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碧水潭麒麟案

 第二十三章：血染碧水潭 天山山脉，位于遥远的西北塞外，横亘黑汗回鹘，一直绵延到西夏，最高处接近天幕，山顶终年白雪覆盖，极为雄伟。 天山派是江湖上最早的几大门派之一，也是最最神秘的一个门派，其武学被认为是中原武学之起始。当今武林不少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其武学师承，都与天山派有些渊源。 然而天山派因为地处太过偏远，又太过神秘，多年来，被中原武林认识不深，之前更是只被作为武学圣地来膜拜。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让天山派变成了天下第一大门派，这个人，就是天尊。 江湖人常说，每一甲子才能出一个盛世，这一波盛世，会有扎堆的英雄出来，到这些英雄们都逝去，往往武林就会沉寂好长时间，才会有第二波的盛世，有第二波的天才和英雄出现。 在展昭他们之前的江湖，已经平静了太久太久，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之前，是中原武林一个极大荣光的年代。 大约六十年前，中原武林一片乱象。当时武林人才辈出，各路高手云集，江湖械斗、高手比武、门派吞并、几乎天天都在上演。而在这乱世之中，就出了两位至今都无人能超越的奇才。 如同世间万物有阴就有阳，有黑就有白一样，英雄们也常会双双对对地出现，亦敌亦友，彼此竞争，平分天下。 六十年前风头最劲的，就当属天尊和殷侯这两位人物了。 这两人的一生可谓传奇至极，然而最最传奇的，还是他们那惊人的武学天分，以及极端的性格特点。 天山派真正进入人们的视野确立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就是因为天尊。 天尊是人们对他的尊称，至于天尊本名叫什么，天下没有人知道。 天尊和殷侯一样，出身十分神秘，他们来自哪里，小时候经历过什么，都无人知晓，只知道天尊是从万丈高的天山之巅上跑下来的，殷侯更离谱，有传他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 这两人的功夫截然不同，性格也各异，但就是这两个人，在当时的武林呼风唤雨，如同双龙出海，搅得当时帝王将相各个惧他们三分，一个一统中原武林正派，一个一统中原武林邪派，两人谁打个喷嚏天下就要颤三颤。不过说来也怪，这两人一正一邪，却是从来没死磕过，偶尔彼此说说坏话，没事儿还会一快喝个酒什么的，关系很微妙。 也因此，当年是正邪两派相处最融洽的时代，之前那种水火不容的混乱局面也就此终止，两人叱诧武林四十载后双双退隐江湖。从此之后，中原武林也出现了少有的和平气氛，各家门派发展兴旺，年轻一辈层出不穷，也不像过去那么你死我活了。因此，天尊和殷侯除了被作为武学圣者受到尊崇之外，民间庙堂的口碑都很好。 总之，天尊是最成功也唯一一个被众人承认和信服的正派盟主。而殷侯则是最传奇，也最少被人诟病的邪教教主。 当然了，什么盟主啊、教主之类，都是后人对两人的尊称，他俩是从来没承认过的。 天尊和殷侯退隐江湖之后，留下了两个门派。 天尊留下的是天山派，殷侯留下的是魔宫。 如果说天尊和殷侯在任的时候，这两大门派是风光又风骚，所谓好大码头各有捧场客，江湖后起之秀削尖了脑袋就想进入这两派做弟子。 不过根据天尊和殷侯的性格不同，两派收的徒弟也各有不同，以至于到若干年后，两派的光景也是各有各不同。 先说天山派。 之前说过了，天山位于宋境之外，那山几万尺高呢，只有神仙或者神仙一样的天尊才回去住。而至于天山派开门收徒弟的那个地方，虽然挂着天山派的牌匾，却并不处在天山。而是在“小天山”。 这“小天山”又是个什么地方呢？ 小天山位于宋境西北接近西夏的熙州府以西，一个叫碧水镇的地方。 熙州府是个大地方，连接西南两地往来，十分繁华。碧水镇是一个小镇，城中一山十八潭，风景如画。 所谓的一山十八潭，就是整个镇除了一小块平地之外，整个都被一座巍峨的高山所占据，而山上有十八处水潭，瀑布也很多，绮丽秀美。这座山，俗名叫碧水山，就是传说中的小天山。 天山派就在小天山顶上，天山派占地极大，山庄从山脚一直建造到山顶，门派内光弟子就有好几千，还不算那些已经满师下山的、以及遍布各地的分派，更别说挂了天山派名头的俗家弟子，可谓家大业大。 武林人士说起天山派，经常会有些歧义。 天尊住的那个天山派，在塞外，那地方除了天尊唯一承认过的宝贝徒弟白玉堂之外，没人去过。 而武林人士常说的那个天山派，就是在这熙州府碧水镇的小天山上，这里是开门收徒弟的，而如今的掌门，叫陆峰。 再说一下魔宫。 魔宫自然不是在什么十八层地狱，而是建造在魔山之上的一处宫殿。魔山具体位置在哪儿，世人众说纷纭，只有真正的魔宫中人，才知道。 据说魔山之中有一处峡谷十分巨大，魔宫就建造在峡谷里边，外围森林茂密，且机关重重，不熟路的人进去了根本出不来。 因此如今的江湖人都不知道魔宫具体在哪里，那儿也成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安逸地。 说回之前提及的，天山派和魔宫因为两位老祖宗的性格不同，导致如今局面也不同这件事。 天尊是天之骄子，据说不止聪明天赋高，样貌还出众，是当时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收徒弟只收天才，据说是毕生都在找个跟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苗子培养。而且他性格随意也冷淡，据说还有些小孩子脾气。他找徒弟的路可谓坎坷，有天分一点的教几天，就会发现人家不够聪明、不够有天分，于是留在天山派做弟子或者你愿意就回家改投其他门下，他接着找徒弟。 很多人对天尊这种做法有所诟病，不过天山派那些传说中被他“抛弃”的徒弟们对此并没有怨言。事关天尊的武功非常难学，如果没有过人的天赋是不可能学会的，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对了性命。而且天尊是高手中的高手，得他指点过的，哪怕只是几招，都终身受益，日后到了江湖上，也多是高手中的高手。 幸好老天有眼，天尊找了小一百年，终于在二十年前被他找到了小白玉堂。 天尊看人也是准的，短短二十年教下来，白玉堂有他至少五成功力，当年他十几岁下天山的时候，震动了整个武林。 可天山派的问题，就出在天尊指点过的那一群“天才”身上。 一群羊里头如果只有一只头羊，那么羊群会很听话很稳定，但问题是一群羊里边有几十只头羊，那就乱了套了。 天尊那帮门下，各个都是天才，天才们除了服天尊之外谁也不服谁，而天尊偏偏又挑了个最和事老，武功又最一般般的陆峰来做掌门，平时他也不管天山派的事情，导致内斗极其严重。 天山派乱天下人都知道的，但是谁也管不了，天尊懒得管，随着他们闹，于是江湖人说起天山派无不摇头。 相反的，殷侯与天尊冷冰冰神仙一样性格不同，据说是一身的痞气，收徒弟找门下，只要性子对头的，管你是笨蛋还是白痴、是痞子还是流氓。 而且殷侯有个怪习惯，很喜欢捡人…… 比如说那些无家可归的、十恶不赦的、沦落江湖的、走投无路的……总之就跟野狗野猫一样捡回来好吃好喝养在魔宫，没事儿就一起玩。 于是魔宫里头一众老魔头小魔头关系死硬死硬，可以说就像一大家子那么的其乐融融。 世事往往不从常理，一群出生名门的天才正派聚集在一起，结果就是你死我活。而一群出生市井背景一个比一个糟糕的魔头聚集在一起，结果却是和乐融融，当真怪哉。 不过好在，这两个门派目前都基本不收新徒弟了，天山派表面依然平静，人才还是济济，因为天尊还活着呢，谁都不敢太过火。 而魔宫据说一群老人家整天吃喝玩乐，不问江湖事，逍遥自在。 另外，天山和魔宫，都有两个神秘的年轻后辈。 天山派就不用问了，天尊一手带出来的宝贝徒弟白玉堂！ 但白玉堂早就表示过对天山派没兴趣，而且此人显然性子比天尊还随意散漫，不务正业不参加任何江湖聚会，不会争夺什么盟主更不会抢什么宝座。天山派那群高手们虽然不怎么待见他，但也不找他麻烦。 而魔宫据说也有一位功夫奇高的少主，是殷侯的宝贝外孙儿。只是这位少主身份十分神秘，魔宫的人从来不提起，对外也只说我们家小主人，仅此而已。 与白玉堂境遇不同，这位小主人据说从小被三百多个大小魔头宠着养大。 听传言，江湖人都觉得慎得慌，那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魔星？会坏成个什么样子啊……最好留在魔宫里头，千万别放出来祸害人间。 以上那一大段的关于天山派和魔宫背景的描述，排除掉传说中“魔宫小主人”那一段，其他的，都是展昭在大马车上，跟赵普公孙、小四子等人普及的江湖知识。 小四子以前跟公孙在家里，只听过些关于草药、毒药的东西，顶多上街听个戏文讲讲三国什么的，头一回听到这么精彩的江湖事，捧着脸睁大一双眼睛，对天尊、殷侯什么的，感兴趣得八得了！ 赵普托着下巴，双腿盘着，腿上坐着已经跟他熟得也八得了的小四子，开口，“天尊我可能见过。” 众人都一愣，惊讶地看着赵普。 展昭行走江湖这些年一直想见见天尊，但没碰着过，就好奇总在黑风城的赵普是怎么看见的。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他。”赵普问，“瘦瘦高高身材跟白玉堂看起来差不多，帅的程度也差不多，特别年轻，然后一头银发。” “是哦！”展昭点头，“天尊看起来应该和白玉堂差不多年纪，顶多稍微沧桑一点点！” “那应该就是他了吧。”赵普点点头，“我在黑风城见过他一次，那次和西夏打仗，当天夜里，我到城门外观察敌营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黑风城的城楼上边。” 月光下看得还挺清楚的，他对我做了个手势，似乎是指了指西北边的山谷，然后我想走近，他就消失了。后来我留了个心眼，派人到那个山谷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机关密布。那是我们第二天要走路，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我发现了军营里边有内奸。 “所以天尊算帮了你一个大忙么？”公孙问。 “没有他那次指点，可能会伤亡惨重。”赵普淡淡一笑，“银发已经很特别，最特别就是轻功高到我根本没法察觉他的存在，如果是坏人我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哇……”小四子一脸神往，“原来白白的师父这么厉害啊，好想见一下。” “这次恐怕见不到吧，他信上不是说去云南了么。”公孙顺手将小四子抱过去，这几天赶路，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小四子缠着赵普的时间比缠着自己的还多。以前这只团子从来都只窝在自己怀里，但自从认识了赵普他们一大群人之后，小四子就变“野”了！平日不是跟影卫们在一起玩游戏，听欧阳少征瞎白活，跟展昭吃东西，就是窝在赵普身边打瞌睡，他这个做爹的，已经有了十分严重的危机感！ 庞太师这几天因为舟车劳顿，瘦了一点，这几天他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拉肚子，有气无力躺在马车角落里直哼哼。 包拯看着展昭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出来的卷宗，也有些挠头——这是个什么案子啊，简直离谱。 “唉，展护卫。”庞吉好奇问展昭，“白少侠回天山派处理什么事情？” 展昭才想起太师似乎没看白玉堂收到的那封天尊的信，就告诉他，“天山派的一个弟子死了，挺有名的，叫岳成西，天山派十大高手之一，死在自己的书房里，一刀封喉，门还是由内而外反锁的。” “死了一个徒弟而已，为什么搞到整个江湖都关心这事儿？” “事关岳成西是已经学成，脱离天山派下山自立门户的弟子！”展昭道，“天山派最近貌似有四年一届的比武大会，天山所有的弟子都会比武分出一个排名。这个比赛是没有级别限制的，就算你是新入门的小徒弟也可以参加。比武最后赢的那个就是大弟子，日后有望继承天山派。天山派的排名在中原武林十分权威，而且每四年一届的比武都是盛世，会有很多武林人士来观摩。根据信上说，岳成西死前，还在书桌上留下了一句话： 血染碧水潭，天山派必亡。 “碧水潭……”包拯将展昭找出来的卷宗放下，“这次要调查的案子，也和碧水潭有关系。” “这个案子是不是杜撰的成分居多啊？”赵普打了个哈欠，“麒麟兽跑出来吃人，鬼信啊。” “可是当日有人目击。”公孙将卷宗摊平。 原来这是一桩五年前的悬案。 碧水潭位于碧水山的半山腰上，是整个碧水镇最大，最美丽的一个水潭，水潭四周围有九条瀑布，沿岸红枫围绕。这里之所以著名，是因为传说中，碧水潭里住着一只麒麟。 碧水潭有麒麟兽这个传说都上百年了，最早在前朝就有人记载，说一个樵夫看到一只麒麟兽从碧水潭里探出头来换气，看到人就潜水走了。之后陆陆续续都传说有人看到过。五年前，据说有几个人途径碧水潭，谁知突然有麒麟兽从水里出来，将这几个旅人都吃掉了，整个过程被一个樵夫看见。樵夫跑去报官，官员派人来调查，只看到地上的血迹没见尸体。 之后，有客栈的人来报案，说几个外地商人途经此地住在他客栈，上碧水潭欣赏风景之后就再没回来。 官员想找水性好的人潜入水底查证，但谁敢啊？据说碧水潭深千尺，于是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之后也没人敢再靠近这一片区域。 天山派虽然是几乎囊括了整个碧水山，但惟独这碧水潭空了出来，原因就无人知晓了。 但传说就是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麒麟这样东西，谁都没见过。 “会不会只是大点的猪婆龙？”公孙问。 “我也觉得有可能。”包拯也点头，“麒麟就太离奇了些。” “就是。”庞太师躺在角落里揉肚子，“有麒麟就表示有貔貅，貔貅不能拉屎啊，可能么？” 众人都无语地看着自以为讲了个有趣的笑话嘿嘿笑个不停的太师。包拯很想对着他圆滚滚的肚皮戳一针，看看会不会漏气。 只有小四子很给面子地笑得前仰后合，扑过去揉庞太师的肚皮。太师就去挠他痒痒，他想要个孙想得都快做了病了，可惜，一个儿子一个闺女，谁都不给他生第三代，只好拿小四子解解馋。 “大人。” 这时，赵虎撩开车帘子，跟包拯说，“到了熙州府了。” 展昭等人都探头往车外望，一眼……看到西边高耸入云的山峰。 “难怪叫小天山了。”赵普点头赞叹，“这山真够高的……” 碧水山上的确有好大一座山庄，通向山庄一条蜿蜒的山路上，竖着一扇巨大的山门，门上“天山派”三个字威武雄浑，很有气势。 只是这块原本红色柱金色顶的山门上，挂着白绸子，还有两个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 赭影和赭影奉命先进城查探，这会儿也回来了。 赭影站在窗外告诉众人，“天山派昨天又死了两个人！” “什么？”展昭纳闷，“谁？” “一个叫燕林，一个叫徐飞……” “燕林？”展昭愣了愣，“是雁荡山的那个高手燕林么？还有那个徐飞是哪个？” “燕林正是雁荡山的东派高手，是来观摩几天后的排名大战的。据说他是掌门陆峰的好友，每次都来看比试，但今年尽然横遭厄运。徐飞是燕林的师弟，他俩是到天山派的第一批客人。两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浮在碧水潭上，也是一刀封喉。 众人面面相觑——真的血染碧水潭了啊。 “那么白玉堂呢？”展昭探出头到车窗外面，问赭影，“白玉堂在哪里？” 话没说完，就感觉身后有人戳了戳他，一个凉冰冰，在展昭听来却挺顺耳的声音慢悠悠说，“白玉堂在这里。” 第二十四章：狮子林 展昭回过头，就看到白玉堂背着手站在他身后，没拿刀，穿着一身白色的便装，身后还跟着个白白净净看着特别机灵的圆脸盘子小丫头，手里捧着个篮子，好奇地瞧着展昭。 展昭瞬间有些尴尬，抓了抓头。 幸好这时候窗户后头小四子飞扑了出来，“白白！” 小四子个子矮，还胖乎乎的本来就头重脚轻，这一下冲得猛了，直接从车窗就跌了出来。 展昭赶紧伸手一把抓住他衣服。 同时，就看到白玉堂身后那个胖乎乎的圆脸盘子丫头已经到了跟前接住了小四子。 展昭微微一愣，暗赞一声——这丫头好快的身法。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姑娘只多十六七岁，怎么如此高的内力？ 小四子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接着自己的是个胖乎乎的丫头，长得真福气！ 那姑娘跟他对视了那么一会儿，一把搂住蹭脸，“真可爱！” 小四子被蹭得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姐姐身上胖乎乎的，软绵绵。 公孙等都出来跟白玉堂打招呼，包大人和庞吉没下车，对白玉堂点头，反正众人也熟了。 展昭很好奇地问白玉堂，“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前边长长的出巡队伍和众多围观百信，“消息早就传过来了。” 包拯点了点头，让众人去衙门。 赵普不想去衙门，反正他是来闲逛的，欧阳就问白玉堂，“有没有好的客栈介绍？” 白玉堂还没说话，那小丫头就说，“住客栈做什么呀？少爷的客人自然住在家里。” 展昭微微愣了愣，“你家不是在陷空岛么？” “少爷在很多地方都有宅子的。”小丫头笑眯眯，边将蹭了半天的小四子还给展昭，边对白玉堂说，“我去准备客房。” 白玉堂点了点头，小丫头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展昭纳闷，“功夫够好的啊。” 白玉堂一笑，“她叫辰星儿，还有个月牙儿，两个都是我娘的徒弟，很能干，能帮把手，就带来了。” “哦……”展昭心中了然，白玉堂他娘是映雪宫宫主，一代女侠啊！不过很早就嫁人隐退了，江湖人对她了解都不多。 这时候，赵普和公孙他们已经下车了。 包拯示意展昭不用跟着自己，也跟白玉堂一起去别院吧。 白玉堂就跟包拯说，“大人一会儿也住我那边去吧，衙门可能住不下了。” 包拯微微一愣，这熙州府这么大，知府衙门难道还没几间客房？ 白玉堂无奈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说着，他指了指远处东边，对包拯说，“我住近郊的狮子林，白府。” 包拯还是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纳闷，衙门那么小么？ 展昭似乎有些犹豫，就问白玉堂，“你回来解决天山派纠纷，我们来查案子的，如果住你那里，会不会让天山派的人觉得你把官府的人找来解决内部事务？” 白玉堂摇头，“人命案第一天发生的时候陆峰就报官了，本来也是官府在查。这边知府衙门所有衙役捕快加起来都未必打得过死去的岳成西，于是我请出巡的包大人过来，有什么问题？” 展昭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江湖人那么多，难免他们口杂说你。” 白玉堂一笑，“你们住与不住他们都会说，管他们去。”说完，对众人一偏头，示意——走吧。 展昭也是豁达之人，只是替白玉堂担心……不过他既然不在意，那也就表示没所谓。 最高兴的是小四子，被赭影扛在肩膀上，东张西望，这熙州府比刀斧镇可热闹多得多的呀，而且他们出来这么快就碰上白玉堂了，大家又能在一块儿了呢。 白玉堂带着展昭等人一路走到近郊，就看到一片幽静的竹林，这片竹林和普通的竹子不太一样，竹竿和竹叶是金黄色的。 “哇……”小四子第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竹子惊奇不已。 “这是狮子竹吧？”公孙伸手摸一段竹叶。 白玉堂点了点头。 赵普纳闷，“什么事狮子竹？” “狮子竹其实就是普通的竹子，但是由于竹子所在的土壤和水源的问题，竹叶和竹竿会呈现金黄色。而且竹叶茂盛，经常长成一团一团。”公孙博学又开始掉书袋，“当年唐王宫中也有这样的竹子，一直未曾命名，直到有一日，波斯国使者送来了两头威武的雄狮，唐王一看就想起了那一团一团的竹叶，于是就命名这种竹子叫狮子竹。” 众人都点头，“哦……原来如此！” 白玉堂顺着竹林里一条用白色石板铺出来的小路往里走，众人一路走，一路欣赏竹林间的美景。 这竹林里似乎住着好些鸟儿，就听到脆鸣阵阵。 黑影走在最后，听到叫声，突然撅起嘴，学着各种鸟叫逗鸟儿……被他这么一叫，整个林子的鸟似乎都醒了，纷纷应和，没一会儿，林子里的鸟叫声都此起彼伏，生机勃勃。 小四子拍这手，“好听好听。” 黑影伸起手，换了一种叫声叫了几下，就看到有一只蓝色黄肚皮的长尾鸟飞了出来，落到他手指头上。那鸟左右走了两步后站定，抬起一只脚，低头用鸟喙啄着脚趾头。 黑影见小四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道，“要摸么？” 小四子紧张，“会不会跑掉？” “不会。” 小四子伸手，碰了一下鸟的脑袋。 那鸟似乎完全不在意。 小四子摸了好几下，乐得支拍手。 “要么？”黑影问小四子，“做个鸟笼养起来？“ 小四子一个劲摇头，让黑影放了它。 黑影微微一笑，一抬手……鸟儿扑闪着翅膀就飞走了。 这时候，众人已经看到了远处的一所大宅。 宅子挺大，不过看着相当的朴素，不是那种华贵的风格。 房门前有两只造型奇特的石雕守门兽，大门上边一块牌匾，写着“白府”。 公孙摸着下巴看门前两只石兽，有些挠头，“这是什么兽？既不像石狮又不像貔貅。”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这宅子我买下来的时候就有了，挺好看的就一直没挪开。” 说话间，有人来开门了。 跑出来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管家，羊毛很斯文能干，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褂，身后带着几个小厮。 “少爷，回来啦。”边说，边礼貌地给众人行礼，“我是管家白福。” 众人都点头回礼。 白福往里边请众人，带着去摆放行礼，认一认客房，很得体的一个管家，话不多又不至于冷淡，一相处就知道是个聪明人。 东西放下后，小四子迫不及待地要欣赏一下这宅子。 公孙就很纳闷，这是一所古宅，看房屋的建筑风格都是唐式的，虽然简朴但是透着一股奢华。而且家具都是软木做的……白玉堂够有银子的啊，这宅子肯定价格不菲，而且还贵得很低调。 院子十分清幽，有几张古朴的石桌和石凳，很是安逸。 展昭找了张石头凳子坐下，就问白玉堂，“天尊没在天山派？”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想见他？” 展昭摸了摸下巴，“一点点。” “他上云南找老朋友喝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白玉堂想了想，“你真想见，下次我带他去开封，你们就能偶遇了。” 展昭让白玉堂说得笑了，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真不知道展昭和白玉堂那种了然的笑容，笑点在哪里……属于两人才明白的秘密么？ 欧阳对赵普挑挑眉——瞧见没，人才认识几天就有秘密了。 赵普打了个哈欠，他倒不是很关心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的什么秘密，他比较感兴趣的是会吃人的麒麟，不知道难不难养，如果真有的话，抓回去养一只，打仗的时候该多威武。 …… 再说包拯和庞吉。 随着浩荡的出巡队伍到了衙门口。 包拯撩开车帘一看，愣了愣，衙门挺大的啊，虽然说不是特别阔气，但是这点地方，容纳下他们足够了吧。 庞吉似乎也不是很明白。 众人下车，就看到熙州知府急切地迎出来。 包拯和庞吉看到熙州知府，都愣了，好家伙……这老头多大年纪了？怎么看着比他俩加起来都大？ 就见熙州知府瘦得都不够几两重了，一把骨头皮包着，那个苍老啊……满头白发。他那套官府估摸着已经是最小号的了，但是穿着还是一直晃荡晃荡……跟麻袋套在竹竿上似的。庞太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肚皮，吸气，收腹…… “下官，拜……见包大人、庞……庞太师！” 各位莫要误会，不是这位知府大人结巴，而是刚才跑得稍微猛了点，有些喘不上气来。 庞太师数了数他身后总共也就三级台阶……这老头会不会突然喘着气就死了？ 包大人想了想，他出门的时候带了各地州城府县地方官员的名册，之前看，熙州知府应该叫矛鼎盛，今年貌似有七十九岁了，好似是在任官员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矛大人不必多礼。”包拯看了看身后的那五百衙役和兵将，就问知府，“可有地方安顿我的部下？” “呃……”矛鼎盛突然就开始抽自己，“都是下官办事不利，下官……” 包拯赶紧阻止他，心说，好家伙，这手指头比筷子还细啊，脖子还没有小四子的胳膊粗，别一会儿抽两下连脑袋都抽掉了。 “包……包大人，太师。”知府战战兢兢问，“两位大人，介不介意住客栈？” 包拯和庞吉一愣——还真让白玉堂说中了，县衙住不下？ 庞吉拽了拽包拯，跟他使眼色——你看这矛鼎盛都这么大年纪了，估计得四代、搞不好五代同堂了吧？而且你看他虚的！铁定年轻的时候纵情享乐了，说不定有十几个夫人，如今算算家里保不齐都一两百口人了，是要住不下了！ 包拯给了他个白眼，回头问矛鼎盛，“为什么住不下？” “呃……”矛鼎盛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包拯有些怀疑。 矛鼎盛身边一个师爷忍不住就帮他回答，“回禀包大人，之前隔壁的村子地震了，房子都塌了，两百多户村民没地方住，修筑房子要一段时间，所以现在暂时住在衙门里。再加上老爷平日最喜欢收留一些流浪儿，衙门里早就住满了。 “哦？”包拯听着还挺新鲜的，好奇进衙门看了看——发现整个衙门跟菜市场似的，里头满是人，大人小孩儿还有鸡鸭猫狗…… 包拯和庞吉默默地退了出来……还是去白玉堂那儿住吧。 包拯记得官员的名册上有大致对各个官员性格和施政情况的描述。这个矛鼎盛之所以能担任这么久的熙州府知府，是因为当地百姓很爱戴他，貌似他出了名的父母官，爱民如子什么的，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救济有困难的熙州府百姓了，之前皇上还嘉奖过他一次。 而且熙州府因为地界里有天山派这样一个大的门派，基本的安全和秩序都是天山派帮着看住，也没什么别的门派会上这儿来搞事，貌似矛鼎盛和天山派掌门陆峰关系很不错。 包拯对这心地善良的老头知府挺有好感，就说，“无妨，我们可以住到朋友家去。 知府还挺好奇，“哪个朋友？” 包拯就说，“住在白府。” “哦！”矛鼎盛笑了，“白五爷啊！好人啊！好人！每年给熙州府捐不少钱呢，好些个粥铺、药堂和书斋都是他开的，小伙长得又好，又有礼貌！” 包拯和庞吉对视了一眼，白玉堂真是个诡异的存在，传言中是玉面罗汉，这位知府嘴里说出来就是玉面菩萨。 包拯询问了一下，天山派死人的案件。 矛鼎盛叹了口气，“包大人，您也知道天山派里的都是什么人，不是下官不想查，真是有心无力。” 之后包拯又询问了碧水潭麒麟吃人的案件。 对于这个案子，老知府似乎犹豫了一下，就道，“这碧水潭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死人，说麒麟吧，不少人说见过但我带人守了半个多月都没看到一只，这次更是出现浮尸体，目前下官还毫无头绪。” 包拯让老头拿了衙门里的卷宗他带回去研究，就跟庞吉一起，带着几百人赶往白玉堂的宅子。 …… 白府的院子里。 展昭问白玉堂，“案子有线索么？” 白玉堂一耸肩，“我刚到，一会儿约了陆峰喝茶，可以问问，至于燕林和徐飞，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对了。”展昭被他一提醒，想起个事儿来，“碧水潭里边真有麒麟啊？” 白玉堂被他说得一愣，随后笑了，“一直有传说，我反正没见过。” “哦……”展昭点点头。 “因为燕林和徐飞的尸体是在碧水潭里找到的，所以我一会儿约了岳峰去碧水潭附近的林子看看，你要是好奇就一起去？” 展昭挑起两边嘴角，“好啊。” …… 展昭刚答应，小四子立刻举手，“我也去！” 公孙也跟着举手，“我也去。” 再看身后赵普、欧阳带着三个影卫异口同声，“我们也去！” 门外头走进来的包拯和庞吉听到了，也点点头表示很感兴趣，“一起去吧。” 白玉堂也有些无奈，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自己一直都一个人行动独来独往，多个展昭倒是没什么，为什么要多出那么一大串？还拖家带口有老有小…… “对了。”赵普凑过来问白玉堂，“你有大点儿的渔网没有？” 白玉堂不接地看着他，“什么？” “渔网！”赵普挑着眉头兴致勃勃，“咱们下午去试试能不能把麒麟抓上来！” 展昭哭笑不得，问赵普，“抓上来干什么？” “养啊！”赵普回答得理直气壮。 白玉堂默默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小四子很支持赵普，“养！” 赵普点头，跟他对掌。 众人都看公孙——这谁家孩子啊，管不管？！ 谁知到公孙此时两只眼睛闪闪亮，小声嘟囔了一句，“听说麒麟的鳞片是最名贵药材！” 众人望天……没救了！ 一上午，那些随行的衙役和兵丁也都安排好了。 白府宽敞又干净，丫鬟下人也会办事，包拯十分满意。 晌午饭之后，日头高挂，天气还有些热。 赭影抱着小四子，紫影拿着片大荷叶给他挡着太阳，一行人步行来到了碧水山的山脚下。 抬头仰望，就见高耸入云的碧水山，整座山山顶部分是白雪皑皑，云层也很厚，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这座小天山就这样气势了，大天山还得了？众人都有些神往。 而山顶以下，则是郁郁葱葱绿树覆盖，在翠绿之中，可以看到一大片大片的黄色杏树、红色枫树群，点缀得恰到好处，更有多条银龙一般的瀑布顺着山势往下……仙境一般的奇景。 “天山派真是漂亮啊。”公孙忍不住感慨。 “那边就是碧水潭。”白玉堂伸手给众人指了指其中红叶最茂盛的一片地界，隐约可以看到多条瀑布半月形围绕，底下应该就是碧水潭。 “从旁边走，有近路。”白玉堂虽然不怎么在天山派出现，但是路很熟，带着众人就往山上走。 没走到半山腰，就见山上有人下来，是两个男人，不到三十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收袖短衫，外罩黑色锦袍，十分阔气，另一个穿着一身麻色长袍，腰间有八宝带，背上背着一把长刀。 两人急匆匆走下来，看到有人上来，似乎挺意外，但一眼看到了走在前边的白玉堂，两人都愣了愣。 白玉堂带着展昭等人往上走，脚步没有停顿。 到了切近，两人对白玉堂略一拱手，这一拱手带着那么点儿情绪，似乎性不甘情不愿又似乎没辙，看得展昭浮想联翩——什么人啊？ “师叔祖。” 众人嘴角抽了抽——这倒是要不情愿了，这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可比白玉堂沧桑得多，管比自己小的人叫师叔已经够别扭的了，还冒出来个师叔祖。 众人默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贵派辈分真乱。 白玉堂跟他们似乎也不是很熟络，就点了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往上走，显得很冷淡。 但两个天山派的弟子也似乎习惯了，继续下山。 等人走了，展昭就问，“天山派的？” 白玉堂点点头，“估计是吧。” “你不认识？”展昭一惊。 “应该是十大高手里面的吧。”白玉堂摸了摸下巴，“我好像看见过。”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天山派除了掌门排下来就是十大高手了，白玉堂竟然都不认识。 白玉堂见众人鄙视的目光，也挺无奈，“每个都长得差不多，怎么记。” 众人心又一抽，刚才两个相貌迥异竟然叫差不多！ 展昭斜着眼睛看白玉堂的眼睛，心说这双眼睛这么好看不会是有什么眼病吧？看不清楚的？ 白玉堂见展昭狐疑地看着自己，也暗自嘟囔了一句，本来就都长得差不多，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似的那么好记。 展昭眯起眼，白玉堂刚刚好像腹诽了什么。 白玉堂则是收回心思，有些纳闷——这地方的台阶通向后山，是绕道去碧水潭的，这两人为什么从后山走？莫非也是去碧水潭？ 第二十五章：麒麟兽 沿着台阶而上，看着一路树叶由绿转黄再转成火烧一样的赤红，阳光透过斑驳的枝杈点缀着地面的白石台阶和落叶，让人心情也分外舒爽起来。 小四子甚少离家，至多也就跟他爹到别的县城买个药材什么的，一见满山红叶，眼睛都亮了几分。 又走了一阵，众人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附近，眼前有一片茂密的枫树林，已经可以听到轰鸣的瀑布声音。 “碧水潭就在林子后边。”白玉堂带着众人穿过林子。 很快，眼前出现了好大一个圆形的水潭，水潭背靠着黑色的高大山体，石壁平整得像是斧头剁出来的一样，缓缓延伸开，呈半月形包住了水潭，九条瀑布间隔流下，仿佛是有人丈量过似的，间隔都相同，大小也差不多，可谓奇景。 展昭端详了半天，就纳闷，“这看着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啊。” “我也觉得。”赵普边点头，边让赭影紫影下渔网。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赭影和紫影张开一张巨大的渔网，有些纳闷，“哪儿来那么大的网？” “你家那个胖丫头给的。”欧阳少征笑嘻嘻，“那丫头真能干呀，刚说了句想要张大点儿的渔网抓麒麟，她就去给弄来了。” 白玉堂望天，难怪上午那会儿辰星儿不见踪影，月牙儿找了半天都不见她人，敢情跑出去弄渔网了。 “这潭水深不见底，一张渔网够不够？”公孙还挺认真。 展昭见白玉堂站在原地一脸的无力，就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问，“要不要准备个笼子？不然抓上来养在哪里？还是准备个缸？” 白玉堂叹了口气，展昭似笑非笑，明显在逗趣。 小四子跑前跑后，紫影负责抓住他，以免他不小心跌进水潭里去。 这边正热闹，就听到一阵爽朗笑声传来，“嚯呀，小师叔带了那么多朋友来啊！真是难得。” 众人往山上看，就见一个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小老头颠儿颠儿地跑下来。他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布袍，显得挺简朴。其貌不扬个儿也不高，不胖不瘦，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辨识度。总之乍一看，就是个路过的老头，吃了饭出来散步的那种。 白玉堂对他点了点头，跟众人介绍，这就是天山派的掌门人，陆峰。 陆峰很和气，跟众人一一认识，看到小四子还拿出包糖来分他吃。连公孙都觉得这老头太和善了点吧？一点没有一派掌门的样子，更别说天山派这么大的一个门派了……真奇怪天尊为什么偏偏找了这样一个人来做掌门？莫非是深藏不露的…… 随后，陆峰又跟包拯和庞太师彼此认识了一下，众人就在附近的石亭子里坐下闲聊。 白玉堂对展昭使了个眼色，展昭有些不太明白，所以只是呆呆看白玉堂，像是问——你想表达什么？ 白玉堂无奈。 半个时辰后，展昭明白了白玉堂想表达什么…… 因为陆峰实在是太健谈了！ 这位前辈坐下后，就开始漫山遍野地侃了起来，跟赵普从边关战事侃到大漠风光，跟庞太师从古玩玉器谈到茶叶家具，跟公孙先生从琴棋书画说到药草医术，跟包大人从奇闻异事讲到古怪案件，甚至跟小四子从粽子糖聊到了金桔干，就是半天没说一句正经话。 展昭被侃得有些晕，明白过来，白玉堂估计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位师侄很罗嗦。 最后，白玉堂见陆峰把想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就拿了一个盒子给他，边问他，“最近山上怎么样？” 陆峰接了盒子，打开一看就眯眼一笑，拿出来，是一袋子上好的烟叶。 陆峰有个喜好，身上带个旱烟袋，没事情就点一壶，找个犄角旮旯蹲着吧嗒吧嗒边抽边看书或者跟人聊天。众人都有些无语——这更不像是一派之首了，莫非天尊当年是抓阄抓中的他？ 展昭狐疑地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竟然点点头。 展昭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真是抓阄？ 白玉堂一挑眉——可不是么！ 展昭回过头，突然有些疑惑，自己都没开口，白玉堂那么有本事么？就能猜到是说抓阄？同时自己怎么会知道他说什么？ 白玉堂低头正想喝茶，就见展昭突然转过脸，睁大两只眼睛盯着自己，那样子像是在狠狠确认——真的是抓阄？！ 白玉堂到了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放下杯子咳嗽了一声，转头问陆峰，“他们好奇你怎么当上掌门的。” 众人都尴尬，的确很好奇，不过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陆峰自己倒是乐了，看来没少被问起，就摇着头说，“哎呀，说来也真是惭愧，我是天尊那么多徒子徒孙里头最不顶用的一个，当年选掌门大家都说要比武，不过天尊有命，天山派门派内部不准械斗，不然一律逐出师门，因此还是要想别的方法。” 众人都明白为什么天山派乱成这样最后还是没四分五裂了，果然天尊给他们把底线都定好了，内斗归内斗，不准自相残杀不准门派内打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然后用什么方法选出来你的啊？”赵普好奇地问陆峰。 “抓阄咯。”陆峰话一出口，欧阳真的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对他挑挑眉——看吧，都说了是抓阄。 展昭一时间有些混乱，自己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白玉堂明明没说出口，竟然明白了意思！ 