开囚室,已经是克里斯离开半年之后了事了,在此之前,他们是怎么交流的? “我可没有让他杀了帕克。”布朗森摇头否认,“我只是让他接近帕克。”入狱后,他虽然没法改变这个决定,但是做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于是他让克里斯也入狱,并用两人约定好的方式,向他提出接近帕克的要求。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帕克的老对头,伯恩居然也同时入狱了,并且还是他的室友——虽然他不确定伯恩的目的,甚至不确定伯恩是否被人买通了,但他十分乐意见到两人争斗的场面——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至于联系的方式。”布朗森觉得现在告诉伯恩也没有任何关系,便坦白地说,“厕所。”他看着伯恩还有些不解的眼神,“那次,我在厕所里撞见了你。” 伯恩终于在布朗森的提示下,想到了那次的事儿——和克里斯的谈话后,他在厕所里抽烟的时候,看见了布朗森,他记得对方当时的表情十分惊讶。 “那个时候,你们就是在传递信息?”伯恩问。 布朗森默认了。 不过伯恩有一点不明白,布朗森当时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离开牢房,如果他每次都在洗澡后进入厕所那些狱警难道不会怀疑?“没人怀疑?”他问。 “我太饿了。”布朗森说。 伯恩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每天都喝了那么多的水。”布朗森缓慢地说,“想上厕所是一件那么寻常的一件事。” 伯恩想到了囚室里,布朗森大口大口吞咽着水的动作——难道那也是在表演? 或许是从伯恩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布朗森突然说,“那不是演戏。”他看着伯恩,“这一点我没有骗你,我每天吃的食物只有那少得可怜的东西……所以我确实是用那些水在抵饿。”他说到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些暴露在伯恩面前的尴尬——那些最不堪狼狈的过去。 “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欺骗你。”布朗森对伯恩说,“但你知道,我不得不那么做。”说完之后,他不等伯恩发问,便把接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帕克死掉的事情,我比你还要惊讶,克里斯只是受雇于我,他并不完全听我的命令,所以杀死帕克,是他的决定。” “他在纸条上说,那些狱警没有发现帕克是他杀死的,他们觉得那只是个巧合,对狱警们来说,他只干了一件事——咬断了帕克的阳具。” “但是诺夫说……”伯恩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他想起这件事是克里斯离开半年之后,诺夫对他说的,他说帕克是克里斯用蜘蛛杀死的……至于这件事是狱警们知道的真相,还是亨特家族知道的真相,现在看来,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他呼了口气,“所以狱警不知道莉莉?” “不知道。”布朗森说。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死帕克?”伯恩对此很不解,如果这不是来自于布朗森的命令的话。 “他说过……”布朗森停顿了片刻,“他恶心男人。” 恶心男人?诺夫当时也对他说了这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他就不明白,如果克里斯恶心男人,为什么在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会想要替他口交。 于是他干脆把这件事告诉了布朗森。 听了伯恩的叙述,布朗森若有所思,“他虽然恶心男人,但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没法忍耐的。” “他想做的就是让你和帕克争斗,至于过程他不在乎。”布朗森对伯恩说,“而结果……”他看着克里斯,“我想帕克的下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他真正的想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伯恩并不意外布朗森对克里斯的想法不了解,从他的叙事中,伯恩就发现,布朗森和克里斯的关系并不十分密切——至少不是他理解中的,传统意味上的上下级关系。 对于克里斯,伯恩不多的印象都集中在他过于纤细和俊美的外表上,剩下的那些,则汇聚在了那部老电影上。 他靠在一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布朗森,突然脑袋里就出现了那部电影的画面——哼着歌的女人,所有花朵一起绽放的花园,以及黑色泥土中伸出的那根白色的骨头。 他记得自己曾经拿过这个问题去询问诺夫,但是最后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这部电影想表达的是什么。 “他和我说起过一部电影。”