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霍铭的厨艺很好，周拓却有些食不知味，目光淡淡地从周烨呈的脸上掠过。 他算是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阴魂不散。 周烨呈遵照前世的轨迹，考上Y大，进入周氏，从他爸爸那接班，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来M市？！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周拓看了靳珊一眼。 靳珊马上就领会到他的意思，亲热地把自己餐盘里的青椒和洋葱都拨到他餐盘里，撒娇道：“人家不爱吃这个，你吃掉。” 周拓乖乖吃掉。 “亲爱的，你真好，mua～”靳珊对他抛了个甜蜜蜜的飞吻。 霍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是说他们只是死党吗，突然这么亲密黏糊是为哪般？而且以他浸银gay吧多年的经验看，周拓八成是同类啊。 他忍不住又看看餐桌另一边的周烨呈和季维，似乎自己这俩学弟来了以后，靳珊和周拓就有些怪怪的了，他们四人明明认识，除了季维跟周拓寒暄了几句，几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奇怪，太奇怪了！ 周烨呈看着对面的周拓。 一年多没见，周拓长结实了一些，眉目越发清俊，和他多次梦见的一模一样。 昨晚，他又梦见周拓了。 梦里的他们蓦然到了好几年后，他们都变成了成熟的男人，离开校园，出了社会，他进了家族企业，周拓当了警察，他一会儿梦见他们在疯狂地在床上翻滚，一会儿又梦见他们声嘶力竭地吵架，早上醒来，却一点也回忆不起梦里的他们吵了些什么。 虽然梦境的后半段有些不愉快，但是他喜欢这个梦，他把这个梦境视为他和周拓必然会走在一起的预兆，他们会有甜蜜，也会有争吵，像世间所有的恋人那样。 对周拓做出那样的事，看着他每天沉浸在痛苦之中，周烨呈自责内疚，无法原谅卢鞘和自己，他不想自己的纠缠让周拓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件事的阴影之下，所以他选择不再打扰他的生活。 何朗生日的那天晚上，他醉得躺在江边的长椅上，他虽然晕了，看起来也像在熟睡，可是大脑里却仍有一丝清明，他清醒地闻到了周拓身上独有的那一股味道，他感觉到了周拓为他擦汗，听到了他临走前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如果周拓对他真的只有厌恶和憎恨，他怎么会这么做？ 那天晚上在江边的两个小小细节又一次点燃了周烨呈的斗志，即使他醒来后多次怀疑那只是自己醉倒后的梦境或臆想，可是，只要有1%的可能是真的，他就不愿放弃那一丝希望，他不惜和父母抗争，违背他们的愿望，放弃了Y大，来到陌生的M市。 高三那年，他不想耽误周拓高考备考，所以一直忍耐着没有出现在周拓面前。来到M市，因为近情情怯，也没有马上去见他。他知道他喜欢美食，喜欢风格独特的餐厅，所以霍铭找人投资开餐厅时，他毫不犹豫地入股了，成为他的合伙人。 季维的入股跟他也考来M市这件事一样让周烨呈意外。 骤然被周拓揭穿他的心思，季维破罐子破摔，索性豁出去了，对周烨呈展开了火热的追求，他看向周烨呈的视线越来越浓情蜜意，这让一直都只把他当兄弟和朋友的周烨呈十分尴尬。他多次向季维表示，他对他没有那种想法，季维说他不在乎，他可以等。 周烨呈拿他的执拗没辙，他考来M市，瞒着他也入股了霍铭的餐厅，他也没辙。 从小到大，被家人和老师、同学捧得太高，以至于他骨子里过于自视甚高而不自觉，他一直以为自己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都高于一般人，他小小年纪就懂人情世故，懂得算计人心，懂得怎么样不动声色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想起季维一次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沈芸芸单恋的苦恼和酸涩，表现出对他的淡淡醋意和纠结，每当季维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离沈芸芸远一点。 他不敢相信季维对沈芸芸的感情，竟然都是障眼法。季维故意制造假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出于兄弟情谊，离沈芸芸远一点。他同时也是在试探，想要知道，在他心里，是他重要一些，还是沈芸芸更重要一些。 季维让周烨呈对自己的自信，一夜崩塌。 想起他过去对沈芸芸的“痴缠”和“深情”，周烨呈不得不感慨季维的心机之深。 季维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他无权干涉，他的所作所为虽然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也不能因为他喜欢自己，就跟他断交。然而，他不能容许，他把心机用在自己和周拓身上。 吃完饭，回校的路上，周烨呈忽然停下脚步，对季维说：“我仍然喜欢周拓。” 季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我知道，你来M市就是为了他吧。” “是。”周烨呈点头。 季维忍了忍，实在是不甘心没能忍住，双手握拳，拔高音量问：“他就这么好，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很好，我很喜欢。”周烨呈想起餐桌上周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故意跟靳珊扮亲密的做作演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那笑容让季维觉得刺眼至极，口不择言道：“你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家世吧。” “我喜欢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周烨呈淡淡地说。 两人站在路灯下，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季维喜欢周烨呈好多好多年了，因为一直关注着他，所以小学二年级那年，周烨呈掉进水塘里，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马上冲回家里叫来人，把周烨呈救了上来。他成了周烨呈的救命恩人，周烨呈原本对他爱理不理的，因为这件事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们渐渐熟稔起来，他成了周烨呈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形影不离。 虽然后来周烨呈跟他家以前的邻居何朗也成了朋友，并结交了卢鞘这样的生死之交，但是他对于周烨呈来说，他仍然是最亲厚的最亲密的那个朋友。周烨呈把他当成亲人，容忍他的任性，容忍他的“横刀夺爱”。季维不确定他的性向，怕他因此跟他绝交，所以他迟迟没有表白，只知道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些爱慕的他的女孩没法接近他，他还为了他，放弃出国读高中的机会，坚持要留在风城。 没想到周烨呈竟然喜欢上了转学来的周拓！ 他在周烨呈身边十多年，他都没能把他掰弯，周拓出现，他却立刻确定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倾向。季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恨透了周拓。恨他揭破了自己的心思，恨他什么也不做，就把周烨呈勾得神魂颠倒。现在为了方便追他，还特地考取M市的大学。 季维咬了咬唇，望着周烨呈问：“如果我早一点向你表白，你会不会接受我？” 周烨呈摇头，“不会。” 季维哀戚地苦笑，“你就这么肯定？” “抱歉，可是我不想骗你。” “那么，如果周拓一直不肯接受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呢？” 周烨呈仍是摇头。 他对季维只有兄弟之情，朋友之谊，季维太温顺软绵，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们再要好，再亲密，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亲吻季维，感觉好怪异。 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让他产生过生理冲动的人，只有周拓。就像中了什么魔法一样，他的嘴唇和身体对他有一种奇幻的魔力，强烈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小维，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们永远不可能的。”他知道直接得有些残忍，可是他不得不说。 周烨呈从刚才在惬意吃晚餐的状况看，周拓对仍是选择漠视和回避。他想要感动他，融化他那颗冷漠的心，路程可以想见会有多么艰难和漫长。 他念的是双学位，学业十分繁忙，秋天来临时还要开始接触家族企业的事，以后只能抽出一些时间想办法改善周拓对他的态度，时间如此紧迫，他不想再有什么其他的后顾之忧，尽早对季维说清楚，对他、对季维都好。 周烨呈的话说得如此坚决，季维虽满心懊恼伤心和不甘心，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是自讨没趣，一个人先回了宿舍。 周烨呈一边朝自己的宿舍楼慢慢走去，一边继续陷入思索。 卢鞘也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听说周拓考取警校的消息，周烨呈就意识到了大大的不妙，如果周拓当了警察，势必和卢鞘走上水火不容的对立局面，尤其是卢鞘还是当年下药的罪魁祸首，以周拓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要是抓到卢鞘的把柄，一定不会放过他，卢鞘为了求生，也会跟他死磕。 还有一直对他要求很高，希望他和沈芸芸在一起的父母…… 还有周烨然那个小混蛋，不知道又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他也考来了M市…… …… 到了宿舍楼下，抬头看到对面那栋研究生宿舍楼，周烨呈想起吃饭的时候霍铭对周拓的热情，瞬时警惕起来。 目前，最要紧的问题似乎是这位第一次见到周拓就对他表现出好奇跟好感的学长，可不能他还做什么，周拓就被霍铭给勾走了。 至于靳珊，他早在Y城透过各种办法打听清楚了，她根本不是周拓的女朋友，她之前订婚的对象其实是白家独子白至凌，两人虽然订婚不久就因为旁人不知情的原因解除了婚约，但是凡是认识靳珊和周拓的人都说他俩太熟了，靳珊交多少男友，周拓都只看热闹，他们绝对不可能有男女之情。 第三十七章 周拓回到宿舍，陈映刚好来电话。 “上次的八卦还没说完就断电了，我跟你说啊，周烨呈、季维跟你在同一个城市呢，说不定还有机会碰面……” 周拓苦笑，已经碰面了…… “还有噢，周烨然也去了M市，说不定也能碰上，你可得小心了……”陈映继续汇报他所掌握的各种八卦，“沈芸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着周烨呈考M市，她上的是Y城的大学……” 周拓一怔。 周烨然前世不是也上的Y大吗，当时他爸还花了不少钱让他进去，他怎么也来M市了？！ 命运的轨迹已经一点点改变，对于未来，重生而来的周拓也无法预知了。 周六，周拓加入逍遥社参与的第一次周末活动，是去郊区的猫耳山登山，然后在猫耳山两个“猫耳”中的山腰露营基地露营一晚。这个活动非常考验体力跟耐力，所以报名的人并不多，只有九个人，且清一色都是男生，最讨厌运动跟出汗的靳珊也没有报名参加。 一大早，周拓就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和蓝色登山运动鞋，背着登山包到了聚集地，惬意时光餐厅。其他几个报名者都到了，大家对周拓这个新加入的社员都挺客气的，一边讨论着登山包和登山鞋的挑选问题，一边等另外几个还没来的社员。 又换上了服务生制服的肖蔚英送过来一杯水放在周拓面前。 周拓表情淡淡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热心的社员在一旁道：“周拓，肖蔚英也是我们社的！” 当时跟靳珊说过不喜欢肖蔚英这个人后，靳珊另外在社里找了一个人给他做推荐人，所以周拓故意假装不认识肖蔚英，仍是一脸客气和疏离，“是吗，你好。” 他莫名其妙的态度让肖蔚英有些郁闷和不解，当他看到霍铭跟周烨呈推门进来时，脸上立刻换上笑脸迎了过去，“老板早。” “早。”霍铭笑眯眯地回应了一句，便朝周拓他们这桌走过来。 周烨呈则驻足问肖蔚英，“你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 肖蔚英想起妹妹昨晚的电话，微笑着点点头。 他很想跟周烨呈这个来自风城的人聊聊他的妹妹，可是沈芸芸几次三番叮嘱过他，绝对不能让人尤其是周烨呈知道她有个吸毒的落魄父亲和母不详的哥哥，他只要泄露一句，让她面上无光，她就再也不认他了。 看到他们两人站在那边说话，周拓心口一阵烦闷。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以前周烨呈是肖蔚英的老板，现在他又成了他的老板。莫非他们身上绑着红线，让他们前世今生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勾搭在一起？！ 他哪里知道，肖蔚英是打着老乡的旗号接近周烨呈的，周烨呈看在他是霍铭招进来的人，所以才对他稍微客气一点而已，周烨呈认识他以来，跟他说过的话，至今为止都不到十根指头的数目，怪只怪他想着能和周拓一起爬山露营，心情太好了，才随口跟笑容满面的肖蔚英寒暄了那么两句。 “周拓，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有点难看……”霍铭有些担心地看着周拓，“去登山真的没问题吗？” 周拓摇头，“我没事，我昨晚睡得很好。” “你确定没问题？” “确定。” 霍铭想到他念的是警校，每天都会有体能训练，而且几分钟过去后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这才放心。 周拓瞟一眼坐在窗边另一桌的周烨呈，问霍铭，“周烨呈也是逍遥社的吗？” “是啊，他前两天刚加入的。”霍铭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拓，“以前我怎么游说他加入，他都说没兴趣，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周拓低头喝着水，没有接话。 又过了两分钟，所有人都到齐了，霍铭预订的迷你巴士也来了，大家坐上巴士，直奔郊外的猫耳山。 从大学城开车，绕过市区然后到达猫耳山山脚下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路上，霍铭为了活跃气氛，组织大家唱歌，他自己则手舞足蹈地当起指挥来，大家都唱得很起劲，只有周拓跟周烨呈没有参与，周拓戴上mp3的耳塞一边听歌一边浅眠，周烨呈坐在他的斜后方，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霍铭指挥得累了，回到周拓右侧的位置上坐好，不客气地从他耳朵里揪下一个耳塞放到自己耳朵里，也开始补眠。 郊区的路有些微颠簸，周拓被车颠得昏昏欲睡，脑袋不由自主地倒向霍铭身上，霍铭睁开眼，定定地看了看他的侧脸，把他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上，周拓蹭了蹭，睡得更熟了。 刚好看到这一幕的周烨呈身体倏地紧绷，目光凌厉地瞪视着那两颗靠在一起的脑袋。若不是仍存着一丝理智，他差一点就冲上去把他们两个分开。 车子抵达山下时，周拓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霍铭肩上，还留了一点口水在他的运动外套上，他尴尬极了，“咳，对不起……” 霍铭微笑，“没事。” 下了车，霍铭让大家检查行囊，去除一些不必要的物品减轻重量，虽然山腰上的露营基地不仅供应食物、水，还有帐篷和睡袋租用，但是为了以防供不应求的万一，霍铭还是戴了几个帐篷和压缩睡袋，由此前有过登山经验的社员携带，其他社员只需带登山路上所需的水、食物和换洗的衣物、一些琐碎的日常用品，然后他又提醒大家系好鞋带，带领大家做了几分钟热身运动，这才开始登山。 霍铭和一个叫迈壳的男生登山经验丰富，出发前霍铭已经跟迈壳商量好，由迈壳领队，霍铭断尾。 周拓上一世很喜欢登山，只要是心情不好了，他就会找驴友一起去登山，国内的许多大小山峰都留下过他的足迹。那种站在云端一览众山小的滋味，只有真正登上山顶的人才能真正体会。登山，不仅可以锻炼耐力和体力，磨练意志和信念，同时也可以在经历过身体能量的极限消耗后，让心灵得到纾解和涤荡，从内而外地产生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猫耳山巍峨的“左耳”峰，周拓心中满是豪情，这样的豪情让他暂时忘记了周烨呈，忘记一切纠结和不快的往事，只想要立刻征服这座山峰。 起初，他紧紧跟着迈壳，步伐很快。 许是因为太久没爬过山了，又太过急切，爬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他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小石子，右脚绊了一下，差点扭伤了脚。 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周烨呈忍不住喊了句，“你慢点！”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周拓心头一震，回头看到他写满焦急的脸，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他垂下眼眸，没有理会他，在霍铭的搀扶下在一块稍微平坦一些的平地上坐下。 霍铭叫他脱下鞋子和袜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脚，“还好没扭伤，歇会就没事了。” 周拓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说：“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赶上来。” “这怎么行？！” “我留下陪你。” 周烨呈和霍铭不约而同道，随即对视一眼。 周烨呈从周拓冷淡的眼神中迅速清醒过来，周拓不会接受自己留下来陪他，虽然不愿意他跟霍铭单独待在一起，但是这点别扭跟周拓的安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忍耐着，选择了跟其他人先走，“你们尽快赶上，路上小心。” 周烨呈跟其他人都走得很远了，霍铭才开口说话，他笑着说：“我天生对同类敏感，基本上没有看错过，就像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能确认你的属性，但是周烨呈……呵，我曾经怀疑过他，可是他对同性异性都一样，表面随和，内里冷漠，我虽然跟他一个学校，又一起合伙开餐厅，但是我一直看不透他这个人……直到今天我才能确定，原来他也是gay。” “哦，是吗。”周拓淡淡地敷衍了一句，他不讨谈霍铭，相反的，他还挺欣赏他，他是个很会生活，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可是，不讨厌、欣赏，不代表他有兴趣跟他讨论性向以及周烨呈。 霍铭看出他的排斥，耸耸肩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故事，你不想聊就算了。” 休息了几分钟，周拓的脚没事了，两人继续爬山，周拓的耐力相当好，一直快到山顶时气息仍趋于平缓，喘气并不厉害，早已出现气喘如牛的霍铭对他彻底刮目相看，“其实除了逍遥社社长，我另外还是大学城驴友组织旗下登山部的副部长，我现在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驴友登山部……你有兴趣吗？” “好啊。”周拓答应得很爽快。 霍铭很是高兴，上到顶峰，看到在那里等他们汇合的其他人，仍在眉飞色舞地跟周拓讲述他本科时期登山的光荣事迹，最后感慨道：“诶，我就是这两年读研把人给读懒散了，想当年我每天上健身房，体力跟耐力比你现在可是一点不差……”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半，大家在山顶随意吃了些携带的干粮，仍感觉疲惫，霍铭大手一挥道：“原地休息半个小时。” 周烨呈看到周拓一个人坐在一个大石上，拿着一块巧克力朝他走过去，“吃巧克力吗？” 周拓回头看他一眼，摇头。 “脚没事吧？” 周拓仍是摇头。 周烨呈准备了很多花想说，看到他如此平淡的表情，却又蓦然词穷。周拓实在太厉害，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击他的自信，让他如此挫败沮丧。 周拓吹着山风，望着云雾萦绕的天空，忽然开口：“你看，这云雾天多美。” 周烨呈有些诧异。 “日出的天空、彩霞漫天的天空、布满繁星的夜空，也都很美……甚至于电闪雷鸣的雨天，也别有一番独特的美感……” 周烨呈静静地听着。 “这世上有很多不一样的美景，也有很多适合你的人，实在没必要对什么东西太过执着，你累，别人也累。”周拓有点佩服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登上山峰的那一瞬，犹如征服了自己的一个心魔，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他决定不再躲避周烨呈，不再回避前尘往事。他不想再因为他，一再地逃离有他在的地方，一再地找靳珊演戏给他看，让自己过得那么兵荒马乱，动荡不安。 从今天起，他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周烨呈在他这里得到不回应，总会有疲惫放手的那一天。 