白玉堂似乎也觉得这种沟通方式有些奇怪，看了看展昭……估计他眼睛会说话，表情又比较丰富……应该是这样子吧？ “你抓阄抓到了，于是让你做了掌门？”公孙惊讶。 “对啊。”陆峰点头。 “天山派那帮弟子们竟然会服气啊？”赵普觉得不敢相信。 “因为连抓了三次都是我，后来剪刀石头布也是我……”陆峰颇为无奈，边摇头，“于是只好委屈师侄们了，说起来我也是不想当这个掌门，可是没办法，天意弄人啊。” 展昭想了想，“那些不应该都是你的师弟么？怎么变成师侄了？” “都是天尊排的辈分。”陆峰也非常苦恼，“天尊平时比较懒散，而且对排辈分这件事情闹不清楚，所以经常胡乱叫，于是……十大高手里边有我师弟也有我师侄还有我师孙之类的……” 展昭默默看了白玉堂一眼——你师父太不靠谱了！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笑——这叫不拘小节。 展昭捂胸口——又懂了！邪了门了！ 白玉堂也有些纳闷，展昭会传声不成？怎么就第一时间明白了。 两人正疑惑，就感觉有视线注视着他俩，一起默契地转过头，就见捧着茶杯的小四子正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两人，也是一脸狐疑。 展昭的第一反应是——莫非小四子也懂了？ 白玉堂往后看了看，身后是碧水潭，小四子会不会在看身后的渔网？ 事实上，两人都没有准确接收到小四子的想法，小四子只是在研究，展昭和白玉堂这种沟通方式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眉来眼去！ “老头，你运气够好的啊。”紫影嘎嘣嘎嘣嚼着花生，跟陆峰打趣，“竟然三次抓阄都抓中了，是不是天尊老人家就想你当掌门，故意设局糊弄你也糊弄那帮徒子徒孙？” 紫影此话一出，陆峰哈哈大笑，“哎呀，小朋友，知不知道什么叫，佛曰，不可说？” 众人心中了然——陆峰虽然老实了些，但贵在脾气好又没野心，换做第二个脾气稍微差一点或者有野心一点的，天山派可能今时今日已经散了。 “陆掌门，不如说说岳成西的案子，还有刚刚过世的燕林、徐飞两人。”包拯还是想起了正经事。 “哦。”陆峰也立刻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严肃起来，“是这样，三人的尸体都在天山派的冰窖里存着呢，我派了人看守着，衙门人来人往比较杂乱。” 包拯点点头。 “成西死得颇蹊跷。”陆峰此时眉头微皱，似乎十分困惑，“成西武功不弱，但是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房间里了，而且还是一刀封喉。说实话，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可没几个人！” 众人也都皱眉。 “会不会是先被下了药，晕了或者失去意识了，再做的刀伤？”公孙问。 “也有这个可能，所以尸体我一直留着。”陆峰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成西这次回来得也有些蹊跷，燕林和徐飞也是。” “莫非有什么疑点？”包拯问。 “有啊，他们都来早了。”陆峰的理由，听起来怪怪的。 “来早了？”展昭疑惑，“这很可疑么？” “呃……”陆峰刚想说话，就听到山上有动静，没一会儿，众人看到一个少年飞奔下来，边喊，“掌门，出事啦掌门！” 陆峰被他吓得一机灵，这几天就出够多事的了，还出事，别是又谁死了吧？！ “出什么事了？”陆峰“嚯”地站了起来。 白玉堂和展昭也对视了一眼——不是这么巧吧？ “程志师兄和王烙师叔打起来了！”小徒弟着急。 陆峰一愣，倒是稍微放心了些，没死人就行，但又一想，有些奇怪，“他俩打什么？” “不知道。” “切磋而已吧。”陆峰摆摆手坐下，“王烙喜欢找人切磋，也不稀奇，让程志陪他过过招么。” “不是啊掌门，他俩打得你死我活的，都挂了彩了！”小徒弟急得直蹦，“还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几位劝架的师叔师兄都被打伤了。” 陆峰又站起来，“他俩为了什么打起来的？” 小徒弟一个劲摇头，“不知道，掌门你快去看看吧，再不把他们分开估计真要出人命了！” 陆峰点头，对他摆手，“赶紧赶紧，前边带路。” 小徒弟转身就跑了，陆峰跟上两步，随即停住脚步似乎想了想，回头一把拽住白玉堂，“师叔啊，那两人功夫都了得，我是估计劝不住，您出马吧！” 说完，把白玉堂拽上山去了。 展昭觉得好奇，就也跟着去了。 赵普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第一天上天山就碰上天山派窝里斗，也好，去参观参观。 于是，众人都怀着一颗八卦的心站了起来，跟上山去看热闹。 小四子一直捧着茶杯在桌边坐着发呆，公孙见他傻呵呵的，以为他困了，就伸手把他抱起来，跟着赵普他们上山。 可是边走，小四子边脑袋向后转，双眼始终望着碧水潭的湖面。 赵普顺手将他提过来，看公孙抱得挺累的。 但是小四子趴在赵普肩头，赵普跟他说话他也不答应，就是盯着水潭发呆。 赵普将他举到眼前，问他，“怎么啦？” 小四子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突然伸手按住赵普的肩膀，说，“等一下！” 赵普一愣。 小四子眯起眼睛，指了指后边，“退后两步。” 赵普还真的退后了两步，很听从指挥。 前头走的紫影和赭影都回头看，公孙也不解，凑过来看小四子究竟要干嘛。 小四子趴在赵普肩膀上，小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盯着湖面看了半天，就问，“那个浮子是不是在往下沉？” 众人都一愣，一起回头…… 就见刚才张好的渔网上边，本来紫影他们浮了一条很长很长的浮子，此时，那根浮子正在快速地往下沉。 “哇！”紫影喊了一嗓子，黑影和赭影已经窜过去了，一人拉住渔网的一头往上拽……这一拽，两人一个趔趄，差点被拽下水潭去。 紫影扑过去一把拉住赭影，欧阳少征一把拽住黑影，两人运内劲一脚踩住岸边的泥地，踩出了老大一个深坑来。 公孙一惊——这四人都内力深厚，这水下的东西该多重啊？ 走在最后面的庞吉急了，喊，“小心啊，小心被拽下去。” 赵普将小四子放到公孙怀里，一纵身跃到了湖面上方往下看，此时……就看到原本平静的潭水突然起了漩涡，不断有白色的水泡浮上来，似乎下边有什么千钧之力的巨物正在扭动挣扎，渔网被绷得死紧。 赵普看不清楚水里的是什么，只看到水下的水草、淤泥都被搅上来了，水浑浊得厉害。 “王爷！”紫影一眼看到赭影手里的渔网绳子开裂了，那样子马上就要断了。 赵普一个飞身过来，一手拽住了紫影手里的绳子，运用内力往上狠狠地一拽…… 就在这时，突然手上一轻。 赵普一个趔趄往后摔去，紫影和赭影飞扑过去给他做人肉垫。 那头黑影和欧阳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再看被众人拽上来的渔网，用手指粗细鱼绳编织成的渔网上边，竟然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赵普爬起来骂娘——下次拿铁索网来抓！ 这时，好奇跑到岸边的公孙，低头看着脚边的渔网，他缓缓蹲下，从渔网里，捡出了一样东西。 小四子搂着公孙的脖子凑过去看……在强烈的日光下，那东西像镜子一样，反出了光泽。 那是一枚大概碗口大小，类似鱼鳞的薄片，但是感觉好坚硬。此时还有些湿润，阳光下除了会反光，还有微微的透明，青绿色，上边有类似年轮一样的一圈一圈的痕迹…… 公孙看了半晌，和怀里的小四子对视了一眼。 小四子张大嘴，“真的有哇爹爹？麒麟吗？！” 第二十六章：窝里斗 赵普接过那枚鳞片看了看，又凑到鼻端闻了闻，皱眉摇头，“没有腥味。” 公孙也凑过去，两人一起看那鳞片。 可能太过专注了，于是头都靠到了一起，还没注意。 小四子此时被放在地上，站在两人中间，仰着脸，就看到两人靠在一起的头…… 小四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下巴，大眼睛一眨一眨，若有所思状。 欧阳少征抱着胳膊，蹲在水潭边往水里看，摇头，“这么大力气，是麒麟还是龙啊？好家伙，要不然把那五百官兵都调过来试试？” “王爷。”包拯对麒麟或者龙都不是很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天山派的人命案，于是催促赵普，“不如先上山？” “哦。”赵普一抬头，公孙也回过神来了，跟着一起抬头…… 两人这才发现靠的很近，对视了一眼，公孙退后一步，眯着眼睛看赵普。 赵普挠挠头，心说这书呆子怎么了？被马蜂蛰到了？ 众人不再闹了，上山找展昭他们去。 绕到碧水潭上方，有一条直通天山派的小路，赵普一把抱起小四子，快步往上跑了。 公孙小跑跟在后边，觉得怪怪——小四子怎么跟赵普这么亲近？！ 而此时，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跟着陆峰到了天山派的后山。从后门进入，走不多远，就听到争斗之声，光那兵刃相交的声音，已经可以推断出双方打得头破血流了。 “刀风带杀气啊。”展昭感慨了一句，“这俩深仇大恨么？” 白玉堂问陆峰，“平日有仇怨？” “没啊。”陆峰一个劲摇头，“王烙就比较莽撞一些，喜欢同人比武，但性格耿直并不坏。而程志斯斯文文，都不和人吵嘴，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会打起来。” 穿过后院，就看到院门口围了不少人，里边是刀光剑影。 “掌门！” 有几个眼尖的小徒弟一眼看到陆峰了，都叫了起来，边劝里边的人，“师兄啊，别打了，掌门来了！” 但是陆峰的名字显然对十大高手没什么作用，人家继续打得你死我活。 白玉堂大致看了一眼，两人功夫其实差不多，一个用刀一个用剑。 展昭还挺纳闷，就问白玉堂，“天山派也用剑的么？” 没等白玉堂解释，陆峰就帮着说，“对啊，天山派武学博大精深，天尊亲授的话，先是内力，最后才是刀。除了玉堂小师叔，基本所有徒弟都在第一轮内劲那里就被刷下来了。但是因为就算只学了半吊子，内力依然很醇厚，所以学其他什么都快，因此天山派出高手。” 展昭了然点了点头。 “程志，王烙，还不快快住手？！”陆峰倒是板起脸，可惜装不出什么威严的样子，“天山派禁止内斗，你俩疯了不成？” 但是两人并不理会，换招的时候还跟陆峰说了句，“少管闲事，今天有他没我！” 展昭眨眨眼——挺有默契啊！ 陆峰尴尬地搔了搔头，身后一些小徒弟也很无奈，旁边还有几个背着手的年轻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乐得看热闹，可能也是十大高手里边的。 展昭暗自摇了摇头，这哪儿像同门师兄弟？同门之间应该彼此关爱情同手足，一个门派的人就是一家人，兄弟打架了，不去劝架还看热闹，真不仗义！ 大概察觉到了展昭略感失望的神情，陆峰也怪不好意思的，天山派贵为武林之首，如今窝里斗，自己这个做掌门的也叫不停，叫人看笑话，有损天尊威名啊…… 陆峰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没带刀，他不过是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到打起来，起先倒是也觉得没什么，估计陆峰劝一劝也就不打了。没想到两人回陆峰的那一句话如此无礼，让他有些不痛快。 天尊对天山派弟子向来没什么要求，只有三点，第一，不准作奸犯科欺凌弱小。第二，兄弟和睦禁止内斗。第三，对掌门陆峰要尊重。 这帮子所谓的高手，半桶水不到哐当响，把天尊的话当耳边风。 这时，外头赵普他们也跑上来了。 小四子坐在赵普胳膊上，好奇看着院子里的激斗，凑在赵普耳边说，“九九他们身上都流血了！” 赵普微微挑了挑眉，这两人内力都不弱，刀风过处难免受伤，话说回来，这天山派简直不知所谓，同门打成这样，照他看来就该军法处置，两个都砍了以儆效尤！ 他正不满，身边公孙不冷不热来了一句，“这是江湖门派，你当各个都跟你军营里的兵似的那么听话。” 赵普摸了摸下巴，点头，“也对！” 说完了，他愣了愣，跟公孙对视了一眼，赵普纳闷——这书呆子怎么知道我刚才想什么？ 公孙继续观看战局，他更好奇白玉堂会怎么处理这次的内斗，倒是没多想。 小四子看了看赵普，又看了看公孙，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小微妙。 看来了那么多人，天山派好些小徒弟都觉得挺丢人的，纷纷劝架。 王烙还不乐意了，吼了一嗓子，“都给老子滚，谁插手我杀了谁……” 话没说完，就见白影一闪。 王烙和程志都打了个愣神，回过神来，刚才一阵晃，再看……手上的兵刃没了。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之后，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 在场众人也都愣住了。 紫影轻轻撞了一下赭影，使了个眼色，那意思——白玉堂那么厉害么？王爷不会被他拼掉吧？ 赭影也觉得奇怪，白玉堂这招实在是吓人了点，按理来说这天山派十大高手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刚才两人过招大家也看见了，这不是两个饭桶啊！可白玉堂怎么就一下子拿了他俩的兵刃…… 倒是展昭和赵普很淡定……白玉堂这招的确够吓人的，但事实上，是源于他那诡异的轻功。白玉堂得天尊真传，这一招叫如影随形，顾名思义，就是这轻功身法施展起来，跟影子相仿。此种功夫极其难学，但是也极其能唬住人，今天这位小师叔祖看来是要在这帮大龄后辈面前露一手了。 果然，一招镇住了失去理智的两位高手。 他俩一起望向白玉堂，微微愣了愣，都扭转脸不说话了。 陆峰长出一口气，展昭无奈——江湖武林，果然是凭功夫说话。 白玉堂将刀交给了陆峰，示意他处理。 陆峰心说，果然还是小师叔最好用，接了刀小心翼翼放在一旁，问王烙和程志，“你俩什么争执，要搞到同门相残这么严重？” 王烙此时也回过神来了，恶狠狠瞪了程志一眼，也不理会陆峰，过去一把拿起刀，转身就走。 “唉！”陆峰叫他，“王烙。” 王烙连脚步都没停，根本不理会。 展昭和赵普都觉得有些窝火——真嚣张，欠揍得…… 王烙还没走出去几步，突然就听身后白玉堂开口说话，“你走错方向了。” 王烙微微一愣，回头看。 白玉堂看了看王烙，又看了看程志，伸手往后一指，“下山的路在那里。”说完，吩咐一旁几个有些傻眼的天山派小徒弟，“给他们收拾细软，从今天起天山派十大高手改成八大，两人逐出师门，永远不准再回天山。” 白玉堂一句话，王烙和程志脸色就一变。 陆峰也是看着白玉堂，他比较心软，觉得这惩罚太严厉了。 “你说什么？”王烙一瞪眼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依然的冷口冷面，“怎么你不是聋的么？原来听得到？刚才掌门叫你怎么不答应？” 王烙脸上尴尬。 程志跟他性格不同，知道白玉堂不像陆峰那么好说话，天尊又是出了名的宠他，别说撵走两人了，就算白玉堂把天山派解散了，一把火将天山都烧了，天尊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程志白了王烙一眼，主要是这莽汉太不会看脸色，平日不给陆峰面子也就算了，今天当着白玉堂和那么多外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而此时，展昭点了点头，觉得是该这样，赵普还嫌太便宜那两个小子了，至少一百军棍一个！ 王烙和程志此时都有些后悔，可奇怪的是——十大高手这里也有几个，虽然白玉堂叫不出名字但是都眼熟认识。而王烙和程志也各自有不少手下门徒，在天山那么久，朋友总有一两个吧？可问题是他俩就这么被逐出师门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们求情的。 展昭暗地里“啧啧啧”了好几声，真不知道该说这俩平日做人太失败，还是该说天山派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怎么同门之间这么冷漠啊，在这种地方学功夫有什么意思？！ “师叔啊，要不然……”陆峰见程志和王烙脸色苍白满脸的悔意，都看着自己那意思是讨饶，就替他们求情。 只是他还没开口，白玉堂对周围众人都摆摆手，“小事情，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说完，一拍陆峰，示意后边包大人和庞太师已经等很久了，“干正经事。” 陆峰尴尬。 展昭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哎呀呀！白玉堂平日深藏不露，腹黑起来要人命啊，这俩高手被赶出师门了，他还说是小事。 陆峰也知道他这个师侄的脾气似极了天尊，现在求情估计也没有用了…… 回头看了看程志和王烙，陆峰一个劲使眼色，那意思——站着干嘛啊，讨饶啊！ 王烙和程志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怎么讨饶？天山派这几位高手没人管已经很久了，对于陆峰这个掌门他们向来不当回事，人昂着头太久了，早就忘了低头是什么滋味了。 最后，眼看着白玉堂他们都要走出院子了，就听到“哐啷”一声。 众人回头，只见王烙扔了刀，跪倒在地，“请师叔祖务必收回成命，王烙愿意认错！” 赵普摸下巴——原来是个粗人，还以为天山派的徒弟都是白玉堂那款的呢，敢情还有缺心眼的。 公孙瞟了他一眼——练武的本来就粗人居多。 赵普睁大眼睛——这也知道？！ 小四子仰着脸一直观察两人——又是眉来眼去哇！ 程志犹豫了一下，也跪下赔礼，“请师叔祖随意惩罚，但是不要逐我们出师门。” 白玉堂和刚才王烙的情况差不多，当做完全听不见，带着人继续往外走。 展昭微微一笑，很奇怪当年天尊为什么不让白玉堂做掌门，他不笑的时候特别严肃，还挺有一派掌门的气势，就是年轻了点。 还是那句话，白玉堂虽然不记得这十大高手，但十大高手可记得他的！这位小师叔祖的脾气，和天尊几乎一模一样，说出去的话不会反悔，作为天之骄子更加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求情恐怕没用。但是如果真的将被逐出师门，那日后他们要怎样立足？ 王烙性格比较火爆，说话也直接，“我不尊重掌门私自械斗是我错，甘愿受罚，但是我要杀程志是有理由的，只要不赶我出天山派，让我从今以后跟狗一样夹紧尾巴做人都行，这样满意了吧师叔祖？！” 众人面面相觑。 赵普就有些搞不懂——这帮人，为什么死活非要留在天山派呢？天尊对他们也不算特关心，都不认他们是徒弟只说是门下，天山派掌门陆峰也没什么能耐，他们自己的功夫下山创立个小门派估计也能混得不错，何须勉强？ 只有展昭和白玉堂心中有数，只有见过天尊功夫的人，才会知道什么事武林圣者天下无敌，只有被天尊那个级别指点过武功的人，才会明白什么叫一日千里！没有一个练武的人会舍弃天尊这样的光环！ 另一点，江湖人对被驱逐出门派是十分忌讳的，因为需要逐出师门的无外乎几条理由——背叛师门、作奸犯科、残杀同门…… 一旦和这几条沾边，那么从此，将不容于江湖，前途尽毁。 白玉堂回头看了看两人，似乎还很奇怪，问了一句，“你做狗干什么？我又不喜欢狗。” 众人都一愣……随即无语地看白玉堂，就见他还一脸理直气壮，“我从小到大都只喜欢猫。” 王烙泄气了，果然百毒不侵，说话的腔调都和天尊好像。 程志比王烙机灵不少，跟陆峰求情，“掌门师兄，我们知道错了！” 陆峰心软，就对两人摆摆手，“先……先回房思过去，一会儿我找人叫你们，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还有啊，不准再打架了！” 王烙和程志听后，又看白玉堂，见他没什么表示，似乎并不想干预陆峰的决定就知道有救了，谢过之后，赶紧转身回房。 白玉堂也没说话，天山派是陆峰的，就让他管吧，要杀鸡儆猴还是以儆效尤，也是陆峰自己来决定。 陆峰见白玉堂同意了，赶紧带着众人赶往停尸间，去看岳成西、燕林和徐飞的尸体了。 往山下走，白玉堂就见展昭抱着小四子不知道说什么呢，展昭睁大了两只眼睛一脸的惊奇。 白玉堂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小四子正跟展昭说刚才赵普他们抓麒麟的壮举。 “真的有麒麟？”白玉堂不太相信，“我从来没见过。” “只有一个鳞片。”小四子从小荷包里掏出了那一片硬邦邦的鳞片递给白玉堂，那是刚才公孙塞在他小荷包里的，让他留着，不管是龙鳞还是麒麟鳞片，先收着。 白玉堂接过那片鳞片，看了一会儿，就皱起眉头来。 “怎么了？”展昭也凑过来看，看着像是龙鳞，但感觉又像是琉璃……作为鳞片会不会太坚硬了些？ 到了停尸房附近，公孙和包拯他们进屋看尸体了，白玉堂不太感兴趣，看了一眼，就和展昭一起出来了。 这时候，几个天山派的小徒弟背着一捆重重的鱼网上来了，看到白玉堂就问，“太师叔祖，这个渔网破了，还要不要了？” 展昭指了指地面，“放下我瞧瞧。” 小徒弟就将渔网放到了地上。 展昭拿起渔网打开看了看，最后找到了破洞的地方，惊讶，“好大个洞。” 白玉堂也看了一眼后，微微皱眉，又拿出那枚鳞片看了看。 两人相识突然发现了什么，蹲下一人捡起了一根手指头粗的绳头盯着看，最后一抬头，对视了一眼…… 展昭微微一笑，拿过那枚鳞片，“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我也是。” 小四子仰着脸见两人又开始打哑谜，正好奇，就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蹭着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小四子就笑了。 白玉堂和展昭正心照不宣再一次审视那枚鱼鳞，却听到“喵”一声。 白玉堂下意识地去看了看展昭，展昭则是低头，只见小四子捧着一只白爪子，胖乎乎的小黑猫举到两人眼前，“看呀！” 小猫和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就见白玉堂突然伸手，捏着那猫的后脖颈提了起来。 小猫被一抓脖子麻了爪，喵喵叫着挣扎几下，有些不满地瞪着白玉堂。 白玉堂挑了挑眉，伸手轻轻拽了拽猫胡子，果然，那小猫又闹了起来。 展昭将那只小猫夺回来，不解地看着白玉堂，“你不是喜欢猫么？“ 白玉堂点点头，“我是喜欢。”说完，伸手又捏了捏那只猫的肉爪，顺便拽了下尾巴。黑猫急的就伸爪子要爪他，不过白玉堂手快且显然经验丰富，躲开了。 “你确定你喜欢？”展昭将小猫交还给小四子，让他赶紧藏起来。 白玉堂淡淡一笑，“我最喜欢猫，特别是欺负猫的感觉。” 展昭一惊——刚刚那一瞬间，白玉堂的眼睛都亮了亮，也不知道是说笑呢，还是当真，反正展昭就觉得后勃颈“嗖”一声，凉风过。 第二十七章：鳞刀 从鳞片和渔网上，展昭白玉堂显然得出了一些线索，当然……外人不明白。 这时候，公孙走了出来，似乎有些不解。 陪同的陆峰也是一脸愁容。 展昭就问包拯，“大人，尸体情况怎么样？” 包拯一脸的无奈，看公孙。 公孙抱着胳膊，道，“不像是刀伤啊！” “不像刀伤？那是什么？”欧阳好奇。 “我没见过这种兵刃，很锋利也很快，但是我想不明白伤口是怎么造成的。”公孙很困惑。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赵普看到了，就问，“你俩有线索？” 展昭点点头，“应该……” “什么线索？”包拯好奇。 白玉堂就跟一个天山派的小徒弟说，“去厨房帮忙找块猪肉来，带猪皮的！” “是。”小徒弟赶紧屁颠颠跑了，跟白玉堂说上话了啊！这人真心不能直视，好看得嘞！ 除了展昭之外的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要猪肉干什么？ 没一会儿，小徒弟扛着一截猪腿过来，问白玉堂，“师叔祖，这个可以么？” 白玉堂点点头，对展昭使了个眼色。 展昭抬手…… “嗖”一声，他手中那枚刚才小四子给他们的麒麟“鳞片”，从猪腿表面擦过……飞出去老远，钉在了院墙里。 众人都微微一愣，盯着那片鳞片看了看，又回头看那块猪肉，就见上边一条豁口，类似于刀伤。 “哎呀，就是这个伤口！”公孙凑过去盯着那块猪皮看了起来，“伤口外翻，类似于快刀，我还想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暗器！ “鳞片？”赵普接过紫影拿回来的鳞片看了看，皱眉，“这东西根本不是鳞片，是刀片！” 白玉堂点了点头，跟陆峰说，“带我去岳成西的房间看看。” “好的。”陆峰赶紧就带着白玉堂赶往天山派的别院。 这天山派因为占据了几乎整座山，而几位高手又都彼此不怎么往来，所以分别都在山的各处，有自己的别院。 岳成西的别院在半山腰靠西侧的地方，依山而建，山前有一个水潭，这是碧水山众多水潭中的一个，叫青云潭，这座别院也叫青云别院，很雅致的名字。 之所以叫青云潭，是因为这个水潭的水特别清澈平静，上方没有遮盖物，大片大片的云朵倒影在水面上分外清晰，青天白云就像印在了镜子里一样，因此得名。 展昭望了一眼河面平静的水，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这青云潭好干净，与其说灵秀，不如说死气沉沉，四周围也没有瀑布，周边岸上是有些潮湿的沙土地面，没有多少树木。展昭虽然不识水性，但是基本的山川大河构造还是懂一些，这潭水底部一定跟外界相连，不然就会成为一潭死水，恐怕早就已经臭了。 展昭正看着河水发呆，小四子拽了拽他衣摆，一指已经进了青云别院的众人，“进去了喔。” 展昭伸手牵着他手，跟了进去。 白玉堂在门口也回头看了一眼，当然注意到展昭的神情，因此也往水潭的方向看了一眼。 众人跟随陆峰进入了岳成西遇害的那间书房，房门是被撞开的，门都被撞坏了，不过本身貌似也不是特别牢靠，像岳成西那样的高手，很少会讲究房门牢不牢固的。 进屋后，众人四外观察了一圈，最后展昭和白玉堂，在东侧的一扇窗户前边，撞到了头。 挺响的“咚”一声，展昭揉着脑门看白玉堂。 白玉堂这一下也撞得挺疼，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家伙……微微有些肿了，展昭脑袋够硬的啊，想到这里，脑袋里就蹦出来了个“猫”字。 猫不都这样么？身轻骨软飞檐走壁，就是脑袋特别硬！ 展昭自然知道自己从小到大脑门都硬，心说白玉堂那么好看一张脸可别被自己撞歪了。凑过去看看，就见白玉堂额头上一个红印，脸倒是没歪，松口气，“没事吧你？我脑门比板砖还硬。” 白玉堂哭笑不得，他还真有自知之明。 身后众人歪着头耐着性子看着两人，心说你俩倒是快点说正题！ 这时候，小四子伸手指着两人中间的一扇纸窗户，“漏风！” 展昭和白玉堂可算回过神来了，都点头。 众人过来一看，就发现窗户上有一条细细的，竖着的缝，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不容易发现。 赵普拿出那枚鳞片比了一下，发现穿过去就刚刚好！ 公孙伸手推开窗户，见展昭还在揉脑袋，就将他往旁边推一推，还是顺手推给白玉堂的，总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顺手。 白玉堂和展昭挪开一点点站在旁边——怎么觉得被嫌弃了？ 窗户外面是院子，正对着窗户的地方有一棵树。 紫影跳出窗户，到了树旁边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后，找到了什么，就对赵普他们招手。 毕竟，查案是展昭的职责，他也跟着跑了过去，伸手轻轻扒住树干中间的一条缝，往两边一扯。 紫影一惊……只见树干被扯开了一个口子。 这是一棵树又不是一堆棉花——展昭内劲很强劲，指力也惊人……这算是哪个门派的武功呢？ 展昭扒开了树干，伸手从里边抽出了一样东西来。 紫影就感觉眼前明晃晃的，那玩意儿还反光，凑近一看，忍不住也“咦”了一声，“这不是麒麟的鳞片么？” 此时，众人都走了过来，公孙举起两片鳞片对比，“一模一样啊。” “莫非是那麒麟跑上来甩鳞片杀人？”赵普撇嘴，还不忘嘴欠耍两句，“这麒麟不知道身上鳞片多不多，不然迟早秃了。” 包拯就问展昭和白玉堂，“这是为什么……” 展昭微微一笑，“大人，这应该是一种特制的暗器，用这个方法来暗算人的。” 白玉堂补充，“刚才那张你们抓麒麟的时候被挣破的渔网，破口处不是被崩断的，而是被利刃砍断的，刀口极其平整，但是又长短不一！” “刀口平整为什么长短不一……”欧阳少征自言自语，“难道是刀特别短，需要一根一根砍？” “所以。”展昭指了指鳞片，“这个很符合。” 众人都点点头——言之有理啊！ 庞吉感慨，“哎呀，这次幸亏王爷无缘无故放鱼网抓麒麟，才会撞到这样的线索。” 包拯瞟了他一眼——呦，胖子，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啊。 庞吉不动声色，飞了个白眼过去。 “可水下有这种刀……刚才我们兜住的，莫非是个人？”公孙觉得不可思议。 “人能在水里待那么久？”欧阳表示不信，“再说了，我们四个都拉他不上来，那那人得多重？” “也许……”展昭想了想，“你们兜住的的确是什么巨大的水兽，而这个刀片，是有人割断渔网放走那只水兽的时候留下的。” 众人也都觉得合理。 “这么说，那人或者水兽还在碧水潭？”赵普抱着胳膊，“杀人凶手很有可能也是他，而当年传说中吃人的怪兽，就是那只水兽。”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很有可能。”包拯也点头，“不如真的查一查水底……” “没有用的……” 这一句话，是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说出口的，说出来了倒是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显得很意外。 众人早就习惯这两人时不时就保持同步的思维模式了，一起问，“为什么？” 展昭看白玉堂，那意思——你先说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估计展昭刚才盯着水面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碧水山包括整个熙州府的水路都是通的，特别碧水山这些水潭，下边都有溶洞，上边还有瀑布和泉眼，如果水性好，穿梭水路可以直接从碧水潭游到青云潭，甚至有过从某个水潭丢下去的东西，被冲到了熙州府的码头。 “那岂不是寻不见踪迹？”庞吉苦恼，“可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水性也太好了点吧？” “是啊，都不用换气的么？”赵普也纳闷。 “可以用自带的气囊。”白玉堂道，“我四哥水性就很好，他跟一些沿海的渔民学过用羊肚做气囊，带着下水，可以在水下待很久。” “那好办啊。”赵普道，“多做几个，只要能换气，我们也能下去。” “羊肚气囊不是那么好做的。”展昭道，“要会吹气。” 小四子仰起脸，“吹气？” “不是普通的吹气，就是气从鼻子里进去直接走嘴吹出来，不能过肺。”展昭解释了一下，就看到众人都好奇地看他。 包拯就问，“展护卫不是不会水么？” “呃……”展昭望天，“我有个叔叔会！” 众人都了然，也没深究，展昭松了口气。 白玉堂看着他——你这么嘴没把门的，迟早有一天得被人揭穿。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怕什么，说漏嘴又不是一次两次，反正能圆回来，蒙混过关什么的我是天下第一！ 白玉堂点头表示赞赏。 展昭继续望天——又没说话就懂了…… 一众人找到了线索却是无从下手，这边厢还没结案，那边厢事情就来了。 刚才找陆峰劝架去那个小徒弟哭哭啼啼就跑进来，“掌门，掌门不得了啦！” 陆峰一哆嗦，刚才着急忙慌是师兄弟打起来了，这回哭鼻子了是怎么的了？！ “程志师叔死了！”小徒弟直哭，“刚死的，尸体还热……” “怎么会这样？！”陆峰一跺脚，“我不是让他回屋思过么？” “他就是死在屋子里的！”小徒弟抹脸，“刚才他进屋之前，吩咐我去给他弄壶菊花茶消消气，我拿着茶过去，就发现门被锁上了，拍了半天门也没动静，就绕道窗户口，听里头似乎有‘咳咳’的怪声。我捅破窗户纸看了看……妈呀，程志师叔躺在椅子上，脖子上老大一个口子，正往外喷血呢！” 陆峰脸都白了，赶紧要去看程志。 “程志已经死了？”白玉堂拉住陆峰，问那小徒弟。 “是啊，我叫了人，大家撞门进去的时候，师叔正好断气！”小徒弟回答。 众人都微微皱眉。 “那这会儿真不该去找程志。”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点头，问陆峰，“王烙住在哪里？” 陆峰一愣，随即拍脑袋，“你们觉得，下一个遇害的可能是他……” “赶紧说。” “龙吟潭……”陆峰话刚说完又往东边一指，就被白玉堂和展昭一人一边提起来，施展轻功往他手指的方向去了，动作之快以至于包拯等人都没什么准备。 公孙着急，“赶紧把我带上！” 赵普还摆手，“你去干嘛，刀光剑影的……” “万一那王烙中招了还剩口气，我能救活他呀！” 公孙一语道破梦中人，赵普赶紧伸手一揽他，追白玉堂他们去了。 公孙还动，“你搂那么紧干嘛？！” 赵普觉得他不可理喻，难道扔你下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欧阳少征抱起急得跳脚的小四子也跟上，黑影背起因为颜色让他倍感亲切的包大人，一溜烟也没影了。 最后剩下紫影赭影，无奈一人一边扛着庞太师，也追去了。 到了龙吟潭，众人也来不及研究为什么叫龙吟潭，直接冲进了别院。 一个正扫地的小徒弟就说王烙回来后自己进书房生闷气去了，还拿了几坛子酒在里边喝，他向来酒量不好，说不定已经喝醉了。 说话间，展昭等人就听到里边“呯”一声，似乎是酒坛摔碎的声音。 几个小徒弟都缩脖子——王烙性格向来暴躁，一会儿可别喝多了打人。 展昭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此时，眼前的景象，诡异而恐怖。 几个小徒弟倒抽了一口冷气，吓得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王烙此时靠在椅子上，仰着脸张着嘴，双眼瞪得像是要掉出来了似的，双手四周乱抓，而他的勃颈处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血正如同泉水一样汹涌地往外喷，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大概谁都不会相信，人原来能流那么多血。 公孙喊了一声，“赶紧捂住他伤口。”边说，边打开腰间的包，抽出针包和药包来 公孙一句话，众人听了，第一时间都愣了愣……这怎么捂伤口？ 倒是小四子一个劲往上冲要去捂伤口，可惜他太矮够不着。 正蹦跶，衣领子被人拽了一把丢出去，不偏不倚正好丢给了紫影。 紫影赶紧抱住，展昭微微皱了皱眉……只见白玉堂上去一把按住了王烙的伤口。 血还在汹涌而出，没一会儿，他的手上和雪白的衣衫，满是血迹，袖子更是几乎全部染红。 偏偏这里只有白玉堂是白衣，这一身红白相间，说不出的刺眼。 白玉堂一手扶住王烙的脖子一手按住那个狰狞的伤口，问公孙，“能救活？” “能，你千万别撒手……”公孙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突然脸色一变。 赵普喊了一嗓子，“小心！“ 公孙就觉得身后赵普一把拽住了他衣领子狠狠往后一拽……同时，什么东西“嗖”一声从眼前过去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寒光一闪，自己飞扬起来了一缕头发被削成了两段。 与此同时，展昭飞身从窗户追了出去，众人都看到他出去的同时，一个黑影翻出院墙。 赵普对三个影卫一摆手，三人和欧阳都追了出去帮展昭包抄那个黑衣人，那人应该就是凶手。 赵普将公孙扶稳，看一旁的墙壁上，钉着半片鳞片。 公孙也来不及后怕更来不及计较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再拖延片刻，王烙就真的死定了。 公孙快速拿出针来，一转眼，三十六根金针几乎扎满了王烙的胸前，又拿出了一大包银针来，白玉堂都数不清楚是多少，但是公孙下针的手法快得惊人……没一会儿，王烙几乎被扎成了刺猬。 公孙打开药包，“小四子。” 这时候，小四子已经端着个小碗，捧着半碗水进来了，还说，“半碗水，一勺白醋一勺糖。” 赵普就纳闷——做菜？ 公孙将药粉都倒进了碗里，用手指稍微搅了几下，药粉就凝结成了膏状，白色的满满一碗，而且似乎越来越粘稠。 公孙回头，让白玉堂可以松手了。 白玉堂松开手之前，看了王烙一眼。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王烙这样了还能活下来，但奇怪的是，王烙虽然脸色还是刷白，但没有刚才那种濒死的惨烈了。他此时双眼看着白玉堂，眼中是人想活不想死的坚持。 白玉堂收回手……动作很缓慢，生怕有血出来……但是没有！ 赵普都忍不住一挑眉，赞叹公孙的神奇，他刚才那一瞬间扎进去的数百根针，真的将血止住了。 赵普突然有一些后悔，自己轻视书生的行为其实挺无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是连王烙都能救活，这书生简直就是阎王敌活菩萨，如果早早收在军营，不知道已经救了多少人了。 赵普忍不住叹气——自作聪明将他拒之门外，真是愚蠢至极。 公孙将药碗交给白玉堂帮着暂时端柱，随后抽出了一个包来。 赵普和白玉堂一看都一身冷汗——一包的针线还有刀叉。 王烙看到明晃晃一排也惊出满头汗，无奈他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要求救一样看白玉堂。 白玉堂倒是镇定，就说了句，“别动！” 王烙望天，只好不动，听天由命。 随后，公孙做了一件让众人都皱眉的事情，他低着头，拿着针线跟缝衣服似的就忙活开了。 赵普看小四子，蹲下小声问，“你爹不要紧吧？” 小四子手里拿出一块帕子折来折去还挺忙活，边瞄了赵普一眼，“当然啦！” 赵普撇嘴。 小四子将帕子给他，“给爹爹擦擦汗。” “汗？”赵普意外，公孙又站着没动，还能出汗？可是凑过去一看，公孙满脸都是汗水了，密密麻麻的，但是也没空擦一把。 赵普赶紧上去给公孙轻轻按了按脸，至于为什么要轻轻地……他也不知道。 公孙缝完了，拿过白玉堂手里那碗已经粘稠到枣泥一样的药膏，抓了一把，涂抹在了王烙的脖子上。一阵工夫之后，王烙就感觉脖子被什么固定住了，原来那些药膏硬了之后跟石头似的。 