伯恩说。 布朗森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于是伯恩便把整部电影都说了一遍,到结尾的时候,他困惑地看着布朗森,“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他问,“导演为什么会拍这样一部电影?”他其实也试图找过类似的评价,但是关于这部电影的讯息太少了,并且就如克里斯所言——它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一部电影,只能说是一个视频。 “这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布朗森说。 “那么结局是怎么回事?”对布朗森的回答不算满意,但是伯恩却知道,这应该是他真实的想法,所以便换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是什么?”布朗森问。 关于这个,伯恩想过许多的可能,比如女人是有什么奇怪癖好的杀人犯,或者之类的答案,但是电影并没有给够线索,所以这一切只能是伯恩的想法。 听到布朗森的提问,伯恩干脆把自己所有的猜想都全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看着布朗森,“你觉得呢?” 布朗森没有回答,看上去是在思索,最后他说,“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你的描述,所以我的猜想可能是很片面的。” 伯恩并不在乎这些,他示意布朗森说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她其实是爱着花园里的男人的。”布朗森说,“所以她希望留下他一切存在的痕迹,长久得和他在一起。” 伯恩闻言皱了下眉,倒不是觉得布朗森的这个答案多么鬼扯,而是由于他从没有试图去猜想这个可能,当看到那个皮子以及花园里的尸骨的时候,他只想到了和爱情完全相反的可能。 他突然想起了电影里的画面,一直是黑白画面的电影,在最后一刻,终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鲜艳,就好像一切灰暗的情绪与过往下,那深深隐藏的爱意。 “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布朗森看着伯恩思索的表情说,“拨开一切,也许你会发现掩埋其中的,更为本质的东西。”他说到这儿,就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伯恩在布朗森的话里回神,他总觉得布朗森是在暗示些什么,但是距离真相,却又总是差了点什么,于是他只能让自己甩开这个想法,继续之前,那些关于监狱里的话题。 “诺夫和我说过,就是我们在图书馆遇见的那天。”伯恩走到布朗森身边的沙发旁坐下,他原本想问那个苹果的事儿,但却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忽视的另一个细节,他看着身边看不出情绪的布朗森,“那个时候,图书馆里……你知道我在那儿?”他觉得布朗森来这儿应该也是有目的的。 “不,我不知道你在那儿。”布朗森说,“不过我知道,那个时候应该有人在图书馆里。”他看着电视表示,“我不能确认是谁在图书馆里,也不知道他是否属于亨特家族,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选择了睡觉。” 伯恩努力回想那天的细节,最后终于想到了布朗森发现的原因,“窗户?”他问,那个时候他走近图书馆的时候,便把窗户打开了,现在看来,布朗森也是因为这个,才发现在他之前,已经有人进入了图书馆。见布朗森点头承认,伯恩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在图书馆?为了和别人联系?” 对此,布朗森只是转头看着伯恩,“我不是个好演员。”他说。 伯恩有些不明白布朗森的意思。 “所以我是会发疯的。”布朗森静静地说,“我每天都在演戏,表演那些弱智的戏码,希望我的兄弟们放下警惕,我只能待在牢房,因为那些狱警的监视,我不得不无时无刻都在表演,唯一安心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毯子里。”他顺带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经常把自己缩在毯子里的原因,“对我来说,图书馆也是这样一个放松的地方,因为我知道,这儿很少有人来。” 伯恩盯着布朗森,虽然他语气冷静,丝毫听不出一点失控的迹象,但是他的眼神,却隐隐有些失控——大概是因为回忆起了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 伯恩只是听着布朗森的叙述,就觉得有些窒息,他每天都在扮演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但是偏偏,他的精神没有一点问题,甚至比大多数人都十分清醒。 而那种监控几乎是24小时的,他不敢方式,因为一旦方式,那就意味着,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泡汤了。 