第三十八章 从猫耳山回来后，周拓再次遇见周烨呈的那点小郁闷和小纠结渐渐的都烟消云散了。他偶尔会跟靳珊去惬意时光吃饭，周末也经常参与逍遥社的各种活动，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周烨呈，他不再别扭，也不再回避，坦然而自然地迎接他的目光，对他的眼中的情意视而不见，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追求者，表现得淡定自若，客气而疏离。 他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 十一月中旬，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在初冬这个适宜恋爱的时节，靳珊又交了一个男朋友。那是M市本地的一个富二代，名叫任易，人帅钱多还很会玩，靳珊跟他很合得来，并且把他也发展成为了逍遥社的社员，两人每天蜜里调油，好不黏糊。 周拓却对她这个男友没什么好感，此人太过油滑，且风流成性，一看到美女就移不开眼，听说他跟靳珊在一起之前，交过的女朋友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了。 他劝靳珊道：“这样的人，没法长久……” 靳珊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又不是要跟他天长地久，曾经拥有就够啦，不都说要活在当下嘛，现在开心就够了，以后的事，who care？” 室友凃南对此反应激烈，他又难过又气愤，趁周拓出了门，对室友黄洋和许茂林发泄道：“她果然势利，只喜欢门当户对、有权有势的人。” 那天恰好周拓忘了带手机，折回宿舍去拿，一字不漏地听到他说这句话，他气得要命，推开宿舍门，毫不客气地甩了凃南一个耳光，怒吼道：“靳珊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她交男朋友从来不会看条件，只看有没有感觉，她以前也不是没跟家境很差的男生交往过……你这个一听说她家背景就退缩了的胆小鬼，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凃南捂着被他打出指印的脸，垂着头不语。 黄洋和许茂林面面相觑，黄洋忍不住为凃南说了句话，“凃南心里是喜欢靳珊的，他只是一时没想通而已，靳珊这找新人也找得太快了点儿，换了谁也接受不了啊……” 快？ 周拓想到靳珊最多只有十一年的生命了，只觉这话很讽刺。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反对靳珊跟任易在一起了，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重要。 他冷笑道：“那你们希望靳珊怎么样？拒绝所有追求者，一直单身等着凃南觉醒，还是幻想她放下身段苦苦倒追凃南，满足了凃南那可笑的自尊心，凃南再考虑要不要跟她在一起？！哈，要不要这么搞笑，到底谁是爷们谁是娘们儿？！” 宿舍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拓扭头对涂南说：“也许我说得过分了一点，但是凃南，既然你之前选择了放弃，现在靳珊有了男朋友，就请你祝福她，如果你做不到也没关系，起码不要在背后这样说她。” 凃南被他说得一直羞愧得低着头，“对不起……” 周拓没有理他，拿起手机径自走出了宿舍。 他给靳珊打了个电话，“亲爱的，在做什么？” “跟我男人逛街呢～正打算去看电影，要不要一起？”靳珊的声音听起来很快活。 周拓也忍不住笑起来，“得了吧，我才不要做电灯泡。” “嘻嘻，那晚上一起吃饭啊。” “不了，出去一趟都要跟指导员请假，太麻烦了。” “那好吧……对了，我忙着恋爱都忘了问你，你最近跟霍铭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少装傻！” 周拓望天，“没怎么样啊。”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对你有点意思。” “你也说是有‘点’意思而已，他并没有正式对我说什么。” 靳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人见人爱的汤姆苏气质哪去了？赶紧地侧漏出来，勾住他的魂，让他进行爱的表白啊！” “还侧漏咧，你以为是大姨妈啊？”周拓笑道，“还是算了吧。” “你不喜欢他？” “有点好感。” “那不就得了！” “我对你也有好感啊，有好感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你这家伙，你要气死我啊！霍铭多好啊，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又有钱又有性格，你俩多合适啊，你不抓紧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靳珊气得哇哇大叫。 “好了好了，在你新男友面前注意点形象。”周拓好笑地安抚道。 “哼，我们看电影去了，懒得理你！” 周拓笑着正要挂电话，靳珊又问了一句，“诶，你跟周烨呈又怎么样了啊？” “就那样。”周拓淡然地说。 “他可真够执着的啊，从风城追到这里来……”靳珊感慨道，然后又问了一句，“诶，你最近怎么不躲他了？” “躲够了，就这样吧。” 周六的下午，周拓吃过霍铭做的美味午餐，在惬意时光的二楼找了一张最舒服的沙发坐着看书打发时间。 周烨呈在楼下弹了一下午钢琴，全都是周拓上一世熟悉的那些诉衷肠的曲子。 当他弹到那首《梦中的婚礼》时，他的睫毛颤了颤，随后平静地将书页翻过去，继续看下一页。 霍铭叹气道：“你的心可真硬的。” 周拓假装没听到。 霍铭无奈，就是因为周拓的这种态度，所以他迟迟下不了决心正式追求他，他的心太硬了，周烨呈做到这个地步都不能让他的心软化分毫，他没有多少信心自己能做到更好。 楼下的周烨呈比霍铭更无奈。 他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周拓身上，可是不管他做什么，周拓都一直油盐不进，对他的态度冷冷淡淡，丝毫没有改变。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双学位的课程繁重，没课的时候要去公司学习，周末也有各种应酬和饭局，他不可能每天风花雪月追求周拓，而且周拓也带给他太多打击，让他引以为豪的自信无声地倾塌，他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下去了。 晚上他用杏花疏影的ID跟周拓聊天。 起初周拓没有理他，他孜孜不倦地发了很多个弹窗，周拓忍受不了他的骚扰，才敷衍地问了一句。 拓：有事？ 杏花疏影：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他不肯接受我 拓：哦，是吗 杏花疏影：我觉得他对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拓：感觉是个很主观的东西，这也许只是你的错觉 杏花疏影：我相信我的感觉 拓：好吧 拓：就算他对你有感觉，也不代表他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吧？他不接受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他觉得你们不合适 杏花疏影：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合适 拓：你发现了吗，你一直在“我觉得”、“我不觉得”，你真正考虑过他的想法吗？你喜欢他，纠缠他，他对此觉得开心吗，感动吗？ 杏花疏影：…… 拓：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放弃吧 杏花疏影没有再说话，他的头像很快就灰了下去。 随后有一段时间周拓都没有再见到周烨呈，听说他很忙。 靳珊每天跟男友腻在一起，见色忘义地更不怎么找周拓玩了，周拓又因为她的事跟凃南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因此不爱待在宿舍，他越来越喜欢泡在“缥缈峰”，他喜欢在那一边听歌一边看书，他和霍铭越来越熟，霍铭经常给他做饭吃。 圣诞节前夕，霍铭带周拓去市区的gay吧玩。 周拓有些犹豫，重生以来，他还没去过这种地方。 “怎么，纯情少男，怕了？”霍铭故意激将他。 周拓翻个白眼，去个gay吧有什么好怕的，小爷前世去过的gay吧数量说出来吓死你！ 霍铭带他去的是市区一家很多年轻人聚集的时尚gay吧，这里每个星期都会办主题派对，这一晚的是化妆舞会，霍铭扮的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周拓穿着紧身衣扮蜘蛛侠，结果两位大英雄太多粉丝，他们跟好些个人撞了衫。 周拓怎么没想到竟然会在gay吧碰到周烨然，远远地隔着重重人影，他看到他穿着漫画里的日式军装坐在卡座里，怀里正搂着一个穿着黑执事制服的小男孩，男孩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嘟着嘴渡到他嘴里。 周拓十分震惊，他记得很清楚，前世周烨然并不喜欢男人，有一次被他撞见他和一个男生举止亲密，他开了句玩笑问他是不是也弯了，还被他气呼呼地揍了一拳，周烨然气得张红脸怒吼道：“我才不会像你和周烨呈一样变态！” 周拓远远地看着周烨然，觉得陌生和茫然，这个重生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一旁的霍铭眼毒地摇头说：“又是个来测试自己性向的。” 周拓扬眉，“那你说他是不是？” “不太像。” “怎么说？” “这里这么多帅哥美男，可他脸上没有一点兴奋激动的表情，反而极力忍耐着，一副快要作呕的样子……”霍铭摸摸下巴，“话说回来，这人看着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周拓轻声说：“他是周烨呈的堂弟。” “我说呢！不仅长得像，身材也差不多啊！啧，他家这是遗传吗，哥哥是gay，弟弟也是……” “你刚才不都说他看着不像。” “这种事说不准的，也许我看走眼了呢，他会来这个地方，证明他起码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是不知道让他产生怀疑的对象是谁……哈哈，不会是周烨呈吧？兄弟禁断，好重口啊！”霍铭挤眉弄眼地笑道。 周烨然和周烨呈？ 周拓光想象了一下就一阵恶寒，不由得回忆起前世周烨然每次看到他都没个好脸色，对他和周烨呈的关系也十分厌恶。 他不会真的对周烨呈有什么吧？！ 天呐！！！ 周拓和霍铭去吧台喝了一会儿酒，不经意地回头，就看到周烨然被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搀扶着往外走，之前的那个小男孩则得意洋洋地把一个钱包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周拓一眼就看出有问题。 周烨然八成是遇上了劫财劫色的团伙。 