王烙直着脖子，但是眼睛能转来转去了，稍微有些晕眩。 公孙开始拔他身上的针，“将养几日伤口长上就好了，算你命大，脖子有骨裂，这箍子要箍住三个月，等骨头长好了，就能拆掉，以后可能声音会有些哑，没得治的。” 王烙惊讶，谁还管声音不声音，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陆峰在一旁直念“阿弥陀佛。” 等针都拔光了，王烙就能动弹了，张了张嘴，公孙瞪他一眼，“这几天别说话！” 王烙赶紧闭嘴——好家伙，真凶啊，比白玉堂还吓人。 想到白玉堂，王烙斜眼看了一眼。 身边白玉堂依然站得淡定，拿了块湿帕子正擦手，雪白的衣服上一大片血迹。 王烙抿了抿嘴，他刚才还在屋里边喝酒边骂脏话问候白玉堂祖宗十八代呢，这会儿，觉得自己亏心了。 正想跟白玉堂道个歉顺便道个谢……却见白玉堂忽然抬起头，快步走到窗边。 同时，就听到“呯”一声，一个黑衣人从院子外面直接飞了进来，重重摔到地上。 院墙上方，展昭站在那里，背着手抓着宝剑，似乎刚刚散步回来，挑着一边眉毛小声嘀咕，“都叫你别跑了，跑得了么你。” 赵普过来看了看，发现那黑衣人即没被捆住又没被点穴，但是趴在地上口吐白沫双眼也泛白，两条腿像是抽筋了似的，浑身直痉挛。 赵普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这时，就看到欧阳少征费劲地爬上了院墙，趴在墙头直喘粗气，累得跟行军徒步跑了八百里似的。 “呵呵……”欧阳少征就对小四子招手，“小四子，给我拿杯水来。” 小四子赶紧捧着水杯过去。 墙头不高，欧阳少征伸手接了水，就听外头传来紫影的惨叫声，“我也要！尼玛老子腿抽筋了！” 赵普和白玉堂都纳闷——这几人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怎么都累成这样？ 展昭也挺纳闷地看着身边欧阳少征，见他满头汗，拿了块帕子给他，“擦擦呗，这么不经跑呢。” 欧阳张大了嘴，手指头抖啊抖指着展昭，“你是不是人啊，你他娘的会飞啊……爷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展昭从墙上跳了下来，到黑衣人身边，用脚尖戳戳他，发现没反应，昏死过去了。 公孙给他把脉之后，张大了嘴，“怎么累成这样？” 众人都看展昭。 展昭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就把他堵在林子里了逗他玩会儿，谁知他一直不停地跑，我叫他不要跑了，这不自己把自己累趴下了。” 说到这里，白玉堂突然开口，“画地为牢、猫捉耗子？” 展昭一挑嘴角，对白玉堂点头，“果然是天尊的徒弟。” 白玉堂叹气，这一招，是利用上乘轻功才能做到的，也是殷侯独创的功夫，专门用来戏弄人。 首先在地上画个圈，不能太小，最好是一亩地大小，然后将要抓的人引进那个圈里，此人必定朝一个方向跑，利用轻功堵住他，他改变方向继续跑，再追上堵住，就这么一直循环往复，不管他怎么跑，总之堵住他！就像是画地为牢，只要进入这个圈，谁都别想再出去。 要做到这一招，要拥有高过对方百倍的轻功，并且速度还要快，内力还要深厚，另外性格还要恶劣，就跟猫戏弄耗子一个道理。 总之这一招使用的结果往往是累死了那个被抓的，欧阳少征他们估计没什么经验，想追着展昭或者帮展昭的忙，于是自己也累趴下了。 “画地为牢、猫捉耗子……”陆峰歪着头摸了摸胡须，“这是什么招数？耳熟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惊，展昭赶紧摆摆手，“戏文里有的，两出，一出画地为牢一出猫捉耗子！他说一会儿看戏去。” 陆峰搔了搔头，“是么？” 展昭点头，“嗯！” 陆峰也点头，原来是这样，小师叔不是不爱看戏么…… 白玉堂一脸佩服地看着展昭——果然，蒙混过关的功夫是天下第一。 展昭略得意，心说“那是！”可随即又挠头，怎么又懂了！这耗子肯定会腹语术！ 第二十八章：英雄豪杰不够看 黑衣人被展昭抓住了，还是个活的没错，只可惜累晕过去了，连动都不能动。 公孙只好让人抬他到椅子上坐一下，也挺无力地看着展昭。 赵普瞅了一眼，“啧，都累得剩下半条命了，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公孙摇了摇头，“至少四五个时辰。” “不是吧……”欧阳少征咧嘴，“那么久？” “就是啊，那么久？”展昭也似乎很不解。 众人都回头看他，那意思——你以前这样溜过别人没有啊？ 展昭细细碎碎说了句，“喝口水不就缓过来了么。” “要喝仙水才能回气吧？”赵普摇头。 白玉堂看了看那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伸手从桌边拿起一杯水，放在他嘴边，说了一声，“起来喝口水。” …… 一句话说完，就见那黑衣人还真的伸手了，一把抢过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那样子渴得够呛。 展昭点点头，“就说喝口水就醒了，以前都是那么干的！” 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咳嗽了半天，好容易喘匀了气，一旁，陆峰就歪着头看他。 此人也算是怪异的，面皮棕黑色，众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包大人……点头，包大人黑得比较匀称！ 看到陆峰的眼神，那黑衣人就低下头，似乎是有意在回避。 这个举动，让陆峰一皱眉，他拿出快帕子，又拿起了杯子，将水倒在帕子上，伸手就去抹那黑衣人的脸。 这一下子擦下来，那黑衣人脸上白了一块。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仁兄不是天生黑，而是涂黑的。 “程平，怎么是你？！”陆峰抹干净了他大半张脸，看清楚那人样貌后，气得跺脚，“你怎么害你师兄？” “我没有啊！”程平赶紧摇头，“我不过是来看看！” “看看？那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展昭皱眉，莫非是天山派的人？如果心里没鬼，刚才追他他跑个什么劲儿？ “程平……”白玉堂皱眉想了想，似乎觉得名字挺熟悉，就问，“也是天山派十大高手么？” 陆峰无奈地点了点头，程平是天山派十大高手里边岁数最小的一个，这师兄弟也不知道怎么着了，一个个出事，这不一转眼死了两个，重伤一个，还有一个是嫌疑犯，剩下六个，走了两个自立门户，尧子凌就常年不在天山，还留下三个，两个最近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有两个性格怪异不喜与人交流，刚才看热闹，这边两兄弟打得天翻地覆，也不见来劝架……想起来，天山派真的只能用“一盘散沙”来形容，他这个做掌门的，实在是够失败！ 展昭一见又变成天山派内部问题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众人都默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那意思不言自明——贵派真乱啊…… 白玉堂索性抱着胳膊在一旁站着，等着看是怎么回事。 “程平，你搞什么鬼！”陆峰火大了，嗓门也高了几分。 众人也看着那个程平……他擦干净脸后，还挺白净一个，长的么也还行，二十多岁很年轻，皱着鼻子扁着嘴，看样子很纠结也有些不好意思。 包拯和庞吉对视了一眼——这年轻人看着，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凶手。 程平挠头半天，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就来看看……” 众人都皱着眉头看他，撒谎也太没诚意了点吧？这样子就想蒙混过关？ 陆峰看了看程平，摇头，似乎知道些什么。 包拯就问，“陆掌门，此子若是无法自证清白，那本府可要那他当嫌犯抓起来了。 “呃，这个……”陆峰无奈叹了口气，对程平说，“你倒是说啊！” 程平皱着个眉头，犹豫了半晌，终于是开口，“我……我来看……的！” 众人眨眨眼，面面相觑，没听清楚，就问，“看什么？” “我……”程平欲言又止的样子，纠结得厉害…… 最后，陆峰无奈道，“我帮你说吧。” 程平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是来看展大侠的。”陆峰开口，众人都一愣。 展昭更纳闷，仔细看了看那人——确定不认识！ 白玉堂就皱眉，“看展昭干嘛？” 陆峰看了看程平，“说啊！” 程平就扁了扁嘴，“我是崾城陆家村的人，嗯，很小那会儿上天山拜师学艺，有幸天尊教过我两招。我之所以会来学功夫，是因为我家附近有个恶霸，功夫极好，占山为王，连衙门都对他没办法。我们村的人，一直都要交银子和粮食给山上那些贼人……我就想，好好学功夫，杀了那帮山贼，铲平他的山寨。” 展昭眨眨眼——这个动机……很是纯良么。 “可是呢，我原本打算大概从十五岁学到二十五岁，可能能打赢那个恶霸了，但没想到，我刚离开村子没多久，那山头就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灭掉了。”程平说着，激动了起来，“我听我娘他们说，有一天山大王的儿子下山玩儿，似乎和我们村的小孩儿发生了些争执，结果被一个小孩儿不小心推倒，摔伤了腿。小大王回家就告诉他爹了，他爹连夜带着山贼下山，让村里人交出那个小孩儿，让他打断他的腿给自家儿子报仇。村里人不肯，他就说要杀光村里所有人，然后放一把火烧了村庄……正在这个时候，瓜田里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外地少年，抱着两个西瓜走到垄边来问村长，西瓜怎么卖……” 众人听到这里，默默地看了展昭一眼，瓜田…… 展昭倒是很无辜，那正好路过瓜田，看到西瓜成熟了，没理由不买两个的吧？不过他经常路过瓜田卖瓜，所以还是记不得这程平说的是什么事。 那少年跑过来的时候，正见着那个打伤了山大王儿子的小孩儿自己跑出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打断我的腿，不要为难村民。” 众人都点点头——小孩儿有胆色。 “那个小孩儿呢，是我的侄儿，我大哥大嫂的宝贝儿子。”程平认真说，“当时山大王要拿出刀砍断我侄儿的腿，大哥大嫂上去保护，他们就说要杀我全家，就在这个时候，那少年拿西瓜砸了山大王一脸西瓜瓤。” …… 众人又默默看了展昭一眼——果然有他的风格。 “后来，那少年一个人，打败了山大王他们所有人，随即听村民说山上有山寨，就独自拿了宝剑上山将整个山寨都铲平了，所有山贼点了穴道送交官府，一把火烧了山寨。”程平一脸向往，“我侄子后来跟我说，那个少年啊，功夫奇高，行侠仗义，最后走的时候，村民要给他报酬他不要，就要了两个瓜……” 众人都有些扶额的冲动，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喜欢吃西瓜？ 展昭尴尬——没，一般般。 白玉堂好奇——那最喜欢吃什么？ 展昭想了想——葡萄多一点。 白玉堂点点头——葡萄啊。 展昭想捶胸——为什么不这样都可以交流？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葡萄的？为什么？ “我侄子死缠烂打，才让那小恩公留下了个名字，他说他叫展昭。”程平叹气，“我家里人请他住几天再走，但他说他是偷跑出来玩儿的不能多待，要赶回家不然爹娘要骂人的。” 众人都点点头，包拯赞许地看展昭——展护卫真是能干啊，这么小就行侠仗义。 庞吉则是一脸佩服地看展昭——果然三岁看到老么，这么小就已经开始惹是生非好管闲事了。 赵普则是比较好奇——什么鬼衙门，连一批山贼都解决不了。 公孙和小四子好奇——什么西瓜？估计味道不错。 展昭一眼扫过去，就只能看到身边人一脸的茫然，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唯独扫到白玉堂那会儿，那眼神就像是问——后来回去挨骂了没？ 展昭一挑眉——怎么可能。随后，又看了程平一眼，仰起脸——有这件事么？ 白玉堂皱眉——完全不急的？ 展昭摇摇头。 白玉堂点点头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展昭叹气——邪了门了！ 身边白玉堂还好奇问他，“邪什么门？” 展昭望天——一定是哪里不对！不然不可能想什么他都知道！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展昭。 展昭觉得还是什么都别想比较好，省得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被他看去！这人，真是人如其名锦毛鼠啊，贼得很。 白玉堂笑了一声。 展昭眼皮子抖了抖——笑屁啊，你不是面瘫么！ 白玉堂面无表情——笑都不行？不笑你又说我面瘫。 展昭磨牙。 “当时我就想这少年年纪轻轻日后一定不得了，果然，没几年展大侠就声名鹊起！”程平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一直留在山上练功，没机会看见，顺便谢谢他当年救我家人的恩情。刚才我回到百花潭，听徒弟说师叔祖带了朋友来，其中一个是展昭。我就赶忙问人在哪儿咯，他就说不知道，刚才王烙他们打架来着，闹得挺不开心……” “于是你就跑来王烙这里找展护卫谢恩？”包拯不太明白，“渴你为何涂了脸？还一追你就跑？” 程平不好意思地说，“因为……” “因为他和王烙向来不和，两人互不来往不是一天两天。”陆峰摇头。 程平咧了咧嘴，“我本来只打算来看看你们在不在的，要是在我就等你们出了龙吟潭再说，要是不在，我上别处找去了，谁知道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我听到说什么‘小心，死不了’，还问到一股血腥味，我就先走为上了，省得惹麻烦……” 说完，他又有些不满地看展昭，“哈，那个小子，死追着我不放累的我呀……”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研究程平说的话，可信度多少。 陆峰低声对白玉堂说，“程平人很老实，而且功夫是十大高手里边最低的，应该没有那种内力使用这把鳞刀。另外，岳成西遇害的时候，他正好在外地，是这几天刚刚回来的，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那意思——你怎么想？ 展昭摇了摇头——看着的确功夫一般般。 这时候，就见屋子里，戴着颈箍的王烙走了出来，仰着脸不太方便，走到陆峰身边，指了指程平，摆手，看嘴形，是在说，“不关他的事。” 王烙说话不方便，陆峰派人拿出纸笔来，让他写下被伤的经过。 王烙就开始写字。 众人通过他的笔述，才知道今日袭击他的，是一个黑衣人，还是个小孩儿。 “小孩子？”展昭觉得惊讶，“多大的小孩？” 王烙写下——大概十一二岁，个子很矮，也可能是一个矮小的女人，他进门的时候，不觉得屋里有什么异样，但是刚坐下一仰起脸，就发现屋顶贴着一个黑衣人。 众人微微一愣，都下意识地望向屋顶……不过屋顶上早就没有人了。 白玉堂跃上了房梁往房顶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屋顶有被掀开的痕迹，看来是从屋顶上逃走的。另外，梁柱上有一些细细的痕迹，似乎是用极细的丝线化出来的…… 从房顶跃下来，白玉堂略微沉吟，问王烙，“那人是用丝线控制刀片？“ 王烙想点头，但是脖子动不了，动一下还痛，只好伸手对白玉堂比大拇指——是滴！ 赵普了然，“难怪找不到人了，原来是跟皮影戏似的，背后放暗器！那丝线控制，这招高。” 欧阳点头，“不过也很有难度吧，江湖上有这种人么？” 展昭摸着下巴，“用丝线控制刀片？刀片还是圆形的，如何控制？江湖上没听说过这种人啊。” “切，你才几岁，混过几天江湖。”程平看来对展昭刚才害他累得半死还当众出丑的事情怀恨在心，抱着胳膊，“需要问我恩公才知道！” 陆峰无奈摇头，问他，“你恩公是谁啊？” “刚才说了半天了！”程平一挑眉，“南侠展昭啊！” 陆峰拍了他瓜一下，指了指展昭，“这不就是咯！” 程平愣了愣，转过脸看了看展昭，随即回头，一个劲摇头，“不是。” 众人都一愣，展昭嘴角抽了一下。 “跟你说了这就是展昭，那位是包大人！”陆峰觉得程平失礼，就提醒他，“还不快去行礼。” 程平愣了良久，忽然“嚯”地站了起来，伸手一指展昭，“他就是展昭？！” 众人都点头。 “怎么会？！”程平一脸的不相信，“怎么会那么年轻！” “你累糊涂了你？”陆峰瞪他，“你也说几年前他救你家人的时候十五六岁，现在当然很年轻！” “可是为什么那么瘦啊？”程平似乎受到不小打击，“不说身高八尺腰围八尺……” “那是猪！” 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 “怎么可能腰围和身高一样？”小四子也不信，认真说，“那是团子！” 紫影忍不住去掐他的脸。 “不对啊！”程平嚷嚷，“不都说南侠展昭是当世豪杰，豪杰就要有豪杰的样子！” “豪杰什么样？”展昭脸都沉下来了，眼神那个寒啊，众人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这回寒过白玉堂了！ 白玉堂倒是在一旁觉得有趣——这就是弱点？ 程平想了想，“豪杰么，那起码膀大腰圆什么的，大侠么！” 展昭冷冷一笑，“谁规定大侠都要是胖子？”说完，一指庞太师，“按你说的，他就是豪杰！” 众人眨眨眼——展大人恼羞成怒了！ 庞吉无辜地咽了口口水，看包拯——躺着也中箭了！ 包拯安慰地拍拍他——豪杰比饭桶强多了，忍一忍吧。 程平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嘟囔了一句，“那……也要容貌威武吧，怎么眉清目秀的……” 展昭伸手一指白玉堂，“你师叔祖呢？是英雄是狗熊？” 程平扁扁嘴，“当然是英雄……”心说，敢说别的么。 “眉清目秀就不行，国色天香就算啊！”展昭狠狠反击。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回头看白玉堂，白玉堂嘴角微微地动了动，眼睛眯起来一点点——展昭失去理智了！ 程平搔了搔头，气势落下去了不少，“起码魁梧点……” 陆峰赶紧捂住程平的嘴，跟展昭道，“展大人莫怪啊，莫怪，他小孩子不懂事！” 程平被陆峰拽到一旁，嘴里还碎碎念似乎很不甘心，“梦想破灭了，竟然是个公子哥儿，一点不豪气，肯定是小碗吃饭的。” 展昭这气，心说比饭量肯定不输你！ 回头，就看到白玉堂微微挑着双眉事不关己地看他，那意思像是说——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比一下饭量，叫他知道什么叫豪杰！ 展昭望天——这叫什么事儿！ 第二十九章：心情尚可 既然程平不是凶手，那么众人也没再为难他，包拯还是让展昭继续查那个隐匿在屋顶的黑衣人的线索，这人显然来自江湖，武器那么特别，应该不难找。 只是，众人不难为程平，程平可难为上他自己了，那个沮丧啊。 说来也可以理解，程平心心念念想着他那位救命恩人南侠展昭，是个站起来顶破天坐下压塌地的大英雄铁汉子，没想到斯斯文文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更像个上学堂的公子哥儿，或者哪家私塾的小夫子，完全不像江湖人，连撇胡子都没有…… 不过他又看了看白玉堂，觉得还是忍了吧，这年头大概江湖高手都换了款式了。而且展昭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打架可不含糊，刚才被他溜趴下就是最好的证明了，简直深不可测…… 想着，程平还挺怨念地看了不远处的赵普一眼。 其实一开始，他以为赵普是展昭，虽然赵普也很年轻，但是粗犷很多啊，有点英雄气概。 程平想到这里，又怨念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接受到他的视线就有一刹那的错觉——我有罪，我长得太不粗鲁了！ 包拯让让众人分头查探线索，他和庞吉去一趟衙门，再找知府大人谈谈，晚上大家到白府回合。 包大人让分头行动有他的用意，这次的事件貌似和江湖恩怨有牵扯，不如让展昭和白玉堂找找江湖门路，官府先不要贸然介入。 赵普见众人愁眉苦脸的，就招呼一起吃饭去，于是，一群人到了客栈。 熙州府这几天十分热闹，来了不少江湖人，天山派前后死了两个高手两个客人，已经轰动武林，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搞到江湖震动，若是能将天尊引出来就最好了，可以一睹至尊无敌的风采。 展昭他们上了二楼，伙计一眼看到白玉堂，就往雅间让，十分的客气。 众人入座，紫影和赭影瞧了瞧跟在身后来，一起坐下准备吃饭的程平。 程平见两人打量自己，也一挑眉。 “我说这位高手。”紫影看他挺不顺眼，倒不是因为程平小看展昭，紫影爱屋及乌……而是程平一竿子打沉了展昭那一船人，自己也是属于他那一类斯文白净形的长相，也在那条沉船上，所以很怨念。 程平自然听得出“高手”两个字反讽又反讽，就斜了紫影一眼。 紫影好笑，“你跟来干嘛？报恩啊？” 程平脸上尴尬，看了看认真和小四子讨论什么菜好吃的展昭，叹气……他恩公不仅不像英雄，还是个吃货。 一脸嫌弃地转回头，程平就看到白玉堂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程平与白玉堂不熟悉，不过天山派的十大高手，对白玉堂都抱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首先是嫉妒，能被天尊看上收来教几招的，基本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因此大多心高气傲，但天尊偏心太明显，除了白玉堂之外谁都不认是徒弟。众人都不服，无论白玉堂天赋多高，不就是二十几岁一个年轻人，人和人之间，能有多大差别？ 再者，十大高手都见过天尊，可以说容貌和白玉堂是一个级别的，惊为天人！众人都觉得，可能天尊会那么中意白玉堂，就是因为他相貌俊美异常……说来说去，还是靠张脸。 另外，零零总总各种条件加在一起，白玉堂春风得意、家世又好、年少成名……几兄弟对他都不服不忿。但是功夫没他好，谁心里都有数，于是不服也不行。 但天山派十大高手从不承认也不觉得这是因为白玉堂天分多高，而是因为他得天尊喜爱，所以教给他的也多。 程平见白玉堂和展昭年岁差不多，名声也差不多大，还都是相貌出众，就估计他俩应该遭遇经历也差不多……可能是厉害，但是，也未必能厉害到哪儿去。 他倒是对赵普挺感兴趣，这个人是谁？看着很有些英雄气概，貌似很厉害…… 小四子坐在展昭身边，就见对面那个程平贼眉鼠眼的，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表情又丰富。 程平回过头，刚端起杯茶，就看到对面一个胖乎乎的小娃盯着自己看呢，脸滚圆滚圆的像个团子，眼睛圆滚滚的，不过眼神似乎有些小嫌弃。 程平摸了摸下巴，小孩瞪我呢？ 小四子则是默默顺着程平的眼神望过去确认了一遍，没错！这个人在看九九呢！真讨厌呢！ 展昭捏了捏他腮帮子，“哎，吃不吃点心？” “吃！”小四子立刻把赵普那茬给忘了。 展昭抱起他，“我们去厨房看看。” “嗯！”小四子跟展昭出去了。 程平鼻子都快皱起来了——什么大侠啊，还哄个小孩儿，没有一点气概！ 白玉堂端着酒杯慢悠悠喝酒，看了看四周围的菜牌……这酒楼他常来，二楼雅间是有菜牌的，挂了一墙面，展昭想吃什么直接点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特意带着小四子跑去厨房看？ 很显然，觉得有问题的不止是白玉堂，赵普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四周围的牌子，然后看白玉堂，那意思像是问——什么情况？ 白玉堂想了想，放下杯子站起来，走出了房门。 此时，展昭抱着小四子一路小跑，到了后厨附近。 小四子有些纳闷，展昭将他放在地上后，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抖了抖，里边落出了一只金色的甲壳虫来。 “咦？”小四子眨眨眼，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只扑扇了几下翅膀，“嗖”一声飞远了的甲虫身上。 只是那甲虫飞得好快好快，一下子就没了，于是小四子都不太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看见了。 展昭收起瓶子，伸手抱起小四子继续赶往厨房。 小四子对虫子的兴趣又被甜点吸引走了，等展昭抱着他，手里拿着两串软糯糯的糖不甩出来，小四子已经基本忘记了刚才有虫子这回事。 两人在楼梯口，碰到了白玉堂。 白玉堂抱着胳膊靠在一根柱子旁边，看着展昭。 展昭到他跟前，小声说，“你收敛点啊，要出人命了！” 白玉堂一挑眉，不是很明白意思。 展昭指了指四周围端着盘子三步一回头的丫鬟们，“昏倒好几个了！” 白玉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脑袋里就蹦出刚才那一句“国色天香”来了，所谓旧愁新恨一起来，一边眉毛挑起来了一些些。 “哇……”小四子一搂展昭的脖子，“眉毛动了！” 展昭也认真点头，“左边的动了表示要生气了！” “快跑！”小四子啃一口糖不甩，展昭抱着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白玉堂抱着胳膊站在后边看着两人飞奔上楼，忽然明白……他要是程平，估计也接受不了这位恩公如此的“开朗”。 白玉堂也往回走，不过没闹明白展昭跑下来是干什么的，就这么点时间，够么？ 刚上了楼，就见二楼雅间门口挺热闹，似乎是他们雅间对面的那间屋子，刚进来人吃饭，还不少。 有一个黑大个走在后边，白玉堂大概观察了一下背影——巨大！ 那大个子嗓门儿也大，和前头的人似乎正闲聊，有一句就飘进了白玉堂的耳朵里，“这天山派气数估计也快尽了。” 白玉堂听着有一点点小刺耳，不过他和天山派也没太大关系，于是当做没听见。 “天尊是不是死了？”那黑大个又一句，“听说一百多岁了啊！” 这一句，前边展昭就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白玉堂。 小四子趴在展昭肩膀上，在展昭耳边说，“左边的眉毛！” 展昭同情地看了那大汉一眼——白玉堂之前说过他看不顺眼很多人，原因是他有很多忌讳。比如说，最忌讳别人骂他四个哥哥嫂嫂，他不能忍受。又比如说，侮辱天尊或者丝毫对天尊不敬的行为，全部不可原谅。又比如说，说他好看赞他漂亮…… 展昭摸下巴——奇怪哦，今早急了眼胡说八道，貌似是说了什么“国色天香”之类的吧……白玉堂竟然没抽刀？ 不过那大个子显然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还问一旁的同行者，“人基本活不到一百多岁吧？哪儿有那么长寿的。” “有的喔。” 此时，展昭正抱着小四子跑到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小四子听到了，就说，“内力深厚平日又注重养身之道，很容易活到一百多岁呢。” 小四子的嗓门在展昭听来跟他手里的糯米糍糖不甩差不多那么绵软，不过还是清晰的。 前头那个大个子回头，一眼看到了展昭和小四子。 他见说话的似乎是个小孩儿，也没搭理，却听小四子突然说，“呀呀，你印堂发黑，嘴唇发紫，人中有黑线了，命不久矣呀。“ …… 小四子一句话，大汉愣住了。 后边白玉堂也愣住了，展昭眨眨眼——这孩子应该不是在帮白玉堂出气在替天尊报仇吧？可能是说的真话……仔细观察，这大汉的确脸色不好。 “他奶奶的，你个臭奶娃子说什么？！”大汉吼了一嗓子，他原本嗓门就大，这一嗓子吼得屋顶都抖了抖。 小四子抱住头就要钻进展昭咯吱窝里去躲起来。 而随着大汉的话音落下，就见雅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公孙冲出来，“哪个乌龟王八蛋吓唬我儿子！”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地站在楼梯上，公孙嘴毒他们之前是见到过了，比较敏感炸毛也见过了，今天第一次见咆哮状态，好生猛！ 大汉见是个文弱书生冲出来，大嘴一撇，“你这样的还能有那么大个儿子？” 公孙一挑眉，“那是，不像你，儿子都不是你亲生的，脑门儿都绿了。” …… 又是片刻的沉默。 就听到“噗”一声，端着杯子跟到门口看热闹的赵普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好毒！ 小四子悄悄钻出来一点点，问展昭，“脑门绿的儿子就不是亲生的么？” 展昭尴尬地笑了笑，将小四子按回去，上楼了两步，将团成球状的小四子塞还给了公孙。 公孙抱过来安慰，那个心疼啊，被吓坏了怎么办啊，那个天煞的黑饼子男！ 那大黑个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公孙真正的所指，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吼一声，“你他娘的找死！” 说完，对着公孙就要一巴掌拍过去。 公孙才不怕呢，这里这么多高手，你还横？！ 果然，大汉的手还没碰到公孙，就被展昭轻轻抬手一挡。 黑大个愣了愣，往后一撤步反手一掌。 展昭抬腿一脚踢中他手背，随后往下踩…… “轰”一声，大个子整个人被手上受到的内力按趴在了地上，震得地板都晃了两晃。 展昭一脚踩着他手腕子，看他，“哦……原来是蓝狐帮的人。” 大汉一惊，抬头望。 展昭嘴角微微一挑，抬脚，对着他的大黑脸盘子就是一脚，将大汉直接踹进了隔壁房间敞开的大门里边。 那大个子在空中转了个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滑进去好几丈远，撞翻了桌椅。 展昭双手还背在身后，望了四周那大个子的同伴们一眼，淡淡一笑，“回去告诉蓝狐狸，好好管管他手下。” 众人面面相觑，展昭就转身要进屋了。 小四子此时已经将脑袋探出来了，对着展昭拍手——好厉害好神气！ “你是什么人？”蓝狐帮几个手下就问展昭。 展昭忽然笑了，指了指那个好容易爬起来，脸上一个鞋印子的大汉，“你们家帮主认得这鞋印子。”说完，进屋吃饭。 几个蓝狐帮的人面面相觑，同时，就感觉身边凉丝丝阴沉沉的，抬头一看，白玉堂一身白衣正从他们身边经过。 转身进屋的时候随手一挥袖…… 这动作衬着他一身白衣，那么的自然又潇洒自如，但随着他的动作，刚刚站起来的大黑个就听到“啪啪”两声，随后一捂脸，火辣辣的烫。 他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一股劲力将他冲了起来，一头撞开窗户，摔下了二楼，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汉躺在地上，脸上正当中一个鞋印，两边两只手掌印……造型像极了一只长着翅膀的鞋子。 这时候，一个穿蓝色长裙的女子正从他身边的一辆马车里下来，盯着地上躺着的人看了半天，“黑虎，你在干吗？” “帮……帮主……”叫做黑虎的大个子伸手求救。 蓝衣姑娘突然蹲下来，盯着黑虎脸上的鞋印子，“咦？鞋印那么眼熟呢？” 她看了良久，突然一捂嘴，“哗，小主人。” 黑虎没听清楚，“哈？” 蓝衣女人捧着黑虎的脑袋膜拜那脚印，“呀！脚印好帅好温柔好潇洒好有礼貌！” …… 黑虎就觉得头晕目眩——确定说的是脚印子么？！ 此时，展昭和白玉堂已经进屋，公孙也抱着小四子进来了。 赵普关门的时候，问身边赭影，“蓝狐帮是什么？” 赭影虽然不是江湖人，但他知道不少江湖事，就告诉赵普，“蓝狐帮属于下九门，是原本魔宫下属的分支，帮主叫蓝狐狸，是个女人，武功高强，背景不明。” 赵普摸了摸下巴——哦？下九门啊。 展昭入座，就看到对面程平正呆呆看着自己。 展昭没搭理他，顺手将小四子抱起来，往他嘴里塞吃的，顺便自己也吃，两人探讨食物的话题很多、夹菜的动作很同步，口味也差不多。 白玉堂轻轻一撩衣摆，依旧潇洒如风地坐下，看了对面程平一眼，低头继续喝酒。 程平此时心里五味陈杂……刚才展昭教训黑大汉的时候好帅好霸气好有英雄气概，但是现在刹那就和那只团子同步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展昭和小四子都注意到了对面程平抓耳挠腮，不约而同腹诽了一句——傻样！ 一旁白玉堂默默摇头，扶着额，刚才那大汉骂天尊的气也消了，心情尚可…… 这时，身边展昭突然盛了碗烫给他，里边还有两个四喜丸子。 白玉堂微微一愣，就见展昭嚼着个丸子说，“心情尚可就多吃点！” 第三十章：蓝狐狸 吃饭那会儿，众人起先还谈论一下案件，但很快就开始瞎聊。 公孙貌似想一会儿去附近走走，看看有没有药材可以买，赵普就说跟他一起去。 小四子啃着一块桂花糕，仰着脸问展昭，“展展，一会儿我们出去玩吧？” 展昭就问小四子，“去哪里玩？” “天山好多瀑布，我们去爬山咩？”小四子精神很好，吃饱饱决定运动一下。 展昭一辈子就这么几个弱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拒绝小孩子的请求。 公孙将小四子抱过去，“小四子，展兄还有正经事要办，不好缠着他陪你玩儿。” 小四子嘟囔了一句，“哦……” “你要去爬山么？”公孙笑眯眯，捏小四子的腮帮子，“爹爹陪你去啊。” 小四子想了想，回答，“还是去买药材吧。” 公孙心里那个甜啊，真懂事！ 谁知小四子又嘟囔了一句，“爹爹都抱不动我，爬山什么的，我比较吃亏。” 公孙深吸一口气，将小四子翻过来按在腿上，轻轻拍一记屁股。 小四子揉着屁股爬到一旁赵普那儿去了。 见小四子挺扫兴，展昭有些犹豫。 白玉堂看了看他……展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干，心不在焉的。 吃完了饭，众人各自分头行动，当然没人搭理程平，让他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欧阳少征和两个影卫带着小四子爬山玩儿去了，公孙和赵普跑去买药材，公孙有些不明白赵普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去买药，而赵普也不明白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要跟着公孙去买药，反正就是去了，还是两个人单独的，把不相干的人都撵走了。 展昭走出客栈，看了看身边的白玉堂。 白玉堂背手拿着刀，还是一派的悠闲，问展昭，“之后去哪儿？” 展昭看他，“你……不回白府？” 白玉堂纳闷，“回白府做什么？” 展昭皱眉，“不用去天山派处理什么事情？” 白玉堂摇头，“我向来不管这些事。” “那……”展昭摸下巴，四周观望，想找个脱身的妙计。 白玉堂就问他，“你想支开我，自己行动啊？” 展昭尴尬，“哪有……说得那么见外。” “你如果介意，我可以先回白府去。”白玉堂说着，就要转身走。 展昭伸手拽了他一把，“其实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就是怕到时候惹麻烦。”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麻烦？你不是最不怕麻烦么？” 展昭叹了口气，“倒也是。” 正说话，两人就听到一阵清晰的“嗡嗡”声。 白玉堂四下看了看，就见一只金色的甲虫飞了过来，落到了展昭的手心里。 展昭将虫子轻轻一放，那甲虫就开始慢悠悠在前边飞，那样子似乎是在带路。 展昭就和白玉堂一起跟在那甲虫身后往前走。 “这是什么虫？”白玉堂好奇。 “这叫金壳子，是我魔宫用来联络的。”展昭晃了晃身上的一枚玉佩，“这是魔宫人手一块的香玉，总共三百多块，三百多个高手每人都有，如果想找人帮忙呢，就将金壳子放出来，它会第一时间找到最近的那一个！当然了，金壳子很乖的，你也可以让它去很远的地方，找你想找的人。” “那么这附近……是蓝狐狸？”白玉堂好奇。 展昭点点头，“应该是，其实魔宫的高手很多人属下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需要到隐蔽一点的地方见面，以免麻烦。” 白玉堂点头表示理解，倒是很想见一下，那些传说中的老魔头们。 两人兜兜转转，到了东南面的郊区。 甲虫停在了一棵树上，扑扇着翅膀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嗡嗡声。 白玉堂四外看了看，并没有人，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人躲藏在暗处，有气息，且气息均匀，可见内力深厚。 展昭四外看了看，叫了一声，“蓝姨。” 叫了一声之后，听到一声，“喵~” 还带着一股子人味儿。 白玉堂望了望天，一听就知道是人学着猫叫的。 展昭有些无奈，对白玉堂说，“那什么，你捂耳朵。”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展昭，那意思——什么？ 展昭尴尬，“捂耳朵！” 白玉堂伸起手，捂住耳朵，当然是佯装的。 不过他刚捂住，展昭就上来加了两手，用力一按……白玉堂听不到了。 赶紧看了展昭一眼，之间他的口型是叫了一声，“喵！” 白玉堂那个后悔啊！没听到！ 至于为什么后悔，他倒是没多想，总之展昭那声“喵”应该挺标准。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探身钻出来了一个二十多岁，圆脸蛋的娇俏姑娘。 白玉堂就低声问，“喵是接头的暗号么？” 展昭嘴角抽了抽，“谁没个年少无知天真烂漫的时候，少爷我苦啊！” 白玉堂忍笑，竟然是喵…… “蓝姨。”展昭召唤前方那个姑娘。 白玉堂就觉得有些违和感，那姑娘看着年岁和展昭差不多，因为身量娇小显得年岁更小，怎么展昭管人家叫姨？ 而此时，就见那姑娘抱着树干，眯着眼睛盯着展昭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捧脸，“哎呀，越长越帅了！” “蓝姨。”展昭见她不出来，以为她有些顾虑白玉堂，就说，“没事，这个是我朋友。” “哎呀，越来越有礼貌！”