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沈顾青一直认为致义是自己人生当中的过客,直到对方死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感情。 一朝重生,他回到了改变两人命运的岔路口,这一次,他要抓牢爱自己的人,排除一切前世的阻碍 爱情事业两手抓,不再做别人手中的棋子,要为自己而活。 只是这一世的致义,似乎与前一世有什么不一样了…… 【重生腹黑攻VS痴情受】 主攻文,微种田,温馨不虐。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顾青、苏致义 ┃ 配角: ┃ 其它:主攻、温馨文、伪种田、邪神的面具 第一章 沈顾青从床上醒过来,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发呆,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身边睡着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他又看着那个男人呆了很久,这个人是……致义? 就在几分钟前,沈顾青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着公司股票一路飘绿,助理告诉他,公安局的人来了,让他去会议室。他烦躁地开门出去,走楼梯去下面一层。可能是因为走得太急,他的皮鞋与瓷砖没有找到很好的着力点,脚下一滑,然后就是这么一滑,让他一下子滑到了这里。 屋子里的摆设与他印象里的没有什么区别,装饰很简约,只是自己仿佛很久没来这里了。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已故之人竟然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身边,气息还那么平稳。 沈顾青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不敢去碰那个熟睡的人,有点小心翼翼,怕一碰他,那人就烟消云散,然后自己也梦醒了。他也不敢出声去唤他,怕把他吵醒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是自致义走后自己做过的最好的梦,他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身边,像只听话的猫咪一样。 致义是出车祸死的,死在自己结婚当天。沈顾青记得,自己向他发了请帖,邀请他过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致义也很高兴地答应了。可在喜宴当天,自己没能等来那个脸上时常挂着笑意的青年人,等来的是他的噩耗,不过那是婚礼过后好几天的事情了。 沈顾青本来觉得,自己是个完美的绅士情人,与致义交往的时候,他也尽可能地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尽职尽责讨好他,即便与致义分手了,他也给了他一大笔散伙费。直到致义过世,他才知道,他对致义不是过家家似的玩玩而已,他是真的爱上了对方。 致义姓苏,比自己想象得有能力,因为他是自己的专职助理,活着的时候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他走后,沈顾青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公司的经营也每况愈下,股份被外姓一点点的蚕食吞并。 如果致义还在世,他肯定会陪着自己扭转乾坤,不会眼睁睁看着公司一点点衰败。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沈顾青一直都知道,只是他很不幸地碰到了自己,才会被儿女私情绊住了脚。 沈顾青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床头柜的手机上,那是一款触屏手机,款式很老了。他看了下时间,200X年X月XX日,晃神之后意识到,这次做的是三年前的梦? 一阵轻微的哼声,床另一边的人动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搂着沈顾青的腰继续睡。 “致义?”沈顾青没有喊得太大声。 那人发了一声鼻音,然后迷迷瞪瞪睁开眼,“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公司来电话了?” 这是多久没听到致义的声音了,沈顾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梦境也可以这般真实? “怎么了,不高兴?”致义起了身,在沈顾青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拉开被子走了出去,露出了性感的脊背和修长的双腿。沈顾青不由自主入了迷,这真是梦境?他摸摸方才被致义亲吻的地方,温暖而舒服,有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 致义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动作很利索,“要是去公司,我就给你煮点东西,刘姨请假了,这几天的伙食都是我来做,你不会嫌弃吧?”他套上了休闲牛仔裤,踢踏着拖鞋往外走。 沈顾青脑子有点乱,他看着致义从床的右边走到左边,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把将人拉到了床上,自己则翻身压到对方身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身下人的脸,然后迫不及待地去解刚刚才穿上的衬衫扣子。 真实感一点点地弥漫,太让人惊讶了。 “致义……致义……”沈顾青喊着身下人的名字,努力地扯着他的衣裤。 苏致义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沈顾青,手忙脚乱的,完全没了绅士风度。 沈顾青将苏致义脱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温热的肌体相接,那种鲜活的触感,完全不像是梦。 苏致义拍着他的肩:“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奇奇怪怪的?” 沈顾青没有说话,就这样搂着苏致义,努力感受着那久违的体热和体味。 “好了别闹了,你这副样子真让我不习惯。”苏致义努力推开他,“我替你煮些东西吧。” 沈顾青再次把他拉回来,“我不去公司,我只是单纯的高兴而已。” 苏致义很惊讶地看过来,“高兴?没见过你这种高兴法。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顾青想说,没想到这辈子能再看到你,所以高兴,有点忘乎所以了。可他没有说出口,他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刚才与致义拥抱时的真实感,完全不像是在做梦,倒像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 沈顾青脑子有点懵,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事。 为了证明脑中逐渐扩大的虚无妄想,他跑下了楼,像个神经质一样围着整个别墅转了一圈。致义跟在他后面,将一件睡袍披在他身上。沈顾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光裸着身子,他有点激动。 他看到了墙上的钟,还有日历,以及冰箱里标着保质期的速冻水饺。他打开了大门,正巧看见送牛奶的,还热情地向他说了一句早。然后他看见晨跑的年轻人从自己家门口经过,身后跟着一只金毛犬。还有穿着绿色宽大校服的高中生一边大声背着英语一边赶路,手里还捧着疯狂英语的励志书。 苏致义站在沈顾青的身后,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顾青退回屋里,眉头锁得很紧。突兀的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是他的手机。沈顾青有些茫然,似乎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手机铃声。当他意识到要去接电话时,苏致义已经将电话递到他手里。 沈顾青没有任何接电话的心思,致义一向是体贴的,连在这半真半假的梦境里也不会改变那种吸引人的气质。 致义朝沈顾青示了意,“接电话吧,好像是副总经理打来的,估计有重要的事。” 副总经理?沈顾青看了看来电显示,郑淮宇。他的眉头蹙了一下,这个人他印象深刻,在致义离开一年后,他也跳槽了。估计是预料到了沈氏餐饮的最终结局,才另择良木。 这个人很有才能,只是自己当时已经力不从心,再加上达美的董事会对沈氏内部的蚕食,已无回天之力。 沈顾青清楚地记得,他失败的开始便是与达美联姻。 记忆忽然汹涌地侵入沈顾青的思维,他深深看着站在一旁的致义,三年前的今晚,是他向致义提出分手的时候。受到父辈的安排,他要娶达美的千金为妻。自此以后,达美像寄生虫一样疯狂吸食沈氏的血肉,一点点地把沈氏拖垮。 沈顾青不知道达美的董事长是怎么说服老头子逼自己娶他家女儿的,但这确实是错误的开始。 现在的沈顾青,脑子里有了一些想法,关于致义的,还有关于这奇怪的梦境的,他需要从那个能干的副总经理口中得到答案。 “喂?”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沈顾青看到致义去了厨房。 电话那头的急躁声音立时传过来,“老大,苍天大地你终于接电话了,可把我急死了。董事会的表决会议你竟然缺席了,知不知道开拓新市场的计划又泡汤了。那帮老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把Z市和S市两块这么好的地皮拱手让给达美企业,简直是疯了,气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沈顾青一边听着郑淮宇的暴躁声线,一边随着致义去了厨房。他现在有点肯定心中的想法了,不想让致义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刻。 三年前的这一天,沈顾青因为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要与达美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联姻,商场上所谓的强强联合。沈顾青当时没有反驳,在大局面前,他与致义那见不得光的小恩小爱自然是站不住脚跟的,况且他本就没打算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正式的名分,于是毫无疑问说了分手。 致义当时的表情沈顾青一辈子都忘不了,憋屈地朝自己笑,说着祝贺的话,还说能不能继续当他的助理。沈顾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活得很潇洒的人,直到舍弃了苏致义,他才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渣,背了一身的情债。 如果他与致义能重来,他必定会好好对待这个人,爱护他,关心他,不被家族的规矩束缚。但是人生能重来吗? “老大,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把沈顾青的思维拉回来,他这才意识到他一边盯着厨房里忙活的致义看,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倒是把电话外的人搁到一边了。郑淮宇方才的一席话,似乎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淮宇,我在听。”当年沈氏与达美联姻的消息,基本上只有自己、父亲以及沈氏一些元老知道,不过他们的人数已经占了董事会大半,稳稳地抓着沈氏的咽喉。像郑淮宇这样的年轻一辈,基本上没有实际的权力。 沈顾青知道他这个副总经理的性子,典型的敢拼敢闯的激进派,现在热情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气炸了才怪。 如果沈顾青没有记错,这项所谓的开拓新市场的计划,就是指在Z市和S市开连锁店的事。当时达美跟沈氏的关系还不是特别好,这两个城市的地段基本上是被两家公司同时看中的,竞争激烈。达美同样也是做连锁餐饮出身,所以公司高层想到了强强联合,那两个黄金地段,实际上是为了联姻而双手奉献给达美的见面礼。 不过现在看来,沈顾青觉得当年的决定是相当傻缺的,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举动。 “老大啊,我真是服了你了,这种节骨眼上还这么悠闲,你知不知道在Z市和S市的地段……天哪,老大,我疯了,赶紧打开电视看本市财经频道,董事长的英姿会让我活生生想吐一口血。” 沈顾青顾不得郑淮宇多么直接,也早已习惯了。他好奇地打开了财经频道,当看到父亲与达美的董事长握手微笑的样子时,沈顾青感觉所有记忆都回来了。电视上显示的三年前的时间,已经让他完全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竟然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 然而心跳过后,他竟是意外的平静。若人生从此刻开始重新来过,那么他就必须做点什么避免重蹈覆辙。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多少,但致义,他是决计不会放手的。 第二章 “好了淮宇,下午我回公司,现在手头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的,先把怒气收收。”沈顾青挂了电话,脑中很快思索了一下公司现在的状况,确实是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致义很快端了一盘蛋炒饭出来,据说这活计他八岁就会了,只要有食材他随时随地都能露一手。沈顾青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致义的手艺了,没有刷牙就忍不住尝了一口。 苏致义是个很讲究的人,见到沈顾青这样自然是不满意的,立刻催促着他去卫生间洗漱。他则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桌上,他一向反对空腹进食,沈顾青以后的生活习惯多多少少受着他的影响。 沈顾青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致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方才的频道。沈顾青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匆忙,忘了关电视,遂开口:“那些都是父亲的决定,别放在心上,我有自己的想法。” 致义关了电视,面色倒挺平静,“顾青,董事长不久前给我打过电话,关于赵家和沈家联姻的事,他让我帮帮你的忙。你知道,我毕竟是你的助理,公司一些重大决议其实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沈顾青似乎忘了致义的身份了,他不仅仅是自己的秘密情人,还是自己的得力下属,工作上一直配合得相当默契。 他坐下来吃早餐,蛋炒饭的味道像母亲当年的手艺,他记得父亲白手起家的时候,每天吃蛋炒饭简直是一种奢侈的妄想。 他招招手,“致义你过来。”然后拍拍自己的大腿。致义依言坐过去,两人的姿势特别亲密。 沈顾青将一盘炒饭放到致义手中,“致义,你喂我吃。” 致义将盘中的青豆拨到一边,沈顾青不喜欢吃这个,不过放在一起炒能增加香味。他舀了一勺往沈顾青嘴里送,沈顾青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他搂着致义的腰说:“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决定,赵家的女人我连一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娶她。爸现在位置坐得高了,脾气也倔,你顺着他的意哄哄他就行,别真当回事。我要是不愿意,他难道还能把我绑回去逼婚?” 致义低头拨着炒饭,“其实赵家的千金我见过,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应该是你的菜。” 沈顾青将苏致义搂紧一些,“她是青豆你是米饭,再好我也不稀罕,我就喜欢你。” 苏致义抬起头来,面上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暗淡下去,“顾青,你喜欢我,只是对我有新鲜感而已,等这新鲜劲一过,说不定我就成青豆了。” “别乱想,你是不一样的。”沈顾青正想着怎样说服父亲,自母亲去世后,他就缺了一个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致义的存在无疑是雪中送炭,他不可能抛弃,所以他必须想个可以有效拖延时间的方法。 今天财经频道上播放的内容,无疑显示着沈氏与赵氏已经是合作的关系了。父亲好早以前就问自己有没有娶赵家千金的意愿,这几天可能会催得很紧。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表明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但依父亲的性子,不管花多大代价都会查出这个人是谁。沈顾青不想陷致义于艰难的处境。所以现在,他只能拖了,拖的时间越长,他的胜算就越大。他对三年后公司的基本运作非常了解,该怎么架空父亲的权力,他的脑子里已有一套完整的思路。 不过眼下最大的麻烦,就是赵家,也就是达美企业。同样从餐饮行业发家,沈顾青很清楚这个行业看中的是什么,只要稍稍做些手脚,赵家与沈家平起平坐的形势就很快会有转机。一旦赵家在行业上处于弱势,两家就没有联姻的必要,所谓的强强联合就更加谈不上了。 沈顾青想着一些事情,没有吃饭的心思,致义将餐盘放到桌上,想要站起来。沈顾青却忽地抱住了他,“别动,这样挺好的。” 致义将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你在想什么,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你就说出来,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死缠着你的。” 沈顾青感到一阵心酸,为什么这样的致义,以前就没发现他的好?如果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他到阴曹地府都无颜面对他。 手掌扶着致义的头,他将这个年轻人靠到了自己肩上,“我知道你的心情,请相信我,致义,我有能力解决这一切的。” 致义轻轻嗯了一声,在沈顾青的脖子上微微蹭了几下。 下午的时候,致义先开车去了公司,半小时后沈顾青才出发。这是他们交往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怕被抓住把柄,在公开之前对两人都有好处。 三年前的公司人事没有多大变动,只是看起来稍稍年轻一些。沈顾青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致义已经将一切文件都归好类,哪些要看哪些次要看,哪些不必看,都一一摆放在了老位置。沈顾青不但感觉身体年轻了,连心理都年轻了不少。 致义的办公室在他隔壁,这时候已经在处理其他事情,侧脸专注而认真。 郑淮宇那假面绅士翘着二郎腿坐在沈顾青办公室的沙发上,嘴里还在哼着完全没听过的调。为什么说他是假面绅士,因为这个副总经理骨子里就是个流氓。 以前沈顾青总是看不惯这个人的作风,骂他流氓是家常便饭。但郑淮宇这人脸皮厚,被骂了不但不怒反而赔笑,还振振有词地说:“你是富二代,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不晓得民间疾苦,我可是靠自己双手奋斗上来的,一点后门都没走,一点裙带关系都没拉。你以为整天装绅士能上位,别扯淡了,老子靠的是实力。只要里面的货是真的,管外面长啥样。” 然后他还要给你扯黑猫白猫的理论,显得自己很有内涵。 前一世,沈顾青与他其实是好兄弟,沈顾青的私生活他都知道。只不过后来形势所迫,只能分道扬镳,这也怪不得谁。 “怎么致义没给你泡杯咖啡?”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喝那种东西,况且我才刚来。”郑淮宇把二郎腿搁下,总算有点人模人样了。 “我知道看了今天的财经报道你有些想法的,说来听听。”沈顾青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其中有一则是人事部的招聘计划。 郑淮宇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我说老大,其实我是很想抱怨的,公司高层不晓得什么心思,白白把Z市和S市的黄金地段让给达美企业,那两块地方都是市中心啊,一年能挣多少个零他们难道就不算算。与达美联姻到底有什么好处,达美的股票行情远不如我们,两家的资金链、供货链都不一样。那帮老骨头指望着强强联合然后资源共享吗,我看不见得。” 沈顾青看着郑淮宇笑,后者一头雾水,“怎么,我说得不对?” “不,你说得很对。”沈顾青把一半心思放在了招聘计划上,他觉得单纯的内部招聘很不妥当。 郑淮宇看着沈顾青,“老大,别一心二用行不,认真听我说完,我好歹也是个副总啊。” 沈顾青道:“我有在认真听,不过现在地段都送出去了,想要也要不回来。我们可以开拓别的市场,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OK,我会托项目部的人好好钻研的。不过老大,”郑淮宇转了话头,“董事长没几年就要退下去了,到时候你就是一把手,沈氏该往哪个方向发展,你心里要有个数。” 沈顾青笑言:“我知道。”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醒。 郑淮宇走后,沈顾青叫来了致义,说将那份招聘计划退回去,“致义,告诉人事部部长,说沈氏需要新鲜血液,让他利用网络和猎头公司,还有那些没业绩的,别推荐上来了。” “好。”致义正要转身,却又折了回来,“总经理,我能说几句话吗,关于沈氏与赵氏联姻的事。” 致义一向是公私分明的,在公司里他从不叫沈顾青的名字,一直以经理助理的标准要求自己。沈顾青也挺希望听听致义的意见,毕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就工作问题讨论过了,他想看看致义意气奋发的样子,他的舞台该是很大的,“说说看,好处坏处都可以讲。” 致义显得不卑不亢,“好处大概就是,短期内的资源共享,如果总经理与未来的总经理夫人琴瑟和谐,这个短期也可能发展为长期。不过据我所知,赵氏里,一些人对沈氏早已虎视眈眈,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想吞并沈氏。两家联姻这步棋,我倒觉得是他们打的一手阴谋牌,一旦事成了,高层之间的活动会更加频繁,企业秘密能不能保住那是个问题,保得住还好,保不住的话,很可能被赵氏当成把柄,到时候不是资源共享,说不定倒成了资源侵占。” 沈顾青看着越来越有激情的苏致义,脸上也渐渐挂上了笑意。这个年轻人好几年前就与沈氏连锁餐厅结下了不解之缘。大学的时候在地方餐厅打过工;校园招聘的时候,他作为学生代表与自己有一面之缘。当时他给自己的印象很深刻,脸上长满青春痘,但问出的问题却非常有条理,而且直戳重点。后来他去应聘当了管理培训生,再后来是店长,慢慢地上升为区域经理,最后由内部招聘变成自己的助理,直接到总部工作。 现在的苏致义,早已退去了青涩,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大男人。沈顾青当初是为什么看上他的,大概是因为他的才能。苏致义大概是这几年晋升最快的员工之一,他确实很棒,他的档案资料里,有着让不少公司老员工瞠目结舌的业绩。 苏致义从来不会把私人感情放到工作中来,这也是沈顾青看上苏致义的另外一个原因。 “其实我认为,如果两家高层心不齐,这条路是走不长远的。除非两家公司合并成集团,让赵氏成为股东大会上的一票,否则我并不赞同这项联姻决议。总经理您是知道的,婚姻和感情是最不稳定的东西,把公司的未来建立在这两样东西上,未免有些草率了。一旦夫妻感情不和,两家公司的互利关系也就瞬间解体,所以我还是希望总经理还有董事长能重新考虑这件事。” 第三章 苏致义平静地望着沈顾青,好像这些话他早就酝酿好了。 沈顾青坚信自己是不会看错人的,致义永远能说出他想听的话,“下次有机会,我会带你到董事会露个面,让董事长见识见识你的风采。” 致义倒是笑了,“有机会再说吧,总经理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对了,方才董事长来过,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沈顾青顿了一下,他看了看致义的表情,已经掩去了方才的锋芒,只剩下一脸波澜不惊,致义啊,也有猜不透的时候。“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父亲让他去办公室,还会有什么事。之前几日,父亲让自己把该断的断了,这会儿估计是去检查“家庭作业”的。 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中年男人说了一句“来啦”。沈顾青觉得三年前的父亲也没有年轻到哪里去,连老花镜都戴上了,退居二线是迟早的事。 “今晚雅真会来家里,你准备一下,不要给人家女孩子不好的印象。” “雅真?”其实沈顾青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前一世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赵家的千金,但他还是要装一些惊讶的样子,毕竟三年前的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的名字。 沈辕推了推眼镜,“之前跟你提过的吧,看你这不上进的样子。” 可能真提过吧,不过沈顾青记不清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女人他不想娶。 “爸,我现在连而立之年都没满,结婚的事先搁着吧,还没那个心思。” “干嘛非到而立之年,我二十五岁就有你了。有了家,那个心思就来了,心也会跟着定下来。这么大个人了,该有的责任就该担起来。” 沈顾青连连称是,父亲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见一面便见一面,也不是多大的事,致义那边说清楚就行,他不想让他误会。至于那个赵雅真,前世毕竟夫妻一场,他也不想多难为她,即便后来把沈氏害得很惨。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这个女孩主动放弃。赵雅真其实是有喜欢的人的,这很好办。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沈顾青来来回回想着自己的计划,生怕哪个环节出问题。他给致义发了一则短信,让他晚上在别墅里自己先弄些吃的,他要先回家参加个家庭会议。致义没问回不回去,只回了句“好”。他一向简洁明了,对沈顾青另外一边的生活很少干涉。 沈顾青觉得有些不妥,又回了句:“亲爱的,晚上我可能晚点回去,你别等我回来了,先睡吧。”等到致义的回复了,他才稍稍放了心。 前一世沈顾青与赵雅真的夫妻生活并不和谐,说貌合神离毫不为过,两人也没有儿女。沈顾青对赵雅真其实没什么感情,致义的死一直让他觉得愧疚,这大概也是他难以爱上赵雅真的原因。 所谓的见面,其实跟相亲无异,两家父辈草草介绍了几句,就离开了,沈顾青早就想好了台词,他不需要给眼前的女孩子留下好印象,所以装绅士也就免了,“听说赵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现在再与我相亲,不觉得不妥吗?” 雅真是个有心计的人,不过现在,这点心机还没显现出来,对于沈顾青直接了当的询问方式,自然是不乐意的,“我也是受了爸的强制性要求,你以为我愿意。我喜欢的人,比你检点多了。” 沈顾青反倒笑了,“既然赵小姐知道我在外面的风评,何必还要来相亲呢,为了我这种人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不值得。” 沈顾青的自我调侃让女孩子扑哧笑出来,“原来你有自知之明,看来还是有优点的。实话告诉你吧,赵家的产业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也根本不在乎。要不是看在爸妈养育我多年的份上,我会直接私奔的。” 沈顾青笑言:“敢爱敢恨才是真性情的女子。” 雅真的眼神无比清亮,“你也这么觉得吗,看来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沈顾青又添油加醋了一句,“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我也不满意这项婚姻。” “你要帮我?”赵雅真有些吃惊,“那么代价呢,像你们这种在商场上混的人,不可能做亏本生意吧。” 沈顾青弯起嘴角,“赵小姐多虑了,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帮你,也算是帮我自己。” 赵雅真仍旧半信半疑。 “赵小姐如果不放心,以后我们还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你可以慢慢了解我这个人。只不过不知道令尊催得紧不紧,你知道的,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就越难办。”沈顾青只对达美股东的名单感兴趣,况且他从三年前而来,对达美的高层早已清清楚楚。赵雅真于自己而言根本没什么用处,他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女孩子出来搅局,所以才想要送她走。 此时的赵雅真要比三年后单纯得多,最是经不住言语的诱惑,沈顾青只要在她面前分析一下利弊,这个女孩子很快就会有所反应,“那好吧,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给你答复。” 沈顾青很满意自己今晚的表现,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致义了。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致义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沈顾青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沈顾青走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忍不住把他掀翻到沙发上,去与他亲吻。致义双手搂着沈顾青的脖子,相当配合。 两人唇舌分离,牵出一些银丝,沈顾青拿餐巾纸擦了一下,搂着致义与他一同坐在沙发上。 “你回来得挺早的,我还以为要到很晚。”致义靠在沈顾青肩上,“吃晚饭了吗?” “还没,就等着回来尝你的手艺呢。” “别贫嘴,”致义站起身,“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 不多时,致义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的面条。一看就知道,那是超市里的师傅现做的手擀面,汤汁很浓,像鱼汤,但闻不到鱼腥味,上面漂着细碎的葱花,以及一个七分熟蛋黄刻意划破流出的煎蛋。 沈顾青本来肚子也不是很饿,但看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胃口就一下子上来了。 “致义,你的手艺绝对赶得上高级餐厅里的师傅。”沈顾青拿起汤勺,忍不住喝了一口鱼汤,是鲫鱼熬成的,味道特别香,据说营养价值也非常好。沈顾青是多少年没有吃到正宗的鱼汤面了,他真想狠狠地亲致义一口。 致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做了一晚上才有这么点成果,跟刘姨比都有些差距,何况是高级餐厅的厨师,还差得远呢。” 沈顾青将面卷到筷子上,一口吞进嘴里,直觉美味无穷,“我不是刻意夸大,是真的做得很好。餐厅里的师傅喜欢在食物里加一大推配料,刚开始尝起来觉得入味,后来就有些腻了,而且吃完了满嘴都是那股子配料味,要连着刷好几天的牙,真心不自在。” “那是因为你每次去都点些重口味的菜系,要是清淡点的就不会那样了。”致义忍不住调侃他。 沈顾青一把搂住他,“好致义,来喂我吃。” 致义跨坐在他腿上,端起瓷碗,碗口碗底很是烫手,他顿了顿,依旧摆着一张微笑的脸,一手拿着筷子卷了面,吹了吹,再往沈顾青嘴里送。沈顾青咬着筷子不肯松嘴,双手依旧默不作声地将碗端过来,睁着勾魂的眼睛盯着致义。 致义脸上泛着些许红晕,调侃道:“吃个面还不正经,你是不是也这样对赵家小姐的?” 沈顾青立刻松嘴把面吞下去,他可不能让致义误会了,“我跟赵小姐今晚才第一次见面,我连她的人都不了解呢,怎么可能做这么出格的事。再说了,家里有你等着我,再漂亮的花花草草都要靠边站。” “那你……答应她了吗?”致义的脸上明显看出一些隐忍的情绪。 “怎么,吃醋了?” 致义不说话了。 沈顾青将碗放到桌上,搂着致义让他靠近一些,“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赵小姐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只想好好和你过日子。虽然现在还不能把我们的关系放到台面上来讲,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正大光明的,谁都说不了闲话。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思,公司的大权在他手上,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致义,我希望你能理解。” 致义将头靠在沈顾青颈窝处,“顾青,你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话,都有点不像你了。你放心,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我会自动自发地走开,不会对你纠缠不休。” 沈顾青觉得心中的某根弦被狠狠拨动了,他难以克制内心的野兽,沉着声音道:“致义,我想要你。” 致义抬起头来,面红耳赤,“面还没吃完呢,又想东想西。” “我没想东想西,我想你。”沈顾青也不嫌肉麻,他抱起致义,把他放到桌面上,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致义看着明晃晃的吊顶灯,脑子里一片空白。 后来,他赤条条地展现在沈顾青面前,双腿不由自主夹着他的腰,任由对方为所欲为。沈顾青的汗水滴落到致义的胸膛上,屋子里并不热,这样的激烈程度,几乎从未有过。 两人泄过之后,沈顾青抱着致义去了浴室,那碗鱼汤面算是浪费了。致义的手艺再美味,也没有他本人好吃。 沈顾青开始有种错觉,觉得他跟致义已经开始过夫妻日子了。不过那晚一通电话让他意识到,他还应该考虑一些不确定的因素,比如说,致义在老家生活的父母。 第四章 半夜里打来的电话,总是会把事情拉向不可预料的一边。沈顾青看着致义从阳台回来,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致义颤抖着嘴唇,“我妈她……几分钟前在医院过世了。” 这个晴天霹雳来得很不是时候,致义第二天就请了假,直接买了回家的车票。 沈顾青忽然想起,前世致义也在这么一天请了一个多月的假期,当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以为是致义因为联姻的事受不了打击才走的,现在看来,致义当时在精神上已经脆弱到极致了。 致义当时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的呢,沈顾青想起来心里就不好受。如今致义一回回一个月,这一个月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首先是赵雅真这女孩子,沈顾青决定把她安安稳稳送出国。 他调查过,赵雅真的男朋友是个做音乐的,现在还在起步阶段,缺乏资金和关系网,什么都得靠赵雅真这个金主养着。沈顾青一向看不惯吃软饭的男人,不过后来发现,那男人每晚都去酒吧献唱,赚一点微薄的钱。这个男人原来是在很努力地奋斗着的。 在与赵雅真会面之前,他驱车去了那间酒吧,里面乌烟瘴气的,他不是很喜欢。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自从与致义交往以来,他就再也不逛这些地方了。不可否认,致义改变了他很多,潜移默化的。看到舞台上唱歌的男人,沈顾青没来由地想起致义来,才一两日未见,他就很是想他了。 沈顾青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对一切来搭讪的人都视而不见。 舞台上的男人穿着很时髦的衣服,五颜六色的,还化了妆,不过都是廉价货,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唱完走下台来,沈顾青起身跟着他去了休息室。 男人很奇怪地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别打我主意。” 沈顾青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不会是星探吧?”男人狐疑着一张脸,有点期待的样子。 沈顾青笑出来,“怎么雅真没给你买几件像样点的衣服,她不是养着你吗?” 这话似乎说得有些过了,男人有些气恼地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包括他头上的假发。沈顾青这才发现那头发是假的,怪不得银灿灿的。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认识阿真的?” 沈顾青摆着一张绅士的脸,“我不仅认识赵雅真,我还知道你,你叫接云杰对不对?”接这个姓氏挺少见的,沈顾青对此印象很深。 接云杰恍然,“原来你就是那个沈家的公子哥。”他带着敌意看过来,沈顾青早料到会这样,倒也并不觉得不自在。 “你不需要摆出这幅表情,我来是有事和你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滚。” 前一世沈顾青就知道赵雅真在外边有人,不过他从没认真调查过。本身自己也不爱她,她在外头养几个情人自然也是不在意的,只要不在公共场合给他戴绿帽子就行。 这个接云杰,沈顾青算是第一次与他见面,称不上愉快,不过挺有意思。 这个年轻人很单纯,也很冲动,不是沈顾青欣赏的类型,他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是不管外表多么花哨俗烂,里头一颗心还是干净的。沈顾青想起前世赵雅真的品味,觉得她看上他很正常。 沈顾青道:“你这样的脾气得改改,不然很难在音乐界混出名堂,雅真千辛万苦和我做了交易,你该好好报答她。” 这话很显然触动了接云杰的神经,他冲过来揪起沈顾青的衣领,怒道:“你究竟对阿真做了什么?你这个衣冠禽兽,你……” 沈顾青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看来这小子对赵雅真用情很深啊,“冷静点,年轻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雅真没意思。” 接云杰终于安静下来,有点迷惑地看过来。 沈顾青在屋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说道:“我在英国有个朋友,开唱片公司的,我的意思是,把你送过去,你在那里可以得到不少崭露头角的机会,这事我还没跟雅真说,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接云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阿真怎么办,我不可能抛弃她。” “雅真会随你一到去,”沈顾青说,“她说她不满意与我的婚事,想和你私奔,我答应她为你们创造机会。云杰,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雅真以后是跟你过日子的,决定权在你。” 接云杰似乎从未做过如此重大的决定,他支唔了半天才吐了句:“我要怎么相信你,你们做生意的,心思狡猾得很,要是去了英国,不是什么大好机会,而是把我们卖了,到时候我们找谁去?” “你说得也对。”沈顾青也不急燥,一切他都准备好了。致义前脚刚走,他马上投入到正事当中。麻烦事越早解决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我来问你,”沈顾青道,“你愿意在这种小地方浪费自己的青春?以雅真现在的身份,她能给你钱,但给不了你机会。而我能给你这个机会,你是选择安安稳稳地不接受,继续在这地方耗费下去,还是拼一把,让人生出彩一些。当然决定权在你,我说过了。不过如果我是你,宁愿选择相信。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人生就是一场豪赌,你不敢赌,比赌输了更没意思。是不是,云杰?” 接云杰蹙起眉头,认真地看着沈顾青,配上他的妆,倒有丝忧郁的味道。 “别这么忧郁地看着我,年轻人,我只需要你的答复。” 接云杰问道:“这算是你跟我之间的交易,还是你跟阿真之间的?” 沈顾青扬起嘴角,“当然是我和你。虽说答应了雅真帮助你们私奔,但是只把你们草草送出国太不完美了。我一向是个善始善终的人,自然要为你们铺好路。” 接云杰沉默下来,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沈顾青好久,最后终于有了答复,“我接受,但我不想亏欠你,以后有什么麻烦,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沈顾青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接云杰多了一条他欣赏的优点,受了好处会记在心上,不做白眼狼。 与接云杰谈妥之后,沈顾青就直接回了家,回了与致义一起住的别墅。重生以来,他变得很喜欢与致义有关的事物,一个人睡的时候,总会想起前世对待致义的种种。好在这一世他尽可能地补偿,使他的负罪感能够少一些。 晚上躺在床上,沈顾青忍不住给致义打了个电话,问问有没有安全到家。可打了好久,那头明显通了,就是没人接,再打就是关机。沈顾青一颗心忽地悬起来,他几乎是立刻翻身坐起来,打电话给了他的副总经理。 “淮宇,放你一个礼拜长假,去给我办件事。” 电话那头的人打着哈欠,“老大,要办私事就免了,我正在和手下挖掘新的市场呢,抽不开身。” “这种事早办晚办不都一样,不差这几天。” “我说老大,”郑淮宇的口气不大好,“其实你应该知道,这总经理啊,正的和副的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人事部不是又拟了招聘计划吗,我这次要竞聘你的位置。” 沈顾青没时间跟他较劲,他现在只担心致义的安全,从A市到他老家,中途要转好几趟车,再加上那地方穷,人的素质也不高,致义一身高档行头,指不定出什么事。他不想因为无聊的意外失去那个人。 “郑淮宇,这事办好了我主动把位置让给你,你知道我现在脱不开身,公司的心腹只有致义和你两个,现在其中一个出了问题,就等于断了我一条手臂。你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别推三阻四。” 郑淮宇在那头哼嗤几声,“你主动给我我该不稀罕呢,我是那么容易收买的人吗?” 沈顾青以前怎么没想到郑淮宇是这么鸡婆的人。 “老大,这事我会去办,但不是我亲自去办,而是托人去办。”郑淮宇似乎变得认真了,“我跟了你多少年了,头一次看到你这样,自乱阵脚了知不知道。你可以喜欢苏致义,但别表现得这么明显,指不定以后他就成了你的软肋。” 郑淮宇的话让沈顾青忽然清醒过来,他似乎忘记自己是重生过来的了,既然如此,他就应该知道致义此次回家不会出事,不接电话的可能性有很多种,偏偏自己想东想西,乱了方寸。 沈顾青的瞬间沉默让郑淮宇得到了更多说话的时间,“他离开你一段时间是好事,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列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来,我们打的是长期仗。” 沈顾青觉得淮宇说得很对,他现在才刚刚起了个头,不能一时冲动夭折了。 “那这事就你负责吧,知道他没事就行了。”沈顾青捏了捏睛明穴,他确实需要列出一份详细的计划。郑淮宇是除致义以外唯二懂自己的人,很多事情上要比自己清醒,听听他的意见是不会错的。 当晚沈顾青没有睡,房子空了,一个人也睡不着。他首先将达美企业的股东一个个地列了出来,这些人以后都是绊脚石,他必须要一个个除掉。达美的股份很零散,最大的股东赵家也才拥有百分之二十五。虽然人多,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多,但团结心也同样不够。里面一部分人,曾是帮着赵维栋一快起家的元老功臣,所谓兔死狗烹,赵维栋很早就想吞并他们的股份,由此产生的明争暗斗自然不会少的。沈顾青就是想利用这点,好好整整赵家。 其次便是沈氏这边,沈氏的元老、开国功臣,同样占据了沈氏大半股份,与达美不同的是,沈氏是家族企业,董事会成员多半姓沈,心是要齐一些的。不过沈顾青不认为这是个好现象。那些元老占据着高位,思想又保守,扼着沈氏餐饮发展的命脉,不架空他们的权力,迟早有一天沈氏会垮掉,就像前一世一样。 所以沈顾青的第二份计划,就是架空沈氏高层的权力,让真正有才能的人来主导沈氏。这份计划,就从人事部的招聘开始。 第五章 沈顾青没有把致义列到他的计划当中。唯有致义,他不想算计,等时机到了,他会让致义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 赵雅真终于打电话给自己了,沈顾青自认给出的附加条件非常优厚,在异国他乡得到直接进军音乐界的发展机会是很不容易的。况且朋友的唱片公司不是刚刚起步的小公司,在英国已经有些年头了,与英国一些大牌明星还有上流社会都有些接触。沈顾青托他的那位朋友为接云杰找个专业的师傅,进行专业的培训,多给他留些机会。只要接云杰肯努力,基本上可以说前程似锦。 赵雅真是个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人,以沈顾青对她的了解,去了英国,她会加倍地替她那可爱的男朋友找机会。 沈顾青之所以先去找接云杰商谈这事,就是想让他明白,机会是我沈顾青给你的,与赵雅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他势必要整垮赵家,留着赵雅真其实是养虎为患,所以他要让接云杰做这个看虎人,牢牢遏制住赵雅真的势力。 赵雅真对沈顾青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很感激自己。结果与沈顾青想得如出一辙,几乎有没任何悬念。 沈顾青安排了私人飞机送他们走,赵雅真只留了一封意义不明的家书,里面没有透露任何信息。这女孩子还算聪明,知道说多了会被逮回去,连到男朋友也没有好果子吃。她是铁了心要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不想再当赵家的傀儡。 从见赵雅真第一面到把她弄走,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个星期,速度快得有点惊人。虽说算是初战告捷,但沈顾青自觉不能掉以轻心,一个赵雅真走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他需要时刻提防,更要在这个过程中拢络人脉和权力。 赵雅真的出走让赵家很丢份,幸好之前没有登报表明联姻的事,不然丢脸真要丢到家了。这事最直接的影响,大概就是达美高层中以赵家为首的派系放缓了与沈氏合作的步调,反倒开始花大力寻找他们家的大小姐。赵家这步棋明显走得很烂,不过也倒顺了沈顾青的意,让他可以休息几日。 郑淮宇办事一向效率高,沈顾青前脚刚把赵雅真送走,他后脚就把致义的情况呈上来了。 “他在上水村活得好好的,就是精神状态不大好。啊,顺便说一句,那村的手机信号有些糟,老大你可以连着打十几个电话,说不定能有一个中。” 郑淮宇坐在沈顾青办公室里,依旧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沈顾青看了他的副总一眼,几乎是立刻马上拨通了致义的号码。电话那头没有接通,报过来的是一通电子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然后他冷哼一声,“停机,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郑淮宇咦了一声,摸索着下巴做沉思状,然后眼神清亮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忘了说了,他手机号码换了,”他随即掏出手机,“新号码你记一下。” 沈顾青嘴角抽搐几次,相当怀疑自己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这男人是对还是错。 他拨了致义的新号码,却在按下绿色键时被另一只手覆住了手机屏幕。 沈顾青蹙眉看着郑淮宇,后者的目光却有些清冷,“顾青,你就没想过苏致义为什么要换号码,还不跟你联络?” 沈顾青不喜欢郑淮宇这样的目光,也不喜欢他这番说辞,他今天这样的态度,要说挑拨离间也不为过。 “淮宇,别把私人感情放到工作中来,我很反感。” 郑淮宇将手掌撤去,轻轻吐了一口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激动。我派去的人办事绝对牢靠,前因后果自然调查得清清楚楚。致义在回家途中被扒手盗了手机,他没过几天就去报停了先前的手机号码,后来重新买了手机买了卡,归属地是他家乡那边的。至于他不联系你嘛,可能是一心想着母亲的丧事了。” 沈顾青听着郑淮宇的言辞,忽然没了打电话的心思,他觉得自己该亲自回去看一趟的,毕竟自己将来是苏家的女婿。 “如果你想去找他,现在倒是时候,赵家对我们这边有些松懈,你可以趁机会放自己一个长假。公司的事就由我替你张罗,尽管放心好了。” 沈顾青哦了一声,说了句你先出去吧,便起身踱着步去了致义的办公室,顺带着连门也锁上了。他显然没有把郑淮宇的意思太放在心上。 郑淮宇看着玻璃墙内沈顾青的身影,很久以后才退出办公室。 沈顾青最终还是拨通了致义的号码,虽然安慰人的话已经老掉牙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听听致义的声音,表达一下自己的念想。 这时候的致义,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即便只是精神上的支持。 “喂。”电话接通了,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嘶哑,一个简单的吐字都是带着些许不耐烦。 沈顾青那“是我”两个字说得很慢,好像许久不跟致义说话了,竟有些小小的紧张。 电话那头似乎比他更加紧张,“顾青,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沈顾青吐了口气,这次真是他,“我让淮宇派人去查了,你之前的手机丢了号码换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对不起顾青,让你麻烦了,”致义似乎说得很急躁,周围有些吵,“你知道的,我没有记号码的习惯,再加上走的时候太匆忙,通讯簿落在别墅里了,所以才一直没法和你联系。想着回来了再跟你说的,没想到你已经调查到了。” “别说对不起,我没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那边在忙你母亲的丧事,没时间顾虑到我也正常。”沈顾青看到外头有部门秘书送文件进来,遂立刻以手示意表示自己看到了。 “你那边怎么样,淮宇说你精神状态不好。” 致义没回答沈顾青的话,却忽然说起了对方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听起来好像有人过来问他事情,他在解说,或者在指挥。 “不好意思顾青,我要挂了,晚上打给你,今天刚好是母亲的头七,有点忙。” 沈顾青道了声好,“那你忙吧,注意身体。” 一通电话打得匆匆忙忙,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话语,倒也没听出致义有多伤心,只感觉到了他的烦躁,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听出来吧,沈顾青想。男孩子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一回去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场面,心里肯定不好受的。沈顾青计划着,等事情忙完了,他就去致义的老家一趟,感受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拜见拜见自己未来的岳父,还有致义的母亲,他也该去上注香的。 出了致义的办公室,他简单地翻阅了一下方才送过来的文件,还是人事部的招聘计划,经自己上次退回之后,这次改进了不少,尤其是内部推荐上来的几个人,都挺有料。 这次的招聘计划,沈顾青跟父亲吱过声,沈董事长也表示同意。当然免不了他在那老骨头面前一阵慷慨陈词,把公司现在人事运作上的毛病一个个地挑出来阐述一遍,然后表明一下自己对沈氏的担忧,老头子自然赞成。不过过程中他可一丝都不敢谈权力二字,将话题的中心全都引导到对沈氏未来的发展上,父亲不但高兴,还夸他思虑周全。 沈顾青的意思是,让有才能的人发挥自己的长处,但沈氏的根本利益不会收到任何触动。他了解父亲这个人,在高位上坐久了,就像一位封建君主,权力越集中他越开心。前一世的沈顾青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导致自己上位后,很多人都不听自己指挥,父亲仍是沈氏实际的掌权人。所以这一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大换血是必须的,但又不能太激进,他得慢慢来。 沈顾青趁着时间还早,就把人事部的招聘计划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大体上还算满意。但到底有多大的收效他还不能确定,不过好歹算是走出了这一步,对他来说已是难能可贵。 “致义,去人事部一趟,把批示文件……”话说到一半,沈顾青才意识到致义不在,他笑笑,打了内线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刘姨已经回来了,家里总算有了些人气。 “沈先生回来啦,苏先生呢,要晚点回来?”刘姨是沈顾青与致义同居时请的保姆,人很本分勤快,跟他们在一起快两年了,还是先生先生地叫,从不改口。 “他回老家了,过段日子回来。” “怎么了,闹别扭了?”刘姨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八卦,“沈先生,我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沈顾青无奈,“没有的事,刘姨,准备开饭吧,我饿死了。” 然后刘姨的目光就一直跟着沈顾青打转,直到他上了楼,她才回厨房去端菜。 吃饭的时候,那中年妇女的眼神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沈顾青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刘姨,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老这样看着,我很不自在的。” 刘姨连续哦了两声,恭恭敬敬地在沈顾青面前坐下,只说:“其实是这样,我有个小儿子,前几日公司倒闭失业了,去了好几家公司都不满意,我忖着,您不是企业家吗,不晓得能不能帮个忙,替我儿子谋个活计做做。” 第六章 沈顾青毕竟是从前世来的,当然知道刘姨有几个儿子,况且他在雇佣刘姨之前曾对她的背景调查过,她这人要是不干不净毛手毛脚的,他也不会把她请回家。 刘姨有三个儿子,也算是享福的人,三个儿子中,老大在老家种田,文化程度也最低;老二算是混得比较好,在城里的中学教书,是个语文老师,刚刚结婚,刘姨上次请假,就是回去喝喜酒的。至于老三,大学毕业没几年,刚入社会那会儿没去人才市场找工作,而是向家里借了点钱,与同学一起办了一所家政公司。这所家政公司还挺有特色,里面的员工基本上都是高素质的大学生,服务项目除了些传统的育婴啊保洁啊之类,还有家庭秘书、全职管家,提供理财咨询、投资咨询。 说实话沈顾青还挺看好这家公司的经营模式的,因为面向的对象是比较有钱的中上流社会,弄得好的话可以一炮而红,迅速在行业里站稳脚跟。 这种高素质的团队本身不多见,在A市也是屈指可数,怎么突然倒闭了呢,这倒让沈顾青挺意外的。 “刘姨,你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情况?”虽说沈顾青很多都了解了,但有些内部情况他是不清楚的。 刘姨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到最后了才说出重点,人年纪大了就这样,会无意识地东拉西扯。 刘姨的小儿子叫周行知,沈顾青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可能听说过,自己忘记了。 听刘姨说,他这个儿子是X大的高材生,主修企业管理这门课,老师们都很喜欢他。在谈到公司倒闭的原因时,刘姨似乎也说不出个大概,“您知道的,我才初中文化,哪懂得公司里的道道,儿子跟我说了我也不懂。” 沈顾青分析了一下,公司倒闭无外乎三个原因:市场、资金、人力。家政公司是新兴行业,肯定不缺乏市场,那么问题就出在资金和人力上面了。 “这样吧,刘姨,你让行知在各大招聘网上投我们公司的简历,或者直接上我们公司的网站投递也一样。让他抓紧时间在这几天完成,公司也正好在招聘,是需要各路人才的大好时候。我看看要是不错,会给他在公司安排个职务。” 刘姨的脸上一下子就堆满了笑容,“那真是谢谢您了,沈先生,其实我老早跟他说过沈氏餐饮了,他硬让我别走后门。您说我这哪叫走后门,还不是要按规矩办事?” 经刘姨这么一说,沈顾青觉得周行知这人骨子里还挺硬气的,他不由联想到郑淮宇,说不定他俩可以搭个伙。 那一晚,致义主动打来了电话,“刘姨回来了吧?” “嗯。你在那边怎样,母亲死了要节哀,总要经历这个过程的。”沈顾青想起当年自己母亲死的时候,他还在国外念书,消息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他为着那事和他父亲大吵了一架,差点和他脱离父子关系,后来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好,所以这一世,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想着怎么夺他的位子。 致义说起话来嗓子有些哑,想来不久前哭过,“顾青,我妈是胃癌晚期,之前一直以为是胃炎没重视,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医院当晚动的手术,妈没能熬过来。顾青,我真不孝,连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说着说着,致义就哭起来,电话里的声音已经不成调。 沈顾青知道他这几日肯定憋着,就默不作声地让他哭。他不由回忆起致义死后那几日,自己也是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只能去参加他的葬礼。那种憾恨他是明白的,所以这一世不想放弃。 致义哭够了,强装镇定地说自己失态了。沈顾青真的很想此刻就在致义身边,“致义,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装什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想看到真正的你。” 致义的声音还是有点抖,“顾青,不好意思要让你听我唠叨这些,这事本就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不该浪费你的时间,你明天还要上班吧。今天不谈这些了,会影响你工作的心情。” 沈顾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里有些堵,致义话里的意思,似乎一定程度上把他当成了外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们应该亲密无间的。他想到了前一世的致义,这种时候根本没人听他诉苦,所有的痛和怨只能自己默默承受,想着想着,沈顾青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真的很庆幸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发泄就发泄吧,除了我,你还能跟谁说呢。”沈顾青也不希望致义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副姿态。 致义却道:“哭也哭了,没什么好发泄的了,你方才也说了,总要经历这个过程的,我只是还不适应。” 沈顾青想了想,“过几天我去你那里一趟吧。” “不了,你忙你的吧,不必为了我特地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致义顿了顿,又说,“顾青,我做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 “妈去世了,家里就剩爸一个人了,爸没其他子女,村里也没其他兄弟,爸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我就想留在上水村了,留在家里好好照顾爸。你可能要另外找个助理……和情人。” 沈顾青听着开头几句,似乎已经料到致义要说什么了,他要呆在上水村照顾他父亲本没什么,老年人安土重迁,肯定不肯搬到城里来。致义一片孝心他能理解。只是什么叫“另外找个助理和情人”,撇开助理不说,他沈顾青可从来没想过要另找一个情人,致义已经够了,没人比他更贴自己的心。 “你怎么冒出这个想法的?”他心里实在闷得慌。 致义一阵沉默,许久才说:“你有你的公司要打理,我不能老霸占着你,况且异地恋谈得辛苦,我不想让你折腾。” 沈顾青明白致义的心思了,他在为自己考虑,这个人习惯性地对自己好,却把本身的感受放到一边。 “致义,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么多年了,溢于言表。” “那就行了,你既然真喜欢我,就应该把我抓得牢牢地,让我对你死心塌地,而不是什么事都依着我,你会把我惯坏的。我对你来说也算个金主吧,再怎么说也该把我搞回去把你家乡那边的通讯设备建设建设,要知道良好的通讯可是发展的必备条件之一。” 致义被沈顾青这话逗乐了,只说:“家乡这边的通讯挺好的,移动联通电信都有,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顺畅跟你打电话了。” “是吗?”沈顾青想起郑淮宇那混球的话,不是说十通电话只能打通一通吗,敢情是忽悠自己的,那混蛋。 “顾青……” “嗯?” 致义说:“我是想把你抓得牢牢的,可是你就像一阵风,可能吹到西,也可能忽然调头吹到东,你说我要怎么抓住你?如果我是云彩,就能跟着你一起跑了。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一棵野草而已。” “怎么突然这么文艺了,”沈顾青看着床头他跟致义的合照,说道,“说点实际的吧,等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了,我就去你那边。你家乡叫上水村吧,听说还没发展起来,应该有很多商机的。虽说沈氏要我管,但也不一定要呆在沈氏的办公大楼里。这几天你也别想太多,好好把你母亲的丧事办好,余下来的时间就当是休养身心吧。” 致义重重嗯了一声,像个听话的孩子,“谢谢理解,顾青。” 沈顾青笑了,“我和你之间别说这么生分的话,我听了怪不自在的。” “那你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太晚。” 沈顾青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十点还没满。他总觉得致义对自己的关心,已不仅仅限于情人的范畴,反倒像是一种习惯。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挂了电话,沈顾青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就是睡不着,致义不在身边,竟然罹患了失眠症。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坐起来,打开电脑查看起了人事部呈报上来的内部推荐人员名单。这次人事调动,沈顾青觉得父亲会把他拉到副董的位置,这个位置比较麻烦,没有总经理的自由度,跟基层员工的接触会相对减少,上下调度需要层层传递,效率低而且容易信息失真。况且父亲若真把他调到副董的位置,也意味着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父亲眼皮子底下活动。 他与那老骨头其实不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他要便宜行事,就必须找一个八面玲珑的助手。既然要八面玲珑,就必然要是沈氏内部的人,这个人还不能是墙头草,心要忠。 沈顾青翻看了一下名单,很庆幸地让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第七章 这个人,沈顾青前一世也是知道的,跟过不少主儿,算是见风使舵的能手,名叫谢重云。挺女性化的名字,不过他是个男人。 其实沈顾青不屑于这种与墙头草无异的人,但他有才,上通下达很有自己的手段,而且在外头也很吃得开。这样的人只要利用得好,仍是一把利剑。见风使舵嘛,说得难听点叫墙头草,说得好听点就叫良禽择木而栖,在外面混,这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前一世为什么没有得到重用呢?似乎是自己怀疑他与赵家有勾结,一气之下把他开除了。现在想想挺可惜的,要不是受人挑拨离间,他也不会把这么有能力的人转手送给人家。 谢重云这个人,心算是忠的,毕竟在沈氏呆了好多年,对公司有感情了,之前换的主,来来去去逃不出沈氏的圈子。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对自己忠。他这个人很难去定义,总觉得跟他在一起相处久了,会觉得很邪乎。为了使他这步棋能放在合理的位置上,沈顾青觉得,他该去见他一面。 沈顾青很快约到了谢重云,那日他西装革履准备去西餐厅与谢重云会面的时候,致义竟然回来了,之前一口气都没跟他通。沈顾青惊讶不已,望着站在玄关处风尘仆仆的致义,他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接着就是炽热的接吻,几乎没有给致义任何喘息的机会。 刘姨正诧异着怎么没听见关门的声音,从厨房走出来,想瞧瞧沈先生是不是走得急忘了带上门了,结果这一瞧瞧出问题来了,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赶紧退了回去,这小两口无征无兆的,让她这个年纪的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两人在玄关处吻得难舍难分,沈顾青看了下时间,还有半小时,他抱起致义就往楼上走,要不是有刘姨在,他估计会贴着玄关的墙壁与致义做一次。 沈顾青把致义扔在床上,立刻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致义赶紧爬起来,“别别,顾青,我一身都是汗臭味。” 沈顾青立刻堵住了他的嘴,银丝牵出来,致义满脸绯红。 “我想死你了,致义。”沈顾青说着蛊惑的话。 致义真像着了魔一样开始脱衣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然后他张开腿,做出迎合的姿势。 沈顾青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他做了简单的润滑就冲了进去,致义闷哼一声,细碎地说着:“顾青,我也想死你了。” 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出了一身的汗。 沈顾青倒在致义身上,声音有些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跟我说一声。” 致义推他起来,“你有正事要办吧,赶紧去,别耽搁了。我的事情回来再说。” 沈顾青撑起手臂来看他,“回来了是不是还得回去?” 致义嗯了一声,“我会呆个两三天走,把东西收拾一下。” 沈顾青起身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别都带走了,留点给我念想的东西,我还得在这里过一段时间。” “嗯,我有分寸的,”致义说,“你不是让我好好抓劳你吗,我记着呢。” 沈顾青捏了捏他的鼻子,“那我出去了,你让刘姨弄点吃的。” 致义点点头,沈顾青去了浴室。 沈顾青走后,致义也赶紧钻进了浴室里面,顾青做得太急,没戴套,直接射在里面了,他得弄出来,不然会闹肚子。 看着镜子里满身的吻痕,想着方才顾青看到自己时的急切样,致义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 冲洗之后,他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下了楼,刘姨似乎在厨房里熬粥,一股子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钻进厨房里,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刘姨身边转。刘姨见着他可高兴了,说:“苏先生,您可回来了,沈先生一个人在家,话都很少讲,都快闷出蘑菇菌来了。” “刘姨,恭喜儿子新婚,儿媳妇还漂亮吧?” 刘姨被哄得极是高兴,“漂亮漂亮,要是能给我生个胖孙子就更好了。话说回来,您这几天怎么回老家了,不是老家那边让您相亲吧?” 刘姨八卦的毛病又冒出来了。 致义淡淡道:“没有,是我妈过世了,回去办丧事的。” 刘姨立刻看出苏小主的精神状态了,忙伸手拍自己脸,“您瞧我这张嘴,尽问些不该问的。” 致义连忙制止她,“刘姨,没事,问就问吧,你干嘛打自己嘴。人这一辈子,该经历的总要经历的,早晚的问题。” 刘姨道:“苏先生,别说这么伤感的话,虽然您母亲去了,您还是要过下去的,这生生死死的事情,咱猜不透,所以珍惜活着的时间才是最正确的。刘姨我是过来人,您看,明知自己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跑出来找活干,这就是生活的乐趣啊。您说是不是?” 致义笑了,“您健康着呢,什么棺材不棺材的,多不吉利。”然后他就有些想开了,把母亲的事放下了。 “我过几天还要回去,可能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刘姨,这些日子要麻烦你照顾着顾青,他一投入工作就常常忘记吃饭,你多提醒他。” 刘姨一听这话急了,“怎么又要走,还走了不回来。刘姨我问一句,您俩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不会是闹分手吧?哎哟,这可使不得,明明互相喜欢的嘛,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致义有点哭笑不得,“刘姨你想多了,我们俩很好,我回去是因为爸的身体不好,我想在他身边照顾着,我就他这一个亲人了,还想着让他抱孙子呢。” 说到孙子,致义总觉得自己有些虚伪,明明喜欢的是男人,哪里会有孙子。虽说现在科技进步了,可以代孕,但他就是不怎么想让自己的孩子从别的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总觉得领养一个也比这种方式要好。 刘姨一听致义说孙子,眼睛都睁大了,“两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苏先生,您可别吓我呀。” 致义弯了弯嘴角,“男人当然不能生孩子,但可以领养啊,国家几十万的孤儿,领养一两个,也算是给国家减轻负担,你说是不是?” 刘姨点点头,似是有些感触了,“这样挺好的,我看新闻里啊,隔三差五地就会出现垃圾桶里的弃婴啊,或者医院卫生间里的弃婴啊,多可怜,刚生出来就被父母抛弃了。既然不想要他们,生出来干嘛,活生生让他们遭罪。这样的父母啊,就该遭天打雷劈,诅咒一辈子不孕不育。” 致义顺着刘姨的话联想开去,“是啊,说不准以后我和顾青,真会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只是不知道顾青会不会同意,如今沈家算是名门了,按照沈老爷子的脾性,肯定不允许拿外氏血统来延续香火,顾青是他的儿子,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刘姨为着方才孤儿的话题仍在念念叨叨,致义已无心与她闲聊,他的肚子实在饿极。 打开半掩的电饭锅锅盖一看,粥已经烧得很粘稠了,致义拔了插头,打开盖子让它凉一会儿,自己则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土司之类的面包片,让他可以垫垫腹。 刘姨瞅着致义的模样,知道他是真饿了,正好手头有个现做的汉堡,本来是想给沈先生当点心果果腹的,结果没要吃,遂道:“苏先生,这边有个汉堡,您要不要先吃着。” 致义正一手搭在冰箱上弯着腰往里头看,听见刘姨的话,立刻直起身来,口中说着要要,然后接过汉堡就大口吃起来,活脱脱像一只满足的小狗崽。 在刘姨眼里,虽然面上一本正经地叫着这小伙子先生,但实际上与孩子无异,包括沈先生也是。这两个年轻人,虽说都是久经商场的人,骨子里的计谋一个比一个多,但论起生活过日子的门道,还是她这老骨头有经验。所以她一觉得苗头不大对了,就忍不住想要劝说他们。不过在沈先生看来,这种劝说好像叫“八卦”。嗯,她是老了啊,不知道原来“八卦”还可以这么用。 晚上沈顾青回来得晚,致义和刘姨就直接喝了白米粥,再配上点什锦菜,非常棒。沈氏餐饮以家常菜为金字招牌,沈顾青自然也是对家常菜情有独钟。 以前致义为了抓住沈顾青的胃,常常一有空闲就捧着菜谱研究,后来发现根本没用,因为轮得到他下厨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吃完晚饭后,致义按惯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顾青回来。顾青去了一下午,今天不是工作日,不晓得去约见了什么重要的人。 沈顾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致义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地换台。他扯了扯领带,“怎么又等我,赶了一天的路还不早点睡,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致义只感觉一阵酒气扑面而来,他站起身,“你去应酬了?” 沈顾青没说什么,径直去了楼梯,“我去洗个澡。” 致义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着,愣怔几秒后关了电视电灯,跟了上去。 第八章 沈顾青上了楼,在卧室里快速地脱着衣服,一身酒气自己闻不出来,但致义不同,进门时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 他听见拖鞋与地板的摩擦声,抬头看到致义站在门边,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是怎么好看,但他什么也没说,就单纯看着。 沈顾青与他四目相对,并没有停下脱衣服的动作,他指着书桌上的笔记本说:“里面有一份人事资料,你看看,等下我和你交流。” 致义的目光移到笔电上,再次回过来时只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嗯”声。 沈顾青很想去摸摸他的脸,不过自己说句话都酒气弥漫,还是免了吧。 从浴室里冲刷了出来,沈顾青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致义此时正坐在书桌前仔细研究着笔电上的人事资料,还不时地在旁边写写划划。他的专用记事本摊开在手侧,据说那里边记载了很多连沈顾青都不知道的秘密。 沈顾青擦着头发走过去,搬了张椅子坐在致义后面,将下巴搁在致义的肩头,蹭了蹭,“现在没味道了吧?” 致义依旧嗯了一声,然后快速滑动鼠标,最后箭头定格在一张照片上,“今晚与你见面的,是不是这个人?” 沈顾青撇了一眼屏幕上的半身照,嘴角弯了起来,聪明如致义,果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是,我是去见的他。” 致义忽地站起身来,沈顾青的下巴落了个空,看着动作毫无预兆的恋人,他这是生气了? 致义却道:“他没带你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吧,你们在哪里喝的酒?” 沈顾青也不避讳,“刚开始是在西餐厅,后来去了酒吧,只是喝酒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 致义呼了口气,有些无奈,“顾青,你不该亲自去找他的,谢重云这个人很难缠,你越给他脸,他越要刁难你。我猜你今晚就陪他喝了一晚的酒,什么事都没做成,是不是?” 沈顾青不得不承认,在公司的人事方面,致义比他更了解。他是知道谢重云这人没错,但谈不上深知,所以要把对方拿下还是有点难度的。 “确实是如你所说,谢重云这人很刁钻,你与他谈正事,他给你东拉西扯,让你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致义道:“顾青,如果你要用他,就一定要重用他,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你很了解他?”沈顾青有些惊讶。 “不是很了解,是非常了解。”致义的笑容挂在脸上。 “你们以前接触过?” 致义摇头,将桌上那本属于他的记事本拿起来,在沈顾青面前晃晃,“你不知道,我没事啊,就爱研究公司里的人,他们的一些习性,包括见不得光的私生活。我猜你总有一天会用到的,所以都一一记着。” 沈顾青确实不知道,他一把将致义拉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说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家宝贝还有这样大的本事,说说看,你是怎么调查他们的?” 致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说:“你每个月不都支给我额外的零花钱吗,我吃住都跟你在一起,实在用不到,所以突发奇想请了私家侦探,这些信息也就是这么来的。” 沈顾青忍不住在致义脸上亲了一口,“真有你的。”其实他很想问问,第一个激起致义调查欲望的人是谁,但没有问得出口。沈顾青有种预感,这开天辟地的第一人可能会和自己搭点关系,还是算了吧,致义也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小秘密。况且这问出来的结果,可能未必是自己想听的。 他顺着话题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该使什么招把他拿下,为我所用。” 致义挣了下想站起来,没用,沈顾青把他箍得更劳了,“顾青,说正事呢,让我换个位置。” 沈顾青深深望着他,“这样挺好的,就让我抱着吧,你没几天又要走,我舍不得,只好现在过过瘾。” 致义便不挣扎了,开始有模有样地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谢重云这个人,自视很高,从外表骄傲到骨子里,不过他确实挺有才能的,只是升迁得比较慢。你知道的,好马需遇到伯乐才行。况且他那个脾气,要遇到真正欣赏他的人怕是几百年才出一个。” 沈顾青看着致义的清亮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禁锢的手。 致义继续说:“但顾青你也要知道,并不是每个聪明的人都能成为别人的伯乐。好比你之于谢重云,就是这种尴尬的关系。” 致义说着,开始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沈顾青没把他拉回来,单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致义绝不是笼中的金丝雀,他如此想着。 “不过令人吃惊的是,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几乎能让那只高傲的孔雀自折羽毛。”致义讲得神采飞扬,“你肯定猜不到这个人是谁,连我都大跌眼镜。” 沈顾青适时地回应他:“连你都大跌眼镜,这人很了得?” “不不,一点都不了得,甚至你都不屑一顾。” 沈顾青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 致义露出淡淡的笑,“记得一楼大厅那个脚有点跛的保安吗,就是他。” 沈顾青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人,自己似乎还建议过保安科的人,让他们把他换了,摆在一楼大门口实在有损公司形象,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换成,想来原因只有一个了,绝对是谢重云做了帮衬。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只孔雀会和一只瘸了腿的山鸡扯上关系,倒真让人吃惊不已。 “他们两是什么关系?”他问。 致义看着他,缓缓道:“就像我和你这种关系。” “是吗?”不得不说,沈顾青是有些吃惊的。 他顿了顿,冷不丁站起来,起身将致义抱了个满怀,直说:“你啊你啊,真是比公司的监控器还要厉害。” 致义淡淡笑着,眼神依旧无比清明,“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 “过几天吧,今天陪着他玩腻了。太殷勤了,他估计更加不买账。” “也对。”致义靠在沈顾青肩上,不说话了。 沈顾青抬抬肩,“怎么了,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这会儿倒是焉了,有心事?” 致义环着沈顾青的腰,一如沈顾青环着他的腰,他说:“顾青,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上水村?” 沈顾青笑言:“你不是让我换个情人吗,这会儿反悔了?” 致义抬头看他,眼中分不清藏着什么情绪。沈顾青低头想去吻他,致义却撇开了嘴,于是拿脸颊磨蹭着他的耳廓,沉声道:“生气了?我开个玩笑罢了。” 致义的气息吐在沈顾青的脖颈处,一阵热痒。 “致义,你又撩拨我。”沈顾青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往怀中人的衣裳里钻,致义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很容易就趁虚而入。 手指在臀部揉捏,时不时地加重力道,致义没有拒绝,他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吐在沈顾青脖子边沿,像热浪一样。 有些意乱情迷了,沈顾青却忽然感觉颈间一阵钝痛。致义舔着嘴唇看他,眼里的光彩不似挑逗倒像挑衅。 沈顾青捏起他的下颚,“老公你也敢咬,看来是学会新花样了。” 他转身将致义推到床上,扯掉了自己的浴袍。 致义正惊讶于老公这个词,以前的顾青从未这样自称过。回过神来的时候,沈顾青已经将他的下体含在嘴里,舌尖缭绕,舒服得几乎让他惊呼出声。 顾青变了,他从不会替自己口交的,这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像坐上了云霄飞车。 他不由自主张大了腿,耳畔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 顾青吻他的眼,吻他的唇,吻他的耳,然后在白天刚刚留下印子的地方又重新盖上印子。致义觉得整个人躺在浸满水的海绵上,舒服又潮腻。 他不知道顾青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自己被换了好几个姿势,顾青今晚的性欲极其旺盛。 他好像还让自己喊他老公了,自己喊了没,不清楚了。他要是自己的老公,爸不就成他的岳父了。爸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还有顾青,会允许自己喊他一辈子老公吗? 致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在了。他洗漱好下了楼,顾青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XX晚报的财经版一向是他的最爱,这个习惯始终都没有变过。 “你起来了?”沈顾青从报纸上移开视线,“过来吃早饭吧。” 致义在餐桌前坐下,“你今天不上班?” 沈顾青穿得很休闲,不像是准备上班的样子。 “我请了假,这几天陪你。” 致义弯起嘴角,拿着筷子夹了些腌制过的紫包菜,酸酸咸咸的,很入味。平常他不怎么喜欢吃这种泡菜类的食物,今天不知怎的,特别有胃口。刘姨熬的白米粥似乎比昨晚更加香。 他吃饭,沈顾青看报纸,刘姨晾完衣服回来,见着这幅情景,眼睛立刻弯成两条弧线,直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嘛。国家领导人不是说要建设和谐社会吗,我觉得啊,就应该从建设和谐家庭开始。” “刘姨,忙你的去吧。”沈顾青将报纸放下来。 刘姨咯咯地笑,“好好,不打扰你们。” 致义默默吃着早饭,沈顾青与他说:“今天陪你出去逛逛,要买什么就买齐全了,走的时候也别大包小包地赶火车了,我派专车送你过去,顺便让司机熟悉熟悉路线,我去的时候就省事多了。” 致义应了一声,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关于谢重云的事,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个保安,他是个退伍兵,脾气可能有点犟,你先派人去探探他的口风,不行了再自己去。若一开始你就亲历亲为,很容易自降身价的。好歹你也算总经理,沈氏的继承人,不能让手底下的员工太逞能。” 沈顾青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第九章 将报纸折叠好放在一旁,沈顾青问道:“待会儿想去哪儿?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致义想了想,“那些高档地方就别去了,浪费钱而且没意思,就到超市去逛逛吧,像沃尔玛这样的。” “超市?”沈顾青没想到致义的要求这么简单,想来也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没有与致义一同去过超市这么大众化的地方。前一世,他是带着致义流连于各种高档餐厅和私人会所,在名酒名烟名流堆里消磨光阴。他记得致义曾经提过去超市的建议,却被自己以“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为由否决了。之后致义就再也没在自己面前说起过这样的话。今世想来,自己也挺庸俗的。 刘姨不知什么时候插进来了,直说:“超市好啊,一起推个手推车,一边拉家常一边挑选喜欢的东西,顺便比比价格看看有什么促销的,买一车子的东西看着就觉得幸福啊,就是结账的时候有点痛苦。不过沈先生有钱,不需要担心钱不够付的问题。” 沈顾青听罢渐渐蹙起了眉,这逛超市拉家常还关注减价促销问题的,不都是居家妇女的行为吗,两个大男人也要这样? 结果致义倒是像找到了知音一样和刘姨大谈起来,眼里的光彩像燃烧着的两团火苗。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沈顾青忽然觉得,致义有着自己不曾发觉的多面性。在与自己讨论工作上的问题时,他是踌躇满志的,嘴里蹦出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与沈顾青以情人模式相处的时候,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撒娇;在日常生活中,又体现出颇为居家的一面。 沈顾青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分析过致义这个人,如今想来,竟有一种心惊的感觉,不是惊讶,而且惊艳。 致义是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的,沈顾青完全不知。他只是感慨,前一世与致义相处的那么几年,竟然没把这个人真正看在眼里。此刻的致义是那样的鲜活,每一个神态都让他觉得十分美好。 “顾青,我们什么时候走?” 沈顾青回过神来,“你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早去早回,我答应爸明天回去的,今天回来还要准备准备。” 沈顾青有些吃惊,“明天就走,会不会太急了点?” 致义也很为难,“妈的丧事要做二七三七,就爸一个人在家,料理不过来,而且我也不放心他独自在家。” 沈顾青想想也是,致义是孝顺的人,他有他的难处,自己该体谅的。 “那好吧,你去换件衣服,我去开车。” 来到超市的时候,人挺多的,虽说不是休息日,人流量依然很大。 沈顾青是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了,看着来来往往的手推车和人群,他竟有些不适应。 致义拍着他的肩,“怎么了,不喜欢这种地方?” 沈顾青有些尴尬,“不是,只是很久没来了,有点不习惯。” 致义笑了一下,熟门熟路地带着沈顾青去了二楼,然后在存包处拉了辆手推车,径直走进卖场。 沈顾青走在旁边,说着:“你看起来好熟悉,经常来?” 致义点点头,“以前你不喜欢这种地方,我就自己来了,特别是下班回来的时候,刘姨常让我帮她带东西。” “是吗?”沈顾青隐隐约约想起以前的事,那些场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他看着货架上各色各样的包装食品,问着,“我们要买什么?” “你要买些什么?”致义反问。 沈顾青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致义弯起嘴角,似是看出了沈顾青的窘迫,便说着:“那就去蔬果区逛逛吧,买些菜回去,今晚我亲自下厨。” 沈顾青应了声好,两人便往蔬果区走。 蔬菜区开着保湿剂,能清楚地看到飘在蔬菜上头的白雾。大减价的牌子则被标得特别醒目。 致义让沈顾青看着车,自己则去拉几个塑料袋。 可能真是少来这种地方的缘故,沈顾青竟有些拘束,独自一人在手推车旁站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在致义一来一回不过一两分钟,他也用不着煎熬。 这下,换成他推着手推车,致义拿着塑料袋在挑菜。 沈顾青看到几个老年人直接将架上的菜去了根去了烂叶再装进塑料袋里,他蹭了一下致义的胳膊,“这样也行?” 致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常有的事,老年人嘛,爱斤斤计较,爱贪小便宜,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俩靠得有些近了,一些探究的目光时不时地从周围投射过来。致义专心地挑菜,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沈顾青虽有感觉,却也没有理睬那些目光。他知道社会还没有宽容到他所期望的地步,但没关系,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致义坚定地陪着他就好。 “顾青,你喜不喜欢吃蒜苗梗?” 沈顾青看着致义手中一把长长的绿杆状植物,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说:“你要怎么做?” “蒜苗梗炒肉丝,公司连锁餐厅的食谱里就有这么一道菜,你不知道?” “我只保证供货链畅通,至于原生态的菜长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沈顾青回答得很坦然。 致义笑言:“那好,今晚就烧这么一道菜。”然后他又兴致勃勃地开始思忖起其他的菜色,来来回回买了一大堆。 到后来,沈顾青只负责推车,他把钱包直接交给了致义。两人在蔬果区逛了将近半小时,营业员足足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帮他们称斤两贴标签。 从蔬果区出来,两人又去了日化区,买了一些日用品。 男人逛超市比较实际,不会只逛不买,很有目的性地买完就出来。 走到收银台,沈顾青很自然地排在了就近的队伍后头,致义却把他拉开了,多走了几步路重新排了个队。 “有什么区别吗?”沈顾青问。 “这队比较快。”致义答道。 沈顾青目测了一下,现在排的队伍,比刚才的那队人还多,会快? 致义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队虽然人多,但是买的东西少,那边比起这边,人也就少了两三个,个个推着手推车,而且看那收银员的速度,明显要花不少时间。等待的时间能省则省,这是我的习惯。” 沈顾青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不由笑了,“怎么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排个队还要讲求一下效率问题。” “平常一个人逛超市,太无聊了就自己找点事做,我也没想到这就成习惯了。”致义淡淡笑着。 沈顾青看出了这笑容里夹杂的一丝无奈,“以后不会一个人了。” 致义扭头看他,浅浅地笑意表示着自己明白。有些话公共场合不好说,只要意思到了,他就懂的。 两人回了别墅,沈顾青放了刘姨的假。方才两人在超市商议过,要过个属于他们的夜晚,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刘姨走的时候笑呵呵的,心里头清楚得很。 刘姨走后,致义系着围裙开始在厨房里鼓捣,他不想让沈顾青帮忙,沈顾青就倚在门边看着他。 致义洗净了两颗土豆,削了皮,搁在砧板上拿菜刀切丝。沈顾青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的刀功,哒哒哒的声音几乎没有一丝杂乱。他想起致义以前当过连锁餐厅的管理培训生,按照沈氏的要求,这项职位需要在餐厅轮岗一遍,尤其是对于餐厅里的每一道菜,都要熟悉其做法并且倒背如流。沈顾青想着,致义现在的厨艺,估计就是从那时候练起来的。 致义一向是个认真的人,即使自己开一家餐厅,只要有资金,估计也能办得有声有色。 正思索间,忽地听致义哼起歌来,沈顾青不由眼前一亮,这是第一次吧,致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亦乐乎。 沈顾青有些痴迷地走过去,从身后环住致义的腰,在他耳边呵气道:“在唱什么呢,这歌挺好听的。” “名字不记得了,就记得是这个调调。”致义说。 沈顾青将下巴抵在他肩上,“以前怎么没听你唱过,什么时候学会的?” 致义切菜的手第一次顿了顿,这细微的变化尽收沈顾青眼底。他说:“说出来你大概不记得了。” “什么,跟我有关吗,说说看。” “我刚来沈氏总部的时候,没领到什么职务,就当了你的司机。你知道,作为一个小员工,第一次载总经理总是有些紧张的……” “嗯,我想起来了,”沈顾青忆起那个青涩的致义,替自己开车门的时候都不敢看自己的脸,“你第一次载我,开得一手烂车,连闯了三个红灯,我一度以为你是色盲。不过跟这歌有什么关系?” 致义继续说:“你当时无心之举,可能真不记得了。” 沈顾青一脸迷惑,自己当时做了什么?此刻他竟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时我连闯红灯慌了手脚,你也没怪我,还顺手调了电台说听首歌放松放松,当时电台里就是放的这一首,时间太长,我不记得名字了,就记得基本上是这个调子。” 第十章 “是吗,我做过那样的事。”沈顾青已经没印象了,他伸出舌头舔着致义的耳垂,致义缩了一下,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随即简单的舔舐变成了亲吻,沈顾青的舌头已经划过脸颊在致义的锁骨处徘徊。 “好了顾青,别闹了。”致义拿胳膊肘蹭他。 沈顾青的眼里暗藏着欲望,他发现自己有很多不了解致义的地方。他记得当时是自己先追求致义的,可如今听致义的说辞,似乎这个人早就对自己有意思了。 “致义,别弄了,我们去楼上。”沈顾青沉着声音。 “不行,菜都洗好了,一定要烧完。” 沈顾青看着大大小小的篮头逐一排开,第一次有点讨厌厨房。 致义转过身推他,“你出去,不打扰的话我很快的。” 沈顾青站着不动,“要烧多久?” “最多两个小时,你去看一部电影就行了。” 沈顾青用指腹摸索着致义的嘴唇,低头亲了一口才堪堪离去。 电影自然是看不下去的,如果放的是致义的个人写真,他说不定会研究个一整天。 没什么可调剂情绪的,沈顾青决定上网看看最近的简历投递情况,可翻来翻去没找到什么看得上眼的,有些人的经历描写简直可以编成一部小说书,他不喜欢这种复杂的人,越复杂的人越难管。 后来无聊翻翻,倒让他看到了周行知的简历,想起刘姨托他的事,他便下载了下来。 听刘姨讲述她这个小儿子的经历时,他其实是有些中意的,刚出来闯荡的大学生,心思要比混久了的老油条单纯得多,放在身边带几年,很容易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过年轻人常常眼高手低,以为自己创过业了就有两把刷子,这种脾气也是他所担心的。 沈顾青现在虽急着用人,但也不能太盲目。 他大致看了一下周行知的经历描述,说大学里和同学合伙创办了一个家教中介机构,现在转手了他人,不过依然有序运行着。重头戏就是他创办的家政公司,没有上市,维持了两年时间,后来因合伙人转行退出又招募不到合适员工,再加上资金周转不灵不得不关门歇业。 创业失败在所难免,沈顾青并不在意这些,他看中的是,这两年里,这个小伙子领着他的公司做了哪些业绩。 一行行看下来,林林总总写了很多,不过都是些不知名的小案例,不免有些失望的沈顾青想要关掉页面时,却忽然看到了“达美”两个字,出于某种敏感性,他停下了鼠标的动作。然后他很意外地看到了,这个小伙子曾经在赵家担任过两个礼拜的专职家庭秘书,服务的对象就是当家赵维栋。如此重要的信息,那傻小伙竟然将它摆在了最后。 沈顾青简直要窃喜了,这个周行知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竟然年纪轻轻就能在那狡猾的老家伙身边呆上两个礼拜,还是专职的家庭秘书,帮助出谋划策的幕后军师啊。 他几乎是立刻拨通了周行知的号码,这个人他要用,配给郑淮宇再适合不过。 电话很快接通了,小伙子回答得很正式,敬语说得非常顺耳。 沈顾青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说看到他的简历了,希望他来公司面试,但他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报给了他郑淮宇的号码,说到时候联系这个人。 那头的周行知自然是很高兴的,认真地记下号码、时间以及地点之后,准备挂电话,可忽然冒出来的一阵惊呼,倒是把沈顾青吓了一跳。沈顾青疑惑地拿开手机看了看,又贴向耳边。 电话里有女人尖利的怒骂,还有周行知一句很气恼的抱怨。沈顾青一时好奇,这小子在什么地方? “不好意思,我先挂了。”周行知匆匆说了一句,他好像遇到麻烦了。 沈顾青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正要按下挂机键,可那头的声音却没有停止。很显然,那小子一时着急,没有完全挂断。他本无心去探听他人隐私,不过里面好像不止一个人说话,其中一人的声音似乎他还听过,觉得特别熟悉。于是沈顾青干脆按了扩音键,大大方方地欣赏起这部有声剧。 女人的声音响起来了:“姓郑的,你以为我稀罕你几个臭钱,要不是看你前期追我追得这么猛,我才懒得和你这种没品位的人在一起。喜欢我的人可以排上整条街,不差你这一个。” 姓郑的……沈顾青挑挑眉,不会那么巧吧。 然后那个让沈顾青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了,“亲爱的前任,你除了能在T台上走两步,生活中还能干什么,和你亲个嘴还要扭捏半天,我是你的第几任我还不清楚吗,何必在我面前立贞节牌坊呢,你不烦我还烦。” “你,你混蛋!那你当初追我做什么,诚心耍我是不是?” “只是和人打了个赌而已,请相信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菜。” 沈顾青不由汗颜,还真是郑淮宇,这混球又到什么地方去耍流氓了,这个沈氏餐饮的副总,私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还摆出来给别人看,说出去真让人诟病,活生生给沈氏丢脸。沈顾青立刻挂断了电话,给他这个厚脸皮的副总打了过去。 “你在什么地方?”电话接通了,沈顾青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郑淮宇那边,还能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怒骂。 “我问你在什么地方?”沈顾青重复道。 “老大,你这是在查晚归吗?”郑淮宇很痞气地回复着,“你的小情人不在身边吗,竟然能允许你分神管我的事。” 沈顾青已经深度怀疑这混球能不能坐好自己的位置,“别给我耍嘴皮子,我问你,你身边有什么人?” “什么人,你听不出来吗,那女人的大嗓门绝对可以去唱青藏高原。” 沈顾青无奈,“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谁?……哦,还有一个很倒霉的被泼了一脸咖啡的咖啡厅服务生。” “咖啡厅服务生?” “怎么,服务生有问题?” “没有。”沈顾青道,“记得赔他钱。你也早点回去,别把事情闹大,在外头给沈氏留点面子。” “放心,”郑淮宇一阵懒洋洋的语气,“我再怎么玩也有个分寸的,不会给沈氏抹黑,你还是专注陪你家小情人吧。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给我干嘛的?” “你的前任看起来比较棘手,过几天和你说吧。”沈顾青挂了电话,他可不会告诉那流氓原因,其实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方才与郑淮宇一番对话,沈顾青大概也揣摩出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了。致义走后,他会安排周行知来公司面试,作为副总经理的郑淮宇当然也要到场,只是不知这两人见面了,会是什么样的脸色,光是想想,沈顾青就要笑出来了。 这次网络招聘,沈氏放出的岗位有很多,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一到两个,一来是为公司打广告,二来也是想看看,会不会有达美那边的人混进来。所以对于一些比较优秀的工作经验极其丰富的,沈顾青尤其慎重。 本来嘛,要是致义在岗,他就可以差遣他去调查这些人的资料了,可现在却很难办,手底下各个部门的人,都有老头子的心腹,他的眼睛几乎笼罩着整个沈氏,沈顾青不敢贸然调遣人。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很大程度上,他的这个总经理位置有名无实。 沈顾青设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致义口中提到的那个私家侦探挖过来,后来想想这法子挺可笑的,也就作罢了。 现在的方法,是先让周行知进公司,再让这个大学生暂时接替致义行事。 由于时间还早,沈顾青便把文件夹里的达美股东名单拖了出来,试着研究了一下如何让那盘散沙更加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致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你在看什么呢?” 可能是太过专注了,沈顾青竟被吓了一跳。“开饭了?”他笑着回道,没有提达美的事,随即站起身准备下楼。 致义的眼神在笔电上扫了一圈,没有说什么,只道:“记得先去洗把脸和手。” 沈顾青下了楼,一桌子的好菜立刻让他忘了方才的烦心事,抱着致义亲吻着他的额头,“致义好老婆,老公爱死你了。” 致义看起来很开心:“要不要来个烛光晚餐,有素材的。” “不用了,烛光不烛光的,都是形式,有你在,只有日光灯也行。” 致义深深看着他,“顾青,你最近的说话方式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是吗?”沈顾青环着他的腰,“你喜欢哪一种,以前还是现在?” “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我也不想活在过去,”致义说着,牵起沈顾青的手摇晃起来,似乎是跳舞,他的气息吐在沈顾青的脸上,一阵温热,他说,“其实只要你是真心的,哪种方式都无所谓,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沈顾青随着致义的舞步晃着,没什么规律。两人转了几圈,最后,他把致义推到了墙角,他的手撑在致义的头侧,毫无顾忌地与他热吻。 致义的话隐隐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种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脑中的片刻思索还是没让他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致义的吻只想让他狠狠地占有他,他想看致义被自己干到射精的模样,那绝对是最美的风景。 后来所谓的吃菜,都马马虎虎不上道,沈顾青满脑子想着怎么干他。最终在餐桌上完成了心愿。 第二天致义走的时候,建议沈顾青安排两个司机,路途遥远,一个人的话容易疲劳出事故。沈顾青送了致义一程,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吐出了两个字:等我。 致义习惯性地应了一声,然后勾着沈顾青的脖子轻轻说道:“顾青,其实不止你变了,我也变了。” 沈顾青一时愣怔,回神间,致义已经下了车,他站在窗户外浅浅笑了笑,再也没有多说,以至于到很久以后,沈顾青都没明白致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十一章 致义离开后,沈顾青似乎回到了某种单身禁欲的状态,偶尔两人会煲电话粥,但也只是偶尔罢了,沈顾青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工作当中,以前的声色犬马,现在似乎都摒弃掉了。连刘姨都认为,以前纸醉金迷的沈先生不见了,现在的沈先生,已经往新好男人的方向发展了。 其实沈顾青觉得,致义离开是好事。老头子一直对自己的私生活耿耿于怀,上次赵雅真忽然消失的事,虽说表面上与自己无丝毫关系,但老头子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致义去了家乡,沈家鞭长莫及,自己也便宜行事,不必担心会牵扯到致义身上。 只是分居两地,难免熬得痛苦,沈顾青也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想着只要把沈家的实权真正夺到手,他就可以去致义身边了,那时候,他可以毫无压力地一边与致义谈恋爱一边搞垮赵家。 周行知来公司面试的事,沈顾青没有告诉刘姨,想来她迟早会知道的,也不差自己一句。 面试当天,小伙子一脸精神劲,西装笔挺,领带的颜色也搭配得特别沉稳。沈顾青接到内线的时候,把郑淮宇和人事部部长同时叫进了办公室。凡招聘,都要经人事部过目同意,虽说是形式,但还是要在台面上摆一摆的,不然传到老头子耳里,很有可能被说成破坏规矩私自用人。这节骨眼上如履薄冰,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郑淮宇事先也知道这事,再加上他本身有助理,所以对这事期望值并不高。之所以顺了沈顾青的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完全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这几日新市场的开发方案已经拟出来,他非常高兴,所以亲爱的老大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他皮糙肉厚精神值破表,怎么着都无所谓。 郑淮宇这人自由散漫惯了,一向没什么形象,即便人事部部长在场,他也照样翘着二郎腿哼着五音不全的歌。人事部长推推眼镜只当没看见,顶头上司都不发话呢,他能计较什么。他只想着怎么把今天这事告诉给董事长,这当间谍的活还真得折磨得人心力憔悴。 沈顾青瞧着郑淮宇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懒得教育他,他甩过去一本册子,“周行知的简历,你看看。” 郑淮宇接过拍在脸上的册子,无奈挑挑眉,“老大,能温柔点不?”然后随意翻了几下,丢给了一旁的人事部长。 沈顾青朝他笑笑,“你应该认真看看,对你很有用。” “见着人再说吧。”郑淮宇懒洋洋的。 沈顾青敢打赌,郑淮宇会后悔,悔到老家都不认得。 