虽然这家伙十分欠扁，活该受点教训，可是周拓前世生为身为警察，这一世即将成为警察所赋予的正义感和使命感，都让他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他对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霍铭使了个眼色。 霍铭意会，两人没有理会那个偷了周烨然钱包的小男孩，一齐朝gay吧的后门走去。 酒吧漆黑肮脏的后巷里，被药物迷倒的周烨然被仍在地上，两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讨论谁先上。周拓问霍铭，“你能打得过他们其中一个人吗？” 霍铭快速衡量了一下双方实力，“估计打不过。” 周拓鄙视地嘁了一声，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他，“那你负责看热闹吧。” “诶——” 霍铭来不及说他是开玩笑的，好歹也是从小打群架长大的，再不济也能对付其中一个人，周拓已经乒乒乓乓把那俩飙形大汉给解决了。 霍铭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是警校学生，这身手，也有点太吓人了吧！ “还看什么看，赶紧的把他扶你车上去，一会儿该来人了！”周拓吼道。 “啊？哦！” 五分钟后，霍铭开着车，看一眼后座躺倒的周烨然，问周拓，“他是哪个学校的啊？” “不知道。”陈映提过一回，可他根本没注意听。 “那……把他丢酒店里？” “他钱包被偷了，如果你愿意替他出房费，我没意见。”周拓凉凉地说。 “……”霍铭虽然有钱，可他也不乐意做这冤大头，而且对方还是情敌的弟弟！ “也不能把他带回店里……唉，我把他丢给周烨呈算了！”霍铭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位少爷看样子是被人下了药，一会儿药效发作起来，hiahia——” 后座周烨然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呻吟让霍铭的笑声骤然戛然而止。 霍铭猛地将车停下。 周拓跟他一起回头，只见周烨然躺在后座，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不是吧？这就发作了？！”霍铭瞪大双眼。 周拓没有作声，他想起了自己被卢鞘陷害，跟周烨呈度过的那个混乱癫狂的夜晚。 仅仅一分钟的功夫，周烨然一边在座椅上蹭来蹭去，扭来扭去，一边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他浑身发烫，车里又开了暖气，他热得要命，身上一片红彤彤的，不停地流着汗，紧紧咬着下唇，睫毛上溢出的生理泪水颤动着，莫名的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性感味道。 他将手伸进内裤里飞快地动作着，他的表情和叫声实在太过撩人，周拓和霍铭作为正常男人，这么看着，不由得都有些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爆发出来的周烨然忽然尖声叫了一句周拓的名字。 周拓和霍铭都愣住了。 “他看见我了吗？”周拓疑惑地问霍铭。 “他好像没有睁开眼睛啊……” 车内静默片刻，只听到周烨然剧烈的喘息声和呼吸声。 不一会儿，他又一次兴奋起来。他闭着眼睛，一边疯狂地动作，一边时断时续地叫着周拓的名字，“周拓、周拓……啊哈，周拓——” 霍铭终于回过神来，捶着方向盘，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哎哟妈呀，原来把他掰弯了的不是他堂哥，而是你啊！” 周拓震惊到彻底失语。 这太荒谬了！！ 周烨然怎么会对他有这种想法的？！ 他们之前明明一直斗得死去活来，彼此没有好脸色的啊！ 是周烨然假戏真做，自作自受，还是因为自己扒了他两回裤子，让他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第三十九章 晚上十一点半。 霍铭把车停在大学城内三环路的路边，下车倚着车门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然后看一眼发泄了好几回，神智昏迷，软瘫在车后座的周烨然，发愁地问周拓，“他怎么办，真丢给周烨呈？” “随便你。”周拓淡漠地说。 “啧，好歹他也是你认识的人，要不要这么无情啊？”霍铭眨巴下眼睛，“难不成你发现了他的秘密，现在在害羞？” 羞你妹！周拓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刚认识霍铭的时候觉得他挺斯文，混熟了才知道这丫的根本就是个脸皮厚、嘴巴毒、又自以为幽默的大流氓！ 周拓上大学后每天作息正常，一过十一点宿舍熄了灯，他就上床睡觉，今天已经超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早已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为了早点回宿舍躺着，他出了个馊主意，“就让他待你车上吧，明早他醒了自己自然会走。” 霍铭瞪眼，“那他要是见财起意，把我车给开走了咋办？” 周拓无语地白他一眼，“放心，就你这破吉普，一向只开马拉蒂莎的周小少爷绝对看不上眼。” “我这破吉普也值小三十万好不好……”被伤了自尊的霍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那我把车停哪啊？我车门锁不锁啊？不锁的话我担心车遭贼，锁的话……这位少爷要是半夜想上厕所出不去尿我车上了……” 周拓被他的唠叨吵得头疼，大手一挥道：“别瞎嚷嚷了，就把他丢店里得了！反正二楼那么多沙发，随便让他睡哪张都行。” “要是他半夜药效又发作了怎么办，二楼可就我一个人睡哪儿……”霍铭故作装出一脸怕怕的表情。 周拓上上下下打量他，“就你这体魄，你还能被他给J了？” “我是怕我忍不住诱惑，跟他和J了……” “……” 合力把周烨然扶上二楼，找了张沙发让他躺下，累得半死的周拓跟霍铭说了句拜拜就要下楼，霍铭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周拓回头，惊讶地看着他，“干什么？” 霍铭脸上没有了玩笑的表情，目光幽幽地望着他，“能不能不走？” “怎么，你被刺激得也发情了？”周拓不客气地问。 霍铭语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来一番应景的告白，气氛全然被他这么句话给破坏了。 两人对视，沉默片刻。 霍铭松开了手，笑嘻嘻地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学校啊？你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这月黑风高的，路上要是碰到劫财劫色的色狼可就不妙了……” “那敢情好，送上门给我练手。”周拓表情淡然地说。 “……”霍铭想起周拓对付那俩彪形大汉的身手，咽了咽口水，不再废话，朝周拓挥了挥爪子，“拜拜～” 周拓下楼，穿过店外的小花园，然后迈过白色栅栏，忽然听到身后霍铭叫了他一声。他诧异地回头，看到霍铭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对着他不停地抛飞吻，贱兮兮地笑道：“亲爱的，梦里见～” 皎洁的月光下，身穿一袭黑衣的霍铭显得潇洒帅气，就像电影中的男主角。 周拓被逗笑了，玩性心起，酷酷地回了一个飞吻给他，然后转身，听着他的尖叫，朝着五里外的公安大学走去。 五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么晚，已经没有公车了，周拓今天也实在是累了，不想跑步，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时，有辆车从他身后经过，停在了他面前。 周拓以为是霍铭开着车追上来了，正想笑他矫情，就这么点路还非要送什么送，结果转头看清楚那辆车和车里的人，他脸上的笑容瞬时褪去。 那人不是霍铭，而是周烨呈。 他今天也穿着一身黑，但是和霍铭男模般的时尚气质不同，他今天参加一个公司的商业酒会，为了让客户产生信任感，他穿了一身黑色西服，打上了领带。这么一打扮，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了两三岁，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更让他添了一份商业精英的气质。 他身上这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让周拓有些怔忪，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步入了社会的周烨呈。 静谧的夜里，周烨呈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定定地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淡淡，十分了解他的周拓却从他不自觉抿起的嘴唇看出他此时正处于极度不悦之中。 “上车，我送你。”周烨呈淡声说。 周拓摇头，“不用了，我走几分钟就到了。” “上车。” 周拓皱眉，不想理会他莫名其妙的纠缠，没有再说什么，径自朝自己学校走去。 他的行为瞬时激怒了周烨呈，他迅速从车上下来，砰地甩上车门，抓住周拓的胳膊将他推到车盖上，趁他没反应过来双手紧紧地制住他的两只手腕，双腿和腰部压住他，将他困在他的身体和车盖之间。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周拓有些懵，愣愣地仰视着他。 周烨呈望着他微张的红润双唇，眼神一黯，俯身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当两人的唇舌亲密相触，周烨呈身上那股独有的熟悉气息迎面而来，像病毒一样透过周拓的鼻子和嘴巴，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侵蚀着他的意志和灵魂。 啪—— 周拓使劲挣开周烨呈对他右手的牵制，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周烨呈的脸被他打得偏了过去，他无视脸上火辣辣的痛感，飞快地又按住了他的右手，双目赤红地瞪着他问：“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霍铭可以，我就不行？！我到底比他差在哪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我？！我哪儿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周拓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前一世，周烨呈何曾对他说过这般卑微的话？ 他一直都是内敛的、含蓄的、被动的，而周拓在最开始时主动过一次，觉得掉价，也不愿再低头，他们以往每次发生争执，总是大吵一架，然后就陷入无休止的冷战，谁也不肯先服软先认错，直到某天彼此需求，在某一个契机下，痛快地来一场SEX，然后就自然而然和好了。 