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优幸福——雾舞宁妖
雾舞宁妖  发于:2014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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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关诚意:经济学毕业的大学本科生,以经济学里最优原理——理想状态为人生指航灯。他坚信凡事以最优标准要求自己的他,生活回报必是锦绣蓝图。然而在一场意外降临,一切理想状态都被摧毁的他……?拭目以待 此为白开水文。俩无权无势的草根,普通大众的日子。没有大是大非,没有冲突高朝,一点小市民笨拙的蝇营狗苟。过时故事码来练笔,一笑而过 内容标签:春风一度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施林皓,关诚意 第一章:趁火打劫 “我没有性病,没有、性病,没有……”呜咽的啜泣声破碎零乱,饱含委屈、愤怒、悲伤。 只是闻者虽不乏心疼之感,却没有暂停趁人之危的攻击。肢体相连肉体纠缠中,施林皓因为激情而沙哑的声音与看起来有些凶狠的动作截然相反,刻意低缓的语调有效安抚了承受者的情绪:“没有、没有,干净的,里里外外都干净,最干净……” “我没有做过,没有滥交,没有过,你相信吗!……”关诚意一边被激烈地冲撞逼迫高高仰起头颅,一边喊出自己的清白。 “是、是,我相信,都相信,咱是处儿,干净……”虽然这时候笑出来显得有点狼心狗肺,但是施林皓真的发自肺腑地、无法克制地心花怒放着。略显壮硕的身子耸动起来越加卖力,那力度看起来不把人顶穿,不把床顶出个窟窿来誓不罢休。 开始时关诚意依靠潜意识还能喊出清晰可辨的话语,到后来意识都被撞得支离破碎,别说施林皓,就是有录音给关诚意保存下来,相信清醒后他都听不出这些呜呜噜噜的话属于哪个语种。不过这一切都不耽误他们激情对对碰,无论关诚意在当时愿意不愿意,他在施林皓的技术下是没少攀上峰顶,没少交货。能把微醺的关诚意做到昏睡施林皓才再一次释放,自然他也是赚了个爽歪歪。 有些过分透支的快感让施林皓也感到倦意侵袭,但这并非他不给关诚意清洗清理后续的理由,他就是刻意地、有心地让两人一身事后痕迹地睡了。 有过烂醉如泥经历的都知道,宿醉后大部分人次日醒来都会头疼。象关诚意这种,偶然为之的一个介乎醉与不醉之间的状态,一般不会出现头疼欲裂的悲惨下场,最常见症状就是口渴。 关诚意凌晨就是被这种口干舌燥逼醒的,明明大脑告诉自己起身喝水,全身却浑然无力,没有一处别扭不说,还说不清究竟地酸软着。朦朦胧胧中想自己是否被梦魇住了,因此用尽吃奶的劲腿一蹬,试图将自己蹬出梦境。 就觉得自己蹬在一根硬骨头上,接着一声闷哼,身边有人!关诚意来不及做出吃惊反应,床头灯啪一声亮了。骤然的灯光刺激,让他不由自主眯眼,人被从被子中拉扶坐靠起来。 “想喝水吧,我去拿。” 施林皓的声音关诚意熟悉,为此消化掉那份惊讶,他只顾着口渴难耐还真嗯了一声。施林皓走到门口时把大灯开了,整个房间全暴露在灯光下,包括一丝不挂的俩活物。不适让关诚意迟钝在闭目中,施林皓客厅饮水机下接水的时候,才听见了应有的反应。 是福是祸就看这一遭了,施林皓深呼一口气,挺拔着自己的光身子进了卧室。被子已经被那人拉高到盖住不应该裸露的部分,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罩仰着头。 关诚意傻了,坐靠的姿势让他身体的某个部分竟然流出东西,下意识摸出一手黏液,睡前一点点的酒气早消耗掉,如何掩盖得住浓郁的腥气?他不痴不呆,就算之前如他所诉是菜鸟,男人的精华总不会认错!从什么地方出来,也不会搞错!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猜错! 关诚意悲了,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不是悲伤失身,他就是生出那种悲凉的,日暮黄昏的,一个人被抽空了精魂的痛苦。与其说他会迁怒施林皓,不如说他在悲哀自己的不争。尽力回想到的情节让他知道自己有一半的责任,他的秉性令其不屑全赖到施林皓头上。 “先喝水吧。”施林皓在床头站了一会,将关诚意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才把杯子递上去。关诚意是渴极了,一杯水一口气全干。 “还要吗?” 关诚意摇头,目光第一次在灯光下对接施林皓。虽然和施林皓预计中一样,美丽的眼眸里缺少了往日面对自己时的温暖,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审视,可是这一阵子眼前人堵上自己心头的那种酸涩涩的感觉消失了,自己的心不再揪着、扯着难受了,所以施林皓其实是舒坦着呢。 施林皓身材魁梧,这身形和一副厚道相很吻合。即使他心里门清错过了昨天的机会,再想抓住这个有着小聪明的小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即使他眼下也认定滚床单事件起因在于关诚意“勾引”自己,即使他壮士断腕地决定招惹这个圈外人。他也恰到好处地把憨厚形之于色,看起来完全一副想示好又老实得无从下手的忐忑样。 从前他只是把关诚意做为一个精美的工艺品,每天看一眼,纯粹是对美丽事物的欣赏。有男人对着模特画报的想入非非,绝对没有真正占有的念头。但是自从细雨中把这个“工艺品”捡回家后,他心里越来越蠢蠢欲动,直至生米先煮熟饭。 他也曾经迟疑犹豫过,但关诚意一次又一次让他心痒痒,重复再重复让他硬邦邦的心品尝未熟的山里红的滋味时,他知道自己心疼了,而自己这样的人心会疼,只能证明他心动了。也别藏着掖着自欺欺人了,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春天”来了,还是个直男,看来老天还是没玩够自己。 施林皓的爱说不出口,爱人的困境他又帮不上手。不是没能力,是人家连普通朋友的名分都没有给他呢。堆积起来变得又爱又恨,臭脾气就上来了:“X他娘的,你让老子不舒服,老子就办了你,大家舒坦。”地道说法是比较自我,刻薄说法还真有点自私。 “你喜欢男人。”关诚意说出的是肯定句。同性恋对现代大学生已经不是新鲜词,更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名词,施林皓的表现毫无疑问正是这个名词的代表。 “我喜欢你。”样子朴实的施林皓说得更诚恳。 “喜欢我?喜欢做、我。”从身上的痕迹和床上留下的证据分析,战况应该属于激烈型,让第一次的自己留下类似体育运动后的酸涨、钝疼;刺疼和巨疼却没有,足以证明施林皓的技术不错啊,而娴熟技术总不会是先天具备的吧。自己是否还要谢谢他的经历丰富呢!这就是施林皓定义的小聪明,就算关诚意怒满腔,悲满怀,他还是可以苦涩中理智思考着。 “看着你啃馒头我会难过,看着你喝盐水我会心酸,看着你将衣服压在被子上我会心疼……每天我都希望看见你真心笑容,这说明你解决了困难;每天我又宁愿你强颜对我客气的问一句回来了,那你就会继续住下去……我想让你天天开心并且是住在这里,这还不叫喜欢?” 关诚意脸顿时涨红,眼中出现尴尬、恼羞。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接受别人恩惠的人,而落难被才从陌生人升级的施林皓救助后,除了正常的感激之心,将来一定找机会回报人家,他反而倒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是很注意不要再更一步添加麻烦。所以在经济压力下,他不可能和施林皓AA制分摊饭费,又不想占便宜,只好“看起来”都不是在这个临时的家吃饭,而实际上每天背着人啃一元四个的小馒头。 本来施林皓的生活中自己动手做饭的机会也不多,经常凌晨就要出去扣菜,早餐都是逮哪吃哪,管饱就行。中午比较清闲,也只是一个盒饭。一天中最可以好好坐下来吃的就是晚餐,同样被他用快餐解决。归根结底,不是懒,通常人们不会用懒惰形容一个凌晨2点出门工作的人,他只是无心去做。 在发现关诚意的窘境之后,他多次试图制造两人共餐的机会,例如早对方到家,摆好买来的家常菜在关诚意进门的时候非常随意的招呼着:“回来了?正好、一起吃,今天老板热情多买了点。” 明明他从关诚意眼中看见渴望,明明关诚意咽喉做出想吃的反射吞咽,他听见的答复也永远一层不变:“不了,我刚刚吃过,你趁热快吃。谢了。” 每当这时候,施林皓都憋屈得想骂娘,带着大便脸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地狠狠吃着,骂不出声只有腹诽:“装!继续装!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他娘的就看着老子吃吧!馋死你!” 施林皓觉得关诚意是装B,自己就是犯贱。大马路乞讨的怎么自己高兴就给点,不高兴无视。什么时候见自己为乞丐心酸酸的,他娘的怎么就看不得关诚意吃馒头了,连馒头都吃不起的人多着呢,他怎么也算温饱一族,人家啃得过瘾,自己上杆子心疼个屁! 关诚意虽然生了一副好皮相,但是也算不得精品,何况圈子中什么没有,妖娆型、清秀型……五花八门施林皓也是荒唐过一阵子,千帆阅尽的主,岂会折腰于一个圈外的?用施林皓的话就是鬼迷心窍,一不小心为小葱误了终身。 施林皓的工作有两部分,白天菜市场中卖菜的,晚上高档小区送菜的。这卖菜啊,是个时间性的活,有些人家喜欢赶个大早去把一天的菜买了,多是退休了的大娘婆婆们,他们集中在清早6:00——7:00;有些贪睡晚起的早饭都囫囵而过,中午在单位工作餐,这类年轻的伪白领们大多下班了才买点菜为晚餐,他们集中在晚5:30——6:30之间。 菜市场正式锁门是晚上7点,而通常每个菜贩都要收拾清洗一下自己的摊位,所以最后30分钟管理员也就关闭了大门,只余下角门给菜贩、鱼贩只出不进的。施林皓会注意到关诚意,也是因为日子太无聊,卖菜高峰期一过,整个菜场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流量,对着一堆茄子辣椒、闻着鱼腥肉膻而已。 这种沉闷时刻如果跳出来一只“男猪角”一定引人注目。关诚意就是施林皓眼底伪装的“精品男猪”,他与关诚意的结缘完全是施小贩百无聊赖给自己招一个乐的恶趣味,想想就花块八角钱天天可以看水嫩小资男急火火的扑向自己,这对一个先天GAY是多么爽的感觉。说到底,施小贩是骨子里不带恶意的轻视着装模做样的城里人。所以他用顶顶鲜的蔬菜换下行菜价给关诚意,几毛钱买一乐忒值。 总之是施小贩发现了总是仓促赶在菜场关门前来买菜的关诚意的小心计之后,主动在某天递出了橄榄枝,刻意押后了几分钟收拾菜摊。在关诚意发现他斤两实在,还顺手把配菜的小葱放进去后,他们之间逐渐发展为定向客户关系。也如施小贩预料中一样,收工时的日日有男可待。 第二章:精算小资 (数月前)关诚意走出大楼,看看天色,差不多是时间去赶末班车了。他慢悠悠慢悠悠晃在人行路上。这是赶车吗?没错,关诚意没有错,他回家只有15分钟的路,用什么公车啊?他这是去菜市场赶末班。 悠闲散步到菜场门口的关诚意停顿了一下,把领口的领带拉扯松懈,袖口的品牌袖扣摘下,让袖子松松泄泄下来,再把头发抓抓乱,嗯,好了!只见关诚意背着自己的包,步履匆忙地小跑进去,以至于停在一个摊位前发出稍微急促的喘息。 “对不起,又耽误你收摊。” “大哥,不是告诉你别急急地跑嘛,这阵会路上正是车多的时候,我们这不差这三五分钟。”菜贩把放在底下的三个塑料袋递给关诚意,关诚意递出10元钱交换。 “今天是番茄7两,2块;金针菇2两5块;芦笋2两3块。番茄很新鲜,可以凉拌。”菜贩知道他爱吃番茄。 关诚意诚挚又温文尔雅地道谢:“谢谢,看我又耽误你回家,你快忙吧。” 周围的菜摊都撤了,不少位置已经盖上帆布无人,关诚意一走,菜贩也赶紧收拾。要不是怕关诚意过意不去,菜贩也提前把些微余菜收拢,帆布遮好,免得耽搁市场大门处的管理员下班。 关诚意走进一个稍显陈旧的,外墙有些斑驳痕迹的老社区。在和早早吃好饭就出来溜达的邻居大爷大妈大叔大婶打过招呼以后,照例听着她们善良的唠叨回到三楼的家。开门换鞋,包包往门边的台子上一放,塑料袋先拎到厨房,人就钻进卧室,再出来那一身正式的装扮已经被一套偏旧的绿色睡衣取代。 “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妹妹的嫁妆来到我身边……”即使歌词会把听者雷个筋斗云,可主人微微上翘的嘴角,明亮的双眼都显示出他并不因君子入庖厨而不悦。 不足3平方米的厨房中,水池子直接给了视觉上的怀旧——保留着原始风貌的水泥池。与之砌在一起的灶台上到是有一层薄薄的白瓷砖,两只旧式煤气灶上面各有一只铁炒勺和蒸锅,不过尺寸都比较迷你,如果是炒一棵个大点的白菜估计都要分2次。 两只煤气炉占据了一半平台,另外的一半紧贴墙角是一只半透明的滑轮整理箱,可以看得出里面瓶瓶罐罐、碗碗碟碟等都是吃饭的家伙。在这一半的台面下还有一只同样尺寸蓝色滑轮整理箱和一个带有盖子的塑料桶。 由桶中取了清水把番茄泡上,再用一个略微小一号的盆装了半盆水,关诚意麻利打开芦笋的袋子,用一个刮皮器熟练地就着袋子一根根地削芦笋。很快手边排好一根根青翠,顺手在番茄盆中沾了一下,将半盆水挪近,他开始把刮好的芦笋掐成一截截浸泡。拿出金针菇的时候,关诚意仔细地看看根部,点头颔首传达着满意。 将整理箱中的瓶罐等作料拿出来放在炉灶附近,从冰箱恒温层拿出一小碗早上就从冷冻层移下来的虾仁,关诚意再次水桶中取水将蔬菜和虾仁进行2次清洗。仅仅半个小时,卧室中的小圆桌上就有了红翡绿翠的颜色:糖拌番茄,凉拌金针菇和虾仁芦笋。 这是一个无论多少人吃饭都吃得一丝不苟,绝不糊弄的人。没有凳子,没有红烧肉,清蒸鱼,3个简单而又少量的菜,只是坐在床沿,他也好像在吃珍馐美食般地一口口细细咀嚼。花掉了半个小时结束一个人的晚餐。 厨房的洗刷刷更加看得出关诚意对这些工作的娴熟度,十分钟搞定:一块吸水性能很好的蓝巾子铺在水池边,洗菜的套盆和盘子碗都在这里滴掉了水迹,另外一块干燥的白巾再一一擦拭过,最后整齐地回到整理箱里各就各位,连着回归本位的还有各种调料瓶。最后2块巾子只是清水搓了几把,悬挂到阳台。 换上到膝盖的中裤,一件学生时代的套头T恤,拎起垃圾袋关诚意出门散步。关诚意的散步目的性明确,毕业后来到这个人文丰富历史悠久的城市工作,除非必要他从来不进花钱买票的地方。可他也不白白浪费住在这个城市的优势,每到不冷不热的春秋二季,关诚意的饭后百步走那真叫一个走。 他从来都是选好了目的地,在网上查到距离,线路,估算着自己徒步回来的时间。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不出一个半小时,关诚意都是用脚一步步走去的,而稍显远的地方,他会在周末选择骑他那二手自行车。 所以,游人来这里看的是历史古迹名胜,而关诚意更多欣赏到的是略带着朦胧夜色的不起眼的岁月的痕迹。太有名气的胜景,留给同事相约、大学同学来访的作陪,一个人的关诚意更喜欢走在狭窄的古巷中,没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称,却满眼处处是古老的遗存。巷口边的亭子中闲散分坐着纳凉的人们,外来的人即使迷路大概也不会误入此地,即使误入也不会知道这个小小的凉亭已经立于风雨中千载岁月。 到家不多不少正好是90分钟过去,刚刚过了21点,就是说夜间优惠电价的开始,开了电热水器,关诚意将厨房桶里未用尽的水拎去卫生间倒进洗衣机里,再将桶放回到水泥池,旋转水龙头到出现水滴。日积月累,熟能生巧,关诚意可以掌握好一夜装满桶而又不外溢的速度。 换好家居服,再到阳台去给那几杯吊兰浇水。嘿!吊兰论杯的?恩,新鲜吧,没听说过吧?关氏吊兰自大学时代就闻名宿舍了,关诚意喜欢绿色的植物,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拿了3个纸杯子养吊兰,开始同学还新奇,一看杯里就一个指节高的水,光秃秃的三片无根叶子,还不泡烂了? 每隔几天,只有关诚意记得傍晚或者下晚自习,用矿泉水瓶里困着的水略微浇点。不经意间,寝室哥们的女朋友就发现吊兰真的长大了,长开了,而且还分出新发的枝条,白底的纸杯衬着葱葱绿绿的一片,男生宿舍的邋遢都因它的生机盎然而弱化了。再把它拎出杯子,不但没有因为浸泡腐烂,反而生出洁白的根须,因为杯形而自动盘结错扎成圆形的筛网状,完全成一个底座的样子,很是一翻雅致。 女孩子喜欢所以磨着关诚意要,宿舍的哥们立即发现这也不失为讨好女孩子的一个花招。一晚上关诚意养好的3杯吊兰全被索要一空,只留给他新发出来的嫩枝重新再来。哥们回头向关诚意汇报,说是自己亲手种给女朋友的,效果和给她买了一条时髦的裙子一样,真是省钱又省力。 哥们拿得出手的爱心绿意只是导员挥舞着大剪糟蹋办公室的盆栽吊兰时,关诚意捡回来的残枝败叶。他觉得眼前有这么一团绿,心中就会有一片绿野。所以即使走上了工作岗位,关诚意的办公桌上也有一杯吊兰,那么他的斗室里就更加不会少了这几抹点翠了。 除却以上的美化视觉,净化环境之外,关诚意也中意于吊兰的方便,这个植物生命力极强,而生长条件又非常简单,只要保证湿润,不需要有任何经济的投入。她很简单,不开花,不结果,可长成了却也是一种风景,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着不张扬的风情。以致于在未来的某天,施林皓曾经说过:我怎么觉得咱家这一筐筐吊兰都象你生的娃昵? 凭心而论,施林皓的一句话如果琢磨琢磨,还真有道理。吊兰那就是草,根本不能够算花,更甭提什么梅兰竹菊这些清高的君子花,可吊兰那生长的认真劲,是名花仙苑望尘莫及的。关诚意对生活的认真堪比吊兰了。 从关诚意小小的寒室中,可见一份颓废?相反这是一个简陋但不给人以寒酸感的斗居,干净整齐中透着主人对生活的热爱。刚刚做了餐桌的小桌子现在变为书桌,打开和对门阿姨家共享网线的二手笔记本,关诚意又来到一天最愉快的时光——梳理自己的账户(投资)。 关诚意在领取第一个月的转正薪水那天做了2件重大决定。一毅然决然地搬出合租而独自租下这个一居室。合租的时候房租只有500元每月,与现在800元一个月比是便宜了300元,不过几个月的合租生活已经让关诚意算出独租反而更加经济。 室友和关诚意一样是新出校门的菜鸟,来自他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一所学校,开朗热情,大大咧咧地性格,工资其实快比关诚意少一半呢,身后父母家底也不厚,可花起钱来却有几分侠义。隔三差五就和年轻同事聚堆,哪怕月底手头紧,就买了大排档照样家里喝,几个人二斤花生米也可以喝一箱啤酒。 关诚意本身没有招人烦的秉性,又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们,室友也愿意拉关诚意凑份子,人多热闹不说,碰上什么开心事诸如生日、换到如意工作等等,吃饱了还要去喝,当然喝不起路易十三,连john walker也舍不得,但是那里一瓶tiger也顶外面4,5瓶的价!关诚意也爱喝啤酒,尤其炎热的夏季喝点冰镇啤酒,嗓子滑下去那凉爽可以跑全身。不过要他喝暴利下的啤酒,就是给他带雪花的拿来,肉疼也只会令他舌头失去味觉。 而和室友住的三个月,这个月光族一到月末就要找关诚意资金周转,然后下月初还了月末再借,倒也符合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而且数额无非三百二百的,都不算风险。他明白自己和室友消费的理念是有区别的,而室友的生活方式没有转变的话,借贷数额无可避免会有渐长趋势。在计算了合租与个租总体花费之后,也未雨绸缪预防友情有一天被金钱折伤,所以关诚意挥手告别了人很好心很大的室友。 第二个决定就为自己创建了理财投资账户,从此每天晚上做功课一样的准时打开账户。这是在一位对关诚意影响很深的人,大学中的肖教授熏陶下,他早想亲自下水折腾的一件大事。虽然这教授仅仅教过他一学期,一门专业课,关诚意却在之后的2年中一直都主动受教于他佩服的这位学者,认为这是大学中他收获最丰硕的一课。“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正因为深深的信服,让性格略显保守的关诚意会在理财的第一步上迈出得勇敢、自信而坚定。 其实专业课也是息息相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关诚意在整个大学期间,几乎每一门专业课上都会听见教授们讲到同一个原理——理想状态下的经济形态。然而在一次次与这些高谈阔论的学者们打交道中,他深刻领会到“纸上谈兵”是什么东西。在一个个学者也为股票被套烦恼,割肉不割肉之间挣扎之时,关诚意看见的是肖教授的实践应用下赚得钵满盆溢。 正是受益肖教授这个名师毫无保留地指点,关诚意用心融会贯通地吸收接纳,努力变身高徒才成就了今天这个家的雏形。权威部门的市场调查报告曾经指出98%的股民从踏进股票市场那天开始,就结拜了一位名字叫后悔的异性兄弟,并且只要人还在股市江湖飘,差不多也永远地和这个兄弟捆绑在一起。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在后悔中渡过,赔钱后悔,赚钱也后悔,遗憾如影随形而在。 关诚意做股票总体上来回顾,附身的兄弟应该是平和中的愉悦。他的亏总会及时下手止亏,所以损失向来在预计的可承担范围之内。而出现盈利套利之后的续涨,关诚意从来都不会去后悔抛得早,对于他来说抛售后的继续攀升会产生的利润不是属于他的了,他会更加看重现持有的股。专业加心态,令他的股市投资回报不可小觑,稳定增长的投资即使遇见股海波澜的时候也有过亏损,但通俗来讲属于大赚小亏,所以他有幸站在了2%盈利散户的群体中。 在认真浏览账户之后,关诚意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阵键盘,不知道是不是做算盘敲呢,不过对着电脑的脸上浮出了笑意,站起来的身子明显带了点雀跃,伸手在床头一个纸盒折成的笔筒中拿了一只绿颜色的荧光笔来到墙上的一幅画前。 那张拙朴的如儿童简笔画下的家园,就是关诚意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蓝图。画上一间卧室初见雏形,一个未完成的卫生间,只有一半是实线,其他部分还都是浅灰色的虚线,宛如在烟雾中朦胧不清。说卧室是因为里面已经画了一张床,而窗台上则有4只杯子,目前只有一只里面画满了垂落的吊兰,一只仅仅有2片叶子,而额外2只就只是空杯子。 面墙而立的关诚意略略屈膝,小心地在那只2片叶子的杯子中,慢慢地添加了一片绿叶!大功告成,手机闹铃提示该关热水器洗澡了。关诚意习惯在早晨才洗头,因为做护士的妈妈自小就给他养成了很多的好习惯,教他一些常识:头发不干的情况下入睡老年容易得偏头疼,所以他睡前只是淋浴,而头发通常是早晨打理,也正好以清爽的一面上班。 第三章:飞来馅饼 虽说2004年大学生就业没有后来那么不景气,但是对于金融专业,没有家庭背景的学生来说,进入对口的国有几大银行也是需要有真本事的。和关诚意一起被招聘进来的应届本科生和研究生最初实习阶段还在一起,转正后立即纷纷派遣给各个支行。按学校名气来说,关诚意和研究生陆怡属于高人一筹,不过派驻的分行也就是马马虎虎,相反几个名不见经传院校的实习生扎进了人人眼热的支行。 在实习阶段,关诚意就有心理准备。主任对每个新人似乎都一视同仁地和蔼,可仔细看,可亲之后还是略有区别的。对自己、陆怡和张珊微笑,是对他们工作的满意认可;对吴子木,黄林林笑,是看见财神一般眼发光的喜悦。他们这帮实习生在那3个月也没少自己组织活动,虽然吴子木没有显示出啥异样,黄林林等俩三人身上却总是透着优越感,所以关诚意猜测他们几个都是有点小来头的。果然最后进入开发区、市中心分行的就是这几个人。 这2年工作下来,关诚意与同一批进来的其中几个关系还保持的不错,尤其和不在一起的吴子木反倒比同支行的陆怡、宋柳更好一些。当然,现在大家也都门清分派的依据,吴子木舅舅任职开发区政府财政的头,财政账户年内日平均几乎不低于2亿;黄林林爸爸则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老总,账户实力不俗,这都是各家银行必争的VIP级别的财神爷。吴子木他们就好比是银行的招财猫,打板供着都高兴,自然比关诚意这些小百姓的日子清松多了。同期最早结婚的就是他们,工作几乎无压力,啥都不做只一个“营销费(揽储成绩)”的奖金就比关诚意他们年薪还要高出去不少,自然是别人眼中打着灯笼找的白领。 关诚意这帮靠竞争胜出进银行的优秀毕业生就有些累了,他们不缺精气神儿,工作能力也不差,缺口在社会背景太薄弱,刚刚上班也来不及搭建出人脉网。销售基金、黄金和办理信用卡,关诚意都可以勉强达标,可每逢季度末揽储都是一个坎,这任务几乎是一座山伴随着关诚意的第一年(揽储,每个银行职员被分配到的任务,个人柜员号下面必须达到的指定存款金额。例如:对公账户XX百万,对私账户XX百万)。索性磕磕绊绊也走过来,次年逐渐发展出稍具雏形稳定的人际关系,季度末再不用眼都不敢闭地挖地三尺、求爷爷告奶奶盯客户、找客户了。 今周六,关诚意即使上班也没有理由再赶施小贩末场,而且周末晚上有那种路边拎篮子叫买的、与城管打游击战的更小小贩的蔬菜,他们的价格比施小贩更有吸引力。不过今天他要和路怡去吴子木家,这哥们娶的门当户对的伍娟娟,人是没的说,稍有娇气不仅不让人反感,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一个女人。前一阵子伍娟娟闹妊娠反应夫妻住到她娘家去了,大家都是电话恭喜子木升级——时刻准备着当爹了。 关诚意是坐着路怡的车去的。他们二人都是通过转正享受银行内部员工待遇而挖到理财的第一桶金。本行职工信用卡最高透支额度为10万元,俩金融专业的毕业生不约而同一次提取了最高额度,只不过路怡豪气投了车晋身有车族;关诚意大手笔10万全投了首付变为房奴。 2004年开发区尚有许多在建工厂,而政府的继续招商政策让关诚意果断出手科技开发区的新楼盘,实用面积50余坪的小户型只简单刮了大白铺了瓷砖就租出个好价钱,当年不仅满足还贷,除去物业每月还有200元富余。之后随着更多高科技产业入驻,双语幼儿园、学校、商场,公共设施的完善,开发区的楼盘水涨船高,一跃成为本市高薪聚居,增值幅度最大的住宅区。 当年3个新人同来分行,张珊是女孩子,车、房子是可以等未来老公提供的,陆怡和关诚意需要男儿当自强,俩人的大行动再低调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因为一个开车上班,一个需要办理贷款手续。同事还是很佩服他们的魄力,最开始自然是偏重路怡,半年后寻思过来的人发现还是关诚意的投资回报率更高。 不过路怡也不逊色关诚意,根据不把鸡蛋放同一篮子的理论,关、路还有第二篮子鸡蛋,证劵上路怡的回报率是超出关诚意的,所以在第二年末,路怡也成功转为房奴。由于开发区价格已经飙起,他理性选择了性价比相对合适的社区,这样路怡在结合父母的赞助下,房子是一步到位的108坪。而关诚意则要第二个五年计划才实现上百坪实用面积,所以暂时也说不准谁的理财更成功。 怀孕以来伍娟娟都在娘家窝着,今天自家小聚,娘家舍不得他们自己动手,让保姆跟过来拾掇出一桌菜,所以关、路外加其他支行的同期实习的贾司和梁一森到了就上桌,六人开吃,保姆就走人。虽然不像大学四年寝室的兄弟,或者发小,高中那种亲密无间,他们这几个互相也算走入职场后比较知心的朋友,都在同一系统,总部培训、开会多有机会见面,共同话题信手拈来。 说话间,伍娟娟手机响,夫妻俩都起身,子木去拿手机,娟娟则套了一件围裙后子木方把手机递过去。几个大老爷们看的莫名其妙,子木落座讪笑:“屏蔽辐射,手机辐射对胎儿不好。” “这也太小心了。” “真的?假的?” “我丈母娘给买的,好用,看电视都穿。”看梁一森不脸不相信,吴子木接着说:“不信,一会让我媳妇脱下来包你手机试试,几乎没信号。” “你家老太太真让你省心……”路怡他们除了婚礼上就根本就没有见过伍娟娟的妈,但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何况子木和关、路一样在这个城市都是外来户,子木是因为舅舅的关系过来,娶了本地媳妇,娟娟家几乎等于得个倒插门女婿,自然是对子木一百个好,连小俩口150坪的婚房女方家都主动说可以他们买。 子木父母家比不上舅舅家条件,但婚房绝对买得起,北方脾性的父母并不愿意沾亲家便宜,是娶媳妇可不是嫁儿子,这房子让女方家买,以后来看自己儿子都住得理不直气不壮,儿子腰杆子也硬不起来。最后还是男方买房,女方装修外加电器,多余出来算陪嫁了。这样的亲家哪里有处不好的,外加离得又远,产生矛盾制造矛盾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们都看得清楚娟娟嫁得好,子木娶得好。 路怡条件也行,但他学历比这几个高,眼光也挑剔点,本身是外来户不愿意再找外省人,想找个本地媳妇家里条件好的吧,人家又会要求他买房。他是去年年末买房后,才最终定下一位本市姑娘,对方比娟娟漂亮,只是遗憾父亲只是个科长,姑娘是一名普通护士,不如娟娟父亲是土地局副局长,娟娟就在开发区土地局负责审计工作。 “诚意”,聊完电话的娟娟过来:“你房子今年涨房租了吗?”众人明白她问的是诚意做房东的那套,而不是做房客的。 “涨了。”随着两个月前第二位租客的入驻,关诚意也合理上调了租金。因为高科技园区吸引不少真正的白领、金领,海龟落户,其中精英与派驻的外企高管都是单位报销租金,所以那里的房子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在那一届进银行的毕业生中,只有关诚意一个人投了开发区楼盘,这2年涨幅大,他一般都低调不主动提这事。 “我闺蜜刚才问我你那区小格局的房价?她表哥下月要到咱们开发区工作,现在开始就要找房子啦。” “下月就来?时间有点紧,不太好找。现在租客都怕房租再涨,他们工作合同一般都是5年一签,所以通常张嘴就要签2,3年的租房合同。我第一对房客就是夫妻俩住到买了房子才搬。” “他们搬了?什么时候搬的?” “不用打诚意主意了,你让刘晓雨赶紧自己去找。”子木估计关诚意不想说房租,所以去插话。 “刚搬走2个月。他们的同事知道他们买房直接就预订要租了,第二天就搬进去了。” “我没想要租诚意的,他要来你支行当然留给自己住。” 关诚意与娟娟几乎同时说话,可一桌子人都被娟娟的话说愣了。吴子木所在开发区支行油水厚,人脉广,水也深,关诚意怎么可能调进去? “行啊,伍娟都知道了,你还对我们保密呢。”本市的贾司第一个嚷嚷起来,上周他还因为业务活动和关诚意一起应酬客户呢。 “这不瞎掰扯蛋吗?没影的事。”脚踏实地的关诚意在现阶段可以发誓,一点也没有这不切实际的念头,他直觉就是大家误会了伍娟娟的表达或者说是她自己说错了,还浑然不在意的回答:“伍娟,做我们老大了?你们夫妻档开店,我来。” “你没告诉诚意啊?”伍娟娟看向自己老公:“他把房子又租出去了,看他自己以后天天上班起早吧。” 这话让他们夫妻之外的人听出点什么,梁一森和路怡狐疑地对视,转向吴子木:“是你对伍娟说的内部消息吧。” 到此子木也唯有坦白:“没什么内幕消息,就是我们主任问过一句诚意,挺随意的,谁知道他是随口提到还是啥啊?” “你们要进人吗?”贾司问。 子木顺坡下驴,说起自己,免得以后被埋怨:“我可能下个月要动动。估计是我走会进一个。” “操,这你不早说,原来是请我们喝升官酒的。碰一下。”路怡他们也上班2年多,了解这种到下面支行里的动动,其实就是走一圈该提干了。有子木舅舅这个活财神,他到哪个小支行去,哪个小支行注定业绩闪闪耀领导的眼。 关诚意到此都没有想自己获利的可行性,他在职场一点不笨,只是他去占子木留下的萝卜坑纯属天方夜谭。高兴地响应着路怡的碰一下,还在猜着伍娟娟肚子里的孩子功劳不小。子木舅舅让他业绩骄人,但机会来得这么快,应该还是他老丈人在后面力顶。小俩口感情稳定,孩子5,6个月,婚姻纽带越来越结实,丈人家彻底放心而发力了。 本来他们都是银行男,商业兼顾服务业,每天不停与客户沟通交流导致在家稍显文质彬彬多一些,所以并不见他们连喊带吆喝的。但是这会气氛还是点起来,怎么说朋友这是双喜临门,一边要做爹,一边要高升。因为组织上任命已经发文,所以吴子木才敢公布。他父母家不在这边,能有朋友一起分享,确实高兴。 “你们主任是想要诚意吧?你估计是这意思不?是的话,让诚意跑跑,免得被别人钻了空子。你要走,别人知道还不都盯着这空位?”梁一森提醒。子木与路、关因为同是外省招聘来的,所以实习期自动走到一起。 贾司和梁一森是本市的,家里说有本事吧,都算不上什么,说没有本事吧,坐地户拐弯抹角也可以挖出点人际关系,要不然也不会进了银行。他们俩对现实看得清还有本市孩子的安逸感,不会自寻烦恼去对嫉妒子木的好舅舅,好丈人;羡慕路怡的研究生;恨同样没有背景的关诚意天上掉馅饼。 为此,吴子木相信他们是真心为关诚意着想,也吐八分底:“主任应该是有意思,但诚意现在也不用跑,自己跑能做什么除非是上面有人发话。