周行知进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这小年轻毕竟是在外头闯荡过一阵子,关键时刻还是沉得住气的。 沈顾青与他介绍了一下,周行知一一问好,态度非常有礼。看来不是个毛躁的小子,沈顾青看他第一眼时心里便有了数。人事部长毕竟阅人无数,结合简历再看这年轻人,总觉得很有魅力,值得培养。 反应截然不同的,大概只有漫不经心的郑淮宇了,当然此刻他不敢漫不经心了,这小子他见过啊,两三天前明明还是咖啡厅里的服务生,怎么今儿个摇身一变成了潜力无穷的有为青年,那他去咖啡厅干什么,卧薪尝胆? 郑淮宇惊讶得下巴都快脱臼了,“等等,你转过来,转过来让我看看。” 周行知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相当职业性质的微笑。 四目相对之后是一阵沉默,郑淮宇的目光掠过周行知投射到一脸云淡风轻的沈顾青身上,他一直认为那晚的电话是有原因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那男人好算计啊,他绝对是故意安排这一切的。 于是乎,整个面试过程,郑淮宇一句话都没说,谨慎的人事部长一度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面试走过场,最后沈顾青也象征意义地说了最终决定:成为总经理助理。但这个象征意义上的说辞却立刻遭到了人事部长的质疑,说周行知从未有过餐饮业从业经验,而且年纪尚轻,给的职务未免太大了,应先下放到基层历练历练。 沈顾青料到他会这么说,父亲安插的狗腿,说起道道来自然也有两把刷子。沈顾青若公然反驳他,这狗腿子不晓得要到父亲面前告什么状呢,于是他把一直没说话的郑淮宇扯了进来,“淮宇,周行知的具体工作就由你来安排吧。各部门的情况你比我熟悉,办起来应该不难。” 郑淮宇算是配合地应了一声,他心里可是知道的,沈顾青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也罢也罢,反正是一条线上的,谁躺枪都一样。 “那就请郑副总多多指教了。” 郑淮宇挑挑眉,这个周行知,眼神和外表可一点都不相符啊。 周行知很识大体,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面试完了便直接告辞,人事部长自然也没什么好待的,早早离开了办公室。只有郑淮宇磨磨唧唧不肯走。 沈顾青笑着看他,“人还满意吧?”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他妈故意整我的是不是?”郑淮宇虽说是怒骂,但也不敢太大声,要不然被外头的人听去了,不知又要被谣传成什么样。 沈顾青笑了一阵,摆正了脸色,“郑副总,我犯不着整你,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任何有用之人我都不想放过。这个周行知,早前在赵维栋的身边做过半个月的家庭秘书,对赵维栋的脾性爱好应该是有一定了解的。不仅仅是赵维栋,还有整个赵家的人际关系,我相信他都应该清楚。这样的人,我不想放给别人。只要利用得好,他对我有大用。” “你说他做过赵维栋的家庭秘书?”郑淮宇从来没有这么惊讶过,“那样年纪轻轻的,说笑吧。” “他没必要骗我,这讨不到任何好处。” “若真是这样,你也得防着点他,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要翻身做主人的。”郑淮宇说得有模有样。 “还翻身做主人,你在传播什么封建思想,”沈顾青笑着,“他只是有潜力而已,将来往哪个方向发展,还得让你带着,再翻也翻不出你我的手心不是?”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怕他是赵家的奸细?” “赵家还没这么闲,整个大学生来我身边捣乱。”沈顾青看向郑淮宇,“倒是你,没被吓着吧,这人能带得好吧?” “要让他熟悉公司整个工作流程倒是没问题,不过,”郑淮宇难得叹口气,“这人你到底是要给我还是留给你自己?” 沈顾青将文件理在一处,笑道:“当然是给你,我说了是总经理助理,几个月后,这位置不是你来坐吗?” 郑淮宇又从沈顾青的文件夹里把周行知的简历拿了出来,翻来翻去,翻去翻来,也不知到底在看个什么劲。 “要看的话,拿回你办公室研究吧,我还有事要做。” 郑淮宇没走,“你就不怕董事长知道这事,在赵家担任家庭秘书,挺敏感的呀,你就不想想董事长会怎么想?” 沈顾青倒是神态悠然,只忽然说了一句:“淮宇,以前……我没这么勤奋的吧?” 郑淮宇看了看他,“是没这么勤奋,但也不算懒惰,只是有时候不够聪明,现在好像一下子看清了很多事情。” 沈顾青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郑淮宇脸上透露着些许疑惑,但他没有说什么,应了声便出去了。 老头子那边要怎么应付,其实沈顾青心里早已有数了,既然以前的自己不够聪明,就在老头子面前装糊涂好了。要是想着法子辩驳,说不定更让他起疑心。 第十二章 事实证明,沈顾青的任何举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到老头子的耳里,对此沈顾青毫不在意,他料到会是这样,该说什么话,该摆什么脸色,早就揣摩好了。老头子问话的时候,他就装疯卖傻避重就轻,倒也应付了过去。 不过细细想来,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他得想个法子把老头子支离公司,然后让自己选中的人上位。但在这之前,他得让老头子把手里的股份通通交给自己,否则做任何事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一切免谈。 如果老头子肯把股权交给他,加上自己名下一些零星股份,足以让沈顾青成为沈氏最有权力的人,除非其他一些元老联合起来反对他,否则他就可以掌控沈氏的命脉。 虽然老头子之前说过,有提拔自己做副董的意向,但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看股东们的意见。那群老顽固也有自己的儿子,心思可不会单纯到哪去,指不定在任命自己的时候齐刷刷地投反对票,爸再怎么想维护他也无济于事了。 沈顾青觉得,这事不能拖,一拖就生变。他决定重新立一个详细的计划,先把赵家的问题排除出去,专心解决沈氏的麻烦。 下班后习惯性地开车去了与致义一起住的别墅,没想到中途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让他回家吃顿饭,有事和他谈。沈顾青依稀从电话里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心里大概料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先当个听话的乖孩子吧,他想着。 淑女见多了也会有审美疲劳,这次似乎逃出了这个规律,倒让沈顾青颇为意外。 沈顾青刚进门,老头子就开始热情地介绍,眼睛都弯起来了。爸这个样子很少见,即便是之前将赵雅真介绍给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表情。看来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沈顾青喜欢从外表看一个人,然这次,他显然迷惑了。眼前这个扎着马尾的女孩,除了干净清丽之外,找不到任何带感情色彩的词汇来形容她。她站在那里,顶多让人多看几眼,但也只是几眼罢了,看过之后可能就忘了。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你好,我叫周杨。”她微笑着,很大众化的名字。 沈顾青伸手与她相握,相当的客套和礼仪。 两人在客厅坐下来,家里的佣人被父亲遣散了,挺安静的。 像以前一样,老头子牵着他的狗,拎着他的外套准备出去,一桌菜已经烧好了,像模像样地摆在那儿。 只是,这次出门之前,老头子在沈顾青耳边嘀咕了几句,沈顾青听罢,心下立刻了然——这女孩子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其父在政界有头有脸,权力不可小觑。老头子的意思,就是让他好好把握,争取一切手段搞到手。 从强强联合变成政商勾结,沈顾青再一次厌恶父亲把自己当成了一颗棋子。 出于礼仪,沈顾青率先挑开了话题,他邀请女孩子就餐,对方也很给面子。他没有想出什么别样的手段来挑起女孩子的兴趣,因为对她不了解,看不透。 “周小姐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通过我父亲认识的。”周杨随意答着。 “那你父亲……” “我父亲从政,我从商,我们并没有什么联系,不过有靠山总是好的,我想您父亲也这么认为。”周杨斯文优雅,吃相非常好看,但话语却字字珠玑。 沈顾青没想到这女孩这么直接,“周小姐说笑了,父亲只是想让我与你交个朋友而已。” 周杨放下筷子,“知道我为什么来赴约吗?” “为什么?”这女孩让沈顾青有了兴趣。 “很简单啊,我是商人,你也是商人,我来见你,当然是谈生意上的事情,不然你以为呢?” 原来如此,沈顾青笑了,他很欣赏这女孩子的行事作风,“可你不认为谈生意父亲是最佳人选吗,他的权力远远大过我,甚至经验都不知道比我丰富多少。” 周杨双手一摊,“我可不喜欢和老头子谈生意,他们总是磨磨唧唧,似乎永远都有考虑不完的问题,我喜欢爽快一点的,一锤定音。” 沈顾青觉得这个周杨的到来真是太及时了,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火,得退一步显显自己的弱势,“周小姐,我不得不告诉你,沈氏还不是我在做主,你要是与我合作,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我父亲管得我挺严,打个喷嚏都要请一堆医生来。” “沈先生您可真会说笑话,”周杨还真的作势笑了几声,“要摆脱一个连看报纸都要戴老花眼镜的人,我认为这比签一个百万的项目容易多了。” 沈顾青安静地看着她,这个周杨深不可测。 “按照周小姐的说法,我该怎么做?” 周杨笑了,“这古代还有篡位逼宫呢,怎么沈先生不知道模仿一下?” 沈顾青的脸色顿时冷下来,周杨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他惊讶于这女人的魄力和心机,她与自己合作,会不会是个陷阱? 周杨安静地吃着菜,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语多么骇人。沈顾青坐在对面打量她,这女人的从容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意识到对面投来的目光后,周杨报以淡淡一笑,温良无害的模样。沈顾青觉得,自己需要伪装一番,太过实诚了反倒会显得很没意思。 “周小姐,教唆儿子犯上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这样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不怕我赶你出去吗?我可是个孝子。” 周杨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仪态非常好。“沈先生,孝子会和父亲分居吗?这么大个房子,我进来时就看见一大帮佣人,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们沈家的特色。” 有时候,沈顾青不喜欢特别聪明的女人。 “沈先生,您大概不知道,我和赵雅真是大学同学,所以,我不会无缘无故看中您的,不过也请您放心,我和雅真不是一类人,就好比一款女性包,她看中的是品牌,我看中的是质地。” 这话一说出来,一下子推翻了沈顾青心中很多想法,竟然是同学,这种巧合也太戏剧化了些。 “是吗,原来你们还是同学。”他觉得自己需要表现出一些震惊。 周杨道:“雅真出国之后,就很少与我联系了,不过我知道,是你把她弄出国的,你在打压赵家,是吗?” 看来这个周杨来见自己之前做过不少功课。 沈顾青立刻板起脸来,他觉得自己今晚演戏演到极致了,以后可再也不想这么折腾了,和聪明的人对话,总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表情。 愠怒很好地传达给了周杨,“好吧,我不说了。”她耸耸肩,“不过我的建议你一定要听听,对你没有坏处。” 周杨的称呼,一下子从“您”变成了“你”,看来说的是真心话了。 无意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沈顾青转了话题,“周小姐称自己是商人,做的什么生意?” “生意?哦,和你的餐饮业挺般配的,是餐厅餐具的供应商。当然我知道很多人在做,这没什么,不过我想做专业的,从实体店到网络,甚至海外。只是现在才刚刚起步。” 沈顾青明白她的意思了,故意显得很为难,“周小姐的意思,是想利用沈氏餐饮为你扩大品牌是吗?可是很抱歉,我们的公司已经有专门的供应商了,合作了将近三年,不可能一下子舍弃。” 周杨笑道:“我相信你有办法的,只要你答应,我可以帮助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咱们互利互惠,没什么不好。” 互利互惠吗,这个周杨,相当有生意头脑。 “这可难说到底是不是互利互惠。”沈顾青显出不信任的姿态,当然这是摆给周杨看的,“你不知道我父亲这个人,我与你在这里相谈甚欢,可能另一边他与你的父亲开始推心置腹了,如果你与你父亲是一条心的,我就成了可怜的猴子被你们耍来耍去。与其承担这样的风险,我宁愿不合作。”说完他继续吃起了饭,显得漫不经心。 周杨盯着眼前的男人瞧了一会儿,忽地拿起筷子把对方快到碗的一片瘦肉抢了过来,“沈先生,我可是诚心的,天知道我多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我要是和他穿一条裤子今天还会说这么一大段废话吗?” 周杨最终把肉片放到了调羹里,幸好她没有吃,只是做做样子,要不然沈顾青敢保证,他会把她轰出去。能有这种行为的只有致义,其他人都会让他不自在,现在他连筷子都不想动。 “沈先生,你要是再不信我,咱们就立个协议怎样,这样你总不会觉得吃亏了吧?” 沈顾青抬眼看她,他很庆幸自己终于抓到了主动权,“协议……由我来定?” “那是自然。” 沈顾青不由暗笑,看来这个周杨相当有诚意。自己若是百般推却,倒显得磨蹭矫情了。既然她夸下海口能帮助自己夺得沈氏的大权,沈顾青就想赌这一赌,他现在一条道走到黑,本就没什么退路,能有人搭把手,那自然再好不过。 “周小姐,我欣赏你的诚意,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合作,协议的电子稿今晚我会拟出来,放心,我不会设立任何霸王条款,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会发你邮箱,记得查收。” “好的,沈先生真是个有效率的人。”周杨露出了笑脸,“那么明天之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 她静坐了一会儿,沈顾青颔首指指她的碗筷,“怎么,不吃了,你还没吃多少呢。我家的饭菜不至于让你没胃口吧。” 周杨显得不好意思,“沈先生你不知道,我有心理洁癖,自己的东西和异性触碰了就不想再用了。”周杨难得显出小女生的窘迫,想来方才从沈顾青筷上抢肉的行径是做了很大心理建设的。 沈顾青望着一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看来,你跟我是一类人。” 第十三章 那天,沈顾青回去得很晚,他一直把别墅当成自己的家,在父亲这边倒是很少留下来过夜。 那晚沈老爷子一反常态地抓着儿子的手说了好多,让沈顾青恍然觉得,老头子不再是公司冷面的一把手,就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温声软语磨人心志,沈顾青没听父亲说完就借口有事走了。路上开夜车,四周安静得出奇,他顺手打开了音乐电台,选了他惯常爱听的频道。 应该是例行点歌时间,一首歌刚刚放完,女主持人妙曼的声音响起来:“上一首快歌是不是听得大家很HIGH呢,那么接下来一首,可能就会让大家的心彻底沉下来哦。这是一位名叫Sandy的听众让沫沫点的歌。三年前很红的一首,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名字叫……” 音乐响起来了,很舒缓的节奏,沈顾青不由愣怔,原来致义记得的是这一首。 三年前,那是朋友在海外的音乐公司如日中天的时候,朋友捧红了一个明星,说歌声如天籁,只要肯花功夫包装,将来必定是天王级的人物。 当时自己怎么会打开音乐电台的?好像是朋友说,那个时间段,XX频道刚好要放这首歌,显摆似的让自己去听。然后自己闲来无事就这么做了,与致义,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当年自己真是无心之举吗?沈顾青觉得,命运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很多事情,好像都是注定好的,它发生了,然后他跟致义从此有了牵扯。 驱车回到家的时候,他忍不住给致义打了个电话,致义估计是被自己吵醒了,声音听得出来。 “怎么了,睡不着?”致义很温和,他一向没有起床气。 “嗯,”沈顾青走向阳台,屋子里着实安静,“今天我听到那首歌了。” “哪首?” “就是你上次无意间哼起的,说是第一次做我司机时我放给你听的。” 致义笑了,“原唱肯定比我好听。” “致义?” “嗯?” 沈顾青想说,他想他了,可犹豫了半天没说出口,他似乎太依赖于与致义之间的爱情,其实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的。 “你怎么不说话?”致义问过来。 “没什么,你那边怎样,要不要我汇点钱过去?” “不用了,农村办事花不了几个钱,况且我这么多年的工资也不是个小数目,倒是你……”致义顿住。 “我什么?”沈顾青问。 致义犹豫了一会儿,“董事长没给你安排相亲吧?” 沈顾青不知道致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想起今晚的事,决定逗逗致义,“有,这次是个名门淑女,很有涵养,长得也很漂亮。” “是吗?”致义明显失落了,“你是不是很中意她,亲事定了吗?” 沈顾青对着夜空笑起来,笑声通过手机传送进致义的耳里,真真切切,不带一丝杂音。致义不说话了,果然么,他是不可能把心思真正放在自己身上的。 “致义?” “嗯,你说。” 沈顾青收敛了放肆的笑意,他感觉到那头的不对劲了,致义沉默的时候,总代表着某种不安。他不该逗他的,明知道那个人的心里只有自己,这种无趣地逗弄只会让致义对自己产生不信任感。 他说:“我和你开玩笑的,相亲都是没有的事,我不想和除你以外的人建立家庭。” “啊?”致义好像没有听清,“顾青你说什么,你、你是说……”想和他建立家庭。顾青会说这样的话?不可思议,他是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难得口吃的致义让沈顾青笑了,“怎么,一句话而已,这么让你激动?”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致义的手足无措。 “不不,”致义的语气明显慌乱,“我只是有些意外,你知道,以前你不会给我这样的承诺。你常说,话说出口了就要做到,不然还不如玩玩。” “以前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沈顾青记得前一世致义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当情人,当时的自己只是喜欢和致义在一起的感觉,这种感觉与爱情无关。致义比他以往的情人都要体贴、听话,他说一,致义不敢说二。沈顾青一度以致义的乖巧而自得不已。 这一世沈顾青忽然明白,致义对自己的乖顺,其实与迁就无异。致义没谈过爱情,他的初恋是自己,初夜也属于自己,所以对于这个既夺了他心又夺了他身的男人,他本能地想要去珍惜。只是当初的自己,不是个安分的男人,从没想过要给他什么,才会导致最终的形同陌路。 “顾青,”致义的声音平静了许多,“聊些其他的话题吧,你知道,语言的诱惑力总是让我把持不住。” 沈顾青笑笑,“那好,我跟你说个事。淮宇前几日给了我一个方案,想在你家那边开一家连锁餐厅,正好让你去当老板,你感觉如何?” 致义道:“那其实是你授意的吧,淮宇对这种小地方可从来看不上眼的。” 沈顾青弯起嘴角,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另外派人过去,只是考虑到你经验比较丰富,经营起来肯定小菜一碟。况且你是当地人,对那里的行情应该相当了解。” 致义轻笑,“你真是个生意精,有用的人都被你用到极致了。实话与你说,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和你说的,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开得了口。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上水村,就是我居住的这块地方。” 致义难得会给自己讲这么严肃的事情,沈顾青来了兴趣,“了解倒是没有,只知道你住在那儿,你可以说说看。” “上水村之所以叫上水村,就是因为水多地势低,一到雨季就容易发涝。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经常拿个木盆玩水上漂,漂到哪家就蹭哪家的饭,”说着致义自己笑了,“你一定想不到我也有调皮的时候。” 沈顾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致义小时候的样子,他真的没有想象过,于是只好默默听着。 致义继续说:“上水村就是因为这个地里劣势,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发展,后来来了个大学生村官,思维非常活跃,她给乡政府立了一个发展方案,几个月后批下来了,原来是建设生态园。爸给我说了这事,我觉得这村官挺有作为。现在政府在招商引资,你知道,我是做餐饮出身,在沈氏这么多年了,很希望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不想放弃。” “我懂你的意思。”沈顾青能不明白致义吗,他在自己面前再怎么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咪,骨子里仍然隐藏着锋利的爪牙。他早该猜到的,致义离开沈氏回家乡的真正目的。 “我猜生态园建设应该是个旅游项目,估计政府不会允许以个人名义投资的,所以你要在里面争一块地,必须借助沈氏的力量。” “你都分析到了,就是这个意。就是不知道……”说实话致义很不好意思朝沈顾青开口,顾青待他够好了,要什么都给。在外地投资旅游业不是小事,他怕自己一开口,顾青就以另外一种眼神看自己。但他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帮忙,顾青是唯一与自己亲近的且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然对于沈顾青来说,或许这样的致义更值得他欣赏。“我就知道你不会窝在老家安安稳稳地过你的小日子,这样也好,指不定哪天沈家破产了,我就得靠你养活。” 致义没笑出来,“别说这样的话,顾青,沈氏是棵常青树,将来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这么没信心?” 沈顾青本是开个玩笑,没想致义倒是认真了,“我说笑呢,沈氏自然会稳稳当当地传给我的接班人,在我手里倒闭了,我哪有脸面去阴曹地府。” 那头传来轻轻呼气的声音,沈顾青感到了外头的凉意,他进了屋,致义对他说:“投资的钱我在盈利后会还给沈氏,这样你在董事会那边应该能好说话些。” 沈顾青将手机放在桌上,按了扩音,他则打开了笔电,要想让董事会通过投资方案,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只能以个人名义来拨款。致义不知道董事会那帮人的心思,自己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总经理,想要以公司名义做其他事业,只能暗箱操作,明面上根本没有通过的可能。 “致义,你睡吧,事情我会替你办妥的,到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你。” 致义嗯了一声,随后道了句晚安,却没挂电话。沈顾青可以听到对面的微弱嘈杂声。他不由弯起嘴角,“挂吧,不早了,快去睡。” “你什么时候来上水村,你就跟我说一声,我这边房子虽然老旧点,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你要是在大城市里压力太大了,就来乡下放松放松,我随时都……” “我知道。”沈顾青打断了他,原以为自己太过依赖和致义在一起的感觉,没想到致义更加耐不住寂寞。他说,“我会来的,老婆都这么邀请了,老公能不殷勤点吗?” 致义在那头浅浅地笑,当然沈顾青只听出了温和的笑意,却不知这心头肉还在做另外一件事情。此刻的致义坐在卧室老旧的书桌前,拿着一支圆珠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沈顾青的名字,满满一张纸,都是沈顾青三个字。覆盖在这些姓名之上的,却是一连串的问号。 等到最终挂了电话,致义仍静坐在书桌前,圆珠笔在沈顾青三个字上一圈一圈地画,似要穿透薄纸压刻到桌面上一般。他以指触摸着那些字体,口中默默念叨着:“顾青啊顾青,你怎么就变了这么多呢?” 第十四章 沈顾青开始越来越欣赏古代篡位逼宫的案例,当然他不会特意为此去查看史书,想扳倒老头子,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而这个契机,作为同一条船上的周杨,据说已经着手去调查了,沈顾青只需要悠哉地等结果。 即便是重生了,处境可不会瞬间大逆转。沈顾青作为名不副实的总经理,手底下最缺的就是可供差遣的人,凡事都让他亲力亲为自是不可能的。在外头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执行者来为他搜集情报,这个合适人选便是周杨。父亲在政界有头有脸,他相信女儿在这个圈子里也不会缺少人脉。 沈顾青越发认为,他与周杨合作,有利无害。 然他也有顾虑,头次见面的人便如此交心交肺,周杨真的只是想借沈氏餐饮开拓自己的市场?沈顾青赌得很大,他一步都不能走错。 周杨显然是个第六感很敏锐的人,她致电沈顾青,“尊敬的沈先生,协议都签了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们的合作是长期的,我不会坑你一丝一毫。你该知道,博弈论的最佳结果是互利共赢,我想要追求的就是这种状态。你可以嘲笑我的理想化和稚嫩,但你也该知道,你现在需要我这么一个朋友,极度需要。” 沈顾青不得不佩服周杨的驳辩能力,身为一个女孩子,她已经相当优秀了。驾驭得了她的男人,想必也不是普通角色。 “那我就等周小姐的好消息了,只要事情办成,你就是沈氏新一轮的合作商,当然,那得等我当上董事长以后,顺便我还得去贵公司了解一下情况。我是个诚实守信的人,同时也是个谨慎实际的人。请明白,商人的本色就是如此。” 沈顾青可不是傻子,签了协议就一定要与你合作?那协议可一点法律效力都不具备,随时随地可以反悔。况且周家公司生产的餐具有没有质量问题还不知道,贸然更换供应商,得承担得起这个风险才行。 这个道理,他相信周杨不会不懂。 沈顾青之所以答应与她合作,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如今孤军奋战,同盟军弥足珍贵。到时候兔死狗烹,翻脸不认人,完全可以。不过沈顾青不会这么傻,因为周杨的父亲不好惹,他还不想被当官的记在黑名单里。 其实沈顾青很想知道,周杨到底为什么没有与父亲合作,这里头的道道绝不会如上次晚餐所说时那般简单。然现在容不得他思考这么多的问题,他只要一心一意地把沈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弄到手就可以了。 几日后,沈顾青作为上司,开始一本正经地考察下属的工作了,而这位名义上的下属,正是苦逼的郑淮宇。 在这之前,沈顾青先联系了周行知,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情况,那小伙子像战斗机一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看起来活力十足。在各部门轮岗是一件考验脑力和体力的活,当然即便是做错了,那帮董事长的狗腿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再怎么说这个英俊的大学生是总经理看中连董事长也没说三道四的人物,心里头看不上眼,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就别想在沈氏混下去了。 沈顾青又像模像样地去各部门转了一圈,每个部长都笑眯眯地问候一声,这副样子下,哪个不识趣地敢板着脸对周行知说三道四打小报告,当然是什么都往好里说。 沈顾青是根本没把那群人的屁话放在心里,他所谓的亲自调查也不过是走过场,既是做给周行知看的,也是给另一个特别之人看的,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谢重云。 什么爱惜人才,礼闲下士,这样的话传得越多越好,只要那人能听进一句,他下一步棋就好走了。 如今周杨算是他在外头的代理人,沈顾青还需要一个在沈氏内部长袖善舞的能手。谢重云便是合适人选。 对于那位精力旺盛的大学生,郑淮宇觉得自己找到了冤家,倒不是因为上次咖啡厅的事,那小子做事一码归一码,不会参杂太多私人感情。只是他的思维实在太活跃太活跃,半夜三更还打电话来,滔滔不绝地阐述公司人才断层的问题。 郑淮宇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没有良好的睡眠了,更可恶的一次,他躺在美女的软胸脯里正说着甜言蜜语,下一秒就能直捣黄龙水到渠成,然后那混小子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打来了电话,说项目部呈报上来的新方案的各种弊端,当时郑淮宇就怒吼般地问他,为什么老是打他的电话,然后周行知温声软语地回复自己,“因为我只知道你的号码。” “见鬼去吧!”郑淮宇的脏话一脱出口,他刚钓到的小情人就收拾收拾撒气般地离开了,天知道她对粗话这样敏感,郑淮宇守了一夜的空房。 沈顾青在听到这位副总满口的抱怨之后,很是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番,“有个人能这么上心也是好事,你该高兴的。” “亲爱的老大,我是高兴,但我的私生活怎么办,要我从早到晚听他唠叨吗,他年纪轻轻就这样,等老了会如何,想起来就头疼。” 沈顾青把一份文件甩到他手上,“老了就不是你该愁的了,看看吧,我个人的投资方案,你到财务部,调三百万,记得是这个户头。”沈顾青指指文件的某处。 “三百万,你要干什么?”郑淮宇吃惊地看着他。 “这你别管,按我说得做就是了。” “你不怕董事长派人查?” 沈顾青悠然为自己冲了杯咖啡,“他查不出什么来的,财务部的人打小报告也不没用。” “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郑淮宇看着他,“我只告诉你,你要是公款私用,后果很严重的。” 沈顾青依旧一派悠闲,“我还没沦落到你说的地步。” 郑淮宇将文件翻了翻,是一家餐厅的建设预案,相当详细,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心里某种预感窜了出来,“你不会是为苏致义准备的吧?” 沈顾青朝他弯了弯嘴角。 郑淮宇的眉头立刻蹙起来,“你这次是玩真的?” “不然你以为呢?”沈顾青知道郑淮宇肯定吃惊极了,以前他可从来不专一。 “沈顾青,”淮宇难得全名全姓地叫他,“我说句难听话,董事长不会允许你娶一个男人,这说出去就是个笑话,会让沈氏沦为别人的笑柄,你忘了,赵家正对我们虎视眈眈,正愁抓不到把柄,你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给他们可乘之机。” 沈顾青将咖啡杯里的残渣倒进垃圾桶,“淮宇,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钱不是转到致义的账户,没人会查出端倪。我是信任你才把这事托给你去办,怎么废话这么多?”他抬眼看他,“倒不像你的作风了。” 郑淮宇将文件合上,“你什么时候真正了解过我的作风?” 沈顾青挑眉看他,“出去清醒一下脑子再进来和我说话。” 郑淮宇一时噎住,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在沈顾青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才定了定心,“好吧,这事我替你办。”说着转身往外走。 “回来。” 郑淮宇收住脚步,“还有事?” “周行知轮岗结束之后,让他去上水村找致义,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为致义准备的,那我也不瞒你了,这项投资确实是致义拜托我帮忙的。你让周行知过去,随便编个理由。” 郑淮宇搞不懂了,“为什么要让周行知去,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能帮到什么忙?” 沈顾青坐下来,倒是一点都不急躁,“古人治国有句名言,叫攘外必先安内。放到这里来讲,我就是想告诉你,赵家的问题可以先搁一搁,现在最主要的,是在沈氏夺权。只有沈氏真正到了我的手里,对付起赵家来才能游刃有余。” 郑淮宇不想说话,虽然心里极是欣赏沈顾青这么做,但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若放以前,他会想得这么周全?甚至不止是思虑周全,还很自信,郑淮宇完全不明白沈顾青的自信来自哪里,他似乎预知到会成功一般,有着让人汗颜的敏锐判断力。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有时候根本跟不上你的节奏。下次行动之前和我打个招呼行吗?别这么突如其来的。”郑淮宇再次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快成鸡窝了。 “慢慢地你就会适应的,我没你想得那么神通。”他也只能掌控这两三年的事情而已,有些都记不清了,以后会走出怎样的路,他其实也说不准。 “周行知一定要去?” “是的。周行知有创业经验,过去了能帮到致义的忙。况且现在还用不到他,就让他去外头历练历练,不会是坏事。” “那好吧,我就照你的意思去办了,这下没什么事了吧?” 沈顾青弯了弯嘴角,“还有件事。” 郑淮宇吐了口气,“老大,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这是最后一件了。”沈顾青从文件夹里抽出了另外一份资料,“你看看,让小李去见一下这个保安。” “你是有多不济啊,都开始差遣我的人了。”郑淮宇忍不住调侃他,随即拿着新文件翻了翻,脸色立刻复杂起来了,“你想拉拢谢重云?这样的人你要怎么用,他可不会像苏致义那样听话。” “所以才让小李去找那保安,那名保安是关键。” “保安?谁告诉你的?” 沈顾青挺自得,“我的军师。” 郑淮宇看着他,“你真是越来越让我羡慕了。” 沈顾青倒是收敛了得瑟的笑意,羡慕吗……死过一回的人,有什么可羡慕的。 第十五章 周行知在得知自己被下调到鸟不拉屎的上水村时,倒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走的时候非要让郑淮宇送送他。郑淮宇觉得自己真是摊上了个活宝,送,有什么好送的?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沈顾青自然不会管这些事,看到郑淮宇被那小伙子硬拽上车的时候,只是莞尔笑笑。这种时候,他会隐隐约约想到致义,当年刚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他可不会如周行知一般活跃大胆。致义是沉稳内敛的,喜欢把很多事情放在肚里。致义也不会约束他,从不认为自己这辈子只该爱他一个人,或许这也是前世的他能和致义待在一起这么长的原因。 “是不是想你家小情人了,这么多天禁欲,你要破纪录了。”郑淮宇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逃出来了,周行知打开车门看了看这边,复又利落关上,车子没动,似是强硬地等着某人。 郑淮宇点燃了一支烟,朝沈顾青摇了摇,“你要不要也来一支?” “无缘无故抽什么烟,满口腔的烟味。” 郑淮宇笑笑,“不错啊,苏致义把你整成好男人了。我说,你真打算和他过一辈子?” 沈顾青没回答他的问题,颔首指指,“周行知要过来拉你了,还是少说点废话吧。” 郑淮宇猛吸了几口后将烟丢在地上踩灭,“真他妈造孽。”他抱怨着。 沈顾青发觉周行知迎上来的目光,带着浅浅笑意。小伙子站在车门边朝自己点点头,极是尊敬。 郑淮宇过去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沈顾青看着车子总算离开视线,才发动自己的车子。郑淮宇坐在副驾驶座上,沈顾青问他:“刚才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郑淮宇看着窗外,“他说,一定会做出业绩给我看的,他妈的我要看他什么业绩,赶紧从我身边滚蛋才是最正经的。” “他是想在你面前证明自己,年轻人嘛,总是这样的。”沈顾青笑着甩过脸去,“我给你的人,我居然只想着让他滚蛋?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郑淮宇不知该说些什么,妈的就因为是你送的人我才容忍至今,不然就算是董事长亲自打包好送上门的他也会变着法把对方弄走。 沈顾青侧首,“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学会多愁善感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多愁善感了?” 沈顾青嗤笑一声,不与他计较。“小李那边怎么样了,有眉目没?” 正说着呢,电话倒是打过来了。小李无机质的声音像机器报音。郑淮宇只是在应声,显然那边已经将事情办得八九不离十。 郑淮宇挂了电话,“小李去探了口风,那保安挺实在,说会帮忙说服他家那口子。我看这一两天就有答复了,都是男人,不会太拖拉。” 沈顾青无法立时高兴,他还有些顾虑,“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谢重云在公关部多少年了,积累的气够多了,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听我使唤。” “不然呢,”郑淮宇又拿出烟盒打算点烟,“我告诉你,越是这样的人心里头越是盼望着有人能重用他,在你面前装得多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头急切得要死,你可别学刘备来个三顾茅庐,我绝对会吐死。” 说着翻动打火机做势要点燃烟头。 “别在我车子里抽烟,你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沈顾青显然对抽烟的行径更加耿耿于怀。 郑淮宇扭头看他,很快将烟塞回了烟盒里,烟头因蛮力挤压而迅速变形。妈的当然是心情烦躁才抽烟,老子一个礼拜染上烟瘾,为的谁? 沈顾青扯起嘴角笑笑,他自然是不知道郑淮宇到底在想什么,“没想到你也有心事了,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姐,人家却不把你当菜。” 郑淮宇将手搁在窗框上,眼睛望着窗外,“小姐倒是没有,公子哥倒是有一个,不过人家有主了,我插不上腿。” “你不是一向挺有本事的吗,自诩是情场无敌手,怎么,这次终于碰上对手了?”沈顾青讪笑。 郑淮宇眯起眼睛,“是啊,碰上对手了,大战三百回合都赢不了。” “那我劝你还是换换吧,不是自己的,硬拽来也累得慌。” “其实是我先认识他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郑淮宇觉得自己脑筋搭错了,这种话说了有什么意义。 沈顾青看了看他,“这种傻缺的话别给我说第二次,一个男人就把你整成这样,以前的潇洒劲去哪里了?” 郑淮宇一脸苦相,是啊,他该潇洒点的,妈的不就是个暗恋了好久的男人吗?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 周行知的到来让苏致义吃惊不已,当晚便打电话给了沈顾青,沈顾青的意思,是让他好好教教那小子,将来是要顶替他总助的位置的。其实这个时候,致义已经开始怀疑沈顾青在沈氏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了,所以才想把以后的心腹送来给自己培养。可惜沈顾青并未与他多言,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 “来之前,顾青有嘱托你什么吗?” 周行知一脸讶异,“你竟然直呼总经理的名讳,你们什么关系?” 致义不喜欢别人打听他和顾青的关系,尤其是这种直接的问法,“听顾青说,你是带薪下乡,工资多少我就不问了,我一向尊重顾青的意见,不会另外付你工资。还有,我需要和你约法三章,这第一条,就是别揣测我和顾青的关系。我现在不是沈氏的员工,没必要和你一样称呼他为总经理。顾青一向喜欢听话的员工,聪明过头的走不长久。” 周行知自认还没有聪明过头,他只是好奇,谁这么有能耐可以和郑淮宇抢人。如今见了,似乎也很普通,那种明显有些高傲的神态,总经理会喜欢?还是说,这个叫苏致义的前任助理,擅长在总经理面前装成另外一副样子? 察言观色,摸清各种关系门道一向是周行知的拿手好戏。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来上水村的目的,据说是建一个生态餐厅,这是个不错的项目,按照苏致义的说辞,其实并不急,缓两三个月开工同样没问题,他甚至连基本计划都没有列出来。 于是周行知想,他到底来上水村干嘛的呢,后来明白了,他可以当两边的联络人,顺便帮着致义的父亲养养猪,从农村建设中找出一些开办餐厅的灵感。 几天后致义才知道,周行知是刘姨的儿子,这让他惊讶不已,于是他急切地想知道,顾青是出于何种目的才把这小子派到自己这边来的。他想着若是打电话给顾青,对方必定不会告诉自己实情,周行知是个率性的人,问问他或许能知道些始末。 “你问总经理派我来干什么,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周行知推着车子开始喂饲料,几日下来已是很娴熟。 致义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年轻人的侧脸,“我想知道顾青的近况,他在我面前总是报喜不报忧。” “嘿嘿,别抢别抢,都有的吃,谁都不会落下。”说着,周行知啪啪几声,打在几只猪的脑袋上,末了才对致义说,“总经理现在冥思苦想夺董事长的权,可是他身边又缺乏能用的人,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成功。我说,你既然和他是……是好朋友,就不该窝在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弹丸之地,你该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总经理孤军奋战,很累的。” 致义杵了一会儿,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便转身离去。 他一直以为顾青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看来他想错了,那个光鲜的男人也有不济的时候。对方硬着嘴皮不对他说出实情,显示着男人的尊严。致义不知道顾青为什么瞒着他,是不想让他担心吗,还是其他?他不愿多想,此刻他只想呆在那个男人身边,替他排忧解难。 顾青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之前两人之间没有爱情,顾青称职地扮演着情人的角色,现在有了爱情,那男人依旧体现着男人的担当。 致义始终认为,他与顾青的爱情是不对等的,所以他才急着要创办自己的事业,急着证明自己的能力,想着有一天能与顾青并肩而立,那个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宣布自己爱着沈顾青,不用在乎周遭的眼光和流言蜚语。 可他发现自己错了,即便回到了家乡,他依然要依靠顾青的实力,他摆脱不了那个男人的羽翼。既然如此,他就好好地在顾青的羽翼下呆着吧。 周行知没想到苏致义真的回去了,把家里的一切都交托给了自己。此刻周行知终于明白自己最大的用处了,就是给苏家当全职保姆。嗯,他只希望这保姆不要当得太长就好。 致义回去了,他没跟沈顾青打任何招呼,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第十六章 谢重云施施然走进沈顾青的办公室时,后者毫不意外,他料到这几日这位公关部的能人会熬不住,谁退谁进,不过是个度的问题。 “总经理的办公室就是气派,还有专属卫生间和休息室。”谢重云进来转了一圈,随后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拇指扣在裤兜边沿,样子极其闲适。 沈顾青依旧看着自己的文件,谢重云只要敢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切都已经是定数了。 在沈氏的办公大楼里,有那么些人,也像谢重云一般嚣张,他们的气焰来自于十年以上工龄形成的老资格,与本身的职位毫无瓜葛。沈顾青不屑于他们的脸色,跟小人计较,自己也成了小人。 沈顾青一直很想知道,谢重云的嚣张来自哪里,诚然他在部门里能力突出,好多退休干部曾经带过他,但这不能成为他恃才傲物的筹码,他沈顾青好歹也是个上位者,就这么不值得尊重? “其实你这个位置可以有更好的人来做,你还年轻,历练完全不够。”谢重云依旧自说自话。 沈顾青挑挑眉,原来是嫌弃他的年纪。 “那些小手段也别在我面前耍了,不够看,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没两样。”他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直戳要害。 沈顾青想了想自己这几日的行径,可能真有些幼稚的地方,尽管幼稚,你不也来了。他倒是认为,这幼稚显得恰到好处。 谢重云随手拉了张椅子在沈顾青对面坐下,将面前的书全部推到两边,我行我素得有些过头,“这样开阔多了。可爱的总经理,给你个建议,别在办公桌上摆这么多书书本本,完全没必要,别装出日理万机的模样,你没那么忙,很多事情交给下属去做,你是上位者,你要负责的就是指挥,指挥懂吗,就是耍耍嘴皮子。” 沈顾青依旧没说什么话,他起身倒了杯水,冲的是龙井,恭恭敬敬地搁在谢重云面前。沈顾青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谢重云是公关部的交际高手,在基层混得如鱼得水,他能打通人事部的关系为自己争取一个名额似乎也不是难事。唯一不足的,便是他的姿态放的有些高了。虽说自己很想用他,但每每挑战自己的极限,脾气再好也会吃不消。 此时的办公大楼内,致义正西装革履地走进电梯,很多人侧目看他,这个消失了好长时间的总经理助理,怎么突然回来了?致义只当未见,将所有的质疑当成耳边风。 电梯“叮”的一声响,郑淮宇吃惊地望着这黑了不少的男人,“苏致义,你怎么回来了?” 致义点头示意,“副总好,我回来自然是上班。” “上班?”郑淮宇脑中一片混乱,苏致义回来了,那周行知呢,那小子是不是也回来了。想到这,他不禁苦恼起来,麻烦鬼一回回来俩,就不能让他和沈顾青多呆些日子。 “总经理在办公室吧?”致义问着。 “在是在,不过他可能有点忙。谢重云在他办公室里,你还是待会儿进去吧。” 致义笑着道了声谢谢,却全然没有将郑淮宇的建议放在心上,转身径直走向了沈顾青的办公室。郑淮宇也懒得阻止他了,久别重逢,哪还有自己插手的份。 办公室里,谢重云自命不凡的论调不绝于耳,“可爱的总经理,我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然去找正鸿,别以为找他便真的有效,我归我,他归他。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不瞒你说,我们常常吵架,很多时候,他得听我的。” 似乎没有听到沈顾青的话语,致义站在门外,敲了两声。沈顾青喊了声进来,致义便打开了门,没有任何停顿。 踏进办公室,致义恭恭敬敬地朝两人一笑,沈顾青讶异喜悦的眼神几乎立刻笼罩到他身上。他们都没有动作,但房间里的气氛俨然变了。 致义有条不紊,他得先杀杀这个谢重云的气焰,“谢重云,你是公关部的助理吧,这么多年了,公关的基本要素还不懂吗,难道要我这个外行给你说一遍。去找申正鸿是我出的主意,如果你认为没用,又何必出现在这里。谢助理,凡事都要有个度,物极必反,你不会是一直想呆在公关部直到领退休金吧?” 屋子里一度安静,谢重云站起来,失言笑笑,转而看向沈顾青,“总经理,你的好助理回来了,我就不多留了。不过我很欣赏你今日的宽容大度,作为回报,你可以对我随意差遣,我随时恭候。”说着转身欲走,几步之后又忽然顿住,“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每年的股东大会不是总有一人缺席吗,那个人,实际上就是我。” 门关上了,致义转过头来,说道:“他最后一句话,真像一颗重磅炸弹。不过百分之五的股份,实在微不足道。” 沈顾青的目光全都放在致义身上,当然他没有停止大脑的思考,谢重云自始至终的嚣张跋扈,他也差不多料到目的是什么了,所以他才不想与他计较。他只需要摆出一副明主贤君海纳百川的姿态便行了,谢重云爱吃这一套,他已经看出来了。 至于最后那条信息,无疑昭示着,谢重云死皮赖脸留在沈氏的最终原因——年末股东的分红,即便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也不是个小数目,虽说他于其他股东而言,确实是少了些。 整整禁欲一个多月,沈顾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拉过致义便发狠般地亲吻。后者手足无措地推开他,“这里是办公室,别这样,要做回去做。” 沈顾青难得的强硬,摸着致义的脸,“乖,去把门锁上,我想在这里做。” 致义的脸瞬间红了,沈顾青深深看着他,这个人黑了,瘦了,皮肤都没以前嫩了,但自己一点都不讨厌,下半身的冲动更加强烈。 致义在沈顾青的注视下反锁上了门,再次转过身来时,沈顾青已经把他压在门板上,身体与木质碰撞的声音不大,他们都怕外头听见。 沈顾青已经伸手开始解致义的皮带扣,拉链都滑下了,却被对方按住了急躁的手,“不行,顾青,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忍忍。” “忍不了,你看,都已经硬了。”沈顾青拉过致义的手,覆在自己的西装裤外,致义有点发抖,这样子的顾青,让他有点不适应。他明白顾青的欲望,他的眼神一目了然,可是不能做,至少不能再办公室做,只要被听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他是顾青情人的身份就会曝光。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再带给顾青任何麻烦。 “致义,我可从来没这么忍耐过,都可以创吉尼斯纪录了。”沈顾青已经引导着致义的手在西裤外揉捏。 致义面红耳赤,他想说,我可以用嘴帮你,可是还未待他开口,沈顾青已将他翻转过去,连到内裤一起被脱到臀部以下。致义听见顾青在解他的皮带,还有金属拉链下滑的声音,一瞬间像催情剂一般,竟让他不由自主地翘起臀部。 顾青没有长驱直入,只是拿着那硬邦邦的东西沿着致义的臀缝摩擦,两人贴得很紧,致义可以感觉到顾青直喘在耳边的浓重呼吸。 “回去了我们好好做一回,现在只能将就着了。”沈顾青说。 致义嗯了一声,他转身蹲下,将沈顾青的坚挺含在嘴里,后者一时脑热,开始忘乎所以地顶动起来。他没射在致义嘴里,而是拉着对方去了卫生间,两人对着抽水马桶达到了高朝,将经验转送进了下水道。 之后打开窗户吹了十来分钟,待一室情欲韵味消弭于无形,他们才正儿八经地开了门。 第十七章 “怎么会突然回来?”沈顾青问。 “我听周行知说了,你别瞒我了。”致义看着他。 沈顾青挑挑眉:“他跟你说什么了?”他可不希望那混小子把自己的计划都抖漏给致义,这条道到底是归路还是不归路,他还说不清,他可不想把致义拖累进去。 致义笑着看过来:“他把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别怪他,给他加点工资吧,在老家只剩他一人,又要帮我照顾爸,又要忙活养猪的活,挺忙的。” “工资我会加的。”沈顾青早该想到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致义既然能回来,估计上水村那边的生态园建设工程并不着急,本来招商引资就是长期性的,拖个一两个月也不算新鲜事。如此算来周行知还是挺清闲的,他忖着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监督监督他,不然连偷懒了都不知道。那小子看起来文质彬彬,老实肯干,骨子里可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性情了,看来他真得派个人过去,免得养了一头白眼狼。 “顾青,”致义拉了张椅子在沈顾青的办公桌前坐下,他双手交叠着搁在那一块方才被谢重云挪出来的空位上,显得极是正式,“我是有这么个打算的,你可以听听。你既然要用谢重云,现在就让他在你身边做事,不需要把总助的位置调出来,你可以专门设立一个职位,譬如说私人秘书,并且是专职的……” “致义,”沈顾青打断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首先我没有合适的理由调他上来,再次董事长那边,你大概还不清楚,那是一道无形的坎。这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不是周行知搅合,你完全用不着风尘仆仆跑回来。” 致义却不这么认为,“我和你本来就是同一阵线上的,凭什么你不告诉我?” 沈顾青忽而笑了,“那你现在,算是我的助理吗?辞职报告都存档了。” 致义莞尔,“没按程序走,自然是不算了。下属怎么能跟上司在办公室乱搞,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我回来想先给你个惊喜,复职手续等下去办。” 沈顾青确实又惊又喜,致义何时会这么挑逗他了,真是要命。即使不戴上总助的高帽,他依然不卑不亢,若放以前,估计小鸟依人的时候居多,以情人身份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听话得要命,从不会这般自如地与自己调侃。 致义变了很多,与印象里的脾性差了不知几许,沈顾青总觉得,他们在重新谈一场恋爱,其实这样也好,致义活得自在,不再畏畏缩缩地想着怎么讨好自己。他们的关系本质上便欠缺一种平衡,如今平衡渐渐回来了,挺好。 “你把该办的都办了吧,晚上早点回去。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会儿,刘姨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现在你回来,终于可以消停消停。” 致义道:“看吧,你不想让我回来,回来了还是有用处的。