然而，这样的方法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只是刻意将问题给抛在了脑后，等到下一次争执发生，那些隐藏起来的矛盾就会跟着一起发作，爆发更激烈的争吵和更长久的冷战，从此恶性循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越来越少沟通，见面的时间大半都花在床上，等到他们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晚了，他们已经陷入了相互折磨，不死不休的僵局中。 周拓无奈地看着他，“周烨呈……” “如果你要说‘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们不合适’……那么，够了，你不必说了，我都听烦了，不想再听了！”周烨呈低头，恶意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抬起头，用骇人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我不打算再跟你继续玩你追我逃的游戏，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不，我命令你！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周拓无比错愕，他发什么神经？！ 就算喝了点酒，也不至于丧失理智吧？ 通知？！命令？！ 他以为他在玩过国王游戏吗，他下达了通知和命令，他就要谨遵圣旨，不可违逆？！ “你觉得我喝醉了吗？”周烨呈看着他瞪大的双眼，笑着故意朝他脸上呼了一口气，“我没醉，我只喝了一杯香槟而已。” “那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周烨呈低声笑了一下，附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手里有你爸爸受贿的证据。” 周拓想也不想地反驳，“这不可能！” 他爷爷是一位将军，他奶奶是一个混血女强人，她跟靳珊的奶奶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两人都曾留洋，思想前卫开放，两人年轻时就在一起做点小生意贴补家里，后来改革开放，许多政策都放宽松了，两人又一起创办了一个服装公司，公司效益极好，越做越大。 可惜两位女士都因病早早过世，只留下了巾帼不让须眉的传说和两笔不薄的遗产。靳珊奶奶那份九成都留给了靳珊，周拓奶奶那份则平分给了周家三兄弟，周拓的奶奶是公司大股东，股权是靳珊奶奶的三倍有余，所以周家三兄弟跟靳珊一样，各自都有近亿身家。周拓两个婶婶家里也是从商的，都是大富之家。然而，周家三兄弟在政界、军界混得顺风顺水主要还是靠周拓爷爷原先部下的那些关系网、家族影响力，以及个人的能力，钱财只是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而已。 周拓的爸爸周启超幼时曾经吃过苦头，也享受过滔天富贵，他是个对物质没有太多欲望的人，衣着洁净适宜即可，吃东西也注重养生不喜欢大鱼大肉，对亡妻感情至深，念念不忘多年来一直没有再娶，在女人方面也不会乱来。受到周拓爷爷耿直个性的影响，他是个自我道德要求颇高的人，他注重名节和家族声誉，他正值壮年，从不需为钱财犯愁，没有意外的话继续晋升指日可待，他已经拥有这么多，绝对不会为了一点利益而犯险。 周拓相信，以他爸爸的高智商和高情商，不可能见钱眼开做受贿这么傻逼的事情，自毁前途和名声。 他想起前世，似乎也是刚上大学没多久的一个冬日，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周烨呈在书房打电话，语气有些焦急和烦躁，其中还说起了他爸爸周启超的名字。 他以为他爸出什么事了，立刻撞门进去追问周烨呈。 周烨呈只好告诉他，“这事儿也赶巧了，被我爸给听说了，不过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 “到底怎么回事？！”周拓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爸怎么了？！” “有人说你爸受贿了，数额还不少……” “这不可能！”当时周拓的反应跟现在一模一样。 后来也不知道周烨呈找了多少人，托了多少关系，想了些什么歪邪的办法，竟然把周启超受贿的所谓证据给拿到手了，事情真相大白，周拓的爸爸根本没有受贿，因为他官声太好，在民间越来越有威信，不同阵营的政敌十分忌惮他，为了压制他，故意陷害了他一把。周启超所在阵营利用这次诬陷反将对方一军，三年后，周启超顺利晋升XX部部长。 周烨呈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大功臣，原本对他十分冷淡的周启超经此事，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不少，周拓在爸爸面前，每次提起周烨呈也多了不少底气。 周拓怎么都想不到前世周烨呈为了洗脱周父嫌疑，想方设法取得的证据，现在却成了他威胁他的利器。 周拓冷冷地问：“你想怎么样？” “跟我在一起。”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么很抱歉，你爸爸恐怕要去坐牢了。” 周拓气得发抖，“你竟然这么卑鄙！” 周烨呈疲惫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额头上，幽幽地叹气，“我也不想……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卑鄙……周拓……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着迷呢……” 周拓狠狠地一磕，趁他吃痛，挣开他的手，然后一脚将他踢开，“你以为你有那份狗屁受贿证据，我爸就会坐牢？！哈，别搞笑了！你以为我周家是你这么好对付的？！” 周烨呈揉了揉涨红的额头，“我一个人当然对付不了你们周家，但是据我了解，你们周家树大招风，政敌可不少，只要我把这份证据拿出去，你爸会如何，估计你我都无法预料……你能冒这个风险吗？” 周拓目光涣散地盯着地面，久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周烨呈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绝，把他逼得太紧了，他有股冲动想要对周拓说，他绝对不会伤害他爸爸，可是，这是唯一可以逼他到他身边的方法，他不舍得放弃。就算被他厌弃，就算被他憎恶，他也要抓住这唯一一个机会。 过了很久很久，周拓终于抬起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烨呈，“好，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 周烨呈欣喜若狂。 周拓却低头冷笑。 很好，周烨呈，谢谢你，你把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情意都消磨光了！ 就让我们相互折磨到地老天荒吧！ 但愿你不会后悔！ 第四十章 经历了一个混乱的夜晚，一直到回到宿舍洗漱完，周拓胸口仍充斥着震惊、愤怒、失望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心，他以为他会失眠，可是他实在太累了，身体沾到床，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被凃南叫醒，幸好是周日，不然一定会被指导员给虐死。 周拓按着因为睡太多而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凃南问他要不要帮他带午饭。 周拓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他。 凃南跟周拓因为靳珊闹不愉快以后，两人都有点尴尬，一直互相回避，凃南今天好不容易拉下脸主动跟他示好，周拓这副表情也太打击人了。 看他脸色不太好，凃南出于室友爱，捂着碎成渣渣的小心脏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周拓摇摇头，又躺了回去，望着天花板说：“给我带份皮蛋瘦肉粥。” “啊？哦，好……” 周拓对着天花板发好了一会儿呆才下床洗脸刷牙，等他从浴室出来，凃南也带着他的皮蛋瘦肉粥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周烨然。 “他在楼下东张西望，宿管阿姨以为他是搞推销的，在那儿审问他，我听到他说找你，是你高中同学，我就把他带上来了。”凃南一边把粥打开，一边对周拓解释，末了才后知后觉警惕地问一句，“诶，他是你同学没错吧？” 周拓睨一眼进屋后就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一眼的别别扭扭的周烨然，点了点头，“他是我同学。” “那你们聊，我去隔壁斗地主去了～”凃南摆摆手道。 许茂林和黄洋都回家了，凃南一走，宿舍里就只剩下周拓和周烨然。 周拓也不吭声，专心致志地喝粥。 一直到喝完了，周烨然已经不左顾右盼了，改盯他自己的指甲了，他一直低着头，好像他指甲上长了花似的。 周拓忍无可忍，将装粥的一次性饭盒丢进垃圾桶里，“你有什么事？” “我……”周烨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到他的眼神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飞快地又别开脸。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周拓不耐烦地说。 周烨然猛地抬起头，盯着他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 “那个叫霍铭的说你都知道了！他还说我在你面前那样了……”周烨然想到霍铭调侃他的那些话和自己醒来后身上不堪入目的一片狼藉，双颊涨得通红。 他有过不少女朋友，跟沈明岚在一起那会儿，初尝情事的他精力充沛，经常换着花样的折腾沈明岚，沈明岚外表纯，内里浪，对这事的热情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一拍即合，高一高二那两年的切磋下来，两人的技术都达到无比纯熟的程度。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明岚的身体再也不能让他兴奋和激动，高三那年，周拓离开了风城，他开始频繁地梦见他，梦见他扒他的裤子，然后对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不同于之前的愤怒和羞耻，当他醒来，他发现自己无比亢奋，他渴望再次见到周拓，他知道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念想。 