既然主任有想法,他自己就会去调度,诚意,就当不知道。不会等多久,这月保证有消息。” 第四章:都市月光 饭后回家,贾司和梁一森自然也搭着路怡顺风车,一晚上2个朋友的好消息让他们兴致还很高昂。关诚意最先下车到家。梁一森的女朋友是自己表妹介绍的,心念一动,问路怡:“和尚还没动春心呢?”这和尚是偶然玩笑指代唯一没有对象的关诚意。 “他说动不起,等贷款再还还。” “我看他就是眼光高,拿个破贷款做借口。你俩不比我们强,大小自己手里握了潜力股。”贾司羡慕着但也不相信诚意的说辞。要说这年纪的大小伙子,都早知人事,谁夜里没有个抓心的时候。工作一旦落实,马上人生大事跟进,娶个女人被窝暖。只有关诚意这个怪胎,工作到现在还是耍单。有其他支行年轻的女孩子表示好感,有同事想给保媒拉线的,总是不了了之。 “听说,”路怡犹豫一秒:“我想他也是心里想找的,但确实是有经济这方面的考虑。我也是在同事那顺耳一听,诚意是单亲,他妈身体不好,等诚意有房子了就要过来一起住的。” 一盆冷水差点熄灭梁一森心里的小火苗,这情况属实的话,诚意的终身大事绝对不容易,也难怪光棍着。 “如果诚意真进了开区发(支行),我看这事就好办。就冲那(的油水),诚意几年后再折腾出来一套房子也可能,他妈来了正好住现在这个小的,诚意自己还可以过二人世界,无非就是离得近点,照顾起来方便些。” 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好些不爱和婆婆一起住的年轻夫妇,都是把房子买在同一个小区,既能随时随地回老人家蹭饭,享受白吃白喝待遇,还能想静时候就回自己家躲清静。 梁一森琢磨着要不要和表妹透个话,以前诚意是外来户,又没有吴子木那样的舅舅,别说表妹,就是自己舅妈都不会高兴;可一旦诚意去了个有前程的地方,也许真是一个潜力股呢。只要诚意经济能力强,有个单身婆婆不算什么。 让朋友操心的关诚意正和自己妈互通有无呢,他也就在妈妈面前轻松随意,忍不住炫耀自己的小小成果。他是边站在那幅画前面,边和他妈汇报:“嗯,又快赚出一个卫生间了……”母亲那边不知道说什么,只见关诚意如小孩子被人摸了头一样,摆着脑袋嘻嘻嘿嘿笑着。 “还没有,不过或许有个不错机会,现在不告诉你,等确定了再说。你呢,有情况吗?” “……” “什么啊,”关诚意拖长了音:“你怎么在徐娘中也算未老徐娘,你不会真打算和我混一辈子吧。” 关诚意传说中身体不好的妈妈,确实因为单亲缘故,母子相依为命的关系,感情可能比一般人家更深厚些,但人家身体兴许比夜猫子的年轻人还健康呢。在关诚意还不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而且由于母亲出身农村,本身关诚意奶奶家就反对娶一个农村出来的媳妇,所以父亲和新妻子随后就离开了当地,他的生活中完全不再有父亲家族那边的影子。 妈妈是一位平凡善良的女子,但在关诚意眼中就是集一切美好词汇的女人。其实父母一分开,就有殷勤的叔叔们出现,不过很快就都被妈妈婉拒,直到后来妈妈明确表态没有再婚的意思,再也没有人为妈妈牵线。母子二人的生活平静淡然,关诚意大概就是遗传到了母亲的恬淡。因为在关诚意算长大成人以后,曾经试探性地提起过父亲这个人,妈妈回答的时候似乎完全是一个身外人,没有批评过父亲任何一句不是,只是说两地分居,没有维护感情的纽带,情断了,所以离婚只是一份感情没有了,并不是谁犯了错。 关诚意仔细回想自己的童年少年,是没有遭遇过八点档电视剧的狗血情节——孩子半夜醒来,听见被抛弃的母亲暗暗低泣。妈妈教给关诚意的就是认真与责任,没有悲观,没有抱怨。在关诚意小学的时候不得不每天放学去医院等妈妈一起回家,他听见过不少护士发牢骚,也看到过因为针头扎了几次血管而被病人吼哭的护士,可他从来没有听见过自己妈妈怨责病人的时候。 曾经见过病人输的液体中由于含钾而刺疼,病患对妈妈破口大骂:“你会不会打针?”关诚意为妈妈委屈不平,反而是妈妈毫不介意向他解释:病人浑身难受,本来就不舒服,心情不好喊两句,发泄出来,他会舒坦些,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何况他们并没有恶意,有时候只是一种病症的表现。 关妈妈言传身教了关诚意一份幽然淡定的品性,虽然对于小市民来说,生活中不会有史书人物惊涛骇浪不平凡的际遇,不过小人物也一样会面对得失贬褒,关诚意一路由幼儿园到工作岗位,从幼儿园的小红花到大学的荣誉评选,面对各种结果可以说是宠辱不惊。 但是尽管关妈妈和每一位伟大的母亲一样值得称颂,单亲家庭还是会给孩子留下或多或少的影响,只不过在每一个孩子身上体现出来的不同罢了。以关诚意为例,他生活中很多习惯里有妈妈的影子,深受其护士职业的影响。“23点左右一般是熄灯睡觉的时间了”,早在高中学业那么重的时候,面对高考冲刺的时候,关妈妈也强调睡眠充足的必要性、健康险。 常年的墨守成规的生活作息习惯看着或许落伍,跟不上新一代夜生活的脚步,不过与大部分人的亚健康状态比较,关诚意显然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宝宝。归功于妈妈医护的职业,慎重对待吃药打针,关诚意从小到大需要医药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在这个发烧感冒也动辄上千花费的年代,他从药费支出上也比别人省出一大块。 关诚意的生活除了投缘的同事、要好的大学同学,客户相约的酒吧、KTV等娱乐,一般没有什么大的起伏,看起来几乎是日复一日没有变化。别以为这家伙提前跨入小老头的生活状态,以上所言都是“表面上”,在那个“表面下”,他可是每时每刻,日日都象上了发条的小老虎一样往前冲着。这些都是他从母亲那里学到的生活态度。 而可以归结于单亲家庭负面的一项呢?还是从关诚意的行为中找答案吧。大学的时候从男生的评价来说:我们兄弟那还说啥了,瞧这人长得多周正,人品更是没地挑;从女孩子的关注度来说呢,应该算外表不差、学业不差,虽然哪一项都不是数一数二,但数到三还是有机会的,站出来不会让女生尖叫,却绝对算是女孩子愿意看、愿意接触的人。结果整个大学下来,硬是半个女朋友没有交到,被舍友嗤之以鼻的“在室男”型。 其实不是关诚意找不到女朋友,是他压根就没想找。由于自小的独立,他还是比父母双全的孩子来得成熟一点、懂事一点。他知道母亲为什么在年轻的时候不选择再婚,但是随着他年龄增加,一步步走得越来越远,他还是希望母亲可以再次拥有婚姻,拥有一个男人的呵护。而母亲尚不足五十,完全可以找到一位不错的伴侣,或者他们还可以有机会相伴三、四十年呢。所以,关诚意大学勤俭,工作后更是埋头赚钱,他如果不能给妈妈一份好嫁妆,起码也不要妈妈给他赚老婆本。 关诚意对婚姻绝对有向往,也绝对有忠诚意愿,因为他不会轻易浪费自己的感情细胞。他的计划中,只有各项数据到达理想状态,才是不产生金钱、人力、物力浪费的最佳行动时机。为此,毕业后第一个五年战略计划中,他有2个清晰目标:26岁开始可以找谈婚论嫁的女朋友,27岁时候50坪房子到手;第二个五年战略的开端就是婚姻,同年夫妇二人开始着手50坪升级到120坪,经过2,3年二人世界以及经济积累,在30岁迎接家里的重要成员——新生命。当然后面还有N多个5个年战略决策,暂时不用一一陈诉。 就目前发展进度来检测关诚意的规划,他靠着精打细算,科学的理财规划,已经集腋成裘走在了计划的前面,眼看着半个房子已经到手,关白领致富的步子是越迈越大,越走越有底气! 作为80后的一代,生于82年,来自单亲、县城家庭的关诚意在这个城市没有人脉靠山,没有祖荫庇佑,毕业最大的财富除了大学勤工俭学省出来的微薄积蓄,家当就一铺盖卷和证书。其后短短两年,他抵制着周围同龄人换衣服、换包包、换手机、换车、换女友的诱惑生活,敛聚了这么一笔小财,也算小拇指大的成就了。 还没有结束与老妈的闲聊,就有提示音显示有来电待接中。因为这是和老妈的电话,所以关诚意虽然看见是吴子木的来电,还是与妈妈多聊了会。结束电话时候才发现子木后来发进来一个短信:“没要紧事,都到家了吧,明天电话联系”。估计伍娟娟要早休息,这就是说今晚不用再回电了。 其实那俩口子也没有这么早睡,靠着床头闲聊。伍娟娟怪老公也没有提醒自己,他还没有告诉关诚意呢。 “主任都还没有下文呢,谁敢保证这事。万一被别人挤掉了,回头对诚意也不好说。” “那你就白白出力,成不成的也要他知道你帮了他,他欠咱一个人情呢。” “就一句话,哪那么便宜的人情。”其实吴子木走后进来什么人,根本轮不到他想,这是主任又一个权钱交易的机会。可主任这次似乎想要个业务好又年轻的,一次问起这3年新人的时候,子木第一个就想到了关诚意,很是多夸了几句。连他因为关系密切了解关诚意想晚几年再找对象这种事,都被他美化成此小伙有志气,要先立业再成家。 “我觉得你们主任是想要他的,你不是说主任后来还问你他家情况吗?” “就算我帮了忙,也不能公开说。路怡和我也不错,那天只说了诚意没提路怡,让他知道了,心里也许觉得咱们、”子木也拿不准路怡会不会因此与自己有隔阂。但是说真心话,路怡和他们夫妻关系也不差的。 “这倒也是,可咱们也别做了无名雷锋啊,以后诚意起来了,都不知道你的功劳。要不,你给他打电话,也别直接说是你推荐的,弄得好像邀功,你就把主任找你了解他情况的事说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你一定是说了好话的。”伍娟娟不甘心做幕后英雄:“你那天真的没有说路怡?”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子木也说不清楚:“主任问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个机会,马上想到诚意,一点都没有想到路怡,要不怕路怡知道不好呢。” 路怡正和女朋友坐在迪欧咖啡里相对无语,本来今天好朋友聚就没想再找她,可送了每个人到家后,心里憋闷的慌。路怡还是一个电话叫出来女友,却又并不想说话。李青青是个护士,多少也会安慰人,看得出来男朋友心情不好,耐心地诱导着路怡说出情绪低落的原因。 路怡要脸要面的人,心中只是怀疑又觉得跌份,本不想说但李青青是卫校中专毕业,工作年头、社会经验超出去路怡一大截,挖出男朋友心事还不算难。虽然今天一起吃饭的几个是从实习认识的,但是路怡一直对吴子木比对诚意主动,他心里子木也是排在关诚意之前的。他觉得子木也应该是这样的,自己比诚意更近一步。 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子木有机会升迁路怡是实心实意为他高兴,可是子木如果在主任面前说得上话,那不是应该轮到自己吗?就算是主任直接问了诚意,依自己和子木的交情,也应该子木借机给自己创造机会。何况,主任怎么会注意得到诚意,路怡几乎是百分之一百肯定子木推荐了关诚意。这想法让路怡心里堵得一团火自焚。 第五章:桃花有劫 关诚意那个半信半疑的消息仅仅隔了一天,这几个有心人就八九不离十地确认下来。因为周一清晨简单扼要的例会上,关诚意被通知周二和老顾一起去省会城市参加为期一周的培训。要知道,支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主营的岗位,联行柜台,结算柜台,现金出纳虽然同属银行普通职位,但照样有个三六九等在人心。现金出纳的活就是人人都不喜欢的最脏、最低等的岗位。培训通常是央行、或者总行更新软件、下发新的政策,而对应的人员前去学习,就是说联行新政一定是从联行柜台抽掉人员参加培训,偏偏关诚意并非联行柜台而吴子木在开发区支行是负责电子联行收发的。 忽略掉联行柜台收发和复合两个人怀疑、探究和略带不善的眼光,关诚意随着散会的同事步入柜台,开始自己新一周的工作。他注意到了联行柜台的老顾没有出来,这反而让他放心。敢于留下质问、或者向领导打听消息,最起码他就会知道自己是没有威胁的,关诚意料想领导不会无聊到寻老顾开心而钓他胃口,相信培训回来自己会有所变动。果然接下来一天老顾是带着一脸放松工作,他的搭档也不吝啬给予关诚意友善的笑意。 老顾和关诚意一起参加学习,各分行同事就知道这小子以后也属于他们联行柜台的人了,只要关诚意不影响自己利益,老顾也慷慨地指点他一二。周末的两日没有安排学习的,关诚意有大学同寝兄弟在这里,本来人家约了周末尽地主之谊,结果周五晚上子木的主任来了,点名要诚意周六作陪。诚意心里明白主任是自己贵人,虽然这贵人不知道为什么买了子木这个后辈的面子,但好处是落自己身上的,怎么都当得自己感谢他。和大学朋友毁了约,关诚意开车主任的车,听指挥的将车开到一个小区。 下车关诚意才知道主任这是回家了,看望父母来的。他不顾主任反对,一路小跑到小区入口的水果摊上大出血的买了昂贵的两篮子白玉枇杷,一箱进口大樱桃。种类不多,但识货的都知道这白玉枇杷口感好,价格也一年比一年贵,还真不是寻常人家吃得起的水果。诚意跑回来时,主任都站在家门口了,看着会来事的诚意,连客气话都省了,只满意点头接了他手中水果招呼他换鞋。 主任父母家在一楼,还带个小院子,刚才主任就是先进家又开了院子门等他的。见到已经完全白发的老人,诚意有礼貌的稍弯身子问候:“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家异口同声地连连应答,细细端详着关诚意,奶奶似乎腿脚不太好,没有站起身,爷爷却是拉了他坐下,很是亲切的样子。 关诚意出生小门小户,但也很少怯场。何况主任家看起来只是经济不错,倒也不会是什么一步三规矩的名门望族,可他就是被老人家慈爱的出水的眼神搞得浑身不对劲。他们问了很多关诚意私人的问题,家庭情况,单身的妈妈收入等等,每当听到一个答案,都唏嘘感概,即使关诚意保证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苦,他们也还是忍不住“心疼”他这个没爹的孩子。 关诚意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了,已经有点“瞪着”笑眯眯旁听的主任。 “诚意,你爷爷奶奶那是喜欢你,关心你。” “主任,您是有女儿吗?”关诚意哭笑不得,怎么看都象见家长啊。 “珍珠,别在厨房忙了,给客人洗点水果出来。” 关诚意眼见着一个清秀的女人端着果盘放到自己身边,然后略带局促微笑:“你吃。” “我侄女,珍珠,腼腆,见到生人就不会说话,也不会自己找对象,只好我们长辈出马。” 关诚意看着坐到奶奶身边的珍珠,确实很安静的女人,对自己点头微微笑着传达善意却不多话。关诚意猜过主任与子木之间的面子大小,猜过主任是不是招自己做女婿,可根据年龄推测照理不应该有那么大女儿。现在答案揭晓,果然是半个女婿,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不明白主任怎么偏偏就挑上自己。 接下来关诚意也没有让场面尴尬或者冷下去,饭桌上甚至还主动和珍珠聊一些话题,女人也少了点紧张,有来有往地互动。奶奶和爷爷更是努力夸赞自家孙女,虽然有保姆,但是保姆也配合着点出哪个菜是珍珠烧的,珍珠在厨房里有多贤惠。 饭后老人要休息,主任也回房间小憩,两个年轻的不爱看电视,坐在院子里树荫下继续“了解”。珍珠居然也是财经专业的本科生,在本市的一家小储蓄所上班,因为父母早亡,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一个刚刚认识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关诚意盘算着主任的钦点,自己必须要谨慎。看外表,珍珠是个清秀的女人,收拾家务没有看见,但是刚才的几个菜味道还不错,虽然没有父母或者没有嫁妆,但同样也没有家累,而且他也没有打算靠老婆娘家支持。只是有一点,关诚意觉得珍珠太小家碧玉了,似乎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说话都柔柔弱弱。这种性子在银行工作,或者说将来到主任那边去工作,她的揽储任务估计全是主任的工作了,而长久接受别人帮助不是诚意的性格。 主任屈尊送关诚意回培训中心的时候,很是诚恳的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殷殷期许:“珍珠几乎就是我的女儿,这孩子因为没有父母,胆子小,性格柔弱些,给了外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我也不放心。我看你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有能力、有责任、顾家。现在你这样踏实的年轻人不多啊。珍珠虽然比你大三岁,我这侄女绝对是个好媳妇人选。常言到,女大三,抱金砖。以后你们处得好,我把珍珠调过来放轻松是非少的储蓄所里,你在我这开发区,一个人顶别人家全家。你看,你和珍珠处处,合得来咱们一家人,合不来,那是没缘分我们长辈也不会为难责怪。” 关诚意耍了个花枪,他也是无奈又搬出母亲:“主任,我还得感谢你带我去您家呢。珍珠挺好的,只是您知道我从小是单亲,我母亲全部心力都花我身上了,我找对象这事一定要我母亲也喜欢。我记得以前我妈就说过,因为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我找的对象爹娘齐全,让我也感受有爹娘孝敬的……” “这不是问题,珍珠户籍在我们家,她就是我女儿,有爹有娘,你想孝顺我就当你是我半个儿子。”主任大手一挥,说的气势凌然。关诚意乖乖下车,自己回去继续思量。 第一印象珍珠是个不错的女人,但不是自己想要的类型。不过这也要再深入接触一段才知道是否两人真的没有可能。大三岁,按关诚意计划30岁要孩子,那珍珠可是33岁了,实在对女生来说有点晚。要提前呢,如果关诚意换了工作,也有可能计划大跨度飞跃。关诚意不抵触接触、了解,他担心的是了解过后真的不是自己那碟菜,才不好脱身呢。 周日关诚意到大学同寝的章帆家,解释起昨天的临时爽约,也没有掖着藏着交代了。章帆毕业没有进银行是走了证劵公司这条路,除了大学时候不错,毕业后还给过诚意几只不错的股,着实是赚的。因为章帆今年十一就要结婚了,所以女朋友今也在,算是介绍给哥们认识一下。 章帆觉得关诚意没选择必须先处着,否则给主任没脸这辈子想翻身就难了。他不在银行,可他对象也是银行的啊,一个支行的主任那就是土皇帝,总行下发的兑现奖金是根据各支行表现来的,可是到了支行内部,每个人拿多少全凭主任一句话。再说,处都没有处呢,瞎担心啥啊,说不定两人王八看绿豆就郎情妾意了呢。 关诚意学习回来,头儿果然让他先跟着老顾熟悉熟悉联行柜台的业务。而周五中午子木居然开他们主任的车过来,午餐时间有限,路怡也出来和他俩一起简单吃了,子木扔下车给诚意,说是主任让他明天看爷爷奶奶开车去,而且还给了油卡在手扣里。诚意要调走已经成为没有公开的秘密,而路怡现在更进一步知道究竟。诚意心里也说不出啥主任的毛病,这个叔叔看样子真心为侄女着想,一个做叔叔的出钱又出力比起自己父亲等于对自己遗弃的行为,主任至少是让人心里温暖的。 诚意接受了试着交往,但是并不想仓促三级跳,所以爷爷有心留他就住家里,他还是跑章帆家去蹭的过夜。章帆和他女朋友自然拿他打趣,八卦他和珍珠相处。诚意说不出不好,但是珍珠乖巧,安静,柔和的简直不象现代的女孩子,知道他要来,在门口等着,蹲下拿拖鞋,要不是关诚意自己眼疾手快都怕是珍珠给自己脱鞋了,这都不是让还存有陌生感的关诚意舒服的举动。 关诚意的坦率让那未婚夫妇忍俊不禁,他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本想是求求经才说出来的。章帆承认珍珠有点太贤惠了,不过却也补充了值得诚意接纳的建议:“你不觉得自己性格很强势吗?” 强势这2个字,关诚意可从没有觉得在自己身上有体现。 “你将来在家中肯定是主导的一方,诚意,你就是没有发现,我们早就觉得了,你看着柔和,主意老正了,还果断、干脆。我到觉得你找这样听话的老婆适合你,你找一个我娘们这样性格的,也超有主见的,一天得PK八遍,做梦你们都能打起来。”章帆被女朋友锤着也捂胸吐真言。 关诚意在周日晚上和母亲通话时把珍珠的事情说了,母亲鼓励多接触,了解人品。在听到诚意说起来珍珠过分腼腆,以后工作都不知道拿不拿得起,母亲建议他可以侧面打听一下珍珠在单位工作表现和同事的相处。这真提醒他了,章帆女朋友就是银行系统的,想知道基本情况不会难。 诚意没有想到他委托章帆的同时,他平淡的生活从此波澜骤起,他所努力达成的理想条件付之一炬,他的人生也彻底被理想状态拒之门外。 也许真是同行业之间无秘密,也许是章帆女朋友太尽心尽力。周三上午接到章帆电话,他在那边破口大骂主任是个孙子,卑鄙小人,然后扔下一句:“我说不出口,我只知道大概,苗儿(章帆未婚妻)才电话我,她说她们行今天有人过你们那边去,她装了一个文件袋给你,你自己看就明白了。” 诚意料想事情很不对头,只是在单位说话不方便,他没有再回拨电话。下午因为一笔外地银行退回款项的问题,他又不得不跟着老顾出去,走得都不放心,叮嘱了保安和同事会有人来找自己,请给自己打个电话。办完事老顾根本就不再回单位直接回家,关诚意还是先回了行里。同事几乎走光,保安示意自己桌子上的文件袋,因为来人放下东西匆忙离开,也就没有打电话一说。 关诚意迫不急待到不需上锁的ATM机那边打开文件袋,随着入目的字迹,他不仅仅是脸色灰了下来,甚至还有冷汗从手心冒出来。不知道僵立多久,有取款的人进来,诧异的扫过了他,关诚意才迷迷糊糊知道自己不可以一直在这里。 完全是下意识的他重复着每一天的路,只不过没有停下来抓乱头发,没有憋住气弄个喘息不匀进菜场。施林皓当然发觉小白领有点不对头,尤其是他接了2袋子菜,递给自己一个文件袋就走了。每天十元菜钱总不会今天特意包起来,打开袋子,2张纸,倒倒,没有钱,拍拍再倒,还是没有钱。看看纸,写的赊账欠条?施林皓快读第一张,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所谓,没读完就看第二张去了。 施小贩到底不是白给的,第二张的字给他解惑了。嗤声一笑,将2张纸一扔,扯布盖摊子。剩余的少量菜提前收好在一个筐里,拎起来走人。出了摊子才走几步,低头,脚上踩贴着刚刚扔掉的东西,下意识磕磕鞋子,随后会被扫垃圾的大妈一扫而过的纸不再纠缠。施林皓迟疑一下,将菜筐放回自己的摊子,捡起2张纸迅速追了出去。 第六章:雾里看花 追出菜市场,门前就一条笔直路,施林皓果然发现小白领心不在焉地向北缓行。捏着手里纸张疾步跟上去,本打算着小白领看自己一眼,就把人家落下的东西双手奉还,偏偏都与此人并列而行,小白领也没有多瞧他一下。施林皓干脆也不打扰他,不紧不慢地跟着走。 关诚意进入自己小区,虽然没有向往日先给楼下的爷爷奶奶们打招呼,但是和蔼的左邻右里并不会计较细微末节,还是“下班了”“还没吃呢吧”的问一句。开始关诚意还是机械地回一句下班了,可和几位老人回了话之后,他精神上似乎醒了,脚下也不再神游一般,稳稳实实地朝着自己家走去。突然他停下来,低头看手里2个袋子,左手拉开袋子往里瞧,再开始摸摸身上。 一只手伸到他眼下,没有了档案袋直接是2张纸,关诚意动作快得会让人误以为是抢过来,所以下一刻他嗫嚅着,可是竟然没有说出来对不起,还是谢谢。还是施林皓主动解围:“我跟上来要还你,你一直没有注意我,你想着这事呢吧。”他指指那2张纸。 “嗯”关诚意还是觉得憋闷、委屈,而且对于这个菜贩间接承认他偷窥了自己隐私的行为不太满意。 “其实不是啥大事,你不愿意就找你老板直接说清楚,谁还能强按牛喝水。” 关诚意一项为人有礼有节,也不是眉高眼低的人,施林皓给予他的优惠照顾,他心里是记得施小贩好的。只是施林皓先越界了,他们几乎陌生关系,陌生到他都不应该知道令关诚意冒火,不想为人知的麻烦。所以诚意瞬间有些失去冷静的尖锐:“你认识我老板?你知道我老板(为人)?” “我当然不认识你老板,只是我觉着(觉得),你老板骗你也没有把握一定骗成,你都知道了不愿意也正常,他都早能想到,不应该有多大气性。只要你不说出去,他还可以去骗别人,那也用不着报复你。万一他报复你,你破罐子破摔张扬出去,他以后就没有办法骗别人才损失大了。” 关诚意心里一亮,一直纠结着这次难脱身,如何不得到打击报复,唯独没有想到自己沉默,主任必不想闹大,而且只要自己不阻碍主任下一个目标,沉默就等于还了主任的“另眼高看”之情。困境见了亮,诚意心情好起来,转看施林皓还在不知道说得对不对的查看他的脸色。 “走,我请你吃饭,谢谢你跟着送回来。”小区门口有小饭馆,关诚意不知道小贩住哪里,通常这些菜贩不会住市区,这时间回去再吃饭有点晚了。边说边算着吃啥不要超过40元。 “别,不用麻烦,吃馆子贵还不如家里吃的好,再说你还买了菜的,新鲜着吃,我就回去。”见关诚意是想往小区外走,施林皓知道是要到小饭馆,他一天到晚都吃外卖,没有多大吸引力不说,他还知道小白领节俭成性,用不着让他花钱。 施林皓说完都不给关诚意客气机会转身就走,关诚意心说整个一个二愣子,喊一句:“哎,哥们,” 施林皓回身对着关诚意随意摆摆手:“回吧,我走了。” “去我家吃吧,没有啥菜,就这些。”关诚意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家常便饭,行不?” “成。”关诚意想着的二愣子极其爽快,几大步折回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菜自己拎着。 厨房实在太小,施林皓想帮忙都不行,2个大男人一站,挤得碍手碍脚,他也客随主便地去卧室等现成饭。 环视关诚意的卧室,除了墙上一幅画,整个房间一眼就看尽地简单干净着,所以施林皓走到画前。 “你画的?” “呵呵”关诚意把第一盘菜端进来也不直接回答施林皓。他这个家还没有来得及招待过外人的进入,一时间大意忘记墙上还有杰作呢。 看得出画上是一室一厅平面图,和施林皓看过的那些售楼处的广告上的类似,只是虚虚实实的线让一部分还不明朗。 因为临时起意的一顿饭,关诚意没有啥好存货,一边炒着菜,一边问施林皓要不要喝啤酒。 “你家里有?” “楼下有小卖店,你喝我就去提2瓶,方便。” “我去,你弄菜。” 关诚意也不客气,告诉他走过2幢楼的小卖店位置。这边瞧瞧菜不知道够不够,干脆把自己弄的小酱菜也装了一碟子凑数。 关诚意大概没想过这个家会有机会招待客人,仅有一个杯子拿给施林皓。 “一人一瓶,我用瓶子。”施林皓也没见瓶起子,用筷子轻松撬了2瓶,递给关诚意一个:“我姓施,施林皓。” 关诚意愕然,接着就笑了,还真把介绍这一茬忘了,都不知道他叫啥呢就请回家了:“关诚意,关心的关,诚实的诚,心意的意。” “施舍的施,林子的林,皓、”施林皓想不出来:“不会说了,我没啥学问,白和告的皓。” “施哥哪年的?”关诚意去买菜,施林皓都叫他一句“大哥,不急”,可实际上他也知道施林皓应该比自己大,只是叫得客气。 “叫我皓子就行,家里都这么叫。”施林皓似乎也不在乎“耗子”的谐音:“我30。” 关诚意还真没有看出来施林皓比自己大那么多,现在说三年一代,皓子比他早了两代呢。 关诚意不爱打听人隐私,施林皓看起来也没有因为受教育少而缺乏教养,虽然聊天涉及一些家庭信息、工作环境等等私人问题,都是顺其自然各自主动说到而不是被挖出来。施林皓没有同情关诚意透漏出来的单亲,关诚意也没怜悯乡下出来,独自在城市贩菜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自然也不可避免说到关诚意的2张纸,反正施林皓完全是自己工作圈子外的人,关诚意开诚布公地说了前因后果,苦笑自己的“桃花霉运”。 “原来他还不是你老板啊,那还担心个啥,你不去他手下干活不行吗?” “行,不过他侄女没有嫁出去前,我可能都不太好过,就是不说出去也够主任看见我心里就别扭。” “别扭咋了,他弄个精神病给你,你就该要?他不怕精神病砍了他全家,怎么不放他家。” “其实她比很多女生都贤惠。我一点没有看出来。”诚意实话实地评价着珍珠,心底厌恶她将自己卷入这破事,但也有一点点可怜所以不去贬低她。 “那你娶了,等她拿刀满大街追你。”施林皓可不会同情欺骗者:“我咋就不相信那女的不是和她叔一伙骗呢。” 关诚意失笑:“她是癫痫,没那么夸张。” “嗤”,施林皓咽下一口酒:“我认字,你那纸上写着她爸可能是她妈发病砍死的,她不是大学也发病了。” 关诚意彻底无语,章帆女友给的情报太刺激人了,一些老人都说珍珠爸死在她妈手里,而且储蓄所里都知道珍珠没有大学毕业证,只给了肄业证还是因为学校想让她尽快离开。至于大学里具体发生什么诱发了珍珠的癫痫,还是说遗传的因素,大家不清楚。可是传说中,珍珠叔叔视她如己出,婶婶却坚决不同意珍珠与他们同住,就使传言和猜想更加丰富。 这不是个好话题,二人还是很快换了聊天方向。关诚意拒绝了施林皓刷碗的谢意,不过也没让他闲着,去阳台给吊兰浇水。忽然想到墙上的画,施林皓回到画前注视片刻,似乎明白什么,看着洗碗的人嘴角翘了翘。 关诚意那天晚上想得再透彻也知道困境可解,但不可能有完美无暇的方案,遇见这事侥幸脱身也不免留点骚,所以睡得并不安稳。周四他抽空直接敲了领导的门,表达并不想换岗位的心愿。他也算是上进勤奋业绩不错的手下,领导怎么会不愿他留下,只是口头上还是用官僚方式回答的:还是要服从领导安排。至于啥时候服从,服从哪个领导鬼知道。 周五关诚意主动给吴子木打电话,经过上一次周五,他“乘龙快婿”身份也暴漏给了子木和路怡。子木说主任今天没有外出,而且果然中午又让子木送车来。因为诚意的提前交代,子木没开车过来直接先打电话通知诚意。请了半天假,诚意来到开发区见主任。 因为不想把吴子木也拉进这浑水,干脆让他不知情,所以和子木一起吃饭,接了主任的车钥匙才和子木一起回分行。主任当然有自己的办公室,看见敲门的是关诚意,即使奇怪也很高兴的招手让他落座,并且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主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母亲觉得我还不成熟,建议我不要这么早处理个人问题。”关诚意开门见山。 “你也不小了,24都晚婚了,是不是你母亲觉得珍珠是孤儿?要不我和你母亲谈谈,我们做父母的,容易沟通,也互相了解了解。” “太让主任费心,我有点惭愧。”关诚意早打算了,什么话都借着母亲的口说,同辈总比晚辈的自己驳回好点:“其实我母亲说了,珍珠是个好女孩,也有福气做主任的女儿,主任一定可以给珍珠选到合适的丈夫,叫我别耽搁了珍珠的姻缘。” 主任敏感地盯着诚意,表情也开始严肃。诚意将车钥匙推向主任。 “你知道、”三个字不似疑问,不似肯定,模棱两可的。 “我知道珍珠很贤惠,应该有一个真心对她的人。”诚意揣摩着自己的话,他想让主任觉得自己只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至少不带有恶意不过分虚伪,或者说自己不得不虚的成份也是善意的情有可原。 主任看着关诚意久久叹了一口气,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周六关诚意因为杨主任的关爱,这2周周六都是没有排班的,所以情绪不高的他宅在家里还不知道自己为主角的戏已在周五下午热闹开场。周一晨会结束,关诚意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怪异,他归结于领导宣布他离开联行柜台回到之前的岗位。因为按原计划他在老顾身边学习之后就会调离,所以领导并没有给老顾这多加桌子,只是侧面给添一把椅子。 人少时,老顾招手示意他过来,让他把椅子拉进,还是低声问了句:“你和开发区杨主任的侄女处过?” 关诚意整个人一激灵,张口结舌,摇头:“咱们培训时候,我不是帮主任开过车送他回家嘛,我只是在主任妈家见过他侄女一次。” “你去瞎打听人家了做什么,看着明白做糊涂事,你以后咋办?还混不混了?” 有点小精明的关诚意到现在已经察觉事态严重了,可他连基本情况都搞不清楚呢。 “哥,你说的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你给我个干脆话行吗?” “杨主任家那点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忘在复印机里了,哥不是说你,你这做的什么事?” 老顾是见到杨主任对关诚意示好的人,在培训地一见到主任,就猜出来关诚意发生变动的原因了。推测起来就是关诚意也愿意顺杆爬,这都无可厚非,年轻人抓住机会不是丢人没品的事。唯一不赞成关诚意即使背后打听了人家,也不应该揭人短,不说为主任留脸,为自己也不能做这傻事。 关诚意根本无法静心工作,熬到午休路怡拉起他到对面吃快餐。 “那事是真的?周六我和青青挑家具,今上午才听说又看老顾叫你过去,他说什么?” “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一直扔炸弹爆猛料。”关诚意根本不敢就此事随便说任何一句,刚才勉强在想的关键点——谁放进复印机里谁就是陷害自己的人。根据老顾说的,就是周五那张纸被留在复印机里,周六被轮班的人发现。 可是章帆女友带来的东西是周三到的,周五自己请假离开后才有人复印?2张纸,第一张以自己的名字为称呼,内容是珍珠父母和珍珠被主任(实名)收养,第二张写下了不确定消息:珍珠大学发过病,癫痫可能是有遗传病史,而且她叔叔婶婶态度看……通过老顾的复述,复印机里是第一张。 