蓝姨自顾自捧脸，“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白玉堂发现那位蓝姨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展昭身上，可没瞟过自己一眼，这种待遇他也算头一遭遇到，觉得有些有趣。 如果这人就是传说中的蓝狐帮帮主蓝狐狸，那她的年岁至少在五十岁左右……怎么那么少女？ 正疑惑，突然就听到“嗖”一声。 再看，蓝狐狸不见了。 白玉堂突然一抬手，挡住了扫到眼前的一掌……就看到雪白的手指前段，蓝色的锋利指甲——果然是蓝狐狸！ “呦，功夫不错么！”蓝狐狸收了手，已经出现在白玉堂跟前，上下打量了，刚才可能远了没看清楚，走近一看，蓝狐狸张大嘴沉默半晌，一把抓过展昭，“这个可以喔！” 展昭望天，也不管她说什么可以不可以，只是问，“你怎么来这里的？外公叫你来的？” 蓝狐狸抱着胳膊左右看了看，“我在附近办事呢，听到风声说天山派出了事，你又跟着包大人来查案，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展昭点点头，见蓝狐狸还打量白玉堂呢，就介绍，“他是白玉堂。” 蓝狐狸眨眨眼，忽然震惊状，“谁？” “白玉堂啊。”展昭边说，边往白玉堂跟前凑凑，尽量将他挡在后边一点……魔宫的人都知道白玉堂是天尊的徒弟。天尊和他外公殷侯关系挺复杂，那点恩怨情仇是剪不断理还乱，魔宫的人不知道对白玉堂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一会儿可别打起来。 可是蓝狐狸却是围着白玉堂前后左右转了起来，看得那叫个仔细啊，看得白玉堂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有些不解地看展昭。 展昭拦住还在转圈的蓝狐狸，“蓝姨，你看什么？” “嗯……”蓝狐狸摸着下巴，“倒是也蛮衬的哦。” “衬什么？”展昭不太明白。 “呃……”蓝狐狸稍稍打了个愣神，立刻圆话，“挺衬得起天尊徒弟这身份。” 展昭点力点头，白玉堂则是满腹疑惑——怎么吞吞吐吐的。 “小主人！” 蓝姨看完了白玉堂，突然扑过去搂住展昭的胳膊蹭他肩膀，“你怎么都不回家啊！在外面钱够花么？怎么没长高没长胖就是越长越帅啊？脸上都没有肉啊，不要尽顾着帅不吃饭啊！” 展昭撇嘴，“不知道多能吃！” 白玉堂点头表示他可以作证！ 蓝姨边絮絮叨叨，边大把大把往展昭手里塞银子，塞完银子又是大把大把的零嘴，难怪被那么大个包袱，敢情都是钱和吃的。 白玉堂似笑非笑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这“奇景”。 展昭捧着大把银子那个尴尬，都给蓝狐狸塞回去，当然吃的留下了，边问，“蓝姨啊，问你个事儿。” “你说刚才招惹你那个黑虎啊？”蓝狐狸认真，“我打他板子！” “不用！”展昭赶忙摆手，“已经教训过了，我想问别的。” “问啥？”蓝狐狸边问还边去掐展昭的胳膊，“是不是还瘦了一点点？我就说鞋印子一点都没大呢！” 展昭无奈，望向一旁看热闹的白玉堂求救。 白玉堂拿出那枚鳞刀递给了展昭，展昭给蓝狐狸看。 蓝狐狸美滋滋收起来，“给蓝姨的礼物啊？乖！蓝姨也有礼物给你的。”边说，边又摸出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给展昭，顺便塞了一块玉佩给白玉堂，“呐，见面礼！” 白玉堂拿着玉佩，就见是一只白玉雕刻的小老鼠，倒是挺应景。 “蓝姨啊，那个不是礼物。”展昭将鱼鳞刀拿过来给蓝狐狸看，“你见过这种鳞刀没有？” “刀？”蓝狐狸盯着鱼鳞刀看了半天，摇头，“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啊……”展昭叹气，“看来要找风爷才行了。” “老风在魔宫喔，而且他动作那么慢，等他来了黄花菜都凉了。”蓝狐狸又拿着鱼鳞刀仔细看了起来，“这种刀怎么用啊，又不是暗器。” “是用细丝控制的。”白玉堂搭了个话茬。 蓝狐狸就微微一愣，“细丝、肉丝、青椒肉丝、鱼香肉丝、醋溜土豆丝……” 白玉堂按了按嘴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展昭耳朵都红了，太丢人了，“蓝姨……” “哎呀！盘丝！”蓝狐狸突然一拍手，拿过那把刀，开始细细地摸索鳞刀的边缘，摸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扣住了什么，往外轻轻一扯…… 展昭和白玉堂就是一愣，只见那块坚硬无比的鳞片，竟然被抽出了一条细丝。 蓝狐狸啧啧摇头，伸手轻轻掐展昭的腮帮子，那动作就跟平日展昭掐小四子的时候差不多，“这哪儿是什么鳞刀啊，被你们吓死，这东西应该叫盘丝转！” 展昭和白玉堂愣了片刻，一起表示不解，“盘丝转？” “其实丝线就是普通的蚕丝，只不过蚕茧在抽丝之前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抽出丝之后就坚硬无比，而且具有弹性，牵住一头用内力可以撑开，一松手又会自己收回去变成了盘。因为蚕丝非常细，所以变成圆盘之后就锋利无比，这是已经失传或者再传从未出江湖的十大暗器之一，非常阴毒防不胜防。不过从未出现过，怎么会在你们手上？”蓝狐狸摸着下巴想心思。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一起追问蓝狐狸，“既然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你怎么知道的？” “老一辈的有不少人知道。”蓝狐狸背着手开始想当年，这会儿倒是能看出些她的年纪来，当然了，沧桑只在眼里，可不在那溜光水滑的面皮上，“大概二十年前吧，有一个专门做兵器的人家，姓王的。那位王先生善于铸造暗器，江湖上很多人都找他做精灵古怪的暗器。而王夫人则是一个普通的养蚕女，误打误撞，做出了这一把盘丝转。只可惜盘丝转还没传出来，那户人家就吃了官司，在江湖上闹得挺大，你那位包大人可能也听说过。”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不解，“江湖事为什么包大人会清楚？” “当年那王门的暗器涉嫌一起进宫行刺先皇的案件，满门抄斩了！”蓝狐狸对展昭眨眨眼，“我大宋建朝到现在，才发生过几件刺驾案啊？当年轰动整个武林，虽然王门不是刺王杀驾的参与者，但是刺客用的都是他们作坊做的兵器，关键刺客还跑了，于是他们家灭门咯。” “那岂不是无妄之灾。”展昭皱眉摇头，觉得可惜。 “这跟盘丝转有什么关系？”白玉堂不解。 “当时办理此案件的官员觉得王门的暗器留在江湖上太具有危险性，于是就派人查封，按照王先生平日做的笔记，一一核查各种暗器，收走后融化销毁。可是什么兵器都找到了，唯独没找到盘丝转！”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难怪没有在江湖上出现就失传了。 “那些衙役兵丁，怎么着都找不到那一盘被王先生称之为‘最毒暗器’的盘丝转”蓝狐狸将鳞刀还给展昭，“你把金壳子放出来，叫他吧风老爷子找来吧，当年的事情我也就知道个皮毛，如果真是盘丝转，你们天山派恐怕会有大麻烦！” 白玉堂微微一愣，蓝狐狸原本跟展昭讲话，突然就转过来对着自己，十分正经地说了这一句。 “为何？”展昭比白玉堂还着急。 “天山派就是当年王门灭门的罪魁祸首啊！”蓝狐狸的话，让白玉堂惊诧不已，“什么？” “或者说，是天尊。”蓝狐狸扁扁嘴，“不过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做不得准的，这事情还是要问老风，或者干脆问天尊。” “那你先说你听到的。”白玉堂盯着蓝狐狸看。 蓝狐狸凑到展昭身后，小声问，“小主人，你打不打得过他的？” 展昭摇摇头，“没打过。” “唔……”蓝狐狸又瞧了瞧白玉堂，开口，“我听到的传言是，天尊嫉妒王先生的才能，当年是天尊告发了王门，好让王门的暗器在天底下消失！” 蓝狐狸说完，展昭愣住了，再看白玉堂，就见他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不知道是震惊还是不能接受。 “蓝姨，你确定？”展昭不敢相信，“天尊是武林圣者，干嘛嫉妒个做兵器的？” “你不知道么？”蓝姨看展昭，边指了指默不作声的白玉堂，“你没见他善用暗器么？” 展昭倒是知道白玉堂喜欢用墨玉飞蝗石，而且用暗器的确有一手，不过没看出来他多会用暗器，用来用去都是圆滚滚的石头，倒是自己袖子里还有几枚袖箭，是魔宫高人做的，精巧无比。 “白玉堂不止精通暗器使用制作，还精通各种阵法、机括……这可都是天尊的绝活。”蓝狐狸边说，边笑眯眯问白玉堂，“你觉得呢？这事情可信度多少？” 白玉堂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起伏，这与平时他极力维护天尊，听不得别人说他坏话的情况似乎有天壤之别。 展昭以为他受刺激过度，就说，“江湖传言而已，我不觉得天尊会嫉贤妒能……” 白玉堂摇了摇头，很平静地说，“这事情肯定跟我师父没关系。” 蓝狐狸抿嘴一笑，“啧啧，果然孝顺，向着师父啊。” 白玉堂一摆手，“我不是向着他，他头脑比较简单，这么复杂的事情应该做不了。” 一句话，展昭差点喷了，蓝狐狸摸着下巴惊讶地看着白玉堂，“哇……竟然和宫主说的一样啊！” 展昭好奇，“什么一样？” “哦，之前那段传言传得最凶的时候呢，大家都在等天尊解释，但是天尊人却不见了，所以很多人都说他躲起来了！”蓝狐狸道，“之后大家才会越传越离奇。” 白玉堂想了一下，二十年前应该是他刚刚被天尊收入门下的时候，天尊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基本功，带他到了真正的天山之巅，与世隔绝的地方传授内力，几乎是闭关三年，没有问任何的江湖事。 “不过有人问过宫主啊！”蓝狐狸道，“我记得宫主当年的回答就是，‘就他那个木鱼脑袋，超过三步才能完成的事情他铁定记不住，栽赃陷害嫉贤妒能这么复杂的的事情他那个脑袋负担不起，让他做他都做不来’。” 白玉堂点头，“绝对。” 展昭开始怀疑天尊的属性，这么笨的么？这么笨为什么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学圣者？ “不是笨。”白玉堂又一次准确接收到了展昭的想法，轻描淡写地回答，“是懒。” 展昭深深佩服——得懒成什么样子啊？ 蓝狐狸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在他搂着展昭一个劲蹭来蹭去的时候，白玉堂手指摸索着鳞刀，问，“那盘丝转后来消失了，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 展昭仔细想类似的，用蚕丝控制刀的事件……似乎真的没出现过。 “也就是说，盘丝转不过是个传言，没人真正见过？”白玉堂看蓝狐狸。 蓝狐狸捧着展昭的手分析胖了还是瘦了，边点头，“是啊，我不过是推测，究竟是不是我不确定，不过有传这兵器可以瞬间取十几个人甚至几百个人的人头！” 蓝狐狸话音刚落，就见白玉堂忽然一扬手……嗖一声，那盘丝被甩了出去，随后白玉堂手一收，惊得蓝狐狸一把扑住展昭就往树后边躲……但是那盘丝速度太快很难掌握，白玉堂微微一仰脸，让开不受控制的盘丝，随后手动了几下，似乎掌握了一定的规律，最后终于往回一手……盘丝就这么一团，缩回到了他手里。 白玉堂微微一皱眉，展昭就看到他手心出现了一条红线——被划破了！ 蓝狐狸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原本被他扑住的展昭已经没了踪影。 再回头，就见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白玉堂身边，手里拿着金疮药往他手上猛洒药粉，洒得白玉堂的手心都堆起药粉来了。 蓝狐狸那个心疼啊，这药粉是他魔宫无价之宝，用上乘草药配置的独门金疮药，比金子还贵的呀……小主人好浪费！白玉堂的手那么精贵啊？ 白玉堂见一手的药粉，伸出一根手指帮着展昭堵住药瓶的口，有些无奈地说，“不是很重的伤，一会儿就好了。“ 展昭松口气，接过那卷盘丝，已经恢复了鳞刀的形状。 白玉堂在一旁提醒，“这暗器十分难控制，一个弄不好，自己先送了命！“ 展昭见他似乎言外有意，就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玉堂微微一笑，“凶手为什么不把这么稀奇的鳞刀带走，而是让它留在袭击的地方？” 展昭愣了愣，摸下巴，“对啊……如果什么都不留下，那岂不是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少？留下了等于直接送一个证据给我们，莫非是想引我们入局？”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功夫不够好，所以无能为力。”白玉堂道，“刚才我将刀收回来的时候，发现需要用很强的内劲才可以让盘丝停下，这样我还受了伤，如果内力不在我之上，这一收，很可能自己的命就没了……”说完，抬手一指前方的树林。 随着白玉堂的动作，就听到“哗啦啦”一阵响动。 就见树林子里头两排树的一边树枝齐齐断裂，落了下来，出现光秃秃两条通道。 展昭惊讶，指着那盘丝，“果真威力惊人！” 白玉堂点点头，“王烙这次只是被割破喉咙没有人头落地还真是走运，不然要公孙把他整个人头都按回去再接上，估计有难度。” 展昭点头连连，“这暗器的确能轻轻松松取多人性命，几乎避无可避……”说完，继续抓着白玉堂的手倒药粉。 蓝狐狸在后头瞧着，眯着眼睛摸着下巴，“啧”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魔头大驾光临 傍晚的时候，白府院子里堆了老高的卷宗，公孙仔细翻找，查看二十年前关于“王门暗器”的线索。 熙州府的知府虽然热心过头，但卷宗整理得很清楚，平日也注意保护，没有被虫蛀，公孙还是挺欣赏他这点。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等着，小四子趴在卷宗堆上面，翘着两只小脚津津有味地翻看着。 “姓王么？”公孙似乎找到了一卷相关的，就问展昭和白玉堂。 两人都点头。 “嗯……”公孙翻了翻，“估计是这一卷了。” 展昭接过来，微微皱眉，“残卷？” “好多页都被撕掉了。”公孙也早就发现了可疑之处，“这里所有卷宗都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唯独这一卷，被撕走了好几页。 展昭仔细看了看，是一本族谱，厚厚一叠都是名字。 “这么厚？”展昭惊讶。 “王氏一族是本地的望族，早年非常的兴盛。”包拯走过来，“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人丁开始单薄，直到王有成这一代被灭门。” “王有成……”白玉堂喃喃自语，“一事无成王有成？” “我也听过这个说法。”展昭也想起来了，“如果说王有成的话，江湖上也不是默默无闻，可是好像他闻名不是因为会做暗器，而是因为怕老婆。” 白玉堂略点了点头——看来他也听过类似的传闻。 “怕老婆有什么好传的？”公孙不太明白，“天底下怕老婆的人多了，干嘛说他一事无成？” “这个有些特殊。”展昭道，“江湖人怕老婆的不少，但是王有成除了怕老婆，还靠老婆。” 赵普在一旁听得挺有趣，“什么叫靠老婆？是个吃软饭的么？” “王有成据说本性非常老实，做出来的兵器虽然工艺精巧，但是几乎没什么杀伤力，可以做装饰却不可以做武器，而他祖上历代都是暗器大家，到了他这一代几乎将生意做垮，成为世人笑柄。”白玉堂道，“不过幸好，娶了个厉害的老婆。” “哦……”欧阳少征明白了，“莫非他老婆比他还善于制造兵器？” “非也。”展昭摇头，“他老婆不是善作兵器，而是性格恶毒，十分的阴险。她将王有成做的暗器加入毒药，或者设置一些阴毒的机关，使王有成的暗器杀伤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这么有名……你们之前说没有听过？”欧阳好奇。 展昭摇了摇头，“但是他参与刺驾，后来被灭门的事情真的没听说过！” 白玉堂也点头，王有成在江湖上的低位不外乎就是一个笑话而已，真的没有更多的名气了，而刺驾灭门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传开去，的确有些奇怪！ 展昭详细翻完了王有成案件的卷宗，惊讶地说，“撕走的似乎都是跟王有成妻子有关的内容。” 白玉堂接过卷宗也翻了翻，“连他妻子的姓氏、族谱都撕走了。” 包拯让人找来熙州知府，问他为何这一卷卷宗有破损，知府也很惊讶，他向来有将卷宗好好保存，每隔半年都要检查清理一次，最近的一次修补旧书卷宗，连蛀洞都补上了，没有发现哪本缺少了那么多页的。 知府言下之意，这一卷卷宗，是半年之内被人撕毁的。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偏偏撕掉了王有成妻子的内容？莫非里边有什么玄机？再加上如今天山派的案件，其中真如蓝狐狸所说，是因为当年的恩怨？ 包拯立刻派人去详细查当年王家的线索。 …… 傍晚的时候，边天山派下来了人找白玉堂。 “明日比武？”白玉堂听了天山派小徒弟的来意，有些不解，“比武就比武，找我去干什么？” 小徒弟小声说，“陆峰掌门说，天山派最近损伤惨重，可能会有人找我们麻烦，所以想请太师叔祖去坐镇。” 白玉堂就皱眉，没说话。 展昭在一旁听见了，挺好奇，“天山派再怎么说也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十大高手折损了几个还剩下大半呢，谁那么大胆子来挑衅？” 小徒弟似乎有些犹豫。 白玉堂看出了些端倪，就开口，“说清楚些。” 小徒弟就告诉白玉堂，“原来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来了不少天山派的仇敌，似乎是要趁着这次的危机，联手找天山派晦气。另外，还有很多武林数一数二的大帮派来了，好似是想看天山派败个七零八落，然后抢走天下第一门派的宝座。陆峰掌门说情况比较危机，怕出了大事自己压不住场，到时候天山派千秋功业就毁在他手里了。” 白玉堂听着有些牙疼，“什么千秋功业，不就个门派么，又不是拯救苍生。” 赵普在一旁听得直乐。 小徒弟尴尬，“太师叔祖，可是输了的话，不是丢天尊面子么。” 白玉堂皱眉，想起这些江湖争斗就烦。 展昭在一旁轻轻那胳膊一碰他——你猜那个凶手在不在？ 白玉堂微微一愣。 “明日什么时候开始比武？”白玉堂问。 小徒弟松了口气，“明日一早就开始了，本来只是自家比武的，观礼的人很少一点点，但是那些门派会不会来挑衅，什么时候来，具体就不得而知。“ 白玉堂示意自己知道了，就让小徒弟回去。 此时，赵普靠在桌边自言自语，“是去碧水潭抓麒麟好呢，还是去看人比武好呢……” 公孙瞧了他一眼，“你还惦记那麒麟呢？” “那是。”赵普摸着下巴。 “可是鳞刀已经证明只是一样暗器，麒麟未必存在，说不定就是一条大鱼。”公孙泼他冷水。 “啧啧。”赵普摇了摇头，那意思像是说——不会的！水里肯定有东西！ 公孙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赵普神神秘秘的，似乎是在算计些什么的样子。 白玉堂忽然低声问展昭，“魔宫里边，水性最好的是谁？” 展昭想了想，“那可不少，不过最好的应该是我……”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白玉堂一挑眉——是你的哪个前辈？看你的样子都不像是会水的！ 展昭丧气——这都看得出来？ 白玉堂失笑——自古猫儿不会水！ 展昭微微一愣——猫儿？ 白玉堂也纳闷，不过展昭的确被封号御猫，叫个“猫儿”，也蛮贴切…… 想到这里，白玉堂默默地看了展昭一眼——猫…… 展昭眼睛都眯起来了——你敢叫出口试试！ “爹爹什么叫白虎星？” 展昭和白玉堂正对视呢，就听到小四子突然开口说话，问公孙问题。 公孙微微皱眉，“你从那儿学来的？” 小四子抬手扬了扬正在看的那本书，“这里有写喔，陈氏犯妇，白虎星转世，克死夫家，猪笼浸之……” 公孙愣了愣，歪头看小四子手里捧着的，没错，他在看卷宗而不是什么地方志或者民间传说。 “……这什么衙门判的案啊，还有拿白虎星论罪的？”赵普拿过卷宗仔细看，因为是要查王门的案件，所以这里的卷宗都是二十年前的，小四子哪本记载的是一个老太婆状告自己的媳妇是白虎星，克死了她儿子和几乎半个村的人……到最后衙门还真就判了她浸猪笼的死罪。 “荒唐。”包拯接过赵普递过来的卷宗看完之后，皱眉，“怎么会如此荒谬的重判？” 包拯叫来了熙州知府严厉询问，老知府倒是还记得这件事，也非常无奈，“包大人，不是下官乱判罚，其实这村妇，是先被村中街坊浸猪笼淹死了，他们先斩后奏，一起来我这里报案说此女是白虎星转世，如果不淹死，将会害死全村人。” 包拯听着越发觉得荒唐，“你竟然不严惩？” “大人……”知府压低几分声音，“大人没看全案卷，其实这女子之前嫁过三任丈夫，都在一年之内，克死丈夫全家，随后全村大灾，不是瘟疫就是旱涝，弄得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 “也可能只是巧合而已。”白玉堂慢悠悠说，“跟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当时那个村子已经存在瘟疫的迹象，但是那女人被淹死之后，病灾就一夜之间消除了。”知府认真说，“这案子很难判，要么将全村的人都已杀人罪关押收监，要么就将案子压下去……当时朝政未稳，我上报上一级州府，被勒令修改卷宗，做出如下判罚。” 包拯听后，大致有了了解，虽然觉得无奈，但毕竟过去那么久了，且眼下并不关事，只是心里有根刺，不太舒服，这村妇也未免太可怜了，丧夫、改嫁、白虎星、浸猪笼……人生何其坎坷。 小四子还是没明白“白虎星”究竟是什么，就凑到公孙身边，“爹爹……” 公孙拿了片橘瓤堵住他的嘴，“是不好的说话，以后不准说。” “唔。”小四子嚼着橘瓤点点头，回头看赵普。 赵普托着下巴似乎不怎么赞成公孙教小孩儿的法子，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天很快黑了下来，展昭独自在房里躺着，仰脸望着屋顶发呆。 正呆着，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嗡嗡”声。 展昭坐起来，看到床边的烛台上，停着一只金色的甲虫。 展昭凑过去看了看，皱眉——不是他一早放走的那只，这是谁的？莫非是蓝姨的？ 觉得古怪，展昭伸手将那只虫子托起来看了看，就看到金色的壳下边，是一对黑色的翅膀…… 展昭一惊，“噌”地就跳起来，披上外衣冲出房门，先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样，就窜上墙头，那只虫子正从他身后飞上来，展昭跟着就赶紧追出去了。 而此时那么巧，白玉堂也睡不着，正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发呆，就看到展昭很快地一闪翻墙出了院子，觉得有些奇怪。 白玉堂犹豫，跟不跟呢？ 在想的时候他已经跃上了墙头……就见漆黑的夜幕下，街道上雾气昭昭的，展昭飞快地往碧水山的方向跑，随后上了山。 白玉堂微微就是一皱眉——展昭不熟路，大半夜的上天山干什么？ 想罢，他还是追了出去，倒不是说跟踪他，而是心想着，一会儿在山里可别迷了路。 白玉堂离得远，可没看到展昭并不是一个人乱跑，而是有一只金壳虫子带路呢。其实他也挺纳闷的，这虫子一路将他带上山，一直跑，那方向似乎是朝着碧水潭去的……那人大半夜，怎么在天山派的碧水潭出现？ 虫子停下来的地方，真的就在碧水潭对面的一棵树上。 而此时，展昭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边，坐着两个人。 一个一身蓝色裙子，十分的显眼，是今早见到的蓝狐狸，而另一个，身形高大瘦削，一身黑衣，坐在蓝狐狸旁边，单手托着下巴正瞧着自己的方向。 虽然夜色中，那人也坐在亭子里没有被月光照射到的漆黑角落，但是那一双眼睛还是异常清晰，没有绝顶的内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展昭二话没说，直接扑向亭子。 那黑衣人笑得开怀啊，张开双手想要接住，不过展昭可没扑一个满怀，而是窜到他身后一把掐住他两只耳朵，“你来干什么！” 黑衣人被抓住两只耳朵，龇牙，“痛啊痛啊！” 展昭松开手，眯着眼睛看他，“你干嘛来这里？” 黑衣人扁扁嘴，“都不叫人的。” 展昭作势要掐他脖子，黑衣人一把抓住他手腕子，摸了摸，皱眉，“瘦了！包拯不给你吃饱？” “我不知道吃多饱！”展昭抽回手，顺手抓了那黑衣人的头发瞧了瞧，放下往他身边一坐，“天亮就回家啊，别在这儿待着。” “为什么？”黑衣人不满。 “碍手碍脚的。”展昭抓了他眼前的茶杯来喝茶。 “你怎么嫌弃你外公！”黑衣人一偏头靠在展昭胳膊上，可怜巴巴搂着他胳膊蹭来蹭去。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这位“外公”非但没有满头苍苍的白发，没有满脸的褶皱或鱼尾纹，相反的黑发如瀑，面部也光洁俊朗，怎么看都只有三十多些。只是长得颇邪气，也颇霸气，特别那双隼目，锐利深邃……当然了，此时还是比较柔和的。 展昭伸手推开他脸，“坐好！” 黑衣人坐好了，嘿嘿笑着看展昭，眼神很有内涵的样子。 展昭不解，“笑什么啊？” “哦。”黑衣人两边嘴角挑起，“刚刚跟你跑来的那个白衣服小子看了一眼，就走了。” 展昭微微一愣，往山路上看——白衣服的？如果说轻功可以跟上自己又不被发现的，那只有白玉堂了，不过他为了避免被发现应该也离得很远才是。 “谁啊？”黑衣人好事地问，“功夫不错啊。” “呃……”展昭犹豫了一下，立刻瞟了蓝狐狸一眼，蓝狐狸微微一耸肩——示意自己可没跟他说过白玉堂的事。 展昭立刻笑得敷衍，“哦，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名字啊？” 黑衣人还死盯着问，展昭一摆手，转移话题，“你究竟来天山干什么？” 对方微微一笑，“你不是找老风头么？他出去了没在家，而且就他那点脚程，跑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所以替他来了呗。” 展昭皱眉头，“你来有什么用啊，我找风老爷子问事情。” “你不就是问王门那点事儿么。”黑衣人淡淡一笑，“我知道的比老风还多呢，这个事复杂。” “你知道？！”展昭惊喜，“跟我说！“ “行！”黑衣人点头答应，“不过我要在你身边待几天。” “为什么？”展昭一脸的不愿意。 “我临出门的时候陈瞎子说你最近会撞桃花，外公给你把把关。”黑衣人说完，站起来，“不过为了避免你麻烦，人前就不要叫我外公了，叫我表哥吧。” “噗。”展昭一口茶喷出来，“一百多岁了，装什么嫩啊你！” 黑衣人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往山下走，边对展昭招手，“昭啊，我肚子饿，咱俩吃宵夜去吧！“ 展昭赶紧拽蓝狐狸的袖子，“怎么回事？” 蓝狐狸也无奈，“我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宫主突然来了，还说放虫子找你。” 展昭着急，来的黑衣人是谁？可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魔宫宫主，人称天下第一老魔头的殷侯。 殷侯和天尊一样，都属于练功练到入魔入仙级别的旷世奇才，虽然年纪都很大了，但是容颜不老，青春常驻。 天尊怎么样展昭是不清楚，但自家外公的性子他可是了如指掌，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没有大乐子，才不会下山呢。 从小到大，展昭是魔宫众多老魔头的唯一萌宠，而他外公是万魔之首，逗展昭是他人生唯一的乐趣和无上的追求，手法层出不穷计谋千奇百怪。展昭如今有如此好的耐性以及如此精明的性格都是他外公一手“逗”出来的。一想起曾经成长历程中的点点滴滴，展昭时常扼腕，他外公趁他年少无知的时候，骗他做了不知道多少丢脸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光看殷侯溜达下山的北影，展昭就知道，这次他又有什么歪招了！要加倍小心。 而此时白府里，晚上吃多了，睡不着跑到院子里遛弯顺便揉肚皮的小四子，就看到墙外一个白影轻飘飘地进来。 小四子刚想叫一声“阿飘！”，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吐出来却变成了，“白白！” 翻墙进来落到小四子眼么前的正是白玉堂。 此时，白玉堂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着，他与别人不太一样，通常人皱眉，褶起来的地方都在眉心，白玉堂却是皱在眉弓的地方，看起来有些烦恼但是又似乎不是那么烦恼，总之小四子看得出他有些心事。 “怎么啦？”小四子拽了拽白玉堂的袖子，到一旁的石凳子坐下。 白玉堂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四子见白玉堂心事重重，就爬上凳子，搂着他胳膊问，“怎么了呀？” 说起来，整个天山派外加开封府那一大队的出巡人马，大家都怕两个人，一个是白玉堂一个就是赵普。相比起赵普，白玉堂更加可怕一点，因为他冷冰冰的不说话，倒是小四子特别喜欢这两个人，一点不见外。 白玉堂看了看小四子搂着自己胳膊蹭啊蹭的动作，低声问，“这个代表什么？” “唔？”小四子不太明白。 白玉堂指了指他，“这个动作。” 小四子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笑眯眯，“亲咯！”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亲啊……” “一般人不那么干吧。”白玉堂自言自语。 “那是！”小四子点头，“喜欢在酱紫呢！”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着小四子发呆，神情更加疑惑……喜欢？ 第三十二章：馄饨还是面 次日清晨天不亮，小四子就爬起来了，钻出被窝扑到还睡着的公孙身上，“爹爹！” “嗯……”公孙昨天看卷宗看到大半夜，迷迷糊糊伸手抓住小四子，塞进被子里按住。 小四子扭了半天，又探出头来，搂住公孙脖子，“爹爹！” 公孙将被子拉高，盖住他，按到下边去。 小四子见公孙不搭理自己，最终决定出绝招……扑上去熊抱住，“爹爹爹爹爹爹……” 公孙伸手掐住小四子两边腮帮子，无奈地睁开眼……看到团子一样的儿子趴在胸口，一双眼睛溜圆，跟只小兔子似的满面笑容，他也没困意了。 打了个哈欠，公孙揉小四子的脸，“干嘛？肚子饿啊？” “不是喔。”小四子凑过去拿腮帮子蹭公孙的脸，先早起亲一个，“今天不是有比武大会么！” 公孙失笑，“你又不会功夫，那么来劲干什么？” “爹爹，一会儿可以看到九九他们比武么？”小四子好兴奋。 “嗯，应该不会等到赵普出手吧，最多白玉堂出去打一架，毕竟是天山派的事情。”公孙伸手给他穿衣服。 “九九不出手呀？”小四子撅嘴，显得很失望。 “你很想看赵普打架么？”公孙还挺意外，捏住小四子的鼻头，“你不是最讨厌人家打架的么。” “九九很厉害的样子。”小四子笑眯眯。 “展昭和白玉堂不厉害么？”公孙抓住他胖乎乎的脚穿袜子。 “嗯，我都没有看他们真正打过架。”小四子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对了喔爹爹，昨天我回屋的时候，看到展展拽着个男的跑进房间里了。” 公孙微微一愣，“男的……白玉堂？” “不是呀，白白早点的时候回屋了，我路过院子，就看到展昭拉着一个跟九九差不多高的男的，嗖一声就冲进房间里了，还关门，鬼鬼祟祟的。 公孙皱眉想了想，“赵普？” “当然不是啦，九九昨天不是跟你一起在看卷宗么，那个人也穿黑衣服，嗯，感觉……” “感觉什么？”公孙好奇。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厉害你也能感觉出来啊。”公孙爬起来自己穿衣服，拿了梳子给他梳头，不过也有些纳闷——展昭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么？大半夜的，有些奇怪。 “早饭想吃什么？”公孙问小四子。 “吃馄饨！”小四子精神饱满。 公孙拿热毛巾给他搓脸，“嗯，一会儿吃馄饨去。” …… 而此时，展昭的房里。 展昭站在床边，已经洗漱好了换好了衣服，双手叉着腰看大字型睡在他床上，还打呼噜的殷侯。 忍不住揉了揉脖子，展昭气闷——昨晚床被外公占去了，自己只好打地铺，总不好让个一百多岁的睡地上，虽然他的轻功可以让他在半空中飘着，但偏偏要跟自己抢床也没办法。 左右歪了歪脖子，展昭摸着下巴开始研究——怎样能让他外公瞬间消失。 “哈啊……” 就在展昭犯愁的时候，殷侯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搔搔肚皮醒了过来。 展昭斜着眼睛看他。 殷侯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见展昭在身边，就笑，“早啊昭昭。” 展昭弯腰凑过去，戳了他两下，“你睡醒啦！赶紧回魔宫！” 殷侯眯起眼睛，裹住被子，“不走！我要赖在这里。” “你先回去。”展昭拽他，“住这儿多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殷侯抱住被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谁！” “总会暴露！” “暴露什么，我是你表哥！”殷侯抱着被子死不走，“我的名字叫展大猫。” 展昭气得喘气，拽住他衣领子一个劲晃，“你别给我捣乱！先回魔宫去！” 殷侯就纳闷了，“我哪里给你捣乱了，我是留下来帮忙的。” “帮什么忙！”展昭听到外头似乎有动静，看来大家都醒了，要赶紧把殷侯撵走，不然一会儿人多了就麻烦了。 “你走不走？不走不认你了！”展昭威胁。 殷侯一愣，倒抽了口凉气，突然就扯着嗓子哭，“哎呀，你个不孝……” 还没嚷完，展昭赶紧捂他嘴，碰上无赖了！ 殷侯笑嘻嘻，伸手摸了摸下巴，“不用怕，外公不会给你添乱的……再说了，这里有这么多好玩的，嘿嘿，你忙你的，我自然会找到玩伴。” 展昭脸就一沉，“你想玩谁啊？” 殷侯坐起来，“嗯……要玩就要先吃饱，请我吃饭。” “你想吃什么？”展昭想着把他拐出去吃饭也行，最好到了酒楼给他点一桌菜，然后让他吃三天三夜别动弹。 “馄饨吧！”殷侯笑眯眯伸手，“帮我穿衣服。” 展昭叹气，拿起衣服给他一通套，热毛巾搓脸，狠狠揉两下，泄愤似的。 殷侯洗了脸神清气爽，出院子。 刚一开院门，就听到一串脚步声，随后一个不明的球形物体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小腿，“展展，吃馄饨么？！” 殷侯低头一看，挑眉……就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抱着自己的小腿，仰起脸，长得跟个团子似的，那张脸真是不输给小时候的展昭，当然了，他外孙精灵可爱一点，这个稍微呆一点并且肉感一点。 殷侯嘴角就挑起来了——胖娃！ 小四子本来是来找展昭吃馄饨去的，见开门，就以为走出来的肯定是展昭，于是扑上去，抱住了仰起脸看，却发现……不是喔！抱错人了。 小四子呆呆看着那个很高很高正也低头打量自己的人，这人好帅！是他见过那么多有胡子的人里面最帅最帅的。 这个人看年纪，可能三十来岁吧，长相和大家都不同的，有些像九九，不过又很不像，就是体格接近，都是高大但瘦削，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这人皮肤不白不黑，眼睛深邃、鼻梁挺立，脸颊很瘦，下巴上有浅浅的胡渣，感觉好有……有……男人味！ 见个小胖娃抱着自己的腿发呆，歪着头貌似看傻了。 殷侯嘴角一挑，小四子眨眨眼——哇，这个人，笑起来脸颊上有两条纹喔，更帅！ 殷侯见这小孩儿滚圆滚圆的脸蛋上表情变化，很有趣，就伸手戳了一下腮帮子，“你是谁？” 小四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小四子。” 殷侯挑起一边的眉头，眯着眼睛打量，“小四子是谁？”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呀，这个人说话跟自己好像。 “小四子，别理他。” 这时，展昭从屋里走了出来，伸手将小四子抱起来，边往院外看了看，“你爹呢？” “爹爹说在门口等我，让我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去吃馄饨的去。”小四子边说边又瞄了殷侯一眼，小声问展昭，“他是谁呀？” “哦，我……”展昭开口，始终说不出“表哥”两个字，更何况那假名太不靠谱了。 “我是他表哥。”殷侯倒是脸皮厚，一点难为情都没有，“叫展大猫。” “展大猫？”小四子一惊。 展昭狠狠瞪了殷侯一眼，改口，“听错啦，叫詹大毛。” 殷侯眼皮子抽了抽。 小四子歪个头，“大猫……” 殷侯觉得名字好难听，于是就说，“那是绰号，大名叫詹寅，因为昭的绰号是小猫，所以我是大猫。” 小四子一拍手，明白了，“哦……原来展展小名叫小猫，就好像小四子全名叫公孙槿，然后小名叫小四子。” “公孙槿啊……”殷侯点头，“好名字。” 小四子开心，“猫猫！” 展昭一愣，“什么？” 小四子开心地指了指展昭，“猫猫”，又指了指殷侯，“大猫猫。” 殷侯一挑眉，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四子的脑门，“嗯，这孩子聪明伶俐，有前途！” 展昭那个气啊，殷侯还说不是来添乱的，刚碰上小四子，就给自己弄了个“猫”的绰号。 话说展昭对猫有一份特殊的怨念，小时候因为眼睛大又机灵，轻功也好，于是整个魔宫的人都拿他当猫那么逗，连联络用的暗语都要叫一声“喵”。好不容易跑出魔宫了，跟了包大人偏偏又碰到个有些二缺的皇帝，赵祯一看他轻功了得就脱口而出封了个“御猫”，这回可好，这猫字又爬上脑门了，莫非他上辈子得罪过什么猫妖？！ “小四子。”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展昭略微紧张——赵普！又听了听，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看来他一个人来的。 赵普走到院门口，看到小四子被展昭抱着，就问，“不是吃早饭去么？