这样的念头产生，也许是出于对未知领域的猎奇心理，也许是为了跟天生的死敌堂哥周烨呈较劲，也许是因为周拓的与众不同吸引了他……不管它是怎样产生的，它形成后，就像杂草，一旦萌芽，就疯了似的不断地蔓延开来，无边无际，泛滥成灾。 他已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周烨然和周烨呈两兄弟血液里都流淌着不知道遗传自谁的疯狂因子。 周烨呈选择理智地抑制着它们，努力让自己在世人面前营造出高贵优雅、阳光斯文的完美表象，直到周拓的出现，它们才开始蠢蠢欲动，快要脱离他的掌控。周烨然则从来不去控制那些疯狂因子，他从小就活得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不顾他人，只想要自己痛快开心。 周烨然自己也有些难以理解，一贯任性妄为的自己，竟然会因为在周拓面前喊着他的名字自渎而感到羞涩。 周拓的反应却又更加出乎他的预料。 他冷得像一块冰，“哦，如果你问我这件事，是，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你——”周烨然瞪着他，感觉十分受伤，“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你要我说什么？”周拓冷漠地反问。 “你、你……”周烨然咬了咬嘴唇，实在不甘心，决定豁出去了，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周拓的回答也很直接，“不怎么样。” “……”周烨然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口不择言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把我惹急了，我把你喜欢男人的事捅出去你信不信！” “我喜欢男人？你哪只眼看到我喜欢男人了？你有证据吗，你说别人就信了？哈！”周拓被他幼稚的话语给逗笑了。 “你要是不喜欢男人你昨天怎么会去gay吧？！”周烨然今早听霍铭说他们是在gay吧救出他的，他虽然羞恼，心里却又感到无比的惊喜。他通过堂哥周烨呈违抗伯父的意见改填高考志愿来M市，猜到周拓的去向，非让他爸也把他折腾到M市，因为靳珊，他一直以为周拓是直的，所以来了M市也一直犹豫不定，直到今早确定周拓喜欢的是同性，这才下定决心过来找他。 “就算我喜欢男人又怎么样？你对我有意思，我就要跟你搅合在一起吗？这世上对我有意思的男人多了去了，我搅合得过来吗我？”周拓没好气地说。 周烨然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拒绝过，面子里子都没了，黑着脸瞪着他，过了几秒，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播放了一份录音，赫然就是刚才的录音。 周拓面无表情地听完，抬头对上周烨然得意洋洋的眉眼，冷冷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就去抢手机，周烨然有所防备，高高举起，可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是周拓的对手。 你他妈的，你哥阴我威胁我，你小子也敢阴我威胁我？！ 当我是吃白饭长大的，啊？！ 周拓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他自己找死撞到枪口上来，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狠狠地把周烨然给收拾了一顿，揍得他趴在地上跟只死狗似的哀声嚎叫求饶，周拓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干脆利落地拆散、分解，然后讲一堆零碎丢进下水道，冲走。 周烨然身上疼，心上更疼，他花两万新买的限量版高端机啊！ 周拓像拎死狗一样拎起他丢出宿舍门外，“好走不送。” 周烨然要面子，周拓估计他这么一整，他短时间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周烨呈知道周拓在气头上，在那天晚上之后为了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没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又一个周五晚上，他终于来电话了。 “最近怎么样啊？”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跟“恋人”通电话，心里有点紧张和忐忑，他第一句寒暄略微有些僵硬。 周拓回答：“还活着。” “……”周烨呈静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我很卑鄙，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道歉的话我不想再说了，周拓，既然你答应我了，你就要遵守承诺，跟我在一起，否则……” “否则送我爸去坐牢嘛。”周拓冷冷地说，“请问您所谓的‘在一起’的定义是什么？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牵手、拥抱、接吻、上床吗？还需不需要我向您下跪，称呼您主人？” “周拓，拜托你，别说这些气话。”周烨呈有些无奈，“我不想糟践你……” “周大少爷，我也拜托你，你也别说这么虚伪的话，直说吧，有什么指示。”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跟我约会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我要是说不好，周大少爷不就要送我爸去坐牢了，我怎么敢呢？”周拓嘲讽道，“直接说时间地点吧。” 周烨呈被他刺得难受，好一会儿才说：“平安夜，下午五点，我去你学校接你。” 几天后，平安夜。 周烨呈开了车到公安大学接周拓，周拓上车后系好安全带也不问他带他去哪，直接歪倒对着窗外假寐，把后脑勺赏给周烨呈。 到了餐厅吃饭时，他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看也不看周烨呈一眼。 周烨呈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你好好吃饭，别玩手机了。” 周拓抬起头看着他，缓缓地说：“我要是继续玩呢，怎么，你就要送我爸去坐牢？” 周烨呈气得青筋都爆出来了，他隐忍着，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可是周拓，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手的……” 周拓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周烨呈的所作所为让他太失望了，他不甘心只有自己承受，所以他也想折磨他，让他也痛苦。 他有些恍惚，这样的相处模式和前世何其相像…… 两人沉默着，各自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然后又在周烨呈的安排下去看了一场电影，那是一部为了应景圣诞节而拍摄的浪漫爱情片，四周的情侣互相依偎着，在亲昵，在偷偷亲吻，影院里到处飘散着甜美的气息，只有周拓和周烨呈这个角落，只有阴森的冷气。 黑暗中，周烨呈试图朝周拓那边靠近一点，结果两人的肩膀才碰触了一下，周拓就起身去卫生间了。 周烨呈苦笑。 心思各异地看完电影，走出影院，周烨呈看看时间，也才九点半，不想就这么跟周拓分开，他试探地问他，“要不要去吃夜宵？” 周拓看着他问：“你会煮吗？” 周烨呈想到厨艺了得的霍铭，不会也必须得会啊，“你想吃什么？” “海鲜意大利面。” “没问题。”周烨呈镇定地点头，心道，大不了回去上网查菜谱！ 周拓愿意去他家，吃他煮的东西，他太高兴了，丝毫不知周拓出来时带了一颗小药丸，就等着到他家，丢进他的水杯里。 第四十一章 周烨呈在大学城四环的住宅区买了一间公寓作为大学期间的住所，开车的话那边到学校只需要十多分钟就能抵达，他一般在宿舍午休，晚上则回那边睡。公寓有八十多个平米，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书房各一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房子是带装修的，装修得很简约，周烨呈不打算长住，所以没有改良，各种家具和家电却是一应俱全。 周烨呈在玄关处找了一双拖鞋给周拓穿，自己把买好的菜拿进厨房，然后给周拓和自己各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大口后，把电视机打开说：“你先看电视，意大利面一会儿就好。” 说着他便朝书房走去。 周拓指了指他刚才放菜的那间屋问：“厨房不是在那边吗？” 周烨呈面色不改，镇定地回答：“我先去书房收一下一个比较紧急的邮件。” 周拓哦一声，拿起遥控器换台，没再说话。 周烨呈进书房打开电脑，上网飞快浏览了一下海鲜意大利面的做法，然后到厨房折腾了好一会儿，浪费了一堆食材之后，终于鼓捣出了一盘色香味比较像样的海鲜意大利面。 他献宝似地把面捧到周拓面前，“吃吧。” 周拓扬眉问：“只有一盘？” “嗯，你吃吧，我不饿。”周烨呈微笑道。 实际上他不是不饿，而是食材只够做这么一盘了…… 周拓拿起叉子卷了一些面条放进嘴里，动作缓慢地吃着。 周烨呈问他想吃什么时，他随口回答了海鲜意大利面，答完，他自己也有些怔住了。 这是他们前世在一起后，周烨呈煮给他吃的第一道食物，因为他喜欢吃，所以周烨呈之后经常换着花样做给他吃。 现在再吃到味道熟悉的意大利面，周拓心头百感交集。 而周烨呈看到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吮嘴唇上的面酱的动作时，喉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水。 当周拓把他嘴里的那些面条吃完时，周烨呈斜靠着沙发软软地晕倒了。 周拓将盘子和叉子放在茶几上，把周烨呈手里的杯子轻轻拿出来，走到厨房将里面的水倒掉，拧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会儿，再装一点矿泉水，将杯子重新放回他手里。 随后，他带上一双放置在大衣里侧口袋里的一双塑胶手套，开始对周烨呈这间公寓进行全面搜索。 首先从最容易藏匿私密物品的卧室开始，周烨呈的卧室就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橱，床上什么都没有，衣橱里只有衣服，每件衣服的口袋他都没放过，也没发现什么，然后他拉开了他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些现金、几张卡，还有一个倒扣的相框。 他将相框翻过来，看到上面的照片。 那是高中时的他，大概是高二上学期，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坐在风城二中的图书馆，低垂着头安静地看着一本书，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又有些圣洁的金色光圈之中。 