这么赤裸裸地朝自己捅刀子,可关诚意却不知道敌人是谁。他是属于没有背景的,只要自己不侵犯到他人利益,在单位和大家也没有矛盾,同事间一直都是和睦的。就算这次他很可能变动得到好机会,也是调出本支行空了位置给别人,没有哪个同事因此损失。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只可能是嫉妒。 关诚意根本食不下咽,路怡也跟着吃不下去:“要不找子木商量商量?” “不用,他根本不知道这事。” “他也是好心办坏事。也不打听清楚。” 关诚意听出路怡指子木给自己和主任搭桥,凭良心说他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路怡没问题:于是不得不谨慎:“没他事,而且简直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不清楚,我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一封信。”关诚意暂时想出的办法只有死鸭子嘴硬。 “大家都议论你和杨主任侄女掰了,就是嫌疑她妈有病。” “她妈有没有病我怎么知道,就算她妈有病她又没有病”关诚意是故意这样说的,最起码将来这些话传到杨主任耳朵,自己还是尽力维护了珍珠:“而且,我几乎不认识他侄女,我只是帮主任开过一次车。” “你俩没处对象啊?” “我贷款还差一堆呢”关诚意恨不得拍桌子:“再说,她比我大,等我还了贷款,她都老姑娘了。” “你真没处?” “真的,哥,路哥,”关诚意愁死:“我实话说了吧,主任觉得我还行但是他侄女没有看上我,我现在就不知道杨主任会不会气死,躺着都中枪。上上周帮主任送东西回家,他侄女回头就对主任说了,嫌我年纪小太多不合适,你没听见今天早晨我已经不用做联行了?” “是啊。”只有联姻不成,关诚意才会打回原形。 第七章:暗礁出没 关诚意下班后可不想在办公室继续消磨到往日取菜时间,他简直是恨不得第一个抬脚就走的人。由于比平常来得早,市场里还有不少人。看见施林皓正在忙,他没有走近,绕着其他摊贩走了一圈才回到施林皓这边。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低头正扒拉着自己的三个袋子,施林皓正背身找零钱。 “拿头蒜,茄子蒜少了不好吃。”男子自己动手在摊上捡了2头蒜快速扔进芹菜袋子。 “拿吧。”施林皓将钱递过去,银行工作的关诚意立即看出有一毛的硬币。 下一位年轻的女子明显是施林皓的熟客,不但闲聊着挑菜还理直气壮地吩咐:“多给我拿点葱、香菜,我一会要买条鱼去。” “小葱没有了,我给你2毛,去那边买把。”施林皓找钱的时候拿了2个硬币。 期间施林皓看见关诚意,正想摊子下面拿给他留的菜,他就先摆手示意要施林皓先答对其他人,因为关诚意看得出来,在施林皓这买菜的人多点,且不少看起来都是熟客。 轮到关诚意了,脸上不由自主地带着点愁绪。由于上周五他打算去见杨主任,周四就多提了点菜。虽然施林皓没有要求他如果有事通知取消拿菜,人品不错的关诚意每次都会提前告知。这也可以解释一边施林皓明知关诚意买菜时玩的小花样,一边却并不计较的部分原因。 “上次吃了你一顿,今天吃我吧。菜别拿了。”施林皓想着请关诚意吃晚饭,他今天的菜就不用要了。 关诚意现在是心里憋屈一团火又必须在单位缄口的时候,所以反而不会拒绝知道那破事的一个外人。可要一个小贩请自己,刚才看着施林皓赚钱也不容易,他想一下:“还是去我家吃吧,在家自在。” “行。你等等。”施林皓递给关诚意菜,自己又多装了一袋菜,才开始收摊。在市场门口,他又对着一个窗口喊:“大肥,还有啥好的,装两盒。”关诚意想到要点下酒荤菜,门口这家生意很兴旺,赶着下班点都要排长队的,偶然周末他也买过解解馋。 关诚意莫名觉得里面的胖师傅对施林皓喊话,可是好像他瞄着自己:“……耗子……爱、吃大米”本来想付钱,但他根本就没看见施林皓给钱,笑骂句什么就拉着自己走。 厨房空间有限,二人一个在外摘菜、装熟食,一个洗菜下锅,施林皓熟门熟路再去拎啤酒,很快几个菜就出来了。 关诚意其实也没有想过把施林皓做知心大哥,他真不愿意和一个陌生人聊自己,只是施林皓恰巧知道自己的霉运,又表示出了善意。因此,关诚意饭桌上还是聊施林皓,聊他的卖菜生活。 “你生意比别人好,我看你好多熟客。” “嗯,都是周边小区的人,天天买菜慢慢就熟悉起来,哪家不是买呢,和我多说几句就习惯了我这里买。” “你每个人都送葱蒜?” “哪能,有的菜要点葱爆锅的,就顺手放一把,无非一毛钱也就免了再去买。有鸡鸭鱼那边过来买菜的,给个蒜去去腥,要不了多少钱。” 关诚意想起那个中年男子。“拿蒜那个男的,一下子拿了2头,人总是喜欢占便宜的,我看见你找他零钱,他既然要蒜,正好可以用零头抹掉。”他也是为自己问的,每次他的菜袋子里,都会有应该配的小葱或者香菜、蒜,而他每日菜钱都是十元,不但菜真价实从来没有额外为葱和蒜支付过“小费”。 施林皓笑了:“你们学问人,计算起来厉害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的,但是卖东西的如果要客户都感觉不欠我们,哪里还有回头客。他觉得能在你这里占便宜,才会一门心思盯着你。哪里有卖家摸买家零头的事情,只有买家摸掉一说。我少给他一毛钱他心里不舒服再不会光顾,但是他可以抹掉我两毛开开心心地明天再来。说到底,是爱贪小便宜的本性。刚才那男的,买茄子我当他面已经给他装了一头蒜,还不是多要占点。” 关诚意觉得有点臊得慌,明知道施林皓就事论事,可心里嘀咕,施林皓看自己也是贪小便宜之徒,最主要他的确有小小欺诈:假装晚归以关门价买菜。关诚意没有想到一个菜贩子也可以想明白这些,当然不会专门想过他们,只是常识性认知,小贩赚的是一点点蝇头小利,自然一分一厘都要争。 不知究竟是施林皓的话,还是关诚意心头的石头,这一口酒似乎索然无味,他堵着一口气地说:“我还没有谢谢你每次帮我放了葱蒜。” 施林皓本来笑着的嘴角收起,看着关诚意:“兄弟,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小心眼,觉得我、”思索着,“我读书不好,不懂大道理无非是想办法可以多卖点菜,多挣点,无论他们是谁,只要买我的菜就是我衣食父母,我打心眼子里不是轻视,想忽悠他们的。谁都不容易,这边占了两毛钱,说不准那边就多花两毛钱,我只是想我已经比别人多卖了30,给个葱无非少个5,6块,还是多着呢。” 直白的言语令关诚意汗颜,他也清楚自己多心不说,还把单位的不快有点转嫁施林皓。 “皓哥,我没那意思,我是说真的,其实你也知道,我是特意去晚点的。”关诚意叫不出来大自己6岁的人“耗子”,拎起酒这一句皓哥也是陪个罪。 施林皓笑着灌一口,食指弯曲在关诚意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你是个铁公鸡。”这类似对晚辈的一刮,什么小别扭都刮跑了,关诚意的心虚、不好意思也一刮而去,嘻嘻笑着。看关诚意不闹别扭了,施林皓才问:“你去谈那事了?” 也许这时候关诚意才把施林皓看得稍微近了一步,他嘟着嘴垂头丧气:“谈了,惨了。” “那人不讲理,要给你穿小鞋?”施林皓估计是想拍桌子,碍于别人家桌子简陋,拍自己大腿上了。 “主任还行,可有比主任还可怕的人,”关诚意机关枪一样,没停地全说出来。 施林皓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听完他也沉默着。发现关诚意等着他发言呢,才道:“我不知道说啥,我不清楚你们单位人,不过我想如果肯定不了是谁干的缺德事,最好先想你应该怎么办,会有啥最坏的结果先避免掉,以后再慢慢找王八蛋。有文化的流氓真他奶奶的阴损。” 大体上关诚意在一天混乱中,也是想着杨主任那边自己需要有所交代,怎么解释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至于谁是背后的人,没有证据之前他不想乱糟糟自己瞎碰,只要摆平主任,他有办法抓到鬼。 关诚意打算明天再去找杨主任,施林皓支持他的想法。离开前施林皓和关诚意交换了手机号码方便联系。 关诚意直接是打了电话麻烦杨主任可以稍微等等他不,因为他不方便上班再请假而且也不想要吴子木看见。主任声音电话里听不出什么,但是见面时脸色不好看,明显是听到风声。关诚意还是厚道地感谢主任给自己机会说话,没有直接破口大骂或者背后下黑手。 没有了矿泉水的招待,面对冷着一张面皮的主任,关诚意娓娓道来修饰过的故事。他将章帆女友调查的事说为自己母亲打听的。因为自己对珍珠感觉不错,就和母亲电话中透漏出交女朋友了,没有想到母亲爱子心切,又听自己描述的珍珠多温婉,禁不住就请熟人打听了一下珍珠,这才知道了珍珠父母的过去。母亲没有直接下命令、禁止自己的恋爱,但是让朋友把信息上周三带给了自己。 关诚意强调说周三自己看到了,心里也比较乱,晚上母亲打过来电话表示反对,自己拿不定主意,对母亲说还想继续考虑,毕竟珍珠父母的事情与珍珠无关。但是周四母亲来电话口气比较坚决了,自己才在上周五来找主任坦白的。 “你母亲不满意珍珠父母的事,有没有说对珍珠印象。”主任插话。 “我妈倒没怎么提珍珠,”关诚意好像忐忑:“我妈一知道珍珠父母,就不太高兴了,我之前说的珍珠是贤妻良母型的,我妈根本就忽略不计了。” 主任点头,再点头。 关诚意继续到单位发生的灵异事件。他只能讲出自己推测,不知道是谁偷拿了周三的信息,并且故意在周五留在复印机里。应该是不满主任对自己的偏爱而…… 修改的情节隐瞒了是2份信息,珍珠这个更严重的情报全做不存在。周三与周五的间隔证明了关诚意并不是一见到珍珠父母的情况就否定珍珠,还是做了思考或许真像他说的,在自己母亲面前争取了一下,怎么说攀上主任的姻亲,他至少可以提前十年,二十年飞黄腾达。 主任的态度没有明白的表示什么,不过至少他接受了关诚意的道歉。其他是福是祸,也就脱离关诚意掌控的范围,估计主任半信半疑会核实,他的调查过程才会替关诚意抓出来真正的黑手。 或许关诚意的支行领导也知道了关于他的谣言和传言,正好轮到关诚意他们柜台去培训,即使关诚意没有调为联行柜台,已经去过一次的这次也不应该轮他,可领导或许为平息蜚语还是派他去参加。 各个支行轮调,或者盘综错杂的亲戚关系,让关诚意一个小百姓的事情也传得几乎行内皆知,不如领导、老板的八卦有震撼力强,做一个嚼舌根的话头也还好。所以这次培训,关诚意也是满身不舒服地忍着熬着。 培训期间上课,出于尊重大家也还是把手机放震动的,而且一般情况下朋友等都是传短信。关诚意手机震个没完没了,只好弯腰出教室。证劵公司的章帆打来的:“我知道你上课,怕你不注意短信。急事,你多少仓位,手里的现在最好清一半出去。下周一要低开的话,全走。” “好,我马上。”关诚意并不去盘问为什么,股市里的消息通常一百条里没有一条真的,满目满耳都是假消息、假专家。但是章帆却不是轻易传消息的人,他和关诚意相似,都属于保守稳打稳扎,深悟高利润一定是高风险伴侣的人。所以,通常章帆是自己也下手的票才会告诉关诚意,而关诚意也参考他提供的价点决定买入和卖出。29号章帆才通知过减仓,30号自己出发前就把单子挂了果然避过一轮风险。 关诚意立即给吴子木打的电话,请他帮忙。银行作为金融机构,本身就比普通人做股票的多,再加上从2005年以后,股市一路上扬,基金空前活跃,全民都把热钱投向股票市场。无论从股指,融资金额,股民总数,都一次刷新着历史。一时间,即使小区里纳凉的爷爷奶奶都可以侃侃而谈、头头是道说股经。所以在行里几乎人人都有股票账户,只是柜台的电脑不可以做股票交易,通常支行里只有一台电脑上可以看盘,下单。 关诚意、吴子木、路怡互相都帮助过下单,万一谁不在电脑前,互相帮助登陆一下处理交易。他们都属于各有各路的人,不怕你看了我账户里的票,我查了你的持股。一则自己的路子也有好票,二是跟进容易,啥时候抛却不知道,所以不如做自己路子来的票有数。除了路怡父母的钱与他合并一起,关诚意和吴子木都是让父母各自在本省开户的,自然账户里没啥惊人巨款,不怕密友看。 通知子木把自己手里的2个票清了,因为今周末,他留下一个想看下午收盘再决定,但是给妈妈打电话时候,关诚意直接让他妈全抛掉。子木正好在医院,才职工体检过的诚意以为轮到他们了。子木多问了几句,关诚意没有根据,只借了一句经典玩笑:卖茶叶蛋的大妈都进去炒股了,咱们就该出来了。子木笑言一会回去就下单,自己也要抛点。 下课先和妈打了电话,关诚意妈妈不懂股票,完全是听儿子指示行事,几分钟就把仓清了,反正听儿子的,总是赚多亏少。子木那边就是抱歉连连,他赶回去的时候有点迟了,在医院时候大盘虽然表现不佳,但是他们的个股勉强好于大盘,他才没有电话路怡。结果开车返回的时间里,他们每个人都损失了之前盈利中的4%——10%,因为已经是尾盘,跌无可跌,子木只将关诚意的一只票抛掉。子木认为国家上调了交易的印花税才导致这变故,今天的大跌也就差不多消化掉了不利政策,所以他自己和诚意的跌停的个股都没有抛售。子木说等周一开盘反弹就把两人的减仓,关诚意学习到周二,周三才返回。想到章帆的话,叮嘱子木周一如果低开,务必要清仓。 施林皓发过来一个短信,很平常的:“干什么呢?” 同一房间的人和大伙出去唱K估计要半夜才回来,他回:“傻呆着,看电视。” 结果施林皓打了电话过来,知道别人都去玩,他不去,还说了他几句。 关诚意辩解支行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囧事了,施林皓答:“知道了更要和他们一起出去,万一有人打着关心来问你,才有机会把事情说清楚,管别人信不信,多传几次,他们就相信是那女的没看上你,你还被黑啦。只要你是倒霉的,他们传话也是一笑,没有害你的那人险恶。” 与施林皓聊天冲淡一些股市损失的惆怅,即使¥2000多损失都是盈利部分,关诚意也舍不得。虽然照施林皓的说法去做也丢面子,但是得失利弊的衡量一下,还是自己显得弱势更有利。接下来两天关诚意果真和大伙一起吃,混。也果真有不明真实来意的人八卦问询,关诚意一律做个苦逼样,赚取不少拍肩头的慨叹。 第八章:无间危道 周一的培训课仅仅开始半个小时左右,学员们就纷纷出现异常,首先是一个、两个拿着手机低头匆匆步出房间打电话,很快就会一下子站起来几个人跑出去。只短短几分钟,几乎人人不是握着手机埋头狂发短信,就是出去打电话,培训完全被打断。关诚意也从大家根本不再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中知道是股市巨变,即使和吴子木交代过了,也相信子木不会敷衍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有投资,关诚意还是打算通个电话具体询问大盘跳水情况。 已经有人和培训师说了股指暴跌,老师立即决定中断讲课让大家处理,自己也变色地去包里翻手机。吴子木的电话在通话中,关诚意料想这时候他也正应该忙着下单,于是想发信息过去。短信都没有写完,子木的电话就返拨过来,上来就先庆幸诚意的交代,今天开盘大盘就跳水,现在上证指数已经跌下来300点,虽然股民凄惨一片,子木还是开心地与诚意汇报二人躲过一望无际的绿莹莹(特指大盘,下跌为绿色,恰好与国外规则相反)。 不过子木还是在医院里,上次其实也不是单位体检,是伍娟娟肚子里不舒服而就医。今早又见下体有血丝,一家都惊动了再次紧张兮兮来到医院,据说有流产迹象而被收住院。子木根本不可能去看盘下单,提前通知了路怡替他们二人开盘就清仓,刚才就是和路怡通话中。他口气愉快得解释说,正因为没有时间自己处理,没有办法让路怡一直盯着盘面应变,才很干脆的交代开盘就清仓,结果歪打正着地避开了。路怡也精明着,看形势不好自己账户也全抛了。 关诚意总算放下心来,至少没有再出血,盈利还是保住了一些。他可是沧海一栗里最小的投资者,开户的时候都不足一万元,到今年的5万都是一点点经营出来的。心情放松下来,他关心地问起伍娟娟的现状。子木说还好,住院稳定一下,卧床不动。 这一天的课就是走过场,无论讲课的和听课的,都无法提起精神,估计人人都受灾了。最后的十分钟,课题直接过渡到今天的大盘,有骂的,有分析的,有乐观预测必有反弹的,有悲观牢骚着自己多少多少被套的。虽然关诚意带了笔记本电脑,培训宿舍没有网线,他也只能晚上去网吧下载安装大智慧看看今天的大盘,浏览几个财经网的评论。谨慎的性格让他只是看盘面而不在公共电脑上登陆自己账户,错过了补救的机会。 吴子木爱惜老婆,陪伍娟娟直到病房护士要锁走廊大门了才离开。下午虽然已经输液,上午可没少做检查,陪一天在医院,子木也迫切想休息,医院里老婆大人撒娇地要自己明天继续请假陪伴呢。所以即使周二白天听见更多跌、跌、跌的消息,没股一身轻的子木也安心地陪伴在老婆床前。待晚上回家稍微早点了,子木方有空暇去查看股票账户,一下子也没有什么好的投资,所以他不急转钱出来,算算利润亏是亏了点,止损及时还可以接受吧。相信诚意比自己好,他上次大跌前就减过仓。 转头登陆关诚意账户,吴子木当场定格,心跳差点没有停下来。面对着满仓的显示,他是头发涨,脚发软。他想都无法想,抓起手机就给路怡打过去。面对吴子木地气急败坏质问,路怡莫名其妙地要他好好说,到底怎么了?接下来反而是路怡惊慌的问子木,真是吗?是真的吗?诚意是满仓?路怡说他笔记本电脑里没有诚意证劵公司的交易软件,他立即就下载去。之间还一直叨咕:怎么可能?昨天我一起把咱们三账户都卖空的,诚意的是我第一个下单的。 子木不知道怎么和关诚意打这个电话,他又该如何说呢?路怡看过关诚意账户后,一叠连声地喊着奇怪、不可能,以及最后的推理性解释很周详,周详到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他是这样讲诉这个失误的:因为子木通知得早,还没有开盘呢,他就先登陆上关诚意账户了,为了看见挂单情况,他先随意的点击交易窗口,输入诚意持有个股代码才会显示出那时候个股单子。紧接着大盘一开就急剧跳水,他马上点击交易退出登陆好依次切换子木与自己的账户去抛售。因为同事除了给个人客服经理打电话代卖的,都要用这台机器交易,所以路怡并没有时机再重新登陆去看关诚意账户,也就不知道自己一开始随意打开的交易窗是买入而非卖出。 子木知道自己害了朋友,即使路怡的反应是不知情、不相信、确认后的震惊、然后说了那么多动听地诚挚地抱歉的语言,那些话都不是对关诚意去的,他甚至没有说马上会给诚意打电话商量怎么办。这种道歉是给子木听的,子木低估了路怡的嫉妒心,他无法不怀疑路怡是有意的,而不是象他懊恼的自责:怎么出现这个低级错误,手忙脚乱下的意外。 他们都不算股市里的新新人,这种交易错误发生的概率堪比中奖不说,买进一只新股才需要输入代码,而卖出持有股根本就不需要,路怡是如何别扭的操作才会产生这个意外呢?诚意的账户昨天以最高价满仓,历经2天大跌,托付给自己的三天整个账户损失达到25%,已经套进去。 子木以百分之一的接受,百分之九十九的存疑心去思索,他和关诚意真的可能交了一个卑劣的朋友。路怡,何必呢。关诚意虽然没有透底,但是二次培训,明眼的人都应该知道主任放弃了这个乘龙快婿,关诚意还是那个小屌丝,还需要妒忌到去恨吗?不管怎么想,必须要让诚意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子木拨打了关诚意的电话。居然手机关机。那边的关诚意他们,因为明天结束培训,晚上所有同事都去K房飙歌,自然不知道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又嚎又叫又喝酒,凌晨回去的他们包括关诚意都是带着疲惫入睡,哪里还想到手机。自然关诚意返程的火车上由于无法开机也没有电话打扰,仅仅2个小时火车而因此休息一天,领导会有微词,好员工的关诚意直接从火车站去了单位。 关诚意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梦游拜了哪位大神,前脚进单位,后脚领导召见就到,时间衔接紧密得他都来不及感知一下自己引发的紧张。正式工作以来直属领导一直没有变,他对关诚意还不错,当然首先是关诚意的工作也让领导满意,所以他与领导是一个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该有的尊敬不少,巴结阿谀也谈不上。 领导递给关诚意一份表格,是他之前的体检报告。通常一年一度的职工体检都是各项做完检查,表格留在医院,等一些化验类需要时间的结果出来后再统一发送到单位。这种东西都是同事们自己分发,就算某人不在,最寻常作法就是放人家办公桌上。年年健康等级优的关诚意随手翻看,几个化验单他都是一扫而过,突然大大的“淋病”2个字入眼。 关诚意的妈妈是护士,他也是成年人,就算没有与异性发生过性行为,常识总还知道的,淋病作为性病,性自然是一种主要传播方式,而以他的生活方式,连传染源都没有。关诚意拿起化验单看看,他虽然不了解淋病的检测,本能反应也是医院哪个环节出了错误,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毛病。 “这不是我的。”关诚意很肯定地说。 领导没有表情:“哦,那就自己再去医院检查一遍,一会你就可以先去,有个准,你心理有数,其他人也放心。”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一点别扭,社会的不良风气,银行拉拢客户的应酬手段,都令关诚意的诊断书有着合情合理的推论。与领导争论、辩解清白恐怕都成为无意义的行为,诊断书已经成为法律上的有罪定论,再需要关诚意为自己寻找出无罪证据。 关诚意拿着体检报告回自己柜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当他与同事眼光相遇,他们或讪讪一笑,或视线落去体检报告。无论善意或者恶意,这都是一种双方的尴尬。他太清楚自己的清白,因此他不会低下头,不需要萎缩起来,他很坦然地一行行去看报告。回忆之前的体检,他记得单位里有人因为血检有小三阳(乙肝病毒携带者),所以会多出来一张化验单。他不是专业人员,甚至都不知道淋病是通过血还是尿检查出来的。 关诚意想先回家放了笔记本电脑再去医院的,顺路走过施林皓的市场习惯性就进拐进去,因为这时间属于空闲档,摊子靠近门口的施林皓马上看见他。这几天的聊天要他们更熟悉,施林皓笑着招手:“回来了。菜没给你装呢,以为你下晚才过来。” “不拿菜。”关诚意随即想干脆笔记本先放这,医院回来正好也可以拿菜:“我还要出去一趟,这个放你这方便不?” “只要不是金子都方便,”施林皓接过笔记本包放进摊子下面。 “我想打个长途,手机没电了,” 都不用关诚意说完,施林皓手机就递过来。关诚意接过去向外走,边走边拨号。 “你吃了没,中午就在这吃点。”施林皓在身后问。 关诚意回头,施林皓又做小气样补充:“盒饭。” 关诚意走回来,直接示意他往里边去点,自己走进摊子坐下。电话被接起,关诚意的妈妈。他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对淋病比较陌生,想知道这病是做什么检测得到确诊的,妈妈无非是最好的求教人选。关妈妈先回答了问题,然后问关诚意怎么会突然打听这病。 施林皓站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更让他惊讶的是关诚意告诉他妈原委,并且说这张化验单很奇怪,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妈妈说的那些什么提取分泌物的检查。从关诚意的表情看,或者从手机里传出的音量听,关妈妈那边似乎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只是关诚意听、点头、回应,再见。这母子二人都没有激烈言辞,激动情绪。 关诚意伸手递电话:“盒饭也吃,你请。”和妈妈通话后,他那点不痛快都没了。 “你就这么直不楞登地告诉你妈,你就不怕刺激到她,不怕她不分青红皂白骂你?” “你怎么想我妈呢,我妈人温柔着呢,再说我说了不是我,我也没有做啥坏事。” “你说不是你,你妈就相信?!” “当然。”关诚意得意一仰头,翘起下巴。 “嗯,你妈不是一般人!”施林皓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他对关诚意母子之间的这种亲密、坦诚、信任充满羡慕。曾经他也渴望过,他也与家人亲密无间,他也想有个可以坦诚的人,只是困在壳里的依然只有他自己:“你怎么连连中奖啊,什么鸟事都有你一泡。” 关诚意不搭理他的调侃,因为施林皓的话中已经包含着他相信关诚意,他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只是因为关诚意的电话而简单的相信着。又拿起那几张化验单,施林皓也弯身看:“哪个是病的,我看看,这病啥样?” “这上能看出个头来。”关诚意把那张化验单抽出来:“看吧。” 施林皓接过去,几乎瞬间他开口:“操,这他妈哪个傻B干的事。” 关诚意惊讶,也许施林皓之前认为关诚意是学问人,他很少在关诚意面前爆粗口,比较收敛的。 “这傻B是你吗?”施林皓手指著名字栏,关诚意赫然发现那根本不是自己名字,而之前曲别针把几张化验单别在一起,后面单子的名字都压住不显示。 一场乌龙。施林皓门口买了2份盒饭,边吃还边义愤填膺告诉关诚意下午去医院要把化验单扔医生脸上,这事太恶心人了。 关诚意顿时想起单位同事的反应,叹着气告诉施林皓,他这次被恶心惨了,他可以想象得出,即使他拿着别人名字的化验单去解释,大部分的人已经认定了罪名成立,无非以为他用金蝉脱壳来洗刷掩饰。说到这,他推开饭盒吃不进去,双手枕头向后靠:“似乎你们这样更舒服,卖多卖少都是自己的事,没有其他乱七八糟。” 施林皓听着他的外行话,也不分辩:“欢迎加入,那边猪肉摊还可以挤进去一个猪头肉。” “卖你怕亏本。”关诚意被施林皓挤兑,也笑着回击。 “我咋觉得你这事有点奇怪?”施林皓自己盒饭吃完,大概要收拾:“还吃不吃了你,” 关诚意忙自己收,把他的也拿过来:“怎么说?” “我认识你不长,不知道你们单位深浅,可就觉得有古怪,咋刚得罪了那女人家,你就得这基罢病。” 关诚意没有办法去把这2件事联系起来,医院和杨主任?杨主任兴师动众弄这么一出,意义何在?只为了报复,自己这种级别都不值得杨主任去下作一回。可是,确实因为杨主任的青眼有加之后,就没有闲着一遭遭的是非围着自己打转。 第九章:风雨逼仄 医院之行不出意外的是毫无诚意地敷衍地不疼不痒地说上几个对不起,甚至连化验室的主任都没有出现。如果真的有所谓的黑手操纵,眼前的这些化验师都不见得是目标,关诚意没有花时间与他们扯皮,他纳闷的是为什么杨主任依旧沉默。 拿了菜,背着笔记本,关诚意还是一路走,一路思考着诊断书、杨主任。 “诚意!你到哪去了,回来了电话怎么也不开机?昨天就开始找你知道不?” 关诚意愕然,楼下花坛边大妈大婶那帮人旁边,刚刚站起身的子木脸色极端不好,口气相当冲。他以为子木也是听说了自己的“淋病”,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是先和大妈们打招呼,再回应子木:“先上去吧。”大妈们没有平常关切的寒暄一句半句,一楼拐弯时关诚意还恰好对上她们伸头看,奇怪着子木哪里异常让人关注呢。 家是关诚意心里温馨的所在,进了自己的家焦躁、烦忧都会慢慢转为平静安宁。因为他边和子木拿鞋边说:“你都知道了,不会全行都传我的囧事呢吧?下午我去医院处理这事无非得俩对不起……” “医院?我不知道你医院啥事,我急着找你告诉你股票的事,你赶紧登陆账户。”子木看看表,刚刚三点多:“靠!收盘了。” 关诚意开机登陆中,子木一咬牙:“路怡没有把你的票脱手,”关诚意猛然转身,嘴都不好使了:“不是说周一开盘就全抛了吗?” “不但没有卖,还买进了,满仓。” 关诚意根本不相信,打开交易账户,入目。他发出咆哮:“我操他大爷,路怡!”即刻调出的交易记录,把时间,成交价与个股周一数据对比,关诚意眼睛都充血,他翻出手机才想起没电。 “手机!”伸向子木,极端自控下牙缝里挤出。 这还是子木第一次见到关诚意怒火失控,他一直觉得诚意是满身中庸之道,鲜少可以让他大喜大悲的人。 “诚意,诚意,你听哥们说几句话。说完咱再想辙。”如果诚意怒吼,子木此时都不会介意,他甩下老婆死等诚意,是因为他歉意,是因为他想和诚意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我知道今天大盘还在狂跌,你知道,我根本不擅长炒股,这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账户割肉,所以昨天晚上没有联系上你,今天一早我就开始给你打电话,想你今天可以自己处理。中午那会我还到你单位去找了你一趟,人说你回来又走了,我就找到你家来。” 子木看诚意确实在认真听,接着道:“咱哥几个我都做朋友混的,路怡又和你一个所,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想到会在你账户里做了手脚……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路怡是故意的,但是刚才见到你,你居然还不知情,我就确认他是故意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不急?我现在琢磨着,路怡今天不说,是豁出来撕破脸了。可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以后你们日日相对,他那么圆滑的人,怎么会给自己明着立敌?除非他保证你一辈子不会有在他头上的一天!我想不透,就算他曾经对你和杨主任的关系嫉妒到恨,你不也没有跟杨主任吗?我只想到这些,或许你能知道原因?我觉得糊里糊涂给路怡打电话,他多半是咬定操作失误。” 如果还想不到一连串事情与路怡有关,脑子真可以卖猪头肉了。关诚意也没必要为杨主任隐瞒,更不需要因为没有证据而给路怡辩护。他把复印机留信息,体检淋病的事件原原本本告诉子木,子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背后阴毒的行为,震惊得一时哑口。 “你们主任这周怎么样?忙吗?”诚意突然问。 “没什么忙不忙,还是老样子,”子木似乎觉得主任不象嫌犯:“应该是路怡复印了主任家材料?” “上周我将复印机的事告诉杨主任,就是擎等着他去动,咱们不能随便调阅录像,可杨主任岂能任人欺负到头上?我估计杨主任一定会找我们老板要录像看的,一直没消息我以为是你们这周忙。”诚意蹙眉缓缓道:“不忙的话,应该已经看了啊。我之前也怀疑过路怡,还想着你们主任抓了他现形,自然、” “主任、主任不可能不看,我们主任那性格,根本等不到星期一(周五关诚意汇报的),星期六就应该想办法看到的。” 二人面面相觑,猜不出为什么。突然他们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性,心里一沉,异口同声:“除非是我(你)老板不给看!”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严重多了,严重的后果甚至会超出关诚意想象。他反复回想近几个月的工作表现,与老板的接触,寻找任何蛛丝马迹,最后还是摇着头,坚定地给盯着他等答案的子木一颗定心丸:“老板对我一直都行,一点矛盾都没有过,连同事也真的没有冲突。上次培训,老顾还是从老板那里先知道我对他没危害。” 这可真是疑难问题,老板如果被排除怀疑,他就没有理由拒绝杨主任,为什么看过录像的杨主任选择了缄默?没有一个领导会容忍属下对自己的欺凌,何况还是开发区的大主任被小支行的非直属职员黑。官僚习气让他们这些富得流油的领导连广开言论都做不到,何况去忍受冒犯,挑衅。 “诊断书也诡异,”子木解不开第一题,换题思索。 “我去了医院,她们草草道歉,根本不当回事,和她们这些小兵能理论出什么。怀疑是怀疑,简直是毫无头绪,都无从下手。” “路怡女朋友是哪个医院的,你知道不?” “他女朋友是医院的?”关诚意知道他交女朋友,但是根本不知道职业。 “护士。”子木打电话,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是路怡。子木抱怨说伍娟娟病房晚上锁门太早,问问路怡女朋友是哪个医院的,有没有相识的护士给开个后门。路怡很热情说了女友医院名字,和伍娟娟的不是同一家,但是说去给问问。末了,还问子木给关诚意打电话了吗,他说在单位不好说,想中午休息时出来再和诚意道歉,结果中午时候联系不上诚意。子木也说打过一次电话,那边关机。 关诚意把刚刚充了一点电的手机开机,一会功夫有消息陆续跳进来,是移动秘书台通知,在某时某刻有谁拨打过他的手机,一堆都是子木的,夹杂着2个施林皓的,没有关于路怡的提示。 因为关诚意单位体检的医院和路怡女朋友工作的医院并非同一家,这好像又是他们在冤枉路怡。 子木明白职场竞争的必要性,但是很讨厌不入流的竞争手段,因为他的背景大大降低他的中招率,所以他并不擅长解决如此困境。想不出啥好建议,老婆又在医院,诚意让他去陪娟娟。看着都冷静下来的人,子木无奈走了。 不管怎么说,路怡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关诚意无心做饭,而是计算着巨大的损失,同时也等待着时间。