你爹都等急了。” …… 说话间，赵普看到了殷侯。 他微微地愣了愣，好奇——这人是谁？ “九九，他是猫猫的表哥，大猫猫！”小四子好开心回头给赵普介绍殷侯。 赵普纳闷，“什么猫？” 展昭尴尬，道，“这是我……” 表哥两个字还是说不出来，展昭别扭得想捶地。 殷侯微微一笑，“你就是赵普？” 展昭斜了他一眼——怎么这种语气！ 殷侯挑眉——不然怎么样？老子比他大多少辈呢！ 展昭泄气。 赵普原本就不拘小节，见这人似乎也不拘小节，就点头，“我是赵普，你怎么称呼。” “詹寅。”殷侯笑了笑，上下打量赵普，觉得不错，是块练功的奇才，难怪那个疯子会收他当徒弟。 赵普也是见惯了大场面、见惯了大人物的人，殷侯给人第一眼印象太过强烈。这人，一身黑，还和普通人黑得不太一样，那个气场强劲得赵普都有些招架不住。好家伙，展昭这位表哥什么来头啊？而且赵普一时间摸不透他深浅，究竟是会武功还是不会武功？感觉不出来啊，怎么回事？ 殷侯看够了，就往外走，“吃馄饨去。” 从赵普身边走过，赵普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这人，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有很强的压迫感，他当元帅带兵打仗那么久，第一次有一种被人压制的感觉。 “喂。”赵普轻轻一拍愁眉苦脸走在后边的展昭，“你表哥什么来头？” 展昭嘴角抽了抽，叹气摇头，“别提了。” 赵普不解。 “白玉堂呢？”展昭压低声音问赵普。 赵普一摊手，“今早没见他，是不是上天山了？” 展昭才想起来，对啊，今天天山派要比武，有大事，说不定白玉堂一早就去了。 “那好！”展昭心头一松，不如一会儿自己陪着殷侯到处逛，不让他上天山他就碰不着白玉堂了！可是展昭又不甘心，一会儿他也想上天山的，看能不能给白玉堂帮帮忙。 “怎么办好呢……”展昭自言自语。 赵普皱眉看他，“干嘛啊你？愁眉苦脸的。” 展昭想了想，“你一会儿上天山么？” “去啊，我想去抓麒麟。”赵普一撇嘴，“这回带五百人去，弄了张铜网！” “抓什么麒麟啊，你去天山派帮忙呗。” 赵普皱眉，“你去不就得了，你加上白玉堂，什么门派高手都摆平了……对了，再加上你表哥。” 展昭脸就黑了。 “你表哥会武功的吧？”赵普试探。 展昭脸更黑。 赵普不解，“怎么？” “不能让他见白玉堂！”展昭认真！ “为什么？”赵普好奇。 “总之不能让白玉堂……” “不能让我什么？” 展昭正纠结，就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展昭和赵普都一惊，回头，就见刚刚起床的白玉堂一脸困惑地站在他们身后。 白五爷昨晚上很惨，不知道怎么就失眠了，没睡着，今天天蒙蒙亮才朦朦胧胧睡了一小会儿，还做了个怪梦，因此今早没什么精神。起床晚了，走出院子看到展昭他们在前边，就追上来，却听到展昭很着急地跟赵普说什么，“不能让白玉堂……” “你没去天山啊？”展昭问，边回头瞄前面，不知道殷侯走远了没，当务之急先拖住白玉堂，他外公如果碰到天尊的徒弟，非往死里逗不可。 “我吃完早饭就去了。”白玉堂背手拿着巨阙显得没什么精神，就问两人，“你们去哪儿吃早饭……” “我们去厨房！”展昭拉着白玉堂就往厨房跑，“煮个面吃吧？” 赵普纳闷，不是去外边吃馄饨么？ 白玉堂被展昭往厨房的方向拉，就想回头看……展昭怎么怪怪的。 但刚转头，展昭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脸往回转，不让他看门口的方向，“想吃牛肉面。” 白玉堂就说，“白福他们应该一早去天山派帮忙了，今天还是去外面吃，你想吃面的话，对门那家……” “不要对门，去后门吃吧！”展昭认真。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后门是河。” …… 展昭继续指后门，“先去看河。” 白玉堂有些哭笑不得，站定了，刚想问，就听身后有人叫，“昭，你不说吃馄饨么，馄饨在对面。” 展昭脚下一停，心说——完了！ 第三十三章：这个表哥不简单 展昭想假装没听见都没辙，因为白玉堂听得清楚。 回头看了一眼……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 这人昨晚上他见过了，就是和展昭在一起的那个，举止很亲密，不过晚上没太看清楚长相，白天看清楚了，好气度！ 只是……白玉堂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以前见过？但是存在感那么强的人，以前要是见过，哪怕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以自己的记性一定会记得他，怎么想不起来是谁？ “他是……”展昭一到“表哥”两字就自动哑了。 “我是他表哥。” 白玉堂微微一愣，回头……殷侯已经到了他身后。 展昭瞪他一眼。 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普站在门口眉间拧了个疙瘩——展昭这位表哥什么来头？好快的身法！ 小四子更好奇了，扒着赵普的腿往里看，刚刚大猫“咻”那么一下就不见了，会飞？ 白玉堂看了殷侯一眼，目光一对，就知道此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深不可测。 白玉堂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就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展昭的表哥？没听过展昭有个表哥啊，而且以他的年纪能有如此高的武功造诣，为何江湖上籍籍无名？ 而此时，殷侯正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在打量白玉堂呢。 殷侯边看，心里就边“啧啧”，果然是天尊的徒弟，真像啊……当然了，看起来似乎比那老鬼要老实点，没什么表情啊？冷冰冰的岂不是很闷？ 殷侯看得展昭火从胸中气，推了他一下，警告地瞪——看什么看那么久！ 殷侯一挑眉——当然要看久一点！事关重大！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也没大反应。虽然是展昭的亲戚，不过他也热情不起来，性格使然吧，而且他昨晚上没睡好，今天事情又多，所以懒懒的，准备出去吃早饭。 见白玉堂点了点头就走了。 展昭纳闷——怎么精神不好么？ 殷侯抱着胳膊眯起眼睛——小子，这么冷淡？ “喂。”殷侯就小声问展昭，“是个闷葫芦？” 展昭皱眉，“大概为天山派的事情操心吧。” 殷侯纳闷，“天山派什么事儿？” 展昭大致把死了几个高手，比武还有外来人捣乱的事情说了。 殷侯笑了笑，“哎，一会儿我跟你们上天山看看热闹去。” 展昭警惕，“你也要去捣乱啊？” “哪儿能啊，我去帮忙！”说完，殷侯快步上前，“白贤弟。” 展昭差点被口水噎住——不准叫贤弟！差辈儿了！ 殷侯追上白玉堂，单手伸过去轻轻一拍他肩膀，“贤弟何门何派啊？” 白玉堂看了看他放在肩膀上的手，微微一侧身让开，开口，“天山派。” “哦……陆峰的徒弟。”殷侯一笑。 白玉堂没多说，只是问，“你认识陆峰？” “不认识，听说过么。”殷侯暗笑……这小子明明是陆峰的长辈，被说成是晚辈竟然也不解释，性格还挺有趣啊。 赵普和公孙抱着小四子走在后面，对视了一眼——展昭这位表哥，怎么看白玉堂的时候怪里怪气的？ 两人回头看展昭，就见展昭沉着脸，似乎在想对策。 到了白府对门的酒楼，众人要这里的招牌馄饨。 白玉堂见吃着馄饨的展昭，“你不是吃面么？” “咳咳。”展昭心不在焉，被馄饨汤呛了一口。 殷侯坐在展昭另一边，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汤渍，还说了句，“你怎么从小到大下巴都是漏的？端着碗吃！” 展昭下意识就把碗捧起来了。 小四子也赶紧把碗捧起来——心说，这个表哥，跟他爹爹教训他的时候语气好像。 白玉堂看着殷侯边吃边把自己碗里的馄饨撩给展昭，把他碗里的香菇夹出来，感觉……说不出的亲密。 展昭吃着馄饨无奈地横了殷侯一眼——你想干嘛？ 殷侯叼着勺子瞄着一旁白玉堂的神色，嘴角带笑似乎玩得还挺开心，没提防展昭狠狠一脚踩过去。 殷侯扁嘴看展昭——你怎么踩外公？ 展昭恶狠狠瞪他——你再闹踩死你！ 小四子含着半个馄饨眨眨眼——猫猫跟白白以外的人“眉来眼去”了呢！ 赵普和公孙目不斜视吃馄饨，顺便夸赞一下这酒楼厨子的手艺，以及今天风和日丽。 白玉堂吃了半碗馄饨，殷侯突然拿着个瓶子往他碗里倒醋，“这么吃没味道啊，多加点醋和辣才有味儿么！” 展昭撞了他一下，“他吃的清淡！” 可这会儿殷侯已经往白玉堂的碗里倒了半瓶子醋和半罐子辣酱，白玉堂那碗馄饨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小四子皱眉头——口味好重哦！ 展昭尴尬，将白玉堂的碗推开，“我再给你叫一碗。” 白玉堂摆了摆手，“不用。” “你吃我这碗。”展昭将自己的碗推过去给白玉堂。 殷侯将自己的碗推给展昭，“吃我这碗。” 展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将那碗色彩斑斓的馄饨“嘭”一声，放在殷侯眼前，“你吃这个！” 殷侯嘴角抽了抽——胳膊肘往外拐！ 展昭冷笑——你自找的，干嘛欺负人？！ 殷侯撇着嘴吃了半个馄饨，突然扑过去趴在展昭肩膀上，“哎呀，牙疼！” 展昭这气。 殷侯还来劲了，凑过去半边腮帮子，“我牙疼，给我揉揉！” 展昭想拔光他胡子看他再作怪！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看得好好奇。 赵普和公孙继续目不斜视吃馄饨……对面好混乱。 展昭尴尬地看着搭着自己肩膀的殷侯……热不热啊，粘那么紧干嘛。 白玉堂偶尔看一眼两人，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展昭伸手掐住殷侯的胳膊，警告他——别闹了你！ 殷侯偷眼瞟白玉堂——怎么没反应啊？这么呆？ 这时，楼下一个天山派的小徒弟匆匆跑过来，在白玉堂耳边耳语了几句。 白玉堂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放下勺子，对众人道，“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天山。” 展昭扔下勺子，“我跟你一起去……” 殷侯拉着展昭的胳膊，“我还没吃完呢！” 展昭这气。 白玉堂轻轻一拍展昭肩头，“我能应付，你还没吃到平日的一半呢。” 说完，白玉堂跟着那小徒弟下楼了。 展昭愣在那里。 殷侯突然点了点展昭刚才吃掉的馄饨，“一半……” “什么？”展昭有些气他。 “你饭量见长啊！”殷侯开口，展昭恶狠狠塞了一个馄饨到他嘴里，还是那个又酸又辣的！ 塞完了馄饨，展昭快速将自己碗里的吃完，对赵普和公孙使了个眼色，快步下楼追白玉堂去了。 殷侯拿着勺子摸着下巴，看着展昭走远，嘴角带出一抹笑意来。 这时，不远处有几队人马走过，方向似乎和展昭一致，也是赶往天山派。 殷侯似乎略微有些意外，“少林寺的秃驴武当山的牛鼻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长东派和煌门的人？” “长东派我倒是听说过，不是隐匿江湖好多年了么？”赵普好奇，“煌门是什么门派？” 殷侯抱着胳膊看着下边一队一队过去的人马，“长东派、煌门、禄福楼、司空寨，是百年前的四大门派，掌门人的年纪都在八旬上下，绝迹江湖不问世事。那四个老鬼竟然都来天山派观战……奇了怪啊。” 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他说什么？一句都没听过。 正说话间，天空中两只巨大的鸟飞过，在地面落下两个舒展的影子。 小四子一指，“爹爹，那个是仙鹤么？” 公孙点头，“怎么这种地方会有仙鹤飞过来？” 殷侯眼皮子就微微一挑，“空鹤谷……” 赵普纳闷，“那又是什么地方。” 殷侯脸上此时没了笑容，眼神深邃带着几分淡淡的了然，“想趁着老鬼还愿去，一口气吞掉天山么？那群老不死的摆明欺负后辈。” 赵普听殷侯一直自言自语，就问，“那个，表哥兄。” 殷侯回头看他，表哥兄？ 其实是赵普忘了殷侯叫什么名，提醒，“馄饨干了！” 殷侯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馄饨。 这时候，楼下欧阳少征他们拿着几捆铜网跑上楼了，“王爷，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吃饱了抓麒麟。” 殷侯好奇凑过来，“抓什么麒麟？” “碧水潭的麒麟啊！”赵普回答。 殷侯愣了愣，随即皱眉，“碧水潭里哪儿有什么麒麟？” 众人都看他，“你怎么知道没有？” “不就一只大王八么。”殷侯皱眉看着众人，“你们可别打那王八的注意，那是天尊他兄弟，没了他要咬人的！” …… 众人沉默，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殷侯。 殷侯看了看几捆铜网，突然对赵普勾勾手指，“小鬼。” 赵普一挑眉。 欧阳少征和公孙面面相觑——竟然叫赵普小鬼？这人看着也不过三十多岁。 赵普也纳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自觉就凑过去了，这声“小鬼”听着也不维和。 “你破冰掌练到几成？” 殷侯突然一句话，听得赵普一惊，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会破冰掌？” 殷侯摆手，“那老疯子就你一个徒弟，不教你教谁？” 赵普睁大了眼睛，盯着殷侯看，“你怎么知道……” 欧阳少征和身后紫影、赭影对视了一眼——这人什么来头？赵普对师门向来保密，跟他最亲近几个兄弟都不清楚，这人竟然知道？ “几成？”殷侯追问。 “七成。” “嚯。”殷侯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啊，三十岁能练到七成。” 赵普嘴角抽了抽，“老子没到三十！” 殷侯点头，“都一样。” 赵普鼻子都气歪了——怎么一样？！ 殷侯对众人都勾手指，“你们手上多少人？” “五六百吧。”赵普道，“不怎么能打。” “差不多了。”殷侯点点头，“反正派兵布阵你在行，那帮人今天是准备平了天山派，我一会儿去罩着那两个小的，你们来个黄雀在后，给我抓那几个老鬼。” 赵普越听越纳闷，“什么小的，什么老鬼？” “总之一会儿你的铜网扔碧水潭里，我从山上扔下来的人你们一个都别放走……水里抓人，你那招破冰掌，最管用。” 说完，也不管赵普答应不答应，一转身…… 赵普眨眨眼。 欧阳少征揉眼睛，“人呢？” 再看，殷侯踪迹不见，每一个人看清楚他是怎么不见的。 “哇……”小四子拍手，“比白白动作还快啊！” “王爷。”紫影问赵普，“那是什么人啊？” 赵普沉默半晌，“可能……不是表哥。” “那是什么？”公孙好奇。 赵普皱眉，“嗯……现在想起来，天尊的年纪也看着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 “这个是天尊？”紫影歪头。 “笨。”赭影拍他，“是天尊白玉堂能不认识？” “那不是天尊，是谁有这么好武功？”欧阳抱着胳膊想不明白，“又是展昭的表哥？” 赵普此时眉头也舒展开了，“那就表哥吧。” 说完，赵普站起来摇头，“这个表哥不简单啊……好你个展昭，原来这么大来头。” 众人面面相觑。 赵普揉脖子，“为什么是王八不是麒麟呢？没劲。” 此时，碧水山的山脚下，聚集了各门各派，将上山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山上的人浑然不知，比武观战的人也少，天山派的内部比武大会，在陆峰的主持下，略显平淡地开始了。 白玉堂此时，正背着手站在最高处的山门之巅，回头，就看到下边浩浩荡荡上山的人马。 “少爷。”辰星儿和月牙儿落到了他身边，“上山的人有问题，来头不小。” 白玉堂冷冷望着山下点了点头，“想趁机吃掉天山派么。” “少爷。”月牙儿有些担心。 白玉堂一摆手，“管他来的是谁，好好招呼。” 月牙儿和辰星儿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说了声“是”，就一闪，没了踪影。 展昭跑到半山腰，抬头看到了扇门上的白玉堂，黑发白衫，随风而动又静得出奇，有些感慨，天尊是否也是这般风采。 倒是山脚下的殷侯抱着胳膊笑着点头——好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这次有好戏看了。 第三十四章：天尊地尊，唯我独尊 天山派的内部比武还挺热闹的，气氛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紧张，主要原因是十大高手折损了几元，有几个又没在，剩下的无心争斗，倒是一班徒子徒孙切磋得很开心。 陆峰为人向来和气，见这次天山派遭受重创，希望大家能团结振兴天山派，莫要跟往年似的，搞得同门之间你死我活。 来观礼的除了一些陆峰的熟人，天山派的故交，就是几个大门派的使者。少林等大门派都派了人来，不过是例行的，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许有厉害角色，但是也没跟上天山，至于原因，陆峰大致知道，不想惹麻烦上身吧，不帮倒忙，当然也不会帮正忙。毕竟天山派若是倒了，对他们几家还是有好处的。 上午的比试气氛和和睦，但到了接近晌午的时候，就有几个山下守候的小徒弟匆匆跑上来，在陆峰耳边耳语了几句。 陆峰面色就是一沉，此时，头顶有一道阴影划过，挡住了一处阳光，还传来尖锐的鹤鸣声。 天山派众人抬头观看……头顶两只仙鹤展翅飞过，好些人都头一次见这么大、这么近的仙鹤，纷纷仰着脸观看。 白玉堂站在山门之上，看到那两只仙鹤，也有些吃惊……为什么会有仙鹤？ 展昭刚跑到半山腰，想上山门，不过后脖领子被人抓住了，回头看——果然，能抓住他后脖领子的也只有殷侯了。 看着山坡上浩浩荡荡上山的人群，展昭忍不住问殷侯，“那些什么人啊？” 殷侯打了个哈欠，伸手指了指走在前边一个中年，胡子拉碴的大胖子，“那个胖子，是长东派的长老薛长东。” “长东派？”展昭惊得张大了嘴，“那不是西域的派别么？而且隐退江湖多年，薛长东今年也有些年纪了吧？” 殷侯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那个比骷髅就多一层皮的呢，是煌门的煌飞天。” 展昭眼睛瞪溜圆，“他还活着么？” “这小子人称百足之虫，切碎了都活得回来的。”殷侯冷笑了一声，又指了指跟在两人身后的一个红衣服女人，“那个女人呢，禄福楼的禄三娘。跟在后边那个书生，是司空寨的司马空。” 展昭张着嘴半天，“这四大门派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么？这几个应该都年纪一大把了吧……” “比我和天尊小点。”殷侯摸了摸下巴，对展昭摆摆手，“这四个都不是正主，那只小白耗子鬼灵精，除了有些呆之外像足天尊十成十，估计能摆平这四个。” 展昭皱眉，“这四个不说武林泰斗也是武林败类里边的泰斗了，白玉堂一次能摆平四个那也忒厉害了吧，你有没有把握啊？” 殷侯看着他笑，“我今早才看见他一眼而已，反正看那个谱和天尊挺像，估计没问题吧。” “等下。”展昭想起来，“你刚才说他们四个不是正主，那正主是哪个啊？” 殷侯伸手指了指上边盘旋的两只仙鹤，开口问展昭，“空鹤谷听过没？” 展昭微微一愣，随即惊诧，“空鹤谷……那个万宗归一遁无形，劈空一掌定乾坤的空鹤老人？” 殷侯淡淡一笑，“白玉堂小子命还不错，正巧我溜达过来了，不然的话，今天他可危险了。” 展昭皱眉，“空鹤老人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还活着？” “这帮孙子不是死了，是之前叫天尊教训了，受了重伤所以躲起来养伤就养了三四十年，这会儿知道天尊不在，跑来撒野来了。”殷侯抱着胳膊啧啧摇头，“所以我说那老鬼么，性格太恶劣了，一天到晚得罪人，到后来都要师债徒偿，让白玉堂个后辈对付那么多老鬼头。” “他们就不怕天尊突然回来啊？”展昭好奇。 “空鹤那老头比较清楚，天尊这几天铁定是没空的。”殷侯抱着胳膊歪着头想，“哎呀，难怪他给我写了那么封奇怪的信了，原来是让我来帮他宝贝徒弟的。” “什么信？”展昭好奇。 “咳咳。”殷侯咳嗽了一声，“没……” 展昭眯眼——看样子就知道有，隐瞒什么呢！ “别管那么多了。”殷侯指了指前方站在山门之上背手站立，低头看着山下行过的大队人马的白玉堂，“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跟那老鬼一样喜欢摆造型，这头发换成白的从背影看那个像啊！” 展昭推他，“说重点！” 殷侯委委屈屈捂着自己肩膀，“你……你为个外人推外公。” 展昭急啊，扑上去掐他，“你说不说！” 殷侯无奈，也不跟他说笑了，“你先去，和白玉堂一起顶住那四个老头，我看看你最近功夫长进没有。” 展昭倒不是不愿意，他是真心想帮忙，“可是这毕竟是天山派的事，我是个外人么，要是帮忙，他会不会不高兴？” “你哪儿是外人啊，自己人。”殷侯撇嘴。 展昭睁大眼睛，“自己人？” “呃……”殷侯忽然摸了摸下巴，似乎有所隐瞒，眼内还滑过一丝莫名的笑意，看得展昭摸不着头脑。 “咳咳。”殷侯说着立刻就咳嗽了一声，“你俩不好兄弟么。” “这倒是。”展昭点点头，“还蛮投缘的，白玉堂人品正直功夫又好，心思缜密还很聪明，人还很冷静……” “行了行了。”殷侯听不下去了，摆摆手，“赶紧去帮忙吧，你俩联手摆平那四个老头，至于鹤空……留给我玩会儿。” 展昭眉头挑起来多高，“你要出手啊……万一让人知道你身份怎么办？” “身份怎么样？”殷侯一挑眉，“你表哥展大猫么！” 展昭深吸一口气，忍耐！ “你外公我自有分寸，去吧去吧。”殷侯推着展昭，“赶紧，白玉堂一个人顶不住。” “你刚才又说他能顶住。”展昭皱眉，怎么没个准的？ “他功夫上顶得住，嘴上不一定顶得住。”殷侯摇头，“这小子闷葫芦似的，一点没有天尊的毒舌啊，打架这种事，除了手头上分上下，嘴上也不能吃亏。” 展昭皱眉，“那刚才应该把欧阳叫上来，骂人我不在行啊，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老实孩子。” 殷侯抬手就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你老实那就没老实孩子了！” 展昭捂着后脑勺一跃……跟只鹞子似的就滑向远端了。 殷侯挑挑眉，“别输了给我丢脸啊！” 展昭伸手摆阿摆——怎么可能！ 殷侯站在后边见展昭走远了，回头，就见赵普带着人真的到碧水潭去了。 殷侯微微一笑，转身，跟展昭差不多的动作……飞下了山。 远处一棵树上。 辰星儿推了推月牙儿，“那个和展大人在一起的帅叔叔是谁？” 月牙儿正低头看着地形图，随口答了一句，“再帅能有少主帅？” “不一样喔！”辰星儿小声说，“感觉和天尊好像哦！” “啊？”月牙儿猛地抬头，一直张望，“哪里？有天尊那么帅么？我最爱帅大叔了。” 辰星儿望天，拽拽她，“这次来了好多高手，少主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月牙儿想了想，“机关再多加两重吧？” 辰星儿点点头，“对方人那么多，我们多加点机关，不过一会儿要去跟九王爷说一声，以免伤到自己人。” “好！” 两个丫头就各自忙去了。 再说赵普。 真的带了大网和五百衙役到了碧水潭边。 刚放下大网，就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 欧阳少征一愣……本能地要一把拽开赵普，两个影卫更是紧张地脸色一变——因为他们根本没看到有人靠近，也没感觉到有异样的气息，但是赵普身边已经站了个人，而且还拍了赵普的肩膀。 赵普倒是很轻松，对三人一摆手，回头笑呵呵看殷侯，“表哥兄，都弄好了。” 殷侯见赵普对着自己笑，也笑了笑，“九王爷，果然是聪明人。” 赵普笑得更痞气，抱着拳对殷侯晃了晃，“过奖过奖，久仰久仰。” 抱着小四子来看热闹的公孙有些纳闷，赵普貌似对这位詹寅特别客气…… 众人布置好了渔网，殷侯突然就溜达到了碧水潭瀑布下边的一块突出岩石上，卷起袖子，伸手到水里，在岩石的石壁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边叫了一声，“阿地。” 中人面面相觑，只见睡眠忽然就冒出来了一串气泡。 殷侯笑了，拍着水面，连续地呼唤，“阿地阿地，是我呀。”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突然冒了出来。 小四子一捧脸——好圆好大！ 随后，水面划开了长长的波纹，擦着渔网的边沿，有一个巨大的圆盘状物体，朝着殷侯游过来。 殷侯伸手拍了拍它脑袋，随着那东西渐渐浮上来，中人看到了高耸起来的带棱角的龟壳，还有昂起的圆脑袋，以及勾形的嘴。 “哇！”小四子开心了，“好大个龟龟！” 说起来，这乌龟也的确是够大的，赵普目测了一下，这得有七八头水牛那么大吧……什么龟啊。 欧阳少征了然了，“上次网住的估计就是它了吧，难怪死活背不上来了，原来这么巨大。” 公孙也忍不住赞叹，“这是个赑屃啊，说它是龟太失礼了。” 小四子挣扎着下来要去看乌龟，公孙有些不放心，不过还是被他挣脱了。 殷侯瞧见小四子跑过来，伸手把他提起来放在了那大乌龟背上。 小四子伸手摸龟壳，就看到龟壳上边还刻着字呢，一首小诗——我是天尊，你是地尊，天大地大，唯我独尊。 字迹还有些稚气，却是十分的清晰写得也豪迈，仿佛已经经历了很多年一般，基本上已经长在龟壳里边了。 “谁刻上去的呀？”小四子好奇。 “天尊刻上去的。”殷侯微微一笑，“一百年前的事了。” “哇！”小四子掰着手指头算一百年是有多久。 殷侯就逗他，“这乌龟叫地尊，天尊喊他老地，所以这厮是天尊他兄弟。” 众人听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原来兄弟是这么来的，老地和老弟谐音啊，这天尊够没谱的，跟只乌龟称兄道弟…… 小四子在乌龟背上欢腾了，那乌龟也不动弹，就是昂着头让殷侯摸，跟老朋友叙旧似的。从它遍布全身的苍老皱着以及眼中那一份淡定可以看出，这乌龟少说几百年的年纪了，可以说已经成精了吧。 公孙忍不住就问赵普，“詹寅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好像和天尊很熟的样子？” 赵普抱着胳膊，“总之是高人啊。” 小四子摸着乌龟壳，在乌龟背上转圈，摸着摸着，被他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在乌龟壳的尾部，浸在水里。他伸手抓了一把，被拔了出来，他还往后一屁股坐在了乌龟壳上，举着手里圆形的一片发呆。 赵普和公孙看见了，都走了过去。 公孙接过那一片类似鳞片的青色薄片看了看，惊讶，这不是之前被误认为鳞刀的盘丝转么？怎么会在龟壳上边？ 赵普接过来看了看，皱眉，“会不会是上次割破渔网那个……留下来的？” “如果是有意割破渔网放走乌龟，为什么要留下一片盘丝转？”公孙不这么认为，边凑过去看那乌龟的背脊，皱眉，“旁边还有一条缝呢！” 赵普等人过去一看，发现乌龟背上有两条缝，也就是说应该有两片盘丝转插在上边才对。 “莫非上次我们渔网捞上来的那一片，就是本该同样插在龟壳里的？”公孙自言自语，“也不是有人放走了乌龟，而是乌龟自己挣扎的时候，背上的盘丝转锋利处，正好割破了渔网，所以渔网才会那样破得不规则。” 赵普点头，“也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这盘丝转是什么时候插进龟壳里的。”说着，他看了看殷侯。 殷侯没说话也没打岔，都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只是默默地摸着乌硅头，一人一龟，似乎正在进行某种交流，有些滑稽。 将小四子抱回来，赵普见四周围士兵都布置好了，就问天尊，“表哥兄，我们去看看热闹？” 殷侯打趣，“听说你们这儿有个会骂人的？” 众人沉默片刻，一起指着欧阳少征。 欧阳撇嘴。 “我不方便露面，你们去看吧。”说完，殷侯一晃……没影了。 紫影等人异口同声赞叹，“高人啊……” 公孙也点头，“简直深不可测。” 小四子可不管什么高人不高人，顾着跟那只缓缓潜下水去的大乌龟摆手，边嚷嚷，“地地下次见……” 说完，公孙就掐他，“那才不是你弟弟！” 第三十五章：名师高徒 天山派的比武场上，一场比试刚刚结束。 陆峰看了看天色，想叫弟子们休息一下，却听一个笑声传来，“陆峰老弟，别来无恙啊。” 陆峰一听声音，微微皱眉，望向一旁窄路，就见一队人马走了上来，为首一个大胖子，秃头大胡，膀大腰圆。 陆峰就是一皱眉——薛长东……竟然亲自出马，看来这次要挠头了，幸好白玉堂在这儿。 “哎呀，天山派果真后继有人。” 从薛长东后边，禄三娘扭扭哒哒地走出来，扫视了一下天山派众多徒弟，啧啧两声摇头，“天尊是不是就喜欢美貌少年？怎么你们天山派长胡子的都没几个，全是白面小生？” 陆峰听着刺耳，天山派也有女弟子，一听她出言不逊侮辱天尊，一个平日机灵又刁蛮的就反问她，“大婶，你哪里人？今年贵庚，白面小生怎么你了？” …… 禄三娘一听这话，冷笑了两声，“好啊……年轻真好啊，撕烂了你的脸，就知道年轻也未必是好的了！”说着，就一拂袖，抬手……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把刀挡住了她的手。 就见一个黄衫的年轻男子挡在前边，对那个受惊的天山派女弟子微微一摆手，示意她退下。 众人望过去，这黄衫男子二十多岁，长相斯文，手中一把三尺长的方刀。方刀是比较少见的一种刀，与普通的刀不同，这种刀刀尖呈现四方形，长得很像一块没锻造的刀一样。 这是天山派十大高手之一的方俊，平日沉默寡言，但算是十大高手里边最厚道的一个，与陆峰也关系不错，十分尊敬天尊。 禄三娘被这一挡，一股内劲就从旁别划过……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爪印。 爪印十分深，可见下手之狠毒。 刚才被救的那姑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瞪眼，“老毒妇！” 禄三娘眼色一寒，抓着方俊刀的手突然一收紧，就听到“咔”一声，方俊赶紧抽刀侧身让开，以免内力通过刀身传过来震伤自己。 禄三娘一掌拂过，也不是取他性命，只是逼他闪开，单手呈爪就对着那个躲到后头的天山派女弟子冲了过去，动作极快。 这一串动作，可看出禄三娘是个记仇心切，心胸狭窄之人，且心狠手辣。 只是她还没到那姑娘跟前，两个天山派的弟子挡在了前边，合起一掌，动作十分齐整……而且两人长得也很像，似乎是双生子。 禄三娘侧身闪过，眼珠子一转，似乎是在权衡要下几成的内劲，她这一犹豫那对双生子也是微一迟疑。然而就是在这一迟疑的功夫，显然比他们老道得多的禄三娘已经一闪闪过了两人，直取身后那位女弟子。 女弟子当然想挡一下，但是一看禄三娘过来的气势就知道挡不住的，危急时刻她只好本能地抬手一遮脸。 但禄三娘的动作极快，在众人想去帮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看这姑娘要受重伤，陆峰一皱眉……瞬间，眉间又是一松。 禄三娘就感觉下手没抓到人脸，而是抓到了一个冰凉梆硬的东西，抬头一看，一股内力一震她手。 陆峰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天山派都是后辈，这次他们料想到来捣乱是十拿九稳的事，应该不会遇到抵抗。可没想到……这一下内劲撞内劲，震得全无准备的禄三娘虎口生疼，痛得就放了手，往后急退几步，定睛观看。 不止禄三娘，身后的薛长东等三人也是吃了一惊，心说什么人那么本事？一掌震开了禄三娘。 陆峰原本以为是白玉堂出手帮忙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眼前人一身红衣，挺拔精神……是展昭。 此时，展昭背着手抓着黑色的长剑，正打量禄三娘呢。 禄三娘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惊讶——好年轻一个后生，至多二十几岁，白白净净斯文清秀，一双眼睛真是灵气，但是内劲刚劲醇厚，竟然深不可测。 展昭也打量了禄三娘好一会儿，这位禄三娘名震江湖，当然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的禄福楼是个杀手楼，专门出杀手，当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做过，拿人钱财替人索命，别说些江湖人，皇亲国戚她都敢下手。 几个老前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司马空突然说，“我听说天尊有个唯一承认的入室弟子，锦毛鼠白玉堂，莫非你是…… “不可能。”禄三娘冷笑了一声，“他的内力根本不是天山派的。” 展昭微微一笑，“我碰巧路过。” 众人都愣了愣——路过？ “陆峰，你天山派果然不济，还要个外人插手帮忙。”煌飞天冷笑连连，“语带不屑。” “哎。”展昭摆摆手，“他们不想打女人而已么。” …… 众人都愣了愣。 薛长东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小兄弟，你是何人？他们不打女人不出手，你却出手，莫非你专打女人？” 展昭微微一笑，看了看禄三娘，“哦……不是，是只有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女人来的。” …… 展昭一句话，众人都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回头看禄三娘。 禄三娘气得叉着腰跺脚，“他娘的谁敢说老娘不是女人！” 展昭认真，“没喔，你以前明明叫禄三宝！” 禄三娘抽了口冷气，“你胡说什么！” 展昭眯起眼，“禄三宝小禄子么，以前在宫里办事。” “哦……”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太监……” “我呸！”禄三娘直跺脚，指着展昭，“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展昭一个侧身躲开，跟她周旋起来。 禄三娘追了半天，就感觉自己跟只灵猫对上了似的，怎么动作这么快？而且越打越蹊跷，这小鬼是从哪儿学来的功夫，竟然杂乱不堪却奇高无比。 展昭跟她闹了一阵，大概看清楚了她的武功路数。 其实展昭之所以说他是禄三宝，并非是实情，而是听他一个魔宫里的前辈，红九娘说的。 红九娘也是魔宫数一数二的高手，她教过展昭武功，并且专门教给他，怎么对付功夫很高的女人。 江湖上，往往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好男不敢女斗，特别是功夫高的男人不会打女人，说出去也叫人笑话。但是有一些女人却不是泛泛之辈，她们功夫奇高且心狠手黑，如果遇到这种女人行凶却不动手阻止，那不是害人就是害己。 于是，江湖著名心狠手黑功夫其高女人里面可以排到第一位的红九娘，教给了展昭一套绝招。 第一，叫三宝，不管对方是谁，在她的姓氏后面加上三宝两个字，并且说她以前在宫里当差。 这招在展昭看来虽然稍微损了点，不过也蛮好玩，而且当真奏效。 第二，画地为牢缩小版，跟她斗轻功，累得她方寸大乱。 说到画地为牢之前展昭成功地使用过一次，效果甚佳，这次的比之前还要简单，之前还要让对方望山跑死马，这回不用，原地打转，转得敌方无法还手。 展昭围着禄三娘这一通闪，闪得禄三娘都眼花了，看出来的山山水水都在扭搭。 第三，也是制胜的关键，就是如何制服对手，又不会被人说是欺负女人，那就是…… 展昭突然伸手一把拽过一旁刚才受了惊吓逃过一劫后正在发呆的女弟子，当然拽的是袖子。 那女弟子一个趔趄，就感觉肩背叫展昭巨阙的剑柄轻轻一点，本能抬手一掌拍过去，展昭在她后背也拍了一掌……二掌内劲重叠之后，就拍到了禄三娘的肩头。 禄三娘原本不应该躲不开，但是被展昭那绝世轻功晃得晕头转向，一时没避开，一掌拍在肩膀上……当即负伤！本来那女弟子根本没什么内力，但展昭这一掌威力惊人，禄三娘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输得生气。 她有些纳闷这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头，好像很了解自己似的。 “三娘不必懊恼，老夫帮你报仇！”说话间，煌飞天一闪到了展昭眼前，抬手对着展昭天灵盖就一掌劈过来。 展昭抬眼……果然，就看到煌飞天的手臂有问题…… 这位煌飞天之所以被称为百足虫死不僵，是因为他全身有两副骨骼，一副是天生的，一副是金刚锻造的。展昭就看到他干瘦胳膊的底部有一条贴近皮肤，呈锯齿状突起。煌飞天更用钢筋铁骨作了护甲，因此他不用兵器，就用自己那两双手作武器。 煌飞天的功夫霸道狠戾，另外他那副钢筋铁骨无坚不摧，普通的肉人跟他碰上就基本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惨不可睹。 展昭自然不会硬生生去接他的掌，侧身避开……可就在他避开的同时，身后一个黑影突然上来，抬手一掌接上去，跟煌飞天来了个手肘碰手肘，众人就听到清楚的“咔嚓”一声。 “嘶……”展昭身后上来的黑衣人一个劲甩手腕，“哇，你什么骨头那么硬。” 陆峰再看……就见上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可以说有点痞气也可以说很有霸气，搓着胳膊甩着手，摇头，“够硬的啊。” 来人正是赵普。 公孙听刚才的“咔嚓”一声就知道骨头肯定断了，惊得将小四子一把抛给了紫影，冲上去看赵普的胳膊。 小四子就感觉自己在空中“咻”那么一下，随后被紫影抱住了，眨眨眼——小四子扁嘴，他爹丢他丢得真是毫不犹豫。 公孙查看了赵普的胳膊，发现一点事都没有，估计就是撞疼了，又捏了捏骨头也没事，就有些不解地看他——如果赵普的胳膊没断，那么断的应该是…… 回头，就听到“啊”一声叫唤。 只见煌飞天捂着血流不止，第锯齿形断铁都戳了出来的断手，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普。 赵普挑了挑嘴角，“跟老子比骨头硬？切。” 远处山门上，观战的殷侯原本看展昭轻松解决了禄三娘，很是满意，想看看他如何解决掉煌飞天，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赵普。 