周拓看着照片沉默一会儿，把相框倒扣着放回了原位。 他搜索的第二个地方是书房。 书房里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书橱和一个电脑桌，电脑桌的抽屉里只有一些周氏的商业文件和两本企业管理和营销方面的书籍，周拓匆匆扫过，没有任何发现。 检查书橱花了他不少时间，书橱很大，有几百本书，他一本一本翻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在一本泰戈尔的诗集里无意间看到扉页处，周烨呈在上面笔迹凌乱地写了他QQ小号上出现过的那句令周拓印象深刻的签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抿了抿嘴，看一眼周烨呈放置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很清楚，那份所谓的证据是书证，跟电脑不会有任何关系，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周烨呈的电脑。 电脑有密码，他想了想，敲下了周烨呈前世每次习惯性设置的那串简单至极的密码：ZANDZ。 密码正确。 周拓刚才在周烨呈卧室里看到的那张自己的照片缓缓出现在电脑桌面上。 他看着自己的照片失神许久。 手表秒针走动的轻微响声将他一下子震醒。 他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那颗药丸最多只能让周烨呈熟睡半个小时，他不能再在这样莫名的情绪中耽误时间。 他用力搓了搓脸，面无表情地继续搜索厨房、卫生间、客厅和阳台，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结果，他仍是一无所获。 他站在客厅里，皱着眉看着熟睡的周烨呈。 他想，周烨呈并不是存心要害他爸，他很清楚，他爸若是因此出一点事，他永远不会原谅他，所以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在人多眼杂的宿舍或公司里。 周拓有些吃不准周烨呈是防备心重，猜到他会来他家搜查，所以把证据放在了安全的别处，还是根本就没有掌握这份所谓证据，只是故意诈一诈他。 想到前世，周拓不敢冒险。 他脱掉手套，放回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然后坐在沙发上把已经冷掉的意大利面吃完，等着周烨呈醒来。 五分钟后，周烨呈蓦然惊醒，晃了晃有些昏沉沉的脑袋，疑惑地看着周拓问：“我刚才睡着了吗？” 周拓点点头，拿起杯子喝水。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周烨呈昨晚因为激动一晚上没睡好，以为自己是太困了所以眯了一两分钟，他一直在厨房忙乎，根本没注意时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半个小时。 他看到周拓把意大利面都吃完了，高兴极了，“好吃吗？” “一般。”周拓淡淡地回答，看一眼手表说，“我要回宿舍了。” 周烨呈虽然很想他留下来，可是他知道周拓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也不想太过激进，引起周拓更强烈的反感，只能殷勤地说：“我送你。” 回学校的路上，周拓忽然开口，“如果刚才我趁你睡着了，拍你裸照威胁你把那份证据给我，不然我就给你发网上去让你身败名裂，你会答应吗？” 周烨呈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不会。” 周拓嘲讽地笑笑，他就知道。 周烨呈是个对别人、对自己都能狠到极点的人，他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毁了他自己，他也要得到。 “我不想我爸坐牢，可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受你钳制跟你在一起，我们定个分手期限吧。”周拓说。 周烨呈猛地将车停在路边，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周拓，“我们正式在一起才一天，你就想着分手，我知道我强迫你是我不对，可是你对我就真的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周拓眼前闪过在周烨呈家看到的那些东西，避开周烨呈的视线，冷漠地回答：“没有。” “那你离开风城前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你为什么过来给我擦汗？”周烨呈愤怒地问。 “我手贱！”周拓现在都后悔死了，他当时就不该一时心软，给了周烨呈一丝希望。 周烨呈叹口气，轻声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试一试吗？” 周拓不说话。 周烨呈的耐心也耗尽了，沉下声音道：“好，你要分手期限是吗？我答应你，我要你十年，十年后你要是仍然对我没有一丝感情，我放你走！” 周拓皱眉，“十年太久了，最多一年。” “一年？”周烨呈冷笑，“你逗我玩呢？一年时间，我能见上你几回？” “那就两年。” 周烨呈还是不同意，“就到大学毕业吧。” 大学毕业后他就要进周氏总公司，到时他也没那么多时间跟周拓谈情说爱了，如果那时周拓还不肯接受他，他不想放弃也只能放弃。 周拓还想再缩短点。 周烨呈冷冷地说：“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 周拓心想，等他找到那份证据，或者想到克制周烨呈的办法，协议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失诺和被失诺，背叛和被背叛。 承诺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屁。 “对了，我还有个要求。”周拓说。 “什么？” “未经我的同意，不能有性行为。” 周烨呈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这几年都只能看不能吃，憋着？大家都是男人，你也知道这多难熬，你是不是太不人道了点？” 周拓淡漠地说：“你憋不住可以找别人。” “我要是愿意找别人，我还缠着你做什么？！”周烨呈怒气冲冲地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我说过，没有爱的性，我不喜欢！我说过的话你根本不记得，还是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 周拓心头一震，无言以对。不管前世的周烨呈如何，他知道，现在的周烨呈无论心里还是身体，都只有他一个人。 周烨呈生了一会儿闷气，想起卢鞘下药让他和周拓癫狂一夜后，周拓崩溃的反应，沉吟片刻，说：“我答应你不勉强你做，但是……你要用其他方法帮我解决生理需要。” “其他方法？”周拓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烨呈意味深长地看看他的手，然后又看向他的嘴巴。 周拓瞬间悟了，默默地把头撇开，“开车吧。” 他虽然没答应，可是也没一口拒绝，给了周烨呈无限遐想的空间，周烨呈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儿，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暧昧的挑逗说：“如果你有需求，我很乐意为你效劳，无论哪、种、方、式，我都OK，只要你喜欢。” 周拓这具少年身体本就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经不起什么刺激，何况还是来自老相好的刺激，感觉到面颊和身体某处都有些发烫，他恼怒地吼道：“少废话，给我开车！” 车子经过惬意时光时，周烨呈忽然说：“我也有一个要求，你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年，不能跟其他任何同性或异性有身体接触，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周拓一心想要把那份证据找出来，或者找到机会反过来牵制周烨呈，根本没打算跟他耗这几年，所以任何约定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如果你跟其他人有了身体接触又如何？”他问。 “我绝对不会。”周烨呈扭头，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 绝对不会……呵…… 周拓淡淡地笑了笑，“就算你不想，如果有人存心勾引你，或者像你的好兄弟一样给你下药呢？”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碰别人。”周烨呈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如果你碰了别人，那我们就提前结束，你永远不能再来纠缠我。” 周烨呈没有丝毫犹豫，“好，我答应。” 周拓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头，望着窗外浓黑的夜空，在心底一次次地问自己。 周拓啊周拓，你是希望他跟别人勾搭上，好让自己彻底死心结束这一切，还是希望他能和前世不一样，做到坚贞不渝呢…… 第四十二章 元旦后，很快就开始期末考试了。 周拓每天忙着复习，周烨呈也一样，两人都忙，周烨呈想着来日方长，不想影响周拓复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打扰他，只是每天晚上睡前会给他发一条道晚安的短信。 周拓乐得清净。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全年级一起在三天后统考，考完就放寒假，可以回Y城了。英语不是可以临时抱佛脚的课程，考前抱着书死啃也没用，三个室友心情破罐子破摔，拉上英语极溜的周拓，四人把门一锁，小桌子一摆，在考英语前的两天休息时间里，昏天暗地地打起升级来。 第二天下午，四人正打得起劲，周烨呈来电话了，周拓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若无其事地把手机丢回床上。 铃声响了很多遍，断掉后很快又响起来。 周拓仍是不想接。 “干嘛不接啊？不接就掐掉，吵死人了。”跟他搭档的黄洋嘟囔了一句。 周拓只好叫暂停，拿着手机走出阳台上去接听。 “干嘛？”他伏在阳台的栏杆上，语气淡淡地问。 “你在做什么呢？”周烨呈问。 “打牌。” “考试结束了？” “还有门英语。” “噢……”周烨呈停顿了一会儿，“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们宿舍四个说好了出去吃。” “加我一个，可以吗？”周烨呈笑嘻嘻地说。 周拓不说话。 