路怡说上班不好说,关诚意看着时间走过,到晚饭都应该结束的一刻,关诚意拨打路怡电话,幽默的是关机。 关诚意第一次的失眠,今天再一次错过止损,明天割肉太迟不值得,他的第一个5年计划受到重挫。假如是自己朋友马虎,关诚意再不高兴都会扛下来,钱可以再赚,朋友不可以伤在钱上。可路怡这个人必须反击,而且要狠狠反击到他身败名裂,因为他所作的完全是一棒子打死自己,自己如果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关诚意多么想用杨主任的手掐住小人路怡的脖子。 关诚意居然没有等到路怡,问路怡踪迹,同事还诧异他怎么会不知道?路怡请2天假回家了,据说是因为要登记结婚,回家取什么东西的。说是请2天,周四、五,但加了个周末,实际上4天路怡才会上班。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关诚意知道和路怡的帐不是俩人扭打在一起比拼角力可以解决的,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路怡毫无顾忌地撕破廉耻,也不清楚杨主任的不作为。关诚意知道他虚荣,路怡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不太爱说起女朋友,这就证明他之前没有这么早结婚的意图。这个婚和自己有关?女朋友帮他做了缺德事而促成或者逼迫他结婚? 关诚意打算周五再去找一次杨主任探探口风,遗憾的是杨主任说有事情,下周再看看哪天有时间。不想继续等下去,他甚至干脆直接挑明可以查看录像,杨主任那边先静默,之后传来恍然大悟声:“对啊,我怎么把这忘了!周一我就去拿”。太匪夷所思了,他和子木想来想去的,仅仅是主任都忘记这功能。 周日晚上,房东给诚意打电话说儿子要结婚,因此收回房子。虽然又要麻烦去找房,虽然房子没有到期,关诚意记得房东阿姨的好,那时候关诚意毫不客气和阿姨砍价,拿才毕业,刚刚工作为藉口,阿姨很爽快就松口。所以他还是先祝贺房东阿姨,答应月末就搬。出乎意料,阿姨坚持明天就收房子,关诚意的体谅没有得到感谢,还换来得寸进尺。不高兴的他立即拿出租房合同维护自己权益,一听合同,房东阿姨被点了火药一样炸开:“你别以为拿着合同就有理,自己不检点,我们把你赶出去都行。” “你说什么?” “范阿姨她们都要求我收回房子不租你,你得了那些脏病,楼里那些小孩子们传染了怎么办?咱这楼上楼下,哪家不带孙子孙女,你年纪青青的,不自爱还怪别人。” 关诚意气得说不上话,房东阿姨还强调:“我和你说清楚,明天晚上我就来收房子。”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坐下来,必须坐下来。血气上涌,对着墙狠狠砸过去。手上的疼痛才让他平静下来。没有收拾打包,路怡的下贱招数,他不信路怡明天还可以蹦跶。 关诚意让自己精神抖擞地出现,即使上一周同事们不明显地避着“淋病”患者,他相信今天路怡的丑陋必将被拆穿,清白也将回归。上班的铃声响了,路怡没有出现,恰好杨主任也没有到呢。例会结束,大伙才各自就位柜台,关诚意就见范总(财务老总)进来了。因为他属于关诚意对公柜台里的大客户,经常在月末季末帮助他们完成揽储,关诚意出于感谢每次都很客气。才要打招呼,人却拐弯不见了,只可能去见老板了。上周的月末他才转进1000万来帮助他们完成日金量指标,周四已经转走,照理今天没有大额度业务需要找老板。 对面的复核员兰晓一转眼就不见了,关诚意只好让顾客稍等,大约去了卫生间。10分钟兰晓才回来,关诚意急忙让她动作快点,顾客这是一大早来人少才没有抱怨。 内线响,领导叫他。关诚意真是抱着见鬼的心又跑领导办公室。范总在,由于接触多次他自然打招呼,范总冷淡的点头和他错身出去。 “你怎么工作的?就记得潇洒了?”领导很想要脸和包公一样颜色吧,声音都带着怒火:“范总的钱,你为什么不给他入账!你知道他来做什么?不但投诉还要转户!!!” “转户?”关诚意吓一跳,马上意识到是什么钱:“范总的钱每次都是即时到账的,这次也是,上周四就做了。” “你做哪去了,做你账户里了?你做了,他的支票怎么跳票的?” “主任,范总是咱们大客户,我真的很谨慎,每次都记得第一个给他即时到账……” “到你妈个逼到,”主任怒火中烧,老板台的桌子掀不动,笔在桌子上拍得啪啪作响:“兰晓刚刚在这查了他的账户,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主任的疯狂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是开发区支行的头,这里一个可以进1000万的VIP大客户丢了,等于他个人丢了几十万营销奖不说,还会影响他进一步发展。 关诚意逼住自己的眼泪不落:“主任,我去查,马上给您交代。” 其实很快,只要进系统输入账号,一分钟就出来结果了,骇人的结果,钱不在!关诚意疯了一样抱出对账单,找到范总的,确实处理了这笔业务。要抽出来去找主任,给施林皓抽诊断书的一幕闪现,他仔细看一沓单子,继而愤然抬头。 对面的兰晓偷偷摸摸的眼神让他抓了个正着,那是一对心虚的眼睛。 “我们去见主任!” 兰晓摇头,关诚意大步跨过去就抓她胳膊,兰晓尖叫着躲开:“你别碰我。” “你自己去,还是我抓你去!”此时此刻,关诚意再没有好脾气。 到了主任办公室,后塞在一沓单子里顺序不对的范总那张说明了一切。兰晓哭诉,如果不是关诚意有性病,手指又破了流血,她也不会心里膈应去找手套而落了一单复核。她把一切的错误都推向关诚意。 关诚意真想抽她大耳光,他只是因为复印纸的锋利边缘划破手指头一点点,她他妈的以为自己是白莲花,碰一下就怀孕啊。 主任不管谁有理没有理,他只管自己的经济和仕途。按惯例月末的指标1000万一天他们是付给范总5万的,现在范总要求双倍赔偿兼转户。主任说得清楚:赔偿的十万不但他们俩分担,而且别怪主任无情,按银行规定他必须上报上级分行。 第十章:乌霾蔽日 听到老板的决定,兰晓的抽泣立即转为惊慌地痛哭、检讨和乞求。关诚意也知道上报给上级,意味着他至少会被开除解聘,心里不慌乱是不可能的,他竭力和老板争取,承担自己的赔款,并且承诺一定会说服范总原谅他们的失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刺耳的电话响起,因为不是手机,俩个人没有被主任赶出去。旁听着对话,关诚意冷冷瞪着兰晓,动作真是快,求情的已经到了,而且贱女人的后援还是在拿性病做由头试图减轻责任。 来电者只能和老板说得上话,却不足矣压制他,主任也就是买个面子。对着俩杵着的闯祸者,他自认慈悲为怀:“你们如果可以留住范总,这件事就内部处理不上报,如果范总走了,你们也走人,找谁都没有用!” 能不能留下人没有把握,可必须要死马作活马医求得一线生机,关诚意立即感谢老板。 “小关,你的病弄得人心惶惶,你去医院做检查了吗?”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化验单。”关诚意说出医院夹带的失误,果然老板嗯的反应是持有保留意见:“最好再检查一次。这几天你先放假,该看病看病,该找范总找范总。” 关诚意被噎得难受,这是变相的停职,而兰晓却保住了上班的权利。认得清形势的他,面对不公唯有压制自己退出。 “主任,那我们柜台需要暂时过来一个人,免得忙不开再出错。”兰晓收放自如的眼泪都干了,从半死不活的装可怜博同情到一副认真工作的嘴脸。 “你们就没完没了找麻烦,路怡才借调,本来人手就不够,”主任摆手示意兰晓也可以走人,自言自语:“你先出去,我找他们也要一个人过来,只从我这挖人怎么行。” 几乎走出门的关诚意一阵风刮到主任桌前,急问:“主任,路怡借调了?他借到哪去了?” 主任被关诚意讯捷如风的行动能力唬了几秒,才意识到啥,让兰晓先出去。 “路怡被杨主任要走了,”主任带点惋惜:“你也心里明白着吧,杨主任本来看上的是你,我也高兴你有好前程,但是你、你说我该说你点啥好,为了风流,连前程都断了。这是一个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教训。”主任说到后2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杨主任那边就算过去了,你还是抓紧心思去范总那跑跑。” “主任,杨主任找您要过录像带吗?”关诚意眼前全是雾,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他集中精力将声音穿透雾气。 “录像,”主任想想:“上周五打过电话,周六就取了。” 关诚意伪装不下去,行里每一个人都看着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老顾还上来拉了他一把:“别上火,总会解决的,直接找范总或者我也打听……” 关诚意扯出一个僵硬的嘴角弧度:“谢谢。” 走出支行,关诚意茫然四顾,他都不知道走向哪里?做什么?最后的心念提醒他不能象傻子一样给大家站岗,他需要走下去。驻足在菜市场门口良久,他没有想见施林皓,他只是路过但又不想回家,不知道何去何从,就站在街边注视菜场。 魁梧身影来到面前,粗粗的嗓子:“嘿,我说你傻站着卖什么呆。” 关诚意轻笑。施林皓瞅着他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一把拉了胳膊拽着:“帮我看摊去。” 正是空挡时间,几乎没有光顾的,关诚意坐进摊子里,就靠依着摊子闭目养神。施林皓正好光明正大打量,关诚意面颊上的抽搐看得分明。他知道那是痛苦。 “受委屈了。”不知道多久,施林皓开腔:“你们面上的人都有尊严、骄傲,受不得气,你们说是羞辱,耻辱,其实啥面不面的,都是自己把自己抬面上的,自己不把他做回事,怎么就羞辱到自己啦。这世上王八蛋多了,谁欺负了你,能讨回来的你讨,讨不会来的你也要学会认,把他当屁放了。不然咋整,去杀人放火?你敢,你值?你认了,不见得别人会认,出来混,早晚会还的,总有栽的一天。再说,你咋就知道是不是你也曾经给别人气,被别人当屁。” 着三不着两的话却安抚了关诚意,他终于睁开眼睛,看人有了活气。先和吴子木通话,子木已经上班,不过是去下面支行报到,因为是做小领导,关诚意听得出他很忙,身边还有别人。只请他抽空问开发区同事,杨主任是不是在办公室,路怡在不在?子木大概不方便详聊,他猜想的是路怡被杨主任抓获。但是他很快回话,杨主任目前不在单位,也没人看到路怡。 再联系范总,电话通了,才说明自己是谁,范总就说自己在开会,切断了电话。 施林皓看他要走的架势,问了一句:“去哪?” “医院。” “还找他们?”施林皓上周曾经和他通话,知道医院敷衍的态度。 “得要他们开个证明,写清楚夹带的化验单。” “我不拦你,”施林皓表情奇怪:“你要碰钉子就去。” “他们泼我的脏水,凭什么不还我清白。” “他们保证不给你写。谁写?傻子去写,写那玩意,就代表谁负责。他们,收钱行,要顶事,不行。” 施林皓没有等到关诚意来拿菜,摇头傻小子一定被医院撅了,这是一个凡是讲道理的社会吗?不讲,尤其面对谣言,没有道理可讲,太多恶劣社会现象让愚民更倾向于人性本恶,所以他们会捧着流言的臭脚来展现自己的高尚与正义。 关诚意正被正义围剿,房东和小区保安一起来的,还附带了趴门口听声、看热闹,随时准备声援的左邻右里。 怒了的关诚意坚持要住到月末,而保安蛮横武力威胁让他叫了110。暴力形势被民警压住,可八卦的人们控诉让警察叔叔也为难,尤其是听说性病,多少偏向了居民。警察调解的主要目标是关诚意,还是建议他搬家。在警察看来,没有啥家当的单身汉搬家是很容易的事,无非是2大包打个出租车到自己朋友家挤一晚。 鄙视的目光、恶意的言辞,嫌弃的房东,关诚意冷然环视在自己家门口的丑角:“我搬,现在搬!” 房东去对门家等待关诚意收拾打包,警察离开,殷勤的保安却陪着房东坐在对门敞开大门的客厅里,监督?监视? 因为平日的井井有条,厨房零散本就在2个塑料滑轮箱里,行李整理得很快。出去叫车的时间,关诚意给自己房子的租客打电话,他很抱歉的寻个理由,请他们允许在阳台寄存一下朋友的行李。租客答应,还热心得说他们入住也没多买东西,小书房足可以放行李,别放阳台回头再淋雨。 关诚意安置好行李,另外乘公交车回小区。他刚才和房东要求返还租房押金,房东一句话身上没带钱,关诚意也回得干脆:“回家拿去,你去拿,我去送行李回来正好还你钥匙。”他拒绝了房东明天还钱的建议,明天、哼,他不想再看到恶心的人、更不会相信明天顺利还钱。 拎着洗漱小包,兜里揣着房东那要来的400元,关诚意走到离小区有点距离了,才站住。他真的不明白,那么努力的自己怎么走到今天这样。范总的5万,医院的无赖,路怡的借调,可能的开除,万马奔腾在关诚意脑海里闪过。他充满沮丧觉得失败,混到天地没有容身之地愧为男儿,这种自责逼人要爆炸,整个人都在涨。 颤抖着他蹲下身,坐在马路牙子上。散步归家的人们漠然走过,穿行的汽车甩给他一脸尾气。汲汲众生似乎都很忙、忙着布阴谋撒诡计?手机响,是母亲,他咳咳嗓子,接通电话。母亲已知道化验单乌龙,这几天还是打电话比较频。不愿母亲担忧,他说自己正散步,公园里有人放着夜光风筝呢。儿子轻松的话题让母亲觉得他走出不快,没有长谈。没有听到鼓励的话,可是默默的亲情就是勇气力量。 关诚意不甘心,他不相信没有天理,他要揪出路怡!想到这,他立即想到必须要找杨主任,他拿了录像结果却是谜团。曾经收拾行李晃过脑海的今晚去网吧将就一宿的念头也放弃了,关诚意要节省每一分钱,毕竟还有一个至少5万的赔偿。杨主任是关键人物,他要去堵他。关诚意站起身拍拍灰尘,往开区发走去。他本就是善行者,反正没地去,正好走几小时做个夜行者吧。 走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冒汗了,想到这是去抓路怡的路,关诚意反而越走越起劲。以至于施林皓的脸伸出车窗,他还没有反应。 “你干嘛呢这是,竞走啊。”要不是关诚意走路的架势吸引了施林皓,他根本不会注意而发现是小白领。 “啊,啊?”关诚意思绪被打断,傻傻地看看车:“你怎么在这里,你开货柜?” “帮朋友送一趟,你这是去哪里?” “去朋友家。” “我送你。”不容拒绝,施林皓推开副驾驶门。 上了车,关诚意发现施林皓居然穿得不是白天一身,休闲装整齐干净。施林皓笑笑:“帮朋友送大公司货,你去哪?”关诚意只好硬着头皮说在开区发,施林皓惊诧得下巴没掉:“你打算腿去的?这么晚?” 苦笑:“这不是心里不太痛快,想先走走吗,累了就打的。没事,晚上不回来。” 施林皓看见关诚意的小包,心算一下他家位置,不由佩服小白领两条腿真能走。 关诚意特意指一个开发区里非常高档社区:“你给我放门口就成,你这车不让进,我自己走进去朋友家很近。” 原本打算摆脱施林皓的关诚意眼瞅着不负责任的保安居然看见施林皓的车,就开了栏杆放行。 “哪栋?” 慌乱的关诚意瞎指,施林皓顺着他指示开到后面都是一片别墅区,关诚意暗暗叫苦,他忘记同事们说过这是高层湖景小区,而深处是别墅区。没办法了,他随意点了一幢别墅叫停车。 施林皓很有兴致:“你朋友住这?这是独幢别墅吗?” “嗯,谢谢啊。”关诚意落荒而逃。 施林皓拐弯开走,关诚意看看连灯都没亮的别墅,骂了一句衰,最起码要指一个有人气的。坐别人家门前不行,万一主人回来自己这是流浪汉还是啥。关诚意只好又往外走,夜幕已经有些深,他沿着路灯走在树影中,艰难抵抗着夜风撩起的辛酸,机械地走。 好不容易到了别墅区出口,他顿住,前方路灯下,施林皓靠着车正盯着他。 又坐上车,沉默里关诚意想起自己对他说,朋友家很近却开到了深处,施林皓没有戳破谎言却等着他,无地自容。 以为小贩都是多人合租,连厅里都会横七竖八搭铺的关诚意,真是做好了准备,不要自己露出吃惊的。然而施林皓送他一个惊讶,一室半一厅的空间,虽然乱,但只有施林皓,是他一个人在独居。 施林皓让关诚意住卧室,他住半间,关诚意当然不肯鸠占鹊巢,他看了2个房间都是大床,半间面积小,除了床什么都没有。 “让你住你就听哥的,我又不学习又没有正经事,住那边正好,这屋有网线,你还可以用。”施林皓把陈旧的柜门打开:“只有一张干净单子,你先铺着,其他明天再预备。”他大手几下卷吧,床单,薄被夹起来往那边床上一扔,又走回来。 “我这是煤气洗澡,室外挂的,你开了煤气打火就行。饿不?我还没吃呢,陪我吃点。” 关诚意也饿,忙想自己帮他做,施林皓从冰箱里拿几个方便盒,花生米,叉烧,煎鱼,海带丝拌腐竹,白酒全现成的,关诚意就煮了面条。 “家没啤酒了,你来点白的吗?” 关诚意啤酒、红酒都喝,白酒是不行的,摇头。施林皓给自己倒一杯。 悬着的心逐渐放下,因为施林皓没有追问他奇怪的夜游,他只带过一句:“谁没有个走高下低的时候,你一定行。你放心住着,过了这坎都会好的。”接下来他哇啦哇啦胡咧咧,啥都扯,提到自己学习不努力,还夸关诚意一看就是好学生,认真、勤奋。 施林皓笨拙传递的善意关诚意悉数收到,不由问起施林皓的家。他家虽然是本省的,但所在市经济一般,他又是农村孩子,成绩不好,随大流做了进城的农民工,遇见过老板拖欠,遇见过跑路一分钱没有拿到的,后来回家要出娶媳妇的钱弄个卖菜摊。已经换回旧衫的施林皓窝在旧沙发里夹花生米,关诚意感觉他比自己还艰辛。 施林皓高壮身材增加了他的委屈,可往常都是在自己屋放电脑的桌子上,边聊天、看剧边吃的。他的狗窝本来还行,但见识过关诚意家的干净,他的还行就是脏乱差,他哪里还敢想坐关诚意床上吃饭。 关诚意饿了,吃了不少。施林皓交给他一把钥匙,告诉他自己早晨走得早,楼下走过去就有一个早点铺,油条茶叶蛋熏肉大饼等都有。还是生物钟的自然醒,关诚意出来果然看不见施林皓,也不知道这人啥时候走的,竟然没有吵到自己。 他在不侵犯隐私的情况下,查看了房子格局,摆设。家里连米都没有,面条各式各样不少;冰箱冷冻层空着,下面塞着都是熟食,半成品,咸菜。卖菜的人家里没有任何新鲜蔬菜的冰箱,让关诚意格外涩然。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到了而立之年,还是一无所有地挣扎着只为一口饭。施林皓的现状让关诚意必须要积极起来,他洗漱后把昨天铺床边的衣服穿上,出发,去拼! 关诚意给杨主任打电话一直都是关机,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在开会。他转去找范总,却不打电话,而且直接按照公司名字找到地址,请前台替自己通报。几乎等到中午,范总才给了他几分钟,时间紧迫,拉关系吹捧都不实用,何况他哪里有关系,这时候过分的阿谀根本捧不晕人。关诚意不推诿经过,先深深的道歉,表示自己和兰晓都愿意赔偿的态度。听到赔偿,范总露出点接受的意思,关诚意趁热打铁地请求他大人大量,因为后果太严重——他保不住工作。 范总的时间到了,只让关诚意先处理赔偿事宜,至于转户的事情,他自己也做不了主,要老板说得算。关诚意门清老板恐怕连知道都不知道这事呢,还不是范总说了算,只是不好纠缠。早预料到不会一天解决,说了麻烦范总斡旋,他们必然谢范总的帮忙。下午他赶去开发区支行堵人,然而路怡手机关机,人到下班也没有出现过。 等待时间不得不压下心里厌恶给兰晓打电话,这女人现在识趣了,她一口答应和关诚意先把赔偿款支付,但是关诚意约她一起去见范总,最好是能约出来,却磨磨唧唧找借口。让关诚意叱呵了,又不情愿应下。关诚意是真的没有太好办法,兰晓是个女人,又那么擅长泪水涟涟,关诚意就是打算要她去哭倒范总的。被那老头子潜了你也得去,关诚意恶狠狠想到。 第十一章:一根稻草 厄运当头,兰晓和关诚意放下私人成见拿出三顾茅庐,负荆请罪的精神,总算是在第二次的酒桌上把范总答对到满意,金口一开,账户保住了。关诚意也彻彻底底倾家荡产,钱包比脸都干净。在大盘低迷,股票死套的情况下割肉清仓,勉勉强强3万,他硬着头皮去找自己的妈借了2万,凑足5万的赔偿。当妈的二话不说,立即给他汇款,可关诚意终究不愿意告知工作上的这次失误,用了股票被套的借口。这月和提前预支的下月工资和兰晓AA制了范总礼品吃喝的账单,拿着一张50面额的人民币,关诚意研究着如何度过这60天。 与施林皓非亲非故,借住几天关诚意还行,时间长了,他自己心理上反而有一种欠债的感觉。可眼下这形势,不厚颜住下去就只有睡马路、窝桥洞。关诚意坦白了自己大约要暂住2个月的可能性,并且提出这2个月可以算租住,只是租金延迟点再付。施林皓看得出他有些羞愧的感觉,就像坦白从宽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别扭,大咧咧地回应:“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当初租一室半,那半间原本就是村里出来打工的隔三差五就混我这里来,有个人来也可以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们谁也没给过我一毛房租。你要不嫌弃,就别说啥租不租的,哥是诚心愿意你住的。” 住解决了,穿去租客那里把行李拿回来,就剩下吃一个民生问题。关诚意是绝对可以从嘴里省一口而不向朋友借钱的人,他算计着自己的那套房租每月还了贷款后可以剩下500,2个月下来就有1000可以重新开始租房,估计未来一年要选择合租,争取500一个月的,这样按常规租房第一次要付三押一(首次支付三个月租金,加一个月租金做押金),这1000加上第三个月工资才可以承担,而要独自租一室一厅恐怕2个月以后还租不起。 有了明确目的,也规划好了每天大约1元生活费的关诚意,打算勒紧裤腰带抗过短暂的艰苦。由于范总的“大人大量”,关诚意可以去给领导汇报了。能把范总留下来,领导还是非常满意,对着关诚意和兰晓也没有了从前的暴怒,态度和蔼,勉励一番让兰晓先回去。接下来,领导和颜悦色地通知关诚意换到现金柜台,接替现金工作。 关诚意愕然。要知道工作岗位的调动虽然平常,但是关诚意原本的岗位不是香饽饽,最起码也有前途和钱途,现金岗则是即脏又没有前景的位置,这种调动在内部就是一次犯错误的“处罚、贬职”。 “老板,我还想在自己的岗位。”正式场合大家都叫主任,但是他们这帮年轻的,有时候和主任一起则“老板老板”地叫,显得更亲切,而主任也喜欢他们给予的称呼。老板与关诚意无冤无仇,平日也算爱惜他们,所以关诚意这一刻是发自肺腑地实话实说:“这不明摆着我犯了错,得处分吗?” 关诚意并不想去咬兰晓对比,可这事要自己承担何尝公平? “你是不是想怎么就处理你一个人,兰晓就没事?既然范总不移户,你们也都做了不少努力善后,我也想大事化小内部消停呢。哼,范总放是放过人家兰晓了,他接受你道歉之前就曾经向上投诉你了。总行原本是勒令你做检查,扣半年工资的。我们汇报中强调了你的后续补救,征得客户谅解,才保了今天的局面。也别不知足了,摔一跤知道疼,看你们下次还犯浑不犯?” 关诚意得了内伤,每天的工作环境让他压抑,他认认真真地反思自己的行为,却想不透太多。吴子木和他通过几次电话,一是安慰唏嘘,二则是听说路怡的调动手续都办理完了,确实是到开发区分行了。好笑的是关诚意作为路怡同事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他是怎么办的,而杨主任也进京开会,关诚意始终没有抓到路怡。 贫困也许不会摧毁人的精神,但是它再加上挫败却可以最大化地打击人的意志,关诚意无法再保有宠辱不惊,他内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承受折磨。他万分想找出自己的失误为今后引以为鉴,却偏偏定义不出失误点。找不到根源,这不意味着还有下次吗? 解不开心结的关诚意,像苦行憎一样拒绝施林皓晚餐的善意,独自咽下一口口冷馒头。痛苦令他骨子里的不屈被放大,直接将施林皓的好意盲目视为救济。明显的消瘦不是他每天伪装的平静表情可以掩盖的,在他还不知觉衣带渐宽的时候施林皓就发现了他内在的变化,一种枯萎的气息笼罩着他。 施林皓想开解关诚意的,但是人家不给他机会。他们之间居然一眨眼就好像关系倒退成为合租者,原本朋友似的闲侃统统被枪毙,仅剩下偶然遇见的一声“Hi”。由于凌晨出门,施林皓只有晚上可以和关诚意聊聊,但几天特意早归想和关诚意坐下来吃喝中完成排忧解难任务的,结果是每次都被“刚刚吃完”一口回绝,然后就变为睡觉点才回来。这么明显地回避行为引起施林皓心底的不悦,干脆也不再主动示好。 施林皓也是三十而立之人,有过被权钱欺负,被生活QJ的经历,心绝对不可谓不硬,既然关诚意拒绝,他当然不会上杆子撒爱心播善良。如果不是凌晨的雨让施林皓蹑手蹑脚去关诚意房间拿雨披,如果不是他手电无意中扫到的一幕,他应该不会多管别人的自我折腾。 散落在手边咬过的馒头,床头的水杯,拿起馒头想给他放到杯子边,不想半个馒头里洒出粉末,狐疑地舔手心,施林皓心结结实实被刺得抖三抖。把馒头放回原样,他带着点仓惶退出来。待早上那拨卖菜高峰过去,买了包子、粥的施林皓没有像往日一般,因为忙碌后的饥饿而大快朵颐,凌晨的那一口涩得他美食当前却咽不下去。 一上午施林皓都莫名的心绪躁动,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一颗平静跳动的心脏,驿动起来他很不适应。去市场门口叫了大肥老婆来帮自己看摊子,告诉她自己关门前不回来的话,剩下的菜直接拉上摊布盖了就行。躲在银行外的他在午休时间果然看见关诚意出来,快步疾行的关诚意根本想不到会被跟踪,直接往桂花公园深处去。大中午的,人不多,施林皓不敢太近。关诚意打开包,铺一个塑料袋席地而坐。施林皓看着他缓慢地再拿出水杯,拎出馒头。 关诚意中午一小时的休息,单位走到桂花公园实际只要十分钟,但他总是沿着公园里的一条河岸再向远走十分钟。毫无食欲的他掰开馒头,从原本装曲别针现在装满盐的小盒里捏起一把盐,均匀地洒一遍,再夹起来。也说不上饿不饿,应该吃饭了他就吃,馒头一元四个,早上一个,中午两个,晚上一个。人不可以缺少食盐的摄入,他花一元买了一袋盐,每天都洒一些在馒头里。 施林皓的目光锁在关诚意咽喉上,他呆呆地注视河面,嚼得慢,不时喝一口水,好像用力才能咽下食物。施林皓心疼了,他明知道没有可比性,但是关诚意就是挖出他记忆里流浪野狗一样潦倒的自己。关诚意并没有逗留很久,大约二十分钟他又要回单位去。 施林皓下午在家象侦探一样小心不留痕迹地查看关诚意的家当,在不起眼的盒子里有一包剪口的碘盐。家里开火少,厨房里一大包盐没怎么用过,曾经在初始下厨煮面的关诚意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关诚意的去向,施林皓还是回摊位自己卖到下市。晚上公园里热闹起来,跳健身舞的,做锻炼的,散步纳凉的,几乎是熙熙攘攘。施林皓猜到关诚意不会在喧闹的人群里,穿过公园的河水只是护城河的一段,施林皓顺河走,果然在已经快流出公园的偏僻处看见了静坐的关诚意。仅仅三个星期而已,这个大男生身上曾经的生机正一点点荒芜下去。 关诚意面对着平静的河面试图寻找平静,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静下来才可以思考,可每天走进单位,他就无法得到平静。性病的流言并没有完全消散,岗位的调换令接替他的人也略微尴尬地选择回避,现在别说他吃不起中午的盒饭(同一家订的,中午送过来一般同事们坐一起边吃边聊),就算吃得起,他又怎会走向欲回避自己的同事?在单位,他变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不仅仅尴尬着自己,也尴尬着与他其实并没有矛盾的同事们。 路怡,不做亏心事不会躲起来的;杨主任,一定是看过录像的,为什么反而调走了路怡,这绝对不可能是弄到自己手里再算账,因为要收拾路怡,即使不同分行,对杨主任也是轻而易举,随便能拿捏到路怡。让一个捅自己刀子人踩着自己去得福,关诚意坚决不接受。所以他苦思冥想,试图分析,寻找翻盘的方法。 关诚意的自我折磨来自于他活得太认真,他看得透强权不公、接受黑白灰的存在,但自己摊上,他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因为是路怡——曾经的朋友,因为即使是嫉妒杨主任的赏识,破坏了可能的联姻已经达成目的,何须毫无底线的股票上黑一手,究竟为什么做绝!死也要死得明白!最深重的痛苦还在于关诚意缺乏还击路怡的资本,这潜意识告知他无可奈何的结局。 带着一身凉薄的露气回家,意外施林皓还没睡。由于工作比常人早,施林皓没啥事的话十点多就躺倒。 “大肥,你还记得吧?”见关诚意点头了,施林皓从厨房端盆出来继续:“他丈母娘乡下来,没啥好带了,背2筐自家草鸡蛋,他卖熟食的,家里冰箱冰柜塞半成品还不够地方呢,哪里放得下这么多鸡蛋?天热,存不住,一筐都煮了茶叶蛋,非用鸡蛋换了咱的菜。” “自家养的鸡,蛋好。”施林皓有点抱怨的意思,关诚意安慰一句,马上就被施林皓拉住脚步。 “你说的好啊,你别说得轻巧,我今天吃6个了,现在还一手鸡屎味,你也来吃6个。”施林皓蛮不讲理地把要回房间的关诚意按破沙发上:“吃,你也试试。” “我才吃完回来,真的吃不下。” “你们那种饭局前2小时吃,后2小时聊,早消耗没了。算帮我了行不?你看看这一盆起码还有20个,你就消灭几个吧。”施林皓说话不耽误手活,大手很灵活就剥出一颗蛋递给关诚意:“其实第一个不难吃,大肥那家伙精着,自个吃舍得用好茶。” 蛋就在嘴边,哪怕开口拒绝都可能被塞,看样子犟不过胡搅蛮缠的施林皓,关诚意道谢地接过。 “蛋黄还是有点干,你喝点酸奶就和着。”冰箱里居然有酸奶,嘴里吃着鸡蛋的关诚意婉拒的话没有施林皓动作快,2个酸奶被2跟吸管同时扎透,一只被他叼着,一只直接放进关诚意手里。 趁关诚意沉默喝酸奶,施林皓又剥一颗蛋,逼得关诚意吃了2个茶叶蛋,见他态度坚决不肯再吃,施林皓只好作罢,把小盆放冰箱里还不忘嘟囔着:“我明天早上拿几个,我说,你明早也别出去吃了,多热几个蛋,帮忙分担一下。” 第二天上午空暇的时段,施林皓特意骑大肥的踏板回家数鸡蛋,其实端出盆就不用数了,除掉凌晨他拿走的几个,一个都不少。一边忍不住想开骂,一边想到他一定又是盐夹馍的早饭,禁不住心底的不忍与不舍。 阻止施林皓再自作主张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关诚意拎了一斤鸡蛋回来,解释着不爱吃茶蛋,自己白水煮蛋。8只鸡蛋果然每天早晨少一只,可施林皓却在那个关诚意放盐的纸盒里看见每天多一只鸡蛋。比关诚意多活几年的他明白这孩子是真憋伤了,宣泄不出来折腾自己呢。没啥良策,过来人施林皓相信折腾够了,他自己就能想通,还是少送“刺激”他的温暖吧。 施林皓才做决定放任不管,关诚意就被刺激大发,过头了。 李青青找上门来了。 “我是路怡的女朋友,”关诚意就出了柜台,才步出大厅,李青青对关诚意开门见山:“你女朋友家情况是他故意落在复印机里,淋病也是因为我同学就在你们体检医院做护士,我去她那趁机夹带了化验单,再假装医院打到你们单位,路怡接电话吃惊的喊出‘淋病!不可能!’。他利用我排挤了你,转身就娶了你女朋友,攀上高枝,我不能便宜他……” “路怡结婚了?娶的谁?” “上车,你直接去问路怡!”关诚意眼前的女人咬牙切齿,忿恨之火绵绵不绝释放:“难道你被甩了,都不知道那贱人和路怡结婚了吗?那对狗男女不都是你们银行的吗?” “你说路怡和杨珍珠?”关诚意自己问出来都觉得离谱。 “那对贱人在路怡老家登记办完酒席,蜜月都回来了。”李青青是要关诚意和自己联合起来报复负心汉,关诚意在开发区支行门口下车,才从“路怡脑子进水啦,用自己跳坑的方式陷害别人”的荒谬中转向“她怎么知道路怡调到这来了?” 关诚意根本无法相信路怡和杨珍珠结婚了,他简直是魂游九州地进了杨主任办公室,然后就是李青青那个女人上嘴唇下嘴唇急速碰撞,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悲伤、愤怒、哭泣的揭露路怡的卑鄙无耻行径。 可是倾听过后的主任却一脸微笑地安抚青青的激动,劝解她木已成舟,好的男人在前面等着她。青青死死瞪着主任,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斥责。尖锐的声音招来保安,也召回旁观者的离魂,走进死胡同的心灯瞬间点燃,关诚意想不透的那些荒谬,不合常理,遽然之间醍醐灌顶。 他指着最阴险的人冲口而出:“是你,他背后是你!” 主任并不回答,推断出八九的关诚意忍无可忍地一拳挥出去,连撒泼的李青青都惊呆傻愣了。保安没傻,几个人冲上去动作像擒拿匪徒一样按住关诚意。 第十二章:黄雀在后 是吴子木去派出所接出来关诚意的,没有留案底,子木被领去见关诚意,民警就开了手铐,公事公办的说几句放人了事。子木自从下派储蓄所,由于做了领导事物繁忙,伍娟娟的身体又忙中添乱,他只是空暇就多给关诚意打几个电话,做了小领导,站在不同角度去看朋友遭遇的不平,他的想法其实也更现实了,对朋友来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或许真是的顺着大腿,在目前的国有体制中,没有一个领导会喜欢挑战自己的下属。 杨主任是个成了精的狐狸,他选择要吴子木出面是对两方都最合适的人选。吴子木即是自己带的兵,又是关诚意的朋友。因为子木背景,过去杨主任待他自是不薄,这样子木无法把天平一边倒地倾向朋友,他能做的最可能就是尽力平衡,而这种平衡正是主任所要的。他深谙有上、下位之分的两端,平衡只是给下位者一个心理安慰的表象,既已有上下、左右之别,哪里真有一碗水端平? 