今晚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烧。” “你看着办就好,别太铺张了。”其实对于饭菜,他更想吃的是眼前这个人,一个多月没有好好欢爱过,禁欲积累的旺盛精力也不是一次摩擦就能发泄干净的。 致义退出办公室,接受着整个楼层的注目礼,当真前所未有。下一刻,这消息就传到了董事长耳里,沈顾青听到内线传唤的时候,冷冷笑了数声,他还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听说苏助理回来了,你是什么态度?” “态度?我需要摆什么态度,自然是接受,接受员工复职,可以大大降低用人成本,这个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沈辕推了推老花眼镜,最近他两鬓的白发多了不少,沈顾青以前没发现,现在细细看来,倒觉得他这个父亲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苍老。 沈辕说:“你是多久没回沈宅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从来没去过你别墅呢,能让我去逛逛不?” 沈顾青有些愣神,老头子竟然要去他的别墅逛,这是心血来潮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他要是去了,致义怎么办? “怎么,不欢迎?”沈辕抬起眼来,眼皮有些水肿。 沈顾青立刻道:“我那地方就我一个人住,冷冷清清有什么好逛的,顶多一个保姆,实在没什么看头,你也别去了,我去你那里好了。” “爸就想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反正两边都是冷冷清清的,去哪里都一样,你那边我一次没去过,去熟悉熟悉也是好的。别反对了,下班之后直接去,家里的佣人我都放他们假了,一个都没留。” 沈顾青杵着没走,难道他要让致义出去躲着,未免有些荒唐了,“爸,请尊重我的私人空间。” “你也只会在这种时候叫我一声爸。”沈辕从靠背椅上站起,摘下老花镜捏了捏鼻梁,“你妈去世后你就很少这么叫我了,咱们父子俩也没有好好在一块儿吃顿饭。爸难得一次请求,你就不能答应?” 已过天命之年的男人站在书桌边望着自己的儿子,丝丝无奈从眼光里透出来。他无奈,沈顾青也无奈,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两难抉择。 “爸,我们出去找个饭店吃吧。” “你是不是在别墅里藏了小情人了,不想让我发现?” 老头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沈顾青也不闪躲,张口光明正大地回答是。老头子既然这么问了,想必也派人调查过了,应是知道一些实情,自己若是刻意隐瞒了,反倒显得心虚。 沈辕走过来,拍着他的肩,“你啊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爸不操心。年纪也不小了,想想终身大事,别玩了。上次给你介绍的周杨,不是挺好的,怎么没见你们互动?” 沈顾青站起来,他不想多说什么,已经过了那种冲动的为自己辩解的年纪,有些话,他知道说出来没用,也就不会多费口舌了。只道:“爸,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下班后我带你去餐厅。” 沈辕倒是不紧不慢,“顾青啊,爸不是怪你不收心,爸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男人成家立业之前都有那么一个过程,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爸就是想见见那女孩子,你要是真喜欢,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 沈顾青顿下脚步,沈辕的让步让他有些恍惚,尽管那男人的真心度有待考量,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考虑,话语之间难免让人感到一些心酸。 “如果不是女孩子呢?”沈顾青问道。 沈辕明显愣了一下,他没回答得上来。沈顾青走了出去,他没有刻意去等父亲的答复,他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的命运自己决定,致义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下班后沈顾青直接驱车回了别墅,沈辕的车子跟在后面,摆明了要跟着他回去了。于是半路上沈顾青停下了车,让沈辕坐进了他的副驾座,打发专职司机回去了。横竖躲不过这一遭,见就见吧。 沈顾青在车库里停好车,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沈辕跟在后面,只用眼睛无声地观察,显示着属于他的沉稳。 在玄关处换了鞋,沈辕依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将搭在臂弯处的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沈顾青给他倒了杯水,“随便坐吧,我去叫人。” 许是听到了声响,致义从厨房走了出来,“顾青,你回来了?”刘姨的红色围裙系在身上,他正掀起下摆擦手,很快他就愣住了,眼前出现了一个让他惊讶万分的人物。 “董事长……” 当然惊讶的不止是致义,沈辕也是始料未及,他看向自己的儿子,虽说做好了些许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尴尬之余,沈辕无声笑笑,“原来你金屋藏娇,藏的是前任助理。”言罢他不由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苏致义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工作为上的严谨青年,他想到谁也不会想到他,实在是有些…… “爸。”沈顾青唤回他的思维,“致义还要烧饭,我们先坐着吧。” 沈顾青阻隔断了两人交汇的视线,致义会意退回了厨房。关上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拿着锅铲的手都有些颤抖。顾青今天不知演的哪一出,竟然把董事长带到家里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不算就是……见家长? 第十八章 致义在厨房鼓捣了好一阵,一直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出去面对沈氏的董事长,直到沈顾青开门进来,“弄好了吗?” “哦,快好了,你先和董事长聊会天,我马上就上菜。”致义拧开水龙头来洗手,似乎有些局促。 沈顾青看着他的背影,反手将门带上,从身后搂住致义,“别担心,爸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 致义满脸羞红,“我要以什么身份自居,你也是,董事长来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出去躲躲也好,这下子,事情几乎走进死胡同了。” 沈顾青在致义脸颊上亲了一口,“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总要走到这一步的,不过是早晚问题。” “那你对董事长,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么早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对你不利?”致义侧首问他。 “这是两码事,”沈顾青说,“一方面他是沈氏的掌权人,一方面他也是我父亲,你要考虑到这点。” “嗯……”致义拉开他的手,转过身,“你分得清楚,那你能保证董事长分得清,说不定他一不高兴,就能拿我说事。我不想做你的软肋。” 沈顾青看着他,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致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父亲是怎样的人我自己明白。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 “我知道了。”致义道。 沈顾青看着他将菜从锅里铲出来,抿着嘴一言不发。他上前拍拍致义的肩,“跟我这么多年了,还不信任我吗?” 致义顿住,随即动作又连贯起来,“我不是不信任你,你出去吧,董事长一个人在外边。” 沈顾青用指腹在致义耳廓处摩擦了几下,致义明显闪躲。沈顾青压低声音问他,“致义,我要是因走错这步不得翻身了,你会不会养我?” 致义闷着不说话,许久才吱唔说了句:“砸锅卖铁也养着你。” 沈顾青浅笑着顺手捏了一把致义的臀部,美滋滋地走出去了。 因没考虑到董事长会来,致义只烧了三五个菜,不过都是搭配的菜色,看起来还算丰富。 沈辕看着眼前甚是拘谨的年轻人,只道:“没想到啊,苏助理还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董事长见笑了,谈不上居家,这些本事,都是当初在沈氏餐厅学来的,没有沈氏哪来现在的我。” 沈辕笑笑,拿起筷子夹了片卤香菇,甜而不腻,还透着一丝清凉,果然做得很地道。他咀嚼几下,放下筷子,“你跟在顾青身边多少年了?” “五年了。”致义答。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的?” 致义也没犹豫,“两年半以前。” 沈辕点点头,继续吃菜。致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回神看着沈顾青,后者颔首示意他吃饭吧,也没过多的言语。 一顿饭就在沉默中草草结束,致义很不是滋味,顾青和董事长的缄默不语让他很是矛盾。顾青让他去厨房收拾,致义俨然衍生出一种微妙的危机感。 他将厨房门虚掩着,开了水龙头,水声并不大。 沈顾青替老头子到了杯水,“今晚要住下来吗?”随即拉开靠背椅,闲适地坐着。 “不带我上去逛逛?” “都是空房间,有什么好逛的。” 沈辕站起来四处看了看,边走边说:“和男人在一起倒有个好处,不用担心会怀上孩子。”言语之间漫不经心。 “爸,我是认真的。” 沈辕从一副装饰画前侧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认真?你什么时候认真过?之前你交过几任朋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最长的一个,也有一年吧,结果呢?……顾青,听爸一句劝,想想正经事,别胡闹了,既浪费你的青春,也浪费别人的青春。” 原来爸还真知道不少事情。沈顾青有些犹豫,他该怎么跟老头子说呢,强硬地反驳说自己绝对是真心的,还是退一步佯装妥协?俨然此刻的他没有强硬的资本,周杨这几日毫无音讯,这让沈顾青在很多方面都束手束脚。 “嗯,怎么不说话,这没什么可犹豫的。” 踌躇了半晌,沈顾青道:“爸,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这样就好,周杨那边,你积极主动一点,不用我教吧?” 沈顾青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今晚回去吗,不回去我就去铺床。” 沈辕道:“就住你这儿把,一把老骨头了,赶来赶去不容易。” 闻言,沈顾青起身准备上楼,致义却在此时开了厨房门出来,道了句“我去吧”,便快步踏上楼梯。沈辕无声笑笑,继续在客厅里欣赏装饰。 致义沉闷的背影一下子让沈顾青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跟上去,在老头子眼皮底下,他还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 只是他没想到,致义会把父亲的卧室安排在他们的隔壁,致义是什么意思,故意做给他看? 走进房间的时候致义在洗澡,沈顾青便打开电视看了会。今日本来兴致高昂想和致义来个鸳鸯浴,然老头子的话让他有些闷,尤其是致义的反应,他觉得该催催周杨。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周杨的电话就在这种情况下打了过来,倒让沈顾青始料未及。 “躺在温柔乡里呢?方便接电话吗?” 沈顾青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温柔乡,事情办得怎样?”他不敢太大声,老头子精明得很。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话说你亲爱的父亲还真是老当益壮,这把年纪了还包养小情妇。第一次与他交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严于律己的绅士,看来再怎么文雅的人都要不为人知的一面。” “周杨,你真直接。”沈顾青显然不喜欢一开始就把话挑明的叙述方式,周杨的开门见山式对话模式一直让他很头疼。 “呃……其实我想委婉一些的,但你知道,委婉之后还是要说出真相,除了多费口舌当真毫无用处。我认为我们已经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了,没必要如此客套的。” “周杨小姐,别说笑了,我们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唔……”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把具体情况发我邮箱吧。”沈顾青抓住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 “好吧,看来你很忙,注意休息,别太放纵了。”那头意味深长地笑笑。 沈顾青按下了挂机键,怎么一个个都来干涉他的私生活。放纵又如何,美人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 他将手机扔在一边,转身将致义推向床边,只看见致义赤条条的,竟是一件衣服都没穿。沈顾青的眼睛眯起来,“你诱惑我,怎么学会这套本事了?”按道理,致义可不会这么热情,方才上楼时还是一副小怨妇的背影,这会儿大逆转了可让他不怎么适应。 致义弯起嘴角,手臂撑在身体两侧,他的胸膛上有没擦干的水渍,室内灯光照射下显得极是诱人。 沈顾青忍不住上下打量,一个多月未见这人的身体了,如今看来,倒是黑了不少,小腹部还有些肌肉线条了,男性荷尔蒙比以前更加充沛,真是要命。 致义伸出食指插进自己嘴里,然后滑过下颚、胸膛直至小腹,最后拉起自己的一条腿,露出极隐秘的私处,极致般的引诱。 沈顾青想到隔壁的父亲,忽地笑起来:“你是故意把爸安排在隔壁的是吗?” 致义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凉气,但在沈顾青开来,那也是一种勾引。 “你说故意就是故意的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沈顾青边脱衣服边走过去,“你不想让爸听听你的声音?被我操得欲仙欲死的声音。” 致义勾起嘴角,“来啊,只要你不怕吓坏董事长。” 第十九章 致义从来都是个保守的人,在性爱方面,一直是自己主动的时候居多。沈顾青该想到的,致义这么积极的原因,他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自己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他的习惯。他这是在讨好自己,以他认为对的方式。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这真是! 看着身上那人在自己面前起起伏伏,这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沈顾青伸出手抚摸着致义的脸颊,那人的颧骨好像比以前突出了,他竟是到现在才发现。 “你到农村去过的什么日子?”沈顾青忍不住问。 致义拉下他的手,尽往自己胸口摸,“专心点,别问东问西的。” 沈顾青轻笑,“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你不说出来我可不知道。” 致义喘着气,伏下身来,“你个坏胚子,明知道我……嗯……” 沈顾青猛地顶动了一下,“叫出来,致义,让爸听听你的声音。” 致义道:“我不叫了,我后悔了,我就想叫给你听,其他人都……啊……你慢点……” 沈顾青双手扶住他的腰,只听见一室肉体碰撞声。 “不行,顾青……慢点,我……受不了……嗯……” 声音的蛊惑力像情药一样,沈顾青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他只知道不停地撞击,占有、侵略! 好几次下体从甬道脱离出来,致义又迫不及待地塞回去,他只是隐忍住声音,却放纵着自己的行为。 从骑乘式换到后背式,再到前伏式,沈顾青觉得自己快要玩坏身下这个人了,但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致义粗喘不止,“你……是不是弄破保险套了?” 汗水顺着沈顾青额角滑下来,“怎么可能,那是杜蕾斯。”他的臀部还在抖动。 “你先停停,拔出来看看。”致义试图推开他。 “别闹了致义,破没破我不知道吗,乖乖地,把腿再张开些。” 致义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沈顾青将他的双腿拉向两边,加大了臀部的运动幅度,“还有一会儿就好了,坏了也懒得换了。” 两人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终是射了出来。 致义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喘息,沈顾青退出来,果然破了,前端一个大洞,经验都进了致义的身体里。 “宝贝,还真破了。” 致义几乎说不出话了,只能拿眼睛瞪他。 沈顾青调笑着说:“我保证下次不这么卖力了。” 致义站起来去洗澡,踏上地板的时候脚都有些软,沈顾青忙扶住他,“没事吧,宝贝,要不要我抱你去?” 致义伏下头,忽然在沈顾青肩头咬了一口,这次咬得不轻,比起上次痛了许多。 沈顾青不由捏起他的下巴,“到底是谁教你这本事的,嗯?” 致义扭开头,一下子趴伏在沈顾青肩头,“没有谁教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做了。” 沈顾青微微叹口气,抱起致义就往浴室走,没走几步便有些喘,“你啊,肉长结实了吗,我都抱不动你了。” 致义挣扎着下来,脸上的红晕未散去,“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又不是娇滴滴的女人。” 致义扶着沈顾青的肩适应了一下,终是自己走进了浴室。大腿前后摆动的瞬间,沈顾青明显看到那人股间滑淌下的白色液体,顺着大腿内侧的线条蜿蜒,像细密的亲吻似的。 被这一致命景色诱惑着,沈顾青倒没再次勃起来,只是心中的感觉不一样了。致义活生生地存在着,他们可以不顾一切的做爱,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从心口涌出,这让沈顾青倍感惬意。 沈辕还是听到了吧,沈顾青想着,走廊上缓慢的脚步声已经说明了一切。致义睡得很早,毕竟累了。沈顾青披了件外头出去,在花园里看到了父亲。 中年男人不知道杵在那冷飕飕的地方干什么,一动也不动。沈顾青走过去,叫了声爸。 沈辕冷哼一声,“演了场好戏啊,我都不配当你爸了。” 沈顾青倒没多少反应,只说:“没什么配不配的,不过是婚恋观不同罢了。” 沈辕转过身来,“果然啊,长大了,翅膀硬了,我都不是你的菜了。” 沈顾青说:“爸,你管得了我一时,管不了我一辈子,以后的路,我必须找个能合得来的人过,这个人恰好是致义,和性别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沈辕板着脸,眼神极是冰凉,“顾青,你就不怕爸找人弄走他,让你永远找不到?” 沈顾青却是笑笑,“爸,不要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听话的孩子。再说了,致义是死人吗,你想弄走就弄走?” 沈顾青知道,他这个父亲,很多手段都没用到自己身上,他是手下留情自己才可以这么安生。不过也正因为这种手下留情,能让他不断积累人脉和权势,一步步地把这权力中心的中年男人推向深渊。 沈辕对自己的留情不是无缘无故的,母亲的死是最根本的原因,他对自己有愧,这种愧一直延续到现在,像寄生虫一样叮在他的骨髓里。 沈顾青本无心利用这卑微的感情,但他如果不这么做,将没有任何机会。 沈辕冷冷笑了几声,错开身子往宅子走去。 沈顾青没有什么睡意,他将周杨发过来的资料看了一下,无外乎讲了些父亲那小情妇的特征喜好以及家庭住址,包括祖宗八代就调查得清清楚楚。看着看着,沈顾青只觉索然无味,不过是个小情妇,能算父亲的把柄?老头子还没糊涂到那种程度。 因为不想打扰致义休息,他也没急着联系周杨,关了电脑便搂着致义入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他看了下时间,七点刚过,致义起得可真早。想着老头子今早要和自己一起去公司,这会儿估计也起来了,让他和致义待一块,指不定要生什么事端,语言威胁致义离开自己这种事,想想就觉得有可能。 他草草洗漱了一下,下楼的时候没见到客厅里有人,转了一圈,倒是在花园里见到了两人。沈顾青见到父亲正侧首对着致义说些什么,嘴唇翕合着,看不清表情。致义好像也在回话,没有显现出类似激动的神色。 沈顾青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走过去,“你们在谈什么?” 沈辕侧过身来,“年纪大了,唠些家常。” “是吗?”沈顾青将目光转移到致义身上,后者竟也是一脸风轻云淡,这个人,什么时候学会伪装了,尤其是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老头子给他灌输了什么思想,这让他很烦躁。 什么唠家常,鬼才相信! 早餐时间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沈顾青一向忍耐力很好,一整个工作日,他都没有向致义询问一丝一毫关于早上父亲与他谈话的内容。致义很快融入到工作当中,一如既往得心应手。 直到下了班,回了家,这头隐忍的狮子终于熬不住了,把致义箍在墙角,各种色诱他说出今早的真相。 致义将下颚抵在沈顾青的肩头,微微呼了口气,只说:“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顾青第一次感到迷惑,不是简单地因为这句话,而是这句话竟从致义口中说出来。果然,老头子还是对他说了什么的吧。 “你是不是和爸做了什么交易?” 致义的眼神无比清亮,“是交易,但我保证,我们的利益没有损失一丝一毫。” 致义的话没有让沈顾青高兴到哪去,他陡然觉得,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设局让父亲往里跳,却发现自己也是别人局里的棋子。最后鹿死谁手,似乎看的就是天意。 这个想法一旦成型,将计划付诸行动的紧迫感便像重担一般陡然压下来。他蹙着眉掏出手机,必须立刻联系周杨。 致义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环住他的腰,“顾青,不论如何请你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顾青的手刚刚按下拨号键,很快他又挂断了。他不该这样杯弓蛇影,致义这样敏感的人,一定看出来了。他需要冷静,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坏的结局不过是失去沈氏的一切权力,致义许诺会一直陪着他,他可以随时随地东山再起。如此想想,他便释然了。 是别人剧中的棋子又如何,他偏不相信天意,难道重生一次,他还抓不住沈氏的命脉吗? 第二十章 “小青青,那份资料看出什么名堂没?”周杨的用语称呼越来越让沈顾青难以忍受。 许是那声音有些大,致义从玻璃墙的另一边望过来,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不速而来的女人。 沈顾青又好气又好笑,致义都没叫过他这么腻歪的名字,真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周杨小姐,还是叫我顾青吧,你那种叫法我不习惯。” 周杨眯眼一笑,“没关系,多听几次就习惯了。”她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泡的是上好的茶叶,沈顾青也顾不得心疼了,这女人越相处越觉得不可思议,自来熟到可怕。 “资料我看过了,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周杨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咯咯做响,显示出一种难以言语的自信,“小青青,要懂得发散性思维啊,那女人跟在你爸身边将近十年,十年是什么概念,这种长久性,已经不是简简单单情妇的角色了。”周杨俯下腰来,一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沈顾青的眼睛,“据我所知,你的母亲与沈董事长在一块,也不过十来年时间。两相对比你就该看出来了,这女人在沈董事长心里的分量不轻。” 沈顾青顿时清醒过来,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十年,确实不该小觑了。他和致义在一起五年,感情几乎如磐石,在他心中绝不可能容忍第三者插足,何况是两个五年,看来那女人,确实该好好考量的。 “要去见见她吗,我可以帮你约出时间,要知道你爸可巴不得我们在一块呢。” 周杨靠着自己有点近,沈顾青明显感觉到玻璃墙外的灼热视线,致义看过来了,他一直在看着周杨,从这女人进来的那一刻眼神就没离开过。 宝贝吃醋了,沈顾青想,虽然厌恶周杨的我行我素,却也因此欢喜着致义对自己的占有欲。真是矛盾的心理。 周杨把沈顾青拉出了办公室,挽着他的手大大方方去了董事长办公室,俨然这是做给全公司的人看的。这下连门口的保安都知道了,讹传为总经理放弃了赵雅真,有了新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周杨很会演戏,至少沈顾青这么认为。在过道上有模有样地替自己整着衣领,浅浅的笑意几乎要让人溺死在里面。沈顾青不由觉得,她不进军娱乐圈实在太过可惜。 周杨挽着他的手臂,嘴唇贴着他的耳,“做戏要做足,回去跟你小情人解释解释,他不会不理解的。” 沈顾青挑眉看着她,俨然致义的气焰已经影响到了这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周杨朝他笑笑,沈顾青扭头开门,什么也没说。 沈辕其实不是傻子,一夜之间就转性爱上女人,真当自己在翻书呢。沈顾青了解他这个父亲,心眼总比正常人多一个,所以他不能对周杨表现得太过亲切,他需要显现出些许不耐,甚至隐忍的愤怒,这样才符合他现在的心境。但他又不能太强势,最终必须妥协,只有妥协才能为他争取一些私人时间,去见那位传说中与父亲共度十年光阴的情妇。 沈顾青很成功。沈辕摘下了老花镜,不断地揉捏着眉间的穴位,嘴角却是上扬的,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在一张脸上摆出两种表情。 “杨杨啊,好好管着他,别让他出去沾花惹草了,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沈辕的目光里透着些许怡然。 也是啊,自己若是娶了这女人,便是政商联合,金钱有了,权势有了,以后还怕什么呢?这如意算盘打得,连沈顾青自己都要笑开花了。 “你该怎么谢谢我?”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周杨在沈顾青耳边悄悄说着。 “改天请你吃饭吧。”沈顾青忽地搂住对方的腰,嘴唇贴近她的耳廓,“你想去哪里吃?” 西装笔挺的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脸色冷峻得像座雕塑。周杨很配合地咯咯笑了数声,与沈顾青一阵窃窃私语,好不亲密。 待男人走远了,他们赶紧分开,周杨问:“那人是谁,你好像很在乎他?” 沈顾青打趣道:“周小姐有所不知,爸喜欢养狗,他就是其中之一。” 周杨了然笑笑,“看来你四周都是耳目,过得不容易啊。” 沈顾青不置可否,只道:“有空聊吧,我要回去工作了。” 周杨也不死缠着,她本就没什么好缠的,只不过这利用完别人便随手丢弃的性格,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适。 “我好歹也是个女士,你就不照顾一下,开车送我回去?” 沈顾青倒是笑了,“我要是这么殷勤,老头子就该怀疑我了,再说了,周小姐在我心中,一直与男人无异。” “你这算是夸奖吗?” 沈顾青向他耸耸肩,表示随你怎么看吧。 周杨走的时候,向公司里的高管一个个打招呼,眉眼之间尽是洋洋喜气之色,好像从此刻开始,她就是沈氏的女主人似的。不过一路招呼下来,倒是很少有人主动巴结她,毕竟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他们还不了解她到底拥有怎样骇人的身份。 一想起那些高管冷漠虚伪的嘴脸,沈顾青就想笑,忖着等他们知道了周杨的身份,是不是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各种讨好。这些人啊,迟早要换掉,留着就是沈氏的毒瘤。 周杨来这一遭掀起了不少流言蜚语,沈顾青计划如此,自然乐见其成,不会解释什么。倒是郑淮宇,火急火燎地往自己办公室跑,像吃了一肚子炸药似的张口就对自己喷火,巴拉巴拉一大堆质问和道理,沈顾青一句都没听进去,也懒得回应他什么。这种时候,他得装忧郁,被迫与致义分离,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不忧郁怎么说得过去? 后来郑淮宇也说累了,自己乖乖出去了。沈顾青对着门板摇摇头,心道,都是自作孽。 致义的情绪波动为零,这让沈顾青吃惊不已,他一度以为,对方至少该有个眼神上的表示,但没有,一丁点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表示怨恨的语气词都没吐出来过。致义的平静,简直不可思议。 下班后,对方先自己一步回了别墅,这是惯例。沈顾青开门的时候,就瞧见致义坐在玄关处,手肘搭在膝盖上,微低着头。听见开门声了,立刻抬起头来,刺骨的视线瞬时将沈顾青定在原处。 “怎么坐在这儿?”这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毫无头脑的发问。 致义的目光深深射进他的眼里,沈顾青顿时觉得眼珠子都要被贯穿,这样的致义,可真少见。 “你决定和周杨结婚?”他问道,声音有些沉。 沈顾青将包扔在一边,反问:“你觉得呢?” 致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画面像定格一样。然后这画面里的人忽然动了,伸出手臂撩起自己丢在一旁的手提包,一句话都没说,就往里面走。 “不想说些什么吗?”沈顾青跟在后面。 致义似乎吱唔说了句什么,沈顾青没有听清,“你说了什么?” 然后致义撒气似的大声道:“我觉得你和她不合适,你们不会幸福的。” 沈顾青忽然笑了,这样的致义真是太可爱了。他几步过去将人扑倒在沙发上,从上面看着他,“那你说说看,我和谁合适?” 致义将脸撇过去,面色已经发红了,嘴里说了什么,沈顾青又没听清。 “别说给自己一个人听啊,让我也分享分享。” 致义将手搭在眼脸上,只露出鼻子和嘴唇,这下终于把发红的双颊一同遮住了。然后他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受得了你一晚上摆那么多姿势,那方面还旺盛得要命。娶一个女人,你熬不住的。” 第二十一章 沈顾青俯首看着身下人,他忽然很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乖猫,露出了掩藏在绒毛下的利爪,对自己的食物,极尽所能地维护。 他拉开致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沉声道:“我现在很想干你怎么办?” 致义不说话,沉默半晌以后,他略带调侃地说:“要是你跟周杨说这话,我敢保证她会扇你一巴掌。” “别提周杨了宝贝,我们做吧。”沈顾青承认他只会在致义面前耍流氓,但也只有致义,会勾起他这样的兴趣,这是他真实的一面,他乐于展现。 沈顾青掏出勃起的下体塞进致义嘴里,进进出出,销魂地叫唤着。这些日子,他已经没有节制了,致义的配合更是让他索取无度。这种放纵好像身心都得到解放一样,让他把前一世落下的都补了回来。 高朝的时候,他脑中一片空白,“致义老婆,老公爱死你了。”胡乱言语之后,他射在了致义口中,经验从喉咙直接滑进食道。 带着余韵退出来,下体还是半疲软的状态,他喘着粗气,致义猛烈地干咳,嘴唇在摩擦下变得艳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来了。 他几乎立刻冲进卫生间,水声随即传出来。 沈顾青摊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乱糟糟的模样,顿时笑了出来。 致义从卫生间走出来,嘴里一股子薄荷香的牙膏味,他推了推沈顾青,“把裤子拉链拉起来,像什么样子?” “前一刻你还含着它呢,怎么,现在就嫌弃了?”沈顾青颇为邪气地弯起嘴角。 致义的脸又红了,俯下身将对方的内裤弄齐整,又将西装裤的拉链拉上,最后将皮带扣好。一系列动作再一次触动了沈顾青的神经,他拍拍腿,“致义,坐上来。” 致义站在前端看着他,许久之后躺坐到了旁边,略带郑重之色地问他,“你和周杨,是在演戏?” 沈顾青伸出手臂将对方拦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我演得怎样,不算太烂吧?” “我要是不相信你,可能也被你糊弄过去了。” 沈顾青怀抱的手指揉捏着他的肩膀,连致义都这么说了,想必老头子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那个周杨……”致义顿了顿,“背景很强硬,你是要与她合作?” “你怎么知道她的事的?”奇怪是难免的,致义才第一次见到那女人。 致义说:“要查到她不难,现在我也只知道一些表面资料,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找人深入探究。” 原来致义也是有些手段的,有时候沈顾青也会庆幸,幸好这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那你着手去办吧,越详细越好。” 致义应了一声,又说:“最近沈氏一些高层,也就是你的叔叔伯伯,好像有些动静了,你做事要更加小心。” “我知道,那帮老骨头,也只能趁着现在逍遥一阵子了。” 沈顾青料想,致义既然已明确回来的目的,平常定不会闲着,以他的性子,公司里有些是是非非和错综的人际关系该是早就钻研得一清二楚了。 沈顾青不怕致义搅进谁的浑水里,这个人的思路有时候比自己还清晰。 看来把致义留下来是对的,说不准以后会帮到自己大忙。 几日后,沈顾青借故与周杨有约,大大方方离开了沈氏的办公大楼,当然免不了周杨的出面和一些逢场作戏。他要去见一个人,老头子的情妇,资料上说,那人叫顾蓉娣,唯一的照片也只是一张侧脸。沈顾青不明白这女人有多大魅力可以抓牢父亲十年,若是取得她的信任,父亲便等同于落入了自己的掌控。用周杨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怂恿那女人吹吹枕边风,绵绵软语可顶壮士一百句话。沈顾青不知道周杨又是从哪本古书上看来的计策,不过说实话,现在自己孤注一掷,完全可以试一试。 见到那女人的时候,惊讶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在那人打开门的后一刻,沈顾青陡然明白了老头子能与她呆上十年的原因,这个叫顾蓉娣的女人,不论样貌还是身材,都像极了母亲。就连普通的一句“你是谁”,都与母亲的声音没有多少出入。 沈顾青几乎是当场愣住,要不是周杨推她,他还在天外神游。 “你怎么了?”周杨问。 沈顾青摇摇头,“没什么。” 简单做了自我介绍,顾蓉娣比想象中要热情,“我听辕提起过,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你,没想到你会主动过来,是辕让你来的吗?” 连称呼父亲的方式都与母亲如出一辙。不知道为什么,沈顾青后背竟有些冒冷汗,因为自己经历过重生,遇到了像顾蓉娣这样,与母亲极其相似的人,他会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虽然他知道这不切实际,但无法抑制自己萌生这种荒诞的想法。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爸不知道这事。”沈顾青再次上下打量这个女人,问道,“您有家庭吗?” 女人道:“我今早起来眼皮一直跳,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没想到是辕的儿子过来了。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以儿子的身份来质问我,劝我离开辕。” 女人端正坐着,双臂环着流苏边的披肩,虽然清瘦,却极有气质。 “不,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尽管在来之前,沈顾青已经知道这女人的一切了,她学艺术出身,有过一任丈夫,还有一个女儿判给了丈夫,但他还是不由自主问出了那句话,很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愿意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一个男人过十年,尽管这男人很有钱,但她看起来不像是贪财的人。 顾蓉娣看过来,眼里显示着成熟女人该有的淡然和平静,一丝慌乱的小动作都没显露出来。排除一些外在因素,他跟爸是很般配的。 “那么,今天就是单纯来做客的?我让秦姨多少几个菜吧。” 沈顾青也没有阻止,他确实需要一顿饭的时间来酝酿该说的话。 周杨悄悄蹭他,“你怎么老是走神,身体不舒服?” “没,我只是觉得,我们不一定能说得动她。” “人心都是有弱点的,你忘了,她还有个女儿。” 沈顾青沉下脸,周杨的话令他很不愉悦,这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实在太过肮脏。控制着一个不情不愿的人,终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下下之策他是不屑用的。 周杨毕竟是个外人,口口声声说帮自己,那是因为自己于她而言有利益存在。若是到时候自己与父亲鹬蚌相争闹得两败俱伤,她跳出来转头与沈氏旁系合作,那就大大划不来了。 如此思考之下,沈顾青便将计划做了改变,这个女人,他暂且不游说了。 于是餐桌上,沈顾青只与顾蓉娣拉家常,只字不提商业斗争上的事,周杨千方百计地暗示他,都被当成耳边风。 当提到与母亲长得颇为相似的问题时,顾蓉娣倒是莞尔一笑,只说:“辕当初看中我,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我觉得我有信心不再做你母亲的替代品了。” “这么多年,为了争这一口气,值得吗?爸没有给你任何名分。” “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名分已经不重要了,至少这么些年来,他从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只有我陪着他,已经知足了。”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沈顾青也不多言了,毕竟从法律上来说,她与父亲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夫妻了,只要爸不抛弃她,她就是沈氏现在的女主人。想来在爸死后,她也会分得一些财产,这毋庸置疑。 吃过饭后,沈顾青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并让顾蓉娣别告诉父亲他来过的事,对方也点头答应了。 回程路上,周杨呱噪得要命,一直追问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沈顾青将车停在一边,只说:“周小姐,你要是再这么多管闲事,就请你直接坐公交车回去吧。” 周杨愣住,望了望四周,就看见路边孤零零的公交站台。这里可是郊区啊,这姓沈的要是真把自己丢下了,活等一个小时都不见得会有一辆出租车。周杨终于安静下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周小姐,请你明白,扳倒父亲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事,你出出主意就可以了,别越俎代庖,会让我很不满。” 周杨不敢胡乱说话,她可没心情去惹怒一头处在发怒边缘的狮子,只是耸耸肩道:“我也只是想帮你,不过你有你的心思,我不瞎掺合就是。” 沈顾青确有他自己的打算。顾蓉娣这女人,举手投足间都有股不容忽视的高贵气质,这种女人与周杨完全不同,有着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经验和阅历,可能在她面前,自己就是个玩过家家的小朋友。所以初次见面,他想给她一个好印象,不想让她对自己有太多的怀疑。 顾蓉娣这颗棋是一定要派上用场的,只是不是现在。 第二十二章 公司的招聘活动已经逐步开展了,沈顾青虽然从老头子那里获得了全权负责的权利,但招进来的人,很大一部分只能谋些不痛不痒的小职位,还有一部分干脆被任命为基层的小卒子,做些无关紧要的活。 “董事长似乎在刻意限制你的权力。”致义真是一针见血。 沈顾青却是不以为意,“就知道会是这样,让他们在基层呆一阵也好,熟悉熟悉工作流程,省得花大把的钱来培训。就是不知道那帮新人会怎么想,得找个人安抚安抚。” “安抚的工作交给谢重云去办就好了,我看他最近清闲得要命,也是时候该安排点事情给他做做。” “也好,底下不是一直传闻,听谢重云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吗,就让他去忽悠忽悠,耍耍嘴皮子。”沈顾青忖了忖说,“那些人至少要走掉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不见得个个都有用。你让谢重云列一份名单,将那些留下来的人做个梯度排列,内容分析越详细越好。” “好,我明白了。”致义点点头,准备着手去办。 几日后,谢重云那闲得发抽的男人不知道整出了什么名堂,竟然怂恿人事部的人和他一起搞了个专题讲座,还兴致勃勃地邀请自己去开讲,振振有词地对自己说:“要激发新员工的积极性,光靠我这公关部的小喽啰可不行,总经理亲自出马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方法。” 沈顾青先前也研究过一些国外用人的经典案例,讲座这东西,确实很有必要的,精神上的支撑可比物质奖励有用得多。况且这些人,将来是要为自己所用的,自然要让他们对自己有强烈的认可感和归属感。 沈顾青正琢磨着要讲些什么东西,谢重云倒是积极地递上了一份演讲模板,说:“您只需要阐明一样东西,那就是沈氏的主人以后就是您,您会领导沈氏企业一路披荆斩棘,蒸蒸日上,当然您需要在那些怀揣梦想的新崽子们面前展示一幅未来发展的美好蓝图,以此告诉他们,跟着我是没错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一心一意地为您效力。” 谢重云真是一只老狐狸,说的话字字珠玑,连沈顾青都没觉得完美极了。 但问题是,他这样大张旗鼓地收揽人心,董事会会不会有所动静。这次招了大批新人进来,已让他们有些不满,自己还这般劳师动众的,不采取些措施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谢重云笑眯眯地看着他,“总经理是担心其它因素的干扰吗?” 沈顾青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然后谢重云就说了:“您啊,完全不必担心,您忘了您是上位者了?有些问题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处理就行,您就安安心心准备精彩的演讲吧。” 谢重云那笑里藏刀的模样真让沈顾青又爱又恨。他突然有些搞不清楚这人当初为什么要为自己效力,自己那些啼笑皆非的伎俩他应该看不上眼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沈顾青盯着那双狐狸般的眼睛,除了勾魂之外看不出一丁点其他意味来。他暗自哂笑,在这人面前,自己还是欠了些火候。 董事会的人果然采取行动了,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开大会,批斗沈顾青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还声称要撤了他的职,重新任命一位公司总经理。 郑淮宇在听到这消息时笑得前俯后仰,只说:“任命谁,任命我吗?”然后指着沈顾青的鼻子骂,“不是说你要让位吗,怎么还好端端坐在这位置上,副董的位置不让你坐,嗯?” “这位置迟早是你的,急什么?”沈顾青知道最近自己过于活跃了,董事会在向老头子施压,老头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或许等这风头过了,一切都会按照上一世的模样来发展。 果然,讲座结束没几日,沈顾青就被调上去了,快得令人吃惊。郑淮宇很快替代了自己的位置,成为名符其实的沈氏总经理。 沈顾青很好奇父亲是怎么说服董事会那帮又臭又硬的老骨头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他一度以为,这是父亲为了方便监视他,可现在想想,似乎还有其他因素。 回想起上一世,父亲将董事长之位交给他,自己则退居二线,然而当时董事会的成员仍然是大批沈氏旁系,他们像大头苍蝇一样沾着沈氏这块肥肉,死都不肯退位让权。沈顾青在明面上维持着沈氏的运作,父亲则在暗地里玩弄权术阴谋。沈氏有不少人是老头子的心腹没错,可细细想来,真正阻碍自己的,似乎不是父亲。那些尸位素餐的元老们,看起来才是个个有问题。 意识到这点的沈顾青忽然一阵恍惚,难道自己算错了,千方百计想要搞垮的沈氏董事长,自己的父亲,其实根本不该是自己对付的对象,身处高位的沈氏旁系,才是真正的沈氏毒瘤?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几乎是立刻吩咐致义,“去调查董事会所有成员,最近一月他们接触过什么人,做过哪些事,越详细越好。” 致义看了看他,“董事长也要调查?” “不……不用了,除了他其他人都调查清楚。” 致义去见了谢重云,有时候他也忙不过来,合作是必须的。 谢重云笑嘻嘻地看着致义,“这种东西啊,我随便问几个人就能知道结果。你还要雇私家侦探,这一两天之内还不定能调查得出来,省省吧,交给我来做就行。至于你,该去照顾一下那位精神受到打击的可爱总经理,哦不,现在是副董事长了。” 致义眯起眼睛,表情并不友善。 谢重云一把搂过他的肩,“苏助理,别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该团结一心才是。” 致义拉开他的手,“花哨的话还是少说点吧,抓紧办正事才是正道。” 谢重云看着他,“我猜你在副董面前绝不是这样一张正儿八经的脸,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吧?” 致义没有理他,转身就走。谢重云低低地笑,沈顾青这小娃娃,看来终于开窍了——他真正的敌人不是董事长,而是繁衍过剩的沈氏旁系。 沈顾青想了整整一晚上,父亲以往对待自己的种种,包括挖空心思想要为自己找个靠得住的贤妻,极尽所能地监视督促自己,似乎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在沈氏站得住脚跟,不被他人抓住把柄,好名正言顺地扶自己上位。 如此说来,自己的算计,似乎都错了?他忽然想起那日致义与老头子的谈话,还有致义对自己说的那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沈顾青越发坚信现在的猜测。 致义坐在床头看他,他则在屋子里不停踱步。然后他的脚步停下来,盯着致义的脸瞧,“致义,那天爸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致义不紧不慢,“这是我和董事长的约定,现在还不能说。” 沈顾青眯起眼睛:“你是和我一条心的吗?” “是。”致义回答得相当坚定。 沈顾青叹了口气,算了,明天直接去见父亲,让他把话都说清楚。 上了床,沈顾青侧躺着,他心里有点闷,致义从后背搂住他,轻声说:“顾青,我不知道你和董事长到底是怎样的父子关系,我和他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约定而已,这对你的计划没有半点干扰。请你相信,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沈顾青感觉致义在亲吻他的后颈,那吻柔软而温暖,让他的心一下子舒缓开来。致义永远是最有效的安神剂。现在这节骨眼,自己急也没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随机应变。 沈顾青从三年前而来,自以为可以预知这三年里的一切,却不知三年前的自己本就没有真正认清现实,才会在三年后又走了一些弯路。不过还好,还有挽救的余地。沈顾青不怕输,就怕输得不明不白。 第二十三章 翌日一早,沈顾青便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等待老头子的出现。 沈辕进来的时候,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只道了句:“怎么这么早来汇报工作?” 沈辕的助理可是很尽责的,沈顾青前脚刚踏进办公室,他后脚便通知了老头子。老头子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做儿子的当然不奇怪。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沈辕看了看他,“工作上的事可以,私人的事就回家说。” 沈顾青也不理他,“那天你和致义说了什么?” 沈辕闲适地在旋转椅上坐下来,“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我哪时和苏助理说过话?”他复又挑眉看着自己儿子,“怎么你还跟他纠缠不清,我不是跟你说了,该断的要断,别脚踏两条船,人家周杨可是个好姑娘。” “爸,我可没有脚踏两条船。”沈顾青郑重道,“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那天你来别墅,和致义说了些什么。” 沈辕没有回答,却是拨通了内线,“小赵,过来我办公室,把副董带出去。”然后挂断电话,开始做自己的事。 “爸,你真不说?”沈顾青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男人,心里倒也没有多少恼意,只是一种称之为不甘的情绪开始在心底蔓延开来。 在办公室杵了好一会儿,老头子硬是一个词都没蹦,直到一个壮硕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才不得不离开。小赵是老头子的保镖,自己不可能跟一堆肌肉块硬来。 回到副董办公室的时候,致义默不作声递给自己一份文件,没有标题,沈顾青抬头看了看他,致义小声道:“谢重云送过来的,你昨天托我办的事。” 沈顾青大致翻了几下,“这么快?” “你忘了,谢重云是沈氏股东之一,他要搞到这些内部资料并不难。” 沈顾青浏览了几页,不由冷哼一声,看来自己真是猜对了,自己的叔伯个个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怪不得,怪不得前一世赵家能不费吹灰之力搞垮沈氏,原来是这帮老不死在暗中勾结。 “资料你看了吗?”沈顾青冷声道。 致义稍稍愣了一下,“看了。” “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改变一下策略。董事长……不再是我们的头号敌人了。” “不,”沈顾青道,“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敌人,谈不上头号不头号。” 在看到这份资料的瞬间,沈顾青就明白了,老头子根本就是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只是对方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才会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误会。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还是有那么些正确性的。 沈顾青只是庆幸,自己还没有做出伤害父亲的事情,不然真是着了小人的道,让作壁上观的人捡了个大便宜。 “那么,按你所说,我们就不需要将矛头对准董事长了,董事会中的沈氏旁系才是真正的目标。” 沈顾青点点头,翻看了一下资料,一共四个人呢,数量还不少。两个叔叔,两个伯伯,都与赵家的人来往过,有些人的次数还相当频繁。自家人竟也干这种勾当,看来沈顾青是高估了沈氏内部的团结度了。想来那些叔叔伯伯已与赵家某些人沆瀣一气甚久,如若没有利益上的挂钩,他们绝不会来往如此密切。 沈顾青敲了敲纸面,“致义,你说,那些老骨头为什么要与赵家合作,赵家能捞到的油水可不多,比起沈氏,他们还是降了个档次的。” 致义道:“可能有个最直接的原因,就像你千方百计想要从董事长手中夺得沈氏大权一样,他们应该也有这个心思。然后赵家抓住了这个软肋,对他们各种游说诱惑,说不准就是……你们答应我赵家什么条件,我赵家就帮你们拉沈辕父子下台之类,久而久之,你的那些叔叔伯伯自然就会信以为真。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真相如何还有待考量。” 沈顾青看着他,“你说到我心坎里了。我的那些叔叔伯伯啊,年纪都大了,耳根子一软就什么都听进去了,经不住诱惑也不少什么稀罕事。……我现在只是在想,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反我和爸,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胜算,完全由股权来决定。” 沈顾青挑眉,“致义,你越发聪明了。” 致义默默弯起嘴角,这个微表情转瞬即逝,随即摆正了脸色,说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搜集沈氏零散股权,百分比越大,胜算也就越大。” 沈顾青微笑颔首表示同意。致义果然是他的得力助手,自己说了上一步,他便知晓下一步,完全不用多费口舌。 自从升任副董,郑淮宇便鲜少来自己办公室了。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两人都忙,尤其是沈顾青副董的位置,其实与正董已无差异,老头子的很多事情他都得帮忙处理。