这种生活仅是想象,就令伯恩有些发疯。 他看着握住拳头,似乎在克制心中想法的布朗森。 很久之后,布朗森才说,“抱歉。” 伯恩摇了摇头。 他突然有些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询问布朗森,那些有关于监狱里的事儿。 也许是看穿了伯恩的犹豫,布朗森呼了口气,“可以继续了。” 既然布朗森这么说,伯恩便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晚餐时,诺夫给了我一颗苹果,他说是亨特给的。”他看着布朗森,“那个亨特否认了。” “……是我。”布朗森说到这儿的时候揉了下眉心,“我只让他照顾你一些。”他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给了伯恩一颗苹果,还说了那些多余的话。 “所以他也是你的人?”伯恩问。 “没错。” “那个狱警也是?”伯恩突然想到了,自己在牢房前见过的,自己从没有见过的陌生狱警。 “表面上是我兄弟的人。”布朗森回答,“他的到来,一方面是为了给我的那些兄弟传递关于我的悲惨状况,一方面是为了告诉我当时家族中的局面。” “除此之外呢?”伯恩问。 布朗森看向他,“你在怀疑谁?”他想了想又道,“那个亨特?”他看着伯恩微带尴尬的表情,说,“不是,他不是亨特家族的人。” 得到布朗森确切答案的伯恩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都是被亨特家族收买的眼线。 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伯恩便站了起来,准备回房休息,他明天还得上班。 就在他打开卧室的门时,他突然听到了身后布朗森的声音,“伯恩。” 伯恩回头。 “小心点,最近。”布朗森说。 伯恩想了想,便明白了布朗森的意思——他的兄弟还没有被抓住,他很有可能会搜寻到布朗森的行踪,然后下手。 而他作为收留了布朗森的人,也会受到袭击。 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后,伯恩便走进了卧室。 看着伯恩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布朗森思索了片刻,然后掏出了裤子里的手机。 第 13 章 走进卧室,伯恩便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他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和监狱里永远的灰色不同,这里的倒是多了点色彩——当然只是些单纯的污点。 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后,伯恩翻了个身。他有些不太确定,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诺夫,虽然他对自己毫无恶意,但他还是有些没法面对诺夫身份的转变。 至于布朗森那个还没有被抓住的兄弟……? 床上的伯恩微微皱眉,他明白布朗森的意思,为了安全,他这段时间应该减少出门,但是吝啬的老板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伯恩的脑袋里不断转着这些念头,但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伯恩发现自己有些难以保持清醒,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 最后他不再抵抗睡意的侵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伯恩有些茫然地看了下身旁的手机,发现现在才一点。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的,因为家里现在多了一个陌生人,但事实上,并没有,他比以往任何一次,睡得都要沉——这是伯恩自从出狱后,从未遇过的。 伯恩揉了下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他离开卧室向浴室走进,却在经过沙发时,停下了脚步。 客厅里的光线十分昏暗,还没有适应黑暗的伯恩并不能完全看清靠在沙发上的那个人,于是他又靠近了一点,直到离对方不到十公分时才停下。 这时,他已经能基本看清布朗森了。 他看见布朗森坐在沙发上,脑袋靠在沙发后的靠垫上……布朗森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伯恩看着他搭在腹部的右手,又看了下这条对他来说过于窄小,一旦躺下很容易碰到腹部伤口的沙发,最后他伸手,就在碰到布朗森的肩膀时,他的手被抓住了。 然后下一秒便被按倒在了沙发上。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的伯恩一阵莫名,待他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后,立即说,“是我。” 原本快要捏碎他肩膀的力道,顿时轻了许多。 “……伯恩?”他听见身后的人有些迟疑地问,然后松开了压制住他的双手。 