吴子木的性质不仅仅是处理朋友的麻烦,这还是一件领导交代的任务,于公于私他别无选择。关诚意这段日子的煎熬他都懂,但是这几个月学着做领导的经历令他更懂如何做领导,如何做属下,他不得不残忍而清晰地挑明属下的定位。 坐在茶餐厅角落的关诚意只问了一句:“杨主任啥态度?” 杨主任和吴子木说那意思,他没有想把事件继续扩大下去。领导可以理解关诚意和珍珠交往被发现生活不检点而被拒绝后的不理智,但是关诚意对领导、对长辈不恭必须要道歉;只要他道歉,领导可以既往不咎,还宽容地表示也欢迎他参加不久后侄女和路怡在这里的婚宴。 关诚意的反应让吴子木难过中也有一丝欣慰,他清楚里面暗黑内情,知道这不单是打落牙齿带血往肚里咽的事,这还有更深重颠倒黑白的耻辱。他也忐忑过愤怒中的朋友会连转述的自己也责怨。 “我考虑。”这就是关诚意的回答,吴子木想过关诚意怒火中烧,自己要如何劝诫,帮他清醒认识自我定位是职场官场多么重要又多么无奈一课。可当关诚意说出那简单三个字,吴子木鼻子一酸,涩得超乎想象地沉重。到底是诚意,吴子木这时候才敢带入自己假设,如果是自己,奇耻大辱是否背得动? “诚意,不管怎么说,路怡做杨主任女婿了,他就一定会包庇护到底的。我知道让你认下这口气很难,可除非你拍屁股走人,我真不建议你继续撕破脸,其实闹大闹小,他是领导,这事不是贪污不是受贿能有什么损失?靠大树下的路怡也不会怎么样,来来回回吃亏的都是你。杨主任屁股占着全市最好的分行,能没有缘由吗?他老婆家不简单的。” 关诚意拿起餐巾纸擦手腕,被拷的痕迹尚在。 “你怎么想?我能做什么?我不是帮主任来的。” “让我考虑一下,”关诚意喝口茶,润润嗓子:“谢谢,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冲动不理智,其实被拷的几个小时想清楚了盲点,只是在脑子里很乱,需要时间整理。” 谢绝了吴子木要送的好意,关诚意知道耽误了他不少时间,自己走回家就好。看关诚意状态尚可,子木也不坚持开车赶紧去接老婆。下班的交通高峰期,遇见信号灯路口,人潮也不少。乱糟糟中,呼叫关诚意的声音淹没在汽车喇叭摩托车尾气里。 “关诚意!”更大的喊声到身边,是骑着电瓶车的兰晓尽可能的靠近人群。 关诚意没有主动说话,兰晓从车上下来:“你回家?” 信号灯变了,关诚意点头过马路,兰晓推车小跑几步跟上:“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关诚意站住,示意说吧。看看嘈杂的环境,说话基本要喊的兰晓建议:“你家哪边,咱们往你家方向走,稍微离马路远点?” 旁边就有小区,关诚意带着兰晓进入小区。 真两人站住可以说了,兰晓又忸怩的低下头:“我就是想给你道歉的,对不起啊。”关诚意的沉默让她更是窘迫:“我今天听见路怡女朋友说的话了,我以前遇见过路怡和她逛街,路怡那时给介绍来的。” 关诚意点点头:“没事了?”这话意味着你说完了,我听完了,可以走了。 兰晓怕他抬脚就走似的,拉了一把关诚意:“那个,那个,路怡下午来咱单位的,发喜糖送请柬来了,” “有我请柬?”别以为道歉,关诚意就会说没关系,就算兰晓没有路怡与李青青的无耻,她也间接帮助了他们。 “哎,不是,是他说你上午去找杨主任理论,被人揭了性病的短儿,恼羞成怒动手打人被派出所带走了。他走后,大家才想辙,老板就出来证实他的话,说已经把你弄出来了。” “没说错,我是打了姓杨的。” “我不是想笑你,给你道歉,也是想报个信,要你想办法,没想到路怡人品这么没下线,可别人都不知情,路怡有杨主任撑腰,现在全行都相信你是因为那病被杨主任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下午就有其他分行打来电话八卦的。说真话都说单位黑,竞争个好位置不客气,可上班以来还第一次遇见不要脸到路怡程度的,还研究生呢。看他笑着接受大家(同事)恭喜,我真想把请柬摔给他。” “你不敢,” 兰晓支吾还是想要证明自己真实的歉意:“我不打算去参加婚礼,份子钱托人带去就行了。” “去吧,没什么,同事一场,”迎着兰晓诧异:“抓紧去看新郎春风得意的笑,以后不容易看到啦。” 施林皓到家的时候听见厕所里哗哗水声,奇怪着这时间人不应该在桂花公园喂蚊子呢吗?脑筋转弯啦?这么早洗澡,估摸心情不错。施林皓打开拎回来的晚饭,又看看厕所门,转身去小区门口饭店加菜:蒜泥白肉、泡椒凤爪、虾仁炒蛋和肉丝黄瓜拉皮。和关诚意吃过几次饭的,不清楚他最爱口味,但这几样绝不是他忌口的,施林皓也注意要炒起来快的菜。 进家水声依旧,施林皓拍门:“快点洗,等你吃饭。” 里面应一声,看看好几个方便盒,沙发前的小几太小摆不开,自己原本吃饭地——关诚意床头电脑桌由于诚意用笔记本,并没有占用。施林皓把电脑抱下来放墙角,桌子快速擦一遍,将饭盒一个个铺开。加自己本来买的一盒饭、烧鹅和青椒,很是丰盛。 关诚意出来了,还在用毛巾擦着头发,发红的眼睛骗不了人。 哭了,是好事。哭过就应该过去了。施林皓想象着明个开始又可以恢复轻松,这熊孩子这阵子着实让他小受影响,已经几次扣菜都没亲自去:“在你屋吃行吧?你坐你床,我拿凳子。” 这么多下酒菜,施林皓习惯成自然来一杯,可他自己和平素来蹭吃个吃喝的同乡都是喝一、二两白的,在乡里时就是喝白的比啤酒多。 “你先吃,我去拎瓶啤的,”知道关诚意不喝白酒。 “不用麻烦,我饿了想吃饭。” “那就多吃,都好吃的。”不勉强他,只要肯吃这人就会往好里转。给自己拿酒,顺便拿了2瓶矿泉水给关诚意。本来就是因为他来住,施林皓才给家里准备了一箱水,闹别扭时候当然都被无视。 施林皓高兴关诚意知道饿了,特意还多拿了一把勺子好给他多拨菜。原本一个人吃饭买半只烧鹅,施林皓把唯一的鹅腿夹给关诚意:“你吃米饭就这个,这么多菜,我不吃主食,你把饭多吃点。” 施林皓也不用关诚意一下子就活泛过来,自己还是主动多说话,随随便便地话题聊,关诚意也不时有回应,这气氛施林皓就满意。吃过大半,虾仁炒蛋见底,施林皓想把剩下这些都拨给关诚意,以前他在关诚意家就吃过这菜,猜他喜欢。 到底是桌面有点挤,拿起的饭盒碰倒矿泉瓶。施林皓疾步到厕所抓了卫生纸、抹布,把抹布扔地面水上踩两脚:“没事,先吃,吃完一起收拾。” 桌上还有水,关诚意把饭盒拿起来示意他用卫生纸吸水,蘸水的施林皓突然发现关诚意手腕的异常,丢下卫生纸抓过关诚意胳膊袖口往上一撸。没有认错,是手铐的痕迹。遇见阴损的狗皮人员,拷人不是正常留有缝隙,而是特意铐子一磕,就会卡到肉里留下勒痕。 关诚意手里还端着方便盒呢,猝不防及。施林皓脸黑了:“咋整的?” 已经借着洗澡允许泪腺发泄过的关诚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倔强地侧转头,后又稍稍仰头。 意识到自己太冲的语气,施林皓压了压火:“你怎么了,出啥事了?” 沉默充斥。 “我本来还以为、”施林皓叹一口气:“或许帮不了啥,但你说说,兴许心里好受,也有个人可以商量是不?” “嗯,”关诚意坐下,这回没有掩饰,任眼泪就滑下来,施林皓心里这骂娘。 “给我也倒点,”见施林皓要拒绝,关诚意擦一把脸,苦笑:“不是借酒消愁,更没想耍酒疯,我就是想平静下来和你说说话。” 施林皓取杯子给他倒酒。 “我今天把姓杨的,开发区那个,打了。咱们怀疑过的那个路怡,一直想不明白的迷局,其实很简单,因为咱们一直用人脑去想他,所以才猜不出。他实际是猪,人怎么会理解猪的脑子呢?” 从乱七八糟的,无章法的语言里,施林皓听出点门道。他也不打断关诚意的叙述,认真听。 “嗤,其实我也是猪脑,明明都确认杨溪安(主任名字)看了录像,明摆着不抓路怡定是因为啥罩了他,我都没有反应过味他们一战壕了。你知道吗?路怡不是做贼心虚跑了,他是去结婚,做了杨溪安的上门女婿。” “他娶那个精神病?”施林皓也和关诚意最初想法一致:难以置信外加不可思议。 关诚意诡诘一笑:“不相信?我开始也不相信,那是因为你和我都知道珍珠有病。那不知道的人呢?破坏我一次机会算啥,既能挤掉我,又可以取代我得到这个机会才算本事。” “他咋会不知道呢?” “他偷看了第一张,一定没有来得及或者是觉得第一张就足够了,他根本就没有看第二页。”关诚意冷笑:“我赌他一定不知道珍珠也有病,而他一定是被杨溪安从录像里抓到了才会有后来和珍珠结婚。” 其实关诚意真不笨不傻,只是一个细节的疏忽使他一直无法给出杨溪安不作为的合理推断。他毕竟学有所长是金融而非刑侦。事实与他料想的几乎一致,杨溪安前脚拿了录像带,路怡就知道自己惨了,肝颤的主动找上门去。 在他诚恳认错,恨不得鞠九十度躬的道歉中,对主任坦白糊涂行为的动机只是嫉妒关诚意追到珍珠,因为听过关诚意对他们炫耀珍珠(当然是为了减轻罪责编造的),他绝对没针对主任和珍珠的意思。对珍珠的溢美之词让主任发现一个可能性(他并不清楚珍珠有病)。灵机一动,问路怡是不是喜欢珍珠,这不等于是给了个下台阶的梯子嘛,路怡连声说是。后来就是皆大欢喜,主任请他周末和自己去散散心,散就散到珍珠家,路怡受宠若惊,双方都不想发生变故,好姻缘闪电一样促成。 “这不挺好吗?他陷害你,自己替你进坑了,你连报复都省了,以后有他哭不出来的时候。” 关诚意狠狠喝下一大口,辣的他张大了嘴:“他是恶有恶报,杨溪安就为了骗到他这种货色,牺牲我,姓杨的得到什么报应呢?”关诚意质问。 “其实姓杨的骗不到你,当然要另外给他侄女骗其他老公,我记得咱们还说不和他撕破脸,给他骗别人的机会吗?”施林皓也没有觉得杨主任太过分,只是投机。 “我给他机会,他没给我活路。路怡自认撬到了珍珠,没有必要再弄化验单。后来的那些破事,没有人撑腰,没有人怂恿、授意?” “他至于嘛,你没要他家疯子,他不是也处理出去了,做领导眼皮子还这么潜,这事有啥报复打击的?”施林皓也气愤。 “路怡不会有好下场,我都恨不起来他,但是我恨姓杨的,他如果真是为了珍珠报复我,也行;他是为了将路怡骗到,为了以后控制住他,才促使或者支持路怡黑我,他做越多坏事,就越需要靠住杨溪安;” 施林皓不语,关诚意拿着酒杯苦笑:“李青青让我悟出来的,一个真心对侄女好的叔叔,听见侄女婿卑鄙无耻小人行径,女朋友打上门来,可以无动于衷笑着劝说?这只有一种可能,他早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知道卑鄙行为的发生。” 事实真相:主任告诉路怡需要一个可以公开的理由,为什么关诚意被淘汰而路怡成了珍珠丈夫。他料到路怡只有更进一步抹黑关诚意,才可以“名正言顺”与珍珠在一起不担个抢朋友妻的臭名。路怡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都会在未来牵制他不能轻易甩珍珠。杨溪安虽然慑于雌威,不敢亲自抚养珍珠,但心里是把珍珠做女儿的,这是他大哥唯一留下的骨肉。 他清楚路怡这样的人,知道真相后不会和珍珠相守一生的,但他也没想一辈子。结了婚他会要侄女尽快要孩子,凭借他的影响,路怡就算知道,除非不混银行圈了,他有把握可以按得住路怡十年内轻易不能离婚,或者乐观点维持到孩子上大学,那将来离婚,珍珠以后也有个孩子可依靠,晚年总有孩子可照顾她。 第十三章:为你销魂 关诚意无言啜饮,整个这些日子以来被诽谤、侮辱和践踏,随着真想明晰以及下一步不得不苟活的无助,浴室的痛哭一场只能平复心境却无法抚慰造成的伤害。 “你打算咋办?” “我能打算吗?”关诚意控制不住消沉:“吴子木不是说了吗?姓杨的要我道歉,我老板也让子木带话,让我道歉后再去上班。” “我操他个狗娘养的,”施林皓一口啁了杯中酒,欺人太甚。关诚意冷笑,学着施林皓一大口干掉,一股辛辣直冲眼眶,把杯子伸到正给自己续杯的施林皓眼前。 “你别喝了,度数不低。” “没关系,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过了明天呢?” “嗯?” “我是问,明天之后呢?” 关诚意吃吃笑:“上班,我当然要去上班,不上班我怎么看他们狗咬狗,我怎么看路怡找死。我打赌我会看见他哭得有多惨。” 施林皓皱皱眉头,他也希望关诚意可以报复到路怡还有一己私利就伤人的杨主任,可就凭着工作努力、废寝忘食地奉献也不见得能够和他们抗衡,何况比较起来,路怡和杨主任这俩混蛋还是强大一方。就算傻子也可以预见,杨主任他们脑子只要没有进水,就绝对不会坐视恨自己入骨的关诚意成长、发展起来。 “你想好了,去道歉。”施林皓暗示一句:“有些事就板上钉钉认了。” 从饭盒中斜出眼睛:“你说淋病,哼,你以为不道歉我就没有病,我就干净?” 情势确实比较棘手,施林皓试探地问:“你在单位发展前景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做其他的?” “以前或许有,没在一定没有,不想。”关诚意冷酷地回答,看都没有看对方杯子,给自己续酒。 “没啥前途你一个坑里死蹲着做什么?”既然这里不能发展出一片事业,施林皓当然不赞成委曲求全、忍辱偷生,根本没有必要。 “我辞职,路怡会更得意,我不能让他踩着我笑,我要看见他跪着哭!” “他哭的日子如果在2年,3年,5年后呢。” “我等着。”关诚意倔强起来。 “你这是赌气,根本不对。为了看他们下场,你就恶心地每天被他们编排,你就保证这2年他们不再背后阴你?如果咱忍一忍,熬一熬能当官,能有朝一日做他老板,天天吃苦胆也值了,问题是你没人家的背景,不等于送在人眼皮底下,想起来就踩踩,捏捏,这图啥呢?” “我图看他们什么下场。” “你怎么这么迂腐,”施林皓想阻止他钻牛角尖,人被伤到极限通常会做出偏执的反应,而这种偏执往往又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糟糕行为。其实今天说不服关诚意也可以今后慢慢和他沟通,只是施林皓觉得关诚意离开是注定的结局,就用不着再被糟蹋一次——道歉。 “就算是明年路怡就哭,他就一定跑到你面前哭,跪着给你忏悔,请你原谅他抢了本来应该是你的疯子?如果他把疯子还给你,你是不是还要说没关系?你要肯手牵手领着疯子夫妻双双把家还,她叔说不定立马低声下气管你叫爹呢,你领吗?”施林皓有点藏不住,嗤笑:“你能看到个什么狗咬狗,他们就算咬得一嘴血,你就被平反了,你JB就干净了?他们就算斗得你死我活,面对你的时候都是一条线的蚂蚱,枪头一致先对你。你能捡到个什么看?在他们的势力里,只有他们看你不顺眼,摆斥你的份。你想打他们一拳,给他们几耳光,就把他们拉出他们地,在你的一亩三分地里你才说得算,打得爽不需要道歉!知道吗?” 关诚意被劈头盖脸,尖酸刻薄的话震懵了,又伤又怒,觉得连施林皓都在对他不屑。猛然站起,脚下踉跄一下磕到桌脚。 “你干嘛?” “……”关诚意没有想做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想离开,不想和施林皓在一起。他往门口走。施林皓赶忙把人拉回来,见他脸上已经开始浮色,酒意把脸颊染出玫玫的粉,意识到人是喝高了,刚才那股气立即转了诱哄:“哎,别生气,哥这不是为你急吗,哥不是不想你回去受委屈,怕他们给你穿小鞋才瞎出主意吗,哥错了。” 关诚意被按在床边坐下,因为酒精作用而迟缓对上按着他胳膊的施林皓:“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觉得我没骨气,去给他们道歉。” “不,哥啥会那想你,哥钦佩你有学问还来不及,” “我也看不起,”砸在施林皓手背的水滴让他再说不出安慰的话,而关诚意似乎不在乎了,眼泪一颗颗的涌出:“我很喜欢银行的工作,因为每天和钱打交道,最新最及时的钱的信息让我们得益,钱生钱。我喜欢钱,也一直想赚很多钱,我爸把我妈甩了几十年不见,我想给我妈赚一份厚嫁妆,让她男人家不敢轻视她,让她继子女不因怀疑她将来分财产而敌视她,她应该有一个男人,一个家。” “会有的,你妈知道一定很高兴。” “我认真工作,认真理财,精打细算,一直努力去满足最优条件。连你,我都算计,关门的菜价会便宜,我每天下班都故意在单位等到晚了才去市场。这样,我才会勤俭出我妈嫁妆,积攒出贷款房子。而他们,害得我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甘心。”关诚意睁开如水洗一般的双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吗?在这里,我能够买到最赚钱的理财产品,我还会继续赚回来,我要把这些钱花到老板身上去,我迟早要讨还公道。我不能背着性病的名声离开!” 施林皓隐约猜出他的想法,正直的关诚意能够想出来的依旧脱离不了正道讨公道。 “性病又怎么了,你人都走了,他们会跟你身后拿喇叭喊你有病?你不走,才每天被贴着性病的标签。” “我没有病,我是清白的。”关诚意眼睛冒火,激动起来。 哎,他也不想和喝多的人说理,以后再说吧。今晚先息事宁人:“是,你清白,JB干净。” 也许是敷衍让关诚意察觉,他甩开施林皓压着自己的手,大短裤的扣子解开,弯腰连内裤全拽下:“你看我JB是不是干净的,是不是比你们都干净!” 施林皓傻眼,接着差点去捂鼻子:我的娘啊。这一出不是要我去死嘛。两条笔直的腿,裆下吊着的物件散发着强烈扑鼻的肉香,性向为GAY的施林皓咬牙都无法把眼睛从人家肉上移开,只盼自己不要爆血管。 关诚意干脆衣服往上一拉,从头上脱出,站直了逼问:“我有病?” “没有,没有,你没有。” “你知道我清白了?” “知道、知道。” “你能证明我JB没病?” “证明、证明。”施林皓暗骂操你个大爷,你这是把我当那些王八蛋啦。 “你怎么证明?” “啊?!”施林皓象被围追堵截一样的质问,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哑着嗓子指关诚意腿间:“一看你JB那样,就知道没病,干净。” 关诚意拿起自己的小诚意,看看,摸摸,抬头:“脱裤子!” “我操,”施林皓明显感觉自己的家伙蠢蠢欲动,他要去厕所,他要去放鸟或者冲凉水。 “脱裤子!”关诚意重复:“把你JB拿出来给我看。” “你确定?”施林皓眼底也烧了起来。 “快点,”关诚意迈上前一步。 施林皓脸上阴晴快速交换,拉过关诚意的手放在自己短裤上时已经隐去挣扎,压制着扑倒人的冲动:“要看自己脱。” …… 一夜春风渡,体力辛苦的施林皓照常去菜场了,不是睡了爬起来拍屁股跑路不认账,他也想在家表现体贴,但和他共度春风的人冷冷地让他走开,他只有灰溜溜消失不碍眼。关诚意被他祸害得够呛,所以后来不得不还是在他帮助下洗了他冲杀的战场,清理他留下的证据。虽然施林皓低声“上午再睡睡”的建议中背对的人不做出反应,虽然关诚意这身体今天不大可能去单位的,施林皓还是小人一下的把门反锁了。 关诚意没有歇斯底里,又打又骂,甚至醒来都没有多看自己,施林皓就琢磨起关诚意来。自己这算得上雪上加霜,趁火打劫,关诚意就算想清楚不能都怪自己,怪只怪他脱光了站一GAY前,一样是2边各自50%责任,要不是多事时分自己排不上首位,估计他剁了自己的心都有。 施林皓中午回来,轻悄悄开门,轻悄悄进了关诚意房间。人翻身半起靠着,施林皓陪着笑脸,硬着上:“那啥,你没睡啊,我给你拿点粥回来,还有药。” “嗯。” 施林皓把粥端到桌前,打开盖子:“这顿先清淡点,晚上可以吃点菜,你下午饿,还有多一碗热热。”他把自己的饭盒也打开,去冰箱里拿了咸菜出来。关诚意喝小米粥他哪能自己吃大鱼大肉,所以只买了白饭。 “经验丰富。” “……”施林皓不吱声,人都被他吃了,不疼不痒的几句话受着也值。 沉默的吃完,施林皓乖乖把饭盒都装塑料袋拎出去,两眼憋药膏的小袋子,关诚意保持半靠床头。 “上点药吧。” 关诚意漠然地甩也不甩他,讪讪主动上前掏出药膏连带一包棉签:“你别不好意思,难受的是你,不愿意我弄,你自己多挤点在那,用棉签把药膏擦里面去。” “我有话问你。” “诶,你问。”只要佛爷发话。 “你和多少人做过?” 施林皓盘算着说几个合适。 关诚意当然不是计较施林皓前任,或者上一个一夜情:“你每次都不戴套吗?你上次体检在什么时候?” “我每次都戴,”施林皓不痛快:“我保证自己没有性病,你在我这见到我乱来吗?”他现在住那床,那半间就是专门带人回来翻滚的地方,有关诚意住进来以后,施林皓根本就没419了。所以他当初坚持要关诚意住大间,而不是让他躺在沾染过别人体液的床单上。 “嗯,”介于同居的日子,关诚意可以相信他:“和你做的都是什么人?固定吗?” “就是憋不住、想了,晚上就去那种酒吧找。”施林皓并不想多说:“不固定,都是每次结清。” “你付钱?”关诚意吃惊施林皓舍得花钱去买春,真是小看了这社会,什么人都可以花钱去嫖。强权大贵买明星歌星,小权小富买小市民,草根百姓也去买。想起来一次酒桌上某小头头荤话,连修自行车的也和邻居擦鞋的要搞上一搞,哪里有不偷腥的猫。 好歹施林皓都三十岁人了,就是他爹他妈都没有这样问过他,他早早就习惯了自立,被比自己小的关诚意问得略微狼狈。 “我这样的多少钱?” “无价!”恼怒。 “无价,哼哼,那你怎么赔我呢?” 施林皓一屁股坐床边,关诚意不高兴他穿着外面回来的裤子就坐床,忍了忍没有说。 “你想了吗?我怎么赔你?我想了很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你说,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 “你想什么了?” “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这事对你的影响或许你今天还不能一下子知道,也许将来才发现,例如你可能会排斥异性性行为。既然咱们俩做都做了,要不你试着接受和我过,我喜欢你,真心的,我把自己赔你,如果我们能过到一起,不是两全其美?” “你赔给我?”关诚意要笑不笑。 “我知道自己没学历,但是我也不差,”施林皓豁出去要为自己争取了:“我白天卖菜收入不低,但是赚的大头其实是凌晨扣菜,外加几个小区的送菜,其实我赚的不比你少。你还记得我送你去开发区小区,那里靠后边的2幢高级住宅和别墅楼,都是我承包下来的,他们那种人不会去菜场的,超市很多时候并不比我的菜新鲜,我每星期给每家送一次菜,都是配好种类,最新鲜的,赠送上配料葱姜蒜,他们得了方便又高兴,这份活很赚。” “FUCK!” 这通用的话,施林皓听懂了。关诚意也不是骂他,是骂自己悲催,难怪上次车到小区保安居然放行了,原来猫腻在这人身上。 “你赚多少了?”关诚意除了喜欢钱,对钱敏感也冒出一丝丝好奇,还第一次听说承包小区送菜的,这人脑子挺灵活。 “快到五十万了吧”。 天天在银行和钱抱一起的人,五十万当然很平常,可在施林皓这就是一大笔钱,关诚意没有想到。 “真的?” “我记不得具体数,差不多快到了。”施林皓当着关诚意面打开柜子,从上层摸出一张卡:“在卡里,要去银行查才知道。” “你就把钱放卡里?”关诚意瞪着每天就在自己床脚的破柜子里拿出的卡。 “那放哪?象以前地主老儿挖墙洞糊里?” 关诚意收回刚才夸他脑子的称赞,这个出大力不会理财的人,钱不打理只会贬值,关诚意的职业让他生气这种“浪费”行为。 “钱在卡里会生钱啊?你没看见现在房价翻着涨,你租这破房子都不知道去买一个吗?就算你不知道贷款,下手买个二手房也全额付清了。” “我买房了,这房不是租的。” 关诚意张大嘴:“你买的、全额?” “嗯。” 关诚意估算,市值应该有三十万,就是说这家伙居然赚了有八十万。不对,不止这些。 “你菜放哪?开谁的车送菜?” “有个库房好多菜贩一起租的,我扣菜回来到库房当天就全拉走,要新鲜送小区的也不可过夜,车是和朋友合买的,就是门口的大肥,那时候钱不够,他借给我说算他一份,开始他用车拉过猪肉,弄得青菜都窜了味道,就不用了,现在只是分他些钱。” 靠,那是货柜车,关诚意估计不便宜。 对比自己上班就贷款,内部卡又透支十万首付,每月还贷款,还最低信用卡额度,精于投资也只是说未成形房子外加曾经的股市五万,满打满算其实还是负资产,到了30岁时候因为换大房子,家里添丁的计划,应该还是在负资产里遨游呢。他重新审视施林皓,难道自己的金融都白学了,居然不如一个外行人? “看不出来,你应该是百万了,不错,你不容易。”关诚意佩服中有点酸葡萄心理。 被夸奖的施林皓才露出点笑意,一盆冷水泼个灿烂:“难怪你舍得花钱去买。” 施林皓被浇得无话可辩,把卡往关诚意手里塞:“以后不会了,你管着,我不乱花。” 关诚意吃了一惊:“放我这?” “咱们俩过,家里钱你管,你懂钱生钱,我不懂。” “我不跟你过呢?” “你啥时候要走,再留下,万一有个啥难处,先用就用了,以后还我就是了。” 关诚意半信半疑:“你就不怕我把钱转走?” “你要用就先用,如果咱俩没过到一起,记得以后有钱了来还我。” “密码。” “……” 关诚意嘲笑地看着迟疑的施林皓,表了半天痴情,到真格时候怂了。 “我不是不告诉你,我记不住,”看关诚意要发火,他连忙说:“你等等,等等,但是你能知道密码。我操你没商量。” 关诚意要不是行动不便,就冲上去咬死他,银行卡扔向他:“滚!” “不是,我操你没商量,这句话的拼音,第一个字母在手机上对应的数字就是密码!”施林皓捡起卡放到已经傻掉的关诚意手里:“我操你没商量。” 第十四章:倾我挚诚 关诚意一上午都在痛苦中彷徨,是和施林皓决裂愤然滚出去之后当被狗咬了,还是忍受屈辱以此为由而理直气壮地先住下去。两个都不是他所愿,可对于走投无路的他,必须二选一。现在施林皓适时的告白,无疑给了他一个上上签,忧虑似乎都减轻了。审时度势,他变通起意给施林皓约法三章: 一,关诚意给施林皓机会,所以继续居住,但在正式确认关系之前,二人照旧分居; 二,在试着培养感情阶段,二人财政收入由关诚意管理; 三,如果未能成为情侣,关诚意离开时有权带走自己管理阶段增值的财产。 施林皓除了第一条有争议,其他全部无条件接受,他据理力争说他一个三十岁的爷们, 长期不允许过亲密生活,既不人道也会造成他阳萎。在他还想长篇大论菜场里的道听途说“用进废退”理论时,关诚意淡淡表态:“忍不住去买,回来我给你报销”。 施林皓立即蔫菜:“你这叫啥话,我不是想和你过吗?不同意我忍着还不行吗?”这话说得万分委屈,关诚意因为小算盘三条占尽优势而退让沉默。 说真话,关诚意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施林皓一起,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遮风挡雨的窝棚。他不想骗施林皓,性格中庸的他有点冷情,别人对他好,他也对人掏心窝;只是这世上大部分还是逢人但说三分话,他并不博爱。施林皓是不是GAY他不会有任何有色眼光,甚至因为提供蜗居救急,他们很可能成为朋友。但是施林皓多少是有些趁人之危的行为,让他感受到了人已犯我!此外,坚信理想状态生成最佳结果的他可不想挑战大多数人的性取向。 本以为三条纲要可以将施林皓划到安全距离之外,暂且得个安宁的栖身之所,关诚意的如意算盘当天晚上就落空了。晚饭后施林皓收拾了餐盒,回来一屁股就坐关诚意床边,这回关诚意没有客气:“穿在外面的衣服回家就坐床上,讲不讲卫生?走人。” 施林皓到客厅搬一小板凳,坐床下角:“以后注意,这不是没人说随便惯了。我坐这,我是想和你商量几句的。” “什么?” “你那事到底咋打算啦?” 关诚意不说话,他是没有想好。昨天憋着的那股火熊熊燃烧了一把,意气用事说出口的决定确实有太多不妥,他明白这道理,偏偏死局无解。去上班,可以想象得到空降的压制;辞职,太重大的决定他还是不敢轻率。 就银行那制度,关诚意这样累死累活无非自己就近多赚点基金钱,撑死是白领。他如果不找个杨主任家那种闺女或者混个财务领导的女婿,做金领和晋升都是有难度的。如果没有遭遇破烂事,银行对百姓出身的关诚意尚是肥肉,可屎盆子都扣头上了,施林皓眼中鸡肋都变鸡粑粑了,他真希望关诚意走出银行看看另外的一片天。 “不想去道歉又不想丢工作。”关诚意有点可怜巴巴的。 “其实换工作也不是坏事,我听说现在大学生出来找工作不容易,经常是先做着看合适就换。” “那也是吃着碗里看着找,总不成先把碗打破?我身无分文,摔得起碗吗?” “要不找个由头,先请假着,把这事拖一拖?” “拖?”关诚意点点,拿过手机找吴子木,他老婆家本地的,找个医生弄个病假条不难。子木知道他现在的难处,听他想拖一段也觉得说不定有转机,不但一口答应弄病假,还告诉诚意别露面,就由子木本人去单位送诚意的病假条。 打完电话,心情暂时不错,一看见施林皓大狗一样盯着自己,又觉得头疼:“你不去休息,白天忙一天不累?” “不累,心里高兴,你说,咱俩是不是特有缘,我心里喜欢,但都没有想过真能过一起,可这不咱们真搞一堆了。” 那个“搞”字让关诚意很不舒服,该给他降降温了:“我们没在一起,是尝试有没有可能。” “当然能,咱们已经搞对象了,以后自然在一起。” “我们没有处对象,我们只是先试一试!试一试!”关诚意不想咬牙切齿,这大个子总让他有吼人的冲动。 “怎么没搞呢?不搞对象,我们培养个啥东西?” “……”关诚意被奇怪的语法逻辑绕得张了嘴又不知道说啥。最后冒出一句:“大哥,I服了U。” “老婆,” “你闭嘴。”火苗子窜起三尺高:“我不是女的。” “我没说你是女人啊,有没有奶子我又不是没摸过,这不是表示喜欢吗。” “你能不能、”关诚意及时打住没有把“别这么喜欢我”全句说出,他尽力诚恳:“别这样叫,听起来象女人我一个男人多尴尬。” “咱们是对象,有什么不能叫的?” “皓哥,你可以叫我诚意,我朋友都这么叫。” “诚意老婆,” “去掉那2个字” “诚意,”施林皓不满意:“多见外啊,一点都不亲密,亲爱的。” 关诚意嘴角抽搐,狞笑:“我要休息了,明天去找工作。” 施林皓不情愿拎起小板凳,走到门口带上门前又伸头进来:“亲爱的,明天别太累,早点回来咱们搞对象。” 关诚意气急,外屋爆发出敞亮的哈哈大笑,似乎那笑声都传递到关诚意胸腔,将瘀滞的浊气挤走,意识到施林皓的耍混只是为了搏自己一笑,在不知不觉中笑意爬上他眼角眉梢。 不是毕业时节,并没有什么大型人才交流招聘会,关诚意先去打了几分自己简历,给人才中心备案,又从网络上找了招聘单位,按单位要求分别电话咨询后投递简历,一上午就办完。不想再多欠施林皓的他,中午在街边凑合填饱肚子就往临时劳务市场去。别说,关诚意往那一站,又一次进行自我正确认识,比起脚下牌子写着瓦工、水暖工、木工的那些劳工,他属于身无一技之长的。 不时有雇主开车过来,就见一群人冲上去不管雇主是想找啥样的,先里三层外三层围满,雇主通常只敢把车窗半开,对话几句点上要的人头。关诚意一开始都看傻了,几次之后他也硬着头皮试着挤,不过显然他和熟练冲杀的人不同,人家是挤进去他总是属于被挤出来那种。他就不服气了,自己真应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家里妈妈是女人,从他懂得自己是男人开始,出大力的活可都他上。 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干上一票,否则没钱吃晚饭。总算老天没有想把他赶尽杀绝,一个走路过来的大姐要找几个出力气的,不需要啥技术,干脆脆搬箱子。一个隐形眼睛商的两车货要卸下来入库,按箱子算钱,搬一箱2元。大姐也不欺诈,原来车是可以直接开到库房的,现在因为修路挖沟,结果车只能在沟这边,库房在沟那边,大约走个20米。有经验的临时工都知道这活累,嫌钱少不干,关诚意和另外一个愣头愣脑小男生接了。 车上大约看起来就4,50箱,总共不过100箱,关诚意估摸着自己能行。哪知道后来不少都是成箱的清洗液,尤其是眼镜在前,清洗液在后,越搬胳膊越累,死撑着和那小男生合作完成任务,二人都累得一屁股坐下,2条胳膊再抬不起来。关诚意搬了44箱,小男生搬36箱,剩下眼镜商见他们太可怜,也投入搬运了20箱。眼镜商算和气,知道辛苦给他们留下水,外带都凑整数算钱。关诚意得了90元,小男生75元。 只要能赚钱,关诚意就心情舒畅,忍着一路疼却象打了胜仗凯旋一样回家。施林皓还没有到家,关诚意冲了身上汗想去买菜做晚饭的,奈何冲澡时候就发现胳膊打抖,体力透支。他躺回床上想稍微歇一歇,竟然就睡着了。 没有关诚意这个最晚客户,施林皓现在用不着迟归,带着下酒小菜兴冲冲回家调戏媳妇去,媳妇昨晚丰富表情让他今偷乐一天。迎接他的是睡美男,施林皓也不失望,自己把桌子擦擦,饭菜摆好,本要坐到关诚意身边叫醒他,想起来这媳妇爱干净,他审视一下自己,着装整齐,放开嗓子:“亲爱的,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一嗓子人被喊醒,也被喊得迷糊,关诚意蒙头蒙脑:“你没去菜场?”他真以为是早上了。 “你老公都赚钱回来给你饭端床头了,我好吧。” 关诚意醒醒神,没注意施林皓口头便宜,起身,手才撑床,不由哎呦一声。胳膊里发酵一样得酸,软软的吃不住力。 施林皓快步走过来扶他:“怎么了?手咋了?” 关诚意苦兮兮求助:“把我扶起来,我使不上劲,胳膊抬不起来。” “咋了?”施林皓扶起他,就要撸袖子。 “下午出苦力去了,搬了几十个箱子。回来想买菜做饭的,那时候胳膊就感觉不行了。” 施林皓看胳膊没有外伤,手才揉一下,关诚意就大叫:“酸,酸,你别碰。” “瞎折腾,没干过的人能一下子搬那么多吗?肌肉还不拉伤,你这胳膊还有几天疼呢,”施林皓把关诚意挪靠床:“我喂你。” “我自己能吃,一口气搬的时候没有这么疼,我赚了90块呢。” “真多。一会再数数我今天的钱。”施林皓把筷子递给关诚意:“先举起来筷子再说。” 关诚意知道他讽刺自己,只是不理会,拿了筷子才发现胳膊根本抬不了,手里筷子一直抖。 施林皓抽出他手中筷子扔一边,去厨房拿了勺子出来:“知道了。” 施林皓一边喂饭,一边问他今天活动,自己也抽空用筷子吃。听说他就为了2块钱落得这下场,施林皓都不知道夸他能吃苦还是说他傻。