致义仍然是他的助理,至于谢重云,那人似乎游散惯了,对于沈顾青给他的专职秘书一职毫不感冒,好在不是请不动的主儿,分配任务的时候还是挺屁颠的。 这日郑淮宇虎着脸往沈顾青的办公室里一蹲,像谁欠了他三百万似的。 “好久不见了,总经理的位子,坐得还算舒服吧?” 郑淮宇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马马虎虎吧。我说,你看起来挺悠哉的,不知道沈氏要变天了?” 沈顾青看了看自己桌上各种各样的文件,自己悠哉吗,忙都忙死了。“好端端地变什么天?”他问。 “董事会要另选董事长,你不知道吗?” 沈顾青从文件里抬起头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只是听说,底下的人都瞒着,不敢声张,这事要是传出去,赵家立刻会钻空子,到时候沈氏乱成一团,天王老子都难收拾。”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沈顾青重复道。 郑淮宇愣住,半晌才说:“也就几小时前传出来的,趁着新鲜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 沈顾青不由冷笑数声,果然狗急了要跳墙了。这种时候急着另选董事长,是不是太傻帽了些,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会跟你们争吗?既然想玩,那我沈顾青就奉陪到底。 “淮宇,不管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你都要尽一切办法遏制它蔓延传播,尤其不能让赵家听到风声,还有媒体那边,也别走漏了消息,不然这一笑话会弄得整个沈氏身败名裂。知道吗?” 郑淮宇得瑟道:“这还用你说吗,我早就去做了。” “总算是上道了。”沈顾青调侃他。 两人闲聊了几句,屁股还没坐热呢,郑淮宇就起身出去了。致义后脚进来,还没站定呢就开始急匆匆地叙述外头的传闻,无外乎是之前郑淮宇讲的那些事儿。 沈顾青淡定得很,心里已有了应对之策,不过他还想听听致义的意见,说不定能有些新发现。 致义说:“如今是非常时期,当然要用些非常手段。其实要逼他们就范很容易,只是不知道你够不够狠心?” 沈顾青有些眼前一亮了,“你说说看。” “限制其妻儿的人身自由,威逼利诱他们交出沈氏股权,这是最直接最省事的方法。”致义直勾勾地盯住沈顾青的眼睛,说出这话时,没有半丝犹豫。 第二十四章 致义眼里的光彩让沈顾青一瞬间有些震惊。这样的致义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些所谓的纯善都被掩藏在深黑的眼眸之后,像遇见猎物的狼崽一样。 但也只是狼崽罢了。 “致义,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认为,现在的我们,有这个能力吗?”沈顾青看着他,“再说了,即便有这个能力,也不见得真能这么做,失败事小,被人当成把柄倒打一耙那就大大不值得了。” 致义不说话了。 沈顾青说:“其实方法不是没有,那些与赵家来往的记录,都是扳倒他们的铁证。一旦在董事会上展示出来,他们只能乖乖收拾东西走人。” 致义觉得这样也合理,只是:“他们不承认怎么办?” 沈顾青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怡然道:“到时候……说不定就要用上你的方法了。” 致义整理了一整天资料,回到别墅的时候还在敲击键盘,沈顾青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那人在电脑前写写划划。顾青从身后搂住他,在他耳边呵气,“该工作的时候就工作,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别这么拼命,嗯?” 致义认真地埋着头,“嗯,知道了,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 沈顾青扬了扬嘴角,恶趣味地将手伸到致义胸前,隔着衬衣揉捏着他的茱萸,致义一下子绷紧了身体,手忙脚乱地剥开对方的双手,“顾青,别,再等等,我一会儿就好。” 将嘴唇贴近那人的脖颈,舌尖轻挑那人的肌肤,“没事,你做你的,不用在意我。” 致义的身子绷得更紧了,手臂却在微微发抖,手指敲击键盘的动作也比刚才迟缓了许多。 沈顾青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致义的脊背渐渐拱起来,麻痒顺着乳尖的神经传到四肢百骸,他几乎全身失了力气,瘫软在椅背上。 沈顾青在这时撤开了手,就见致义倚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然后支起身,忽地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拉着顾青的手将他推倒在座椅上,开始胡乱地撕扯对方的衣服。沈顾青吃惊地看着他,双手搭在两边任他作为。 致义搂着沈顾青的脖子与他深吻,然后脱了裤子拉下衬衣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沈顾青看着他的模样,惊讶得无以复加,“致义……” 致义深深看着他的眼,眸子里全是即将迸发的欲望。 “要我怎么做,宝贝?”沈顾青哑着嗓子问。 衬衫半挂在致义臂弯上,隐隐约约遮着裸露的私处,“顾青,吻我。”致义将胸膛送上来。 沈顾青的思维有些混乱,他将致义的双臂反剪到身后,凌乱的衬衫将双手绑在一处,致义仰起脖子来,线条诱人极力。 舌尖挑逗着乳晕,那里无数个敏感的神经刺激着身上人低喘呻吟。致义的下体顶着沈顾青的小腹,他渴求着更深入的刺激。 沈顾青双手捏着他的胯部,牙齿轻咬着战栗的茱萸。致义朦胧着眼,口中呓语不清。 就着这个姿势,他们连接到了一起。 致义绯红着脸在沈顾青耳边吐气,迷迷糊糊地说:“老公,你好棒……”然后沈顾青就像着了魔一样,在致义身体里疯狂地驰骋。 致义将下巴靠在沈顾青肩窝处,迷离的眼神渐渐清明,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不动声色地弯起嘴角,之后再度陷入欲望的海洋。 沈顾青觉得,在床事上,他和致义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了,致义从主动配合到主动引诱,自己越来越无法自拔。靠在床头,他摸索着身边人的脸颊,致义睡得安稳极了,仍是搂着自己的腰,将头枕在自己胸膛上。 自重生以来,沈顾青总是觉得,致义与前一世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刚开始还不甚明显,愈到后来,这种感觉就愈强烈。致义的心思、性情、作风,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即便这种差异有时候很是微妙,沈顾青仍可以感觉得出来。 沈顾青下了床,他想到阳台上去吹吹风,经过书桌,笔电的指示灯还亮着,想来刚才只顾着做爱忘了关了,便敲了敲键盘打算关机。眼神就在这时不经意瞥见放在笔电旁边属于致义的棕色笔记本,好奇心陡然冒出来,他盯着那封面数秒,终是选择翻了开来。 这本笔记本,致义几乎从不离身,自己也不知道这里头究竟记载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若不是方才自己挑逗那人让他分了神,或许自己也没机会亲手翻一翻。 也就是随手一翻,他看到了一整页的时间排列,乍看这下类似于某种备忘录。目光扫视到第一条:20XX年X月X日,我睁开眼,竟然发现躺在他的怀抱里…… “顾青,你在看什么?”静谧的屋子里忽然想起致义的声音,沈顾青几乎是本能地合上了笔记本,转身道:“没什么,我在关电脑,你怎么醒过来了?” 致义的目光很明显落到了棕色笔记本上,然后又迅速回归沈顾青的身上,只说:“不搂着你我睡不着。” 沈顾青将疑惑藏在心底,对致义说:“快睡吧,我马上就来。” 在床上躺下,关了床头灯,一室黑暗,沈顾青望着天花板,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致义的手摸到了他的脸颊,“你也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沈顾青轻声应了句,闭上了眼。可事实上,他一整夜没有睡,半夜的时候,他看到致义轻手轻脚下了床,将那本棕色笔记本收了起来,藏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才安安心心上床继续睡觉。 沈顾青本无心去探究致义的隐私,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无可厚非,可不知道为什么,无意中瞥见的那一行字让他分外心神不宁,包括那个日期,如果他没有记错,正好是自己重生回来的当天。 致义为什么要写那么一句话,难道前一世的这个日子,自己不是和致义同床而眠?思前想后,沈顾青认为绝不是这个原因,但到底是什么,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心里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但这预感究竟是什么,一下子又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第二天起床之后,致义盯着他的黑眼圈看了好久,眉头越蹙越紧,“你昨晚没睡好?” “沈先生竟然失眠了?”刘姨像是见到了什么惊天奇闻,表情夸张地凑过来,“难道遇到了烦心事?”然后异常严肃认真地看着致义,“苏先生,你们不会是分床睡了吧?” 到嘴的牛奶差点喷出来,沈顾青道:“刘姨,你忙你的去吧。” 刘姨不死心,致义立刻解释,“刘姨你放心吧,我们没有分床睡。”刘姨这才舒了口气安心走开。 沈顾青默默吃着早餐,致义看着他,“顾青,有烦心事就说出来,说不定我能替你解决。” 沈顾青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失眠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吃早餐吧。” 早餐过后,致义去卫生间漱口,沈顾青随他进了去,顺手将门反锁上,两手撑开,就这么把致义禁锢在水池边。 致义显得有些局促,“顾青,你……现在想要吗?” 镜子里,两人四目相对。沈顾青道:“没有,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沈顾青凑近些,忽然道:“这个姿势让你很紧张吗,你的脸又红了。” 致义手足无措,“没、没有的事,我只是……” “分明已经做过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搞得像初恋一样?” “本来就是初恋。”致义嘀咕道。 沈顾青笑了,是啊,初恋,自己怎么忘了,除自己以外,致义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他闭上眼靠在致义肩头,享受短暂的宁静。 “顾青,你方才说要问我问题,问什么?” 问什么呢,其实沈顾青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罢了罢了,不问了,问了也不见得能得到真正的答案。致义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再怎么瞒,也瞒不了一辈子。 “记性不好,忘了要问什么了,我去上班了,你准备准备。” 沈顾青打开了门,致义叫住他,“你这样开车没问题吗,一晚上没睡,要不要请个假?” “副董怎么能带头偷懒,”沈顾青笑言,“我没问题的,48小时没睡都经历过,何况昨晚还眯了几小时呢。不过宝贝担心我,我很开心,临走前送给香吻吧。” 向致义索了吻,顺带着在对方臀部上捏了一把,沈顾青才堪堪离去。 致义漱了口,顺便扯了块毛巾擦脸。他仰起头,任毛巾覆在脸上,遮住了眼鼻,许久之后,毛巾渐渐滑落,镜子里的人翘着嘴角,眼里透射着一股看不清的光彩。 他自言自语:“顾青,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 第二十五章 沈顾青到公司的时候,谢重云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真早啊。”他随口说着。 “副董的办公室竟然不落把锁,不怕有人进来窃取资料?” “有什么资料好窃取的,重要的东西我可不会往这种地方放。”沈顾青闲适落座,抬眼看他,“来我这儿有事?” “口头给你一份资料,关于沈氏企业所有股权分配的。” “怎么这时候想起给我这个?”沈顾青问他。 “这个时候不给你,什么时候给你?”谢重云起身走过来,“亲爱的副董,你的那些叔叔伯伯近来可活跃得很呐,你要是不积极一点,很有可能输得连渣都不剩。” 沈顾青停下动作,“什么意思?” 惯常嬉皮笑脸挖苦嘲讽的谢重云这会儿难得摆正脸色,“你知不知道,那四个老头子所拥有的股份整整百分之四十五,而我们这边,加上董事长还有我,不过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五的微妙差距,已然让我们处于弱势。那些老骨头一旦反了,我们毫无胜算。” 说着谢重云眯起眼,凑近细细言道:“而且极其诡异的是,另外剩下的百分之十五股份,完全不知道在谁的手里。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网,可是很遗憾,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惊讶是难免的,沈顾青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站起来,转身站在落地窗前,正好看见下面父亲的车子驶进来,他侧首问,“董事长那边真调查清楚了?据我所知他手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只要他站在我们这边,我们的胜利易如反掌。” 谢重云两手一摊,“事实上,董事长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多,撑死了百分之十五,况且董事长肯不肯站在我们这边还未可知。” “他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沈顾青望着楼下,老头子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几乎与自己的儿子交汇。沈顾青没有收回视线,他敢保证老头子看到他了,他们需要面对面平心静气地交谈一次。这种时候,团结是非常重要的。 “我说了这么多。副董有什么想法吗?”谢重云问。 沈顾青转过身来,“他们有什么动静?” “还能有什么动静,自然是想着法找到那失踪的百分之十五股份了,一来是怕我们找到,让我们占了胜机。二来,也是让他们能更好地立足脚跟。沈氏这块肥肉,人人都想抢,他们要是赢了,赵家也将长驱直入,到时候沈氏就完蛋了。所以沈副董,你要早下决定,我们该往哪里走,该采取些什么措施,都得马上列出个详细计划,不然四个老头子轮流来,我们可真要应接不暇了。” “这件事,总经理知道吗?”沈顾青问。 “一条阵线上的人,消息会不通吗?” “是吗?你动作挺快的。”沈顾青望着窗外,老头子已经进入大楼了。沈顾青敢保证,老头子手里定是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只是另外一半被他藏起来了,至于原因,他现在还想不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不知去向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定然在老头子身边某个人的手中,只要知道这人是谁,一切都迎刃而解。 沈顾青在脑中努力思索着前世与老头子关系密切的人,一一排除之后,赫然发现,最后可能得到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的,莫过于陪着父亲度过十年光阴的秘密情妇,顾蓉娣。他几乎立刻拍板钉钉的认为,顾蓉娣就是如同谢重云一般隐藏在众多股东背后默不作声的实力派。 他带着一丝兴奋对谢重云说道:“去找一个人,别让其他人知道。” 致义来得晚些,刚进门就与沈顾青谈论起董事会那四个老头的事。 致义的消息可真是灵通,估计又是谢重云告诉他的。他在沈顾青办公室里分析着利弊,侃侃而谈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慌乱。 “依你的意思,是要马上与老头子搞好关系,让他名正言顺地站在我们这边是吗?” 致义点头。沈顾青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下我会直接去他办公室,你把申正鸿叫来,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就说是你的意思?” “不,是董事长的意思。” 致义弯起嘴角,“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等。”沈顾青忽地叫住他,顿了顿,“致义,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有个情妇?” 致义也是一愣,“有这种事?”随即缓过神来,“你是想说什么?” 沈顾青看着致义的表情,惊骇与平静之间的转变区区几秒,他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致义站定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几乎要映射出沈顾青的影子来。 沈顾青不想花过多的时间去猜测那些有的没的,只说:“这个女人与父亲关系不一般,你去和谢重云沟通沟通,了解一下情况。” “好,我知道了。”致义应声出了门。 沈顾青看着致义拉着门把手走出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门缝里,然后他拨通了内线,那是老头子的专线电话,这紧要关头,他必须得到这位父亲的帮助。 沈辕看着儿子彬彬有礼地走进来,反锁上了门,然后默不作声地替他泡了杯茶。沈辕挑眉看着儿子的一系列动作,一个字都未说。直到对方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爸,沈辕才有些讶异地回应他:“来这里做什么?” 沈顾青明白他父亲的个性,这种时候献殷勤已经晚了,况且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沈辕那老头子不戳穿自己已是很给面子。沈顾青不是来示好的,他是来谈判的,他想让老头子把手里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数交到自己手里,让他来主掌大局。 很快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沈辕保持着上位者该有的风度,淡然道:“看来我今天要想出这个办公室,可不容易啊。” 沈顾青也不是想为难他,只因时局紧迫,他怕生变,便只有这么做。 沈辕看着儿子笑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我的,儿子,还是下属?” 沈顾青看着父亲的眼睛,“是沈氏的接班人,完全意义上的掌权人。” 茶杯刚到嘴边,沈辕复又放下了,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这么雄心壮志了?沈氏的接班人,掌权人?沈辕不由摇摇头,自己有几斤几两都弄不清,竟敢在生父面前说这样的话。 看着父亲的神色,沈顾青蹙眉道:“你觉得我不配?” 沈辕看着他,“不是不配,现在的你……还没这个能力。” 这老家伙,终于说出实话了,原来这么长时间限制自己的权力,就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这简直可笑至极。圈在象牙塔里的王子,你指望他能统治一个国家吗?沈顾青极其厌恶父亲这种圈养般的教育方式,尽管他知道老头子是为了自己好,但这种好如同活生生折断了他的羽翼。 沈顾青的脸上摆出难以形容的从容,“爸,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护不了我一辈子的。” “护你?”听到这个词,沈辕不由自嘲般地笑起来,“我以为你不会发现的,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反派的角色。”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不记得自己暴露过什么。” “你确实什么都没有暴露,”沈顾青道,“不过你的兄弟们就不那么聪明了,两相对比,答案呼之欲出,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去观察。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儿子的清楚得很,沈氏企业是你的命脉,一旦垮了就如同掏了你的祖坟,死也死不安生。我没说错吧,父亲?” 沈辕呵呵笑了数声,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毫不做作也不虚假,“人家说知子莫若父,可是我忽然发现,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因为我似乎根本不了解你。记得五六年前,你还什么都不懂,若不是真琴的遗愿,我绝不会把你放在总经理的位置上。现在也才五六年的时间吧,你看看你,都懂得威胁自己老子了,我是不是该夸奖你进步神速?” 沈顾青负手在办公室中踱着步,只说:“爸,废话也不多说了,我只求你一件事,签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给我,从此你退居二线,成为我的谋臣。” 沈辕忽地哈哈大笑,这小子,把“逼迫”说成“求”,真是活脱脱像极了自己当年的脾性。 “顾青啊顾青,我是真的小看你了,真不愧为我沈辕的儿子。可是你知不知道,那群老骨头可不好对付,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你不论是在经验上还是阅历上,都欠了分火候。” 沈顾青却道:“爸,这你不用操心了,我有我的方法,我不会让沈氏在我手里头垮掉的。” 沈辕看着儿子眼中迸射出的熠熠光彩,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他知道儿子在基层招进了很多新人,他在为以后的路子铺基石,一点一点地将沈氏收入自己囊中。沈辕也是意识到了这种变化,才力排众议提拔儿子当副董,只是他没想到,儿子是豺狼虎豹,副董的位置远远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是整个沈氏。 既然如此,做父亲的,自然是要搭把手的,不过,他还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成全了他。他想考验考验整个野心勃勃的儿子,于是他说:“股权转让协议我会签,不过我也要告诉你,即便你得到了我的股份,也不见得能稳操胜券。” 沈顾青笑言:“顾蓉娣是吗?她跟妈长得可真像。” 沈辕一下子愣住,“你……” 沈顾青的笑容更甚,“爸,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想要的,可不止是沈氏。” 第二十六章 沈顾青打开了门,父亲的保镖小赵正和申正鸿对峙着。申正鸿便是那个瘸腿保安了,因为听致义说是当兵出身,想来身体各方面基本素质都该不错。 小赵胀红了脸,眼睛瞪得如铜铃,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受了气的孩子。见沈顾青出来了,他几乎立刻冲了进去,呼吸紊乱极了。 申正鸿倒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活动了活动手腕,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下去了,擅自离岗是要扣工资的。” 沈顾青笑言:“你来之前怎么不想想离岗扣工资的事,这会儿却稀罕起来了。” 申正鸿没有多说什么,一条腿一踮一踮地顺着过道走。 “听说当过兵的都有点臭脾气,你这臭脾气还挺有趣的。” 跛脚男人顿了顿,短暂的停留之后继续往前走。 沈顾青回到办公室,联系了致义,起草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打铁要趁热,他想立刻让老头子签字,省得夜长梦多,突生变故。 沈辕也爽快,答应了便守诺做到,不会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沈顾青看着协议上“沈辕”两个字的草体,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手了,当真不容易。 协议一签署,沈辕董事长的位子基本上名存实亡,沈顾青等于真正架空了他的权力。尽管董事长的头衔还好端端地戴在他的头顶上,不过已与空壳子无异。 公司内,除了沈顾青一派,几乎没人知道董事长已签署股权转让协议这件事。董事会那四个老头,还屁颠颠地把重点放在沈辕身上,殊不知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早已大权旁落,暗箱操作的另有其人。 谢重云按照沈顾青的吩咐,去见了顾蓉娣,女人端庄温婉,极识大体。谢重云倒是一贯笑眯眯的狐狸样。 见到顾蓉娣的时候,谢重云是很吃惊的,这种吃惊就如同沈顾青初次见她时那样,带着某种不可思议和揣测。 “每个带着这样眼神看我的人,大概都见过当年的沈夫人了。”女人微笑着。 谢重云第一次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人伸手示意,“坐吧。”她让佣人泡了杯茶,待客之道极好。 她朝着仍处于愣怔状态的谢重云笑了笑,“先生,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谢重云回神过来,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顾蓉娣仍保持着微笑,从容不迫的模样让本该紧张的气氛变得十分舒缓。她说:“我知道你来的目的,辕似乎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把一样东西存放在了我这儿。” 谢重云自是喜不自胜,如此明事理的人,怪不得能在董事长身边呆上十年。 “可是辕也说了,这东西先到先得,谁第一个找上我,它就是谁的。” 这话倒是让谢重云一愣,“难道之前有人来过?”据他所知,沈氏旁系不该知道顾蓉娣的存在才是。 顾蓉娣道:“确实有人来过。” 谢重云端着茶杯的手晃了晃,很快他镇定下来,问:“谁来过,能告诉我吗?” “很抱歉,这是辕设定的规则之一,不论谁来,我都不能告诉另一方姓名。” “只是不能告诉姓名吗?”谢重云问。 顾蓉娣露出慈蔼的笑容,“任何信息都不能。”她似乎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或许在她看来,这仅仅是个游戏罢了。 谢重云深望进女人的眼,虽然有些饱经风霜的疲态,却也隐藏着睿智的神采,她没有撒谎。 “那么,我告辞了。”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等。”顾蓉娣与他同时站起来,明显的挽留之意。 “您还有话说?” 顾蓉娣唤了声秦姨,摆手向她做出了某个很平常的动作。秦姨像领会了什么神秘暗语般点点头,转身去了楼上。 谢重云看着那仆人的神色,有点琢磨不清女人的意味。 顾蓉娣与他说:“本来我这里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可是先前来的那人比较好心,他只取走了百分之十,还剩下百分之五。” 当真是峰回路转,即便只有百分之五也是好的,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与沈氏旁系分庭抗礼,而不是明显处于弱势。 临走之时,顾蓉娣意味深长地对谢重云说:“那个年轻人相当有礼貌,而且烧的一手好菜。” “您说谁?” “取走那百分之十股份的人。” “是吗……”谢重云的脑海里开始迅速搜寻沈氏内部符合条件的人选。 “谢先生,”顾蓉娣打断了他的思维,“有句话请你转告辕的儿子,就说,他父亲其实很疼爱他,让他常回家看看。” “我知道了。”谢重云当然明白董事长的良苦用心,作为沈夫人生前的好友,他对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讳莫如深。找个和前任妻子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作伴,董事长其实一直都忘不了沈夫人吧。 得到消息的沈顾青没有惊,也没有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料到了,老头子要是肯乖乖交出所有股权,他就不叫沈辕了。 “爸,你给我出了道难题啊。”沈顾青望着窗外夜景,努力揣度着谢重云带回来的话。 依他对沈辕的了解,那么精明的人,绝不会把自己往死路上推。最后百分之十的股份,俨然成了决胜的关键,老头子这一举动,一下子把自己放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是怕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吗?”沈顾青喃喃自语。 致义走进来,“该回去了吧,大楼里人都走光了。” “让我再想想。”沈顾青仍望着窗外。 致义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对方的腰,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想什么,我帮你一起想。” “在想那最后百分之十的股份是被谁拿走的。” “有线索吗?”致义道。 “线索是有的,顾蓉娣的话实际上已经告诉我这人是谁了,只是……我还没有证据。” 致义没有说话,单单依靠着他的脊背。许久之后他说:“你把那人拉拢过来不就行了,要什么证据。” “那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方法把他拉拢过来?” “投其所好,对症下药。”致义简洁明了。 沈顾青不由笑笑,只说:“爸藏着最后一张牌,一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没必要戳穿他,他想出来的时候自然会现身的。” “嗯……”致义轻轻应了一句。 “对了,”沈顾青拉开致义的手转过身,“大伯的女儿明天要回国了,你让人盯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致义整理了一下上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摊牌,这种事情可不能拖太久。” “快了,他们比我们急。” 谢重云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在沈氏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没有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只拿回百分之五,传出去简直毁灭了他多年来树立的良好形象。当然这种事情根本传不出去,他只是有某种强迫症而已。 洗了澡出来,他看见正鸿裸着上身靠在床头看电视。 正鸿以前当过兵,全身上下都是古铜色的肌肤,就连那地方也一样。肌肉线条遒劲到爆,尤其是小腹部,八块腹肌像雕刻出来似的。 谢重云是个具有某种强迫症的人,他不喜欢臀部白白嫩嫩的男人,也不喜欢光有脸蛋身体毫无料的所谓美男子。申正鸿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正鸿刚开始不是个弯的,但是长期的部队生活让他极少接触女性,所以他讨女孩子欢心的本事为零,再加上后来瘸了腿,更让他讨不着女孩子了。 谢重云为什么会看上申正鸿呢?那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是一个夏天,在外执勤的保安没有空调吹,那时谢重云不经意看到了躲在树荫下猛喝矿泉水的申正鸿,那男人赤着上身,身材棒极了,谢重云几乎一眼就相中了他。 不过这真的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申正鸿从不记得自己曾在树荫下喝过矿泉水。然而谢重云每每谈到此事,总会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男人的身材有多棒多迷人,直到现在还着迷得要死要活。 谢重云跨坐在申正鸿身上,“听说,那小娃娃找你去对付小赵了,没伤着哪里吧?” “董事长的保镖只是块头大而已,身手一般般。”申正鸿没有炫耀的意思,他的语气很平稳,就像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谢重云扭了几下腰,“你是专业,他是外行,在你面前摆弄自然是班门弄斧。” 申正鸿看着他的眼,“想要?” “嗯……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做了。” 两人换了个姿势,谢重云跪趴在床上,男人几乎没有前戏,从背后直捣黄龙。 “嗯啊……”这毫无预兆的一下让谢重云呻吟出来,“正鸿,你慢点……” 申正鸿蹙着眉,“你最近和他走得可真近,三天两头往他的办公室跑。” 这是吃醋了?念想一晃而过,谢重云本能地动起臀部来,“那里,用力……啊……快……” 申正鸿承认自己每次都沦陷在这种魅惑的勾引里。 一室肉体碰撞声,还有男人的磁性低喘。 泄过之后,申正鸿将谢重云搂在怀里,“抱歉……”没什么过多言语,他本就不擅长言辞。 谢重云就着侧躺的姿势与他接吻,“亲爱的,吃醋后的你可真粗暴,不过我喜欢。” “下次我会控制好的。”申正鸿依旧蹙着眉。 “下次?”谢重云勾起嘴角,“下次我们玩点不一样的怎样?” 第二十七章 未过几日,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子就熬不住了,沈顾青也没想到,摊牌会来得这么快。爸这几日处在风口浪尖,顶着一顶虚帽迎击着那几人的胡搅蛮缠。沈顾青作壁上观看得不亦乐乎,老头子竟也装得有模有样,似乎玩得正开心。 其它零散股东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沈氏旁系,一派支持沈辕沈顾青。 郑淮宇对于没能得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而分外担忧,他甚至怀疑,那帮老不死之所以会这么着急召开另立董事长的会议,很有可能他们手中已经掌握了那部分股权。 “这一仗,不晓得是输是赢。” “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输这个词。”今日的沈顾青,异常的自信。 郑淮宇不知道沈顾青怎么就断定自己会赢,他预料得到什么吗,还是说,那谁都不知道的股权就掌握在他手里? 郑淮宇脑中一片茫然,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沈氏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忙活着属于他们的日程。没有人知道,沈氏要变天了。 所有人陆陆续续汇聚到会议室,即便同乘一部电梯,也省了打招呼的步骤,各个心怀叵测,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今日沈顾青戴上了暗红色的格子领带,在这样一个好日子里,他需要一些东西来衬托他喜悦的心情。 致义跟在他身后,与沈顾青相反,保持着沉默低调的姿态。沈顾青今早与他说,要带他去董事会见识见识。眼前这些活了大把年纪的人,个个都是人精,顾青愈是高调,他愈要低调。 沈顾青昨晚告诉他,最坏的打算莫过于两败俱伤,到时候便用下下策,拿其中一人开刀,杀一儆百。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沈顾青要耍黑手,他只想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他们罢了。致义并不认为沈顾青真会这么做,他一向以良好公民自居。 上次顾青让他盯着的女孩子,很有可能成为唬人的案例。 还有他们勾结赵家的证据,都安放在致义手中那个不起眼的文件夹内。 两派人士落座,沈顾青倒没闲情逸致去开头,长者为上,还轮不到他说话。 沈顾青的叔叔伯伯们只知沈老爷子手里只剩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却不知沈顾青已经得到了另外的百分之五。他们仍以为有着微弱的优势,实际上这优势早已荡然无存。 所以沈氏叔伯们一开始气势昂扬的开场白之后,很快便被沈顾青以“我们也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这随口而出的话打压得失了嚣张的气力。然毕竟是上位者,即便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窘迫与慌乱。 沈辕自然也到场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已料到了事情的大概,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做,怎么扳倒那些老狐狸。 一旦股权旗鼓相当,沈氏叔伯就失去了掌控大局的主动权。沈顾青倒是不疾不徐,会议的进程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让致义亮出了所有沈氏旁系与赵家秘密来往的记录,什么时候什么人什么地点,具体得让人瞠目结舌。这一事件立刻成为众人争论的重点。没想到他的叔叔伯伯脸皮也够厚,说除非对簿公堂,否则便是栽赃和诬陷。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见识到了。当然沈顾青不可能找来赵家的人当面对峙,这只会徒增沈氏的笑话。于是对立派一口咬定是栽赃陷害,两边的争执声陡然大起来。 沈辕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对这一行为不做任何表态。 沈顾青自是不能退缩,他必须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足以挑起沈氏的大梁。 致义很合时宜地在沈伯耳边细细耳语,沈伯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沈顾青默默看着他,以你的女儿做威胁,你还不就范? 谁道这位沈辕的长兄真是铁了心了要把沈氏产业夺到手,对言语威胁充耳不闻。 沈辕看着这一幕,暗自发笑。他的这个长兄,在外头混的日子可比他还长,什么阵仗没见过,会害怕几句空穴来风?顾青啊顾青,你忽视了这帮老头子的胆量。 至此,沈顾青的一切准备似乎都成了泡影,明明证据确凿却无法扞动对方分毫,这种滋味想想都不好受。但他仍然镇定地坐着,完全看不出他有多么不甘和愤怒,似乎方才的一切不过是炒热气氛的小把戏。 沈顾青一下子成为对立派的众矢之的,沈辕倒是无人问津了。 致义俯身低语,“现在怎么办?” 谢重云在会议室外徘徊了好久,想着要不要进去,可进去之后他要怎么说呢,说自己已经知道另外百分之十的股份在谁手上了,这么直白会不会当场被唾沫淹死? 沈小娃娃估计也是知道的吧,为什么不当面揭穿呢,他在等什么,这样僵持下去,可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相持不下,就投票表决吧,人数多的获胜。”沈老爷子在如此关头,竟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从人数上来讲,沈家叔伯一方明显占了优势。这不是凭空添乱吗? 两派人士互相望望,一时间竟安静了下来。 这会儿沈顾青的手里震动陡然响起,来自谢重云。众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汇聚到了沈顾青查看信息的手指上。 ‘救命稻草就站在你旁边。’信息上如是说。 果然如此吗? 沈顾青道了句抱歉,直接按了关机。他的神态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这就是一条普通的信息。他几乎可以听到桌子对面呼气的声音。他们是怕吧,怕这条短信里的内容会要了他们的老命。 沈顾青撇撇嘴,“你们继续,不过投票表决什么的还是算了,这显然不公平。” 桌子两边的人面面相觑,继续?继续什么,怎么继续?争论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再怎么讨论也是原地打转。 这时候,沈家二叔忽然起身接了个电话,毫无征兆地,又一下子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他背向人群,嗯嗯啊啊一阵,转过身来时,整个人的神采都飞扬起来。 “一个好消息,沈氏另外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经有眉目了,现在正在做转让手续,持有者马上就会来这里。” 沈二叔扯了扯领带,长长呼了一口气。 “什么?转让给谁?”沈伯问。 “电话是打给我的,你说转给谁?”沈二叔几乎笑开花了。 然后沈家叔伯高兴得像是要欢呼了,沈顾青这边却只剩一片死寂。 听到这个消息,沈顾青只有一丝疑惑,他看向致义,那人站在自己旁边,脸上挂着明显的惊讶之色,是惊讶,而不是颓丧。 然后沈顾青默不作声地转过脸,欣赏着叔叔伯伯们最后一次发自内心的畅快笑意。 这次似乎连到沈辕,表情都有些奇怪。不过沈顾青无暇在意这些,反正于他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谢重云的那则短信像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现在十分坚信心中的想法。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在猜那个神秘的持股者是谁,沈顾青闲来无事,也拉着致义问:“你认为会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致义直白而茫然。但沈顾青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狡黠的兴奋,隐隐约约,一闪即逝。 看来,事情会往很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谢重云在过道上见到了熟悉的人,他认为在这种地方不可能遇见她,肯定是自己眼花了。然那人真真切切朝着自己微笑,谢重云陡然明白,这是真的。 “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一向尊敬气质甚佳的长辈。 女人缓声道:“有人请我来,所以我就来凑热闹了。” 身旁跟随的两个陌生男人为她推开了门,女人走进去的瞬间,沈辕忽地站了起来,接着,所有人的目光汇注到她身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沈夫人回来了?! 受惯了这种惊讶里带点探究意味的目光,女人蔼笑缓缓道:“我叫顾蓉娣,不是你们的沈夫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沈辕蹙着眉头走过来。 “这位,想必就是三哥独恋十年的嫂子了,”沈二叔插话进来,“派人去找您的正是我。” 沈辕挡住了顾蓉娣的视线,后者莞尔,“你不引见引见?” 沈辕的眉头锁得很紧,如今的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顾蓉娣的出现,让一室氛围陡然发生了变化,然后对立派就开始猜测了,自己的女人胳膊肘往外拐,这里头会不会有诈。 顾蓉娣坐到了沈辕旁边,沈二叔急切地问她股权的事。 沈顾青只觉得,今天的事要收场不容易,他端看父亲的脸庞,已经失了方寸了。 顾蓉娣说:“我手里确实有一份沈氏股权,我也确实把它转让给了别人。不过……这是很多天前的事了,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 “那你把它给了谁?”有人追问。 “给了……”顾蓉娣的手忽然凭空一指,众人立刻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她却说,“给了你们当中某个人。” 沈顾青悠闲地看着多疑者们互相猜忌,会议室随即乱成一锅粥。然后他站起来,对身旁的人耳语道:“致义,别玩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我保证今晚回去好好疼爱你。” 第二十八章 致义不由后退半步,沈顾青与他的距离太近了。眼神投射过去,对方无比认真地望过来,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原来早就知道了吗?致义忽略了沈顾青后面一句话。 “嗯?”沈顾青以鼻音询问。 致义就这么看着他,“再等等。”然后他错开身子,在旁边站定。 沈顾青沉默半晌,只道:“好,再等等。” 场面极其混乱,若再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恐怕这场会议将不欢而散,到时沈氏人人自危,必会为着那总是浮不出水面的股份持有者勾心斗角,互相猜忌。 如此一来,就真的乱了套了。致义到底在等什么呢,还是说,这跟沈辕有关? 一室闹腾,谢重云终于忍无可忍走进来,“怎么还没结束,这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当然这话他是对沈顾青说的,声音并不大。 沈顾青示意,“坐会儿吧,会有人来阻止这种无谓的争吵的。” 全场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空壳董事长沈辕。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便是沈顾青,也只能从那不断扭曲的面容上得到些零星的信息。 他敢保证父亲在计划着什么,但顾蓉娣的出现俨然打破了平衡的格局。 那么致义呢,他在这盘棋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沈顾青不由看向旁边人,他的侧脸沉稳而平静,察觉不出一丝端倪。 “你就这么惯着你家好助理,这种好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了。”谢重云耳语。 “不是惯着他。”沈顾青沉声道。 “那是为什么?” 沈顾青没有回答,他似乎有些明白致义的用心了。这场会议本来是在公司内部低调召开的,结果如何不过是为沈氏换了个领头羊。这领头羊若是变成他的叔叔伯伯中的一员,在公司所有被管理员看来,似乎无可厚非,元老重臣在沈氏本来就有深厚根基,一朝夺势易主,他们大概也只会感慨一句,XX下台了啊。 然沈顾青却不同,他年轻,阅历浅,若不是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很多部门主管都不把他当回事。这样一个人做了沈氏的主人,底下人会怎么想,担忧、失望,亦或更多消极负面的情绪。这俨然会给沈顾青以后的路子使很多绊。即便自己得到了沈氏的大权,仍然会走上前一世的老路。 所以他需要的,是父亲心甘情愿毫无保留的让位,而不是表面装模作样实际却仍对自己的决策指手画脚。 至于两位叔叔和两位伯伯,现在已不足为惧,致义明显站在自己这边,结果昭然若揭。即便最后自己不赶他们走,几个老家伙也没脸面在沈氏待下去。 所以致义实际上等的是父亲的一个答案。沈顾青捏了捏睛明穴,致义啊,这是反将了老头子一军吧。 沈顾青再次端看老头子的脸色,当真有趣极了。还有顾蓉娣,出场得很是时候。 “顾夫人,你明说吧,到底是谁?这样争论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说话的是二叔,他的眉头挤在一块,衣领处因方才的争执而有些散乱。 顾蓉娣却是微微摇头,“这涉及到信誉问题,我答应了他,不能说。” 大伯在这时腾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从容不迫的顾蓉娣,然后他看见三弟的手搭到了女人的肩上,目光陡然与自己交汇。 瞪视几秒之后他冷哼一声,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鼻尖喷出的气息浓重而强烈,“沈辕,有胆量做,没胆量说吗?” 沈顾青勾起嘴角倚在了椅子一边,默默看着。 致义偷瞄着沈顾青的侧脸,一瞬间的瞥视竟被谢重云细心地捕捉到了,他随即冷下脸来收回目光,后者倒是云淡风轻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大伯的一句话很快得到了对立派的响应,附和之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所有的话题都离不开沈辕二字。 沈老爷子微微吐了口气,无视了一干喧嚣,目光一个个地看遍了在场所有人,他们的姿态、神色,以及各种意味深藏的眼神。 目光落到沈顾青身上,他唯一的儿子。他看到儿子波澜不惊地朝他弯了弯嘴角,然后很给面子地坐正了姿势,嘴里说道:“爸,原来那百分之十的股权仍然在你手上,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做了那么多无用功。” 致义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目光落到了沈辕那放在左侧大腿处死死握紧的拳头上,紧接着收回目光,静静地站着。 “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沈辕不着边际地回了一句,让其他人顿感莫名。 “这剩下的股份……”沈辕死死盯着沈顾青,然后一下子滑过致义的脸庞,最终落到了他的兄弟们身上,他说,“剩下的百分之十本来该在蓉娣手上,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我让另一个人拿走了他,股东名册上已经重新列上了他的名字,他已经成为名符其实的沈氏股东之一。这个人要将手里的股份交给谁,完全由他自己决定,我在这场会议里,已经没有任何话语权。” 致义的手指明显颤了一下,连沈顾青也没想到,老头子会把烫手山芋又抛回来,果然棋差一招吗? 致义,你要如何自处? 沈顾青似乎有些后悔了,他不该由着这人使手段。致义毕竟还年轻,怎么可能斗得过沈辕这只老狐狸。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别再拖延时间了。” “是……” “是我。”致义站出来说话的时候,有些人还在挨个辨认是谁发出的声音,最后锁定到这个清瘦男人身上时,忽地哂笑起来。 沈顾青站起身来,侧身贴着致义的脸道:“你被看扁了。” 致义不为所动,他踱步走到沈辕与顾蓉娣身后,双手分别搭在两人的肩上,只说:“董事长与顾夫人十年朝夕相处,感情坚不可摧,顾夫人的意思其实就是董事长的意思,顾夫人,我是后生晚辈,况且栋事会议也是第一次参加,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是您来说句公道话吧。” 顾蓉娣倒也谦和,“我一个女流之辈,能说什么?” “让你说你就说吧。”还是沈家大伯,他看顾蓉娣时的眼神似乎特别耐人寻味。 女人看向身旁的男人,对方没有表态,“那我……就随口说几句。”顾蓉娣似乎做了一些酝酿,然后才侃侃道来。 说完之后,沈顾青的大伯第一个站起来,说了句“年轻人的天下了”,便扬步走了出去。领头羊败退,其他人自然也是纷纷拉开椅子,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顾蓉娣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无外乎是沈辕对沈顾青的厚望和愧疚,以及想要退居二线的希冀、那些年对沈夫人的遗憾,甚至自己作为女人的一点私心。 就这么一段普普通通的话语,没有牵扯到任何与沈氏股份有关的话题,竟让气焰嚣张的沈家大伯甘愿认输,连致义也没想到。 沈顾青胜了,胜得非常光彩。他还是沈氏的副董事长,但董事长一职似乎空出来了,据说会在年末股东大会上正式任命沈顾青为正董,不过凭借现在的形势,他已与正董无异了。 沈氏一些管理层,几乎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新的领导者可以带来新的文化、新的气象;忧的是,这位新的领导者看起来年纪尚轻,这能带好沈氏往下走吗? “需要为你设计宣传标语吗?像美国总统选举那样。”致义高兴地说。 “免了吧,这些噱头唬唬平民老百姓还可以,在沈氏,他们会觉得你很没头脑,只会做表面功夫。”沈顾青揽过致义的腰,两人跌倒在沙发上,刘姨刚好经过,一边啧啧咂嘴,一边直捂眼睛。 “刘姨面前规矩点。”致义拨开他的手。 沈顾青支起身想把这人拉回来,这会儿电话响了,周杨的,这女人可真会挑时候。 “喂?” “恭喜啊,沈董事,我们的约定是不是该兑现了?” 沈顾青耷拉下脸,这女人真是实际得要命,多说些恭维的话会死吗? “一步一步来,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顾青,刘姨让我问你,圆椒和青椒,你想吃哪个?”致义的声音传过来。 “……你很忙?” “是啊。”忙着吃饭。 “那我不打扰了,改天我们聊。”周杨也有懂事的时候。 沈顾青挂了电话,致义走过来,“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的,不必在意。”致义开始对自己问长问短了,这其实……是个好现象吧。 不过在此之前,沈顾青必须弄清楚一件事,致义到底是怎么得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的,他和父亲,到底有怎样的交易。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他心里就像插着一根刺。 晚餐的时候,他没有将话题提出来,刘姨在场,再加上致义也高兴,没必要弄出不和谐的气氛。 后来沈顾青意识到,让致义讲出事实来,其实没必要那么严肃,他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在床上,比如在浴室。当然他也这么付诸行动了。 不过致义习惯于冲凉,在浴室里呆不了几分钟。如此便转战床上了。 结果致义很快关了床头灯,竟在漆黑中主动地抚摸着沈顾青的身体。 沈顾青平躺着,致义的手掌带着薄茧,抚摸上来的感觉很奇特,很能带动人的感官。 “致义,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我也正想和你坦白。”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本来环绕在沈顾青脑中的欲念忽然消散得无影无踪,致义的呼吸均匀平稳,他觉得这可能是最恰当的谈话方式。 他们之间除了性,更多的是爱。 第二十九章 致义摸到了沈顾青的唇角,指腹来回摩擦着,像在鉴赏一件艺术品。 “想让我吻你?”沈顾青问。 致义道:“听说男人的髋部之间是一处非常敏感的地带,我没尝试过那种感觉。” “想试试?”沈顾青的语音是上扬的。 “……嗯。”随即致义翻了身躺在旁边。 