殷侯忍不住点头，“小子，果然天赋异禀。” 展昭倒是很不满，赵普怎么抢他的架打？ 赵普见展昭眯着眼睛投诉状，就笑，“还有两个呢，一人一个？” 展昭觉得可行…… 对面薛长东似乎看不下去，一晃肥硕的身躯，冷笑一声过来，“小子，投机取巧，侥幸而已！” 他声如洪钟，展昭和赵普都一挑眉——好强的内劲。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的我的？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坐地分赃，就见眼前白色身影一闪，没等薛长东靠近，飞起一掌拍于虚空。 薛长东微微一愣，就感觉一股劲道穿透身体，随后肚腹处出现了凹陷……后劲反弹。 暗道一声“糟糕”薛长东赶紧调转内息收回内劲，猛运气，一个马步拿稳……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就觉得肚腹钝痛，气得他牙痒痒，哇哇怪叫。 身边司马空看着眼前一个异常俊美的年轻人，隔空一掌就能重伤敌手，再加上这一身的纯白还有那副漠然于世不理不睬的臭屁态度，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隔空掌……你是谁？” 展昭和赵普对视做了个鬼脸——白玉堂来了，看来接下来的架没得打了。 白玉堂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多事。” 展昭和赵普望天。 其实白玉堂一早就要下来救那女弟子了，谁料到展昭和赵普那个争先恐后，还好他下来得早了一步，不然估计天山派的架都要被这两人打去了。 “小鬼。”薛长东总算是平缓了气息，发现没有伤得太重，就含着怨气和不甘问白玉堂，“你是何人？和天尊什么关系？” 白玉堂看着薛长东微微一皱眉，似乎不满。 薛长东眯起眼睛，“问你话呢。” 白玉堂似乎发了一下呆，开口，“还是打架吧，不想跟你说话。” 众人都一愣。 薛长东不解，“为何？” 白玉堂看着他，很嫌弃地说了一句，“长得太丑了，爷看不顺眼。” “噗……” 展昭是第一个“噗”出声的，赵普和公孙神同步第二个，小四子第三个……接着是天山派众弟子。 的确，和白玉堂对面对一站，薛长东就像个头陀似的，丑陋不堪。 薛长东气急败坏，“你他娘的肯定是天尊的徒弟！” 白玉堂又发了一会儿呆，慢条斯理开口，“声音太难听少说话，你怎么就没有优点呢，真不幸。” …… 展昭“噗”完了之后，不忘回头看一眼山门的方向。 殷侯摸着下巴啧啧摇头，“果然是那老鬼教出来的，看着闷闷的原来嘴那么毒啊，哎呀人不可貌相。” 第三十六章：天山之髓 陆峰看到白玉堂终于来了，也算长出一口气。 天山派剩下的几大高手还有一班徒子徒孙都看着白玉堂。 众人面面相觑，当时心情有些复杂。 天山派是一盘散沙，谁都知道，当然最知道的还是天山派那些年轻徒弟们。 天山派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圣地一样的存在，然而众人拼了命挤进来，却发现这是个完全没有什么追求的地方，与梦想相差甚远。 天尊是遥在天边的云，见一面的机会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掌门人是个和事老，功夫甚至不如普通门派的长老。几个师兄弟各个离心离德，而且天山派的功夫究竟是什么样？没人知道。 内力是醇厚的，外功却散得吓死人，每天练功就是练基本，功夫进步非常慢，瓶颈了也没人指点一下，永远找不到真正前进的路在哪里。 很多慕名而来的学徒学了不到半年就纷纷离开了，留下来的人，也都在迷茫之中。 白玉堂是唯一可以代表天尊的存在，众人都知道他功夫很高，却不知道究竟有多高？而且，天山派那浩大的武学典籍之中，精髓究竟在哪里？没人知道。 展昭和赵普撤后了一步，让出场地让白玉堂解决天山派的大敌。 赵普抱着胳膊低声问展昭，“说起来，天山派的绝技究竟是什么？” 展昭微微愣了愣，“嗯，如影随形？” 赵普挑眉看着他，“谁会拿轻功做绝技？“ 展昭指自己鼻子。 赵普望天，“你会得多了。” “隔空掌？”展昭摸下巴，“刀法。” 赵普抱着胳膊，“我也不太懂天山派的功夫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过之前看天山派众多小徒弟练过功，说句实话，除了内力都很纯正之外，真看不出是同一个门派的。” 展昭皱眉，这点倒是，他也一早发现了，而且各个都似乎前路滞涩，没有方向。 薛长东和司马空两人站在白玉堂跟前，上下打量这位天尊的高徒，江湖上最神秘的存在之一——他年纪轻轻，是怎么成为天尊的得意门生的呢？ 远处的山门上，殷侯默默站在那里，背着手看着白玉堂站在展昭和赵普跟前，微微皱眉。 “宫主。” 蓝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凑热闹了，爬上了山门，站在殷侯身边，看到前边的战局，“说起来，白玉堂这小子不知道究竟什么深浅。” 殷侯淡淡一笑，“内力是绝对够的，和那老鬼一样，江湖最纯正的内劲，不过么……” “不过什么？”蓝狐狸好奇。 “看他能不能领会天山派武功的精髓……不对，确切地说，看他够不够明白他师父天尊了。”殷侯挑了挑嘴角，“如果没领会，那么只是个普通高手，如果领会了……” “领会了是什么？” 殷侯沉默片刻，开口，“不是那么好领会的，要读懂天尊那老疯子……就他二十来岁的年纪，太难了。” “也不一定啊，小主人还不是把你功夫的精髓都掌握去了？”蓝狐狸小声嘟囔，“我看白玉堂长了张很聪明的脸。” “那怎么一样。”殷侯抱着胳膊轻轻叹了口气，“昭是我外孙，我从小捧着长大的，每天跟他聊天，天尊那老鬼，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跟这个白玉堂差不多，还超级没耐性，我看有些玄。不知道他们两个闷罐子平时怎么相处的，难道相互毒舌？” …… 司马空见白玉堂刚才能轻松打伤了薛长东，就知道这小子必定有料，但刚才他们三个年轻人都不能说是真的赢了，仗还没开始打，不过胜了个巧劲而已。论内力，论武功，三老应该不会输给这么年轻的三个后生才是。 见薛长东跃跃欲试想要再打一遍，司马空灵机一动，就对他摆摆手，道，“老爷子，你不如去休息休息，我帮你教训这娃娃。” 薛长东皱眉看了司马空一眼，他可不傻，自己刚才那一下子，就算被白玉堂打败了，再打……似乎有些厚脸皮。可是如果不打，那传出去自己以后可能真的就好隐退了。而这司马空如意算盘打得好，他如果认真跟白玉堂打，起码有五成的胜算吧？要是赢了，凌驾于天山派之上报了仇不说，还能直接把他们三个拼下去，果然是个老狐狸。 司马空好像是得了个大便宜似的，赶紧挤掉了薛长东，对白玉堂说，“白玉堂，来来，我跟你过两招。” 不料白玉堂没动地方，也没朝他看，而是微微皱起眉，低声自语，“风向变了。” 展昭和赵普对视了一眼——风声？ 小四子在后头，紫影抱着呢，好奇地问，“什么风声啊？”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不明白。 而远处，蓝狐狸歪着头看身边的殷侯，就见他脸上的神情此时有些怪异，似乎是欣喜，又满含惊讶，自言自语一般，“昭啊，你小心被拼下去啊，这小子是真材实料。” …… 此时，展昭和赵普看着前边白玉堂的背影，原本，他微微扬起的发丝是往东边飘动的，此时……却变成了往西边，在山风没有一丝改变的情况下，发丝的方向变了。 “你说什么呢？”司马空见白玉堂突然神神叨叨，以为他是不是要使阴招，却听白玉堂突然开口，“让开。” 随着他话音一落，众人就看到白玉堂突然背手抽刀……古怪的拔刀之声，响彻整个山谷。 由于白玉堂的云中刀非常长，所以抽刀的姿势很特别，他基本都是背手抽刀，与一般刀横向由前抽出不同，他是纵向从后边抽出来的，一条长长的白光在他周身都画上了一道光晕。再加上他扬起的黑色长发，还有周身的雪白。 展昭就看到几个天山派的女弟子眼珠子都快调出来了，晕乎乎激动得一塌糊涂。 司马空暗道一声糟糕……这小子刀里头有玄机！ 然而还没等他看明白，白玉堂的刀裹挟着强大的内力就来了，势有千军不可阻挡，激得四周围扬尘四起。 赵普忍不住赞叹，“够霸气的刀。” 司马空一看开招惊人，本能地退开了两步，却见白玉堂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劈山之势虚空一刀，双手握住刀柄，纵向朝地面劈了下去。 刀尖带出来的强大内劲笔直走出去老远，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直接延伸到远处的林子里边……连着一阵枝杈断裂树倒石裂的骚动之后，林子深处正对着众人的一块山石上，受到了猛烈一击，发出巨大的响声。 小四子忍不住就捂住耳朵，好响！ 然而，这样刚猛的一击，那块山石却并没有裂开。 因为白玉堂的刀带出的内劲根本不是击中了山石，而是击中了山石前面不知何时，也不知道怎样出现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手中有一把赤红色的古怪兵器，挡住了刀劲，同时内劲相撞后，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再看在场众人一片肃静，都惊讶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还有这气势惊人的一刀，直到空中两只盘旋的仙鹤鸣叫声起，惊醒了众人。 薄薄的尘土渐渐随着山风消散，只见山石前边站着一个老头，一头灰色的发，穿着白色的长袍，有黑色的腰带和衣摆，下巴上三绺灰白的胡须，身材瘦削，手中一把赤红色的兵器，现在看清楚了，原来是一把拐杖，鹤头凤尾，当中盘龙雕刻，十分精美。 老头十分淡定从容地将挡住白玉堂刀风的权杖往地上一戳，身后，两只仙鹤落了下来，优雅地昂着头四处观看。 小四子突然凑过去，对着紫影的耳朵说，“胖点好像寿星老。” 紫影忍不住就“噗”了一声，众人又从惊讶中醒神。 白玉堂对一旁的司马空视而不见，“你不够资格，他来。” 司马空的脸色好尴尬——不过他也暗自庆幸，白玉堂刚才那一刀若是冲着自己来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挡住了，果然……天尊能看重的，绝对是怪物。 远处，殷侯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好小子，哈哈哈。” 蓝狐狸抱着胳膊，“宫主你还笑啊，他能打过空鹤么？” 殷侯想了想，“硬碰硬未必，不过么……” “不过什么？”蓝狐狸看殷侯。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看看再说。”殷侯到了山门的角上，蹲下看热闹。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天色，又朝西边的元天看了一眼，面露讶异之色。 “宫主？”蓝狐狸也顺着殷侯望的方向望，没发现什么。 “嗯……”殷侯微微地皱着眉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么？如果真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宫主啊，你说什么啊？”蓝狐狸听不懂，跑去殷侯身边蹲下问。 殷侯指了指前边的战局，“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白玉堂能不能摆平空鹤。” “嗯……”蓝狐狸考虑了一下，摇头，“应该不行吧，毕竟实力上有差距。” 殷侯却是笑了笑，拿出十两银子来往山门屋顶上一放，“我赌这小子能赢。” “要怎么赢？”蓝狐狸想不到法子。 殷侯却是挑起半边嘴角，“多难赢的都可以赢，从来没输过。” “哈？”蓝狐狸好奇，“说谁啊？” 殷侯微微一笑，“好多年没看见这种打法了，赶紧让我开开眼界！” …… 白玉堂彻底无视了那四个老者，而是将矛头指向最后被他逼出来的一个神秘老头。 赵普低声问展昭，“谁？” 展昭开口，“空鹤。” “哦……”赵普摇头，“不认识，厉不厉害？” “据我所知厉害的。” 展昭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替白玉堂捏把汗。空鹤老人出了名的高手，辈分其实可以和殷侯天尊他们齐平的，这么硬的骨头，白玉堂怎么啃？硬拼吃不消的，难道用巧？ 空鹤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堂，冷笑开口，声音沙哑，也显得很苍老，“原来是天尊的高足，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我且问你，天山派武功的精髓是什么？” 天山派众多徒弟们刚刚被白玉堂那一刀的威力也震住了，不过听到这问话，倒是都竖起了耳朵。 空鹤等着白玉堂回答，却没等到。 空鹤立刻含笑看他，问，“怎么？还没参透？” 白玉堂依然的一张万年不变冰山脸，沉默不语、宠辱不惊，可以说他木讷，也可以说他淡定，或者，他根本不想理你。 空鹤微微皱眉，“你知道我是谁？” 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有把握赢我？” 白玉堂终于是舒展开了眉头，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的神色，“真啰嗦啊。” 赵普摸了摸耳朵，跟展昭说，“他真不适合行军打仗，欧阳都是边唠嗑边打架的。” 展昭知道赵普看出自己有些紧张，所以故意说个笑话放松一下，抬头看他……赵普正给他使眼色呢，那意思——管他什么鸟？就算今天上的是殷侯天尊，大不了三个联手打他！鬼都给他打扁了，怕他个养鸟儿的老头？ 展昭叹气，生而赵普一副性格也不失为一种运气。 不过展昭清楚，空鹤老人的功夫十分接近于隔空掌，他能在虚无之中聚集内力，打人个措手不及，而且精通隐遁之术，奸狡似妖，经常一打就没影了，随后出现在你背后偷袭，十分不好对付。 白玉堂微微侧过头，对陆峰说，“都退后。” 陆峰立刻带着天山派的门徒退后。 空鹤见白玉堂真要动手，只能心中暗笑——小子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远处，蓝狐狸也捏把汗，问殷侯，“宫主，真的能赢啊？要不要去帮忙？” 殷侯却是淡定摆手，指指自己的耳朵。 蓝狐狸不解。 “白玉堂说的对，风向变了。”殷侯微微一笑，“要赢这老家伙，机会只有一个，就在今天！” 随着殷侯的话音落下，就听到西北边玄天，出现了“轰隆隆”的闷雷声……要下雨了么？ 雷声滚滚越来越清晰，山风也突然开始大作。 众人都退到了后边，只留下白玉堂和空鹤站在风里，发丝凌乱，衣袂翻飞。 空鹤眉目间，已经从刚刚的不屑，变成了几分认真，与几分吃惊，“原来如此……果真是机会难得。” “你不是想知道天山派的精髓么。”白玉堂终于开口，声音是前所谓有的冰冷，伸手持刀竖于眼前，云中刀耀眼的寒光几乎将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容一分为二，看起来却是肃杀如同罗刹，“我来告诉你。” …… 就在白玉堂这句话出口，突然之间黑云压顶狂风大作，远处天幕云层滚滚如同奔腾的马群，地面飞沙走石苍茫凌乱，正上方的天顶突然咔嚓一个惊雷，蓝色闪电击穿云层，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遮蔽晴空，变天了。 “王爷。”欧阳少征一拉赵普，“这样的天还打？” 赵普却是一笑一摆手，“就是要今天打。”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北影，手中巨阙渐渐收紧，原来如此，天山派的精髓啊…… “都看好了。” 天山派众弟子正忙着遮蔽飞沙走石，以免眯了双目，却听身后陆峰突然开口，没了平日的温和，也没了一贯的笑意，平静而少有的严肃之中，带着几分法子真心的钦慕以及敬畏，“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到的，天尊的真正传人，千万不要眨眼。” 第三十七章：布局 狂风大作之下是剧烈的变天，乌云压顶，此时的天气就好像当下的气氛一样，沉重异常。 空鹤淡淡一笑，“小子，真有胆，不知天高地厚。” 白玉堂回他一句，“你有我师父高？” 空鹤一愣，好笑，“拿你师父压我，他可不在。” “废话。”白玉堂再送他一句，“他在你敢来？” “那我今天就帮他教教徒弟！”空鹤双眉一立，身形忽然一晃，随风而动…… “嗖”一声，人影不见了。 小四子揉眼睛，搂住紫影摇啊摇，“呀，人不见了！” 紫影就觉得手心出汗，这老头内力惊人！ 此时伴着狂风大作，白玉堂站在风中一动不动，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扬起，伴着一缕发丝忽然一变方向，他一闪身绕到某个方位后，横向一刀扫出，就听到重重的“铴”一声，金属相撞的响声。 风中，根本看不到空鹤的身影，但是白玉堂每次调转身位一刀扫过去，总是能挡住对方偷袭而来的权杖。 赵普嘴角微微挑起，“论聪明，白玉堂真是顶级……” 说话间，他看到了展昭的表情。 此时的展昭有些奇怪，他的表情很特别，说他是紧张吧？又好像不是，很安静。 赵普摸了摸下巴——展昭和白玉堂还有他虽然差不多是同时认识的，但显然身为江湖人的他俩更加投缘一点。白玉堂这种半死不活的性子还肯跟着展昭偶尔胡闹个，甚至说个笑话，不能不说他俩真心是合得来的。 这里别人不说，他们三个都是高手，白玉堂的内力的确应该和空鹤有些差距，这次打这一战可以说是白玉堂的性格使然，也可以说是为了保住天尊的名声誓死一战，危险重重。 白玉堂讨了个天气的巧劲，借用风雨之力来打败空鹤的隐遁之术，但成败还是对半开而已，而展昭不开心、不兴奋，只是默默看……神色之中，带出一丝疑惑，让赵普不太能理解这种反应，究竟代表什么。 远处的山门之上，蓝狐狸托着下巴看白玉堂和空鹤打了个势均力敌，忍不住赞叹，“哎呀，这小子真是了不起的啊！” 说了一句，身边殷侯没反应。 蓝狐狸仰起脸看。 殷侯站在山门的高企一角上，神色平静，看着远处的鏖战，眉梢微微扬起，似乎是带出了一丝苦笑。 “宫主？”蓝狐狸不太明白殷侯这个表情的含义。 殷侯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出来，“天尊只收他一个，是有理由的。” “是喔，他的确天分很高，跟小主人有一拼了！”蓝狐狸点头。 殷侯摇了摇头，“天分高的多了去的，他是不同的，白玉堂连骨头里的东西，都像天尊。” “骨头里是什么？”蓝狐狸听不懂。 殷侯沉默片刻，开口，“是寂寞。” …… 蓝狐狸捧着脸发呆，“寂寞？天尊很寂寞么？怎么不跟您似多收些人马来热闹热闹？” 殷侯哈哈笑起来，没回话。 “天山派那么多人，够热闹了吧，他非要住在连只鸟都飞不上去的天山，当然寂寞啦！”蓝狐狸摇头。 “不是有人陪就不寂寞了的。”殷侯抱着胳膊微笑，“我五岁认识他，一百多年后，他还是一个人。” “哇……”蓝狐狸皱眉，“那白玉堂跟他很像，岂不是要孤独终老？可惜了这么个帅胚子。” “这倒不一定。”殷侯看了看背着手静静站在战局边沿看得专注的展昭，“有人懂就不寂寞了。” 蓝狐狸望天，“听不懂。” 殷侯微笑，“但是光懂这些，还不能打败空鹤。”说着，仰起脸看着越来越浓密的乌云，“接下来怎么做？” 随着几轮电光火石的对战，空鹤根本占不到上风，也有些恼怒。 天山派几个徒弟看得目瞪口呆——白玉堂是怎么判断出空鹤的位置的？ 空鹤一见不能轻易得手，神色一冷，暗道一声——天尊，那就不好意思了，今日你这宝贝徒弟，性命看来要断送在我手中了。 想罢，空鹤突然纵身一跃到了半空，随后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轰隆隆的闷雷声音，以及呼啸的风声。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白玉堂的身上。 就见白玉堂站在正中间的空地上，平视前方的双眼忽然往上一看，横刀在手，突然一躬身迈出一步，以一种巨大的弧度挥出了手中长刀…… 展昭就是微微一皱眉，随着白玉堂的动作，传来了尖锐的响声，刺耳非常。 小四子赶紧捂住耳朵，在场不少人也捂耳朵。 而白玉堂的刀在空中画出的弧度有一条清晰的火线，火星四射…… 空鹤一跃落到了地上，再一看自己手中的权杖，气得他牙齿咬得咯吱响，怒视着白玉堂，似乎很有不甘心，“鬼小子，投机取巧，果然有些小聪明。” 白玉堂嘴角轻微地动了一下，也不知是否是冷笑了一声，“是你蠢。” 欧阳少征忍不住就问赵普，“这老头会隐身么？怎么突然不见了，白玉堂还能找到他在哪儿？” “因为风。”赵普微微一笑。 “风？”欧阳不太明白。 “空鹤擅长隐遁之术，利用的是他的身法快速，以及障眼之法，是内力到达很高境界才能练出来的武功。”在一旁的展昭开口解释，“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一旦隐遁，连气息都可以隐藏，根本不知道他在何处出现，简直防不胜防，与他交手，可能在完全看不到他的情况下身首异处。” 欧阳点点头，“大风中还是可以隐身……哦！” 说到这里，欧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难怪说就今天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小四子没听懂，歪个头问紫影，“什么啊？” 紫影和赭影包括在场大多数会武的人都懂了，虽然隐遁之术可以将身形藏匿于无形，不被肉眼发现，但是隐遁并非消失，障眼法终究是障眼法，不等于真的不见了。 一旦狂风大作，有什么人靠近，无论是否看得见，有一件事情不会变，就是风会被他挡住！ 狂风中，感受不到风，或者风由强转弱，都可以判断对手的位置，以及袭击到来的时间，判断回招的时机。一切都只在瞬间，判断、反击……惊人的感受外界变化的能力，都能看出白玉堂无限的天分。 然而天山派众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白玉堂用的究竟是什么功夫，因为太快了……感觉上似乎就是他们平时在用的天山派最基本的功夫。 “空鹤不止会隐遁那么简单，他的拿手活还没使出来呢。”殷侯似乎替白玉堂捏把汗。 赵普看着战局，就感觉有凉冰冰的雨水滴在脸上。 展昭仰起脸，看着越来越大，像帘幕一样密密麻麻往下掉的雨滴——白玉堂想要的机会来了，但是他会怎么用？ 俄顷，天雷滚滚大雨倾盆。 蓝狐狸赶紧拉着还在山门上站着的殷侯下去，躲到树林子里，以免不小心被雷劈。 天山派的不少弟子似乎也预测到今日会下雨，带着伞，都撑起来挡雨。 紫影他们先遮住小四子，其他就不管了，而展昭和赵普站在雨中……大雨这种砸法，两人身上却是不湿，看来有意用内力阻挡。 前方白玉堂和对峙的空鹤也是直接站在了越来越大的雨水里。 空鹤显然内力强劲，他周身干燥，似乎大雨对他完全没影响，倒是白玉堂……衣服和头发，都已经开始湿润。 赵普看到此情景，有些不解，挑起双眉看展昭。 展昭单手轻轻摸着下巴，似乎也一时不太搞得明白白玉堂要干嘛。 “宫主，白玉堂淋湿了喔！”蓝狐狸捧着脸问殷侯，“哎呀，虽说水当当的美男子我看得是很开心，不过以他的内力不用淋雨的吧？” 殷侯微微皱眉，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空鹤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小子，打算做什么？ 司马空低声问薛长东，“这小子……为什么要淋雨？” “大概自知内力不够，想全力用来对付空鹤吧？”薛长东猜测。 众人面面相觑。 空鹤突然笑了，“小鬼，勇气可嘉，天分也不错，不过可惜，天尊要是能多教你几年就好了，今日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就见他将被白玉堂的刀划出了大大一个口子的权杖丢在了一边。 “不用兵器？”蓝狐狸惊讶。 “空鹤最强的兵器并不是什么权杖，而是他的空鹤掌。”殷侯低声说，“空鹤掌和隔空掌非常像，都是隔空无形，就算白玉堂能识穿空鹤的隐遁之术，也避不开隐遁之术加上空鹤掌……” “两样加起来？”蓝狐狸皱眉，“就是人不见掌也不见？” “没错，但是人不见可能有难度……” “因为下雨是不是啊？”蓝狐狸一拍手，“难怪白玉堂说今天是打败空鹤最好的机会，隐遁之法已经破了，那就剩下空鹤掌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殷侯皱眉。 殷侯的话刚说完，就见空鹤突然一闪……没了踪影。 “这招还用？”紫影皱眉，“不是已经破了么，现在那么大雨，我都能看懂他人在哪儿……” “不对。”赵普微微一皱眉，“雨和风是不同的。” 展昭也点头，“的确。” …… 就见与众人想象中的不同，大雨中隐遁的空鹤，并没有留下一个明显的人形，而是留下了很多个，很多个…… “哇。”小四子惊叫。 赭影了然，“空鹤的隐遁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因为他本身是实的，所以才能虚。风是无形的，可以利用，但雨还是实的，雨和空鹤的隐遁之术加在一起，威力不但没减半，反而加倍了。” 紫影担心，“那不是白玉堂计算错误？” 赭影皱眉不语，此时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白玉堂。而这时候的白玉堂，依然静静地站在大雨之中，雨水已经打湿了他那一身白衣和黑发。还是那张万年不变冰山脸，只是此时他静静地看着砸向地面的雨滴，似乎是在发呆。 赵普忍不住皱眉，问展昭，“他想干嘛？” 展昭不确定地看着白玉堂的背影，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该不会？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两声尖锐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很奇怪，类似于鹤鸣。可是空鹤那两只白鹤还乖乖站在山石旁边的树下梳毛躲雨，完全没叫。 “来了。”展昭心中一紧，这是空鹤掌的特点，虽然无影无踪无形无体，内力杂乱不堪威力惊人，但是空鹤掌有声音。就是因为这鹤鸣一般的声响，才会得名。 此时的雨已经变成了滂沱大雨，雨水突然受到内劲的干扰变得杂乱不堪，原本朝向同一个方向的雨滴开始四外飞溅，这是受到内力的影响…… “小心！”展昭一惊，他目力惊人，就在杂乱的内力四外纵横的时候，白玉堂的背后却是明显的雨水一滞，恍惚一个人影停住。空鹤突然现身白玉堂身后，抬手一掌，对着他天灵狠拍下去…… 展昭叫出小声的时候，巨阙已经准备出鞘了，却看到背对着空鹤的白玉堂忽然一侧脸…… 此时雨水太大，他的发湿透，几乎遮挡去了眉眼，侧面只有高挺的鼻梁和弧度美好的下巴……以及，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 展昭一惊——白玉堂等的就是这招？ “置之死地而后生”几个字，猛地冒了出来。 展昭微微张大了嘴，赵普忍不住就暗赞了一声，“原来只是布局！” 第三十八章：至尊无敌 就在空鹤以为到手，准备用尽全力一击将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解决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空，同样，落下的掌也拍了个空。 空鹤额头就有一滴水滴滑下，不是雨滴，雨滴根本湿不到他，而是汗……冷汗。 空鹤简直不敢相信，白玉堂不见了，而且刚才的身法明明就是自己的隐遁之术……他怎么会？ “天下武功，万宗归一。” 空鹤微微一愣，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就见白玉堂就在他身后，和他刚刚偷袭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空鹤猛地回转身，白玉堂推开几步，与他正面相对，行动中，湿润的发带出水珠，莫名有些朦胧。 “万宗归一？”空鹤双眉一皱，呲目冷笑，“大言不惭，你想说天下武功的根本是你天山派？” 白玉堂冷笑一声，和空鹤一样抬手弃刀，云中刀刚刚没入地面半尺，白玉堂就身形不见了，大雨之中有形无影，内劲四处乱窜，与刚才空鹤使用的招数完全一样。 空鹤眉间晃过一丝疑惑与不敢置信——虽然白玉堂是天尊的徒弟，可能有过人的领悟能力，但是没理由连隐遁和空鹤掌都能看一眼之后就学会，这是他参透了几十年的看家本领。 空鹤疑惑的同时，其他人也疑惑。 天山派众弟子更是目瞪口呆——莫非白玉堂所说的万宗归一，就是天山派的精髓？ 只有展昭和赵普心领神会对视了一眼——白玉堂刚刚那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这招就是疑兵之计，吓唬空鹤的！ 其实空鹤的功夫精妙非常，不是看一眼就能学过来的。 但是偏偏白玉堂除了领悟力惊人之外，还会如影随形和隔空掌。这两种功夫和空鹤的功夫有接近的地方，平日可能分辨得出来，但是如今大雨滂沱，从造成的假象来看，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这一点加上白玉堂刚才故弄玄虚的一句“万宗归一”，足够让空鹤慌了神，自乱阵脚。 但是刚才白玉堂本来有机会偷袭空鹤，他却没有，而是用了这第二计，是因为要引出第三计……这才是一口气解决空鹤的最终方法。 赵普挑眉赞叹——帅才！ 展昭拍拍他肩头赞他——你也不差。 赵普对展昭拱拱手——客气客气，佩服佩服。 公孙站在后边，就看着展昭和赵普从原本的很担心突然变得放松了下来，就猜测白玉堂已经胜券在握，稍微放心了些。却听到身后紫影突然问小四子，“怎么发抖了？冷啊？” 小四子摇摇头，很认真地鼓着腮帮子看前边的战况，“好紧张喔！” 众人被他一提醒，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起了一身鸡皮——高手过招，还有白玉堂沉静之中带出的机敏和杀气，的确叫人不寒而栗，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者确切地说，除了展昭赵普……以及远处的殷侯，没人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做，包括恼羞成怒的空鹤。 “小鬼莫仗着天赋自以为是，就算你再聪明，再万宗归一，让老夫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百年的内劲！”说完，他再次使用空鹤掌，这回他都没有选择隐遁，而是决定与白玉堂来个正面较量，用内力取胜，一掌拍死白玉堂。 可白玉堂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在空鹤出掌之际，他又是一闪身……没了踪影。 空鹤冷笑，“想骗我？！ 你还嫩点……” 说完，对着某个空虚的方向一掌拍出，众人就看到雨幕被内劲击开，清晰的内劲横扫而过。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冷笑。 空鹤微微一愣，不可置信——白玉堂不在那个方向，怎么会？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 展昭和赵普会心一笑——雨水！ 白玉堂之所以将自己淋湿，而不是像他们一样，用内劲将雨水隔在身体之外，就是不想让空鹤感觉到他内劲的存在，从而判断出他的位置。这样，他就能用隔空掌送出内力制造假的自己所在的地点，声东击西，引空鹤对空打掌，暴露身后。 然而空鹤头皮一麻知道自己中计之后，却是不见白玉堂偷袭。 空鹤赶紧一跃离开……心中不免生出疑惑——明明两次可以偷袭自己的机会，白玉堂为何迟迟不动手？ 而此时，白玉堂又不见了。 空鹤恼怒，但是却不能判断了，因为眼前的人形能虚能实，可能是白玉堂的真身，因为他刚才不用内劲挡雨，现在完全可以用内劲挡雨……也有可能又是他用隔空掌制造出来的假象，自己打过去，就会再一次暴露身后。 对战就是这样，一旦对方只有虚或者只有实，就好对付了，就怕对方或虚或实，那就无法判断了，好一个故弄玄虚。 一时间无可判断，空鹤灵机一动，心说——小鬼玩花招，我身经百战还能怕你？想罢，他运气开始无方向地对着四周使用空鹤掌。 空鹤掌内力惊人，而且劲道在空中有滞留，一时间就看到雨水翻飞，四周围因为他的内劲，狂风大作。 就在空鹤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撒开大网总会擦着你让你现行的时候，白玉堂真的现形了，他就在空鹤眼前，清清楚楚。 空鹤一抬手，却是没拍过来，只是冷笑，“自作聪明，休想再骗我一次！” 随着他转身，却看到白玉堂运起内力，一掌对他拍过来。 空鹤一看，心花怒放，心说，这小子是傻了么？想用空鹤掌对我的空鹤掌？你就算有天尊一半的内力也未必及我，正面来简直是找死。 空鹤也正面迎战，顺势收回内劲，抬手对着白玉堂就要运用十成十的内力一掌空鹤掌劈过去。 却看到前方白玉堂突然站住了，收回手撤内力，静静在雨中，看他。 空鹤一个愣神——心中念头一转，又有花招。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背后被重重一击，这内劲惊人的强大，几乎让空鹤以为是天尊突然跑来打了他一掌，打得他心口剧痛筋骨断裂，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张着嘴回头看，嘴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然而他话出口，身后却没有人，他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司马空他们的阵营前边，身后除了自己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对手，更别提天尊了。 连司马空等人都不明所以彼此对视了一眼——谁打了空鹤？ 空鹤伤重难耐，半跪倒地，单手扶着胸口单手撑地，他抬头看白玉堂，“你……内力怎会如此深厚？” 白玉堂就站在他眼前，“不是我的内力。” “那是谁，偷袭我……”空鹤不信。 白玉堂指了指空鹤，“你自己。” 空鹤微微一愣，顿时醒悟——原来白玉堂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引出他发疯一样四处乱使内劲。而最后再他引到刚才的位置，就是他空鹤掌最后击打的那个位置。由于内劲有停留，在空中乱撞，白玉堂用他的隔空掌，四两拨千斤改变了他打出去的空鹤掌的方向，所以他才会成了活靶子，被自己的内力，偷袭得手。 空鹤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玉堂——这个小鬼，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从一开始的天气、下雨的时机、一步步引他进入陷阱，让他自取灭亡。 “像啊。” 就在蓝狐狸赞叹白玉堂聪明绝顶的时候，身边殷侯幽幽开口，“难怪那老鬼只认准他了，这也太像了。” “天尊也这么坏么？”蓝狐狸忍不住问。 “这不是坏。”殷侯摇头，淡淡一笑，“这是最简单的聪明，与生俱来。” “说来说去。”蓝狐狸无奈，“天山派武功的精髓，原来是这过人的天分啊，看来那批小徒弟根本没希望了，和白玉堂比到一起不是要自卑死么。” 殷侯瞧了瞧她，笑着摇头，“看来你还嫩点……热闹看完了，去碧水潭准备收拾垃圾。” 说完，殷侯晃晃悠悠走了，蓝狐狸提着裙子跟在后边，宫主夸她嫩喔！另外背影好帅！ 空鹤自己的内力将自己打伤，因为打白玉堂的时候太黑心，想要致人死地，所以内劲太强，自己挨打的时候又完全没有防备，因此吐了几口血就再也撑不住了。就这样，一代宗师，传奇一般的高手，在于一个后备过招中，一命呜呼了。这场战役后来被江湖人传为传奇，而白玉堂功夫的诡谲多变以及心思的缜密，也让世人折服。 在场一片肃静。 天山派几个徒弟都不记得要怎样透气了。 残存的十大高手突然明白天尊为什么只收白玉堂而不认他们，他们之前觉得和白玉堂差不了多少，是有多无知？一时间也莫名泄气了。 陆峰心中着急，原本以为让他们见识一下白玉堂的功夫，会让他们重燃斗志，没想到这回意志被彻底打垮了。 就在他着急的时候，突然就听一人高喊，“此子不除永为后患！” 话音一落，就见司马空和薛长东同时跃起，合力对着白玉堂一掌劈过去，凶狠阴毒，看来是要趁白玉堂没有准备而置他于死地。 然而他们还没碰到白玉堂，就听到“龙吟”声出，寒光一闪……血光迸现。 众人都傻了眼。 就见原本站在远处的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腾空而起，准确地在两人发起偷袭的同时出现在了白玉堂的上空，他抽剑出鞘的动作快到众人都没看清楚。 大雨之中巨阙划过一个弧线，剑法诡异与各家都有不同，与展昭平日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下手决绝、狠戾。 这一剑，直接将司马空和薛长东削了个身首异处。 两具尸体“啪”一声重重落地，激起水花血花。 展昭落地，单手背于身后，单手长剑一甩……血水甩到了四老和空鹤带来的门徒眼前，触目惊心。 展昭微微抬头，那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杀气连公孙和小四子都没见过。 赵普淡淡一笑——本性出来了么，我就说男侠不会只是个开朗的吃货那么简单。 展昭一声不轻不重的“滚。” 那群人立刻转身就逃。 赵普对身后欧阳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帮殷侯抓人去！ 欧阳带着影卫们就走了，这帮人大多十恶不赦罪行累累，隐藏起来多年了没有音讯，这次既然自投罗网，抓起来依法处置，以免野心勃勃日后再害人。 殷侯本来打算和空鹤打一架的，没想到两个小的发了威，自己都不用动手，看热闹就行了。 白玉堂看了看身边的展昭。 展昭将背后的手拿到前边，手里拿着他的云中刀。 白玉堂手刀入鞘，就觉得雨水迷眼，刚想抬手擦擦，就有东西贴上了眼。 白玉堂抬眼。 展昭抓着干干净净的袖子，正给他抹脸呢。 白玉堂微微惊讶。 展昭笑眯眯，“话说，天山派的精髓究竟是什么呀？” 白玉堂倒是没注意到天山派那些垂头丧气的徒弟们，此时都抬头看着他。 想了想，他开口，“我师父好像说过，是至尊无敌。” 众人都一歪头——这什么意思？ 展昭换了只袖子给他擦脖子，“什么意思？” 白玉堂一耸肩，“谁知道，大概是想办法别输吧。” 