伯恩从沙发上翻了个身,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披着长风衣的布朗森,“你的伤口裂开了。”他说,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也知道,刚刚那样的大动作,足以令布朗森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 布朗森掀开了自己的风衣,他看着已经渗出血色的绷带,“你说得没错。”他没有问伯恩为什么会在这儿,也没有问伯恩刚刚为什么会靠近他,因为他觉得,这多半会令对方尴尬。 “我去拿药箱。”看了眼布朗森腹部的伤口,伯恩便站起来说,他示意布朗森坐在沙发上,然后取回了药箱。 很快,布朗森的腹部重新得到了包扎。 伯恩看了下雪白的绷带,“你可以去我的卧室。” 布朗森听到后,有些迟疑地看了伯恩一眼。 “我的床很大。”伯恩说,说完之后,他有些尴尬的起身,然后便收好了药箱,去浴室洗澡了。 留在客厅里的布朗森看了眼自己腹部的绷带,然后又看了眼卧室,接着便有些困难地撑住沙发站起来,向卧室靠近。 打开卧室的门,布朗森便看见了有些凌乱的床铺,以及那些随意丢弃在床铺上的衣服。 他小心地走到床铺边坐下,突然之间,有种时间回到了两年前的感觉,伯恩就像现在这样,和他分享了那张狭窄得过分的铁床。 布朗森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着四周。 伯恩卧室里的东西不多,房间也有些狭窄,除了放到一边的电脑以及一些必备的东西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 墙角里还放着一个没有拆分的纸箱……把这间卧室全部打量完后,布朗森收回了目光,他安静地坐在伯恩的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垂着双眼,一副下一秒就会睡着的模样。 伯恩并没有令他等太久,就在他即将睡着的瞬间,他听到了伯恩靠近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打开,带着一身水汽的伯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布朗森抬头看着刚刚洗完澡的伯恩,湿润的金色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像融化的黄金一般,他看见伯恩向他靠近,“你在等我?”他问。 布朗森点点头。 伯恩随意地擦了下头发,然后把毛巾扔到一边的椅子上,“进去点。”他对布朗森说,然后看着他身上的长裤,“你不脱下来?” 布朗森看着自己身上的长裤,有些困难地站起来,然后在伯恩的帮助下脱下,接着他被伯恩塞进了被子里,然后他便感觉到了伯恩温热的躯体,靠在了自己身边。 然后灯光消失,黑暗里的布朗森眨眨眼,看向了身旁的伯恩。 两人没有说话,布朗森于是闭上了眼睛。 很久之后,他发现身旁的伯恩没有睡着,他相信在没有刻意得掩饰下,伯恩也同样知道他有些失眠的事实。 “从监狱里出来后。”布朗森突然说,“我便失眠了。” 身旁的伯恩动了下身体,然后说,“我也是。” 然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话。 感受着身边那熟悉的气息,布朗森突然发现,久违的困倦似乎席卷了他的全身……他靠在伯恩的身边,很快,便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伯恩也发现,原本躁动不安的内心,在此刻,获得了难得的平静。 第二天一早,伯恩便早早得醒来,看着身旁的布朗森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监狱里,差点大叫出声,直到思维回炉,他才想起了昨天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伯恩一边轻手轻脚得离开床铺,一边这样想到。 他小心得离开了卧室,洗漱过后,便来到自己一直工作的商店。 那个和他一起见到了布朗森的同事,有些狭促地看了眼伯恩脸上的黑眼圈,“你的周末似乎很丰富?”他问。 伯恩回想了这一天的经历,也觉得这个周末有些丰富过头了。 不过这些可不能对他的同事说,所以伯恩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做出了一个男人心知肚明的笑容。 充分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的同事,再又和伯恩闲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伯恩工作的地盘。 伯恩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然后想起了昨天布朗森对他的提醒,但是直到伯恩下班,一切都很平静,不像有任何事要发生的迹象。 这样的生活就这样持续了三天,就在伯恩已经完全习惯布朗森的存在,开始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枪击,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表象。 伯恩小心得躲在巷子里,远处的地面上是打碎的一盒鸡蛋。