沈顾青也翻身过去,就着黑暗摸索着那人的皮肤。视觉剥夺之后,触感变得异常鲜明。 温热的,带着某种有规律的肌理。 摸索到了突起的骨骼,沈顾青俯身下去,嘴唇轻轻摩擦着,缓慢地向中心移动。 致义曲起双腿,任由沈顾青伏在他的两腿之间。 舌尖开始在皮肤上扫动,痒,颤抖,而且很销魂。 致义忍耐着不去推开顾青,喘息着,脚趾都不由自主的蜷曲,双手抓住了枕头,“啊……啊……”他发出了低吟。 沈顾青忽地停下动作,“你想告诉我的事,不打算说了吗?” 致义可以感觉到男人在黑暗里抛掷过来的视线,他粗着声音说:“你继续,我讲给你听。” “那天,你把董事长带到家里来,他口口声声要你离开我,我很不是滋味,于是我特意把他的房间安排在我们隔壁,我就是想……嗯……证明你离不开我。” “第二天早上董事长起得很早,我也是。我本来打算和他方面摊牌,我……啊……顾青……” 沈顾青开始吮吸他的下体。 “……我酝酿了整整一晚上,台词都想好了,可是董事长忽然对我说,让我帮他一个忙,他要设一个局,可他没告诉我这个局是什么……嗯啊……啊……要出来了顾青……嗯……别,等等……啊!啊!” 他射了沈顾青一手黏腻。 他被翻了个身,被经验沾满的手指润滑着穴口。 致义喘息不止,他感到后面人的手指在一根根增加,然后那东西顶了进来,缓慢地厮磨着他的神经。 沈顾青的手掌钳制住了他的腰,有力地,蕴藏着渴望。 “继续说,我听着。”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 致义的脑子空荡荡的,他刚才说到哪了…… “他设了局之后,让你做了什么?”沈顾青提醒他。 对了,致义回神过来,“董事长让我在合理的时机到龙湾别墅区找一个人,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就是……啊……啊……” 身后人顶动得好厉害。 “是顾蓉娣对吗,你向她要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留了百分之五给我?” “……嗯。” 致义继续道:“董事长给你出了一道难题,他不让我告诉你,说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考验,你如果能通过,他就……啊!好深……” “他就什么?” “他就……他就放手让你掌管沈氏,可是他也知道,你赢的可能性很低……” 致义停顿下来,他需要喘口气,顾青动得太厉害了,每一下都进到最深,销魂蚀骨,自己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抵抗得了。 沈顾青接着致义的话尾说道:“我明白了,顾蓉娣本来是你想请来的,不过那时候正好被二叔的耳目发现了,所以看起来才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致义平躺过来,他又被换了姿势。沈顾青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方面的需求似乎特别旺盛。 “顾青……”致义说,“人在算,天也在算,不狠心赌一把,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沈顾青看着黑暗中致义的虚影,这个人,是不是也曾对自己算计过? 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样,除了占有,他不知该如何发泄。 这么多月来,他愈发强烈地意识到,致义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心机愈来愈深,在外人面前愈来愈会装腔作势。 诚然,他不讨厌这样的致义,有时候还挺欣赏,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他很想知道,致义,到底是为了什么改变的,还是说,自己从未看清过他。 橙黄的床头灯忽然亮了,沈顾青本能眯起眼,动作有些停滞。 “怎么了?”他问。 “想看看你的表情。” 一半氤氲在欲望里,沈顾青其实没有什么鲜明的表情。 他侧卧过来,轻咬着致义的肩膀,抬起对方一条大腿,继续运动着。 致义再次勃起了,但他不想像刚才那样那么早射,他想和顾青一起。 剧烈运动不知持续了多久,难得一次两人都还清醒着。 “过几天,我回乡下去了。你这边事情解决了,应该用不到我了。”致义靠在沈顾青臂弯里。沈顾青有个好喜欢,做完爱从不吸烟,不过喜欢搂着致义说些话,以前也是这样,不然致义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 致义在有些方面很讲究,沈顾青也是个讲究的人,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个合拍的人,但也只是一定程度上。 “怎么突然想走了,你忘了你可是沈氏的股东,爸亲口说的,这么重要的身份是想走就走的?” 致义意识到一个重要信息,“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既然如此,你上回借给我的款项我可以还给你了。回头我把一些手续重新办理一下,现在身份变了,很多事情不用那么拘束了。” 沈顾青道:“生态餐厅的建设是个不错的项目,钱你不用还我,就当是我投资进去的。你把它当成沈氏的重点工程来做好了,反正你有这个权力,以后还可以独立出去,成立一个餐饮管理公司,要不要上市随便你。我这么说,你不会有意见吧?” 致义道:“听你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利用完了沈氏就一脚把它踹开了。” 沈顾青揉搓着他的头发,“你想多了,现在沈氏算是你的一部分了,谈不上利用不利用。” “可我还是要回去解决问题,那边工程要开工,我要选工程师,找工程队,还要招募员工做培训。问题是,我还没有想出个合理的方案来,什么是生态餐厅,生态餐厅该怎么弄,营销策略是什么,主题是什么,完全没头绪。我要是现在还不努力,以后就来不及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急也急不来。”沈顾青说,“这种东西,你一天两天也弄不出来。既然要做就要好好做,你这几天就别去公司了,在家上上网,查一些案例和资料,总会有灵感的。” “也只能这么办了。”致义说,“那公司那边,你应该能搞定吧,再不济有谢重云、还有郑总经理,他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要是再缺人,你就跟谢重云商量商量,他会给你推荐的,这人圈子广,认识的人多,可以带上来很多人。” “很多像他这样的人?那我可吃不消。”沈顾青笑言。 致义说:“谢重云这人不简单,他手里头有股份,但是平常又不参与重大决策,悠悠哉哉在公关部呆着,也没遇到什么磕磕绊绊,肯定是有些实力的。再说他是你的长辈,在沈氏待了不少年了,有些事你也该请教他,用人唯贤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沈顾青听着致义的声音,只说:“谢谢老婆教诲,老公谨记于心。” “你……”致义忽地爬起来,面上两片红晕,与沈顾青四目相对之后又缩了回去,沈顾青搂着他直笑。 翌日去了公司,人事部的人立刻告诉他,不少人辞职了,有些还是高层主管。沈顾青听着也没多么惊讶,桌子上一大堆辞职报告,随便翻开了几篇,倒也总结的有理有据,树倒猢狲散,大概就是这种局面了。 “跟他们说,如果想回沈氏,沈氏依旧欢迎。” “明白。”人事部部长推了推眼镜。 沈顾青看着他,心想这人倒是脸皮挺厚的,也罢,有能之人还是留下来的好,反正老头子已经管不着自己一丝一毫了。再说重新招聘的成本实在高昂,这笔额外开支能节省还是节省的好。 “把这堆东西搬到档案室去吧。”沈顾青颔首指指桌上的一沓辞职报告。 人事部长赶紧躬身抱起来往外走。 “等等。” “董事长还有什么事?” 这人嘴巴可真懂行情,“还是叫我副董吧。”沈顾青不想搞得太过张扬。 “那些新晋的职员,该培训的培训,该安排的直接安排到合理的岗位上去,别让他们闲着,沈氏不养闲人。”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之后沈顾青又联系了财务部,那些辞职的员工,到这个月月底的薪酬,该是多少都一一付清。沈氏送人,也要送得体面。 因为人员变动巨大,本市财经频道的记者开始频频登门,家族企业一朝易主,头版头条绝对劲爆。 沈顾青一句,“让公关部的人出面吧”,然后谢重云就屁颠屁颠地贴上去了。谢重云巴不得自己上电视,所以怎么着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一个公关部的小卒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记者显然很不买账。 “那混小子,是想让沈氏出丑吗?”沈辕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气得饭都吃不下。 顾蓉娣就说了,“你要是担心,就出面帮帮他,都几十岁的人了,别老跟孩子怄气。” “我跟他怄什么气,他不是有本事吗,连个毛头记者都搞不定?” 顾蓉娣也是明事理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这是在等你出面。沈氏易主这种大事,原来的董事长不开诚布公说清事实,难免会给外头落下口舌,舆论事小,被人趁虚而入就麻烦了。” 沈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所以他才气啊,气儿子不主动找他,气自己大把年纪了还要被小辈牵着鼻子走。 可是气有用吗,这臭小子。 他站起身来,“小李,备车去沈氏大楼。” 第三十章 董事会成员要重新任命,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不打算把他们请回来吗?毕竟是元老重臣,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沈氏。”致义一边翻看着网页一边提议着。 沈顾青将眼神从报纸上抬起来,“这事你是这么看的?我之前和淮宇商议过,他觉得不妥,千方百计赶走的人,没几天呢就想把他们领回来,传出去要被笑话死。再说赵家那头因上回沈家易主的事没抓到把柄而愤恨得要死,这回估计是铁了心做了充分准备等着咱出洋相犯错误,我想来想去,宁可先空着,也不自取羞辱请他们回来。” 致义一听关了网页站起来,“是不是自取羞辱那得看你怎么请了。那些沈氏的元老,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叔叔伯伯,虽说不是直系血亲,但总该有感情吧。依我看,你只要打好感情牌,外界也不会说什么。” 沈顾青盯着财经版看了半天,都是对这几天沈氏易主之事的大肆报道,说来说去那么几句话,没意思得很。于是他也懒得看了,直接丢下报纸躺在了沙发上。 致义微叹口气,“一个人想不通可以问问别人,有经验的人。” “比方说……” “你的父亲。” 沈顾青蹙起眉头,忽地站起身来,“你这几天,跟他很亲近啊。”他瞪着眼睛,想怒又怒不出来的样子。 致义杵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过几通电话而已,沈伯伯是有经验的人,你知道,我这几天灵感枯竭,所以……不得已才向他请教,我没别的意思……” “为什么不来找我?”沈顾青还犟着脾气,致义确实很少找过他。 “那是因为,你有公司的事情要忙,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去找他,已经是给我添麻烦了。”沈顾青承认自己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但他控制不住。 致义无可奈何,这样的顾青,实在是有点……可爱……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出这个词,可能顾青从来没对自己的私人空间这么在乎过,即便有点过头了,但还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 “别这样,顾青。你知道我不会对一个老男人感兴趣的。我只是单纯的讨教经验而已。” 沈顾青目瞪口呆,致义说什么,不会对老男人感兴趣,天知道他根本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生气,他是怕老头子给致义灌输不良思想,想着法儿让他离开自己。 他抓了抓头发,很郁闷地回道:“我知道你不会对老男人感兴趣的,我不会吃爸的醋。”他为什么要吃老头子的醋,沈顾青觉得自己的回答也相当匪夷所思。 致义想说他很想笑,不过还是忍着吧,他要是笑出来,顾青会更窘迫的。 “我觉得你该去见见他。” “谁?” “你父亲。” 沈顾青依旧蹙着眉头,“现在先别提起他。”方才郁闷是真的,但也有恼怒。他不希望自己的人这么向着劲敌。 没人知道他把他父亲当做对手,而且是一辈子的。沈顾青承认在他以后的人生里,他更希望老头子重振旗鼓地和他作对。那种快感比做爱还要让人酣畅淋漓。 男人的最大追求,大概就是对手能和自己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在父亲去世后他才发现,他还有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那个人藏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到摊牌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么顾姨呢,她也不打算见?”致义总希望顾青能理性一点。 “短时间内,还是别这么积极吧,我有我的打算。” 沈顾青踢踏着拖鞋走上楼去,对于沈氏,他心里有很多想法,但是迄今为止,这些想法很乱,他需要梳理一下。 致义列了一份简单的方案,想要用粗犷的森林公园概念来诠释他的生态餐厅。然后搭配农家乐的风格,体现出乡村的意境。 他把这一理念讲给沈顾青听的时候,对方浮想了很久,致义以为他会夸赞自己构思巧妙,别具一格,结果沈顾青却说了句:“顾客能在里面裸奔吗?” 致义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我想我需要给你请个园林工程师,可能他会模拟出你想要的意境。” 总算是说了句像样的话了。 结果请了工程师之后,沈顾青后悔了,致义整天和那男人腻在一起,出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他们称得上形影不离。 这是不正确的。 “你最近锻炼身体很勤快啊,受刺激?” 健身房里,郑淮宇立在暂停的跑步机旁,看着沈顾青在扩胸设备上汗流浃背。 不是郑淮宇觉得不可思议,而是他这个老大的行为太过……神经质了。 “他不理我了。”这就是理由。 他是谁,自然是苏致义。 郑淮宇环臂看着他,有点嫉妒沈顾青口中的他了。不过他还是想说句公道话,“我觉得这和身材毫无关系,我没觉得你哪里不好看不结实。” “别拿你的审美观来衡量我的体型,说不定致义觉得很有缺点。” 郑淮宇撇撇嘴,“那你继续练吧,累死了他可能知道你的好……和白痴了。” 沈顾青停下来,抹了把汗水,“你吃错药了?” 郑淮宇转身走开,他是吃错药了,没事陪着情敌的的男人来健身房,吃力不讨好,有什么意思。 沈顾青坐着喘了会气,去休息区擦了把脸,顺带着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扔给了他的好兄弟。 “我有了,不老你费心。”郑淮宇扬了扬脚边的瓶子。 沈顾青坐在他旁边,仰头喝了个痛快,“兄弟,别生气啊,我不是有意的。你不知道那工程师长得多壮,衬衫可以当紧身衣穿。” 郑淮宇抬眼看了看他,附和道:“对你家小情人这么没信心?不是跟你好多年了吗,难道腻歪了?” 沈顾青摆着一副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郑淮宇拍拍他的肩,“开玩笑的,别当真。” 于是沈顾青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郑淮宇回家接到了周行知的电话,似乎好久没联系这个徒弟了,他都快忘了对方了。 周行知说过几天他要回来了,苏致义的老爸也要到大城市里来玩。 听到苏致义三个字,郑淮宇的气就来了,苏致义苏致义,人人都是苏致义,能消停消停吗! 周行知兴奋地说着,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可欢了。 郑淮宇闷闷地应着,他的心情很糟糕。 “师父,走之前我把租的房子退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单身公寓,价格一般就行。” “你自己不会找,我没空。”他其实是没心思。 “别嘛师父,你关系户比我多,肯定随便一个电话就行,看在你徒弟这么懂事的份上,你就行行好……” 郑淮宇愤然挂了电话,真是恶心死了,而且烦死了。 然后他将手机丢到桌上,整个人扑到床上一动不动,今天累极了。 沈家别墅里,致义兴奋地对沈顾青说,他父亲要从乡下过来玩了,他一定要好好带他游历一番大城市,让他享受一次豪华都市的风光。 沈顾青自然也是乐意的,能见到岳父,他能不高兴吗? 那晚沈顾青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敲门,敲得贼响贼响,然后他跑下去开门,一开门就见到一个年老版的致义,他愣了一会儿,喊了声岳父。结果那人朝沈顾青吐了口唾沫,怒道:“你个混蛋,让我们苏家绝子绝孙啦!” 然后他被那人一推,沈顾青身子一颤,他猛然醒过来,自己坐在地板上。 致义被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滚到地上去了。” 沈顾青也很惊讶,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还滚下床了,真不可思议。 致义将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不会是做梦了吧?” 沈顾青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 沈顾青痞气地说:“你说我会不会一边做梦一边把你干了?” 致义沉默了半晌,道了句睡吧。 如果真那样,说明你做梦都想着我。 三日后,传说中的岳父终于出现了,据说是周行知包车回来的,沈顾青让他直接去公司报销。 心情难免忐忑,好在不用当场叫出岳父二字,沈顾青也算舒了口气。他本就不擅长应对这些,尽管他平时装模作样的时候很了不起。 简单的问候之后,他们上了车,周行知没跟着走,据说另外有人来接,沈顾青也就不强求了。 上了车后,致义陪着父亲坐在后面,一直在用家乡话在对话,沈顾青听不明白,也不好插嘴。 后来致义用普通话做介绍,沈顾青才有说话的机会。不过他没有说得出口,苏伯父一开口就让他愣住了—— “沈老、老板,多、多、多谢你对、对致义的照、照、照顾。” 第三十一章 “不好意思,我爸有点口吃。”致义很尴尬地解释着。 方才说家乡话没有听出来,这会儿讲起普通话了,才明显发觉。这哪是有点口吃,简直是严重的口吃。 沈顾青回道:“没事,能听懂就行。” 心里设想过无数岳父的形象,没想到会是这样,真是有点跌眼镜。 之后苏父似乎也意识到不妥,便不怎么说话了,只教致义代为传话。 回到别墅,沈顾青让刘姨收拾一间卧室出来,致义跟上去,却被沈顾青拦住,耳语道:“还打算安排在隔壁啊,这事不能开玩笑。” 致义想了想,顿时有点想笑,“你想多了,我就上去看看,爸有些习惯,我得上去跟刘姨说。” 沈顾青硬拉着他不让他去,只说你走了我怎么办?他瞄眼瞟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苏父,有种有苦说不出的窘迫感。 “你跟爸聊聊呗,我刚才让他慢点说,他口吃不会那么厉害了。” 沈顾青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坐到了苏父对面。 苏父脊背坐得笔直,一身衣服朴素地要命,白色衬衫,外头像是中山装,头发有点秃,却仍努力梳得很顺。典型的农村人形象。 “致义说,这、这是你的房、房子。” 沈顾青眯起眼来笑着,“是啊,致义暂时住在我这里的,我算是他的房东。” 不知道这个理由,伯父能不能相信。到了晚上,他不会和致义彻夜长谈吧,以防万一要不要再收拾间屋子出来?沈顾青苦恼地想些。 “哦、哦,”苏父点点头,“致义也、也是这么说,真、真、真……” “真真真?”沈顾青很无奈,他的反应有时候赶不上。 苏父努力咽了口唾沫,“真、是、太、感、谢、你、了。” 好艰难啊,沈顾青也不由抹了把汗,“没事,我是他上司,照应他是应该的。” 幸好没有穿帮,想来致义也是这么说的吧。 致义下来的时候,两人还在艰难地对话,他笑容满面的,“聊得挺开心的嘛。” 沈顾青真要泪流满面了,他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开心了。 后来挣扎到了晚餐时间,沈顾青拉着致义严肃地问,“今晚你睡哪?” “我另外安排了房间,”致义耷拉着眉头,“这几天只能忍忍了。” “哦……”沈顾青看着他,为了能在岳父心里留下好印象,他也只能忍忍了。 郑淮宇打开门,就看见周行知那臭小子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身边一大堆行李。他想都没想赶紧推上门,却被一只脚生生卡在门缝里。郑淮宇嘴角抽了抽,他妈的还真敢往自己这里跑,牛皮糖也不是这么当的。 “师父,这么久不见,你就这么冷淡?”周行知眯着眼睛,弯成一个挺有型的弧度。 “我干什么要对你热情,就没见过你这么烦人的。” 门关不上,周行知已经将半个身子都倾进来了,死皮赖脸的本事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郑淮宇在心里问候了那人祖宗。 门口有人经过,好奇地探视过来,探头探脑地想要捕捉点什么有料的八卦。 郑淮宇不像沈顾青那样喜欢买豪宅养美人,他住的是普通公寓。 所以他不喜欢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以前和人交往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 “妈的真是上辈子造孽,要进赶紧进,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郑淮宇破罐子破摔似的吼着。 周行知满意地弯起嘴角,开始拖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窄小的一室一厅挤。 歇下来后,他看了看一百平米不到的屋子,“师父,晚上我睡哪?” 郑淮宇睨他一眼,点了根香烟,“趁着下午还有时间,滚出去找房子,别挤在我这儿。” “可是我行李都搬进来了,搬来搬去很累人的。” “我管你,限你晚上七点之前有多远滚多远,七点之后让我看到你在这儿,我保证会把你的行李扔下去。” 周行知杵在客厅里,看着刻薄的男人说着尖酸的话,眼神里闪着阴测测的光。郑淮宇察觉到诡谲的气息,抬眼询望时,周行知又变回一张笑脸,灿烂得要人命。 “师父,至少留我一晚上吧,你真忍心让我睡大街?” 周行知摆出卖萌似的狗狗眼,这让郑淮宇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在烟灰缸里掐灭抽了一半的烟头,起身走了出去。 房子里一下子剩下周行知一人,他看着满客厅的行李,无奈抓了抓脑袋。 郑淮宇不知是逃了还是走了,一晚上没回来。 周行知将包里的衣服用品翻出来,全都往柜子里塞,洗漱用品一件件地摆在卫生间水池台上,收拾完了很得意地欣赏了很久。 他没敢挤在郑淮宇的床上,很识相地把客厅的沙发翻开来,打算将就着在这里过一夜。 过了午夜房屋主人还不见踪影的时候,周行知就觉得有些不妙。他打通了郑淮宇的电话,不过接电话的不是本人,那头嘈杂异常,伴随有酒吧特有的音乐。 “他在哪儿?” 接电话的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嘴巴不停说了一溜。周行知才知郑淮宇去酒吧买醉了,喝醉了人醒不过来了,趴在吧台上像死猪一样。 周行知穿了衣服马上赶过去了,他没车,打了的。到现场的时候,郑淮宇正被人架着往门口抬,他赶紧上去把人接过来。正要走了,对方说酒钱还没付,报出账单的时候周行知吓了一跳,把带的钱都掏空了刚好够付上。 郑淮宇是开了车过来的,周行知想着车钥匙应该在他身上,也就不客气地伸手摸索。 郑淮宇挂在他肩上,半边身子垂着,感觉到有只手在自己大腿处摸,一口浓烈的酒气喷出来,“你他妈的……沈顾青,别在老子身上乱摸,要摸摸你小情人去。” 虽说是胡言乱语口齿不清,但周行知也听懂了,郑淮宇把自己当董事长了,偏生自己不是。他也不跟他计较,摸出钥匙就往车里拖。 郑淮宇酒品极差,快到家门口了吐了个稀里哗啦,周行知白日里把小区公约背得滚瓜烂熟,自然是不会把一大摊污秽物留在楼梯口的,楼梯口有摄像头,拍得绝对真真切切。 然后他把郑淮宇拖进卫生间,捏着对方的鼻子给他灌水,让他漱口。郑淮宇瘫倒在瓷砖地面上,脸一阵阵泛红。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看你这副鬼样子。”周行知解着他的衣服,一件件地拖。郑淮宇必须洗个澡,他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 花洒里的冷水洒到郑淮宇赤裸的身体上,他打了个机灵,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一个男人立在他旁边,他躺在一滴水都没有的浴缸里。 “总算醒了?”周行知挑眉看着他,与平日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是我家?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滚了吗?” “没我你早被酒吧保镖扔到垃圾堆里了,师父。”周行知那声师父喊得极重极慢,怒气已摆在脸上。 郑淮宇吃惊地看着他,捋了捋湿淋淋的头发,半晌道了句,“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周行知关了花洒,替他拧了热水开关,口中喃喃:“刚才你把我当成董事长了。” 郑淮宇顿住,“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周行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回头扯了块毛巾扔过去,“出格的事倒没有,丢脸的事倒是一大堆。” 郑淮宇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你自己洗吧,我出去了。” 周行知转过身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快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郑淮宇浑浑噩噩睡到天亮,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说话的欲望,肚子饿得要命,又懒得起来烧东西吃,就死撑着躺在床上,继续躺尸。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不打算起来补充点能量吗?” 周行知的声音让他猛然从床上跳起来,蓬头垢面地问着:“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叫你走了吗?” 周行知死盯着他的眼,“师父难道忘了昨晚的事了?”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郑淮宇一愣,“什么事?”明明没什么不详的预感,怎么看到那小子的表情就毛骨悚然呢。 周行知阴测测地笑几声,更增添了那份诡异的味道。 “师父睡着了,当然不记得了,你在浴室洗澡,一不小心睡着了,你的身体是我帮你洗的。” 原来如此,郑淮宇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要他负责的事,不然真要被这小子烦死。 一不小心吗,下次绝不能一不小心做这种蠢事。 “所以师父,”周行知忽然春光灿烂起来,“看在我昨晚照顾你的份上,能收留我吗?” 那双水灵灵大眼睛真他妈的……唉……郑淮宇泄了口气,自己肯定是上辈子得罪了他,于是这辈子这混小子就是来讨债的。 “这屁点大的地方,你觉得能住得下吗?” “能住能住。”周行知使劲点头。 郑淮宇看着他,默不作声起床去了卫生间。 周行知早就准备好了早餐,郑淮宇看到一桌子的丰盛美食只是挑了挑眉,这小子为了征得自己同意,果然是下了狠招了。屋子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衣服都洗了。郑淮宇不由暗自叹息,好是好,可惜不是自己的菜。 “回公司报到没,以后你就是我助理,总经理助理,好好干,知道吗?” “嗯嗯,师父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郑淮宇没有回答,期望什么的,他从来没有过。要不是沈顾青硬塞给他,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师父昨晚为什么喝酒?” “和你无关。” “是因为董事长吗?” 郑淮宇抬起眼皮,眼里有些森冷,“你话太多了,想在这里住下去,就该明白自己的立场。” 周行知立刻收起了嘚瑟的狗尾巴,哦了一声,懒洋洋的音调。 致义的生态餐厅,基本模型已经构思出来了,虽然这几天忙活着陪父亲游山玩水,却也没闲着,其实出去逛逛,倒也能启发点灵感。 “我就想体现农村的、生态的、自然的,这几个特点,其实如果是沈氏的重点项目,还可以把沈氏餐饮引进去,这样不仅节约创新成本,还能为沈氏打广告,可谓一举两得。” “那里面的花卉树木呢,原生态的移植过去,还是加工之后再种植进去?”沈顾青问。 “加工是必须的,毕竟是餐厅,不是真的原始森林,必须给顾客营造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不过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不知道会不会超出预算。” 沈顾青说:“如果超出预算,补进去就行了,这个项目,后期收益不会少,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放手去干吧。” 餐桌上,沈顾青与致义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苏父只能干瞪眼,眼珠子瞟到自己儿子,又瞟到沈氏的老板、致义的上司身上,肚中消化了半天,仍是没明白他俩在讲什么。 他拿着筷子拨着碗里的饭,心里想着,原来儿子是这么厉害的,居然能在饭桌上跟自己老板随心所欲地谈论如此高深的问题,了不得啊,真了不得。如此想着,他竟然偷偷摸摸笑起来,然后拿筷子夹着白米饭往嘴里塞,完全忘了还有一桌子菜。 “伯父,怎么不吃菜,不合胃口?”沈顾青终于意识到自己冷落了苏父,立刻把话题转了回来。 苏父倒不是因为冷落,老年人的心思总是很奇怪的。 “没有,菜很好、好吃,你、你们继续说,不、不用管我。”苏父没事偷着乐,心里开心得很。 “爸,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别搁心里。” 苏父抿着嘴笑:“我、我知道。” 这几日与苏父相处下来,沈顾青越发觉得他有意思,倒不是人风趣幽默什么的,却是那口吃的毛病让他觉得像个老来宝。若是这么相处一个月,兴许心情值能增加很多。 晚餐过后,苏父倒没要求什么,一个人很自觉地去房间休息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嘱托一句:“你们、两个、慢、慢、谈,我、先去、睡了。” 苏父说话很有意思,有时候是真的口吃,愣得不像话,有时候则会故意说得很慢,换个节奏让你们听听,让你们不至于不耐烦。 致义有些吃惊地说:“爸让我们两个慢慢谈,他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没说过这种话。” 沈顾青也一本正经蹙起眉:“伯父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这么一说,致义就更加惊讶了,这几日他与顾青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爸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不合理啊。 “你再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哪里做得太过火,或者举止有些亲密,被伯父看出来了?”沈顾青如临大敌一般。 致义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开动脑筋努力地回想着这几日与顾青的种种,除了上厕所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互相用手解决之外,他们已经算是规规矩矩,没有一丝破绽了。 “难不成?”致义忽然瞪大眼,像大祸临头一般,“不会是那次我的声音太大,被爸听到了?” 沈顾青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的,致义高朝时的声音确实很大,这常常意味着他得到了极致的纾解,对自己来说,他喜欢致义这样,从来不会刻意遏制,时常欣赏着,同时自己也高朝。天知道隔墙有耳呢。 “等等,爸那次在花园里,按常理来说,他不可能听见的。” 沈顾青不再说话了,他慢慢平复下心境,只道:“会不会是我们胡思乱想,杯弓蛇影了?” 顾青的引导再次对致义起了作用,他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反反复复之后,得出了自认正确性很高的结论:“应该是了,爸刚才也说了,让我们谈谈,谈谈而已。在饭桌上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谈,爸一定是这个意思,所以他先上楼了,不想打扰我们。” 虚惊一场之后,沈顾青理了理思绪,顿时一个人哈哈笑起来。致义看着奇怪,问他笑什么,沈顾青说:“你父亲的一句话就把我们惊成这样,我们真像狼狈为奸的贼汉子。” 然后致义就愣住了,也开始回想方才的情形,接着脸就红了,半个字说不出来。 沈顾青搂着致义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随口聊到:“你说伯父会不会看出我们的关系,或者说,你希望他看出来吗?” 致义起先不说话,许久之后,沈顾青快要以为他会选择沉默了,致义倒是开口了,这一开口,让沈顾青佩服了许久。 致义说:“要不今晚我去你房间,我们做吧,不顾一切地,最好把爸引来,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你疯了吗?”沈顾青喝道,“你以为你爸是我爸?伯父是乡下人,思想保守,一时之间别说接受自己儿子和另一个男人做爱了,就连同性恋这种事,也不见得能理解得了。你却要这么刺激他,这么高风险的投资,我要谨慎考虑。” 沈顾青不是不想这么做,他做梦都想,可是这得看时机,要天时地利人和。社会还没这么宽容,思想还没这么开放,他不能冒这个险,这很有可能导致他彻底失去致义。 这时候致义忽然一把推开他,无比震惊地望着楼梯口,喊了一声:“爸。” 沈顾青全身僵硬,伯父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可能不知道,致义方才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射,早就知道父亲站在那了。 第三十三章 沈顾青站起来,颇为吃惊地看着这一父一子,这种场面,他该说些什么。 谁道这会儿苏父打了个哈欠,摸了把嘴,默不作声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距离沈顾青很近了,他才发现苏父的眼睛是闭着的。 梦游吗? 沈顾青惊喜参半,恨不得赶紧把致义搂在怀里。致义却木然地站在那,眉头蹙着,有些僵硬地移动着脖子,看着自己的父亲走进了厨房,然后满嘴油腻地走出来,直到他上了楼,都说不出一个字。 “真是虚惊一场。”沈顾青舒了口气,但他不知道致义的心思。旁边的人慢慢握紧拳头,然后在沈顾青转过脸来的瞬间倏地放开,满脸不甘瞬间敛去,只说:“是啊,我也没想到,爸以前没有梦游的毛病的,我还以为他发现了。” 致义忽然觉得,他心中的阴暗面正在无限膨胀,自己这是怎么了,不顾一切到这种地步。 “怎么了,还没缓过神来?”沈顾青将双手搭在致义双肩上,注视着他的眼。 致义撇开视线,有些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 沈顾青用指腹摩擦着致义的脸颊,“怎么了,还不放心。” “没事。”致义的声音不大,却像泄气的皮球。 沈顾青沉下心来,“是不是……欲求不满了?”他的问话可不像开玩笑。 “我……”致义有些无奈,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有时候确实需要找个好理由。顾青已经忍耐了很久了吧。 “我今晚睡你房间。”致义红着脸。 沈顾青将致义打横抱起,然后往楼上走。 致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时,已经开始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就让我这样抱着你上去。”沈顾青俯身亲吻着怀里人的额头。 致义安静下来,厚着脸皮主动勾着沈顾青的脖子。 “乖。”沈顾青弯起嘴角,这次要把一星期的份都补上。 躺在床上,致义注视着站在旁边脱衣服的顾青,“我们这算是顶风作案吧。” 沈顾青压身上去,他的裤子还没有脱,“待会叫的时候轻点声,不然我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发现。” 致义伸手帮他解裤子,拉链拉开的时候,手掌直接包裹了下身。沈顾青倒抽一口凉气,却没阻止身下人。 致义支起身,却将沈顾青一把推倒,快速地拖拽下长裤,跪趴着开始亲吻赤裸在外的男性特征。 疲软的下身慢慢恢复了精神,却也没有达到最高昂的状态,致义明白沈顾青的需求,他张开嘴,舌头像精巧的小蛇一样搅动,嘴唇包裹住硅头,茎柱,一直往下,直到蘑菇头顶住喉咙口,他才放缓了深入的步调。起初那种令他作呕反胃的腥味,不知为何此刻竟让他欲罢不能,他恨不得尿口前端伸出一根软管,一直深入他的食道,再从他的后薛窜出来。那必定是种极致般的享受。 沈顾青扼住他的头颅,“不能再往下了致义,你的喉咙会受伤的。” 致义在外力的拖拽下不情不愿地将荫净从嘴里抽出来,银液沾连在楠根顶端,因隐忍而鲜红的唇带着某种致命的冲击。 “想玩点不一样的吗?”沈顾青问他。 致义不知何时学会了狐魅的勾人眼神,只说:“只要你想得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沈顾青满脑子都是做爱的技巧和姿势。 “昨天,我不是签收了一份快递吗,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吗?”沈顾青边说着边站起身,走到靠里的矮柜前,在柜子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了开来。 致义当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顾青既然锁着,他只当是某些重要的的文件。 沈顾青拿出了一个红色椭圆状物体,在他面前晃了晃,致义眼睛都直了,那是……跳蛋! “宝贝,想玩玩吗?” 致义不由咽了口唾沫,那柜子里,肯定还有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 沈顾青将束口器扔给他,“把这个戴上,待会你会受不了而乱叫的,我不想把伯父吓醒。” 致义拿起来看了看,这大小,即便戴上了,也能发出声音吧。尽管如此,心中的冲击,已无法言喻。 跳蛋从穴口一点点塞进去,是致义自己的手指在做这件事,沈顾青拉着他两条腿,最大限度地往两边拉扯着,他没有看着那处稚嫩的动作,而是看着致义的表情,满面潮红,银液通过嘴唇与束口器的缝隙不断往外渗,双眼微眯着,似乎在享受即将发生的事。 沈顾青看着括约肌将粉红色的塑料球渐渐吞噬,说道:“要开什么档,自己来吧。” 致义的身体被折成之字形,沈顾青正在观察着他的后薛运动,仿佛那里将进行无比精彩的表演。 “嗯……呜……”不成调的呻吟从致义口中溢出,脖子向后仰起,颈部脆弱的弧线显示出来。沈顾青忍不住倾身过去,用牙齿啃咬着突起的喉结,直到显出一串串的红痕。 致义不知道开了几档,他的双腿颤抖得特别厉害,呻吟之声也越来越急促。 沈顾青将束口器从致义口中扯开,这会儿是他忍不住了,他想听听致义的声音,越大声越好。 “我们去浴室吧,把水龙头打开,那样你就能畅快地叫出声了。” 致义自己爬起来,他的手里还握着遥控器,走起路有些扭捏,不是那么顺畅。 进了浴室,致义站立在水池边,尽量向后翘着臀部。 沈顾青套上了保险套,拍打着白花花的臀肉,“我要进去了。”他说着,开始一点一点地往里挤。 “不行,那东西……还在里面。” “没事,我们可以尝试尝试新的深度。……呕天,你开了最大档。”沈顾青倒抽一口凉气。那种震动会让他忍不住射出来。 “快关了它。” 致义颤抖着音调,“开低档怎么样,我想体验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你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嗯啊……顾青,狠狠地操我!” 整根抽出,直贯而入,“是这种感觉吗,嗯?” 那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深度,仿佛肠道都要被顶破了,致义舔着唇沿,身子不断地颤动。 “顾青,我想叫出来,我要叫出来。” “叫吧。” “啊……啊……” “啊啊……好棒……” “快,用力……” “再深点……我还要……” “别防水……狠狠干我……” …… 几乎要虚脱了…… “快要高朝了致义,把他吸出来。” 粗大的下体毫不留情地往致义嘴里塞,他忘情地吮吸着,滋滋的水声很快刺激得沈顾青射了出来,快速的抽动之后终于解放了。 致义还在舔舐着,依依不舍地留恋着那处。 沈顾青忽然意识到,致义似乎还没有射。 “怎么不告诉我,把腿抬起来。” 沈顾青抱起致义让他坐在水池台上,致义分开腿,那处高高地挺立着。“想让我用嘴还是用手?” “随你喜欢。” “那就让我尝尝你经验的味道。”沈顾青蛊惑着凑过去。 致义推开他,“我去拿样东西。”几分钟之后,他回来了,手里是手机。 沈顾青不理会这些,挑挑眉,探下身去。 致义将手机调成拍摄状态握在手里,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忍不住将手指伸进嘴里,胡乱搅动着,呻吟着。 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记得快射出来的时候,沈顾青从嘴动变成了手动,口里念叨着:“致义,叫老公。” “啊!老公,老公……”致义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整个过程酣畅淋漓,两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洗澡的时候,沈顾青贴着致义的耳说:“下次我们玩野战如何?” 第三十四章 苏父要回去了,趁着这个机会,致义也决定回上水村,好好搞他的生态工程。 这几天一直在与工程师商议着建设方案,建设图纸却迟迟没有弄出来,由于没有到现场做细致调查,这些东西都被搁浅了。 致义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人家工程师也不愿意。 为着这事,致义与沈顾青商量了好久,最后耐不住形势,也就答应了下来。 临走那天,沈顾青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据说两市之间的火车开通了,也就省得开私家车长途跋涉那么多路了。 借着苏父上厕所的机会,沈顾青与致义说道:“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劳累了,我会心疼的。” 在公共场所,致义可不敢这么大胆说着缠绵悱恻的离别话,他木讷地应答着,眼睛不时瞟着四方。 “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去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沈顾青可一点不在乎那些外在因素,有时候,他恨不得想全世界证明,致义就是他的老婆。 不过出柜这种事,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也只能在火车站这种地方过过干瘾。 致义闪避着他想要摸上来的手掌,用眼睛示意说:“成工程师也算无关紧要的人?” 那男人正像柱子似的站着呢,难道不需要放进需要考虑的因素之内? 沈顾青挑眉望向致义所指的方向,那身材彪悍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看过来,可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当了巨大无比的电灯泡。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沈顾青腹诽着,不过面上他可不敢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毕竟这人还有利用价值,他可不想因为私人原因而把这么有才华的人气走了。 “收敛些吧,以后不是见不到了,你要是想我了,我随时可以过来。”致义扬了扬手中的火车票,反正现在也方便了。 “赶来赶去总不是最佳方法,你专心忙你的吧,我有空会去上水村瞧瞧,算是度假。” “好的,我等着。”致义眯起眼角,一副笑容满面的满足样。 很快到了上火车的时间,沈顾青送到进站口,看着致义一行人走进去,直到视线里再也寻不着那人。而后驱车回了公司,他今天要早点把工作完成,前几天就约定要见个人,因为苏父在而一直拖,已经放了好几次鸽子了,这回不能再失诺了。 在咖啡厅里等了足足一小时,卓信几乎把所有妹子都了解了一边,正角才施施然登场。 对方刚坐下来,卓信就先入为主地开口道:“沈先生,您必须付我误工费,否则我拒绝为你提供任何消息。” 沈顾青将双臂搁在桌面上,复又扬起其中一只招了招,服务生立刻尽职地走过来,问他需要点什么。沈顾青一副上流社会的优雅绅士模样,举手投足谦和有礼,连卓信的狮子大开口,他也只是报以淡然一笑,说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提供的信息对我有足够的价值,我会另外付你双倍的报酬,你是不会亏本的。” 卓信撇撇嘴,有钱人就是一掷千金,他没话说了。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由桌上推到沈顾青一边,看起来很厚实。 沈顾青看了看,没有伸手去摸,只说:“看起来你调查了很多,不会这个人也曾经是你的雇主吧?” 卓信摊手:“这我无可奉告,我得为我的职业操守负责。” “我可以现场确认一下吗?”沈顾青问。 “当然可以。”卓信对自己的行业能力一向很有信心。 沈顾青将档案袋里的资料翻出来,一页页浏览着。第一页是被调查人的基本信息,这是一份关于苏致义的调查报告,极端详细。 卓信喝了口咖啡,盯着沈顾青越蹙越紧的眉头,问道:“沈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说看。”沈顾青没有抬起眼,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些详细的档案上。 卓信说:“你为什么要我把调查时间定在X月X日这一天,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告诉我说不定能让我为你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卓信笑眯眯地摆出商人本色,他在推销业务。 “不必了,你没必要知道,你提供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酬劳我会双倍付给你,包括你所谓的误工费。” 卓信眉开眼笑:“沈先生真是明白人,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能天天遇到像您这样的客户,简直要高兴死了。” 沈顾青将资料塞回棕色纸袋里,只说:“像你这样有名气又有职业操守的私家侦探,应该极少会遇到吝啬的客户吧,除非他不想做你的回头客了。” 他招手示意服务员结账,很快离开了咖啡厅。 后来服务员对卓信说:“那位先生多付了三百元,您需要再点些什么吗?” 卓信笑容可掬地答:“当然。”不花白不花,他可不能辜负有钱人的一番心意。 沈顾青一直都有种疑虑,这种疑虑伴随着他很久了,自重生以来,从未断过。这疑虑与致义有关,像压在心头的大山一样。 若不是致义提起曾拜托私家侦探调查公司人员,沈顾青也不会想到要用这个方法——来调查他。 记得不久前,他无意中看到了致义笔记本中一行字,心中就一直无法摆脱虚无的妄想。不过在付诸行动后他发现,这从不是什么妄想,是真真切切存在着,发生着的。 资料上,从那天开始致义所做的每件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见过什么人,甚至说过什么话,都有让人震惊的记录。 沈顾青拿着那一大叠纸在床上整整看了一夜,清早去卫生间的时候,黑眼圈已经包裹住了眼睛。他站在卫生间里发了会呆,心里头一颗大石是放下了,可随着那份资料的出现,另一颗大石又压了上来,这次比上次更让他喘不过气。 他粗略洗漱了一下,驱车去了公司。今天要会见一个大客户,他不能迟到。 郑淮宇在看到他的黑眼圈时吓了一跳,“你这副样子简直是给沈氏丢脸,昨晚去哪鬼混了?” “没去哪鬼混,在家好好呆着。” “骗鬼呢你。”郑淮宇讽刺他,“是不是小情人一走,你就急不可耐地去找新欢了?” 沈顾青心里还在想着那事,没心情理会郑淮宇的嘲讽,只仰坐在靠背椅上做着眼保健操,企图把眼袋消去一些。 郑淮宇继续挖苦:“眼保健操没用,抹点粉说不定就有效果了。” 沈顾青无奈打了内线,叫来了周行知,说把你家“引眼宝”领回去,别在我这边秀智商。 周行知一下就看出苗头了,拉着郑淮宇死命往外拖,说总经理你不能这样,不能这么残忍地剥夺副董事长这么宝贵的休息时间。 沈顾青总觉得他俩在一唱一和,不过大肚能容也懒得与他们一般计较,稍微说明了一下等会儿会面时的注意事项,便把他们轰出去了。 郑淮宇差人为沈顾青买了一份早餐,自己没送过去,托了不相干的人送进了他的办公室。 周行知说:“怎么这种事还要你操心,副董可不像是那么不会自理的人。” “他就是那种不会自理的人。”郑淮宇说得理所当然。周行知灼灼目光,直盯着他的上司。 “赶紧干活去,别杵在这儿。”郑淮宇习惯性地催促着他的下属。 周行知很幼稚地踢了踢脚,凑近了说:“总经理,今晚有空不,我请你吃个饭。” 第三十五章 郑淮宇瞥了一眼周行知,口中嗤道:“有空也不接受你的邀请,看着你那副嘴脸就知道没好事。有时间请我吃饭,不如好好交个女朋友。行政部的那个,不是挺中意你的吗?” 周行知摆出一副无辜相,嘟囔着嘴,“总经理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我的性向。”周行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郑淮宇瞬间明白了什么,真想骂一句SHIT,可他忍住了,只说:“赶紧滚去办公室工作!”命令似的口吻。 周行知被赶去隔壁,隔着玻璃幕墙瞧着郑淮宇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想他在气什么呢,求而不得吗,还是说,自己太积极了。 今日会见的大客户,是沈辕在位时期的老牌合作商了。比沈辕小了好几岁,不过长得急了些,看上去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这个人也是做餐饮出身,在餐饮行业也算是佼佼者,沈氏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依靠着他的早期扶持。 男人名叫傅志成,经营着一家叫“老姊妹”的全国连锁,主打家常菜,价格公道,在国内很有影响力。沈氏起初发家致富,就是走的“老姊妹”的模式。可以说,两家餐饮公司,在很多方面有着极端一致的相似性。 早年沈氏一直想要吞并“老姊妹”,不过对方是行业内龙头老大,又根基深厚,吞并一事一直被认为是水中捞月般的妄想之事。不过今天,这种虚无的妄想似乎要成为现实了。 会议室内,傅志成递给沈顾青一份医院的病例报告,肝癌晚期,最多能活三个月。 沈顾青看到报告结果,没有太多震惊,只是挑了挑眉。能促使他把偌大公司转交给别人,个中原因定是不简单的。 沈顾青将报告递还给他,说:“傅董没有接班人吗,怎么竟会想到把‘老姊妹’交给沈氏?” 郑淮宇坐在旁边不说话,谈判桌上的配合沟通技巧,他与沈顾青已经不点自通了。 傅志成的面色黄如死灰,俨然是晚期病人的症状。这人早期与沈辕打交道的时候,阴险狡诈到极致,虽说起初的时候帮了沈氏大忙,不过沈氏上市之后,他就三番五次地暗示想要与沈氏结合成集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沈辕当时最了不得的功绩,便是与傅志成的持久战。这话即便是现在说起来,也算是沈氏青史上极其光辉的一页。 傅志成说:“现在的‘老姊妹’不是以前的‘老姊妹’了,管理层勾心斗角比较混乱,至于接班人,本来是有的,不过出了点小意外,他跳槽了,我虽然有个儿子,不过年纪尚小,我要能再撑个十年说不定就能培养他接班了。” “所以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沈氏。”沈顾青替他说道。 傅志成点点头,眼里的无可奈何可见一斑,“沈氏也算是我……是我比较中意的餐饮公司,况且经营模式与‘老姊妹’差不多,接管起来应该不难。” 沈顾青说:“我想你理解错了,傅董,若要把‘老姊妹’交给沈氏,那就不是接管,而是兼并,沈氏不是慈善机构,难道还要等着以后你儿子长大了然后把它抢回去吗,沈氏绝不会亏本买卖。” 傅志成勉强露出一抹笑,“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穷途末路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可怜。想他彼时多么风光,现在却低声下气,不得不看他人脸色。 沈顾青也知此人处境窘迫,却不能心慈手软,傅氏这块肥肉,他若不要,自由一大帮人排队等着要,他是傻子才不接受。一旦傅氏划入沈氏范畴,行业内对手必然减少,对付赵家更是不在话下。 这次谈判,完全是在沈顾青掌控中完成,沈顾青一切条件,傅志成都和盘答应,到后来都不算是谈判了,就是一种施舍与给予的过程。 “一代枭雄沦落至此,也挺令人扼腕叹息。”傅志成走后,周行知不由叹惋着。 沈顾青笑了笑,郑淮宇抄起一个文件夹就往周行知脑门拍。周行知捂着脑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沈顾青道:“你这是经历得不多,以后磨砺多了,也就不会有这种感慨了。” 周行知知道自己嫩,所以才比不上这位深不可测的副董事长,所以才一直被郑淮宇呼来喝去完全不当回事。 他垂着眼皮,睫毛在下眼睑上留下一片阴影。 “怎么还不走,要我揪你耳朵?”郑淮宇暴躁地说着。 “噢。”周行知赶紧屁颠颠跟上。 傅氏公司这块大肥肉没有真正划入沈氏的股份,其中一大半沈顾青给了致义,作为生态餐厅的二期投资。 周行知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是两星期以后了,为此他极尽讽刺之能事,矛头则是对准的郑淮宇。 说起那晚,周行知说要请郑淮宇吃饭的,结果没吃成,约了在餐厅见面,郑淮宇爽约了,宁愿一个人躲在家里看肥皂剧也不愿给个面子吃个饭。