一帮老滑头的临时工都没有人肯接这活,就是因为不等值而要雇主加钱,关诚意和愣头青的小男生横插一脚。施林皓提醒关诚意,因为这活小,而且确实不赚钱,那些人才放这俩傻子去了,否则他们俩连走都别想走,真去干了,回头也会被老油条教训教训行规。 真是不干不知道,原来还有外行不知的门道,关诚意也相当惊讶,这不等于行行都有霸权霸主。 “自然有,行有行规,道有道法,每个行业没有章法规程,就不可能有秩序。” “你属于什么行,什么道?” “我,”施林皓笑笑:“我们卖菜的,就遵守卖菜的章程呗。” “什么章程?” “抢。” “抢?”没有听错吧。 “呵呵,嗯,嘚能抢,想知道?和我扣菜去不?”施林皓可不想关诚意每天出去抗大包,一勺茄盒喂到关诚意嘴边,因着嘴里半口饭还没有吃完,关诚意咬下一半,施林皓把另外一半送自己嘴里。关诚意未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舌头舔过勺子,又挖了半勺叉烧肉半勺米饭递到嘴边,他摇头:“吃饱了。” “才吃这么少?”施林皓纳闷:“再吃点,你今天干那么多活呢”。他坚持举着勺子到关诚意嘴前:“吃点吃点。” 关诚意摇头,当然不肯吃他口水。 “再吃一口,宝贝,不合口?你喜欢啥说,明天咱就买。”施林皓锲而不舍用勺子点碰着关诚意嘴唇。 被那句宝贝麻到,关诚意闭上眼睛张开嘴,食物入口嘴唇上轻点,施林皓快速偷香,闪电离开,笑眯眯看关诚意瞪圆眼:“吃,多吃点。” 关诚意根本拿他无可奈何,吃下这一口,他也不用饿着自己了,打算继续吃,施林皓却没有继续喂。 “你是嫌弃有我口水吧?” 关诚意被这他弄得气都气不来:“你知道还装。我发现你这人一点都不老实,披着厚道外衣的无赖。” “我哪无赖啦,搞对象不都是这样你吃我口水,我吃你口水。吃来吃去就睡到一起啦。” “好,好,我现在要吃饭行不行,我饿。”关诚意说不过施林皓,那就不说。 施林皓舍不得媳妇挨饿,立马重心转为消灭饭菜,不过是二人分享同一把勺子,你吃我口水,我吃你口水而已。 鉴于关诚意半伤残人士,施林皓还是一力承担起家务,收拾碗筷。没有饭后百步走的余兴节目,还是开始关诚意最感兴趣的数钱节目。根据三条款中二款,施林皓将今天收入全部上报,当着关诚意面一张张纸币数清楚,报账。关诚意问他成本是多少,施林皓完全回答不出来。关诚意也不急,慢慢询问平时施林皓都是怎么算账。施小贩没有算账,他脑子习惯了记得住每个菜进价,反正卖出去的正常都比进价高。每天他们都知道大约要用多少钱进菜,多出来的钱到一个整数就送银行。 关诚意无法动笔,电脑中开了一个excel表,先简单用鼠标敲了几个字,记下今天收入,支出明天早晨施林皓要用的钱。犹豫了一下,他把自己赚的90元也列进收入,这个数字让施林皓嘴咧开,凑到关诚意跟前亲一口:“老婆,你的辛苦钱给我花?好感动,我赚得也都给你。” 关诚意心情复杂,他刚刚还有念头自己的90元另外一张表格。只是考虑施林皓几十万都在自己手里才写在一起。施林皓让关诚意矛盾,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应该被归类为社会下层蝇营狗苟求生的人,却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让自己发现他的智慧。他看似破落,但仅凭一双手创造的财富远胜大部分高校出来的白领;他看似忠钝,又能以忠厚为掩体操纵事情走向。关诚意都觉察到,他想和施林皓保持距离的防线不堪一击,大个子完全引领着二人直接启动在“搞对象”状态,朝着“长相守”的目标走。 第十五章:一泓暧昧 关诚意陷入被动,由于胳膊问题,他被逼在家休息了三天,就是这三天让他被人呵护进一张没有死角的蛛网。他自有打算,深知不可让施林皓拉着自己“搞对象”,他有自信借着施林皓的财力做原始资本,可以很快让自己摆脱经济上的窘困,那就应该是他们恋爱实验失败说离别的时刻。 其实第二天关诚意就可以自己用筷子吃饭了,只是端水杯感觉手还是颤。在他坚持自己吃饭下,施林皓都不和他争,但是家务里里外外还全包着。虽说只两个单身汉,谈不上多少家事,总有个洗衣服活。第一天晚上关诚意洗澡后无法如之前随手就洗,把脏衣服挂门后,待施林皓洗过后,就看他拎着二人的衬衫内裤去阳台晾起来,关诚意脸都发烧一样。因为从他第一次遗精后,内裤就没有别人动过。 “不用你,我回头自己洗。” “行,我最不爱洗衣服,等你胳膊好了,你洗衣服我做饭,咱以后慢慢自己开火。”就是这么个二五眼,关诚意根本就不知道哪一套对这人有效。他好像真听不出话外音,而你讲明白后,他又可以正气凌然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大惊小怪。 第二天施林皓居然回来的时候只有一盒带鱼,其他都是生鲜蔬菜,他端着盆、拎着菜、铺报纸在地上,坐小板凳上摘菜兼顾和关诚意聊天。胳膊不太遭罪的人想帮忙,被他拿个破钱袋子挤兑到一边数钱去,让关诚意自己去统计今天收入。 关诚意算钱多拿手,很快就记好账,不由自主去窥视家里另外一个活物。施林皓没有修长手指,完全符合他身材的大手掌,但他削起芦笋非见一点笨拙,卷下来的皮都落进报纸内,神情专注好像他正在做的不是琐碎的择菜而是雕刻着什么精美的工艺品。似乎有感觉,施林皓突然抬头看关诚意,后者心一惊,有点被抓个正着的心虚,施林皓温和笑笑:“这是第一次去你家,我看见你这样做,才知道这东西原来好吃。那时候想你了,又不好意思去找你蹭饭,就自己练习做,放心,我偷师得也不错。” 关诚意讷讷接不上话,他很奇怪施林皓可以轻易说出情啊爱啊想啊,“那时候”其实是不久前,可却又感觉那么久远了。施林皓说的是真的吗?那时候他就已经会“想”自己? “我做饭没有你干净利索,一会油烟大,去里屋,饿了先吃点花生米,旺旺米饼。” 厨房门被关上,关诚意没有关自己的门,透过门玻璃看着忙碌的施林皓,他犹豫着要不要坦白,要不要告诉施林皓注定失败的恋爱实验? 番茄炒蛋,芦笋虾仁和红烧带鱼,外加家里常备的一小碟花生米,施林皓又给自己一小盅白酒,靠外卖饱腹的二人都觉得这顿吃起来香,番茄炒蛋的汤被关诚意拌饭而多吃了半碗,带鱼的被施林皓浇米饭上,真真是吃得一干二净,半点都不浪费。吃饱喝足,都有点撑的人懒洋洋不动聊天。 关诚意潜意识就忘记工作,不谈不愉快话题;施林皓也是提都不提,讲讲菜场小人物八卦。菜场里有一个卖菜大妈酷似国内卫视台相亲节目中一个号称典雅温婉的高知“思想净化辅导员”,所以给菜场添加不少笑料,也有好事的每每买菜和那个大妈侃几句,问问她有没有走失的孪生姊妹,而施林皓这些年轻的坏小子们更是明目张胆喊起大妈新名字“荷花奶奶”。 说到荷花奶奶,自然也随口说了火爆的相亲节目、嘉宾等,关诚意无意识开玩笑:“你也可以去报名,怎么说你也是有房有车族。”说完他才意识到不恰当,忘记施林皓是个GAY。有点不自在看对方,对方也在深深看着他。 “对着女人我硬不起来。”施林皓冷笑。 关诚意并不愿意他认为自己对同有歧视,装很自然的样子:“嗯,我知道有先天和后天一说,你应该是天生的,这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我能决定的话,谁他妈愿意让人骂,自个睡冷被窝。” “没找过固定的?” “你没听说过?”施林皓扫一眼他,几分无奈几分不屑:“不都说我们和吸毒嫖娼为伍,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群体,你到这里捞那清白孩子,捞得到吗?2个人没有个凭证,在一起全凭心,心变了,啥都白扯。” “你找过?” “找过,”施林皓吐一口气,不太愿意说的样子,最后还是继续:“在建筑队里,其实我真发现自己这样也是在那里,以前没有追女人的心以为自己没有看得上呢,哈哈,那时候还被我老子骂,也不照照自己就想找个嫦娥?到了队里,发现有相好在一起的,才知道自己是个啥。” “其实和找女人的没啥两样子,这世道都是,哪有不挑个能过好日子的。开始无非也是因为没钱情儿都奔有钱的怀里去了,后来稍微有点钱,也碰不到要人要钱的,都是要钱不要人的。我这点汗珠子钱,不够出去烧的,养不了固定的情,一炮一结干脆利索。不清楚其他人,或许有文化的人又是不一样,我体会着这群体里找个过日子的,比二奶包大款都难。” “所以你想找个圈外人?” “嘿嘿,”施林皓笑得露出白牙,故意吓唬关诚意:“屁,根本就没有想过,老子早打算好了,就一个人过,想操谁就去给钱拉灯操。结果遇见个小模小样的娃儿,特能装B,我就想逗逗他,后来天天望眼欲穿等人家来拿菜,等成习惯才发现一天不见心里痒痒的。等娃儿出了破事,我心疼才知道为啥——喜欢人家。娃一哭,我就硬了,就想着把他操来操去,干得他舒坦着笑。” 关诚意有脑溢血的危险,他脑中除了高速奔流的血液脑细胞全部罢工,一片空白。在他的手触摸上滚烫时才被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施林皓已经坐在他身边,更过分的是他的裤子不见了。 “你看,多硬,象石头。” 关诚意本能就要惊跳起身,妄图甩开手中的热源。 “别走,摸摸,摸摸。”施林皓按住关诚意想逃跑的手,而自己的手则揽住关诚意慢慢向后倒去,从而半压住他身体。 “起来!你起来!”关诚意慌乱。 “别闹,哥要爆了,摸摸,给哥撸出来哥不操你,” “你给我滚蛋。”关诚意简直无法接受自己象个女人一样面临性危机。 “乖,滚蛋蛋也行,蛋子也给你摸,快,撸撸,哥难受,要不哥忍不住操屁股?” 关诚意张嘴要骂被一双唇堵住,舌头不客气卷起他的,而双手试图推开的举动牵起隐隐酸痛,半分不可撼动蛮牛。一只手反被拉回去,强迫着撸起青筋鼓出的骚动的坏东西。这混蛋的肺活量简直是要憋死关诚意,等他大口喘气的空暇,施林皓下移身体低头叼住一只乳尖,狠狠啜吸,一只手钻进裤子抓撸小诚意。 怪关诚意性经历太少,还是赞叹蛮牛技术高超?关诚意后来都彻底投降没有反抗心的,因为他的下面也都膨胀起来,期待那瞬间的快乐。因此施林皓把他裤子全扯掉,衣服推到脖子,全然沉浸在快感中的他没有感到任何羞耻。施林皓都享受过关诚意的初夜,他是爽歪歪的,这次要注意让关诚意也歪歪爽,所以他不惜用嘴,最后也配合着关诚意的小蝌蚪冲锋时候大力抽吸,完全把小诚意2只蛋吸空吸瘪的架势。 把媳妇伺候舒服了,施林皓也不委屈。他可劲借媳妇全身都无力的优势,猥猥亵亵个痛痛快快。没有进去,可扒开那两片馋人肉丘,好好欣赏后把自己的一梭子子弹全打向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的洞中心。 之后这个人居然只把关诚意背心拉下来,自己就势倒下来靠着关诚意拉起被单给二人盖上。关诚意逐渐回神,深吸气挣扎要起身。 “干嘛,躺躺,一会我收拾。”碗盘还在呢。 “滚,你他妈的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咋啦,咋起床就不认人呢。” “你还能再不要脸点不?” “谁家在一起不是盖起被摸摸撸撸,要脸哪来的孩子?我又没有操进去。还不兴个情到深处,欲火中烧,欲罢不能?” 关诚意直哆嗦。施林皓见状急忙服软:“哎,你别气,刚才不是挺舒服的吗,我没有进去咱们却舒服到了,你想想这样不是挺好。” 这话堵得关诚意心服,他怎么能违背良心说他没有爽到,他的表现无疑证明他有多尽兴,多享受。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什么都脱离掌控。见他闷头还要下床,施林皓低声:“俩个人手都不能牵,还叫啥发展感情搞对象?” 关诚意本想大喊,你还没有牵手吗?你连老二都牵一起啦。知道说也白说,终究没有反驳:“我要去洗屁、洗洗。”无耻的家伙留下无耻的东西难道都在屁股里縢(这个字不会,不知道应该是哪个)着? 施林皓高兴起来,积极主动:“洗屁股?我端水过来你累了。” “全身都要洗,我要冲淋浴!” “好,好,那就去冲。”本来想更加狗腿帮人家冲,看关诚意脸色没有去讨没趣。 关诚意不想边走边滴无耻家伙的无耻子孙,就必须夹着屁股走,而他知道身后有个无耻之徒无耻地盯着他。听着厕所门轰然砸上,施林皓嘿嘿笑个不停。 关诚意搓了屁股好多次,又打浴液又用澡巾,好像那些坏东西会钻进去似的,洗了好几次自己低头闻,似乎还有无耻的味道。那个混蛋是故意的,就象狼留下尿宣布自己主权一样,关诚意觉得自己正被施林皓一步步蚕食。生冷不忌,冷热不受的人,关诚意苦恼对抗不了施林皓,只有加快自己计划,尽快用五十万本金去生钱尽快走人。 想好了的关诚意本想出来和施林皓再次强调三条款——分居。这是底线,就算恋爱可以牵手,意外打了飞机,一旦睡到一张床本质就不一样了,很可能连皮带骨被人啃了,这必须要杜绝。 没用他多费口舌,房间里碗筷都收拾走了,床单也给换上干净的,施林皓正拿着自己换洗衣服要进去洗澡:“你累了早点睡,我洗完也回房睡了。” 听那意思他是会回自己床睡,但施林皓在关诚意这里信誉破产,这是一个无法常理推测的人,所以为免再受骚扰,关诚意把灯关了才开笔记本电脑。以前在银行上班,他就因为股票盈亏掌握的不错,收益高于基金而没有买基金产品,现在他迫切需要投资出去,低风险,稳收益,因此他急着去查基金信息,为了早日脱离暧昧境地,他有必要给自己加班加点。 他用word简单记下感兴趣的几个,因为收益高的通常都要买满一年,而他给自己的时间是最长三个月,这肯定有难度。愁眉不展靠着枕头思索,突然发现床头墙上贴的一张图在笔记本的反光中如此熟悉。他跪在床上,手不由触摸自己曾经的梦想家园,那些简单的笔画过去带给他无限憧憬与希望,每画一笔,是满足,是骄傲。 关诚意鼻子酸了,他被赶出来搬家时候都带着的画,都没有放弃的梦,在连连厄运下被摧毁,当他赔出所有股票和向家里借钱后,这个家园就象一副讥讽嘲笑,绝望中他记得把画撕了,扔了。果然,画是被粘贴的,那些揉起的折痕也可察。忽然,他忍不住在黑暗中轻笑,画中原本的单人床被扩大了尺寸,两个简笔小人并排而卧,手牵着手。 太久了,关诚意太久没有毫无忧虑地躺到床上,安心地进入睡眠。一夜无梦,却带着说不出的好心情苏醒,早起的银荡之徒已经离开,吃过早饭,打开笔记本登陆股市,关诚意发觉自己开开心心哼着那首“带着你的嫁妆……”,顿了一下,他居然对着墙自己做个鬼脸,耸耸肩继续哼起来。 9:30股市开盘,关诚意浏览自己曾经跟踪过的股,存进自选慢慢甄选。大盘到11:30休息,他打算去菜场施林皓那拿菜,下午3:00股市关闭他可以在家准备晚饭的。才开盘没一会功夫呢,施林皓居然拿着菜回来了,这时候也正是菜场清淡时间,他是回来做午饭的。赶早买菜的过去,中午还有一小拨的,关诚意把人赶回去老实上班,告诉他自己可以做。他把要弄的菜拿电脑前,又摘菜又不耽误看个股,财经频道的视频还可以听着专家满嘴跑不着调的火车。 11点多饭菜冒出香味,关诚意盛饭的时候想起天天吃快餐的施林皓,鬼使神差就拿出大碗盒子把饭菜打包。路上差点转身回去,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强力借口:晚上有重要事情和他谈,中午先贿赂大个子。 施林皓离家时候还想调侃送中饭,看人埋头电脑才没有打扰。谁曾想意料之外的惊喜就从天而降,施林皓兴奋激动,差点就要抱住老婆亲一口。 关诚意也发现他的激动,瞪他安静下来:“吃饭都没个老实,你5岁?还要上蹿下跳的?” 施林皓心里小甜蜜着,把盒饭忘脑后去了。大肥拿盒饭晃过来:“吃上了,我说怎么不来拿饭,(我)还给你加了一筷子(夫妻)肺片(送盒饭每天都和大肥的一起直接交给大肥窗口)” 施林皓站起身,一拍脑门连声:“啊,忘了忘了。忘个干净。” 大肥这才注意关诚意,关诚意当然要礼貌点头或者微笑,结果大肥很诡异地看着施林皓笑,关诚意也是个男人,他打赌那是银笑。 “有送的,忘了好,”大肥差点就要挤眉弄眼:“吃、了,吃、上了,好!好!好‘吃’吧。” 关诚意绝对绝对听得出话中话,他一张脸通红。施林皓一把抢过饭盒,踢大肥:“滚,还不回去吃自己的。” “肺片不够自己来拿,那是‘夫妻’肺片。”大肥临走还扔一句。 关诚意不吃了,心中对这混蛋昨夜的感动统统扔太平洋,他逼近施林皓,忍无可忍却要压低声音:“吃了?上了?很好吃?” 施林皓赶忙放下碗,举手投降:“你听我说,我发誓,我没有胡说。” “我说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啥都没说,我和大肥俩口子认识多年了,都是这市场的,自然就熟了,关系好,后来他家总给我介绍女人,没完没了,我嫌烦干脆告诉他们实话,免得一次次找借口被他老婆吼。他们也没有看不上我,这不还是老样子嘛。” “前一阵子我总插空回家,要他老婆过来看摊,自然他们就知道你住我那。”看关诚意不相信,施林皓忙接着说:“其实以前我总等你,他们就开玩笑过,我也胡扯着说相中你,这不,现在他们就胡猜呢,我哪能把咱俩事说给他们乐,我知道你们是讲究隐私的。可我也管不住别人脑子想什么。” 第十六章:风继续吹 吃到老婆亲手做的中午饭,施林皓表示老婆大人辛苦,伤残还有待恢复,晚饭他回来再做。关诚意没那么娇气,反正下午3点股市收盘,他又研究研究中选个股,5点就不紧不慢开始准备晚饭。不过6:30,施林皓就跑回来,楼下就听见自家厨房里油烟机辛勤工作的轰鸣,脚下顿时踩了弹簧一路弹上来。 施林皓带了2瓶啤酒,因为喝白酒的话,总是耍单没人陪,只好他迁就关诚意同喝啤酒。边喝着,关诚意边提起股票、基金等金融产品,他用最基本、最简单的话将这些概念和原理解释给施林皓,通过自己相关知识让对方了解投资和货币贬值等理财应用。 “我知道很多人都买股票,我们市场就有,我去银行存钱,里面的人也都推荐我买基金,我哪里懂那些,他们说起来都是一个意思:好,赚钱。可我都看不明白,要签很多单子,我知道饭可以多吃,字可不能多签,我们市场曾经有给人做保签字的,后来惹一屁股麻烦,所以我都不弄自己不懂的。你明白,我自己虽然不玩,但我可支持你玩,啥东西就怕个明白,能玩明白我也知道那是赚钱的道。” 关诚意昨天洗澡还想着从基金下手,求稳;看见那幅失而复得的画,他就决定还是做股票了,虽然对比基金风险大,但是他熟悉,并且一直很好把握着。同样三个月为期,他不再想仅仅利用本金赚取利润,最后带着利润一走了之,他希望回报施林皓,只带走自己要立足的5万,多余的留给施林皓,而且剩余利润越高能表达他的感谢吧。 聊这个话题的目的就是想说服施林皓同意自己用他的50万做股票,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主动提了。格外高兴的关诚意立即和他约好明天抽空去证劵营业厅开户。 “你不是有户头吗?”施林皓奇怪。 “你的钱自己当然放你户头,我给你操作就成。”关诚意想着自己离开后,或许、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存在,也许他们还能够有着电话的来往,那么他愿意在以后依旧帮助施林皓用股票理财,一想到他只会存银行的行为,关诚意替他的钱叫冤。 “反正都是你操作,用你户头不就简单了,还要多跑一趟,我最怕开户啥的,一堆文件要看,要签字。我不耐烦,你弄股票,就弄自己户头去,别麻烦我,摊上忙,总找大肥家帮忙不好。” “你就是懒!”关诚意下结论,施林皓嘿嘿笑。 “怎么着你都要去银行一次,我拿你的卡去银行能办个啥?那么多钱也不能提现金,明天咱们一起去,我也在你的银行开一个卡,咱们把网银都开了,直接转账。” “行。” 施林皓给关诚意卡里几乎50万添了点,直接成50万整数一下子进了关诚意股票账户。因为大笔资金进去,对银子敏感的关诚意根据自己银行业规则,推算证劵也一定也有浮动空间,他直接找上证劵营业厅主任,要求把自己之前的千分之二的交易手续费降低为最低的万分之五,果然在表示不降就转户的情况下立即被批准。 观察的一只票在差不多预计价位,关诚意大手笔买进15万,另外中意的则继续等待适合的购入点。有了共同的资产,施林皓更加可以出入分享关诚意的房间,因为关诚意会教他看简单的曲线走向。大体上,施林皓对那些各种颜色的线条都不感兴趣,他也不爱学,他喜欢赚钱,但喜欢赚钱的道不同,所以谋不到这些数据和线条上,何况他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对能够揩揩老婆油,蹭蹭老婆身子显然更加兴趣盎然。 周四施林皓说要关诚意明天自己吃饭,他中午晚上都不回来吃。关诚意一问,原来明天早上扣菜,晚上则要去小区里送菜,关诚意对此很好奇,自告奋勇陪他同行,施林皓说凌晨就要起,而白天关诚意还要看大盘,所以只说下午再去菜场和自己汇合。 关诚意以为晚上6点多菜场下班,施林皓开始给小区送菜因此无法回来吃饭,他还特意做了晚饭带上,想好自己也可以帮衬着卖卖,要施林皓在摊上就把饭吃了。结果到了菜场是大肥老婆在摊上,询问施林皓去向。 “你是小关?耗子等你等不来,先去库房了,你等等,下市我带你过去,你怎么来这么晚?” “他几点走的?” “平时送菜他下午4点就走了,这不是等你到5点半了,再不去不行。” 女人让关诚意坐进菜摊里,并且递过一把凳子,关诚意道谢时候称呼嫂子。嫂子没有无暇多照顾他,今天又是周末又是下班时间,摊子上一直不见人少。看她熟练的样子,一点看不出只是临时客串的。人流见少,嫂子才和关诚意笑说:“耗子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你是大学毕业的,心思聪明。我知道那小子意思要我不要乱说话,我也不说啥,只告你一句大姐的忠言,耗子虽然没上过大学,也是个顶顶有脑子的人,有分寸,是个真爷们。” “嗯,看得出来。”关诚意已经领教了那人的扮猪吃老虎。 “带的饭?”嫂子看见关诚意放旁边的塑料袋了。 “嗯,以为在这来得及凑合吃一口。” “好,”嫂子显然是满意,做出友好回应:“懒,不爱做了,就去我家搭个便饭,耗子经常来我家蹭饭,你也甭客气,想吃了就来。” 关诚意想从施林皓朋友嘴里听听他的生活、经历,只是他不主动打听,而被耗子提醒过的嫂子,也不做出推销举动,更不象她老公会调侃,她甚至都没有含蓄试探过二人关系。 说话间,施林皓竟然走进来。他估摸着关诚意该到了,不想麻烦嫂子,自己骑了库房人的电瓶车过来接人。 库房在一个私人企业的大院里一角,门前停着关诚意落魄时候遇见的那个货柜车,施林皓开车取下2件大衣。走进库房温度比室外低,关诚意没防备打个寒战,接着就是一个喷嚏。施林皓笑着把大衣送上:“我的。” 关诚意赶紧穿上,手感和质感告诉他,这衣服可不是小店货。再看施林皓,发现他今天穿戴也与菜场上班日不同,不过他套上的外衣更象工服。走到一个大间,10个男生年纪都20岁左右正忙碌着,看见他们进来也只是和施林皓打招呼,手里不闲着聊。施林皓把电瓶车钥匙还给其中一个男生。 “你随便看看,我去干活。” “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关诚意发现他们就象构成一条流水线一样配合着,几个男生面前是各种蔬菜,他们几乎是一根根,一棵棵菜检查,把没精打采的蔫菜叶摘掉,让每一个看起来都溜光水滑的新鲜。有的菜象豆角、水芹还用带孔塑料袋装好一包包。其余两个男生则把各种整理好的菜分拣装箱,再放搭配好的葱姜蒜,每个泡沫箱子就可以摞一边去了。 施林皓挽起袖子,开始搬箱。关诚意也打算帮忙,被施林皓阻拦:“胳膊才好几天?你别动!” 自己又不是监工,别人都干活,他闲人走来走去算什么,他抱起一个箱子也走出去,正碰见施林皓进来。 “你去车那看着。”施林皓接走关诚意箱子,给他安排轻巧活。 关诚意和另外一个男生跳上货柜,不知道为什么丝丝凉气。施林皓和其他男生往车上搬箱子,他们就负责摆好,人多很快就装满了一柜子。三个男生坐到第二排,关诚意坐副驾驶,其他人继续回库房。关诚意有太多问题要问,介于施林皓相当于那三人的“老板”,他不能在员工面前轻易提问,只好等回家再说。不过关诚意注意这些学生与老板都很熟悉,且很随意,称呼上一口一个“皓哥”。 当聊起他们的话题,关诚意发现他们居然都是XX大学的在校生,他学生时代充满打工经历,对勤工俭学的孩子自有好感,很自然就加入他们话题,距离拉近不少,自己也升级为“意哥”。听见这称呼后,施林皓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 “意哥和你们一样,高材生。” “意哥哪里毕业的?” “意哥什么专业?” “意哥哪里上班?” “……” “哪里都不如你们皓哥混的好。咱们不都一样,都是想有个不错工作,我喜欢钱就学了金融,可国内这行情,金融并不走金融规律,经济市场上都是政策调控,现在才知道,学了也就那么一回事。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就是去劳动力市场,瓦工也比我受欢迎。” 多少是大学生心声,普通人家的孩子上大学都是图稳定工作,力求经济的富足,可是就物价涨得象胡子,薪水涨得象眉毛的劲头,毕业再面临就业压力,一但找不到工作或者失业,简直无颜面对辛苦给自己凑学费的父母。 男生们七嘴八舌响应关诚意,纷纷吐槽前途的隐忧,毕竟勤于打工的这几个孩子都真是百姓之子,并非啥皇权富贵的二代来体验生活,探访人间疾苦。他们和当年的关诚意一样努力,一样上进,也一样平凡。 “你们怎么找的这活?怎么遇见他这个剥削阶级,地主老儿。” “我他妈就是一贫苦大众,我不被这帮兔崽子剥削就不错了。你们上过学的欺负人都高,狗胜子,是不?皓哥说的对不?” 后面男生哈哈大笑,左边那个:“皓哥,你再叫我狗胜子,我就给你车上喷一窝耗子。” “我们都是同学介绍来的,最开始说的我们校有个学长是皓哥老乡,帮他介绍同学来分菜,后来有毕业走的就有新同学来,一直都是我们校的。根据我们的课一天或者半天,虽然一周就这么一、二次,但是皓哥给钱多,当然想来的就多。不过干得不好的,皓哥下一次就不用。” 到小区施林皓说什么都不允许关诚意再搬箱,他们4个将箱子卸到每个单元口,施林皓就开车带关诚意回库房再装,而三个人留下将菜放到每一户的门口去,因为高层都是电梯,还算好。库房再出三人帮施林皓将货柜装满,本来关诚意说他会开车,他开让施林皓吃点晚饭,这毕竟是货柜,车大,施林皓不同意。不过只有他们二人去小区的。 “你招了多少男生?” “老婆,吃醋了?” “滚。” “嘿嘿,你是不是想女生摘菜都仔细,我还不是想勾搭个大学生才弄一帮小伙子?你想差了,女人心细可出得了力气吗?我这来回往车上搬,楼上送的,哪一样女人能干长久?除了你,我没想过找什么大学生,有知识当然好,但是我可不想找个骑我脖子牛逼哄哄的。” “我牛不起来,而且还……,”关诚意转头,车外的马路似乎又勾起了被驱逐的记忆,心情暗沉。 “曲解我,你知道我说话随便,不咬文嚼字的。你在我心里就是牛,现在也牛,你会算计,我们乡下讲究,会算日子才会红火。你就是骑我脖子拉屎,我也愿意,有钱难买我愿意。” 关诚意噗嗤笑出来:“行了,鬼扯,你到底雇多少人?” “20,不是每次都来20人,有课的就不来,或者来半天,象今天上午来的有几个下午就要回去,下午又来了几个。我不在的话,狗胜子或者别人记下出勤的时间。” 返回时,那三人都送好菜在另外一幢楼下等着呢,再次卸下,他们还需要去装最后一车。关诚意心里赞学生们干活积极主动,不是磨洋工也不应付,因为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些箱子都已经被搬到库房外,而学生在里面打扫,丢弃的菜叶子全部扫起,装到黑色大垃圾袋里,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装好箱子,施林皓把车上一个破包拿出来,抽出来喜人的现金给每个人结算。一个学生拿了一张纸,施林皓给了关诚意。上面就是记录学生什么时间来,什么时间走的。他也不看,只是学生自己报来了几个小时,多少钱,他就照给。 关诚意看见一些名字后面打个勾,意思上午走的那些已经拿完钱,连拿了多少钱也没有签字写上,这真是一个没有财务概念的小作坊模式。这车菜是送再后边沿湖别墅区的,数量少,很快就出来。只是别墅区住户很多家门口都有放置的空泡沫盒子,关诚意见施林皓他们一边放下新的菜,旧盒子一边放回车上。出小区门时候,施林皓让一个学生给保安室抱了一个泡沫盒。之后送三个学生回库房去取他们的电瓶车并且支付今天的劳动报酬。三个孩子拿到钱,都一脸幸福充满斗志地骑车而去。 到家因为饭菜都是现成的,关诚意要施林皓去冲澡,他用微波炉、炉子和电饭煲分别加热食物。施林皓洗战斗澡,头发都滴着水就出来了,嘡啷着拖鞋嗷嗷喊饿。关诚意也饿,忙忙碌碌下来都10点了。 “送菜一点不轻松,这活也是累死人。” “这活还累?工地上你就别想了。风吹日晒,赶工时候晚上点灯也要上,出了事故轻则伤筋动骨,重就直接去见阎王。” 关诚意有了倾听施林皓讲诉那些最低层、最原始挣扎的艰辛的欲望,让他深受触动,施林皓的小小成就也激励着不顺的他。不过最激励他的,还是施林皓告诉他,通常周五那些住户会自动把菜钱打进银行卡的,就是关诚意手中那张卡。恰好前几天因转账开通了网银,关诚意饭还在嘴里呢就去开电脑,他不敢相信的又看看屏幕上数字,转身问:“这么多?都是菜钱?今天没有别的进账吧?” “嗯,都是。”施林皓啼笑皆非:“还说我地主老儿,你就财迷,过来吃饭,那钱就是你的,跑不了。” “不行,我要好好看。”关诚意干脆坐下,把明细对账窗口打开,密密麻麻好几页,全是今天陆陆续续的进账,而且很多也是网银转账的,直接备注留言就是“蔬菜”。 “成本?” “……”施林皓指指对面饭碗,示意他过来好好把饭吃完。 “你花了多少钱进菜?” “不知道。”面对不回答不甘休的人,只好给答案。 “你怎么能不知道?!”财务主管瞪眼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们的行规就是抢,当时忙着抢菜顾不上记账,你见谁那时候拿本子记账?” “那岂不是算不出来今天赚了多少,或者根本没赚多少?”关诚意气馁。 “行,每个菜单价我都记得,我今天带多少钱出去也记得,我一会都给领导做汇报。” 关诚意立马阳光起来,才要让施林皓现在就回忆,就被截断:“老婆,先吃饭行不?饿着肚子就让你老公交代,你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人民警察审犯人也给吃饭时间的。” 第十七章:意银无罪 充满期待的关诚意三下五除二地吃光盘中餐,眼巴巴瞅着还在吃的施林皓,后者抗不住他的发光眼:“你怎么看我象看金子?” “嗯?”稍微收敛了点:“是不是金子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铜芯呢。” “成,给你验,拿你算盘来验吧。”施林皓扒光最后一口饭。 关诚意毫不犹豫,马上对着已经填写好各种蔬菜名字的表格让他一一报单价和数量,施林皓真逐一报数。 “你记得这么清楚?”关诚意佩服佩服。 “那还用记吗?我天天卖还用背?”施林皓也不是神童脑子,有的菜其实他就是记得大约数字,无非差个一毛几分的,而数量他就算记不准确,手一抬眼一测就也出来大致重量。他当然不坦白这些给记账严谨的财务大人。 合计总计用EXCEL表格功能瞬间出结果,施林皓今天带多少现金,剩余多少,关诚意马上推算出利润和给学生们发了多少钱。利润确实喜人,但关诚意还有疑惑。 “有没有其他漏掉的,你再想想?学生怎么可能支付掉那么多?” “没啦,身上就这些钱,今天摊上钱没回去拿,明大肥给我,没混一起。” “你给学生们一共3570块一天?” “有这么多?嗯,差不多吧。” “你和他们怎么说的工钱?”关诚意去找那张有学生名单的纸。 “30一小时。” 名单上有16个名字,上午时分是13人,中午12点走了6个,这6人做了3小时,结算走540元;下午多来了3人,这3人每人8小时合计720元,而有7个学生是从早到晚除掉休息做了11个小时,只他们就要支付2310元。 “你给的人工太贵,难怪他们说同学抢着来,你觉得按天算怎么样,一天100我保证也有许多学生愿意,”看施林皓不赞成表情,关诚意再建议:“就算一天150,我算一下,” 关诚意低头拉表格敲数字:“16个人今天都按全天算也是2400,还是划算。” 施林皓站他身侧,揉揉他头顶:“是谁还说我是地主老儿的?要学生们知道他们的意哥正琢磨着怎么剥削他们,还不后悔这哥白叫了。” 关诚意躲开他玩弄自己脑袋的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不是剥削,是薪酬合理。” “算了,诚意,哥意思这块就不改了,你看这些学生都不容易,来我这里干活的大部分农村出来的,现在农家也不都穷,吃饱穿暖不成问题,可学生们还都是半大孩子,谈个朋友,想买个好点的东西,甚至想多吃点排骨,哪一样不是额外的钱,能懂得自己去赚这笔钱的,都是不错的学生。你看着钱给的高,可为了菜新鲜,库房里偏冷,他们不是一站就几个小时,哪一次不是走前清理得彻底,他们活干得认真,咱们给钱就大度些。要多钱,哥再多做点哪里不出来,学生身上能挤出啥大钱?” 关诚意心里一阵阵冲击,施林皓自然对于他算一个好人,但是好的基础在于他喜欢自己,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有目的好;可他对学生的态度完全说服了关诚意,这会菜场嫂子的话似乎正被印证,这是一个真男人。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再做还有没有时间睡觉了。”关诚意尊重他的决定:“我收拾,你快去睡,睡那么少也不知哪来的精神头?” “我不困,睡不着。” 