如果事后有人小心地观察附近的墙壁,估计能在墙壁上找到弹孔。 他躲在那个角落里没有动弹。 因为已经靠近他租住的那栋楼,所以他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但是伯恩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有枪,甚至很可能是布朗森的兄长派来的亡命之徒。 这个时候鲁莽,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伯恩一直蹲在角落里寻找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伯恩找到了机会,准备趁机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响。 这声音来得十分突兀,并且如果伯恩没有判断错,这应该是从那个偷袭的人的地方传来的。 这种突然的变化令伯恩有些拿不准主意,他的脑袋里不断转着种种可能,但是最后也没有得出结果。 他小心地探出脑袋,准备观察一下现在的形式—— “咔哒。” 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 伯恩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他举起了双手。 “好久不见。”身后的人说。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伯恩却无法从记忆里唤出这个存在……他小心翼翼地回头,却发现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 然后他便看见了微笑着的克里斯,和他手上抓着的……香蕉?! “一个小玩笑。”克里斯注意到伯恩的目光,便笑着解释。 伯恩却没有放松,“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布朗森。”克里斯说,“别担心,我是来接他回去的。”他看着伯恩戒备的目光,举起双手,“你可以打电话向他确认一下。” 伯恩想了一下,便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很快,布朗森便接通了电话。 “我遇见了克里斯。”伯恩一边看着克里斯,一边说。 “他没问题。”布朗森似乎明白了伯恩没有说出口的困惑,立即说道。 得到了布朗森肯定答复的伯恩,挂断了电话,他看着一直微笑着的克里斯,“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因为布朗森已经联系过他了。克里斯想,不过这当然不能对伯恩说,他已经从布朗森那儿听到了他欺骗伯恩的那些鬼话,所以在来到之前,他便编好了一套说辞,“我们从他消失的地方找起,然后逐渐缩小了范围……” 伯恩带着喋喋不休的克里斯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你就住在这儿?”克里斯看着墙上的涂鸦,有些好奇地问。 伯恩没有回答,他不觉得自己和克里斯有什么好说的,无论是监狱还是现在,他们都不是朋友。 克里斯一点都不在意伯恩的冷淡,或者说,如果哪天伯恩突然对他热情起来,他才会觉得奇怪,他一边看着伯恩的背影,一边打量四周,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布朗森这段日子,就蜷缩在这个地方。 “我们多久没见了?”克里斯问。 “不知道。” “你可真冷淡。”克里斯抱怨道。 伯恩这次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他的兄弟被抓到了?” 身后的克里斯迟疑了片刻。 “你可以不必告诉我。”伯恩说,克里斯的迟疑令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个秘密——对他这个外人而言。 “厄……不。”克里斯在伯恩身后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的表情有些迟疑,不过由于他站在伯恩的背后,所以伯恩并没有看见,“事实上,他逃走了。” 伯恩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逃走了?”他回头看着克里斯。 此时克里斯脸上的迟疑早已不见,他有些懊恼地说,“就像老鼠一样。” 伯恩看了克里斯几眼,然后转开了目光,继续向前行走。 身后的克里斯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连忙转开了话题。 伯恩的家距离那个他被袭击的巷子很近,所以克里斯的话并没有说多少,他们便来到了伯恩的家。 打开房门,伯恩毫不意外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布朗森,身后的克里斯挤入了门内,他急忙走到布朗森的面前,“该回去了。” 布朗森没有理会站在自己面前的克里斯,他已经把身上,之前伯恩借给他的衣服换下,换上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衣服——伯恩觉得,这大概是他接到电话后,才那么做的。 他走到伯恩面前,“请原谅我之前的不告而别。”他知道伯恩应该明白,他说得是哪件事。 