天山派众人面面相觑，看陆峰——这算什么精髓？ 展昭点头啊点头，“明白啦，什么招式啊功夫啊都不重要，想法子打架的时候遇到什么强手都别输，才是真正的至尊无敌，是吧？” 白玉堂被展昭擦得仰着脸，无所谓回答，“大概是。” 陆峰微微一笑，对回头看他的展昭一礼——展昭心思细密，心底也良善，喜欢帮人解决困难，还喜欢拉困境中的人一把，不愧为当世大侠。他大概是看得出天山派徒子徒孙的迷惑，因此有意出言提醒。 再看那些天山派的门生，似乎都有所思，又有所得。 的确！什么精妙武功高深内力，都在自己追求，白玉堂功夫未必真的比空鹤高，但是却赢得漂亮，融会贯通活学活用才是真正的学武之道，要做到至尊无敌，就要每一次都不输，这才是永无止尽的习武之道！ 展昭见问题似乎都解决了，也是一笑，伸手指对白玉堂点点身后，白玉堂回头，展昭抓住他湿掉的头发，用两只袖子搓啊搓。 白玉堂站着也不懂，任凭展昭在他头发上撒野，没有冰山脸，神色也温和。 第三十九章：魔头戏猫 空鹤他们一群人被来了个连锅端，包大人负责彻查他们的底细，发现果真有不少江湖败类在其中。这几个门派当年都做过些大事，闯了无法收场的祸端才会隐姓埋名，如今被抓到了，一个个依法惩处，决不轻饶。 包拯和庞吉写了书函入京，赵祯听到破获如此大案也是大喜。另外，他叫人带了封信函给包拯，下个月就是各地属国进京的日子，赵祯让包拯他们办完了手头的事情，一个月之内赶回去。另外，赵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加注了一句，说让包拯把赵普也带回来。 赵普看了书信撇嘴，“回开封什么意思，都玩不开。” 不过圣旨既然下了，赵普不想回去也得回。 展昭算了算日子，从这里赶回开封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那岂不是要在半个月内破了这案子。可是这案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线索。 不过，最让展昭头痛的并不是案子，而是…… “猫崽，醋递给我！” 院子里的石桌边，殷侯坐在桌边吃着小笼包，边指着不远处一个醋壶，对正斜着眼睛瞧他的展昭笑嘻嘻。 展昭气呼呼拿起醋壶，放到殷侯眼前。 其实，展昭并不是不孝顺殷侯，因为从小在魔宫长大，殷侯又总带他在身边，所以祖孙俩感情好得不得了。但是殷侯眼下显然是来给展昭捣乱的，而且……似乎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 话说今天一大早，展昭起床揉脖子，搭了三天地铺实在是睡得不舒服，展昭都想今晚去白玉堂那儿蹭床了，反正白玉堂房间大，床也大，睡两个人绝对没问题。 “哈啊……” 果然，展昭刚想溜出去吃个早饭，殷侯就醒了，打了个哈欠就叫，“乖猫，我要吃小笼包！” 展昭默默回头看他。 “猫崽？”殷侯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对着展昭勾手指，“外公要吃小笼包。” 展昭磨牙，拿一百个小笼包砸晕你然后丢回魔宫，你就老实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展昭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跑出去买小笼包了。刚到门口，碰着白福，白福一听展昭要去买小笼包，就让他在家等着，他去买就行了。 于是，等众人都起来走到院子里，白福买了好几大笼屉的小笼包，展昭粗略算了一下真的几百个，目测能砸晕殷侯。 殷侯吃着小笼包顺便逗着展昭，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小四子神清气爽跑出来，爬上桌子叫人，“小猫早、大猫早。” 展昭嘴角抽了一下，殷侯伸手往小四子嘴里塞汤包，“乖。”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边吃包子边回头看。 就见公孙揉着脖子没什么精神地走了出来，身后是精神爽利的赵普。 公孙往桌边一座，小四子就给他喂豆腐花，顺便塞包子到嘴里。 展昭看了看，“公孙，你昨晚没睡好？那么大黑眼圈呢？” “哈啊……”公孙打哈欠，“我昨晚看卷宗，头昏脑胀的。” 赵普撇嘴，“你个书呆还挺热心啊，看了一晚上，查到什么没？” “就是没有啊。”公孙泄气，“这里江湖人混迹不少，倒是的确有不少案件，但是貌似没什么是有关联的。” “公孙先生。” 这时，月牙儿托着一个汤盅过来，放在公孙眼前。 公孙有些不解，打开看了看，是虫草炖鸡。 公孙惊讶地看着月牙儿。 月牙儿笑眯眯，“昨晚看到先生熬夜了，这是我家师父的秘方，好醒神的。” 公孙笑着跟她道谢，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两个像是玉佩的东西来，交给月牙儿，“这个是药玉，挂在身边百虫不侵的，送你和你那姐妹。” 月牙儿美滋滋接了道谢，跑去找辰星儿了。 赵普瞄了一眼虫草炖鸡，撇嘴，“你个书呆还挺招蜂引蝶的。” 公孙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人姑娘才几岁，毁人声誉小心一会儿中午吃生米饭。” 赵普嘴角抽了抽，小四子递给他一笼屉小笼包。 赵普张嘴，“你给他们都一个一个喂嘴里，怎么就给我个笼屉让我自己吃？我也要喂！” 紫影和赭影无语望天……元帅啊，节操啊！ 小四子从公孙身边爬过来，一个个给赵普喂小笼包，边嘟囔，“九九是饭桶，一个个喂手好酸。” 公孙心疼地将小四子抱回来，瞪赵普，“我儿子自个儿还没吃饭呢。” 赵普将小四子拽过来喂他包子，边逗他，“一会儿吃饱了玩去不？” “我想去看地地。”小四子对大乌龟念念不忘，赵普对大乌龟没什么兴趣，要是麒麟就好了，这乌龟也没法带上战场显摆。 “王爷。” 欧阳少征提醒他，“你也别总想着玩，干点正经事不？” 赵普挺纠结，说话间又四处看了看，问，“白玉堂呢？” “少爷今早上天山去了。”白福给端来豆腐花，边回答赵普。 展昭好奇，“那么早上天山？” 白福点了点头，“天山派今天要安葬两位过世的弟子。” 众人都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了。 “包大人和庞太师也出门了？”公孙问。 “大人和太师去衙门了，说是让您等他们，他们一会儿就回来。”白福回答，“三位都吃过早饭了。” 众人点头，白福真是好管家，做事妥妥当当。 白福下去继续忙，展昭觉得得主动找找线索，不然半个月之内破案根本不可能……他看了看殷侯，殷侯似乎知道王门和天尊之间的恩怨，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唉。”展昭蹭蹭他胳膊，“一会儿，咱俩找个地方聊聊呗。” “好啊。”殷侯笑眯眯答应，“就去天山聊吧。” 展昭一惊，“去天山干嘛？” “我约了白玉堂小朋友，一会儿他带我参观天山派来着。”殷侯微笑，“参观完后请我吃饭。” 展昭双眼睁得溜圆，“你俩什么时候说好的？” “昨晚咯。” “昨晚？”展昭一惊，“昨晚你不是一直在睡觉？” “哦，半夜么。”殷侯乐呵呵，“你睡着了，我起夜，正好经过他房间，所以进去跟他聊了两句。” 展昭张大了嘴，“你……大半夜进人家房间跟人家聊两句？” “有什么问题？”殷侯明知故问，“哎呀，白玉堂房间的床比我们那间屋子的大很多啊，不如明天你去他那儿睡去，省得我跟你抢床让你打地铺。” 桌边其他人都默默低头吃小笼包，不插嘴，小四子好奇地瞧着两人，展昭明显急了，他表哥就慢慢腾腾的。 “你进去的时候他在干嘛？”展昭咬牙切齿问。 “睡觉咯，不过睡得不是很死，我到他床边他就醒了。”殷侯赞叹，“果然内力深厚，而且睡相还不错，挺斯文的，不像你，边睡边练拳。” 展昭面上一红，尴尬。 小四子好奇问赵普，“睡着了还练拳啊？” 赵普戳戳他鼻头，“那可不，周公拳么！” 众人沉默……公孙无语地看赵普——你还能再无聊点么？ 倒是殷侯和小四子像是突然明白了，都嘿嘿乐。 展昭快速塞了两口包子，一把拽起殷侯，拖到后头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神神秘秘的啊…… 展昭拽着殷侯到后院没人的地方，殷侯叼着根牙签看着自家外孙。 “你大半夜摸人家房间吵醒人睡觉，有没有礼貌啊你！” 殷侯剔着牙，“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外人……” “谁跟你不是外人。”展昭皱眉，“你没暴露身份吧？” 殷侯好笑，“你怕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只是不知道我是谁罢了。” 展昭抱着胳膊想了想，“对了，赵普都能猜出你是谁，白玉堂为什么猜不出你是谁？” 殷侯了然一笑，“当然猜不出来！因为天尊肯定在他面前说我长得又老又丑什么的。” 展昭眨眨眼，“就跟你说天尊一样？” 殷侯扭脸望一旁，“老子的确比他帅！” 展昭摇头叹气，问殷侯，“你昨晚还跟他说什么了？” “嗯……”殷侯好好回忆了一下，“经过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殷侯推门进入白玉堂房间，到了床边，白玉堂醒过来，看到殷侯，微微有些吃惊。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殷侯问，“醒啦？” 白玉堂点点头。 “你明天有空没？” 白玉堂想了想，“上午没有，下午有。” “下午带我参观一下天山派呗？” 白玉堂又接着点点头。 殷侯满意，“那你接着睡。”说完，转身出门。 白玉堂躺下接着睡。 殷侯关门回房间。 “经过就是这样。”殷侯喝口茶水，“我听说天尊在天山派的房间床铺底下藏了两坛子百年陈酿！嘿嘿。” 展昭眉头都皱起来了，“我就说你无缘无故参观什么天山派，原来是去偷酒喝。” “一会儿上了山，你负责缠住白玉堂，我去偷酒！”殷侯算计得妥妥的。 “我才不帮你。”展昭不干，“多缺德。” “你不帮？”殷侯酝酿了一下，就要开口，“不孝孙……” 展昭一把捂住他嘴，门口，辰星儿正端着一盘葡萄路过，就看到展昭搂着殷侯呢。 辰星儿眨了眨眼，默默端着葡萄回去了。 刚到后院，辰星儿赶紧拉住正洗葡萄的月牙儿，“月牙儿，展大人跟那个表哥是什么关系呀？” 月牙儿愣了愣，“不是表兄弟么？” “表哥那么亲密啊？”辰星儿嚼个嘴，“他俩晚上一个屋睡喔。” “那有怎样啊。”月牙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能兄弟间关系比较好呗。” “能有多好啊？又不是亲兄弟。”辰星儿小声说，“你见少爷和四位哥儿关系好不好？有一起睡？又不是爹妈。” 月牙儿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问题。” 辰星儿皱了皱眉头，似乎很失望。 “干嘛？”月牙儿好奇，“那个表哥是我喜欢的类型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哦！难道你喜欢展大人那个型？你不是少爷死忠么！” 辰星儿瞄了她一眼，“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原本可以期待一下……算了。” “期待什么？”月牙儿好奇。 辰星儿笑眯眯，“少爷呀。” 月牙儿一惊，“少爷和展大人？” 辰星儿点头啊点头，“配不？” 月牙儿仰着脸想了一会儿，刚要张口，就听到下边一个糯里糯气的声音插嘴，“配！” 两人低头一看，小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中间，仰着脸回答。 “小四子？”月牙儿蹲下问他，“你上哪儿去？” “我去找大猫小猫。”小四子指了指后头的院子，“爹爹说要接着看卷宗，九九也说不完了，要办正经事，我想去天山看地地。” 小四子跟两位姐姐打了招呼之后，就找展昭去了。 辰星儿胳膊轻轻一碰月牙儿，“看着没？小四子都说配！” 月牙儿摸着下巴，“少爷有这根筋么？” “不管怎么样！”辰星儿觉得不妥，“咱们得查清楚那位表哥和展大人究竟什么关系！” 月牙儿点了点头，“一会儿等他们上天山了，我们溜进屋里看看去！” 两个丫头为了自家少爷的“幸福”，决定查一查这个神秘“表哥”的底细。 展昭对殷侯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避免他一个人上天山捅出什么娄子来，展昭只好跟他一起去，当然了，还要带上小四子。 展昭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要随时去拉住骚扰路边商贩的殷侯，脑袋里只有四个字——扶老携幼。 两人到了天山脚下，就看到两边的路都绑了长长的白色帷幔。 展昭检查了一下三人的打扮，还好都穿了素净的衣服，殷侯本来就一身黑，自己出门前也换了一身黑，小四子是一身白。 走到山门前，有天山派的小徒弟认出了展昭，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朵白色的棉絮花，还有缠在手臂上的黑纱。 展昭边给小四子缠黑纱，边看不断上山和下山的江湖人。 “这次葬礼是大搞的么？”展昭皱眉，“之前听说从简。” 殷侯淡淡一笑，“白玉堂这小子还挺听话的么，孺子可教。” 展昭纳闷，“什么孺子可教？又跟你有关系？” 殷侯笑，“今早跟他说的，他倒是听得进去。” 展昭双眼又大了一圈，“你今早什么时候见过他？你不是比我还起得晚！” 殷侯撇嘴，“老人家会早起的么！我天不亮就起来过一回了，然后又正好路过白玉堂的院子，他正好早起上山办丧事去。” 展昭无语地看他，“你还真会路过！” 殷侯得意的笑，“有缘千里来相会……” 展昭接着磨牙，“你跟他说什么了？” 殷侯摸了摸下巴，“是这么个情况……” 今早。 殷侯这么巧又一次路过白玉堂的院门口。 “这么早起？”殷侯见白玉堂胳膊上缠着黑纱，就问“办丧事？” 白玉堂点点头。 “大办小办？”殷侯好奇。 “一切从简。”白玉堂回答，同时觉得殷侯还挺八卦。 “干嘛从简哪？”殷侯笑着说，“能办多大办多大才是，你又不缺钱！” 白玉堂看了看殷侯，没做声，只是想了片刻，点点头，“有道理。” 殷侯满意，继续回屋睡觉去了。 展昭听了殷侯说的情况，想了想，“哦……的确是好法子。” 展昭明白殷侯让白玉堂大办丧事的意图，最近来了那么多江湖人，本来都是打算来看天山派好戏的。但是没想到天山派将空鹤他们一锅端了，所以这些江湖人分外尴尬。如果这个时候走了，那日后心照不宣，来的都不是朋友。 江湖人会心存芥蒂，得罪了天山派，天山派也恐怕树敌太多，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么。 但如果这时候大搞丧事，这些江湖人得了请帖奔丧，就从敌人变成朋友了，来这儿也不是看热闹而是慰问来的，有台阶好下，双方都有利。 虽然以白玉堂的性格是肯定不屑这些，但是毕竟对天山派有利，因此白玉堂接受了殷侯的意见。 殷侯戳戳展昭的脑门，“他聪明你也不笨，反应还挺快！” “他真不知道你是谁？”展昭纳闷。 殷侯点了点头，“那是，我隐藏得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发现。” 展昭皱眉，“没理由啊，他怎么会听你的？”说着，展昭还腹诽了一句——还有你半夜摸进房门他竟然不揍你。 殷侯坏坏一笑，“唉，你外公讨人喜欢么！” 展昭白了他一眼，回头，就看到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殷侯。 展昭一惊——糟了，忘记小四子还在他手里呢。 小四子摸着圆乎乎的下巴，瞧展昭又瞧殷侯，半天憋出一句，“外公？” “啊……”展昭赶紧补救，“小名！小名！” 小四子眯眼，“小名不是大猫么？” “有两个！”展昭坚决。 小四子不信，“外公是小名？” “不是外公，是歪公，你看，脸歪的！”展昭指殷侯，殷侯嘴角直抽。 小四子依旧狐疑——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第四十章：魔头戏鼠 展昭在小四子怀疑的目光中慢慢往山上走。 殷侯背着手，欣赏天山派沿途的风光。 有几个其他门派的人正好经过，看到展昭都赶紧打招呼。 展昭一一给众人还礼，随口寒暄几句，小四子搂着展昭的脖子跟着叫人，江湖人夸他可爱，哈哈几句客气一下，赶紧下山…… 差点摆了个大乌龙的江湖群雄们都挺庆幸这次白玉堂大办丧礼给了他们个台阶下，不然一下子除了得罪天山派得罪白玉堂，说不定还要顺搭得罪个展昭和开封府。 不过话说回来，江湖人们也有些纳闷，这展昭和白玉堂都算新一辈里的佼佼者，怎么两人不敌对，反而还据说交情甚笃？ 展昭还封了个御猫，又投身官府，白玉堂是江湖人，外号锦毛鼠，这多多少少有被压了一头的嫌疑，竟然不生气？ 殷侯背着手走在前边见江湖人或疑惑或尴尬的神情，还有虚情假意的恭维，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殷侯叹口气，“无论过多久，这些名门正派的嘴脸还是叫人吐得出隔夜饭来。” 展昭抱着小四子走到他身边，瞅准时机，突然将小四子往他手里一塞。 殷侯微微一愣，看着展昭。 展昭对小四子说，“小四子，看着他，不准他乱说话，不准他偷东西、不准他打人、也不准他干坏事！” 小四子眨眨眼，回头看殷侯，那小眼神有点嫌弃——你那么坏呐！ 殷侯也眨眨眼，一大一小对视了一会儿，都望向展昭。 小四子不太明白什么样算乱说话、偷东西、打人和干坏事是不对的他倒是知道。 殷侯嘴角撇出老远，“哈，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猫崽！” 展昭对小四子一使眼色。 小四子一伸手，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正好捂住殷侯的嘴巴，还被胡渣扎了手心，小四子抿嘴忍笑，痒痒的！ 殷侯无语地看着小四子，展昭背着手，“唉，我说表哥，你可别欺负他，他比你小多少岁你知道不？” 殷侯嘴角抽了抽——得小个一百多岁吧…… “还有啊。”展昭笑得略得意，“小心他哭鼻子呀。” 殷侯顿时有些傻眼，和小四子大眼瞪大眼……片刻之后，小四子鼓起腮帮子，认真跟殷侯说，“要哭鼻子的！” 殷侯望天，这小家伙还挺会跟展昭配合。 展昭戳戳殷侯，“你继续欣赏沿途风光，我上灵堂去上柱香，小四子别带去了。” 说完，没等殷侯答应，展昭就溜达走了。 这下，轮到殷侯抱着小四子在半山腰傻眼了。 若说两个人，还能把小四子还给展昭，这回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总不能将娃娃扔在半路上吧？万一没了怎么办。 小四子将捂着殷侯嘴的手拿开，笑眯眯问，“我们去看地地不？” 殷侯看着他，莫名就想到了展昭小时候，唉……曾几何时，展昭还是这么个抱在手里乖乖叫他外公的团子，没想到一转眼都跟自己一般高了，就快制不住他了。 小四子见殷侯发呆，就问他，“大猫。” “嗯？”殷侯带着他往碧水潭的方向走。 “你是小猫的表哥，还是外公？”小四子问。 殷侯微微一愣，反问，“你觉得我那么老？” 小四子摇摇头，“不老。” “那可不。”殷侯笑，“我要是做展昭外公，得有多大？” 小四子歪着头瞧他，“你有一百岁么？” 殷侯这下可吃了一惊，盯着小四子看。 小四子小手一拍，“果然。” 殷侯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四子得意，“我住的村里头就有个一百多岁的老爷爷，他也这样子看我。” “怎么样看你？”殷侯好奇。 小四子仰起脸想了想，“嗯，总之就是和爹爹、九九他们不一样。” 殷侯眯着眼睛端详小四子，“嗯，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可以啊！” 小四子抿嘴一笑，“那是。” “唉。”殷侯对他眨眨眼，“这事你别告诉别人行么？” 小四子一手捂着嘴点头，一手伸出小拇指，跟殷侯拉钩。 殷侯乐呵呵跟他拉钩，心情甚好地抱着他去碧水潭看乌龟了。别说，这小四子虽然没有展昭小时候那么聪慧机灵，但是天生纯良又乖巧，善解人意，很有些与众不同。 展昭小跑着上了天山，就见灵堂门口有和尚诵经，灵堂里边气氛十分肃穆。 门口天山派的门下各司其职，表情也甚是严肃。 王烙戴着个颈箍一眼看到了展昭，赶紧过来，“展大人，有心啦。” 展昭对他拱手道节哀。 王烙就让他里边请。 展昭进门，一路有天山派弟子接待，到他行完礼上完香，转了一圈却不见白玉堂的踪影。 展昭有些无奈，自己真是一根筋，白玉堂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天山派灵堂里等着一个个跟江湖人见礼……早了，保不准外公比自己先找到他！ 展昭赶紧跑出灵堂，问王烙，“白玉堂呢？” “哦，太师叔祖刚刚才走，像是约了什么人。” “他往哪儿走的？” “碧水潭的方……”王烙“向”字还没出口，展昭已经没影了。 王烙啧啧两声，“哎呀，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展昭和太师叔祖都神了。” 陆峰正好从灵堂出来，听到王烙自言自语，也甚是欣慰。 自从白玉堂和空鹤一战之后，整个天山派的气氛都变了，连徒弟之间的关系都融洽了起来，开始彼此帮忙。看来，众人的确从这场比武之中获益良多，天尊这次派白玉堂来解决这件事实在是高招，而且一点都没有强迫或者突兀的感觉，更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浸透，看来……天山派从此之后会结束内斗，大家会更团结，振兴天山派。 “掌门。” 这时，陆峰就听王烙跑过来问他，“秋师弟上哪儿去了？” 陆峰微微一愣，“秋良？” 王烙点头，“所有师兄弟都上过香了，唯独他还没来。” 陆峰皱眉，仔细一回想，“不对啊，今天一早就没看见他过来！” 王烙扶着颈箍也想了想，有些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陆峰赶紧派人去找，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秋良是比较听话的一个徒弟，而且与死去的两位师兄感情都不错，不至于连葬礼都不来参加，别是真出了什么事。 …… 放下天山派众人寻师弟不提，单说殷侯抱着小四子到了碧水潭，却见潭边的一块山石上，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身边放着一个木桶。 这背影都比一般人要潇洒不少，随意一站就是万分的魅力，正是白玉堂。殷侯忍不住摇头，天尊果然会挑徒弟……这姓白的小子真不是他私生子么？ 白玉堂脚边的木桶里装了不少小鱼，他正随意抓起一条，抛向碧水潭。 露出了脑袋在碧水潭外边的大乌龟阿地正张着嘴接小鱼吃，看来跟白玉堂已经混熟了。 殷侯走到白玉堂身边，可算把小四子放下了，小四子就抓着鱼，丢给阿地。 殷侯一件白玉堂在这儿呢，嘴角就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来，溜溜达达跑上前，先对白玉堂拱手，“节哀啊节哀。” 白玉堂对他也拱拱手，“有心。” 殷侯顺手一搭白玉堂的肩膀，“我说小白，我久闻天尊大名啊，就是无缘得见。” 白玉堂倒是也不恼，只是觉得纳闷——这位表哥到底会不会武功？看着感觉高深莫测，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话间举手投足，又感觉完全没有内力。 能做到这样的，必然要深厚纯正的内力，这人看着很年轻。 白玉堂倒是也曾经闪过一丝此人会不会是殷侯的念头……但很快被他自己否定掉了，因为天尊跟他说过，“殷侯其丑无比，红眼睛绿眉毛，一头鸡窝一样的枯黄色乱发，皮肤黢黑，骨瘦如柴还穿得破破烂烂的，牙齿可黄了，脸还是歪的。” 白玉堂行走江湖，倒是也的确听过有人将殷侯形容为罗刹、凶神……于是白玉堂基本就将殷侯定位在瘦一点的张飞、或者单薄版的钟馗那样子了，实在没法跟这位表哥联系到一起。 “我师父大概过半个月就回来了，你没事的话可以在天山等。”白玉堂很客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人是展昭的表哥。 殷侯也纳闷，这小鬼不会是猜到自己身份了吧？怎么这么客气？听天尊说他脾气不怎么好啊。 “哎呀，要半个月啊？”殷侯佯装为难，“半个月后，我要和昭回开封府啊。” 白玉堂听到后，没做声，低头看，阿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岸边来了，小四子边喂它鱼，边摸它脑袋，阿地就显得很温驯。 “对了。”殷侯问白玉堂，“半个月后你去不去开封府啊？” 白玉堂微微一愣，也没吱声——去干吗呢？ “我和昭还准备请你大吃一顿呢。”殷侯笑得开怀。 白玉堂淡淡笑了笑，“有机会的。“ “机会难得啊！”殷侯摇头，“你别看我这样，因为昭从小到大都是吃货，我可是烧得一手好菜！除了昭，轻易别人吃不到的。” 白玉堂看了看他，点点头。 “对了，你会不会做饭？”殷侯八卦得小四子都仰起脸好奇地看他，想着要不要去捂他的嘴巴，不过貌似够不着。 白玉堂摇了摇头。 “一看你就是君子远庖厨的类型。”殷侯啧啧了两声，“有空要让你尝尝昭最爱吃那个酱香鸭舌。” 白玉堂听了，有些纳闷——展昭喜欢吃鸭舌头？没见他点过。 “你别看那小猫贪嘴，可是个挑食的！那舌头可娇贵，转挑好吃的吃！”殷侯摊开手给白玉堂数，“有几样他百吃不厌的，比如说清蒸螃蟹、西湖醋鱼、麻辣鸭脖子、爆炒螺蛳、花雕虾、拔丝香芋……” 殷侯熟门熟路给白玉堂报了百十来个菜名。 白玉堂听了，也没什么表示，似乎是盯着正跟乌龟玩到一起的小四子发呆。 “对了。”殷侯突然又问，“你平时有什么兴趣没有啊？” 白玉堂愣了愣，“兴趣？” “比方说昭喜欢蹴鞠啊、下棋、看戏、听书、钓鱼、打猎、对了，还喜欢看人做饭。” 白玉堂盯着殷侯看。 “你呢？”殷侯接着问，“兴趣。” 白玉堂沉默半晌，仰起脸看天空……喜欢什么？ 殷侯摸下巴，“哎呀，那么闷啊，没有喜欢的事情？” 白玉堂性格还是比较内敛的，觉得殷侯有些多管闲事，就算有什么喜欢的事情，也未必要告诉你。 按照白玉堂的性格，如果换了别人，早就一句，“关你屁事”打发了，但是眼前这位“表哥”，白玉堂还是留了几分面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管他是谁，反正他和展昭很熟。 而至于白玉堂不动怒是因为顾及朋友还是隐隐一层不愿落下风的想法……就天知地知了。 殷侯皱眉——这小子是个闷葫芦啊，闷成这样岂不是要把他乖孙给闷坏了？ 见白玉堂还是没什么反应，殷侯决定加把火，就蹲下去，“小四子啊。” 小四子仰起脸看殷侯，“唔？” “你爹有没有治扭伤的药膏啊？”殷侯问小四子。 “有喔。” “帮我要一罐呗？” 小四子好奇，“你扭伤啦？” “不是我。”殷侯摇头，“是昭么，他脖子扭伤了，我今晚给他擦药，看明早能不能好一点。” “脖子扭伤可大可小的喔！”小四子赶紧问，“怎么扭伤的啊？是崴到了还是落枕还是腰背酸？” 殷侯摸着下巴摇头，“晚上睡觉不老实咯。” 边说，殷侯边瞧瞧白玉堂。 白玉堂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倒是听得认真，貌似也有些纳闷展昭怎么把脖子扭伤了。 殷侯暗自着急——这天尊怎么挑了个呆子做徒弟？！ “哦……那就是落枕或者扭到了，要让爹爹看看不好乱用药膏！”小四子回答，“最好呢，就是帮着按摩一下，比药膏有用的。” “是么？”殷侯似乎很感兴趣，“哦？按摩啊，不如让你爹教我两手，那我好随时给他按按么！” 小四子点头，“有的喔，通常按脖子就几招啦，我也会的。” 说着，小四子拉殷侯蹲下，自己站到一块石头上，正好够着他脖子，两只小手按住殷侯脖子两边，“酱紫，揉这条筋。” 殷侯歪着脖子，“哪条？” “这条！” “嘶……”殷侯突然挑眉，“舒服啊，再用点力。” “哦！”小四子点头，用力按了两下。 “哎呀，舒服舒服！”殷侯问，“还有没有招？” “还有就是用胳膊肘按，酱紫！”小四子拿胳膊肘按殷侯的脖颈，殷侯又叫舒服。 白玉堂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面……有点诡异。 “呼……舒服，再用力点！”殷侯让小四子按了半天，边陶醉状。 小四子手酸得要命，扁嘴，“还要用力啊，累死了啊！” 殷侯拍拍他手，“那你休息一会儿，别说，这几天我也认床睡得不太好……” 说着，他望向一旁的白玉堂，“我说小白啊，不如你给我按按？你力气大么！” 小四子张大嘴，大猫好有胆量啊，竟然让白白帮按摩。 白玉堂愣了愣，看将脖子凑到他眼前的殷侯。 正在尴尬的时候，突然就听一个声音传过来，“你脖子疼是吧？我给你按啊！” 话音一落，展昭“咻”一声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扑上去，双手掐住殷侯的脖子用力箍，“是不是要大点力？！” 殷侯一惊，想逃，但是展昭箍住他不放，嘴里还嘟囔，“要不要再大点力！叫你使坏！” 殷侯背着展昭到处乱转。 小四子张大了嘴巴在一旁看着——小猫和大猫打起来了……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白玉堂将木桶里的最后一条鱼拣出来丢给了乌龟，提着木桶走了。 小四子拽住他衣摆，“白白一会儿吃饭去么？” 白玉堂点点头，“我先把桶放回去。” 说完，径直上山了。 殷侯停下脚步，看着白玉堂上山的背影，摸下巴，“哎呀，总算有点反应了。” “有什么反应？”展昭气呼呼看他。 殷侯想了想，“不过反应还不够大，一会儿想办法灌醉他……” “先醉死你得了！”展昭用力勒住殷侯的脖子，“你怎么不回家，在这儿添乱！” “我是为你好！”殷侯还不服气，“你懂什么，这会儿要小心验货，不然日后就来不及了……” “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展昭用力往地上按他，“被你气死！” 小四子继续摸着圆乎乎的下巴看着展昭和殷侯闹，回头看了看一个人上山，很快走没影了的白玉堂。不知道是不是错句，总之小四子觉得，白玉堂好像有一点点，一点点……不开心。 第四十一章：在水中 展昭狠狠“教训”了殷侯之后，警告他不准再找白玉堂的麻烦。 殷侯仰着脸不理展昭，说他胳膊肘往外拐，以示抗议。 展昭在半山腰的一个亭子里找到了白玉堂，不过白玉堂低着头似乎正在看亭子里石桌上的什么东西。 展昭凑上去，“怎么了？”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凉亭的石柱子。 展昭回头一看，皱眉——就见石柱子上有一片血迹，一直流到地上，结成了一小滩。 展昭皱眉，“出什么事了？” 白玉堂看完了桌面，又走到扶手栏杆附近，道，“陆峰说秋良不见了，没找到人，我听他一个徒弟说，昨晚他出门之后就没回去，然后我找到这里，血迹新鲜，估计是今早弄上去的。 展昭走到桌边，看到桌上有一道道的刮痕，又见栏杆上也有刮擦的细细的痕迹，似乎是金属丝线造成的，就明白白玉堂在看什么想什么，“你怀疑是那个用盘丝转的凶手袭击了秋良？话说，秋良是谁？” “十大高手里边的一个。”白玉堂回头看展昭，“为什么专找十大高手下手？” 展昭想了想，盘丝转牵连王门暗器……想到这里，展昭来气，殷侯都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回头看了看，就见殷侯和小四子远远站在路边，殷侯扭着脸故意不看展昭，显然还在生气，小四子一脸无辜地左看看右看看。 “啧。”展昭摸下巴，自言自语“失算啊！” “什么失算？”白玉堂问。 “啊？”展昭干笑了两声，心说早知道刚才问出王门的事情再跟殷侯闹，这回可好了，一会儿还得把他哄回来再问，不然铁定不开口。 “这凶手之前对十大高手是赶尽杀绝的，但是这次血没有那么多，依我看秋良可能只是受伤。”展昭四周围看了看，“但是他如果跑了，附近应该有血迹才对。” “问题是没有血。”白玉堂望着远处的一汪潭水，“难道被人抓走了？”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其他的都杀死，唯独秋良要抓走？”展昭不明白。 “再四处找找。”白玉堂提议。 却挺远处殷侯慢条斯理来了一句，“不用找了，方圆十里没人。” 白玉堂微微一惊，看展昭——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这人怎么会听到？这么深内力么？ 展昭皱眉回头瞪殷侯——收敛点！要暴露了！ 殷侯撇着嘴眯着眼睛看展昭，似乎是赌气——偏要暴露，气死你。 展昭无语，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发现老人家年纪越大心眼也越小。 白玉堂何等聪明，但凭殷侯的内力……应该跟他师父天尊在伯仲之间，天底下，这样的人除了那人，可寻不出第二个来。 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跟展昭说，“我师父说你外公打架老输给他。” 没等展昭开口，就听殷侯撇嘴不轻不重来了句，“放屁。” 白玉堂双眉一挑——果然！ 展昭挠头，回头斜眼看殷侯——笨死了你！ 殷侯也挠头，动作和展昭一模一样。 白玉堂失笑，不知为何，刚才那一抹不悦，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小四子仰起脸，看殷侯良久，吐出一个字，“笨。” 殷侯咧嘴…… 展昭尴尬地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背着手道，“果然你说的是对的……” 展昭微微一愣。 殷侯竖着耳朵听。 “我师父之前说殷侯其丑无比……不过你却说他不仅样貌英俊还气度非凡。”白玉堂没什么表情，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我当时还以为你帮亲不帮理，如今看来，你还算谦虚的。” 展昭伸手扶了扶下巴……他有没有听错？有没有听错？白玉堂竟然拍他外公马屁！ 再回头看殷侯，就见他嘴角含笑仰着脸看天上的云彩，那个开心啊…… 白玉堂这马屁拍得不止准，还一石二鸟，一方面告诉殷侯，展昭在背后总夸他呢，让他不要生气。另一方面顺便自己也赞一下殷侯的气度样貌……那个顺耳呦。 殷侯五脏六腑都那么舒畅——哎呀，这徒弟比师父可是可爱太多了。 “咳咳。”殷侯收了笑容，不过眼底明显还是含笑，回头看展昭和白玉堂，“去吃点东西，总不能只干活不吃饭。” 展昭本想让他自己带着小四子去，天山派可能又死人了，白玉堂哪里还有空吃饭啊。 白玉堂却回头，“我已经订好位子了。”说完，对展昭道，“走吧。” 展昭见白玉堂出了院子，那样子像是要下山，赶紧追上去，“你不找人了？” 白玉堂回头看他一眼，“不说了么，方圆十里没人，还找什么？” 展昭眨眨眼，“那你……不管天山派的人失踪了？”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耸肩，“天山派是陆峰的又不是我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帮着办，过阵子我要是走了怎么办。” 说话间，到了殷侯身边，白玉堂道，“我师父有两坛百年陈酿，一会儿给前辈助兴。” 殷侯抿嘴笑，伸手拍了拍白玉堂肩膀，“不怕你师父生气？” 白玉堂一挑眉，“他说了留着招待贵客，既然贵客到，岂有不拿出来招待的道理。” 殷侯手指头指了指他，“有前途。” 白玉堂一抬手，“请。” 殷侯乐呵呵和白玉堂并肩走了。 展昭站在后头瞧两人老朋友似的肩并肩往山下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身边小四子拽拽他衣摆，“小猫。” 展昭低头看他。 就见小四子笑眯眯伸手，“抱抱！” 展昭被他笑得什么都不记得了，赶忙伸手抱起他来，追殷侯和白玉堂去了。 这一路，展昭跟在两人身后，完全插不上话。 白玉堂和殷侯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侃得小四子都晕呼了。 展昭还是真不知道白玉堂原来那么博学，虽然说话不多，但是每句都能接上，还每句都正中殷侯心思。 更奇的是，殷侯知道的他都知道，殷侯感兴趣的他都能聊上两句。讲到最后，连殷侯那点收集古钱币的小兴趣都让他挖出来了，还这么巧白玉堂随身就带着一枚先秦刀币，久远得都不知道哪个朝代来的了，顺手就送给殷侯，跟送个铜板似的。 展昭抱着小四子在后头看。 展昭忍不住就问小四子，“你觉得……白玉堂在干吗？” 小四子眨眨眼，“很明显么！” “什么？”展昭好奇。 小四子捂着展昭的耳朵悄悄说，“拍马屁。” 展昭不解，“为什么？” 小四子想了想，“大猫是你外公咯。” 展昭微微一愣，纳闷——拍我外公马屁？为什么？ 小四子笑眯眯，“应该的么，小四子的朋友也会想爹爹喜欢的。” 展昭想了想，了然——倒也是！白玉堂估计因为殷侯和他师父那一层关系，或者只是因为和他是好朋友，所以想和 殷侯搞好关系，虽然这理由在展昭看来都勉强得很…… 白玉堂请客吃饭，自然是阔气的，找了熙州府最大的酒楼，还要了雅间，方便说话。 众人落座，白玉堂点菜。 酒楼的伙计和白玉堂很熟，上来问，“五爷还是老样子？” 白玉堂轻轻一摆手，道，“除了之前的，再加上清蒸螃蟹、西湖醋鱼、麻辣鸭脖、爆炒螺蛳、花雕虾、拔丝香芋。” 展昭摸下巴——咦？ 小四子拍手，“都是我爱吃的！” 殷侯笑了，“是么，和昭的口味一样啊。” 展昭尴尬。 酒菜上来，众人吃饭，酒过三巡，白玉堂就问，“前辈……” “唉，这么见外啊。”殷侯喝多两杯心情更加好，“跟着昭一起叫。” 展昭无语，现在一点都不掩饰了……确定这样好？ 白玉堂会意，大大方方，“外公。” 殷侯哈哈大笑，心情甚好。 这回，展昭斜了白玉堂一眼——没原则！ 白玉堂一脸无辜——反正也不吃亏。 展昭表示怀疑——怎么不吃亏。 这时，殷侯顺手送过去一样东西，放在白玉堂眼前，“见面礼。” 白玉堂好奇，接过来一看，就见是一串和展昭手腕子上天珠链子相似的手链。 展昭嘴角抽了抽，看那枚天珠可不比自己手上那颗差啊……天珠不比的宝石玉器，那可是无价之宝，且具灵性。殷侯手上的天珠都是极好的，特别是其中两枚九眼天珠，更是无上真品，其中一颗在展昭手腕子上，如今给白玉堂这一颗，就是另一颗。 展昭惊讶地看殷侯——那么大方啊？ 殷侯淡淡一笑，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那意思——拿不拿？ 展昭深知他外公的脾气，如果给了白玉堂他却不拿，那可麻烦了，赶紧点头。 白玉堂接了，给殷侯道谢。 殷侯美滋滋继续喝酒，边又送了一串三眼天珠的链子给小四子，说是保平安的。 白玉堂瞧着展昭有些疑惑——你外公倒卖天珠的？ 展昭狠狠瞪他一眼——可贵重了！ 