周行知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对方都没有出现,后来这小子气急了,竟然在全公司宣扬自己和郑淮宇同居的事,不过抛给他的,据说只有无限同情的眼神。 两星期之后,周行知得到了沈顾青将傅氏股本的二分之一分给苏致义的消息,于是他终于有了捞回本的机会,对着郑淮宇一阵阵的嘲讽,说:“你看看自己看上的男人,心里明明装着别人,你还在瞎起劲个什么劲。指望着苏致义会离开沈顾青吗,做梦吧,连江山都可以平分,你这种第三者算个屁。” 这话终于把郑淮宇激怒了,什么第三者,他妈的他十几年前就认识沈顾青了,苏致义才是第三者! “我爱对谁好就对谁好,你算什么东西,管得着吗?”郑淮宇几近怒吼。 周行知早已抛却了往日的痴傻懵懂,此刻字字犀利,像一根根银针似的戳着郑淮宇的皮肉。 “郑淮宇,你忘了那天醉酒你对我做了什么吧,狗撒泡尿还记得气味呢,你是个人反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郑淮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怒不可遏了,什么叫狗撒泡尿还记得气味,这有可比性吗?周行知那混小子脑子进水了吧。 “好,你说,我做了什么。”郑淮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周行知却是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直走过去,一下子扼住沙发上那人的双肩,低头就覆上自己的唇,几番搅动之后,讪讪地说道:“就是做的这个。” 郑淮宇从惊愕中回过神,随即转变为尖锐的哂笑:“我当是什么,不就是个吻吗,我吻你怎么了,又没上了你,一个大男人需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郑淮宇承认自己有些过火,一个把吻当回事的小年轻,指不定连恋爱都没谈过。 果不其然,周行知气得调头就走,门嘭地撞在墙壁上,然后是一串踢踢踏踏的下楼梯声音,后来声音戛然而止,也没听见连续下去的拖鞋走路声。 郑淮宇猜测着,那小子说不定是蹲在楼梯口等着自己去找他呢。郑淮宇是明白了,他可不会下去,要是就这么下去了,以后他俩的关系就扯不清了,他最怕人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那晚郑淮宇也气得不轻,自然没心思哄人,自顾自洗洗睡下了。不过到半夜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穿着条内裤跑下去寻人。他以为周行知这么晚不回来肯定是打了的走了,谁想在楼道口,就见那生命力旺盛的混小子抱着膝盖坐在阶梯上,身子靠在墙壁上,缩瑟成一团。 郑淮宇不喜欢别人这么作践自己,于是走上去就是一通臭骂,说“大半夜的不去屋子睡,在这鬼地方杵着,能杵出一朵花来,啊?” 周行知将头从膝盖上抬起来,瞧了瞧郑淮宇,不说话。 “能走路吧,赶紧给我滚上去。”一小屁孩,犟什么犟。 周行知支支吾吾地说:“走不了了。” 郑淮宇上下打量着他,“怎么回事?” “腿扭了。”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 “他妈的腿扭了不知道叫我一声啊,”郑淮宇本能地骂出来,随即在周行知面前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周行知猛地嗅了下鼻子,将身体的重量压上去,手臂环过郑淮宇的肩,扣上。 郑淮宇慢慢站起身,抬脚往楼上走。 周行知将脸贴在男人脊背上,说:“师父,刚才的话,你忘了吧,当我没说过。” 郑淮宇依旧虎着脸,嘴角却慢慢勾起来,“你这臭小子。” 第三十六章 “脚严不严重,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郑淮宇丢给他一块拧好的毛巾,周行知在手上折叠好,盖在脸上。 郑淮宇就见那臭小子仰着头,一动不动,不由嘴角抽了抽,上去就朝脑门上一记,“赶紧擦。” “哦哦。”周行知赶紧动作。 郑淮宇坐在床沿上,“脚伸出来让我看看。” 周行知把被子盖严实了,“没事,睡一晚就好了。” “我让你伸出来你就伸出来,磨叽什么。” 周行知还是不肯,郑淮宇一把拽过被子,那小子红肿不堪的右脚立刻显露出来。 周行知沉默下来,盯着垫单发呆。 郑淮宇捏了几下,周行知忍耐着不叫出来,在抽气。 “肿成这样叫没事,你以为自己是小强体质?” 郑淮宇靠他很近,侧脸就在眼前,周行知默默看着,脸颊不由燃烧起来。他看着对方的手揉捏着自己的脚踝,时轻时重,慢慢的疼痛消失了,他的心脏嘭嘭直跳。 “今晚就睡我床上吧,明天请个假,我叫人带你去医院。” 郑淮宇转身过来,周行知赶紧撇开视线。 谁道郑淮宇贴得更近,“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没,没什么?”周行知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捂在脸上。 郑淮宇伸手过去,想要把枕头抽出来,伸到一半,他又放了下来,起身道:“早点睡吧。” 他走了出去。 “师父。”周行知叫住他。 郑淮宇蹙起眉,“有屁快点放。” 周行知拍拍床板,“这床很大,不一起睡吗?” 郑淮宇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嗯?乖乖躺下,不然我捻你出去?” 周行知把枕头抱在怀里,拉了拉被子躺下,郑淮宇伸手关了灯关了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周行知蓦地睁开眼,屋子里安静极了,他可以听到门外郑淮宇特有的走路步调。周行知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爬上郑淮宇的床,不由忘情深深呼吸着,这满屋子里,都充斥着属于门外男人的麝香体味。尤其是被子上枕头上,光是闻闻,周行知就有那方面的感觉了。 他紧紧握着拳头,不敢去接触那勃发的下体,不能在师父的床上射精,那男人绝对是杀了自己。光是让他睡,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周行知希望这脚能晚点好。 第二天周行知请假了,没有得到特殊待遇,他的工作量全都堆积到了后一天,多得要命,后来几天是穿着拖鞋上班的,因为脚肿。 郑淮宇在工作上是个极端严苛的人,当天的事情必须当天完成。所以从医院回来第二天,周行知还窝在小公寓里悠悠哉哉吃零食看电视的时候,郑淮宇一通电话硬生生把他叫了去,说要是再拖拉,他就打算更换新助理了。 周行知直接跛着腿打的去了公司,在一大堆无比同情的注目礼下,他很乐观地摆出天使般愚蠢的笑容。 郑淮宇看着周行知一跛一跛地走进自己办公室,只说了句赶紧工作便不再多问了。 下班后郑淮宇把周行知送回了公寓,顺便叫了快餐,却只叫了一份。 “你不吃?”周行知吃惊地看着郑淮宇将饭盒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打开,然后将一次性筷子递到自己手里。 郑淮宇说:“给你一个礼拜时间,找房子搬出去,我不是你老子要养着你,收留你这么多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我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况且这里我住得很习惯,也没打扰到师父你不是,为什么要赶我走?”周行知一脸苦相。 “谁说没打扰到我,你脚扭了我还要花费时间照顾你,这就是打扰我正常生活的铁证,而且一直霸占我的床,让我很不爽。” 周行知郁闷地想,当初不是你让我睡上去的吗,不爽个什么劲? “总之别再找借口留在这里,你不走我亲自找房子让你走,别逼我。” “哦……”周行知默默低下头,面对一桌子好菜完全没什么食欲。郑淮宇换了便装出去了,他好像不打算跟周行知共进晚餐。 酒吧的喧嚣终于可以让郑淮宇暂且放下那些烦人的心事。他坐在吧台上随意点了杯酒,漫无目的地喝起来。 “嘿,帅哥,一个人?”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玉手,郑淮宇眯着眼斜望过去,是个不错的女人,低胸连衣裙显出了迷人的胸部,这女人身材很棒。 酒吧是个猎奇的场所,但此刻的郑淮宇没这个心思,他只想一个人喝喝酒而已。 “我有约。”郑淮宇简单说了三个字,女人便立刻换了副脸色,怏怏离去。 郑淮宇继续喝着闷酒,身后浮华都成背景。 也不知过了几许,郑淮宇觉得有些迷糊了,便在吧台上趴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肩,青涩的男音钻进耳里。 “先生,今晚有空吗?” 周行知?不对,那小子可不会来这种地方,郑淮宇抬起微眯的虚眼,果然不是,只是说话音色比较像罢了。 “先生……” “没空。”郑淮宇推开他,有气无力。他已经醉了,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的。 男孩扶住他,“先生,您醉了,去房间休息一下吧。” 郑淮宇努力站定看着他,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你一晚多少钱?” 男孩贴着他的耳小声说了一阵。郑淮宇摸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好几张红色纸币,说:“替我叫辆车,这些钱都归你。” 周行知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郑淮宇回来了,一身酒气。 “你又去喝酒了?”周行知蹙着眉站起来,跛着脚过来扶郑淮宇。 郑淮宇摆摆手,“你坐着吧。”方才在出租车上吹了会夜风,精神有些清醒了。 周行知跟着郑淮宇到了浴室,说:“你怎么老去喝酒,又是为了董事长?”言语之间一股子酸味。 郑淮宇自顾自地脱衣服,脱裤子,简单地回了句:“不是。” 周行知望着郑淮宇线条流畅的脊背,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出去,我要洗澡。”郑淮宇背对着他。 周行知默默转身带上门,仍旧在客厅电视机前坐着。 浴室水声哗哗响着,郑淮宇任凉水冲刷着自己身子,腿间物体高高翘着,酒精作用,已经让他持续勃起了很长时间。 郑淮宇关了水阀,走到镜子前观察着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那物体仍然不知羞耻地立着,在毫无爱抚的情况下,竟然能勃起到这种地步。 周行知从衣柜里拿出了替换的内衣裤,郑淮宇方才进了浴室,什么都没有拿。闻水声停止了,周行知便理所当然地开门走进去。 “师父,你的内……” 郑淮宇看到镜子里周行知吃惊的表情,他波澜不惊地转过身,“进来做什么?” 周行知的眼睛不敢往下瞄,“我、我给你送内衣内裤。” “哦,是吗?”郑淮宇走上去,周行知倒退一步,一不小心滑撞到了门板上。 郑淮宇上前一步扶住他,“没事吧?” 周行知的心脏砰砰直跳,赤身裸体的郑淮宇握着他的手臂,还有那推荐的物体,晃得好厉害。 “上次不是都被你看光了吗,怎么还这么紧张?” “我……紧张了吗?”周行知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 郑淮宇虚眼倾下身,“有和男人做过吗?” “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想不想试试?” 第三十七章 “什么?”周行知问着,方才的话他好像没有听清。 “我问你,有和男人做过吗?”郑淮宇注视着他。 周行知的脸上散发着灼烧般的热度,他不敢对视郑淮宇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四处瞟视。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郑淮宇等得不耐烦,捏起他的下巴,“问你话呢,回答我。” 周行知猛地举起手中的内衣内裤,往郑淮宇脸上一掷,赶紧往外走。 内衣裤从郑淮宇脸上滑下来,他用手掌接住,渐渐捏紧,紧接着嘴角勾笑起来,原来是个处啊,稚嫩得不能再稚嫩的雏。 郑淮宇拿了浴巾裹在腰间,单手撑在门框上看着在客厅里装模作样看电视的周行知,哂笑道:“我对青苹果不感兴趣,难听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别怪我心狠。” 周行知霍地站起来,“谁说我是青苹果,你怎么知道我没跟男人做过。” “哦?”郑淮宇挑眉,“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可贵的经验?” “我……”周行知戛然而止,脸不由憋得通红,“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就在一星期之内滚蛋!”郑淮宇没兴趣和小男孩玩过家家。 周行知跳脚了,“我大不了付你房租,你别赶我走。” 郑淮宇走过去,内衣裤还被他攥在手里。待走近了,一把将周行知推倒在沙发上,“我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非死皮赖脸地混在这儿。” 周行知低着头不说话,郑淮宇精赤的胸膛居高临下,让他不敢直视,他怕自己不止脸颊灼烧,连下腹也沸腾不止。 这种僵持状态持续了半会儿,得不到答案的郑淮宇正打算转身恹恹离去,周行知一把拉住他,“我……” “说。” 咽了咽口水,周行知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喜欢你。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就直说吧,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死皮赖脸留在这儿的。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不知羞耻地回来的,所以别说什么滚不滚的,现在滚走了,以后也会滚回来。” 郑淮宇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真是拿这小子没辙,他说:“你知道同性恋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郑淮宇甩开他的手,撩开自己的浴袍,他的下体已经服帖下去了,然即便是安静状态下,那尺寸也不容忽视。 周行知关注着他的动作,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裸露在外的男性特征。他眼睛有些发直了,问:“你想说明什么?” 郑淮宇将手中的那衣裤扔到沙发上,说:“敢用嘴含下去吗?”他口气随意,已是吃定这小子不敢。 周行知面色铁青,坐在沙发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要要要……要用嘴含着吗?他望着那楠根吞咽口水。 郑淮宇用手指捏着抖了抖,“不敢?” 周行知抬眼看他,“谁说我不敢。” 郑淮宇笑笑:“年轻人,别太冲动,我可没逼你。” 周行知伸手去抓,慢慢地一点点靠过去,郑淮宇直接将他的双手握在一起,拉起,举过头顶,接着下身靠近,捏起下体就往周行知嘴里塞。 周行知没有反抗,可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没过几秒便开始蹙眉,紧接着开始挣扎,嘴里发出类似求救的呜咽。 郑淮宇冷眼看着他,眼脸下附着一抹阴影。他抓着周行知的手劲并不大,对方简单地挣扎几下便摆脱开了。周行知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跑,接着一阵阵干呕的声音传了出来。 郑淮宇抓扯着潮湿的头发,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勃起的下体,闭着眼睛开始动用五虎将。 周行知从卫生间里一拨一拐地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郑淮宇站在客厅里自慰高朝。他鼓起嘴低下头,“真是逊死了。” 郑淮宇抽着餐巾纸不断擦拭着,不似舒爽地转身,周行知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他没有理会,错身往卫生间走。 周行知拉住他,“我可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郑淮宇甩开手,径直去了卫生间,关上了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无神,人不人鬼不鬼,真是越来越恶心了,有什么好喜欢的,那小子真是眼睛瞎了。 之后几天,郑淮宇都没有理会过周行知。上班埋头工作,下班混酒吧,混完了回来直接洗洗睡,不与那小子有任何交流。 三五天之后,周行知的脚伤康复了,于是那小子像复活了一样,在屋子里蹦蹦跳跳,收拾这个收拾那个,就差上房揭瓦了。 有天回来,郑淮宇特别不高兴,一脚踢翻了客厅的座椅,口中不停地骂着各种粗话。 周行知杵在旁边看着,有些瘆得慌,“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高兴?”由来已久的主动对话。 郑淮宇懒得看他一眼,“不关你的事。”他疾步走到阳台,用手机拨通了某人号码,方接通便是一阵怒吼。 周行知站在室内听不真切,只模模糊糊辨认出郑淮宇喊的是苏致义的名字,心中莫约有了大概,“又是为了董事长的事吗?”心下颓丧,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 郑淮宇从阳台回来,脸上还残留着暴怒过后的赤红血晕。 周行知见他往门外走,爬起来就问:“你又要出去?” 时下已经凌晨,外头几乎无人出没了。 “我有事。”郑淮宇好难得地回了句。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郑淮宇换上鞋子。 “那我等你回来。”周行知跟着他到玄关。 郑淮宇弯腰系鞋带,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道了句“你先睡吧”,便甩上门没了踪影。 郑淮宇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那会儿客厅里开着电视机,周行知窝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已经睡着了。似乎是忘了那条毯子盖上,整个人缩瑟得像一只虾米。 郑淮宇坐在茶几上看了一会儿,俯身把那小子抱了起来,往自己的卧室走。 周行知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阳光被窗帘挡在外头。他赖洋洋伸了个腰,惬意地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子便像点了穴道般动弹不得。 郑淮宇喘着均匀的鼻息躺在他的身侧,似乎睡得很熟。 我是怎么睡到他床上来的,明明记得自己躺在沙发上。周行知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却找不到任何可靠线索。唯一的可能,就是师父把他抱上床的。意识到这点的周行知开始想入非非,师父为什么要抱,什么时候抱的,怎么抱的,越想越来劲。后来忍不住拿来了手机,兴奋地来了张合影。 一晚上同床共枕的情谊让周行知烧了一桌子的菜。郑淮宇起床的时候,就见周行知系着围裙哼着歌在厨房里鼓捣。 “今天发什么神经?” 周行知回过神,郑淮宇睡眼惺忪地倚在门边看他。他一手锅铲一手勺,“没发什么神经,就想秀一下厨艺。” 郑淮宇没接话,兀自去了卫生间。 在餐桌上,郑淮宇漫不经心说:“从今天开始一个月,沈氏有我们接管。” 周行知一愣,“怎么回事?” “老大要去体验乡村生活,这段日子我们得替他张罗着,时刻准备着为他擦屁股。” “哦哦。”董事长走了吗,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郑淮宇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咀嚼,周行知满眼星光地瞅着他。郑淮宇睨他一眼,“瞧你那得瑟劲,收敛收敛。” “怎么样,还行吗?” “嗯,”郑淮宇先发出一记鼻音,随后道,“还可以,勉强过得去。” “那就多吃点。”周行知立刻摇起来狗尾巴。 大雨连着下了一整天,沈顾青将脱胶的皮鞋扔进垃圾桶,尾随多时的老乞丐立刻捡起装进了大麻袋。 上水村上水村,果然雨水多得要命。 沈顾青伸手拦了辆电动三轮车,车子停下来,“年轻人,要去哪啊?” “上水后村八组六号认不认得?” 车夫比了个手势,“上车。” 第三十八章 沈顾青光着脚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致义惊呆了。 裤脚被反卷到膝盖处,小腿以下全是脏兮兮的泥水,头发湿了,后背湿了,便携式雨伞勉强遮着倾盆的雨水。 致义站在门边,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就保持着张口的姿势,愣神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 “致义啊,谁、谁来啦?”苏父从里屋走出来,见到自己的儿子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门外杵着个撑着黑雨伞的男人,光着脚丫子。苏父心里纳闷,侧过头往外看,这一看把他吓焉了,这不就是致义的上司吗? “怎怎怎……”苏父一口气喘不上来,推开儿子把外头的人往屋子里拉。 致义撞在门板上,这才有些知觉地跑去拿毛巾。 苏父收了伞挂在明堂里,致义正从水泥楼梯走下来。苏父拉住他,“怎、怎么回、回事,你老板怎、怎么突然跑、跑过来了?” “我怎么知道?”致义望着某处发了会呆,赶紧往外厅走。 沈顾青在一颗颗地解扣子,致义吓呆了,忙按住他的手,“你、你干什么?” “衣服湿了,穿着难受,自然是脱下来。” 致义吐了口气,将毛巾搭在他头上,“跟我去楼上,洗个澡吧,我给你准备替换的衣服。” 苏父走出来,沈顾青欠了欠身,“伯父,不请自来,打扰了。” 苏父摆手,脸上全是疼惜的表情,“你这孩、孩子哟,来了怎、怎么不打、打电话给、给、给我们,我好、好叫、叫、叫车去接你。你看这、这么大的雨,你怎、怎么就……” “好了爸,我带他上去了。”致义拉着沈顾青的胳膊就往里头走,后者也不挣脱,然脸上却无多少喜色,见到久违的恋人,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沈顾青顺着水泥台阶往上走,明堂上方盖着采光瓦,苏家的老房子透着时代的味道。连房间的门也是那种嵌着两块长玻璃的上世纪遗留物,锁是那种老式的二保险弹子门锁,与自己从小生活的环境差了十万八千里。 致义带他拐进一个布帘子遮蔽的小隔间,里头就是卫生间,很狭窄。不过好在,抽水马桶和洗漱台是新装修的,看上去稍微不那么违和。 致义说:“还没装太阳能,淋浴器里的水是冷的,我给你拿几个热水瓶上来,你将就着冲洗一下吧,行吗?” “没事。”沈顾青本来也没指望能有多优质的待遇,毕竟是农村,要求不能太高。 沈顾青脱了裤子用水擦了擦身体,听见外头致义的声音,“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吧,我放在床上,你好了直接下来。” “知道,你忙你的去吧。” 沈顾青简单擦拭一下,不过三五分钟,致义又拿着热水瓶上来了,似乎是换水的。 “你挺快的,我还以为你要洗很久。” 沈顾青将折叠好的衣服抖开,赤身裸体地站在致义面前。致义上下打量他,将手中的热水瓶放在旁边,问:“怎么不通知我一声,这么突然。” “想给你个惊喜。”沈顾青晃晃手中的三脚内裤,“你的?” “嗯,干净的,我没穿过。” “我不在意这些。”说着沈顾青抬脚往身上套。 致义看着他穿衣服的动作,发了会呆,继续道:“就为了给我个惊喜,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何必呢?” “怎么,心疼了?”沈顾青套上了衬衫。 致义走过去,本能地替他扣纽扣。 沈顾青将手臂垂下来,注视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致义没有续话,只默默地扣着纽扣。 “好像有点紧。”沈顾青伸了伸手臂。 “是吗?那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更宽松点的。” 致义打开房间的柜子,埋身进去,一件件翻找。沈顾青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房间里有书桌和笔记本电脑,大概就是致义的房间。他默不作声走向书桌一边,随手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是一些书书本本,收拾得很整齐,俨然是致义的风格。他又拉开了另一个,忽地一愣,竟发现了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那本棕色笔记本。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直接翻到了当初看到的那页,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扫视着,致义特有的书写笔调,简练地记述着自打自己重生以来,所有的大小事件,包括自己的改变,还有致义那令人震惊的心理活动。 20XX年X月13日,妈去世了,死于胃癌,这与我的记忆相去甚远,她不是该死于煤气中毒吗,为什么是胃癌,为什么…… 20XX年X月29日,那个人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我到底该选择怎样的路,离开他,放两人自由,还是紧紧抓牢,不给自己留遗憾。 …… 很多很多,粗略看来,竟是密密麻麻一页,沈顾青不由头皮发麻,原来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致义……原来也是…… “顾青,你在看什么?”致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沈顾青倒是平静了,他淡然地合上笔记本,说:“我随便看看。”随即脸上挂上悦人的笑容。 “是吗?”致义将视线落到笔记本上,手指似乎颤了颤,他将重新挑选的衣服递到沈顾青手里,紧接着将笔记本塞回抽屉,直接拧了钥匙,锁上了。 沈顾青冷眼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穿好了就下来吧。”致义的脸色不甚好看,似在强装着什么。 久别重逢之后,似乎有些东西正在默默改变着。 “晚上想吃点什么,正好马路对面有个菜摊,趁还没收摊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致义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着。 “随便吧,只要是你烧的,我都吃得下去。” 致义回首笑笑,“那就烧点家常菜吧,你别嫌弃。” “不会的。”沈顾青也报以一笑。 致义回过身,脸色慢慢沉下来,他低垂着眼眉,方才在房间里,他其实想听听沈顾青不一样的话,不过一切似乎都迟了。他好像发现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呢,好累…… 晚上,致义烧菜,沈顾青与苏父坐在前厅闲聊。苏父依旧口吃得厉害,谈到激动的时候,他的结巴程度更甚,一个字重复半天都吐不出下一个字。沈顾青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不会觉得麻烦,反倒觉得乐趣无穷。 “这、这次来,是有什、什么重要任、任务要、要交给致义吗?” “工作压力大,算是过来度假的。”沈顾青笑着说道。 “度假?”致义颇为吃惊。 “是的,度假。”沈顾青面不改色地重复着。 致义不做言语了,默默吃起了饭。 这下苏父来劲了,“度、度假好啊。致义,咱、咱们上、上水村可是有不、不少好地方的,你、你带沈老、老板到处去逛逛,知道吗?” “爸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致义看看沈顾青,眼神里没有多少火花。 沈顾青道了声谢谢,客套话说了一堆。随后又与苏父说笑,致义完全插不上嘴。 晚上雨停了,沈顾青站在大门口呼吸着农村特有的乡土气息,来往一些妇人忍不住扫他一眼,却不敢多看。 沈顾青笑着退回屋里,那些个妇人,可能今晚又有新的谈资了。 “今晚我睡哪?” 致义躲在卫生间里擦身体,沈顾青直接撩开帘子问他。致义赶紧把裤子拉上,“你、你等一下。” “嗯。”沈顾青是等了,却没有退出半步外,而是站在原地,以之前的姿势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就是他所谓的等。 致义低着头,满面通红。草草擦拭了一下身体,便推着沈顾青出了浴室。 “过几天叫人过来装个太阳能吧,方便些,热水器也行。” 致义点着头。 沈顾青掰过他的肩,迫使他面对自己,“这么多天不见了,想我吗?” 致义的眼睛瞟向别处,轻声道了句,“爸随时会上来……” “那就快点回答我。” 致义使劲点头,“想。” 沈顾青眯起眼,低下头去想要亲吻,只一瞬,致义推开了他,快步往外走去。沈顾青冷眼看着他的背影,该摊牌吗,还是就这样拖着,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欺欺人一辈子。 第三十九章 致义坐在前厅发了会呆,沈顾青走下楼,就见致义沉默地拨弄着手指,屋子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一条在屋门口避雨的狗,雨又下起来了。 “伯父呢?”沈顾青坐下来。 “哦,他啊,串门去了。” 正说着呢,苏父踢踢踏踏地跑回来了,双手捂着头结结巴巴道:“又、又下雨了啊,这、这鬼天气。” 苏父跺了跺脚,“致义啊,爸上、上去看电、电视了,晚上你让、让沈老、老板睡你的房间,啊,爸晚上睡觉打、打、打呼噜,他不、不习惯的。” “爸我知道,你别操心。你上去休息吧。” 苏父点点头,转而对沈顾青说道:“这、这几天委屈沈老、老板了,你就、就将就着吧,我们这个小、小地方……” “好了好了爸,你上去吧。” 苏父眯笑起来,拿手指指,“你看这孩子,真是的。” 沈顾青看看致义,难得一次伯父没有结巴,完整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致义一脸无奈。 苏父上了楼,沈顾青打趣道:“你看,连伯父都撮合我们在一起呢。” “别开玩笑。”爸要是真能这么想就好了。 沈顾青把门关上,门口的流浪狗朝他摆出水汪汪的眼睛,沈顾青微笑着踢了踢它,“走吧。” 小狗呜啊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别家窜去。 “工程进行得怎么样了?”沈顾青问。 “这事是成工程师一手安排的,我就是个闲人。他经验丰富,各方调度都很得力,根本用不着我插手。” 沈顾青从后面搂住他,俯下身拿脸庞磨蹭他的耳侧。致义坐着不敢动,“顾青。” “嗯?” “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磨蹭改为点点滴滴的亲吻,“你说。” “我……”致义放在腿侧的手正在渐渐攥紧。 沈顾青的手掌覆到他的拳头上,“有些话,即便你现在不说,以后也要说,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吗? 是啊,算计来的爱情,能有多少持久性呢。 可是他不想放弃,不想把这个人留给别人,沈顾青是他的,永远都是,谁都别想抢走。 致义呼了口气,顾青方才的意思,是知道了些什么吧,可知道又如何,只要对方不说,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事拖一天是一天,只要他们的事情定下来,还怕顾青一脚踹了他吗? “怎么,思想斗争这么激烈,需要考虑很久吗?”沈顾青靠在他肩上问他,其实他什么都猜到了,只是想知道致义的态度罢了。这个自己一心想疼惜爱护的人,真的爱自己吗?是否如今呆在自己身边,仅仅是为了报复? 沈顾青在等一个答案,他想听致义亲口说。 致义酝酿了很久,久到沈顾青结束了亲吻,开始往致义的下身探。 致义倚靠在沈顾青身上,任他为所欲为。 沈顾青隔着裤子抚摸着他的下身,致义闭眼享受着,可这种享受没有持续很久,沈顾青停止了。他双手搭在致义肩上,说道:“要说什么话,你说吧。” 致义顿时清醒过来,对了,自己方才挑起了话题,还没有下文呢,“我是想说,我打算……” “打算什么?” “打算让我爸和你爸见个面,互相了解了解。” 沈顾青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致义疑惑地回头,不知道顾青在笑什么,他的话很可笑吗? “你不同意是吗?”致义微蹙起眉。 “没有不同意。”沈顾青很高兴,为着致义这个决定高兴,“我很赞成啊,怎么早没想到呢,是该见面了,顺便商谈一下我们俩的终身大事。” 这回致义真的吃惊了,“终身大事!不不不,我还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爸,顷刻间让他接受这个,实在是有点……” “致义啊……”身后突然传出一记男声,直把两人吓一跳。致义回身过去,果然是父亲。 “爸,你怎么……” “你们要把什、什么事情告、告诉我啊?” 沈顾青的双手还搭在致义肩上,他说;“伯父,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明。” “哦,是什、什么事情啊?”苏父好奇起来。 致义想要阻止,他害怕爸听到真相时的反应,他已经失去母亲了,不想让父亲对他失望。可是他又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顾青亲自开口,等于自己抓住了主动权。答应或不答应,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最后致义沉默下来,等着沈顾青开口。 沈顾青看了看他,露出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致义在等待一个时机,沈顾青亦然,这是场持久战,没有人想输。 “是这样,我爸挺欣赏致义的,常在我面前夸奖,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了这么有才能的儿子,我就说,改天我带他家人过来给你看看,你不就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啊,一方面是想在上水村休憩休憩,另一方面,也是想带您去见见我父亲,你们两个同辈人,肯定会有很多话要讲。我爸现在也闲来无事,正愁没人陪他消磨时间,伯父您要是不介意,我就带您去沈家玩玩,可好?” 苏父听了立刻得瑟起来了,但又不敢太过炫耀,便说:“我、我家致义啊,那是从、从小就聪明伶、伶俐,致义那是天生的,我这、这人啊,小学还、还没毕业,怎、怎么教得出他啊。” 致义没料到沈顾青会说这样的话,他半张着嘴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那伯父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同、同、同意,当然同意,嘿嘿。”苏父兴奋劲上来了,连连给儿子比拇指。然很快,他又垂下脸来,“可惜啊,可惜贵英走、走得早,不然啊,也、也能见到致义这、这么有出息。” 说着,苏父伤感地捂住脸,嘤嘤嘤地呜咽。 沈顾青看着顿感莫名,这情绪化似乎也太明显了。 致义堪堪回过神,尴尬地把苏父往里屋拉,在里屋安慰了一阵。 苏父红着鼻子走出来,说:“人老了啊,就、就变得多、多愁善、善感,没、没办法。” 三人在外厅闲聊一阵,苏父一直捧着茶杯在喝水,原来是口渴下来找水喝的,没想到就碰着致义和沈老板了。 晚上回了房间,沈顾青看着致义在打地铺,很不是滋味地把被子通通收起来,说:“门一锁上,谁知道门里是什么光景。一个多月不做了,你就不想要?” 致义没想到顾青这么直接,方才的事让他心里有个疙瘩,顾青没有当着父亲的面承认他俩的关系,这样好是好,却让自己有些惋惜。 还有见沈辕的事,那老狐狸似乎不大喜欢自己和顾青呆在一块,自己没头没脑地说想让两人见面,却没想到后果,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越想心里越难受,一难受就没了调情的欲望。 致义总是时不时沉入到自己的思维世界,这让沈顾青有些焦躁。 “致义,你在想我吗?” 沈顾青将致义推倒在床上,手掌穿过汗衫触摸着他的肌肤。致义浑身发抖,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沈顾青笑笑,“你看,我随便一摸,你就有感觉了,处处都是敏感带。” 致义推他,“顾青,先别这样,把门关上,锁上。” 门锁上了,老式的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致义咬着牙齿不敢发出声音。 沈顾青调笑:“为什么不换换,我们再用力点,这床就要散架了。” 致义抓着沈顾青的胳膊,“你懂什么,这是我妈的外婆留给她的陪嫁,是老古董。” “确实够老的了,刚才就应该让你打地铺的,我们好在地上做。” “你……啊……” 床还在吱嘎吱嘎地响,墙壁另一侧传出了说话声,有男有女,然后是啪啪啪地拍墙声。 沈顾青一边卖力地扭动着一边说:“你看,有人不买账了,我们停下来去打地铺好不好?” “这种时候,你让我去打地铺?”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方法?”沈顾青用力一插到底,致义差点惊叫出声。然后沈顾青忽然停下来,一脸正经地问,“隔壁是什么人,这样听到了会不会出去说三道四?” 致义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做都做了,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迟了?” 沈顾青无辜地看着他。 “外地人而已,不会乱说的。他们的活动圈子很小。” “那就好。”沈顾青将下体抽出来,面不改色地说,“我们转移阵地吧。” 然后致义贴到了墙壁上,单脚站立着,另一只脚架在沈顾青的臂弯里,就着这个姿势上下松动,噗滋噗滋的声音特别明显。 “致义啊,为什么都做了那么多次了,你的甬道还是那么紧致?”沈顾青做到欲罢不能。 致义正尝试着发出低沉的魅惑声,沈顾青这一问,竟让他缩瑟得更加厉害。 “天,放松点。” 致义绝不会告诉他,自己每天都有做提肛运动,不过真要是说出来,可能很好笑吧。 又是做了一整晚,几乎脱力。 致义在沈顾青的怀中沉沉睡去。沈顾青起身坐到了床沿,抽屉的钥匙,应该就在致义裤子口袋里。 第四十章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笔记,沈顾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原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回到过去改变一切是上天恩赐的独一无二的机会,却不想致义也有一模一样的遭遇,似乎冥冥中早有定数。 致义说,他利用预知的特权妄图改变母亲的死亡,奈何终究逃不过死神的召唤,母亲以另一种更为惨痛的方式离开了他身边。 「一直以来的努力,真能改变这个人的心吗,还是说想要有所得,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可重生以后还是形同陌路,这死而复生于我又有何意义?」 致义在笔记里,一字一句地诉说着他的担忧,求而不得,重活一世,又有何用? 沈顾青终是没看得下去,他在思忖着一件事,要不要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致义,如果说了,是不是意味着像致义笔记里所说的那样,需要付出某种代价。 沈顾青开始意识到,重生并不只是偶然性的,他回到过去,致义也死而复生,这其中必有某种联系,但究竟是什么联系呢,他一时没什么头绪。 后来想着想着,他就渐渐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是致义在拍他的脸。 “我带你去镇上吃早饭,那里什么都有。” 沈顾青洗漱之后下楼,发现苏父早就没了人影。 “伯父呢?”他问。 “爸一早就出去了,和同村的几个老头子一块到前村听戏去了。” 沈顾青想起原来苏父住在他别墅的时候,似乎起得也不算早,到了自己地盘,果然生活习惯就显现出来了。上水村穷是穷了点,但环境好,人也朴素。他忖着,等过了几年,让沈辕那老头子也来这里养养老怡怡情,不失为一种人生享受。 小镇上有个早餐一条街,致义说,这里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特色糕点制作,吃完一遍一整天都撑着肚子。 “其实沈氏餐饮要想有所突破,可以从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特色小吃里取取经。” 沈顾青看了一溜,果真什么都有,单单是油条形状的糕点,就有好几种名字,似乎每种名字还有不同的意义。 沈顾青觉得无比新奇,说:“你倒是提醒我了,你的生态餐厅,其实可以聘用这里的糕点师傅,看他们的手艺,也都有十几年的功夫了。” 致义却道:“我要是聘用,以后这条特色街就不存在了。再说即便我真要用,他们也不定能答应,老手艺自由惯了,不见得肯做我手底下的员工。” 沈顾青似乎也没听进去多少,已经自顾自买了一款糕点。老板说,那叫“开口笑”,形状像油条的变异体,外头一层脆皮在锅里炸得黄橙橙的,一口咬下去,里头是松软的发酵面食,却一点见不着油腥,那层脆皮完全把油腻隔绝在外,又酥又香特别入味。 沈顾青满脸幸福洋溢,致义说:“其实‘开口笑’的做法有很多种,这里的糕点师傅都要自己的一套理论,你瞧那边的,招牌上写着‘正宗开口笑’,外头裹了一层芝麻,中间裂开一道口,像小丸子。还有那家,‘开口笑’就是红糖开花馒头。如果你跟他们聊哪家才是地道正宗的,他们都会说自家才是正宗的。表面上竞争非常激烈,可实际上经常互相串门传授经验……” 致义滔滔不绝讲述着,像个导游。 沈顾青嘴里鼓着还没吃完,手却痒痒一个个都买下了。致义追着他屁股后面跑,说买这么多你根本吃不掉啊,沈顾青一边咀嚼一边说,没事,就尝尝味道。 那天沈顾青吃得巨撑无比,一回到家就围着致义说要做饭后运动。致义说:“先站半小时再说,如果不想得盲肠炎的话。” 当然,这其实和盲肠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因为致义那地方还隐隐发痛。好久不做,那地方又紧了,一下子容纳下沈顾青的巨大物体还真有些吃力。 沈顾青不死心,他似乎完全忘了做了一夜思想斗争要跟致义坦白的事。在遭到无数次拒绝后,他只好转移注意力做点别的事情,比如说在卫生间装个热水器。 沈顾青办事一向迅速,打个的一下子到了市里,几乎不要致义跟随,他全程搞定,回来的时候连安装人员也带回来了。 致义甚为吃惊地望着这阵仗,沈顾青得瑟地与他说,出点小费,什么都解决了。当然致义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只是这老房子不过多久就要拆迁了,根本没有装修的必要。装个高档热水器,以后还得拆下来搬来搬去,实在麻烦。 沈顾青摆着一副“怎么样,老公很厉害吧”的表情。致义无奈吐了口气,随他去吧。 苏父晚上回来的时候,说自己遇到一个怪老头,穿着一身高档唐装,像是大城市里面来的,不认识路,就问路。苏父问他要去哪儿,那怪老头回答说,去他儿媳妇家。苏父是了解上水村的行情的,能嫁的姑娘差不多都已经嫁了,年纪小的不是打工了就是上大学了,还有些未成年的,那就不提了。谁家女儿会这么有福气做这有钱老头的儿媳妇? 苏父百思不得其解,就问他,你儿媳妇叫什么名字。那老头卖了个关子没说,后来向别人打听去了。 “你、你们知道他打、打听的是谁、谁家吗?”苏父瞪着眼珠子,表示此事十分严重。 “谁家?”致义倒是漫不经心。 苏父猛一拍桌子,“就、就是咱、咱、咱家啊!” 致义一愣,“啊?” 沈顾青也不由认真起来,听苏父的描述,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父继续摆出无比认真的脸色,“那、那老头,他、他、他向别人打、打听的是、是、是……” “是?”沈顾青和致义都紧紧盯着苏父的嘴。 苏父又是猛地一拍桌子,“是、致、义、你、啊!” 沈顾青腾地站起来,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他。沈顾青尴尬地掏出手机,“有电话打进来,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致义狐疑地追着他的身影。 沈顾青躲在卫生间里,快速地拨通了沈辕的号码,这老匹夫,竟然找人找到这地方来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喂?” “你现在在哪?” “……” “我问你话呢,快回答。” “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语气吗?” “你是不是来上水村了?” 那头笑笑,然后陡然挂掉了电话。沈顾青气急败坏,用力按动着手机继续拨打。却在这时,致义撩开布帘出现在他面前,沈顾青一时拿将不准,手机差点滑落到地上。 “致义,你怎么……” “伯父来了,你赶紧下去吧。” “什么?你说谁来了?”前一刻还在打电话,这一刻就……未免太快了吧。 致义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父亲,原沈董事长,他来了。” 第四十一章 沈顾青忐忑不安走下楼,父亲这个时候过来,实在匪夷所思。之前苦口婆心劝自己离开致义,如今不辞劳苦跑到人家家里来,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致义将手伸进他下垂的手掌内,“没事的,我们一起面对。” 沈顾青顿时一愣,掌中收力,“是的,这事我们是该一起面对。” 听苏父的解说,老头子口口声声说是来找儿媳妇的,既然他把致义当儿媳妇,那么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怕就怕,那老匹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摆着笑脸给苏家下马威。如此一来,他和致义之间的阻力就明显大了一层。 沈顾青觉得自己要首先出击,不能给老头子掌控局面的机会。 步入前厅,沈辕要比沈顾青想象中更为健谈。苏父的口吃在他看来,似乎完全够不成交流障碍。他很有手段地先为之前问路时的无礼向苏父道歉。苏父年纪比他稍长,自是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致义与沈顾青走进去的时候,苏父立刻站起来拉着致义往里屋走,说悄悄话去了。也难怪,自己儿子被人说成儿媳妇,是个正常人都觉得不妥,不问个清楚明白心里头就像长了个疙瘩。 这么一来,沈顾青倒是单独留下来与沈辕当面对阵了。 看着放在八仙桌上的大包小包,沈顾青嗤笑一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如此郑重地跑来这种乡下,还带了一大堆高档货送礼,是受什么刺激了?” 沈辕无所谓地笑道:“最近你爸我认了个干儿子,生活过得快意得很,你的闹心事就赶紧解决了事,没心思也没心情再拖了。” “干儿子?”沈顾青不着边际地笑笑,“随你便吧,别说一个干儿子了,十个八个我都不想管,只要你不来破坏我和致义就行。” “你就不怕我培养他们来和你夺沈氏?” “只要你舍得。”沈顾青淡然坐下来,“你一个人来的?保镖呢?” “在外头。” 沈顾青似乎还要说什么,致义和伯父已从里屋走出来了。两对父子说的都是方言,谁都不知道谁在讲什么。 苏父走出来的时候,看着沈顾青的眼神带着一丝戒备,他正襟危坐,将桌上的一堆东西往沈辕那边一推,说:“你、你带的东、东西你、你拿回去,我、我不接受。”然后他攥紧致义的手,又说,“我、我家致义,绝、绝、绝不会和男人结、结婚。” 沈家父子一个发怔一个挑眉,皆没有立时反驳。 致义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无奈。沈顾青与他四目相对,很快转移到苏父身上。苏父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想来致义也与他表明了一些立场,方才那么短的谈话时间,还真交待不出什么来。所以致义,实际上是把主导权交给了自己。 沈顾青正要开口,一个声音先他一步发了出来。沈顾青没想到沈辕会这么积极,有些吃惊地回望着,原来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是这老头子真的转性了。 他说:“苏先生,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做大人的,不应该祝福支持吗?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解决的方法。” 苏父不由蹙起眉头,这城市人说话果然文绉绉的,还苏先生,大半辈子了,还从没人称呼他苏先生。 致义将手搭在父亲的肩上,苏父像得了什么助力似的瞬间挺了挺腰板,说:“这、这事,没这么简单,我、我家致义,我、我已经为他、为他找好了对、对象了,你、你们还是、还是走吧。” 苏父挥挥手,显出送客不留人的态度。 沈顾青注视着致义的表情和动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辕毕竟是老江湖了,对于这种决然的表态,竟没有半点犹疑,只说:“现在科技发达了,如果苏先生想要个孙子,完全不是问题。如果你觉得忍受不了世俗的眼光,大可以搬出上水村,我们沈家的宅子大得很,就是没人住,我完全欢迎你的光临。” 苏父的脸颊抽了抽,沈顾青敢保证,苏父绝不会被这些物质条件诱惑,不过为致义找好对象这种事,水分未免太多了。 思前想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顿时明朗了,明白过来的沈顾青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这边看上去像是获得了话语权,实际上还在致义设计好的圈子里转。方才进了里屋,致义肯定什么都没解说,他唯一做的事,便是指使自己的父亲——说谎。 致义在测试自己的决心,也或许,是在揣度老头子会坚持到何种地步。 这真是一招险棋啊。若老头子拉不下脸面,反悔了,那便是弄巧成拙,好事变成坏事。幸好,老头子有着成熟男人该有的容忍度,看来,他是真打算撮合他俩在一起了。只是苏父,看上去不像那么没主见的人呐,他真会完全按照致义所说的做? 两方人各怀心思,事情终究会走到何种地步,似乎谁都料不清。 这会儿沈老爷子忽然说:“顾青,你带致义出去逛逛,我来和苏大哥谈谈。”从苏先生一下变成苏大哥,看来老头子是不会改变结成亲家的心思了。不过他这么一说,致义和苏父的脸色都产生了些微变化,沈顾青不由暗忖,难不成老头子也看出来了? 沈顾青在心底赞许着父亲的明智,把致义带出去,苏父无疑失去了强有力的后盾,爸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磨硬泡之下,苏父心肠再硬也不可能揪着这梗不放。 沈顾青不敢犹豫分毫,如今父子两好不容易统一战线,自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他拉着致义便往外走,致义跌跌撞撞,回首望着苏父的方向,似在使什么眼色。沈顾青忽地横在致义与苏父中间,硬生生挡住两人视线。致义微微握了握拳,道了声走吧。 沈辕淡定自若,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还没有谁是他搞不定的,除了他那宝贝儿子。他笑眯眯地摆出狐狸般的笑容,不疾不徐道:“那么苏大哥,就让咱们两个老男人来好好谈谈吧。” 沈顾青在村道上见到了父亲的车子和专属保镖小赵。小赵在轿车旁双臂环抱站得笔直。来往不少村人,见了个个要交头接耳几句。也难怪,名车加黑衣男,乡下人难免会联想到电影电视里的情节。 沈顾青走过去问:“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小赵客气了,弯腰道了声少爷好,立时又是一阵侧目和闲言碎语。 沈顾青走到一边,“别搞这么大阵仗,农村人经不得吓的。” 小赵恭敬点头,说今早到的。沈顾青又问:“爸收干儿子了?”然后就见这大块头摆出莫名其妙的眼神,沈顾青就知道了,父亲在撒谎。那老家伙是多么在乎沈氏产业,会随随便便给外氏血脉机会?刚刚见识了一场家族斗争,这老头子吃一堑长一智,可不会真傻兮兮搞个人出来跟自己争家产。 沈顾青不由感叹,老头子也学会说笑话了。 很快天又下起了小雨,明明不是黄梅时节,这上水村果然是个吸水的地方。 沈顾青拉着致义去了就近的小茶馆,两人点了一叠花生米。致义没有说话,也没什么食欲,就静静坐着,微蹙着眉像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说出来听听,别一个人憋着,我看着难受。”沈顾青说。 致义握着空拳撑在下颚处,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就随便想想,你别在意。” 沈顾青咬了几颗花生米,也觉得挺没意思,便说:“致义,我有话要对你说。” 致义抬起眼皮,忽然有了精神,“你说。” 沈顾青将昨晚想好的话全都捣腾出来,现在这个时候,该说的都可以说了。苏父那边,毫无疑问老头子可以搞定,只要双方家长同意,他与致义之间再无阻碍,以后生活幸福美满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所以他要告诉致义,他确实不是原来的沈顾青,他来自三年后,是回来重新追求他的。 沈顾青酝酿了很久,终于准备开口了。 “致义,”他盯着眼前人的双眼,“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其实……” 忽然喉部一阵灼热如火烧,沈顾青的脸因喘不上气而胀得通红。他双手扼着咽喉处,拼命地想要发出些许音节来,然而遗憾的是,他不但发不出声音,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椅子啪嗒一声翻到在地,沈顾青整个人跌趴在地上。致义简直蒙了,拼命地喊顾青你怎么了。 沈顾青虚着眼看不清致义的表情,脑子昏昏沉沉的,很快四肢无力,整个人都瘫软在地面上。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沈顾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着用喉咙发音说话。然可惜的是,出来嗯嗯啊啊几个音调,他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床边围着三个人,爸、伯父和致义。致义见他醒来,把他扶坐起来,递给他一杯水,“还是发不出声音吗?”致义担忧地看着他。 沈顾青点点头,喝了口水。 “医、医生说,你、你的……” “还是我来说吧,”沈老爷子面色严肃凝重,“医生检查过了,你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喉咙有点发炎之外查不出任何症状。医生只能判定为咽喉炎,至于为什么说不出话,他也说不准。” 沈老爷子皱起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沈顾青比了比手指,他需要写字。 之前没有准备纸笔,致义便将他的手机递过去。沈顾青打着字,然后举出来给大家看。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我中邪了。」三人面面相觑。 然后沈顾青把手机要回来,又打了行字,「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别担心。」 