伯恩当然明白,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原谅你了。” 布朗森郑重地看向伯恩,“这次,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什么?”伯恩迟疑了半天才问,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真准备用手指掏掏耳朵。 “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布朗森继续问,“你在这儿并不安全,我的兄弟随时会找到你。”他看着伯恩身上的灰尘,“我想今天他应该就行动了。” “这儿并不难找。”布朗森继续说,“既然克里斯能够,那么他也能。”他看着伯恩,“这段时间,先和我一起,好吗?” “他的兄弟可是条彻底的疯狗。”克里斯在一旁说,“你是想象不到,他的疯狂的。”他见伯恩和布朗森都把目光转向他,耸耸肩道,“所以你最好先和布朗森住在一起。” 伯恩皱眉,他就知道,收留布朗森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的弟弟呢?”他问。 “他可不是重点。”克里斯说,“你该担心的是你。” “克里斯说得没错。”布朗森点头,他认真地看着伯恩,“放心,只是一段时间,一旦他被抓到,你就能回来了。” “多久?”思考了一会儿后,伯恩问道。 布朗森看向克里斯,就见克里斯摇头,“我不知道,你的兄弟太狡猾了。”他说,“我们已经抓了他一年,都没有完全掌握他的行踪。” 听了克里斯的回答,布朗森转头看着伯恩,“或许要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他没有和克里斯搭话,但是从克里斯的喋喋不休中,他就感觉到,布朗森的这个兄弟十分狡猾难缠,“半年?”他问,这是他的极限,他一点都不喜欢待在别人的家里。 “好的,半年。”布朗森说,“我会抓到他的。”他说。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克里斯插话道,“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过来。” 布朗森看向伯恩。 伯恩点了下头。 于是克里斯呼了口气,“那我们快走吧。”他说,“这次我们来这儿的人可不多。” 到达亨特家族的豪宅,将伯恩安顿好后,克里斯就示意布朗森有些事情需要汇报。 伯恩当然明白了克里斯的暗示,所以在他表示自己不需要过多的关注后,布朗森就带着克里斯向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克里斯没等布朗森说话,便坐在了座椅上,“你可真是个卑鄙的人。”他说。 布朗森没有理会克里斯的诋毁,他找了个克里斯对面的位置坐下,“你说什么?”他问。 “你的兄弟早在那一天就死了。”克里斯指出事实,“先前可怜的伯恩向我询问时,我差点说出事实。” “但是你没有。”布朗森的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冷静地看着克里斯,“你也一起欺骗了他。” “这都是为了莉莉。”克里斯说,“她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陪过她了,所以我需要休假,你忍心拒绝一位淑女的祈求吗?” “如果这位淑女是一只蜘蛛的话,我想我忍心。”布朗森说,“你可以离开了。” “三个月的假期?”克里斯看着布朗森说。 “三个月的假期。”布朗森点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欢呼了一声后,克里斯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过离开书房前,他又看了布朗森一眼,“你觉得他会高兴你的欺骗?” “他不会高兴。”布朗森说,“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 克里斯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告别布朗森后,他就离开了书房,准备找莉莉去度过他漫长的假期了。 看到克里斯离开,布朗森也一并离开,他找到了在房间里打转的伯恩,“要看电影吗?” 伯恩点了下头。 于是布朗森把伯恩带进了影音室,开始播放起那部电影。 电影的开头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伯恩看着身旁端坐的布朗森,“这部?” “我向克里斯询问了这个。”布朗森点头,“我想亲自看一下。” 于是伯恩转回了目光,继续看起了这部枯燥的电影。 最后,花园再次出现,黑色的泥土和白色的骨头一起出现在画面里…… 随着音乐的消失,影音室陷入了黑暗。 布朗森没有开灯,他看着已经没有了画面的屏幕,突然听到了身旁的伯恩问,“你还确定她是爱着那个人的?” 布朗森沉默了片刻,最后他听见了黑暗中自己坚定的声音—— “我确定。” 即使掩埋在黑色的欺骗下,这份鲜明的爱意也一直是真诚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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