本能要接话的关诚意及时打住,谨慎防备,果然那家伙坏笑着:“老婆,辛苦一天,奖励奖励老公吧。” “出去。” “老婆,我要奖励。” “施林皓,我警告你,不许再让我听见那2个字。” “领导,老公要奖励,要奖励。” 二皮脸毫无廉耻就蹭上来,抓了人往床上倒。关诚意气得拼死反抗,手推脚踹。他力气绝对不是施林皓对手,僵持下必落下风。情急且真不想再发生那种事,关诚意忍着羞耻问:“你要对我用强?” 施林皓被问愣了,有点失望:“你真不愿意?” “不愿意。” “啥时候能愿意?你说个日子,我等着。” “不知道。” “那我咋办?”施林皓用明显发生变化的部位顶他:“天天硬着。” “没有我之前你没有硬过?以前咋办现在就咋办。”关诚意恼火自己又不是生理卫生老师。 “我可以打灰机?” “可以,随便打。”腹诽又降级为混蛋的人。又不是锁了贞操带。装什么装。 得到允许,施林皓站起来就脱。 “滚回你屋去飞!” “不滚!我得对着你才行,以前都是想着干你、操你屁股打出来。” 关诚意抽起枕头就砸过去,那东西软绵绵有啥力道,施林皓和接绣球似的接住,还斜楞着眼放鼻子下闻闻,完全一副老色鬼的模样。关诚意拿这个滚刀肉束手无策,闷气得转身眼不见心不烦,你自己玩去。 喘息声在身后一点点大起来,关诚意拉起被单蒙上头,象鸵鸟一样。床一沉,那人上来了,关诚意心跳加快,施林皓也许是刻意发出声音,一下下撩着关诚意,他双手僵硬抓着被单不动。 施林皓隔着被单把人抱怀里,慢慢抚摸,一只咸猪手进了去,揉上想了几天的有肉又翘的地方,手粘上了,就忍不住弯过身,上去使劲亲,关诚意宁愿让自己在被单下窒息死也坚决不回应,他干脆就装死尸,看他还能下得去手。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把自己做尸体,施林皓亲亲摸摸到的又不是冷冰冰的肉。 一个人的独角戏一点都不尴尬,施林皓不乏自得其乐的本领,自言自语:“小裤裤拿下,别蹭脏了哦。”所以装死的人下半身就赤裸相见了。关诚意都察觉自己身体也骚动,就是憋着一口气要装到底。他以为施林皓要逼出自己反应,本做持久战准备,意外的是施林皓很快就进入总攻,抓揉在屁股上的手有力收紧,喉咙里也气息大而重,在他两手猛然掰向两侧同时大喝“射给你,宝贝,看看,射给你”,不知道多少股带着体温的激情飞打在关诚意颤抖的部位,他被烫打得全身泛起小疙瘩。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什么,一口咬住被单,咬死谁? 施林皓满意看着自己的东西在人家身上流着,他带着笑涂抹液体,往关诚意整个屁股上抹平,揉着好像促进吸收一般:“他们说这东西养颜,咱们不用养颜,养这,哥最爱你这白屁股,养得象奶子。” 关诚意猛掀起被单:“王八蛋,你喜欢大奶不去找女人。” 看着人委屈的样,施林皓连声解释:“哥不喜欢大奶,就喜欢你,大奶哪有你的屁股好,奶过孩子还垂,宝贝屁股多好,一辈子不会垂奶,翘翘的让哥看着就硬得发疼。” 曾经那么纯情的关诚意就被这油嘴滑舌说得傻呆呆,目前半硬的是他自己,恼恨中是否有着失落,本以为占便宜的混蛋怎么都会要自己也顺便舒服的,现在他爽了,自己被搁半空了。 施林皓的手落在小诚意上:“哥让你看看,哥多稀罕你。” 没有任何抵抗,关诚意随着施林皓的魔法棒起舞,直达快乐源泉。事后他放弃一般,无声地在神智清醒中第一次任施林皓搂怀入睡。 次日关诚意以这个月为本做现金流量表,留存收益表基本雏形,不时走神而沉思。他察觉自己心理上没有啥懊恼昨夜,也不后悔,那么他与施林皓究竟该何去何从?有没有可能与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估计要买的一只股票下午有合适买点,他挂了单,给施林皓打电话说外出,中午不在家,只要不是去做临时劳动力,施林皓很愿意他出门走走,还要他带钱有空逛逛。施林皓自己也中午开溜2小时。 关诚意去找吴子木了,知道他忙,趁午休才露面。中午应酬少,子木看见诚意也高兴,二人去了一家安静饭店。子木从诚意精神里看出这人没有惨败的惨白脸,所以真为朋友喝彩。 “最近忙啥呢?还休不?病假快到期了,你还需要,我再能有办法续。” “我想办理停薪留职,短期不想回去上班。” “想好下家了?”没有退路,关诚意不是莽撞的人。 “也不算是,只是发现了一个职业,收入出乎意料高,但真去做吧,又觉得大学白读了,没有想好呢。” “你喜欢不?喜欢就行,现在多少出来没有干上本专业的,行里那些领导,有几个金融出来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专业。” “我知道,所以也想试试,不过停薪留职不知道能不能批。” “试试?”吴子木沉吟:“我上次给你去送病假,明眼人都知道假的,你老板也不傻,不过我看他还行,说知道你最近事多,病了一定想好好休息,就不组织同事去看你……其实我看他对你没什么意见。要不我去给你试试申请?” “老板和我没矛盾,当然不会给别人做枪。我想停薪留职不是病假,我下午亲自去找老板,要你去你也为难,万一将来有一天你和我们老板共事?” 关诚意去见老板,本来以为他是销假来的,说起停薪留职,老板还是惊讶的。 “工作受到点打击,或者挫折,其实每个人都有过,你应该挺过来。”老板仁至义尽,这个属下还不错他才肯开金口点拨。 “老板,我来行里其实您一直对我都很好,因为您是领导不能明显表示偏差,但是我觉得您对我有很多照顾,同期来的,还有研究生呢(指路怡),您把最好的机会却给我这个本科生,我心里一直都感激您,想给您好好干点实在的。后来给您惹了一些麻烦事,咱所还差点受连累,我都过意不去。我把您做长辈,也实话说,我其实回来上班,也许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职员,发展前景上不太乐观了。我正好有个机会试试新行业,但是我也怕竹篮子打水两头空,所以想先申请留职。” 实话最感人,这里有阿谀的成分,只是被平常话语表述为朴实的心意,领导被他说得同情起这孩子的遭遇,尤其上周末才参加了另外一个的婚礼,看着一边打马上轿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边以后很可能还被他们欺压。领导一丝丝的正义感让他展露一点点仁心:“现在停薪留职很难办,一般都是必须辞职,你那病假还没到,要不你再想想,到期了,想休,再送一张病假来。” 关诚意站起来:“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老板,你果然对我偏心。” 老板失笑:“好了,不用戴高帽了,我可告诉你,最多病假能延3个月,否则被人举报,你我都麻烦。”关诚意和路怡、杨主任结下死结,老板不愿意那边有啥想法。 诸事顺遂的人主动到菜场去帮忙,也熟悉业务,便于账目管理。大肥他们看见他进的菜场,嫂子过来邀请他们,晚上没事的话,就下市一起去家里吃饭。施林皓看关诚意意思,他点头,当下就答应了。 “要不要你现在给他们拿点蔬菜过去?” “不用,嫂子一会自己就会过来。” 果不其然,不多久就见嫂子拎着袋子:“买了基围虾,两条鲈鱼,一会而店里装烧鹅,还有肺片,猪心,小关爱吃什么菜?有啥忌口?” “番茄,丝瓜,其实我啥蔬菜都吃,不挑。” “嗯,他好养活,没见他忌什么,给什么吃什么。”施林皓给嫂子装番茄,丝瓜,毛豆等等一个大袋子。 大肥家距离菜场要骑车20多分钟,虽然大约90年代起的旧楼,优点是一楼都有个小院格局,三室一厅内部不错。 他们进门,饭几乎都摆好啦,一对男、女孩子与施林皓很熟,大方喊人叫叔叔,嫂子介绍给孩子们“关叔叔”,她身后厨房一个比她小的女人端着汤出来。 “这是我弟妹刘婉,就住我们对门,这女娃是我弟家的,我弟跑车常不在家,弟妹天天接送孩子,也把我家小子带上。阿婉,这是耗子的,” “我领导,他比你小,你叫诚意,关诚意。”施林皓接过嫂子卡壳。 关诚意趁人不备给了施林皓白眼,他宁愿这家伙不要这么睁眼说瞎话,此地无银三百两。亲戚、表弟都比领导这破藉口合适得多。 吃饭间,关诚意知道大肥还有一个女儿,去年刚刚升读本市一所大专住校呢,小儿子才小学一年级,典型的日子好了之后追生儿子类,幸好小孩子看起来没有娇惯恶习,只带着儿童的天真活波。 “春生明回来,下周你们是不是要走桃(子)去?” “嗯,那边来电话了,今年果树大年,桃多。” 既然是施林皓回答的,关诚意自然奇怪:“你还卖桃子?” “不零售,走批发,弄不来散卖。” “大肥说你又新买家具,不要的往我们这搬,平日不见你花个啥,一花就是大头,流水的花。你那床睡过几次?说你花的那些钱,哪个着调……”嫂子责备。 “你这婆娘……耗子心里有数,再说不是没个人管嘛。”大肥接了求助,帮施林皓斩断他老婆无意间的出卖。 关诚意狐疑,面上还是如常应对。 回到家未见任何添置,就算是预订家具,家里不大,再添哪里落脚? “我说,家具买哪去了?” 施林皓干笑:“你还当真?” “不是买给另外一个家了吧?”这通常都是开玩笑“二房、外室”,突然关诚意觉察到问题重点。中国这国情没有送上门再收钱的,自己没有支出钱哪来的呢?他有私房钱,用这钱去买的是安家之用! 这想法让人发指,他直截了当:“你藏私房钱,这是花到哪个家了?”这话真象正室查问养了二奶的老公,所以施林皓先忍不住大笑。 “别以为你笑就可以蒙混过关,说。” “说,我说。”施林皓真是爱死这家伙一脸严肃的拷问:“那时候不说买车找大肥借了点钱,后来没还送菜算他一份。他份少,咱市开发区我包了小区,湖另外一边高新产业区高端住宅也包了。那边送菜归他家打理,但收益我们一家一半。你没注意,只有嫂子卖熟食,就是大肥去送菜日。” “你买床送哪?” “没有其他家,领导在哪,家就在哪。”施林皓蹲在坐床边的关诚意面前,诚恳万分:“我给我们买一张新床。” “这床又不差。”抛开是不是我们的床一说,关诚意总和嫂子想的一样,浪费钱财。 “是另一套房子里的床。” “?”关诚意惊疑讶然,施林皓点头给他肯定答案。 “你,”这回他没有因为财富惊喜,而是显现几分不知所措,施林皓留一手才可以无惧把财政托付? “你怎么不继续瞒着。”语调索然。 “我怕那时说2套房子,你就住那套去,我不是舍不得借你住,是舍不得不在一个屋檐下的机会,我想天天看见你,想得到你。所以绝不是怕你知道我还有房。不过我也舍不得你窝这个简陋地,这不想着那边换了床,差不多时机咱们就过去住。” 原来是这样,打着同居目的的施林皓隐瞒情节确实算情有可原,关诚意接受,没有不依不饶。 “嫂子说你床没睡多久,新买什么?我也不挑床。” 施林皓难得别扭一下,闷声说:“我们的床只能我们睡过。” “哦~”关诚意明白了:“这么说这里很干净,他指指自己屁股下。” “当然,那边才是瞎扯的地。”施林皓指半间自己床。 “说说,你带进新房的人后来呢?”能要施林皓带新家滚床单的,应该是他认真的。 “分了。” “咋分的。”关诚意也不在乎给人家伤口洒盐,估计这会口子都找不见了。 “跟有钱人了。” “嘿嘿,多有钱?千万?亿万?”如果真这样,施林皓之前的必然是大神级别啊。 “没觉得,开4个圈的(奥迪)。他不知道我有多少钱,那时候傻B的想给他惊喜,带他去送菜顺便进的房子,说新房主不是天天回家,给了钥匙让把菜放屋里去。因为那时候买房子花狠了,装修后没钱买家具,我就买了床,其他想一点点添置,添全了再告诉他。他一看见就大叫以后也要有这样的房子,说我们偷偷用那床。后来他偷配了钥匙,常去大概就发现房主根本不在,结果他倒是经常造访。等钱够了我订了一套沙发,去等人送货上门,看见他被干得正欢。”施林皓邪佞笑笑,带着不屑:“他是个大四学生。” “他知道房主是你啦?” “不,被发现了,他男人也不慌,他看男人不慌,大概也觉得有依靠,直接说了他男人大学毕业的金领,他还是觉得同等教育的人有共同语言。再说,我又不想挽回破鞋,说基罢毛。让他们滚蛋走人了事。” “还不平呢?” 施林皓眼中没有任何波澜,相当沉静:“难受过一段,哥也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是个男人被戴绿帽子都有血气,说真话,哥没有立即和那男人打起来,是腰杆子不硬,挺不直。自己的人站他一边说话,那是我的失败,还有啥脸找人家晦气?那股火窝着,哥也瞎折腾了2年,慢慢看多了分分合合,心自然而然淡了。” “转来转去,我又喜欢上个高材生。”施林皓目光炯炯,坚毅、狠厉:“我他妈就不信这个邪,老子就不入你的眼?哥掏心窝子喜欢你,一辈子操得你舒舒爽爽还比不上一张文凭?” 关诚意脑袋一团泥巴,那粗俗的话没有引起反感而让他燃烧,让他震撼,心头甚至微微喜悦。躲开施林皓目光:“去洗澡,这都几点了,你先去洗。” “嗯。”不再是“滚”,不再是无动于衷,施林皓感知着细微的变化,一颗心也雀跃,听话的去冲澡。 第十八章:盛夏果实 关诚意洗好走出来,先向半间床铺张望,没人。算是预料中,他深呼一口气,走向自己房间。男人半靠床头等着,见他进来:“顺手关灯。” 窗外路灯的余光让黑暗中走向床边的关诚意看见施林皓伸出的手,而他也递出一只手。施林皓把关诚意翻到里侧睡,因为他一项起得早。 夜的静谧让周遭如此清晰,关诚意毫无睡意,施林皓的呼吸也听得出人的清醒。 “我、我不敢轻易说什么,做什么轻率决定。” “嗯,明白。” “就象工作我也必须慎重对待一样,我不是一个人,我很爱我妈,她虽然不说,我总觉其实我爸对不起我妈,我不求功成名就,只要我过得好,我说自己幸福,就是对我妈最有效的报答。我从来没有这么拖沓过,单位的事不敢和她说真话,这事更说不出口。我需要时间想想。” 施林皓翻身对着关诚意:“哥懂,哥都懂。你想,多久都行,你想你的,不耽误哥对你好,也不耽误”凑过耳边:“让你爽。” 他一凑过来,关诚意就知道他没正形,失笑:“你这人,就差脑门顶个色字。真看走眼了,那时还以为你就是老实的小贩,占了点菜的便宜我还有欺负老实人的惭愧。” “谁说老实就不色,老实人就不抠不摸不操,我就是老实的色小贩。” “对了,你那房子在开发区?”关诚意听着是在那个送菜小区里。 “嗯。” “一直空着?” “是。” “那边房子多贵,你怎么不租出去,留着念想还是养蚊子?”他不吃醋,是心疼没有赚钱。 “我有时候去住,不过一个人住也没啥意思,就送菜偶尔睡一晚,一个月一、两天,主要是通通风,放放味。” “那边离你菜场远,咱们别过去,把房子租出去吧。”精品小区比关诚意贷款买的一室一厅位置好,一个月可以创造不少收入:“房子多大的?” “租不出去。” “怎么租不出去,那边房子多紧张你知道吗?房子啥格局?” “你舍得租你去,你不怕别人把你几百平糟蹋了,你就租出去。”施林皓一把搂了关诚意:“小财迷,哥给你的聘礼就别想着生钱去了。” “几、百、平。”关诚意指着施林皓:“你别告诉我,房子在湖边。” “是,不用不相信,哥明天就带你去看。” 关诚意跳起,又躺倒:“我操,那孩子得多冤,他要知道哭瞎双眼也要抱你腿求复合。” “还是你小子抱好老公腿吧。睡觉,越说越兴奋,不就在城里大房子叫别墅,我们村里家家都有二、三层房子,谁因为房子大就不上班?房子再大也得有人气,一个人在里面对着墙笑?” “你怎么有这脑子在那买房子?”这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被忽悠的,就是被你们银行这些人忽悠迷糊了,稀里糊涂买的。” “啊?” “我一直存钱的银行,和那里主任混熟了,后来关系不错。” 关诚意太了解了,施林皓有固定存款又稳定现金流入,在银行当然受欢迎,各主任自然要笼络住。 “李天涯(主任)留过学,空降的顶了别人吧,他刚上任也不顺,据说很多人等着看笑话,你们银行那一套还真是象。我们认识后,他说了难处,我就发动我们菜场里移他那开的户,别小看我们小商小贩,他说帮了大忙呢,因为好些商贩不是只在我们区有摊子,一家子分几个区呢。后来他坐稳了,我们也走得近了,他不嫌我大老粗,我也愿意多个朋友。这别墅就是他们行负责发放贷款,我有多少钱他都知道,舌灿莲花的忽悠着我头晕,一冲动就买了。”施林皓没全说,正和前面的大学生恋着热乎阶段,想给二人安置爱巢。 “这人行,还真回报你。”如今这湖边别墅可是有价无市,一共就这40幢,关诚意听说过才开盘时候难推销着呢,结果2年过去再想买的人干瞪眼都买不到了,所以后来高新区那边的别墅预售就抢破头,但水涨船高,开发商规划里新别墅没有早的面积大。 “领导,老公已经全坦白了,困了,批准睡不?” 疲惫的施林皓先入睡,而关诚意脑子亢奋,乱糟糟想这个事那个问题又跳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偎着施林皓睡着的。 股票中午一休息,关诚意就颠颠跑菜场送饭。他提议下午自己去看房子,这样还赶得及回来做晚饭,如果等施林皓6点半下班回家吃好,大约是8点才可以去看。结果施林皓否决他合理提议,关诚意悻悻回家。 晚上施林皓真是6点半才回来,不过他今天没喝酒,吃饭也快,20分钟解决,拉起关诚意出门。 “哪来的车?” “天涯借的,你不是要看房子吗?”施林皓拉开帕萨特的门请领导上车。 “你那货柜车呢?”还真是奇怪施林皓只有送菜开车,其余时间车干什么去? “我们一周就用2次,我一天,大肥一天,剩下5天租出去,就是租咱们仓库的厂子,他们租车往港口走货。” 有车方便得很,小区门口保安看见施林皓笑问:“咋是哥你啊,我以为是李哥。” “是,开的他车。” “保安和你们都很熟?” “哦,天涯也买了,和咱们邻居。指路。” “指什么路?” “回家的路。”施林皓调侃他,关诚意也想到曾经的指路,狡辩:“我去我朋友家不对吗?” “领导永远正确,领导指哪,老公就走哪。领导请指示。” 关诚意笑骂:“赶紧开。别墅。” “遵命。”施林皓踩着幸福油门,奔向别墅区。进入后,车走的及其缓慢,仿佛捡到人的夜晚,放任他随意而行。凭着记忆,关诚意知道自己指的那幢别墅到了,车也停下。看着坏笑的施林皓,他嘴硬:“看什么,你卖得起,我就不能有朋友卖得起,我朋友家就住这。” 施林皓不逗他了,车靠边熄火拔钥匙,顺便刮刮他鼻子,正色:“虽然哥是你朋友,哥更想做你老公,下车喽,领导,咱回家看看。” 来个地缝给我吧,这究竟要多大的奖砸脑袋上。关诚意看着人去密码门锁上按,打开门回头招手:“要我抱你才肯进?那挑个好日子。” “大叔,有台阶,我背你进去。”说着尊老的话,关诚意把人往旁边一扒拉,自己先冲进去。才跑了两步,他停下脱鞋,小心翼翼踩上似乎还有木香的地板。 “没人住也不怎么擦,你穿拖鞋。”施林皓拉开门口柜,拿两双拖鞋,扔一双给他。 关诚意注意到自己的完全新,商标都没有撕下来。套上他就满屋子跑,大厅里只有沙发茶几、液晶电视和墙角罚站的空调。他一口气先冲到二楼,这里厨房一看就是没有开过火,餐厅里一张大餐桌也是孤零零,甚至开放式墙柜里空空如也。 “暴殄天物。”他表示了愤慨。 “咱们以后都填满,人进来,家自然就成样子啦。” 书房,卧室都空荡荡,三楼的三个卧室其中一个有了不错的摆设,关诚意走进去,摸摸床头:“床不便宜吧?” “嗯。还行。” “其实换床垫就好,如果,真有(睡上)那一天,换了床垫就成。” 对侧有一个大的露天阳台,已经搭起一半的玻璃房里有两把藤椅,一个小藤桌。 关诚意站在高台,清爽的风吹起衣衫,在仲夏的夜驱走暑热,心旷神怡。施林皓默默陪伴,注视远方万家点点灯火闪耀。 “其实你要不是性取向,一定很受欢迎,你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撑得起一个家,担得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施林皓淡淡一笑:“我最大的成功就是捡到你。”他从后面搂住关诚意,不让其回头:“哥知道哥是你第一个男人,哥没你干净,哥要给你一张干干净净的床,在那个旧窝里,哥坚持不让你睡那边,就是因为哥只让你睡有我痕迹的床。” 关诚意的手犹豫着,终于抬起放在搂着自己的那双手上。立即他被转了身子,似乎阑珊灯辉在施林皓眼中映照,明亮,试图压抑后的声音:“哥爱你。” 城市的霓虹暗淡了星光,却无法阻挡月亮的升起。白月光普照的一隅,被一句话打动的两颗心逐渐靠近,最终定格为深深拥吻的美丽剪影。 那一夜之后,施林皓并没有逼问关诚意确认自己名分,只是隔天他遛鸟上床,俩人默契地就打起飞机,关诚意也迈出主动的一步,学习为他人服务。 嫂子的弟弟春生回来了,第二天中午施林皓就要出发去跨省拉桃子,不想带关诚意的,路上辛苦,他们都是一人开车去,装了车就马上另外一个人开车回,驾驶座上换下来也只是打盹,不敢睡死招开车的也困。但是关诚意想去,施林皓对他来说有太多面,他需要去进一步挖掘认识。 开了8个多小时车,路上除了上厕所就在一个休息站买了快餐,施林皓给关诚意带了火腿肠,水,旺旺饼怕他嫌弃味道不美的快餐。在出发后,施林皓通知对方桃园确认今晚到,此时果农们才开始摘他们的份额,装筐。 他们一共去了9辆卡车,本来春生和施林皓一辆车,但是白天施林皓开,就要春生去别人车上。关诚意看看车队问要买多少桃? “能装2万斤。”① “都是你买?” “嗯。” “你没找我要钱。” “大肥那边的菜钱都在这里。”施林皓兜里抽一张银行卡晃晃。 忘了这家伙匿了一支收入,白操心。 关诚意没有坐过长途卡车,视野开阔,而且一路向北去他没有到过的省份,做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还是蛮期待的。 晚上7点才到,他们又先进城去卸车,原来不是空车来的。之后才去了郊外果园,最让关诚意惊奇的是果园那一片喧闹,灯火明亮,不少的车呢,有人过秤喊数,有人往车上传递,熙熙攘攘,象城里的夜市,一片生意大好形势。别人都忙正经事,关诚意没有任务,加之第一次见到处都新鲜,施林皓只交代他不可乱走,人群里看不许走了单。 能走的范围都走到,关诚意回去找施林皓的车队,每个车上的2个小伙子真不白给,干劲十足,没到2小时就装好车。施林皓正和一个老者说笑聊天,等春生拿了纸给过去,他拿手机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告诉对方老账户上打款,他报个数字就结束通话。没有几分钟,他身边那个老者,果园头头,据说也是村长的手机响,接起来是确认款到的,老者放心,拍打施林皓,叮嘱夜里驾驶注意安全。 春生回来开车,施林皓坐副驾,关诚意后排,一行车队缓慢开出果园,出了村子不过500米就堵住了,前边车不动,他们也出不去。 “前面好像围着,看不清。”春生摇下车窗伸头看又摇上:“皓哥,咋办?” “等等。” 十几分钟过去,车还是寸步难行,关诚意以为太多车拉桃子堵住,想下车站着等,因为车窗关着,闷。 “我下去站站。” “不行!” 关诚意吃惊他的态度,碍于旁人也在,他没有说话。 春生觉得关诚意比他们小,不说清楚也许会生气,转头解释:“下面不安全,皓哥是担心。” “不安全?”关诚意吓了一跳。 “没事,你累了躺一会,一会就能走。春生,开点窗。” 关诚意怎么可能没心没肺休息。又过了一会,后面也有车队上来,不管不顾鸣起喇叭,撕裂空气的刺耳。再然后,关诚意也听见了人群骚动声,窗户被摇上关紧,施林皓让关诚意在座位下拉个袋子给他,后者莫名其妙拽了个长帆布袋递到前排,目瞪口呆他们各自抽出一把西瓜摊上才见到的长片刀。 “这个给你,一会我们俩要下去的话,拿着防身,”施林皓抽出钢管给关诚意:“别怕,我在下面,只是防身。” “你们要干什么?”关诚意心惊肉跳。 “路霸,要买路钱的。” 关诚意通过车头灯看见一群人里有一队人朝他们走来,他紧张起来,施林皓却是松口气。从兜里掏个信封出来,待那队人马走到他们车时候,春生短促响一下喇叭,摇车窗。领头的人仔细看,施林皓先开腔:“良哥,忙着。” 那人看见施林皓,忙笑着走到他这侧,施林皓也下窗。 “皓哥来了,装了几车,今年大年,桃子好,皓哥抓紧多走几趟。” “9车,”指指身后车队,递出信封:“良哥,小意思,天热给兄弟们买水。” “嘿,谢谢了皓哥。”回头指一个小弟:“还不去挪条路出来。” 关诚意都出城了,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他刚刚看的是黑社会大片吗? 施林皓让春生停车他上了后排。 “嗨,想啥呢,吓傻了,别怕。哥在。”他也不避讳,伸手就抱人。 “你混道上?” 春生没有绷住,破功笑出来。 “做梦呢,你怕扫黄打黑不把我娄进去,我既没权势又不富贵逼人,象混黑道大哥的吗?做马仔找死还行。” “刚才?” “年年走,这些老路霸都熟悉了,留下买路钱互相买个面子,本就是求财的事,犯不上动武。” 见关诚意魂魄归位,施林皓把那些兵器收拾起来,严严实实又压回座位底,推到深处。 关诚意突然哈哈大笑,自己前仰后合的,消除掉紧张,他回想起来施林皓和那个头的对话,二人一副黑社会大哥的一本正经口吻,越发滑稽好笑。 “你们真能装,看港片学的吧。” 施林皓陪了关诚意一个小时,就要再回副驾驶。心疼他白天开了8个多小时,关诚意坚持要他后排躺着睡睡。 “我知道要和司机说话,我和高哥聊。我不困。” 一开始还是三人说话,后来施林皓打了个盹,关诚意瞅瞅他闭着眼睛,声音就略低。 “那些路霸没人管吗?咱们买的村里果园果子,村长也不帮着处理?如果这样,大家不去买,果子卖不掉,谁损失大?” “能做路霸的村长能愿意惹吗?别说村长,就是找了110来都解决不了,你看那些人堵着车水泄不通,能全是流氓地痞?里面就有不少果农村民。” “啊!” “有他们也是好事,能控制事态免得发生严重后果,村民不比流氓,只是人多壮胆能讹点钱是点,耍单了一个个农民出去都是被欺负也不吱声受着的人,有几个敢真打的?你看咱们今天出来的容易,这是皓哥杀出来的一条路,” 关诚意吸了一口冷气。 “几年前我们第一次来,价钱谈不拢,出不去,你知道桃子这东西娇贵,捂个一天一夜,就开始烂,最后硬是烂桃子全倒了,空车出去的。皓哥带着我们去买家伙,人生地不熟刀都不好买,最后在一个西瓜摊上偷的,其他人全是买的铁锹。皓哥让我们到时候就轮锹自卫,不可攻击,他自己拿了刀。” 春生说起往事,还是心酸和敬佩交杂:“皓哥那时候带着我们回来又装了桃,和他们(路霸)再遭遇上,我们那时车少押车人多,几乎20人全下车,站一起。皓哥说,我们出来讨一口饭吃,和你们一样是靠土地吃饭的农村人,也愿意和大伙分一份大家都吃得饱,但是你们想要喝到我的血,行,用你们的血换。我现在就开路,我的兄弟们只防卫,要招呼的找我,只要站在我面前的,我遇神杀神,绝不手软!兄弟今天把命留下也一定送车出去!” “他们怕了,是吗?” “是,开始不信,皓哥真往下砍,人尖叫着跑,你不知道皓哥那天的气势,村民都跑的话,流氓堵车人手是不够的,所以他们赶紧找皓哥谈判。从此我们年年来,给一个信封都平安过境。皓哥也遵守诺言,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信封里是多少。” 关诚意忘记陪春生聊天。眼睛看见,耳朵听见,心去体会,那个明明是草根,却顽强破土挺拔成一棵大树的人安能不让心动? 当关诚意再回首瞅一瞅施林皓,那人正笑吟吟迎着他,关诚意眼底绽放不再节制的温暖:“再睡会。” “过来。” 听见的春生善解人意地路边停靠,关诚意转移阵地。 施林皓来个热情熊抱,关诚意只让他胳膊搭自己背后,朝前呶呶嘴,小声:“注意点。” “倒车镜里有盲点,我看不到。”看得出来关诚意对皓哥不错,春生也不见外开玩笑。很多长途司机,其实开一路,沾一路荤,嘴上自然啥都敢冒。 条件艰苦,施林皓也要关诚意枕自己大腿尽量能睡就睡。怕春生一个人困,他们不间断沟通。 “……这个行吗?会不会时间长了又嫌弃咱们农村,没学历?” “行,他和天涯一样,爱钱,爱经营算计但不贪婪,顾不上看学历下菜,”不由自主爱抚上关诚意,脑海里浮现第一次他请自己入室“他认识的我还是个菜场小贩,小家伙就请我到家吃饭,嘿,看到他墙上的画,我不明白咋就看得懂。这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过得精致又认真。别说,咱也赚钱咱也天天忙活,可咱们就没他赚得快乐过得滋味。你没看到过,这小家伙每天神采奕奕,招人爱着呢。” 情不自禁抱起关诚意亲一口,对着被打扰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睡,没事,哥到前面去。” “皓哥,你这是真宝贝他。” “嗯,本来就是宝,咱强摘了,自然对他好。”施林皓点起一根烟给春生:“你姐姐姐夫没看好,说和咱们各方面差距大。孩子是小点,又遭了难要我得了,可照你姐夫说成熟的,你说这孩子长到三十而立时候,咱能拿得下吗?那不是人精就都是出来混的渣滓,老子又不是回收垃圾的。” “我姐那意思是他和菜场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可能卖菜,也不能一直养在家里?” “小孩前一阵子不顺,这阵子要他休息调整一段,休好了,不用咱操心,不信你就看着,小孩自己就会蹦跶起来,自己谋划,我总不拘着他,男人总要有个正当事做。养得起他,也不在乎他卖菜,但这些都不应该是他的选择,选择什么路,我没啥好主意,他决定了我要他没后顾之忧就好。” “他也是独生子女吧?” “嗯,还单亲。” “这以后多难搞。” “这年纪有几个不是家里独苗。” “他又不是不能找女人,家里拼死也要弄去娶媳妇的。你们圈子里,家里都知道的,不是好弄点。” “哼”施林皓拧了眉头:“正因为是圈子,才玩的开,玩的乱,那里扒拉不出干净的不说,还真不委屈被社会大众骂的难听。要不是你姐家跟着屁股后面骂,或许我还在那里打着便宜炮,还觉自己占便宜呢。有一次偶然算算一个人身上花销,操,让他各种藉口捞走真不少。越走这窄道的人,其实越应该活得有人样,一帮子不学无术之徒混一起,拿着这藉口不务正业,乌烟瘴气一窝。谁他妈有闲情去扒别人裤子检验对男人硬对女人硬,人们看不起的不是你JB对谁硬,是看不起你在社会上一事无成,是废物。 我受刺激时,还自卑过让人家劈腿的比下去,谁让咱不够档次呢。后来才琢磨过味,啥是档次,日子过得真,咱不糟践活一遭就是档次;读他妈书到博士,天天搞破鞋也是没品,屁档次都够不上。我就喜欢这孩子生活认真,认了真扎进去不会轻易回头,他不回头,家里总好商量。” ****** 注①    :忘记究竟装多少了,因为这故事是几年前打算写的,去果农菜农那聊天也是几年前的事情,有些记不清楚或者混淆了。 第十九章:秋意盎然 关诚意醒在一片流景晨光,他迷糊坐起来伸展胳膊腿,施林皓送水瓶:“快到了,饿了没?来不及先送你,要去果蔬批发站,垫点饼干先。” 熹光穿透挡风玻璃内照,施林皓眼底柔情万种钟爱洒向关诚意,他接过水而突然舍不得放手。 “几点了,”关诚意掩饰,咕嘟嘟仰头喝水。 “快6点了,今天有点晚。” 果蔬批发站完全是一个战场,乱糟糟人声鼎沸不说,问题是人人都象士兵一样冲锋陷阵,外行的关诚意本来吃着雪饼,车开进到这大战场,他就没有再咬下吃一半的饼干。只见他们的车一进场,就有无数的人追着车跑,他心猛跳:怎么着,到家了也要交买路钱?由于入目尽是人、摩托车、小三轮子,其他大卡车满地无章法各行其道,他们的车慢吞吞蜗牛爬。 施林皓:“慢慢吃,吃好了想下就过来。” 车熄火那2人跳下去,就和吹响了冲锋号的效果一样,追着车的有人开始往车上爬,有人在下面托把手帮忙,关诚意忙跑下车去施林皓身边。 “什么状况?” “抢。”施林皓手指向其他方位:“每天早晨,这里都是战斗。” 关诚意手遮在眼前,挡开正对着升起的朝阳,极目远眺,各式各样的车上都不乏拥挤、争夺的人群。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也无从知晓,这些勤劳的贩夫走卒如此可爱,如此入画,如此壮观。 “每筐XX元30斤。”拿着一个大喇叭几辆车之间喊话的春生打断关诚意心灵流动。 手脚快的已经抢到先搬了足够筐数,有跳下车还有继续往车上攀的,上去的人有的不管不顾搬筐从尾侧有人接应;有的还掰几下筐盖子,简单有个对比,但也是极快选中筐往下推。 “你帮皓哥记个帐?我看着去?” “行。”也不问咋记,总不会难倒他。 施林皓从那个熟悉旧袋子里拽出一本子和笔给关诚意。有骑着三轮子后面拉着5,6筐明显看得到的,施林皓只让关诚意记下名字,数量;也有只一个人过来,指着不远处板车直接说多少筐的,关诚意一一记录。几乎2万斤桃子不到一小时,就剩下不到一车。 “2筐被抠坏的。”春生监工汇报。 “一筐大家分分,一筐咱们3家分。” “行,皓哥,那你们走吧,我带车回去再把剩下的送超市去。中午我要阿婉把桃子送摊上。” “送完你也回去休息,好好睡一天。” 施林皓带关诚意走出满地狼藉的果蔬批发站,已经大海退潮的冷清场地,却令关诚意看见栩栩生机。 因为都饿,路边找个早餐店就进去了,二人叫了包子、粥埋头吃。 “哥不送你回家,一会哥半路就下。”施林皓招手出租车。 “你不回家睡觉?” “我去摊上换大肥家。” “昨晚都没睡,回去打个盹,中午再去吧。” “没事,他们卤味店不开早市,但其实后面忙着呢,”看关诚意不赞成的表情:“乖,我晚上早点回,以前哥不也走夜车,白天去摊上,晚上回家你也没发现啊。再说一会忙完闲着我在摊上可以睡。” “以前不是不知道嘛,中午我过来?” “不用,车里咋能睡好,到家洗洗去睡,睡醒再起床,给你个任务。”施林皓把旧袋子给他:“起来可以给我对对帐,不用做晚饭,我带。” 没有适应大卡车颠簸的关诚意洗澡后疲乏劲就上来,本来还守着等到股票开盘的,一会就迷糊着睡着啦。一觉起来,窗外已经是太阳西斜,还真叫施林浩说准了,中午都睡过去的。去拿了一瓶水解渴,睡饱的人有精神干活。旧袋子里不仅仅是钱,还有过桥票,加油收据,他依旧用表格开始记录,清晰明朗来回票据齐全,数钞票、算单价、合计总计,减去预估是施林皓准备好的零钱部分,他暂时先得到大致数据。不知道那些司机工资怎么算的,如果又是老板慷慨,关诚意看这一趟不乐观,和送菜赚的差不多,那就不值得长途奔波。 