苏父和沈老爷子甚为不解,唯独致义盯着那两行字发呆。 沈顾青握住致义的手,致义抬头看他,沈顾青用唇形表达着话语。话说得不长,致义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沈顾青的嘴唇。后者才说完,便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致义僵坐在远处,任苏父和沈伯急促地跑出去喊医生,他纹丝未动,脑中只剩顾青方才的话。 第四十二章 “顾青刚才说了什么?”沈辕扼住致义的肩膀,问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 “沈、沈老弟,你冷、冷静点。”苏父努力掰开沈辕的手,“医、医生不是说的、说了吗,他、他没事。” “查不出任何原因,人却出状况了,这叫没事?”沈辕失了往日的沉稳,他怒道,“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白日里所做的决定,一切都不做数。” 他急匆匆拨打了电话,似乎是在联系其它的医生。 致义一下子忡怔,他没料到沈辕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下轮到他跳脚了。他走过去沉声道:“伯父,顾青不会有事,请您相信我,他要是出事了,我陪他一起去!” 致义说到最后,几近嘶吼。苏父赶紧把门关严实了,这种事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门关上了就开始当好好先生了,奈何舌头老打结,怎么说都说不顺,把他急得团团转。 致义与沈辕对峙半晌,后者冷哼一声,直接把小赵喊了进来,说在病房守着,不许除医生以外的任何外人进来。 沈辕需要去找找方才诊断的医生,他可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儿子没有任何问题,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致义觉得很苦闷,“爸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陪着他。” 苏父瞅瞅身材魁梧的小赵,有点不放心。 “没事,他不会把我怎样的,你出去吧。” 苏父一步三回头,后来想想,要不就拉着自家儿子走吧,这亲事有什么好攀的,看沈辕那凶神恶煞的护崽样,用脚底板想就知道致义嫁过去了要受窝囊气了。可再一想,儿子爱沈顾青爱得要死要活,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搞不好等于害了儿子一辈子。致义那娃都对自己坦诚了,他对女孩子没感觉,摆明了要死缠着那小子一辈子了。 想来想去,苏父决定还是去找沈辕说清楚,这事关系到他儿子终身幸福,他要是不加把劲,在天上的贵英又要托梦骂自己没出息了。 苏父斗志昂扬,直往沈辕离开的方向奔。 沈顾青再次醒过来时,正看见致义坐在他床头,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沈顾青撑坐起来,口有些渴,不愿打扰致义,便犹自俯下身,拿起热水瓶来倒水喝。 就这么点动静,致义醒过来了,他睡得本来就浅。 见着沈顾青别扭的曲身样,他赶紧接过来,“你坐好,我来吧。” 这会儿大块头在门口守着去了,与门神无异,他那副魁梧彪悍样,任谁看了都没有靠近的欲望。 沈顾青喝了几口水,偷眼瞄着致义端坐的小媳妇样,不由喷笑出来。 致义穷紧张半天,沈顾青却朝他招招手,致义凑过去,顾青贴着他的耳轻声道:“你喂我。”那声音不是由声带震动发出来的,只是舌头卷出的气息。 致义渐渐握紧手指,侧身靠在沈顾青的肩上,“是代价吧?” 沈顾青揉着他的发丝。致义忍不住双臂环抱上去,身子与沈顾青紧紧贴和在一起。 “我曾经猜测过,可我没有想到……” “所以我直接告诉你了。”沈顾青的声音低得要命。致义越想越觉得愧疚,他将顾青搂得死紧。沈顾青抚摸着他的后背,慢慢下滑,隔着单薄的衬衫一路到达腰臀处,手指滑着股沟凹缝,赤裸裸地挑逗。 致义欠了欠腰,他那臀似乎刻意翘起了些许弧度。 “以后可别存什么花花肠子了,你看我都这副模样了,该收手了吧。” 那股低沉的气流窜进致义耳里,致义耳根发热,轻声说:“要做吗?” 沈顾青弯起嘴角,示意他需要。 致义不着痕迹锁了门,将帘子拉上,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衣服扣子。 沈顾青倚靠在床头,静静看着致义的一举一动。 致义脱了精光,爬上床趴在沈顾青胯间。用牙齿扣开皮带,撕开拉链,致义隔着白色内裤亲吻着沈顾青的下身。沈顾青直接将那玩意儿掏出来,热烫打在致义脸颊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习惯性的吞吐,习惯性的感受,沈顾青闭着眼,感受着这久违的服侍。 今晚,他把权利全都给了致义,让对方主导,随他喜欢。 致义似乎从没产生过要把下体往甬道里插一插的想法,他曾对沈顾青说过,他喜欢被塞满的感觉。然他们的第一次做爱,沈顾青清楚地记得,致义对肛交很抗拒,那次做爱很失败,致义后庭严重出血,整整一个礼拜他只能吃流质食物。 他们第二次做的时候,沈顾青分外小心,可还是出血了。于是沈顾青教他口交,教他更多满足自己的技巧。如今致义在床上的本事,全都来自于沈顾青。他就像给致义打开了异世界的一扇门,从此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变了。 沈顾青闭着眼,忽然蹙了下眉。 “对不起。”致义抬头看他,嘴唇因摩擦变得艳红。方才他不小心用了牙齿。 沈顾青示意他继续。致义直起身,跨坐了上来。身边没有润滑液,他便用口水濡湿了一番,慢慢地将沈顾青的下体塞进甬道。他就这样背对着,跪着,沈顾青可以见到进入的全过程。他忽然一把将致义拉近怀里,在他耳边喃喃:“痛吗?” 致义道:“很舒服,怎么会痛?” “那第一次呢?” 致义在他怀里蹭了蹭,半晌才说:“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记得。” 沈顾青冷不防用力一顶,致义闷哼一声。沈顾青轻笑:“喜欢这种感觉吗?” 致义侧首吻他的侧脸,以示自己的心迹。 沈顾青发着低沉如蚊蝇的嗓音,“有段时间我与你做爱,你总是叫得很浪,是故意叫给我听的是吗?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尽管很诱惑人,但每次做完后我总会觉得不真实。你懂那种感觉吗?” 致义嘟囔:“我以为你很喜欢的,我是不是叫得很难听?” “不是,音色很动人,每次都想让我发狠似的干你。但你叫得太起劲了,倒不像是发自内心的。” “我是发自内心的,”致义急了,“你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那么做的?你以前不是老嫌弃我没有激情吗,所以我才想用这法子点起你的欲望。” 沈顾青边说着边挑弄着致义胸前的茱萸,致义两手放在身侧,紧抓着床单,嘴中发出短促的粗重喘息。沈顾青对致义的敏感带了若指掌,时轻时重的揉捏按压,已经让他把持不住。可惜身边没有任何道具,不然他一定要让怀里这人欲仙欲死。 在病床上没有进展得多顺利,沈顾青怕动静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示意致义面对墙壁站着,他们又要尝试立体式。 致义慢慢弯下腰把臀部翘起来,借着方才的扩充,沈顾青毫无润滑一插到底。致义又是一阵闷哼,他将拳头塞进嘴里,忍受着身后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撞击。好久没有做爱,那地方似乎又变成处女地了。 沈顾青将致义翻了个身,致义双腿夹着他的腰,这真是一个高难度动作。他双臂环着沈顾青的脖子,全身重力都在两人连接点上。一下又一下的摩擦,沈顾青显示着对致义的占有权和使用权。 释放过后,致义四肢无力,沈顾青扶着他,两人倒在病床上。 致义意犹未尽地与沈顾青热吻,舌头相互缠绕推送,发出兹兹水声。 一吻毕,致义迷离着眼问:“口渴吗?” 沈顾青舔了舔嘴唇。 致义接过方才的水杯,仰头灌了口含在嘴里,不过他没能成功,因为缺乏经验,他喷了沈顾青一脸,于是一桩极其有情调的事,就以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收尾了。 沈顾青第二天就出院了,医生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甚至怀疑这是沈顾青假装的,沈辕当然不买账,这辈子最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医生走投无路,得出了“这可能是精神性的”这样的结论,沈辕还真将信将疑地把它当回事了。 沈老爷子这回护子之心暴露无遗,硬要把沈顾青带回去,不愿他留在上水村。沈顾青说话不便,对父亲的鲁莽行为头疼得要死。于是致义一本正经地跳出来,煞有介事地说了句相当肉麻的话,“我爱他。” 沈辕就立刻嗤笑,“爱个屁,连张结婚证都没有,你们的所谓爱情都是空口白话。” 然后苏父不同意了,板着脸插进来想要说句公道话,结果结结巴巴没人把他当回事。 沈辕和苏父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子经历前世今生,千般算计之后终于走到一起,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淡了。他们不想折腾了,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是万福。 致义、苏父与沈辕吵作一团,沈顾青无奈,横插进去,拉过致义的手臂便与他热吻。这一幕让两个老头子顿时无言以对,干瞪着眼吃惊无比。 再后来就懒得追究了,沈辕一气之下拍拍屁股走人,一个字都没说。 沈顾青就对致义说:“沈氏出了点状况,老头子是回去坐镇的,别以为他真的气我们的事。” 前一日沈顾青便接到了郑淮宇的电话,说赵家开始不安分了,与沈氏那些退位的元老来往更加密切,看其架势,似要抓到沈氏把柄一举突破。不久前沈氏才将行业龙头“老姊妹”并购,此举俨然给予了赵家深重打击。 沈顾青早就料想到他们会趁自己不在搞些小动作。不过依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回去了也只会闹笑话,索性让老头子回去缓一缓局面,自己就当个幕后诸葛。赵家的弱点实在是太好找了,自己既然从三年前而来,自然对三年间赵家的经营状况深谙一二。如今就先让那些跳梁小丑得瑟一番,毕竟他们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四十三章 沈顾青的症状持续了一个月,用声带发音的那一天,他高兴坏了,一整日拉着致义与他说话,不停地说。 致义也不插嘴,就听着沈顾青吧啦吧啦讲。一个月的份要用一天的时间说出来,沈顾青几乎没有消停过。 后来他们去参观了生态餐厅的工程项目,一个月时间,大概弄了个地基,外形还完全看不出。 成工程师说,要彻底完工,大约需要半年时间。致义想了想,这半年时间,完全可以用来招聘培训员工,到时候餐厅开张营业,员工也正好上岗工作。他把这个想法说给沈顾青听,后者也同意,于是他们打算公开在网站上发布招聘广告,对象是高级餐厅管理者,至于那些一般员工,致义似乎另有打算。 沈顾青打电话给了公司网络部部长,他的目的,是为致义的生态餐厅专门建个网站,独立性质的,不挂靠沈氏。 那天晚上,致义带着顾青走访了整个上水村。 上水村外地人口很多,本地人口相对较少。 回来后,致义问他,“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沈顾青想了想:“你不会是想用这些人来餐厅做服务人员吧?” 致义点点头,“尤其是那些三四十岁的本村人口,他们对上水村很了解,倚靠就近原则聘用他们,可以节省很多成本。” 沈顾青埋头思索了一阵,“可以是可以,不过生态餐厅最终是面向全国的,他们的普通话过关吗,沟通有问题的话,会生生拉低餐厅的档次的。” 致义想想也对,不仅是普通话,可能还需要会讲些英语,就算不会说,也得听得懂。如此想来,就近原则招聘似乎反而加大了成本。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招大学生?” “我觉得完全可以。” “可是大学生的话,他们会愿意吗?让他们到这种小乡村来?” 沈顾青说:“上水村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不管是环境还是人文。不过要吸引大学生过来,确实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比如呢?” “比如福利,比如比行业高百分之五的薪酬,当然我也是打个比方,可不可行还有待考虑。” 致义在屋子里踱步,忽然停下来,“不然我们问问伯父怎样?” 沈顾青每次听致义神采飞扬地提起老头子的时候,总是有股不甘感。 “这事问他做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 致义知道沈顾青又开始闹脾气了,“好好,不问他,那我们问问别人,郑淮宇、谢重云,总可以了吧?” 沈顾青总算答应。 “其实我觉得吧,你也没必要跟伯父闹这么僵,人生都重新来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致义说,“当初我对我妈也是,前一世没有好好孝敬就让她去了,这一世以为有机会让她颐养天年了,结果还是逃不出命运的掌控。所以趁着还年轻,趁他们还健在,好好地和他们过日子吧。” 沈顾青侧躺在床上,没有说话,他又何尝没想过,他此生重来,妈依然在坟墓里,除了抓住致义,似乎这一世也没有多少意义,说白了只是为了他的人生能少一点遗憾罢了。 和爸怄气,那是因为他心里还有气,母亲的死亡是一辈子的阴影。在儿子心中,以为曾经仁爱慈祥的父亲,突然一夜之间化身虚伪丑陋的恶魔,任谁都无法轻易原谅。致义不明白他心中的绝望,即便过了很多年,那种感觉也不曾抹去。 爱之深恨之切,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致义躺在他身边,从后背搂住他,“这一个月,伯父给我打了很多电话,都是问你病情的,他其实很在乎你,只是羞于在你面前表达。” “我又不能大声说话,他打电话来当然没用。” 致义轻轻地叹气:“你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致义问。 “怎么,赶我走了?” “怎么会,沈氏需要龙头,伯父刚刚大权旁落,媒体都大肆报道过,如今堂而皇之回来主持这个主持那个,会给人说闲话的。况且你根基不稳,不能离开沈氏太久。” 沈顾青翻了个身,“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致义闭嘴了。 “不过我喜欢。”沈顾青亲吻着致义的额头,“啰嗦一辈子吧。” 几天后,沈顾青回去主持大局了。又过了几天,他派人寄来一份快递,致义打开一看,是一枚白金戒指,内侧刻着“SGQ”三个字母,那是沈顾青名字的拼音缩写。 致义把那戒指戴在中指上,欣赏了一整天。后来他觉得套在手上有点娘气,于是穿了根绳子挂在了脖子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拿出来亲吻一下,然后脑子里想象着与顾青滚床单时的模样,于是变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夜夜如此,不厌其烦。 沈顾青开始与赵家正面较量了。达美股东名单他早已掌握在手,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弱点,个个击破。 周行知终于被派上用场了,那小子兴奋得要命。 他说:“赵维栋那老匹夫实际上没什么本事,真正有本事的,是他的二弟,赵维禾。赵维禾那个人,整天装得像个暴发户,特别喜欢借给别人钱,他的闲钱好像特别多。不过后来我接触了一下借他钱的几个小客户,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在放高利贷。” 沈顾青对放高利贷这种行为并不感冒,社会上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有多么新奇。他需要更强有力的证据来扳倒他。 郑淮宇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依旧翘着二郎腿摆着经典造型。从方才开始他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对周行知的话语毫无兴趣。 “有其他更有价值的吗?”沈顾青问。 周行知回头看了看正在打盹儿的郑淮宇,说:“其实是有的,可是我说出来之前,想让师父答应我一件事。” 沈顾青撇了撇沙发上的人:“郑淮宇。” 那人的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过去了。 沈顾青嘴角抽了抽,“郑淮宇!” 那人猛然惊醒过来,“啊,有人喊我?” 沈顾青抄起一个文件夹就扔了过去,正中郑淮宇的脑门。周行知疼惜地眯了眯眼,“师父,你没事吧?” “什么事啊?”郑淮宇不悦地蹙起眉。 “行知要你答应他一件事,他就告诉我们最新情况。” 这回轮到郑淮宇抽嘴角了,周行知要他答应的事,准没好事。沈顾青一眨不眨盯着他,分明显示了“你就牺牲一下吧”这样的意思。 “到底什么事,有屁快放。” 周行知微笑着摇起狗尾巴,“回去再说。” 沈顾青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你们的家事别在工作上显摆,赶紧把正事说清楚。” 周行知说:“赵维禾那人,以公司的名义向银行贷款,而这些贷来的款项,全部被他拿去放高利贷了,这无可厚非是经济犯罪。” 沈顾青简直要窃喜了,这真是送上门的大爆料。 第四十四章 赵维禾被警方逮捕的那一天,沈顾青正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看着现场报道。成功来得太突然,倒让他觉得无聊了。 赵家元气大伤,正四处托关系保人,奈何赵维栋他那个傻缺二弟犯罪金额实在太大,又有不少受害者联名指认,不死也要吞层皮。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不过是早出来晚出来的事。 “说不定他在监狱里能干出番大事业呢?”郑淮宇调侃道。 沈顾青翻了翻资料,“那几个联名指认的小老板,有合作的意向吗?” “这种非常时刻合作,不大妥当吧?” 沈顾青啪的一声将文件夹合上,“要做就要做得彻底,这次沈氏要趁这个机会给行业里其它竞争者一个下马威,所以没有合不合适。” 这会儿谢重云敲了敲门走进来,“哟,都在。”他腋下夹着一叠白色文件。 “有新发现?”沈顾青问。 “当然,我办事哪有不成功的。”谢重云这人自信满满,笑起来总像狐狸一样。 他说:“我们一方面要争取那些小企业老板的信任,另一方面,也要学会低调一些,别把沈氏放在风口浪尖。”他眯起眼,“你忘了,还有个赵雅真。” 沈顾青心下一凛,他竟然快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了,上一世这女人间接导致他家破人亡,他竟一时疏忽大意忘却了她的手段。 可再一想,他又倏地放下了心。似乎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他早就安排好了一步遏制赵雅真的棋,便是她的男朋友,接云杰。他于这人,算是有知遇之恩,当初接云杰离开之前,就与他说,如果有麻烦定会鼎力相助。他这么一句话,无疑给沈顾青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说起来,赵雅真只是个流落异国他乡的女人而已,实在是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如此想想,沈顾青也觉得不足畏惧了。 “还有新资料吗,这女人可以忽略不计。” 谢重云摊了摊手,“能有什么,现在达美内部乱得很,赵维栋又没调和的本事,我估计啊,不等我们整,他们就自己把自己给拖死了。” 郑淮宇忍不住道:“我真搞不懂,达美高层人人异心,这些跳梁小丑般的角色是怎么把一个企业搞上市搞出名的,走的都是狗屎运吧。” 谢重云笑道:“总经理您是没经历过那个过程,创业易守业难,就是这个道理。”于是谢重云打算滔滔不绝讲述他的理论了。 郑淮宇头疼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想懂,你还是向老大汇报吧。” 达美高层的内乱让其股票走势一度低迷,人心不齐,大局自然难保。沈顾青也分析过,除非达美能求同存异共同面对逆境,否则真要溃败得一塌糊涂。 谢重云说:“其实只要我们在暗中推把手,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达美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沈顾青稍稍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他总有种预感,赵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如果查出是沈氏在里头捣鬼,说不定会拼死一搏,当然玉石俱焚是不可能的,顶多挠一下沈氏的痒。 “副董在想什么?”谢重云问。 “我在想,赵家怎么就坐以待毙,一点动静都没有。”沈顾青捏了捏眉头,深深觉得这简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您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动静?” “最起码的求助……总该有吧?” 谢重云沉默了一会儿,“那您觉得,他们会向谁求助?” 沈顾青微微蹙起眉,半晌道:“如果他们不知道这事是我们捣的鬼,那么很有可能,赵家会向沈家伸出橄榄枝。” 一旁郑淮宇忽然笑了数声,起身道:“不用猜了,人都已经来了,就在楼下。”他扬了扬手中的短信,来自周行知。 很快沈顾青接到了内线,果然,说曹操曹操到。 赵家这次摆出的谱,又是联姻的戏码。据说赵维栋已经联系到赵雅真了,不过未有深提,想来这次联姻,与她没什么瓜葛。于是这次从亲生女儿变成了干女儿,真是花样百出。沈顾青不由想着,若这次还不成,下次是不是要整出个私生女,那么单靠花边新闻,赵维栋那老家伙就能荣登财经人物榜榜首了。 为了两人的美妙邂逅,赵家还大张旗鼓搞了个PARTY,沈顾青去了才知道,原来这干女婿的人选还不止他一个,名门公子哥,甚至娱乐圈的野明星,都到场不少。看这阵仗,赵维栋那老匹夫真是豁出去了。这舞会里一旦混入了八卦记者,赵家的丑闻大约就如那黄河之水,洗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儿,沈顾青忽然勾嘴笑笑,他到卫生间拨通了谢重云的电话,叫他无论如何塞个记者进来,财经版的活着娱乐版的,都可以。 沈顾青举着红酒杯晃晃,心道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然很快,他就被某个三流野明星的搭讪拉回了神思。他们相互敬了酒,报了姓名,沈顾青却对他兴致缺缺。以沈顾青的打分标准,这个小男生算不得高档次,皮肤是挺好,也挺白,眼睛也挺水灵,但完全称不上英俊,至少不符合沈顾青的美学。 沈顾青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描述过致义的外貌,致义称不上漂亮,但是看得越久,越有味道,他属于那种耐看型。比起这里的莺莺燕燕,致义的气质和自然可以甩他们几条街。 所以眼前这位自认为很美貌的男子,沈顾青觉得,大概只有萝莉美少女比较喜欢。 他随意打发了那人,一个人杵在角落恹恹喝着闷酒。这些到访的贵宾,都太年轻了,沈顾青自认与他们谈不到一起,他就等着出点状况,然后他好趁乱走人。 后来谢重云发短信告诉他,人快到了。沈顾青呼了口气等着看好戏,谁道从正门进来的,居然是周杨,沈顾青不由大跌眼镜,这人怎么也来了?这是搞得哪一出? 周杨接过酒保的红酒,径直朝沈顾青这边走。沈顾青一个头两个大。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 “过来自然是为了当你的女伴啊,你忘了,我可是你未婚妻。”周杨有模有样地说着。她环视了一周,“主角还没登场啊,还好还好。” “特意来帮助我脱身的?” 周杨笑了笑,“证明你名草有主了,不就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沈顾青道:“赵维栋会恨死你的。” 周杨仍旧一脸笑意,“哦,那真是我的荣幸。” 沈顾青再次朝门口看了看,“记者呢,别告诉我也是你。” 周杨笑眯眯地从抹胸连衣裙里拿出一个小型照相机,很是显摆地在沈顾青面前晃晃,“正是我。” 沈顾青满脸黑线,“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这只是我的兼职罢了。”周杨兴冲冲地往大厅中央走去。 沈顾青抿了口红酒,这种舞会啊,真够消磨时间的。 第四十五章 赵维栋的干女儿确实漂亮,不过一个快要落败的豪门家族,到场的多半是凑个热闹,真正想要攀附的少之又少。沈顾青在宴会中不过待了半小时,上来搭讪的明星和富家子弟就有十来个,明里暗里表达着想要合作的愿望。聪明人都会审时度势,所谓人往高处走,有哪几个不想为以后找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的。 沈顾青本来也是来充个数的,却不想在这些富家子弟中掩藏着不少合作机会,那些名门公子哥虽然多数年轻没什么作为,可他们背后的家族却财力雄厚,地位显赫。如果能结交,沈氏必能更上一层楼。 如此想过之后,沈顾青就觉得此次宴会极有价值,交际的本事便尽数拿了出来。 “赵维栋把你请来,简直是引狼入室。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未来女婿都抢走了,不晓得会是什么脸色。”周杨调笑着与他说话,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顾青不以为意:“赵维栋那老匹夫异想天开,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碌碌无为的纨绔子,也不知道审时度势,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 “这也不能怪他,年纪大了,脑子糊涂是自然而然的。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你跟现在的你,差别确实很大。”周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沈顾青默默饮了一口红酒,只说了句:“该退场了。” 沈顾青走到门口,被背后女子的甜美声线唤住:“沈先生这么快就要走了,您还没与我说过话呢。” 沈顾青有些恹恹地转身,面前的女孩子穿着拖地的纯色晚礼服,也算有几分姿色。沈顾青正要说什么,周杨立刻环住了他的手臂,率先开口道:“赵小姐,您是要让我的未婚夫跟您说什么呢?” 女孩子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状况,然后她转身,“爹地爹地”地喊起来。 “真是没意思,我还以为,她应该更具攻击性的。”周杨挽着沈顾青的手臂就往外走。 沈顾青笑笑,“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攻击性的女性了。” 赵家的盛大招婿宴会第二日便上了本市财经版的头条,娱乐版也第一时间转载。这消息就像随油蔓延的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赵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必赵老爷子要焦头烂额了。”郑淮宇又来沈顾青办公室凑热闹了。 沈顾青没理睬他,只问旁边的谢重云:“达美股线怎样,昨晚虚高了一阵,有人扶了?” 谢重云道:“有没有人扶不知道,不过今早已经萎了,现在正直线下滑。” 郑淮宇依然自说自话道:“我们等着看好戏吧,说不定赵维栋那老头子会想不开跳楼。” 沈顾青睨他一眼,转向谢重云:“你确定是直线下降?依赵家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快,最起码能拖个三两个月。” 谢重云却道:“三两个月太多了,你高估了赵家的实力,再说股票这种东西,噱头本来就很多。” 沈顾青微微点头:“赵家有什么新动向?” “赵家倒没有什么新动向,不过达美股东倒是忙活得很。” “怎么说?” “刚刚得来的消息,达美三分之二的股东退股,不与赵家合作了。需要说明的是,在此之前,达美向银行贷的款项有很大一部分没有还清。这种结果意味着……达美要破产了。” 郑淮宇忽地大笑起来,沈顾青随手拿起个东西就砸过去,斥道:“你能安静点吗?除了来我办公室串门,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做?” 郑淮宇双手平稳地接住了砸过来的物体,这可是烟灰缸啊,能随便砸的?郑淮宇只是想趁着苏致义不在过来抵个空缺,只是他这个老大,似乎只是把他当兄弟罢了。郑淮宇赋予他绝对的自由,或许已是独一无二的待遇了。 沈顾青分析了一下形势,说:“现在轮到我们向赵家投橄榄枝了。达美的股票还能坚持多久?” “撑死了一个星期。” “那好,就在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你给我联系赵维栋,就说,沈氏愿意祝你一臂之力。” 谢重云眯起眼睛看着他,“你这招可真够狠的,把人逼到绝境又把人救回来,达美又要成为旗下子公司了?” 沈顾青道:“我欣赏你的聪明。” 六日后,达美即将宣布破产的边缘,财经版又是一个重磅头条:沈氏力挽狂澜,救达美于水火。谁都没想到,餐饮界巨头沈氏,会在这种时刻拉达美一把,业界皆是一面倒的叫好和赞许。沈氏凭此一事攒足了风头。 “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的小情人吗?”谢重云一向细心。 “这事我来办就行,你去忙吧。” 谢重云道:“这事当然是你来办了,我只是提个醒。” 郑淮宇本来也该高兴的,不过当他站在沈顾青的办公室门外听见里头打电话的声音时,他的心情就失落了大半。 那天他没去酒吧,直接开车回家了,周行知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让他恨不得把手机直接砸到水泥地上。不过他没有这么做,他懒得再去买个手机。 周行知说今晚要让他看个不一样的东西,对于郑淮宇而言,除了沈顾青的裸体,没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 第四十六章 郑淮宇不知道周行知到底对自己执着个什么劲? 他记得之前,自己曾经问过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周行知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郑淮宇立刻就笑起来了,果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于是他反问:“如果我只是个乞丐,是路边会拉二胡的残障,是个地痞流氓,或者是街边摆摊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行知皱着眉头思忖起来,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 郑淮宇继续说:“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事业有成,又是单身,性格又和你胃口,所以你就如狼似虎扑过来了。如果没有起码的物质条件做支撑,你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周行知却郑重地看着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会儿郑淮宇让他好好考虑考虑。于是这一考虑,就考虑到了现在。 郑淮宇驱车回到小区的时候,都有点不想进那间屋子。已经想过多少次了,要和那小子断了,可到现在还在牵扯不清。 上了楼,回了屋,晃了一圈没看到那小子的人影。他忍不住大喊道:“周行知,你他妈滚哪去了?” 然后阳台传来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师父,我在这。”周行知手里拿着一支肉串。 郑淮宇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你在搞什么东西?”他推开周行知往阳台走去。 郑淮宇的屋子,虽说一室一厅挺小的,但阳台很大,几乎可以用来当花房。周行知在发现这神奇地带的时候,果真把它当花房使了。如今大半个阳台被隔出来种花种草,还种了一些家常菜,郑淮宇真是服了他了。 “你干脆这这里养些牛啊猪啊,就更完美了。”郑淮宇曾这样无奈地调侃他。 后来周行知还真养了,不过是一只小香猪,整天在家里拱来拱去地蹦踏。不过一星期之后,那猪就被送人了,原因是周行知实在太忙,根本没时间养,郑淮宇更是鸟都不会鸟它的,死也好活也好,只要别在家占地方就行。 现在周行知是又搞出什么新花样了,郑淮宇走去阳台一看,操,竟然玩起烧烤来了,鱿鱼、蟹膏、里脊肉,各种蔬菜串串烧,反正那些小摊上能见到的东西,他都给搞来了。 郑淮宇稍稍看了下,没什么胃口,简单说了句,“你吃吧,记得吃完收拾干净”,便转身往屋里走去了。 周行知哪会依他,一把将他拉住,说:“师父,我好不容易搞来这些的,还有这烧烤架,炭,食材,我花了好多心思呢,你就算不喜欢,只要也要看着我吃,陪我说说话啊。” 看着你吃,陪你说说话?嗯……郑淮宇觉得这小子能在公司里混好简直是个奇迹。 郑淮宇此刻的表情,如果非要用个符号来表示的话,那就是网络上常常使用的双眼皮了,也就是两个等于号。他忽然觉得,他能忍受周行知这么久,也是一件积攒功德的事。 他最终挣脱开周行知进去洗澡了,出来的时候穿了个大裤衩,周行知两手拿着烤好的肉串在浴室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了,脸上立刻显出灿烂的笑。郑淮宇瞥了他一眼,默默往内室走去。 “师父,尝一下吗,味道很不错的。”周行知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郑淮宇进了屋,直接啪嗒一声把门关上。 周行知看着自己两手肉串,扁了扁嘴。 郑淮宇开了空调趴在床上,让冷风吹着自己的头发。外头似乎没什么动静了,也不听那小子在敲门。很好,还是赶紧放弃得好,自己真不值得那小处男那么费劲都追求。最好明天就卷铺盖搬走,别再赖在他家了,他真是受够了。 可才庆幸一会儿,郑淮宇就被窗户外的敲玻璃声惊起。周行知那张脸紧紧贴在玻璃上,怎么看怎么怪异。郑淮宇本来也不想把他当回事,却忽然意识到,窗户的搭扣没有转上,周行知很有可能……他立刻爬起来去锁窗户,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周行知半个身子都挂在窗沿上了。 周行知长驱直入,仍然不死心地推销着他的肉串。 郑淮宇无奈叹了口气,只好编了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理由:“我刷牙了,不想吃。” 周行知杵在原地看着他,许久之后,郑淮宇以为他要这么僵持着逼自己就范了,周行知却忽然默默推开门走了出去。 郑淮宇坐在床沿上,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撑着额头骂了一句粗话,也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周行知。 周行知一个人在阳台弄烧烤,烤完了一个人吃,吃完了随即将烧烤架、竹签等收拾干净。 郑淮宇从头到尾紧紧关着门窗,也没闻到什么香味。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忽然一条短信发了进来。郑淮宇一愣,竟然是周行知的。不知对方搞什么鬼,他顺手点开了。上面说:麻烦师父开一下窗。 郑淮宇扭头看向房间靠阳台的窗户,周行知正两只手趴在上面,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操,干脆当一只壁虎算了。 郑淮宇打开窗户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骂:“正门不会走,非要显示个性独辟蹊径是吧?” 周行知立刻摆出可怜巴巴的狗狗眼,一副你再骂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郑淮宇真是服了他了,他还是搞不懂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活宝。 “赶紧进来。” “嗯嗯。” 周行知估计是在窗户外头摆了张凳子,一站上去往里面一跃,直接往郑淮宇怀里扑。郑淮宇的本能反应就是把他接住,要接不住摔在这硬邦邦地地板上第二天就得进医院。 可接住后他就后悔了——自己摔地板上了,那把老骨头啊,简直要散架了。不过还好,没有疼到毫无知觉的地步,背部好像还垫着一对凸起的肉垫——周行知这小子,情急之下把自己手放下去了。 “没事吧师父。”他就隔着几厘米的距离看着自己。 郑淮宇道:“先别问我,你的手没事吧?” 周行知咬着牙抽出来,就势甩了甩,直起身说:“没事没事,我骨头硬着呢。” 郑淮宇看着他那副样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再一看,感觉有点不对劲。哪不对劲呢?周行知那小子正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大腿上啊,坐自己大腿上也就罢了,问题是他动个什么劲,磨磨蹭蹭地想要勾引自己? “打算坐到什么时候,赶紧下来。”郑淮宇喝道。 周行知却静静坐着看着他,随即手一滑,拉下了自己的牛仔裤拉链。 郑淮宇眯起眼睛:“你想玩真的?” 周行知将上衣撩起来一些,故意露出性感的腹肌。他就是想引诱。 “小子,玩这招没意思,劝你收敛收敛。” “还没完呢,怎么就知道没意思?”周行知说,“你就这么看轻我?” 不是看轻你,而是……郑淮宇气愤地把他一把推开,迅速起身往门外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周行知不死心地在后面追:“你就不给我个说法?” 郑淮宇又气又恼:“你要什么说法?没说法。告诉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明天直接搬出去。” 周行知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双臂交错一拉,上衣就脱下身了。 郑淮宇翻翻白眼望了望天花板,这是几辈子的罪孽啊,竟然招惹了这么个纠缠不清的牛皮糖。 “师父,看着我。”周行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郑淮宇漫不经心垂下眼,行啊,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宝。 他以为周行知要大玩脱衣秀,然后强迫自己和他发生关系呢,谁道这小子从牛仔裤后面口袋拿出了一个东西,一个红色小盒子,对着郑淮宇啪嗒一下打开了,里面是一对戒指。 郑淮宇挑挑眉:“你搞什么名堂?” 周行知一手托着那戒指盒,一本正经地说:“师父,我要向你求爱。” “啊?” “不,不好意思,是求恋爱。” 郑淮宇满脸黑线,“哪里买来的廉价货,这种东西你以为就能收买我了,嗯?” 周行知抿着嘴看着他,表情无比认真。 郑淮宇撑着额头看他:“你有恋爱经验吗?” 周行知愣了愣:“没,没有。” 郑淮宇看着那盒子里的一对银戒指,说道:“第一次就这样,你挺勇敢的。”说着拿出盒中一枚戒指,套在了自己右手中指上,“虽然廉价了点,好歹外表还是不错的。” 周行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郑淮宇的话……他的意思是…… “师父!”他一把抱住了郑淮宇的腰,又像一只小狗崽似的蹭啊蹭。 郑淮宇说:“你只是没经历过恋爱的感觉,或许等你成熟了,你就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我这个人了。” 周行知满心满怀都是高兴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那时候的师父也不是现在的师父了。” “或许吧……” 第四十七章 随着沈氏餐饮势力的日益庞大,那些眼红者也逐渐增多。连续并购行业内两大餐饮企业,几乎是一夜之间成为餐饮界龙头老大,这种八辈子积攒来的好运,几乎所有企业家都梦寐以求。于是乎那些眼红者当中,就出现了一些极端份子。 沈顾青没有料到赵家会反扑,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总算体会了个遍。 赵维禾被判入狱,本想应无翻身可能,但沈顾青还是棋差一招。人虽然进去了,可他的家族却还存在着,只要有心之人稍加利用,来那么个回光返照似的反扑也不是不可能。 最近沈顾青一直忙于公司的事,再加上生态餐厅工程项目,算是有点焦头烂额。致义不在他身边,说白了就是欲火得不到发泄,精神上总是有些倦怠的。 那日,他再次收到了赵家的邀请。沈顾青本来也没什么心思,都是旗下子公司了,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赵维栋告诉他,他邀请了不少业界名流,如果沈顾青不来,就是个重大损失。 赵家刚刚归顺,异心多多少少会有。这么多日,沈顾青总在琢磨着把赵家在达美的管理权夺过来,另外派心腹过去主掌大局,奈何手底下缺人,他也不敢贸然走了这一步。 眼下赵家忽然召开宴会,点名要他去,沈顾青也觉得有些蹊跷,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前一刻还是对手。不过他也没想多少,忖着去就去吧,去了就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了。 就在此前,赵维栋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有理有据地说明,害赵家垮台的的真正幕后黑手,其实就是沈家。于是信中像亲眼所见一般列举了好几个必要条件来证明这一论断。振振有词地诉说着,如果不是沈家派人调查赵家,赵家的秘密绝对不会捅出来。信中还提到了周行知,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当过家庭秘书的小伙子。 信中洋洋洒洒千余字,赵维栋一字一句从头看到尾,心中的怨气也一层层累积。于是他决定复仇,就算弄得玉石俱焚,他也在所不惜。 那日沈顾青本想拉周杨当女伴,不过甚为不巧的是,周杨临时有事,沈顾青也懒得再找其他人,便驱车独自去了。 一整日工作堆积如山,又开了一小时的车,沈顾青难免兴致缺缺,极是疲惫。不过到场的时候,赵维栋一家还是极其热情地欢迎了他。那日陡然出现的干女儿,如今还是干女儿,貌似没有给出去的样子。沈顾青看她跃跃欲试想要和自己搭讪的样子,索性挽着她的手进入内场。桃花债还是少惹为好,暂且用这女孩子挡一挡了。 然沈顾青却不知,这干女儿的出场是早被安排好的,他只要敢来,就已经落入赵家的圈套了。 宴会场还挺热闹,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其实沈顾青也是习以为常,他主要还是想多拉一个客户,多做一笔生意,只要能为沈家争得一份利益,他自然是乐意的,尽管他现在有些疲惫。 交际免不了喝酒,酒一喝,似乎就有点问题了。以沈顾青的体质,喝个一两瓶红酒是不在话下的,可如今,他却觉得有点晕乎。不仅仅是脑袋的问题,连到四肢都有点使不上力。 他下意识地靠到了某人的肩上,他不喜欢这种醉酒的感觉,要赶快,赶快打电话让淮宇过来,他应该离开这儿。 他刚把手机拿出来,却又被另外一只手按住,那手保养得很好,手指纤细雪白,应该是个女人的手。 那女人说:“沈先生,别打电话了,去我房间里休息一下吧。”音色极是好听。 可沈顾青脑中却立刻警铃大作,这酒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他一把推开她,推得有气无力。然后一个人踉踉跄跄往宴会门外走,无视了整个大厅诧异惊奇的目光。 女孩子在后面追赶:“沈先生,您喝醉了,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沈顾青拐进了卫生间,锁上了门,立刻用冷水扑了几把脸,虽说清醒了少许,但四肢依旧无力。他倚在洗水台边沿,想了想这次宴会的前前后后,蓦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首先是宴会场所的选址,不是在赵家,而是离赵家本家极远的一栋别墅内,别墅在半山腰,一路盘山公路几乎没什么行人。地方偏僻,出了事也没人知道。自己若是这种醉不醉醒不醒的状态开车回去,半路车祸摔出盘山公路,可能连尸体都找寻不到。可赵维栋对此却毫无责任,醉酒驾驶,责任全在自己。到时候即便警方介入调查,几乎也是死无对证。沈顾青想想就发怵,赵维栋那老家伙,是故意想整死自己。 沈顾青不作他想,只想立刻拨通淮宇的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可手在裤袋里一摸,糟了,刚才被那女孩子拿走了,自己忘了拿回来。真是件麻烦的事,他不得不等着有人进来,然后向那人借手机。 敲门声很快响起,外头说:“里面有人吗,能不能开开门,我尿急。” 沈顾青扭开门锁,让那人走了进来,他就怕进来的是那女人,所以才要先听声音。不过他这次又算错了,即便女孩子不能进来,她也可以指使其他人进来。沈顾青只觉后劲一阵剧痛,他便没了只觉。 致义接到郑淮宇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都快疯了。他说什么,顾青出了车祸,还在抢救过程中。致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赶往了S市。 致义马不停蹄赶到医院的时候,几乎瘫倒在顾青的病房外,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震惊。顾青躺在加护病房里,外头围了不少人。 刚好是在探病时间,但是医生不允许进去,他们只能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 郑淮宇以为,苏致义会愤怒地大叫,可是他没有,这个人简直平静得可怕。郑淮宇渐渐握紧了拳头,他恨自己的无能。 “没人回答我吗?”致义转过身来,其他人这才发现,泪水已经从他眼睛里流出来,可他的样子不像在哭,就像浑然不觉自己在落泪一般。 半晌宁静之后,还是谢重云站了出来:“我来说吧。我们接到警方通知的时候,才知道董事长出了车祸,车祸地点在C区盘山公路。据警方描述,当时董事长的车有将近一半悬在半空,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很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去盘山公路干什么?”致义冷冷问。 “这个……我们还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们?” 致义突然皱起眉:“不知道?不知道不会去查,堂堂一个集团董事长,身边连一个保镖都没有,你们这群人,整天干什么吃的,就知道耍个性摆谱,到了关键时刻,能有几个派上用场!” “请保持安静。”值班护士走过来。 致义冷着脸,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号码:“卓信吗,马上替我查件事……” 众人面面相觑。 致义挂了电话,周行知立刻道:“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吧。” 致义冷眼看他:“那群人效率太慢,我等不及。” “探病时间到了,各位请回吧。”护士过来提醒道。 还没满五分钟,致义便被要求离开,他冷静地看着病房里的顾青,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过分激动的情绪,只说:“我能见见主治医师吗?” 三日后,警方没有任何结果,只认为是酒后驾车导致的。顾青已经被转移至普通病房,安全度过了危险期。至于卓信,也为致义提供了一份令人震惊的真相资料。 卓信说,他在沈顾青的轿车内,找到了其他人的指纹,不管他是怎么找到的,致义只要求结果。这一线索势必意味着,顾青的车祸是人为的。 于是卓信顺藤摸瓜,知道了沈顾青去盘山公路,其实是为了参加一个宴会,而这个宴会的主办者正是刚刚被沈氏兼并的企业——达美的老总,赵维栋。 这样一推敲出来,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当时致义去见主治医师的时候,医生告诉他,沈顾青的血液里除了酒精,还残留着一些其他物质,只是时间隔得有点长,那种物质相对于酒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致义当时就要求医生重新检测当时的血液样本,即使是0001%的残留,他也要找出来。为此他花了不少的钱,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检测结果虽然不确定,但致义至少知道了,顾青车祸前被人下了药。 如今再加上卓信这份资料,他就更加确定,顾青是被害无疑。 于是他趁热打铁,以沈氏股东的身份,会见了赵维栋,当然,他还带上了那个退伍兵保安,申正鸿。 同样是邀请到了别墅,同样是要求对方一个人来。见到人的时候,致义开门见山说明了意图,赵维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死活不肯松口。致义早就有了对策,他笑笑说:“我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你不希望她遭到与顾青同样的遭遇吧,她还很年轻啊,才28岁。” 赵维栋立刻腾地站起来:“你想对她做什么?” 第四十八章 “我要对她做什么,关键就看你的态度了。”致义冷眼看着他。 赵维栋颤颤巍巍地坐下来,忽然冷哼一声:“我不信你能找到她,连我都花了好长时间,就凭你?” 致义倒也不急,“那依你的意思,是不会告诉我实情了?” 赵维栋不理会他。 “你不开口可以。正鸿,送客吧。” 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赵维栋有些不可思议:“现在让我走?” “怎么,不愿意?” 赵维栋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猜不透眼前这人的心思。自己是走好,还是不走好。若是自己赌对了,他不知道雅真的下落,那么自己这一走,倒也没什么;若是知道呢,自己却走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要接到雅真的噩耗?赵维栋不由揪起了头发,两难抉择让他十分痛苦。 致义循循善诱:“赵老板,我想你不希望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景吧。据我所知,你就赵雅真一个女儿,连儿子都没有。你难道希望因为自己的错误毁了她一生,这样你去阴曹地府,有什么脸面见她。虎毒还不食子,赵老板,你可要考虑清楚。” “好了!”赵维栋忽地一声怒吼,致义挑挑眉,“赵老板,可想清楚了?” 半晌宁静之后,赵维栋摆出一副扭曲的脸,“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致义冷眼看着他:“合作愉快。” …… 致义得到了一切他想知道的,可他却没有任何成就感。赵维栋进了监狱,他在法庭上没有申请任何辩护;子公司达美内部一团乱;还有顾青,至今没有转醒,医生说,他们该做的都做了,顾青的脑中没有任何血块,他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 致义去见了沈辕,短短几天之内,这男人多出了不少白发。 “顾青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清醒的征兆?”阳光洒在这男人的发丝上、脸上,致义竟然看到了某种沉寂的沧桑。 近来天气转凉,沈夫人替他披上了一件外套。 致义坐在沈辕旁边,只说:“他的身体机能都很正常,除了不能睁开眼睛。您要去看看他吗?” “不用了,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肯定会醒过来的,他不是那么懦弱的人。”老爷子一字一句像敲在心底,致义看着他的侧脸,许久之后说道:“那公司怎么办,现在一团乱,谁来主持大局,您不回去看看?” 老爷子站起来,“不了,”他看着致义,“我知道你跟在顾青身边这么多年,对公司的了解并不比他少,先以董事长代理的身份做着吧。我不回去了,一把年纪了,玩不过年轻人了。”说着,他拉了拉衣服朝屋里走去。 致义也站起来,对着老爷子的背影说了声谢谢,谢谢您的信任。 …… 已经一个月了,顾青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白天的时候,刘姨负责照顾他,致义则是在每天下班后来医院看望他,陪他说说话,谈一些往事,一些连沈顾青都不知道的事。然后在安静的夜晚替他擦拭身体,亲吻着他的唇,与他聊聊明天要做什么,该去超市买些什么菜。 可是沈顾青从来没有回应,明明他的心率那么整齐、呼吸那么均匀,可他为什么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 致义坐在床边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是不是一个月不做,欲求不满了,所以才不理我?” 致义垂着眼,慢慢俯身下去,将自己的唇贴在沈顾青的唇上,舌头伸进来,一点一点地扫着他的牙关。顾青咬得并不紧,很快便松开了,致义得以长驱直入。他的舌头在口腔内扫荡着,安静而孤独地。 然后他撩开被子,拉下了顾青的裤子,手掌快速撸动着他疲软服帖的下体,直到它直挺挺地站着,骄傲地告诉致义,我需要你。 致义毫不犹豫脱下了西装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放在那里好久的东西,润滑液和保险套,然后等一切准备就绪,他便赤着上身跨坐上去,扶着那根,对准自己的甬道塞了进去。 久违的胀痛让他几乎开心地叫起来,他上下晃动着身体,不顾一切地抽插着,嘴里呓语般地喊着顾青……顾青…… 屋子里都是啪啪啪的肉体碰撞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只属于一个人的。 致义在这种不停歇的抽插中达到了高朝,经验全都喷溅在了顾青的小腹上。他迷离着眼喘息着,下床时,腿都有些发软。他替沈顾青擦拭干净,对方的下体还高高挺立着,真是让人垂涎啊。 接下来便是一阵卖力的口交,致义如愿以偿让顾青射到了他的嘴里。 “顾青,你知道吗?其实我应该把这一切都拍下来,等你醒过来了,就让你看,我猜你肯定会觉得自己丑呆了。我那么卖力,你却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说到尸体的时候,致义的眼泪就落下来了。然后他就趴在顾青床上,放声大哭。 苏致义上辈子,有两大遗憾,一是没能阻止母亲的死亡,其二,便是无法对心爱的人说出那句:我自始自终都很爱你。 这辈子重来,遗憾依然还是遗憾吗? 致义哭着哭着,便在顾青的床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摆在床畔的手慢慢举起来,缓缓落在了熟睡之人的头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