白玉堂了然一笑，戴上，看展昭的神情像是说——果然不吃亏。 展昭托着下巴无奈——外公对白玉堂不错啊，还以为他俩会合不来，毕竟一个是天尊的徒弟。 但是展昭又隐隐感觉到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外公会不会对白玉堂太好？竟然还让他叫外公，要知道，他外公除了他之外连个徒弟都没有，魔宫里的人都只能叫他宫主或者主人，没人能叫得那么亲近。这难道算是认了白玉堂个干外孙？展昭听过认干爹认干娘的，头一回听说有认干外孙的。还是魔宫死对头天山派的少主，辈分乱得都没边儿了。 见殷侯吃得差不多了，展昭问他，“外公，你还没说王门和天山派的恩怨呢。” 殷侯笑了笑，“都说了，是天尊和王门的恩怨。”说完，突然问白玉堂，“你信不信，天尊告发了王门？” 白玉堂沉默一会儿，道，“不信。” “哦？”殷侯反问，“为何？你师父做人很有原则，无论是不是他告发的，都有他的道理。” 白玉堂却不以为然，摇头，“如果告发的结果是满门抄斩，我师父不会去做，无论对错。” 殷侯满意一笑，“果然了解他。” 展昭拽拽殷侯的袖子——重点！ “其实问题并不在王门，而是在那位夫人的身上……” 只是殷侯话刚出口，就听外头一阵喧哗。 同时，大门被撞开，一个年轻人一头摔了进来。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只见这年轻人全身是血和水，衣衫和头发都湿透，像是刚从水里出来，进门还来得及说话，就摔倒在门口。 白玉堂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过去扶起来。 那人此时双目紧闭，面如白纸，身上满是伤痕，又似乎在水中浸泡了一段时间，伤口有些溃烂。 “什么人？”展昭过来问。 “秋良。” “不见那个？”展昭惊讶，“怎么会在这里？” 殷侯也好奇地过来看了看，发现这年轻人就快断气了。 小四子伸出胖乎乎小手给他搭了个脉，跟白玉堂和展昭说，“快要死了，赶紧找爹爹！” 白玉堂和展昭也顾不得许多，拽起人就赶紧回白府。 殷侯抱起小四子，跟着回去，下楼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下伙计，那个人是怎么跑上来的。 伙计说，“刚才那个客人狼狈不堪地冲进来，一路冲上二楼，嘴里说，说什么……” 殷侯着急，“说啊！” 伙计为难，“我听得不是很明白，貌似是说，‘在水下’。” 殷侯一愣，看小四子。 小四子仰着脸摸着下巴，“在水下？什么在水下？” 殷侯摇了摇头，又问了伙计几句，伙计并不知情，他也不再追问，带着小四子回去了。 秋良被展昭和白玉堂送到白府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公孙摸了摸脖颈，无奈摇头，“已经死了。” 白玉堂皱眉——又死了一个天山派十大高手。 展昭问公孙，“能不能救活？刚才还活着。” 公孙摇了摇头，“他会死并不是因为刀伤，而是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 赵普伸手过去将那人胸前的衣襟一扯，就见胸口有一个清晰的掌印，手掌不大，似乎是女人的手，而且这女人个子还应该挺小的。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想起之前王烙说的，那个操纵盘丝转杀人制造假象的，身材矮小的黑衣人。 “身上的外伤很像是盘丝转造成的。”白玉堂皱眉，“刚才四外无血，可能是因为他被一掌拍出了凉亭，直接跌进了水潭里……施掌的人，内力深厚。” “有可能，所以身体会湿透，但是他为什么会冲上酒楼并且找到我们？”展昭不解。 “不合情理。”白玉堂也想不通。 殷侯就将刚才在酒楼问到的，秋良自言自语的那句“在水中”，告诉了展昭和白玉堂。 “什么在水中？”展昭纳闷。 白玉堂也觉疑惑——莫非那几个水潭里，真的有什么秘密？天山派众多弟子里边，秋良是水性最好的一个，他可能在落水后发现了什么，所以临死前找到自己想说什么，遗憾的是……最终没有成功。 第四十二章：引蛇出洞 天山派十大高手接二连三遇难，疑点重重，再加上秋良那句“在水中”的临死遗言，更是让事情扑朔迷离，限定十五天破案，没有线索、没有头绪，怎么办？ 展昭抓着殷侯，“那凶手究竟是谁？” 殷侯一摊手，“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大概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估计就是天尊和王有成那点恩怨吧。 白玉堂认真听，“我不记得师父说起过王有成和他有恩怨。” “之前说了，问题不在王有成身上，在他那媳妇儿身上。”殷侯想了想，“你们别看王有成那小子做兵器不怎么样，丢祖宗脸面，但其实他手艺很好，做不了兵器，却是很会做些玩意儿，特别是带锁的盒子，那简直是一绝，而且刀法高绝，雕工精美！” 白玉堂想了想，他师父的确喜欢收集些小玩意儿，特别是些带机关的，天尊本身也做得很好，还教过他做。 “天尊和他算是忘年交，隔三差五总往他那儿跑，因为王有成总会做些新奇的玩意儿出来自娱自乐。而且世人都嘲笑他，只有天尊夸赞他，王家和天山派又挺近，所以经常走动。我也跟王有成喝过酒，人很老实憨厚。”殷侯说着，皱眉，“直到娶了那个媳妇儿。” “就是传说中很歹毒那个养蚕女？”展昭问。 殷侯点了点头，“她哪儿是什么养蚕女，这女人可大有来头！” 赵普拿出那份卷宗，“难怪只有他媳妇儿相关的东西被撕走了。” 殷侯看了一眼卷宗，“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鬼婆’？” 众人都一头雾水——鬼婆？ “鬼婆是传说。”公孙道，“有说，不守妇道或者克夫被浸猪笼的女人，死后冤魂不散化作水鬼，这种水鬼人称鬼婆。一旦鬼婆上岸，那曾经害过她的人就都没有好下场了。” “也只是传说而已吧？”白玉堂问。 “那是。”赵普挑眉，“真有水鬼还得了……” “但是江湖上的确有个鬼婆，她年纪可不小了。”殷侯托着下巴慢悠悠道，“这鬼婆是个惯盗，善易容、能缩骨……没人知道她真实身份，只知道跟鬼婆似的，一旦招惹上，那么家破人亡是必然。” “王有成他媳妇儿，就是鬼婆？”展昭惊讶，“王有成虽然名门之后但是并没有很多钱啊，那鬼婆那么好本事，为什么嫁给他？” “鬼婆喜欢找的，就是工匠。”殷侯淡淡一笑，“一个富人，通常也就只有一户的家财，哪怕你家财万贯呢？要偷要抢，也不外乎一户，而且容易暴露，下手难脱身也难，但工匠就不同了！” 众人都皱眉。 “王有成会帮江湖门派制造兵器、也会帮达官贵人富贾商贩制作带锁的匣子，来往的人很多，鬼婆容易找到目标下手。”殷侯道，“这毒妇一辈子作恶没碰到过对头，原本找到王有成以为得着便宜了，没想到碰到了天尊。” 展昭了然，“她叫天尊识破了是不是？” “不止，还让天尊打成了重伤，要不是她水性好跳进碧水潭逃脱了，估计死无葬身之地。”殷侯说着，惋惜，“不过天尊没宰了鬼婆，估计也是终生遗憾。” 众人都想起来那只大乌龟阿地背上年代久远的盘丝转……莫非就是当年那鬼婆和天尊大战的时候留下的？ “那鬼婆逃走之后怀恨在心。”殷侯冷笑了一声，“传谣言说天尊害死王有成全家的人，就是她。” 白玉堂皱眉，“二十年前师父刚刚收了我做徒弟，带我去天山隐居了三年练内力，这三年他没在江湖上走动也几乎不问世事。” “我知道。”殷侯点点头，“所以等他三年后出来听到王有成的事，他不开心了好一阵子。” 白玉堂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确天尊带着他第一次下山来到天山派那会儿，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不开心了好几天。 “鬼婆是为了报复天尊，所以用王门的暗器行刺，留下证据，以至于王门最终遭受了灭门之灾？”展昭问。 殷侯点了点头。 “好恶毒的妇人。”赵普皱眉，“王有成并无害她，干嘛这么狠？” “鬼婆向来不会留下活口，不然就不是鬼婆了。”殷侯道，“而且她伤得颇重，完全治好有难度，故从此之后再难故伎重演，也算天尊绝了她后路，所以那么狠他，是可以理解的。” “那他现在来，还杀死天山派的高手……是向天尊报复？”公孙问。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难怪说莫得罪女人，这记仇也记得太久了。 “嗯……” 正这时候，展昭突然摸着下巴哼哼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白玉堂看他，“有什么线索？” “线索有不过不知道对不对……”展昭说着，看白玉堂，“除了我们，应该没人知道秋良死了，哦？” 白玉堂点了点头。 “那正好。”展昭微微一笑，“来一招引蛇出洞。”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引蛇出洞？ 赵普凑过去问白玉堂，“他有什么打算？” 白玉堂一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展昭搞什么鬼，不过好似很有把握，不妨一试。 众人不紧不慢，开始实施展昭的计划。 首先，是陆峰接到消息，带着人急匆匆到了白府，接着就有天山派的人回山上拿秋良换的衣衫，还有人议论纷纷，“公孙先生真是神医啊，上次王烙这次秋良，分明是死了的人，竟然可以救活！” 接着，就是赵普带了大批的士兵，到碧水潭附近，像是试水，有几个水性好的潜到水下，但没多久就上来了，表示不够深。 赵普就让人将碧水潭看守起来，还有就是包拯派人调查王有成的妻子，以及鬼婆…… 于是这样大张旗鼓一闹，不说闹了满城风雨，也至少闹了个半城风雨，于是熙州府的人都猜测，是不是这天山派的案子要破了？ …… 当天夜里，小四子撅着嘴，在院子里的石头桌子上站着，仰着脸看天上的月亮。 公孙坐在一旁，歪着头看他的样子怪好笑的，就伸手戳了他一下，“干嘛呢你？” 小四子指了指月亮，“好圆！” 公孙哭笑不得，站起来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圆怎么了？你还想吟诗一首不成？” 小四子揉揉屁股，“猫猫他们说今天晚上能抓到凶手喔。” 公孙又坐回去，翻了页书，“嗯，展昭向来聪明，他估计心里有底才会想出这法子。” “爹爹。” 小四子到公孙身边蹲下，问，“猫猫他们，抓完凶手之后，去哪里啊？” “包大人说他们要回开封府了。”公孙道。 “那，九九呢？”小四子又问。 “嗯……赵普应该也跟着去吧，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藩国来朝的时候，赵普是皇亲国戚，自然要在开封。”公孙见小四子扁着嘴歪着头，似乎有话要说，就问，“干嘛？” “那……”小四子瞧公孙，“我们呢？” “我们？”公孙捏他，“我们都在外面晃了两个月了，你还不想回家啊？” 小四子撅嘴，“小四子都没去过开封。” 公孙失笑，“开封有什么好玩的。” “熙州府都那么热闹，开封，不是更更更热闹？！”小四子抓着公孙的袖子，“爹爹，我们不要回去吧，多没劲！” 公孙望天，弹小四子的鼻子，“大老远的跑去开封？” “那小四子舍不得九九他们么！”小四子不开心，“回去都没有人陪小四子玩，没有故事听，没有热闹看，没有坏人抓，没有人保护爹爹，没有……” “什么都没有，谁把你养那么大的？”公孙揉他脸，“乖了，跟爹爹回家，包大人他们都有正经事情做，我们不好总跟着他们碍手碍脚的。” “唉，谁说先生碍手碍脚了？” 公孙回头，就见包拯背着手走进来，黑漆漆的夜，清楚地看到白色的牙齿是半月形的，包大人笑呢，“先生可是帮了大忙的。” 公孙和小四子都下意识地咬牙……这时候笑太没礼貌了！ 包拯走到跟前，“公孙先生，还记不记得本府之前跟你提起过的事？” 公孙愣了愣，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包拯跟他说过，想让他做官，觉得做个游方郎中隐居乡里，太屈才。 但是公孙志不在此，又不好回绝包拯，只好无奈道，“不瞒大人，我只想治病救人，又不想做御医，至于做官……我这张嘴这习惯实在不适合官场，我还要照顾小四子，忙不过来啊。” “本府明白。”包拯摆了摆手，在公孙身边坐下，“那先生有没有想过，帮本府？” 公孙微微一愣。 “先生是个爽快人，所谓快人快语，本府也不拐弯抹角。”包拯认真道，“我想让先生做我的师爷。” 公孙愣了愣，“师爷？” “公孙先生善医术，博学多才，本府想你和展护卫一起，做我的左膀右臂。”包拯道，“先生一身医术，为的是救人。本府做官，也为救人，还为了惩治坏人。而至于展护卫，本府相信他的本意也是惩奸除恶，救人于危难……大家志趣相投，为何不能一起共事？” “嗯……”公孙摸着下巴，似乎有一点点心动。 “另外！” 包拯道，“开封府有人可以照顾小四子，做师爷可以开俸禄，我开封府有善堂，还有药铺，先生可坐诊。开封人来人往很多，各种奇难杂症也多！再者小四子多受展护卫等人熏陶，对他将来有利。” 公孙摸了摸下巴，更动摇了几分，听起来，十分诱人。 包拯一笑，“先生不防好好考虑考虑……” 包拯话没说完，小四子一拍胸脯，“答应啦！” 包拯一笑，公孙伸手去掐小四子。 小四子拽拽公孙，“爹爹，答应吧！” 公孙此时心已经活了，跟随包大人……的确是一件好事，而且做开封府的师爷，帮着破案同时又能兼顾郎中一职，百利无害，自己也的确有这方面的兴趣，开封府一干人，性格也都合得来，小四子也不孤单。 “先生。”包拯加最后一把火，“开封，有天下最多的书籍、最多的药材……” 公孙站起来给包大人行礼，“以后还要包大人多多提点。” 包拯赶忙起来扶住，乐得合不拢嘴“甚好，甚好！” 小四子拍着小手心满意足——这回真的可以和大家，永远在一起啦！ 跟进院子看热闹的庞吉，摸着胡须点点头——包黑子得了展昭又得公孙相助，那简直是如虎添翼啊，这老滑头下手快准狠啊。不过也好，公孙先生医术高明，神人相仿，能让他入了开封，自己跟他搞好关系，日后肯定能帮上大忙。 …… 这边包拯喜得良才，小四子如愿以偿，各自都很开心，那头就是不同光景了。 碧水潭旁边的林子里，展昭蹲在一棵灌木后边，挠着胳膊，喂蚊喂了快两个时辰了，碧水潭还是平静如初，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玉堂抱着刀靠在一棵树上，赵普蹲在树边托着下巴，欧阳少征在一旁打着哈欠，几个影卫在树上眯着往远处张望。 殷侯抱着胳膊蹲在自家外孙身边，“行不行啊？” 展昭这会儿心里也没底了，“应该可行的吧……” “应该？”殷侯伸手轻轻戳戳他肩膀，“不行就没面子了啊！” 展昭尴尬，下意识看了看对面依然面无表情靠着树发呆的白玉堂。 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已经三更了，林子里一片漆黑，蚊子各种多，而且蚊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偏爱展昭，咬了他好几个包。 殷侯心疼死了，帮着赶蚊子，不过这么大个殷侯，对蚊子还是没什么办法，又不好搞出很大动静……正在众人难熬的时候，风声之中，传来了一些动静。 “来了。”殷侯一句话，众人立马精神百倍。 赵普赶紧对驻守在水潭边的几个侍卫打了手势。 几个士兵都会意，纷纷东倒西歪，佯装睡着。 四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悄地靠近，从背影看……却不是个女人。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也不出声，在林子里等着。 见看守碧水潭的士兵都睡着了，那人影悄无声息地“咻”一声，窜进了水里。 殷侯轻轻用胳膊肘一蹭展昭，“成功了！” 展昭微微一笑，“只有一半，还等他上来呢！” 众人继续耐着性子等。 展昭继续抓耳挠腮喂蚊子。 …… 大概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赵普纳闷，“他在水里不会闷死么？” “应该藏了气囊下去。”白玉堂开口。 这时候，就见水面上冒出来了几个泡泡。 众人都赶紧安静，盯着水面。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人从水面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 士兵们还在睡觉。 那人悄悄游到岸边，抬手，将一个大箱子，费力地推上了岸。 在水里可能不沉，但是箱子出了水面，就重了。他动作极轻缓，尽量不弄出声音。 那几个士兵睡得很熟的样子，还打着呼噜。 成功将箱子搬上岸之后，黑衣人一跃出水，抱着箱子就要跑。 但是他刚刚跑出没几步，就听到“嘶……呯”一声，一枚响箭冲上半空，随即炸开，四周围亮堂一片。 那黑衣人一惊，本能想跳水逃生，但是随着几阵风动，碧水潭边，展昭白玉堂一人一边，挡住了去路。 黑衣人回头又想逃，但赵普和欧阳少征断了他的后路，不远处，殷侯抱着胳膊靠在树边满意点头，“乖孙这回威了，抓你个人赃并获！” 随着埋伏在四周围的士兵们赶来，灯笼火把将碧水潭边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打量了一下被围困在正中间的黑衣人，都有些吃惊——怎么会是他？ 展昭则是了然一笑，手指头轻轻一指那黑衣人，“果然是你！” 第四十三章：毒辣鬼婆 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看清楚了被围困在中间的黑衣人的摸样，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十大高手之一，号称最老实的程平。 程平扛着箱子，看着周围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平静了下来，看后方随众人赶来的陆峰，“掌门，怎么回事？” 陆峰冷笑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蒙混过关？你根本就不是程平！” “掌门你说什么，我不是程平是谁……” 他“谁”字刚出口，就见白玉堂手腕子轻轻一晃，“嗖”一声，一点寒光，似乎是什么丝线一样的东西扯过。 白玉堂再抬手收回，是一片圆圆的盘丝转。 展昭看了看他的手——之前划伤的地方早就痊愈了，而盘丝转，已经被白玉堂玩得得心应手，这人，果然天分了得。 随着白玉堂收回盘丝转，众人就听到了类似“嘶嘶”的漏气声。 接着，就见程平的身形开始缩水，似乎瞬间瘦了下去。 再看，陈平的那身衣服下边，是被盘丝转划开了口的气囊，难怪他刚才能潜水那么久，果然有准备。 随着身形的暴露，那人也无必要再装下去了，他随手一拽脸皮……“刺啦”一声，易容的面皮连同身上的黑色衣服全部被扯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才算看清楚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眼前站着的，是个身量十分矮小的女人，面皮皱巴巴的至少有五十岁，光头，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果然是最适合易容的装束，其丑无比。 “你就是鬼婆？”展昭问。 老太婆沉默了一会儿，将箱子重重仍在了地上，眯着眼睛，眼里有凶光，盯着展昭，“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展昭微微一笑，“你明显很假！” “小鬼，少在那儿得意！”鬼婆被这么多人围困，似乎也不紧张，“我的易容术是天下无敌，毫无破绽的，你不可能看得出来。” 陆峰皱了皱眉头——的确，这鬼婆的易容术简直登峰造极，不止如此，连说话的语气、平日的小动作、习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连他们经常跟程平接触的同门都没发现。现在想想，程平早前外出办事，大概是回来的时候被这鬼婆调了包……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可这鬼婆心狠手辣又歹毒，谁知道她是不是模仿了别人的样子，暗算了程平，可能此时程平已经死了，被埋在哪儿都不知道。 陆峰越想越气，这个恶毒妇人简直不可饶恕。 “毫无破绽？”展昭呵呵一乐，“不见得吧，当年还不是被天尊一眼看破？” 众人都默默为展昭点点头——这人平日温润得，关键时刻嘴毒啊，鬼婆不爱听什么他说什么，可不是叫天尊一眼看破了么。 果然，鬼婆一听到“天尊”两个字，怒意就爬了满脸，“别跟我提那个老妖怪……” “哇……”欧阳少征忍不住“哇”了一声，“你也好意思叫别人老妖怪？麻烦你有空照照镜子好不。” 赵普看看欧阳少征——这人，一吵架就来劲了。 鬼婆顺势往箱子上一坐，问展昭，“你究竟怎么知道我是假的？你根本不认识程平才对！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展昭答得轻松。 鬼婆不相信，“你可的确是程平的救命恩人！这不是我编的。“ 陆峰对展昭点点头，程平崇拜展昭这件事，天山派的人都知道，这小子逢人就说。 展昭嘴角抽了抽，想起来就生气。 欧阳小声对赵普说，“展昭是为了程平说他没有英雄气概的事情还在生气。” 赵普点头，表示赞同，“很明显。” “咳咳。”白玉堂轻轻咳嗽了一声。 展昭也赶紧将不爽一脚踹开，回归正题，“无论事实怎样，但有一点你说漏嘴了，所以我一早就觉得你有些问题。” 鬼婆微微皱眉，“哪里？” “你说我救了你兄嫂之后，他们盛情邀请我留下，我说了什么来推脱？”展昭反问。 鬼婆一愣，众人也有些纳闷——似乎不相干啊？展昭识破鬼婆的身份，竟然是通过一句不怎么想干的话？ 鬼婆似乎在回忆自己说了什么。 “他是偷跑出来玩儿的不能多待，要赶回家不然爹娘要骂人的。”白玉堂完整地说出了鬼婆当时的原话。 赵普等人也想起来了，点点头——白玉堂好记性！ 鬼婆皱眉，“这有什么问题？” 展昭笑，“这话绝对不可能是我说的。” 远处树边的殷侯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摇头——这鬼婆想当然一句话，的确值得引起展昭怀疑。 “究竟什么意思？”鬼婆不解。 展昭一挑眉，“从我出生到现在，家里从来没人骂我。” 展昭这话，说得那叫有底气。 殷侯在远处点头，谁敢骂他外孙？！再说展昭小时候就养在魔宫，除了有三百个魔头宠着，他娘更是鬼见愁，宠儿上天，要星星不给月亮。 白玉堂暗自叹气，展昭没被宠坏也算天赋异禀，估计他爹居功至伟，实在是好人品。 殷侯想起往事也觉得痛心疾首，魔教三百多个大魔头宠出了一个闻名于世的大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宠爱骄纵各种溺爱的方式不对？ “就凭这么一句话？”鬼婆双眉微皱，脸上神色带出几分不甘。 “可不就是这句话么。”展昭一笑，“我回去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总算让我想起来那段往事了。” 众人都看展昭，等他解答。 “那天我绝对是心血来潮想吃西瓜了，才在瓜田里挑瓜。”展昭道，“要回去的时候，程平的兄嫂也的确挽留我了，村民要凑钱感谢我，我的原话应该是，‘太晚了回去家里人要担心，真感谢我的话，不用给钱，给我挑两个甜点的蜜砂西瓜’。” 众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吃货！ 鬼婆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展昭微笑，“甜西瓜易得但是蜜砂西瓜不好找，当时村民给我挑了好几个，却不保证是不是蜜砂的。程平的小侄儿跟我说，‘可惜我小叔叔不在，他可会挑西瓜了，只要拍两下，立刻知道哪个是蜜砂的，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让他以后见着你，给你挑西瓜。’” 众人心中了然——原来如此，鬼婆能模仿人的外貌、说话语气、习惯举止，但不能模仿人的本领，特别是挑西瓜这件事，全凭多年种瓜心得，鬼婆不敢说真话随便编了一句就此打住，是怕展昭让他挑西瓜。 这话鬼婆估计听程平说了，当日他的确是偷袭王烙没法脱身，所以以程平的身份现身。被展昭抓住后，为了避免被揭穿，转移众人视线，所以急中生智胡搅蛮缠说展昭不够英雄气概。 但是鬼婆又不能按照程平的原话说，万一展昭真让他挑西瓜呢……不是露馅了么？真可谓百密一疏。 欧阳少征感慨，“竟然是因为西瓜！” 赵普点头，“是啊，竟然是因为西瓜！” 白玉堂也莫名觉得，展昭那天带回去那几个西瓜肯定不是蜜砂的，于是他遗憾到现在…… 紫影自言自语，“好可怕……” 赭影点头，“是啊，这是吃货的怨念……” 黑影摸下巴——展昭真是神人啊。 鬼婆的身份就这样被展昭看穿，虽然众人很佩服，但同时也忍笑，总觉得这事情很喜感。 鬼婆站了起来，“展昭，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没错，我的确是会易容术，我也的确是假扮了程平，但是这不算有罪，你们找得到任何证据么？” “这样子了你还抵赖啊？”欧阳摇头，表示无语。 “证据就在那个箱子里。”白玉堂冷冷说，“你这么多年广罗财宝，偷来的东西总要有个地方藏，碧水潭下就是最好的藏宝地点。另外，你当年被我师父打成重伤，哪里躲藏最好？碧水潭地下沟壑纵横岔路也多，还有不少中空的山洞可以藏匿，你藏在此处是最好。 “你杀死岳城西，并不是为了报复天尊，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的存在。”展昭道，“麒麟，其实是你！” 众人都一愣。 “哦！” 这时，一直跟着陆峰的王烙扶着颈箍，突然喊了一嗓子，他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说话已经不成问题了，“我想起来了，之前城西提起过，他那日在水潭边捡到了几个破掉的羊肚气囊，觉得蹊跷，就找我们几个兄弟聊天。他突发奇想，说觉得如果人背着气囊从水里上来，身上还披着青色的皮子的话，还真像是麒麟。会不会碧水潭里边住着人，就藏在那些中空的山东里头？他那日说了这些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众人彼此看了看——岳城西被杀，是因为发现了鬼婆，被灭口，这就是一切的起因！ “我和程志怀疑城西他们的死因，当时你，也就是程平回来时，我们还跟你说起过这事，还说秋良水性好，不如让他下水看看。没几天，我就听人说程志在燕林许飞他们出事的时候，去过碧水潭，所以我才跟他打起来。”王烙嗷嗷跳脚，“闹了半天，什么天山派必亡、血染碧水潭，你只是想掩盖自己藏在水里的秘密。秋良觉得蹊跷，想到碧水潭查看，被你打到水里，他水性好，可能找到了你的藏身之所，才会带伤去找师叔祖……这会儿我们要准备大批人马下水找了，你觉得再躲不下去了，就准备拿着你那点宝贝逃跑了！” “心怀不轨，盘踞于天山派附近，想伺机报复。”陆峰难得脸上平和之色没有，改为恼怒，“见天山派危难，就乘机引来了空鹤等人，想要一举灭了我天山，向天尊报复，其心可诛！” “哈哈……”鬼婆长笑了一声，“你们天山派这群蠢货倒是稍微找回了一些智慧。” 王烙暴脾气，忍不住了，天山派其余几大高手也觉得这个毒妇罪无可恕绝对不能轻饶。 “可是。”鬼婆笑得得意，“要是杀了我，你们也就等于杀了自己的小师弟，程平。” 众人都一愣。 陆峰追问，“程平没死？” 鬼婆挑眉看了看将他团团围住的众人，“狡兔三窟，我自然是留有后路的，你们杀了我，就没人知道程平在哪儿，到时候，他就会活活饿死，不过如果你们放了我……” “抓起来言行拷问比较有效果。”欧阳少征插嘴，“有的是办法叫你开口。” 鬼婆冷笑，“你们觉得我会被你们抓住？我这一世可杀过不少人，没打算自己会有好下场。但死的时候还能拉个年轻人陪葬，很合算。而天尊……对自己的徒弟见死不救 ，遗臭天下，天山派，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展昭皱眉低声问白玉堂，“这个款式的女人天下多不多？” 白玉堂无语，想了想，“估计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展昭点头，安慰状，“还好还好……” “程平在哪儿？”陆峰问她。 “不如这样，陆掌门。”鬼婆笑着跟陆峰讲条件，“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天山派承诺从今以后不再追杀我，我走之后，就将那小兄弟放了，如何啊？” “掌门，这毒妇根本不可信！”几个天山派的弟子都提醒陆峰。 陆峰也知道她不可信，但是程平如今生死难料，天山派已经折损了几个徒弟，再不能多死一个了。 关键时刻，向来妇人之仁的陆峰果然开始犹豫不决了。 天山派弟子都无奈地望远处的白玉堂，那意思——你来拿主意吧，掌门估计明天早上都下不了决定。 第四十四章：同返开封 此时此刻，众人都替白玉堂捏把汗。 白玉堂倒是没什么所谓一般，开口跟展昭说话，“其实找程平一点都不难，是不是。” 展昭点头，默契十足，“的确。” 鬼婆一愣，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夜色虽暗，但灯火明亮，这一丝疑惑让展昭和白玉堂看得清清楚楚。是疑惑却不是心虚，这给了众人一个好的讯息，程平可能真的活着，这鬼婆的确留有筹码，所以才底气十足。她留着最后的护身符，确保万无一失，不愧是惯犯，果然姜是老的辣。 她是鬼婆，说话不算话是正常的，但白玉堂他们天山派是名门正派，关系到天尊的声誉，一诺千金！如果出尔反尔会被人笑话，这情形两难，最好的法子是套她自己说出程平的所在。 展昭和白玉堂也算心有灵犀，刚想一唱一和套一套这鬼婆，却听到“啊……” 一声叫喊，随后又传来，“啪”一声。 一个人咕噜噜从林子里滚了出来，直接摔到了陆峰的脚边，趴地……揉着腰，“哎呀。”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程平么！ “师弟？” 几个天山派的弟子过去将程平扶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扯脸皮。 “痛痛痛……”程平揉着脸。 陆峰问，“你上哪儿去了？” 程平尴尬，“我被……” 说着，他正好看到了鬼婆，伸手一指，“那疯婆子把我抓起来藏在乱葬岗了，好家伙，老子差点被熏死，刚才一个蓝衣服的美人救了我。” 展昭心中一动——蓝衣服……莫非是蓝狐狸？ 想到此处展昭心中有底了，蓝狐狸是找人的高手，她除了手下众多之外，还养了好些狐狸，这些狐狸聪慧过人嗅觉也灵敏…… 想到此处，展昭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殷侯，一定是外公让蓝狐狸去找程平的。 可回头一看，殷侯人却不见了，刚才明明在树边靠着的。 白玉堂也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心中都有一个疑惑——这么说，殷侯早就看出来程平是个假冒的了么？ 当年天尊能看出来王有成的夫人是鬼婆假冒的，今天殷侯也能看出来程平是鬼婆假冒的……这才是真正的，姜还是老的辣吧。 这边众人都因为程平的突然出现而略一分神，鬼婆抓紧时机，突然一闪身…… 这鬼婆纵横江湖几十载，虽然都是用些下流骗术，但是的确也有些真功夫，身法极快，哧溜一声……钻进了碧水潭里。 “糟糕！”陆峰赶紧要叫人追赶，却见白玉堂轻轻一摆手，“不用了，她跑不了。” 众人疑惑。 展昭却也点点头，“她死期已到，跑不掉的。” 说完，展昭打了个哈欠，伸手一搭白玉堂肩膀，“饿不饿？吃宵夜去怎样？” 白玉堂也转身跟他一起走，边问，“你身上不痒了？” 展昭被他一提醒，挠胳膊，“痒……” “先去找公孙要点药吧。” “也对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就下山了。 天山派众人面面相觑。 程平还一头雾水，“咋回事啊？出什么事了？” 陆峰正疑惑，就看到山上辰星儿跑了下来，“陆掌门。” 上前，辰星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陆峰脸上立刻见了笑容，点头，“好的好的，多谢姑娘告知。” 辰星儿传完话就追着前边白玉堂和展昭跑了。 天山派的人也散了。 最后，欧阳少征胳膊轻轻捅了捅赵普，“王爷，咱们怎么办？” 赵普嘴角抽了抽，“回去呗，不然干嘛？喂蚊子？” 欧阳撇嘴，“就这么走了？案子算结了？我们吃饱了撑的？也没架打，早知道不来了！” 赵普摇头，见殷侯突然不见了，展昭和白玉堂又神情轻松，就觉得估计是殷侯会处理那鬼婆。有殷侯解决，鬼婆自然活不到明天，但案子结了应该开心才是，赵普的心情却莫名不佳起来。 前头辰星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赵普，“九王爷，你们回开封需要准备马车么？” 赵普心情更差，情绪很低落。 欧阳少征笑着对辰星儿道，“姑娘有心了，我们自己准备就成。” “哦。”辰星儿点点头，“公孙先生他们要租一辆马车，反正是一起租，你们要是需要，我顺道给你们租一辆呗。” 赵普一愣，上前几步，“公孙他们租马车？去哪儿？” “马车去绍兴府的。”辰星儿回答。 赵普脸比锅盖黑啊。 “他们自己跟包大人的车队去开封府，不过好多行礼和药草据说不带去了，要另外派人送去绍兴府。”辰星儿一句话，赵普的锅盖脸瞬间白回来了。 “那书呆和小四子去开封府？”赵普问。 欧阳少征嘴角抽了抽，王爷这语调真轻快。 “是啊。”辰星儿点点头，“小四子刚才可开心跟我说了，说他爹爹当了包大人的师爷了。” 赵普的最张成了一个圆形，心情呼啦一下子——好了！ …… 鬼婆仓皇逃脱，跃入碧水潭后，憋足了一口气，不能游太远，只能在离开碧水潭最近的一处水潭冒了出来。 这样还差点憋得她内伤。 喘了几口粗气，鬼婆狼狈地爬上岸，嘴里恶毒地骂骂咧咧，“展昭、天山派，你们等着，老婆子迟早让你们家破人亡……” 她正骂着，忽然，就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站定了，鬼婆听到四周围万籁俱寂，但风声之中，又好像有些异样。 鬼婆站在岸边，前方是漆黑的树林，黑洞洞的树林里头，似乎是站着个人。 鬼婆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见他斜靠着一棵树，也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瞧着自己。她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感觉不到内劲的存在，分不清楚那是树影，还是人。 虽然鬼婆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一股恐惧之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同时又感觉身后，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太熟悉，鬼婆见识过一次就终身难忘，战战兢兢地回头，就见她身后，她刚刚爬上来的河滩边，一个人背对着她站着。 白色的衣衫，月光下，及腰长的银色长发承载着月光，随着夜晚的微风，发丝偶尔飘动，带出点点光，一个背影，叫她从头到脚，冻了个透凉。 鬼婆双脚一软，跪地匍匐，全身直抖，嘴里呢喃“饶命啊”。 白衣人依旧背着身没动，似乎是正看着潭水出神。 鬼婆跪地哭了一阵，突然一抬手……发狠用出了全部的内力。 手中两卷盘丝转狠狠弹出，然而毒丝所到之处，刚才那个人影却是消失不见，鬼魅一般。 鬼婆一惊，就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脊。 鬼婆惊叫了一声，站起来，却感觉身体不听使唤，随后，全身骨关节传来了“咔咔”的声响，不疼、只是冷，而且绝望。 睁大了双眼躺在水潭边，鬼婆看到眼前有白色的靴子，还有轻轻飘动的白色衣摆，华美精致，与黑夜呈现出惊人的对比……从她身边经过，走远…… 这是鬼婆此时看到的最后一眼，也是此生看到的，最后一眼。 …… “你回来得够早的。”树林子里，殷侯抱着胳膊晃悠出来。 白衣人瞄了他一眼，突然凑过去闻了闻，“你偷我酒喝了？！” “没！” “没？” “没！” “真没？” “真没！” …… 第二天，陆峰的人在虎跃潭边的石滩上，发现了鬼婆的尸体。 鬼婆全身筋脉尽断，死在岸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陆峰派人将她的尸体埋葬，又给秋良好好办了一场丧礼。 参加完秋良的丧礼，包大人准备启程回开封了。 小四子很开心，因为除了赵普他们，白玉堂也要一起去开封。 赵普还有些纳闷，问白玉堂，“你也去开封府凑热闹？” 白玉堂倒是真有事，他大哥卢方给他送了封信函，让他去趟开封，收一下租。 至于为什么让白玉堂这个少爷大老远跑去开封收租，白玉堂自然不会告诉众人，是他让白福写信回去，说他最近要去趟开封府，问陷空岛有没有什么开封的事情，他可以顺道办了。 案子解决了，又大部队一起返开封，众人当然心情大好，不过也有个人心情不好的……展昭！ 展护卫原本今天早晨起来心情是很好的，但是临走前，出了点状况。 …… “师弟，你冷静点！”王烙等人原本来送行，现在正拦着激动的程平。 程平哭着跺脚，“我恩人怎么可能这么瘦！那么秀气还没胡子？英雄气概呢？粗犷豪放呢？！他不是展昭！他不是南侠啊！” 陆峰哭笑不得捂胡言乱语失去理智的程平的嘴。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这会儿，展昭脸皮子都是青的，磨牙——程平这小子太气人了，买一百个西瓜砸死你！ 白玉堂失笑——还想着西瓜呢？ 展昭横他一眼——不准用腹语术！ 白玉堂无语——我没。 展昭瞪回去——你有！ 没！ 有！ …… 小四子趴在马车上托着下巴——猫猫和白白的眉来眼去今天好用力！随后他又东张西望——大猫上哪儿去了呢？ 身后，公孙盘着腿拿着书，看着占据了大半辆马车，正躺着打盹的赵普——那么多车，你非得坐这辆么？！ 赵普打了个哈欠，翻身，“书呆，背痒痒，给挠挠。” 公孙一脚踹过去。 开路的衙役们举起“公正廉明”的大牌子，吆喝一声，“启程！” …… 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终于别过身后喧嚣的熙州府和焕然一新的天山派，奔赴开封了。 龙图案卷集·卷二·碧水潭麒麟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