施林皓准时回来,艰难里打拼出来的人习惯见缝插针休息,上下午的闲淡时间段他都利用起来补觉,因此感觉尚好。关诚意认为他过度劳累,到家再不让他动手,端盘子摆碗都自己来,连施林皓喜欢喝一杯,也是他倒好。 因为喝了酒,关诚意要施林皓饭后别立即洗澡,正好和他确认几个数据。快9点才赶人冲澡,他想要施林皓早上床把这两天的睡眠补回来。刚才他没有问司机们工资,所以不可能算出最后纯利润,他只是把整理好的数据说给施林皓听,听者闭着眼睛不时点头。劳累了几十个小时,关诚意不想说,但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来,如果再支付给司机,赚的没有想象的多。 “你也洗洗,来陪哥靠会,太早,哥睡不着。” 因为上午到家就洗了,关诚意冲冲汗5分钟就出来。见施林皓确实没有睡意:“闭着眼睛多躺也行,现在不觉得,以后你就知道累得透支啥滋味,我妈可是护士,半个大夫……” “来,” 关诚意走过去,施林皓被单子抖一边,踢开,大鸟朝着关诚意支棱,转开视线,嗔怪道:“你啥人啊。” 施林皓拽倒关诚意,按住他,定定地咽了下口水:“宝,哥想操进去!” 关诚意扭头,心头一团麻,太阳穴都跳。 施林皓扒关诚意衣服,手到擒来,而人双腿紧闭,也不肯翻身,只固执着扭头闭眼拒绝。 “宝,哥忍不住啦,哥想你的骚腚,哦~”施林皓对自己强烈的性欲都惊讶,他是从不委屈自己的老二,没刻意控制过,想要了自给自足或者心情好买一炮,也不是天天都非要消耗子弹。可关诚意就好像他的春药,闻见、摸到就发情,想人家屁股沟里的风月宝地想得下面当当硬。 这不刚才一见人去洗澡,脑子还没开动呢,精神就亢奋得直达男人中枢,竖旗杆。 “宝,让哥操进去,哥拿JB给你肠子按摩,哥JB活好,爽得宝流水、蹬腿、嗷嗷叫。宝~哦~宝~哦~”施林皓已经要按耐不住,喘出来的气火热喷在关诚意脸上,棍子坚持地往两腿间插。眼睛都发红的施林皓猛然坐起,喝了一声:“哥要操穿你!”,两手抓起关诚意脚腕象举重选手大发力,两条腿瞬间被劈开,风情若隐若现。 关诚意终于惊慌睁开眼睛:“不行!” “哥要!操你!操进去!”施林皓壮实身板压下来。 “太大!”关诚意被逼崩溃:“王八蛋,你的套子和润滑呢!” “!!!”施林皓根本不需要准备那玩意,出来卖的哪个敢不备,从来都是他们准备连润滑都是洗澡就顺手润了,可这话精虫上脑他也不敢对关诚意说。 “没有,轻轻操行不?” 关诚意:“不行。” 等着吃肉的恶狼轻地起来吗?毫无可信度。 施林皓怎么肯善罢甘休,一晚上升着旗? “那给哥啯啯,让哥嗞出来,要不哥咋睡,活都没法活。憋死!” 关诚意也是刚刚第一次明晃晃的灯下和施林皓的兄弟照面,只一眼,男人的本能他就不甘,这混蛋是不是用得多才那么型号发达,难怪他上次三天了还有血。想憋死他,已经有了不舍之心,只有屈服。施林皓也没少用嘴品尝小诚意,今轮到他尝壮硕小耗子而已。 施林皓没吃到全套,能让小耗子被关诚意细品慢吹,也算心满意足。而且这家伙使坏地在发炮前撤退,嗞关诚意一脸。不等人发火,就冲上去没头没脸亲吻,实际糊了人家到处都是:“哥不是心疼你第一次,怕呛了你,哥的多,那时候也来不及说……” 花言巧语外加会伺候,宝贝舒服了,施林皓自然逃过被追责,美美地搂着媳妇做梦去。 不过关诚意也不是好欺负的,第二天就没给施林皓好脸色,把他乐滋滋买回来的套子和油当面打包,和垃圾包一起送楼下垃圾箱笑纳去。表明处罚:三个月他犯底线,就分居。其实关诚意是心里抵触,他没想过进入施林皓,但也不太接受被进入。施林皓偷鸡不成蚀把米,垂头丧气争取立功表现,盼望早日可以到梦想之所留下“签名盖章”,就此门禁开放。 桃子是个应季水果,只有大约3个星期的采摘期,还要考虑到市场饱和,车队一周只拉2次,后边几次施林皓不再跟车,关诚意才知道他通常都走第一遍,给路霸露个脸,指明自己的车队,之后几次都是春生带队给信封。不过后几次回来,关诚意都陪着施林皓早晨5点去批发站等车队。那时他已经知道了,司机的工资另有算法,不从他账上出。桃子的利润施林皓申请自己支配,关诚意没问理由,他也没具体说。 关诚意没有告诉施林皓,一个月之后他在与母亲的通话中,明确提出了想换工作,一定有所保留没有说出小人们行径,而重点讲到将来的发展前景不广。虽然看起来他的路是白领往金领走,但是不是高薪白领,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哼哼,不熬到主管,不是业务有提层的行业,有几个是打工皇帝,有几个羊云、牛云、马户云?(马户可以合并为一字)。大部分硕士白领还不是6000——8000的月薪,而本科生更是成为现代化大厦中可以享受到空调的蓝领,月薪多集中在3000——5000这一档的伪白领。 关诚意和母亲说,触动他有想法的是他原本的那些计划,以前他还觉得30岁换大房子,40-50岁之间还完这部分贷款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几次“培训”(假的)改变了他的观念,视野也开阔了,觉得年轻,还是值得去拼几下略有风险,略不同的路。 母亲很是耐心的听,并且和他一起探讨,提了几个基本的疑问,见关诚意回答得也有道理。知道儿子这是定了,参考自己意见呢。做妈的义无反顾支持儿子,她说:“既然决定了,就不用怕,万事开头难,都是前有狼后有虎,妈就是你后盾,怎么都有个家给你回归,不用有后顾之忧,我可能帮不上你大忙,但经济上家里还小有积蓄,该用时候就说话。” 关诚意都有点淡忘路怡、单位那些阴霾,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幸运并且幸福的人,因为他的母亲和一个终日想肉吃的混蛋。 国庆这种全民节日菜场是不会放假的,但施林皓大哥施林昭打电话,还是想他回家看看,父母虽然没有催儿子,还说过节时候菜正好可以卖上好价钱,别耽误他正经事,但平日言语间还是露出想念小儿子。离家又不远,回来1,2天总不算难。不是关诚意没情义撇下施林皓,这么大假日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回家,因此早早说了要有7天分离。 7天。施林皓理解归理解,还是要发发小牢骚:“7天全要回去?” “顶多我能少回去2天,我妈同意我辞职了,正好说……” “决定辞了?”施林皓抓关键词。 “嗯,我都给单位申请了,就等批下来去办手续。” “咋还背着我?”施林皓将洗碗的关诚意转个身,亲亲他眼睛:“别难过,咱在家自个开银行,哥的钱全存你银行。” 关诚意洒脱摆手:“轮不到你,我妈已经抚平我心口难过,治好了。走开,手上沫子。” “你怎么就不到哥怀里寻安慰,随随便便把哥表现机会就让妈抢走了。” “我和你商量件事。” “领导指示。”施林皓立正。 “咱股市快3个月了,我不敢满仓,但也陆陆续续下了35万,赚了十几个点,有5,6万,我上次找我妈借2万,这次想还回去。虽然我妈不会记得要,但她想我都能还钱了,就不会担心我在外面有太大经济压力,我这钱是让她安心的。” “领导厉害,坐在家里点石成金,我怎么找到这么能干的领导,太厉害喽,钱你爱咋整咋整,咱家钱不都你管吗,我没意见。” 预料他不会在乎,可有他如此信任,关诚意还是感谢,没有他大的本金基数,不可能赚得这么多。想当初他一万本金,一年赚了40%利润,也只是4000元。 “我陪你去摊上2天,正好忙。” 施林皓比听见股票赚钱还开心,心念一动:“不用你陪我干活,让阿婉卖2天或者干脆休息,去我家玩2天。” “你家知道你状况吗?” “不知道。” “他们也不催你(结婚)?” “催,20岁就恨不得给我讨老婆,幸亏我把娶媳妇的钱花了,说好不用他们给我定亲。这几年又开始了,所以我才不爱回去。” “我跟你回去怎么说?” “朋友,啥也不用说,我家人简单,爸妈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那些。我哥嫂子都老实人,想不到。小妹自己有家,过节回来也不住,能看出个啥。” 关诚意留下就是为了陪施林皓,如果他不去,施林皓当然不肯回家,本着年轻人节假日必须陪伴老人的孝道,关诚意怀着一点惴惴不安和一点说不清的情绪跟施林皓回乡了。他真应该踹这不孝子,即使坐长途汽车他们也不过2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施林皓居然那么久没有回家看父母。 更让关诚意意外,施林皓大哥施林昭和嫂子分别骑了一辆摩托车来汽车站接他们,兄弟二人一看就感情很好,见面很亲,而这个大哥也和施林皓一样长得魁梧,面向憨厚。早认识大哥的话,或者就能够看穿施林皓的表里不一,施林昭的憨厚才是骨子里透出的,真真实实的。友善的大哥给了关诚意友善的招呼,自己和老婆一辆,施林皓载了关诚意出发。因为县城就不大,客运站与他们家也不算远,大约20分钟。 进了村子,一眼望到头,施林皓没有瞎说,几乎都是二、三层的楼房,只是有些气派得很,还带着院子;有些看起来有点年头,陈旧斑驳,门前却已经是磨的水泥地。他们到了一扇大门前,门开着,大哥往里推摩托车,大嫂通知公婆:“爸、妈,接到皓子了。” 下车的关诚意看看周围邻居,施家的两栋楼建在一个院子里,院子相对大不说,楼也象新的,在村中算好的,但又不拔尖突出的富贵。 围着围裙的老太太先冲出来,还有一个男生也一阵风跑出来:“二叔,” 施林皓先跟爸妈招呼,再答应侄子,好不忙活,拉过关诚意,吊儿郎当:“我兄弟,来咱家玩。” 关诚意急忙叫人,送上礼物。俩老人不会客套,只有说施林皓:“来家里玩就玩,你让人家破费干嘛。” “我说不用他买,家里什么都不缺,他非要孝敬你们。”施林皓本就不想背,关诚意觉得家中有老人,不买东西不礼貌,所以坚持要买。 “你这孩子,说话,哎,”妈妈拿他也没办法,用暖瓶给关诚意冲茶:“小关,爱吃啥?大娘做。” “我啥都爱吃,皓哥知道,我没忌口。” “他爱吃的,我想吃的都电话说了,他爱吃虾,番茄炒蛋,我爱吃蟹。” 嫂子已经套了围裙往厨房去:“鱼虾都买了,蟹子天气热,雌蟹还没有满黄,早晨看雄的还不错,先买雄的,明早再去碰碰有没有好雌蟹。” 赶上国庆,虾子、大闸蟹贵得要死,施林皓难得回家一次,就让家人大出血。关诚意没有奶奶家一系来往,母亲家亲戚也因为他们孤儿寡母而处理关系谨慎,他所知道的亲情中,只有母亲会给他花大钱买螃蟹吃。施林皓的家人那么平常的谈论,是因为他们家境富裕? 环视大厅,难怪施林皓面对别墅不激动,他们进的据说是二老的楼,家具家电不昂贵,没有国际大牌子,几乎一水国产货,也都是国产叫得上名字,广告里喊的牌子。理石板地面,吊着棚,而后面隐约看见的厨房瓷砖铺就,正对大厅的是木质楼梯,红木地板的台阶一层层延伸,在楼梯口有序地摆着拖鞋。中国农民已经走在了城市的前头? “秋儿,带你叔叔去楼上看看,再你家走走,你叔没来过农村。”施林皓看出他好奇,让侄子领关诚意参观。秋儿12岁了,这年纪就是好,太小问不明白,太大不敢乱问,秋儿正是可以听懂为什么又不会多想的年龄。孩子大方开朗,说到二叔格外亲昵,告诉关诚意很多他小时与二叔的故事。 由秋儿嘴里,关诚意了解到兄妹三人关系很好,姑姑(施林晗)晚上会赶过来吃饭;秋儿领关诚意参观自己的家,比奶奶家更现代、更温馨,秋儿自己房间儿童床至今还在大床旁边。关诚意给予房子应有的赞美,秋儿:“爸爸说奶奶家和我们家,都是二叔花钱给建的……二叔没有二婶,挣钱一直花家里……” 参观的结论就是中国农民分明已经过上了美帝的日子!施林皓这混蛋,一定还有猫腻。 关诚意难得有和这么一大家坐一起吃饭的机会。小时候春节回外婆家都是来去匆匆,关诚意不太懂事没有觉察,等后来回忆,或许妈妈是不愿意幼小的自己看别人脸色;大了之后,他们母子回去那些亲戚其实比之前友善,也留饭,但关诚意已经和他们亲不起来,还是礼数到了就行。 饭桌上,二老笑眯眯话不多,尤其爸爸更多是和蔼地笑看子女,说得多的是哥俩、大嫂和秋儿。妈妈会殷勤给关诚意和大孙子捡钱,在螃蟹上桌时大嫂也是挑个大,沉的给关诚意、施林皓,再给公婆,奶奶当然把好的放孙子碗里去,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因为行程没有劳累,他们也没有午睡的习惯,饭后施林皓带着关诚意在村里村外走走:“没来过农村吧。” “我妈就农村出来的,而且我外婆家就我妈一个考城里的,其他人现在还全是农村户口,地地道道农民。”关诚意给他一个白眼:“不过,外婆家那边没有你们这发达,你们村真挺不错的。” “工业带动的吧,村里倒是很早就起了乡镇工厂,你看,那,还有那”施林皓指着几个大宅院:“我小时,这边是一条河,我们还抓鱼,那边都是稻田地,现在谁还种地,都成了住宅用地。” “皓子!”一个肚子滚圆的人疾步过来:“我听说你回来就去你家,昭哥说你带朋友出来转悠呢。” “你肚子又大了,再不减减该生了。”施林皓毒舌:“这胖子是我同村、同学,孟飞,小关,我朋友。” “昭哥说你待2天呢,晚上去我那吃,你多久都不回来一趟。” “晗晗一会回来,晚上你来我家这边。” “行。那我先回去,你们逛。”胖子摇摆着远去。 “晗晗?”关诚意觉得有趣,出嫁的妹妹了,听起来还象在喊一个梳辫子的小姑娘。 “我小妹。” “你们家”关诚意选适当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亲情很浓。” “当然,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一家人当然要亲厚。” “嗯,秋儿都知道二叔好,他连小时候你怎么对他都记得,大哥也实诚,你给盖楼都告诉孩子。你家人都懂得感恩。”这是他们家庭和睦的的根本吧。 “是我应该感恩他们,”施林皓指着一处很不错的院落:“那是胖子家,他家旁边那个旧楼,看见吗?我家原来连那个也不如。我和胖子是同学,关系还不错,他爸是老支书,所以他做了销售,我和我哥一样都是乡里企业工人。工人岗位一年是8500元起,按照工龄越长会越多最高到15000元。财务部和销售部起薪点一样是15000元,不同的是财务部门人人都有奖金,销售人员按业务量获取额外佣金。他们最高可以拿到多少年薪我不知道,只明白自己很可能干一辈子也只会是他们的起点。 我骨子里可能有不安分的因素,发现和胖子他们的无形差距越来越大后,我其实挺痛苦的。自己跑城里想混个人模狗样,结果跌得满头包,灰头土脸回家来要钱,我还记得我爸冷脸说着我不踏实过日子,混折腾,一手却把存折拿给我。而大哥已经谈婚论嫁了,还偷摸塞了我一万,那是他全部的财产。 我当时就发誓,有朝一日,我不仅连本带利我不仅连本带利返还,还要让他们过上富裕日子。大哥大嫂见我总不娶媳妇,怕我做一辈子光棍,所以总和秋儿念叨我的好,这是怕以后没人给我养老送终。我家人不会说好听的,却用最质朴的行动传达善意。” 第二十章:次优幸福 施林晗下午就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了,她身量也不矮有165CM,而且可能自小就被哥哥爱护,做妈的人还是回家就理所当然享受,喝水都让老公端。她女儿还没有上学呢,在施林皓抱起苗苗颠分量个头时,特意挺挺胸告诉舅舅,长个子衣服会小,别忘记再给她买漂亮衣服,大人哄笑,苗苗才和哥哥秋儿去玩。 晗晗对关诚意也热情,还笑爆料:“我二哥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家里以为是带未来嫂子呢。结果二哥说是哥们,哈哈,他们白兴奋一场。” 晗晗和大嫂,这对姑嫂贼兮兮打听施林皓在城里有没有女人,施林皓任她们威逼利诱矢口否认,在旁边的父母不由失望。 “你到底想找个啥样子的呦,你不想农村找,城里的我们又不认识,一个人算什么日子?”慈祥的妈妈本不想孩子难得回来就说这,但话赶话到这,还是忍不住抱怨。 “小关你有了吗?”晗晗问。 “嗯,”他迟疑还是答没有。 “骗人,一看你就是有情况,给我哥留面子呢吧。”因为他的犹豫,晗晗以为他是正在进行时。 所以大家立即让施林皓学习小关同志,该出手时就出手,表扬小关同志男大当婚的意识。 孟飞4点就拎着大闸蟹过来。 “我也买了,你还是拿回去给家里。”晗晗就带了螃蟹回来。 “家里都有,你买是你的,这是我给皓子的。” 晚饭比中午丰盛,不是因为螃蟹,而是这里习惯,关诚意看着男人们都来一盅白酒,9个大人上桌,2个小孩子看着电视在茶几上大快朵颐。要给关诚意白酒时,施林皓阻止:“他喝不了白的。让他多吃就行。” “我那边有女儿红,我去热热,螃蟹寒,还是喝点。” “嫂子多热点,我也要。”晗晗不客气。 片刻嫂子端了三玻璃杯的黄酒,拿布隔着给关诚意一杯:“当心烫,喝过黄酒吗?” 这名字充满诗情画意,耳熟能详却真没喝过,关诚意先尝尝,甜丝丝口感很好,所以在后来专门吃螃蟹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再来一杯,也陪着喝白酒的兄弟俩、晗晗老公和孟飞慢慢享受。 老父亲和后生们耗不起,喝到量就去陪孙辈,留年轻人惬意。由于晗晗嫁得不远,不过走路十几分钟的道,乡下晚上天一黑,人少车少,所以一般他们不太在意摩托的酒驾问题,她骑踏板摩托带着老公与女儿在9点时走了,反而是关诚意要施林皓过一会给晗晗打个电话确认到家。 走了一家,酒就结束,大嫂把孩子带回去安顿就回来收拾饭桌,关诚意想搭手,让大嫂轰去和男人一起。老父母上楼也去拾掇进自己房间看电视,不在楼下作陪。男人们的话题到10点,孟飞也挺着怀孕的身姿缥缈进夜色。 没少喝的施林皓脚下踉跄,他爱吃螃蟹,到最后就他还有对付八条腿的战斗力,把晗晗剩下的女儿红也配着蟹喝光,由于黄酒加热时候大嫂放红糖调味,格外加强了后上头效应。二层三层都是双卧,老俩口和施林皓都住二层的,三层用得少,算客房。施林皓当然不会让关诚意自己住客房,过了二楼拐角,他就抱住关诚意懒人背上好像被背着一样一步步蹭上去。 关诚意不敢大声,哄着醉意的家伙上去,把人扔床上打算让他臭一晚,自己去另外一间洗澡,他当然不会和施林皓睡一间。拉开浴室门同时关灯结果黑影吓了他,那人还不管不顾:“你怎么自己洗,也不给老公一起洗洗。” “你去吧。”他让开门正要伸手再按墙上开关。 “不去。”大个子拉他过来,舒服得把沉重的头往他身上一放,嘟囔:“宝,啥时候让哥操屁股,哥还不过关吗?” “……”这实在不是谈论该话题的好时机,和醉鬼无道理可讲,关诚意只有哄骗:“先去洗澡,回家再说。” “洗完就给操屁股?” “给,给。” 施林皓跳起来,关诚意赶紧按住他抽风。 “哥硬了,”施林皓猛把关诚意按在墙上,嘴就咬上来:“你欺负哥这么久,操死你。” 关诚意猛捶打,那人坚硬的后背绷得紧紧的,对敲打毫不在意,温暖的大手却在关诚意裤裆里点起一把火,开始灼烫。最后的理智让关诚意挣脱开嘴的禁锢:“回屋、回屋子。” 到底是给疯牛吸出来,他才老实。关诚意气得在黑暗里狠狠拧了醉鬼几把,忿然去另外房间躺下。早上醒了,去旁边屋见那人还在睡,关诚意一脚直接把他踹醒,也不知道是混蛋有记得昨晚的好事,还是见关诚意黑的脸,马上卑恭要伺候领导洗漱。 “回家跟你算账。”色荏内厉的人留下狠话,下楼马上换上笑面和大家问早。 “睡得好不?你们咋也起来这么早?去坐那,我给你们端早饭去。”有个贤惠大嫂真好。 农家传统稠稠的粥,自家的小咸菜和给孩子的肉松拿给关诚意,除却醉鬼的恶劣,关诚意很喜欢这个家氛围,亲和睦善,特有家的味道。 大嫂摘着带露珠的新鲜菜,陪关诚意和施林皓说话,大哥去镇上买新鲜鱼虾蟹,乡下人宁愿天天早起赶着买新鲜的,也不爱省事冰箱里存一夜冷藏的。 施妈妈的注视让关诚意不自在起来,他奇怪看过去,妈妈立即受惊转头,他心在往下沉,看了一眼无所察觉的施林皓,不安、忐忑弥漫升起。 嫂子不让关诚意收拾洗碗,自己捡进厨房。关诚意再一次察觉妈妈看着他儿子的眼睛红了,而发现自己在观察她时,妈妈嘴角颤抖,眼光厌恶而幽怨。他明白了。 “咱们出去走走?”关诚意提议。 施林皓站起身。 “你要去哪?”妈妈突然站起来,这反应让爸爸纳闷,抬头注意老伴,才发现老太太眼里怎么发红。 “带他出去转转。”施林皓本来还随口回答的。 “别出去,这大太阳的哪去?” 施林皓和老爸都抬头看看窗外,虽说秋老虎,可早晨的太阳大? “妈?”施林皓不解妈妈的反常。 “你这是咋啦,孩子又不走远,就村里转转。”爸爸也疑惑。 妈妈看看爸爸,又看看儿子,嘴哆嗦了几下,没说话眼泪先流出来,老太太抬脚往自己房走。爸爸和施林皓赶紧跟过去,关诚意低头静坐。 大嫂出来见就剩他一人,问了句知道都在里屋,自以为是父母催婚,笑道:“爸妈以前生气时,还嘴硬说皓子心野管不住就不管,其实心里能不管吗?……” 二楼爆发的哭声和怒吼打断了大嫂,她站起来想上去又迟疑,“女人、男人、过日子、”的字眼让她尴尬看关诚意:“皓子从不和父母吵架,我公婆脾气也特别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紧要关头大哥回来了,大嫂跑去接过摩托车,推大哥赶紧上楼:“你把皓子拉下来,劝劝爸妈,皓子的事催也催不来。过节呢。” 很快人下来,不是劝下来,也不是拉下来,是爸爸手里拿着晾衣服棒要打施林皓,大哥拦着,妈妈掉泪跟着。 施林皓快步过来拉起关诚意要夺门而出,爸爸手里棒子挥过来要打开牵着的手,寸得敲在关诚意手腕突出的骨头上,钻心得疼,不由自主叫出声。 众人顿住,施林皓心疼又冒火,关诚意一手托住手腕,施林皓也托着疼惜连声:“怎么样,我看看,你别动。” 大哥大嫂都上来关心,老俩口不知所措僵立看着儿子从未展露过的温柔呵护。 “去拍个片子,别真有啥事。”大哥一脸挣扎看着关诚意。 “我带他去。”施林皓抬头:“爸、妈,没事,他也是你们的儿子,打就打了。” 妈妈眼泪顿时奔涌,泣不成声,爸爸苦着脸,吼出一句:“我没你这个不孝子,滚。” 施林皓横抱起关诚意大步往外走。 “我是手疼,脚没有坏。” “闭嘴。”施林皓这混蛋是给父母看的,让他们看出不孝子的决心。 “皓子。” “别管他!” 大哥快步跟上:“你这咋成,放下,放下。骑车去。” 迈出家门,施林皓就让关诚意双脚着地。 “我们拍完片子就直接回去,我不骑你摩托过去了。爸妈那,哥你,”施林皓没有太紧张,老爷子有孙子有外孙女,啥也不差,不会因为自己这事让家里出现寻死觅活,家无务宁日。说到底,爸妈无非是传统一辈子的人,被惊骇到了。 大哥有话说,但不能当着关诚意说,只好拍拍弟弟啥都没说。 到镇里拍片,骨裂,给手腕做了固定。关诚意不太担心意外事故,或者是因为施林皓的家太温情,他们吃得准不会怎么样。他可以提前一天回妈家,问施林皓要不要再回家去看看二老,结果施林皓不放心他手,送他一路回家,不过他可说清楚了,施林皓找旅店住不能去自己家。 陪施林皓在自己家附近办好入住登记,一只手的人被占了不少便宜,才得以脱身。 儿子受伤回来,再小的伤也疼在蒋圆圆(娘)身,尤其是为了“挤车”回家才受“扭伤”,妈妈本来准备很多儿子爱吃的,这下只好用左手“努力”奋战美食。施林皓没有舍得走,他在关诚意的城市里溜达,等人可以出来,就回旅店去幽会。 关诚意知道自己手不便,去酒店就非得吃亏,但是又舍不得那人异地孤单,管不住心就管不住脚,抽空就溜去,与人舒坦自己也被弄得畅爽。二人一直同居,冷不丁来一回偷情日子,都深得乐趣。殊不知眉眼风情,嘴角甜蜜早被母亲大人看在眼底。 蒋圆圆想不明白了,儿子也不见煲电话,上大学就离家,女朋友不应该是家门口的啊。问儿子,儿子一口否定,说什么才辞职要专注事业,从不撒谎的儿子没道理为女朋友骗人。通情达理的她只有等儿子想说再说。 不过看见儿子进旅店的她不淡定了,儿子你这是搞什么?带了女朋友回来放旅店?不住家里连给妈看都不看。找个天仙?咱家简陋住不进?她直接跟进去,还好总共就三层,听着脚步声追上去二楼正赶上关门声。 才黏糊上就被敲门声打断,由于某人本就穿得少,见到他已经自动光溜溜,衣衫只是乱的关诚意整理好自己去开门。 “妈”关诚意懵。 “管谁叫妈呢,快关门过来,哥鸟、”施林皓不淡定了,蹭一下就跳起找裤子,每一个人其实都只是几秒间的惊诧,蒋圆圆听到一半而中止的话,脸色铁青,难以置信看儿子。 关诚意垂头。蒋圆圆绕过儿子一步一步走进去,施林皓只穿上大短裤,手忙脚乱给衬衫系扣子。蒋圆圆出现,他背转身快速扣好,拉一下衣服转过身:“阿姨。”人家没搭理他,环视房间,最后在凌乱的床上,转身。 “回家。”路过儿子身边。 关诚意看了一眼施林皓,沉重摇摇头,跟上他妈出去。 施林皓做了热锅上的蚂蚁,他真后悔刚才没有跟上去。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有很多可以争取的资本,可现在只有那孩子单独面对,他不愿意去想某种可能性。 阳光渐渐微弱下去,本就拉了窗帘的房间更加昏暗,让施林皓的心也一点点暗沉。电话铃音也显得格外尖利,来电显示关诚意,他心颤,死刑通知!捏紧的手机,在铃音催促下他接起,黯哑:“喂。” 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蒋圆圆,身边是关诚意的施林皓命令自己必须镇定、镇静为自己,为他们争取,感谢小孩,感谢他选择做了勇敢先锋。施林皓看向自己的宝贝,真想掬起来啊。 观察男人的蒋圆圆也注意到了,高壮的大个子看儿子的眼温柔得能拧出水,就是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儿子,帮儿子又重新站起来,儿子请求自己同意要过一辈子的人。 “我并没有太多话要讲,意意说了很多,你们之间都说了。你已经30,具有成熟的心智,知道自己要什么;经济独立而富足。意意也是成年人,他虽然在家里还小,出去社会上已经是个男人了。他说他可以做个孝顺儿子听从我的意思去娶妻生子,但是他不会有快乐,他说和你在一起是最大的幸福。” 施林皓激动地握住关诚意的手,后者对他鼓励一笑,反手握住。 妈妈哽咽了:“哪有当妈的选让孩子听话而不快乐的。你们都已经走向社会,懂得你们的选择要面对什么还要一起,我能分得开你们是因为养育之恩,是意意和我的亲情。我不想用这份母子情做筹码践踏意意的感情。” 施林皓拉着关诚意大步走到蒋圆圆面前,双膝跪地:“妈,你放心,我这辈子也认定宝,我护着他,和他一起做您儿子。” “我有条件,”蒋圆圆没让施林皓起来,反而把自己儿子拉起来。辛苦养大的优秀儿子给了他,蒋圆圆受得起,他也应该:“意意是个男人就应该独立,这次的风雨有你护着,以后也要自己能顶天立地。他说现在给私人公司做账兼顾炒股票,这都不是长久之计。意意要不去考审计师,他以前学过,要不去考研,不能跟着你就荒废了。男人不立业不成!” 关诚意、施林皓就这么轻易过关了,相依20载的母子情战胜了传统观念,也或者因为蒋圆圆的职业接触,个人经历让她珍惜一生一世一双人。儿子甚至说,可以成全母亲,送母亲终老再去和男人团聚,不让母亲承受世俗舆论。蒋圆圆年轻被弃,舆论少听了吗?她更懂得活着是为了自己,自己的幸福才是无价的。 两个儿子坐在一起吃饭,蒋圆圆都似乎分享到他们的甜蜜,右手不好用的儿子被伺候得无微不至,明显不是一天两天培养起来的默契。 “妈后天轮班,你和我去医院再看看,路上处理总是仓促。” “片子在旅店,大夫说骨裂就要养。” 关诚意嘿嘿笑,蒋圆圆瞪大眼:“骨裂?” 施林皓才发现岳母并不知病情,这死小孩咋不告诉自己。看关诚意,人家就埋头做猪,吃。 “怎么弄的?” 岳母不高兴,施林皓也有点心虚:“我爸打的,不是故意的,我爸是要打我,落宝身上了。” 蒋圆圆想想,有点不舒服:“你们给你家坦白了?”去那边坦白,自己这边就瞒着。 “不是,我带宝回家,被看出来的。”施林皓不好意思。 “嗯,”蒋圆圆想你那眼神还能再肉麻点不,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饭后蒋圆圆和新儿子聊天,很有目的该问的全问,丈母娘审查女婿的,婆婆拷问儿媳的都不放过。结尾下令:明天起早,拜会施林皓父母家。 “啊?!”俩儿子吓傻,关诚意要开口,让亲妈一个眼神就灭了:“没你们小孩子事!” 这大晚上的,估计家那边全睡下了,施林皓也没办法通知大哥,只好第二天买到票再给大哥通风报信。还好,岳母大人神情平和,看样子不是找老爸算账。 没到运输高峰,也同样没有买到及时的票,早6点多去了车站,真上车都9点多了,所以他们是下午到家的。 因为有岳母大人,所以叫了车回家。大哥在门口站着,看到他们表情焦急又尴尬,还是大嫂先叫着阿姨,但是把人往自己家楼让。关诚意看见老俩口的楼门紧闭。 “这做啥?他妈咋来了?手打出事来了?” “没,手骨裂了,我岳母要来,我也不知道为啥。爸妈说啥?” “妈以为把人打坏了,还挺怕的,爸说不见,不让进家,该赔就赔。怎么办?” “站这说,怎么不进家?”蒋圆圆走过来。 “妈,”施林皓这才介绍:“这是我大哥。” “姨,”施林昭被弟弟一声妈吓到,被施林皓推推才张口结舌嘣出姨。 “你哥家那楼不错,带妈也看看这楼。” 兄弟二人对视,大嫂救场:“我来开门,我来开门。”他们家当然有钥匙。 没等大嫂拿钥匙,门从里面开了,又不是聋子的老两口又气又恨,还有这么逼上门的。而混蛋小子的妈他们也听得真切。 施林皓赶紧叫自己亲爹娘,他爹娘不甩他,往他哥楼里走,嗯,这是纯朴乡下概念:“不能进我门。”施林皓看岳母,蒋圆圆大度不计较。施林皓放心啦,总归岳母疼宝,不会让事情往差了走。 “老哥老嫂子在家啊,没通知就和孩子过来,对不住啊。”蒋圆圆话语客气,完全走亲家的亲热。 老俩口脸色青白交替,施妈妈眼眶又要红,老爷子看着关诚意固定的右手:“你家娃是我打到了,伤了,我们赔。” “那没啥,错了就该打,让他们给老哥老嫂道个歉。意意,皓子,还不给爸妈认错。” “……”互相瞅瞅,被点名的俩儿子站起来。 施妈妈和老爷子跳起,惊讶,诧异,疑惑看蒋圆圆。 蒋圆圆一点笑意都没有,严肃着呢:“意意也是我身上的肉,打在他身上我也疼。照理我俩儿子这么大了,啥事都应该自己办,但他们处理不好,我这当妈的心疼孩子挨打,只好帮他俩处理。” “皓子是我们家儿子。” “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就要你儿子和男人胡扯,伤风败俗……你咋个做妈的……”即使纯朴的爸爸没有恶语中伤,只是表达愤慨,责备,但那些话让关诚意受不了,他觉得自己让母亲受辱。 “妈,”关诚意走上前。 蒋圆圆温和笑,拍拍儿子,轻摇头。对上二老:“我这儿子从不会做伤风败俗的事,从小到大,懂事、努力、孝敬,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否则皓子也不会认定意意。意意上幼儿园开始就奖状年年拿,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就进大银行,你们真觉得皓子配得上我儿子? 意意工作出色,领导看中都要招家里做女婿;皓子都多大了,30,比意意足足大6岁,要长相没长相,要学历没学历,一个小贩,要我儿子也30岁,会选皓子?会被皓子拐骗了?我儿子让你们人骗到手,现在想说一句不认就撇清?” “皓子怎么不英俊,我们十里八村很多姑娘都想嫁我家。我家皓子能吃苦,顾家,家里这两栋楼都是皓子盖的。年年往家里送钱……”儿子被贬低,当妈的能不急?不善争辩的施妈妈掉泪顶自己儿子。 “那我家孩子哪里拿不出手?站哪不是百里挑一的模样?要学问有学问,赚钱养家,哪一样你们看不上不许进门?” 施妈妈被问住了,是啊,孩子看着是个优秀孩子,为啥不让进门来的? 有外来者干扰会谈,原来是村里小卖店给送货的,之前家里给孩子订了一盒牛奶一盒果汁,连带了几包大嫂要的卫生间,哪知道赶这时候送过来。 大嫂赶忙从后厨房过来付钱,发现了站在门边的小姑子,这是她打电话通知来的,女儿总是和公婆更亲的,要她来是为了安抚老人。晗晗示意别声张。 她都出来了,总不好一句话不说,东西恰好都放在蒋圆圆面前的桌子上,大嫂客气地就开了果汁:“姨,喝点饮料。” 蒋圆圆一眼看见XX花牌卫生巾,想都没想:“意意从小都不受屈,卫生巾早淘汰XX花用XX空间,和皓子在一起学会了吃苦。” 关诚意没喝水就被呛了。大嫂转头憋笑。 “噗嗤”,笑声由门口传来,听了很久的晗晗走进来。老俩口见到救星一样,女儿口齿伶俐,比闷头不响的大儿子贴心。 “妈,”晗晗靠她妈身边:“我觉得小关挺优秀的,没啥进不了咱家门的,再说,阿姨说得没错,二哥把人骗到手,哪里能不负责任?” 这话歪打正着,施妈妈是听见那晚儿子的耍混,小关的被强迫。说起来,都是自己家儿子作孽,理亏。 打跑施林皓那天,晗晗本来以为二哥在家又回来的,结果爸爸叹气妈妈掉眼泪,做女儿的当然要负责安慰父母。知道缘由,她都和二哥通过话的,也知道二哥有多喜欢他的宝。惊诧过后,她根本不会因此对兄长有啥不同感觉,哥哥还是那个疼爱她的兄长,为了她不被婆家小瞧而筹备丰厚陪嫁的哥哥。大哥说不知道咋个整,但是整个家庭是没有任何想法驱逐二哥或者隔断血脉的。 老爷子叹一口气,施妈妈听出老爷子是认了。晗晗招手关诚意、施林皓。二人走近。 晗晗拉关诚意手告状:“妈,你看我爸下手多狠。” 老爷子被批评:“严不严重?” 施妈妈拉着关诚意,泪眼汪汪:“你爸不是故意的,他哪真舍得,是气糊涂了,你别记他。” 那天的晚饭,菜肴满满的一桌,人亦满满一桌,2个妈妈絮语,1个爸爸脸上是温暖的弦。大嫂依旧忙碌把最好的佳肴送给别人,晗晗不时“规规矩矩”喊出的“小关哥”……关诚意突然想到他坚信的帕累托最优原理,后边还有一句话即使有限的次优条件也能达到帕累托最优。代替他右手的人正给他碗里浇一勺番茄炒蛋,随风飘送而来的花香,无所不是幸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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