周烨呈收敛起笑意，语气哀怨地说：“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我这个地下情人见不得光……” “……”周拓忍不住翻个白眼，“还有事吗？我室友等着我出牌呢，没事我挂了。” “哎等等！”周烨呈又问，“你哪天考英语？” “明天下午。” “考完英语，你直接坐后天也就是十九日的飞机回Y城吗？” “嗯。” “那我去给你订机票。” “不用了，我已经订好了。” 周烨呈顿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订好的？” “月初。”考试安排一出来，他就订好了。 周烨呈的声音沉下去，“这么说，你早早就打算好了什么时候走，为什么一句都没跟我提？” “有必要吗？” 周烨呈直接把电话挂了，打给订票中心，“帮我订一张十九日M市去Y城的机票。” 客服小姐回答：“非常抱歉，后天M市去Y城的机票已经全部售完了。” “哪天有票？” “二十一日……” “好，我订两张。” 订好机票后，周烨呈又打给周拓，“我订了两张二十一日的机票，你延迟两天再回吧。” 已经回到牌桌上的周拓闻言十分恼火，忍不住吼了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我哪天回你管得着吗？！” 在周拓面前伏低做小半个多月，周烨呈的耐心也有些快用尽了，“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周拓懒得跟他吵，直接把电话挂掉，关机，把手里的牌一扔，对面面相觑的三个室友说：“不打了，吃饭去！” 凃南看看时间，“这才五点呢，太早了点儿吧……” “早怎么了，先去占位置不行吗？” “得，走吧走吧。”凃南耸耸肩道。 黄洋跟许茂林也没什么意见，许茂林一边换下身上的夹棉棉袄，一边调侃周拓，“周拓，你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周拓一头雾水地回答：“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刚才不是你家‘冤家’打来的电话吗？”许茂林冲他挤眉弄眼道。 周拓惊讶了两秒就想明白了，冲上去用冰凉的手掌掐住他的后颈，哼道：“好啊，你小子竟敢偷看我手机！” “冤枉啊，不是我偷看的，是黄洋偷看的……”欺软怕硬的许茂林一下子就出卖了黄洋。 周拓看黄洋一眼。 黄洋讪笑，“我这不是每天睡觉前都听到你手机短信响，就那么瞟了一眼……不过，我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都怪我视力太好了，一瞟就瞟见了‘冤家’那俩字儿……啧啧，话说回来，这‘冤家’到底何方神圣啊，竟然拿下了我们周少……” 凃南帮腔道：“周拓，交了女朋友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你就带出来给大伙瞧瞧呗。” 周拓头疼，“真不是我女朋友……” 许茂林一脸不信，“‘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这两天可能要下雪了，没事就不要出去了，在宿舍好好待着吧’、‘我帮你叫了曾记的烧鹅饭，看书别太晚，更别忘了吃饭’、‘过了凌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睡不着，我想你了’……每天睡前必发一条‘晚安，好梦’，这么细致、这么贴心，还说不是女朋友？周拓你骗鬼啊！” 周拓脸色阴沉，再度使出九阴冻骨爪袭向他的脖子，“你还敢说是你没偷看我手机？！” 许茂林大叫救命。 吃晚饭时，许茂林想到他那双冷冰冰的手仍感觉脖子有些异样的阴凉的感觉，最近他看多了鬼片，很是担心晚上会做噩梦，忍不住报复地刺周拓一句，“你手这么冰，你跟你女朋友牵手时，她肯定好嫌弃你！” 凃南笑嘻嘻地拿筷子敲敲许茂林的脑袋，“宅男同学，你没谈过恋爱，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心中有爱火，再冰的手牵着也觉得甜蜜暖和～” 最近也在谈恋爱的黄洋对此深有感触，对周拓眨眨眼道：“你跟你女朋友进展到几垒了？” 周拓装作没听见，专心吃菜。 “诶诶，别装傻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黄洋一惊一乍道，“不会还没牵过手吧？拜托，你看着不像这么纯情的人啊……” 周拓心里默默吐槽，纯情你妹！ 就在这时…… “小拓——”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周拓背后叫了一声。 周拓愕然地回头，看到身穿一件深蓝色长款羽绒服的周烨呈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 “这么巧，小拓你也来这里吃饭？”周烨呈没看见周拓黑沉下去的脸色似的，跟他打了招呼后，笑吟吟地看向他三个室友，“这三位是你的室友吗？” 黄洋、许茂林、凃南都很惊讶地看着周烨呈，周拓在他们心中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人物，没想到他的朋友也这么出众，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跟周拓各有千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种场面，周拓为了不让室友觉得奇怪，只好无奈地给他们互相介绍。 周烨呈指了指二楼道：“我约了朋友在楼上，小拓，一会儿吃完饭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室友六只眼睛看着，周拓没法拒绝“朋友”如此“正常”的要求，只能点头。 吃完饭，等三个室友先走了，周拓也打算开溜，周烨呈就像在他身上安了监视器似的，在他离开餐厅后，立刻就跟了出来。 周拓又好气又好笑，嘲讽道：“你朋友呢？” 在周拓面前，周烨呈也懒得装了，“我一个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吃饭？” “除了惬意时光，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家。” “打探得够清楚的啊……”周拓嘀咕了一句，“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家餐厅附近还有很多小饭馆，最近天冷了，又到了快放寒假的学期末，大家都爱出来搓一顿，马路上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周拓和周烨呈外表这么惹眼，两人这么站在一起，路人经过时，都忍不住侧目多看几眼，甚至还有花痴的女生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路上人太多了，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周烨呈说着，便朝远处的林荫道方向走去。 周拓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周拓在林荫道旁的凉椅上坐下了，现在天气冷，风又大，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就算天气好时，学生们也更爱待在自己学校里，在附近的饭馆吃完饭也是直接去另一边的小公园，很少人会特意散步到这个冷清僻静角落。 冬天日头短，不到六点，天就黑透了。 夜空墨云密布，月亮被一片厚厚的云层盖住了，只能借着远处那些餐厅、饭馆的灯光折射过来的微弱光亮看到彼此有些模糊的脸。 “冷吗？”周烨呈在周拓身边坐下，轻声问了一句。 “冷！有话快说，不然我回宿舍……” 周拓的话语，因手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而顿住了。 周烨呈握住了他的左手，不顾他的挣扎，双手一起紧紧地握住，轻轻揉搓着念叨了一句，“怎么这么冰啊……” 周拓突然想起凃南说的那句话。 ——只要心中有爱火，再冰的手牵着也觉得甜蜜暖和…… 他抬头，撞进周烨呈因为愉悦而流淌着细碎笑意的幽幽双眸里。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无论形状还是触感都是周拓极为熟悉的，就连那一丝突然的悸动，也和当初一模一样。 他陷入复杂的情绪中，没有再挣扎，周烨呈心中一喜，此时良辰美景，心年已久的人就在眼前，他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脱口道：“我可以吻你吗？” 周拓霎时清醒过来，猛地站起来，甩开他的手，飞快踱步远去，“我回宿舍了！” 周烨呈望着他的背影，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懊悔不迭，“直接吻了不就是了，问个屁啊，我真是个傻帽！” 第四十三章 周拓原本想不理会周烨呈，打算按照原计划一考完英语的第二天就回Y城，谁知道周烨呈这么阴险，竟然趁他去考试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进了他宿舍里，然后把他的飞机票和打包好的行李箱拖回了他家，让周拓想走也走不了了。 周拓气过之后，心想反正为了那份证据还要跟周烨呈虚与委蛇一阵子，是否延迟两天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考试结束后，室友们都回家了，宿舍要清空出来，周拓换洗的衣服又都在周烨呈那里，虽说可以去住酒店，也可以买过新衣服，可是这样跟周烨呈怄气似乎又有点无聊跟矫情。 反正他们约定过，如果周拓不愿意，周烨呈不能强迫他，周拓也相信以周烨呈的自尊和智商，他也不会这么做，所以他放心地住进了周烨呈家。 但是放心，不等于心情完全平静。 相信换了任何人，跟“老相好”住在一个屋檐下，都不可能平静。尤其是，这个老相好还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故意洗了澡后穿着半敞的浴巾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卖弄练出来的好身材！ 当周烨呈从沙发上起来，第N次从周拓身边经过，假装去倒水时，周拓忍无可忍了，“你不冷吗？” “不冷啊，不是开了暖气嘛。”周烨呈对他露出魅惑一笑，故作不经意地沿着修长的颈脖摸到锁骨处，“我都有点出汗了呢。” 我擦！要不要这么骚！周拓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干脆直接点再做个舔舌的动作算了！ 看到周拓不为所动，周烨呈不死心地问：“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大冬天的又没出汗，神经病才在这个点洗澡！ “不用，谢谢！”周拓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走开，不要挡着电视。 美男计没成功，周烨呈只郁闷了两秒，又问：“肚子饿吗？” 周拓摸摸一下午都没进食的肚子，“有点。” “没问题，等一会儿～” 周烨呈立马化身煮夫，下厨做了两盘色泽诱人、香味扑鼻的海鲜意大利面端出来。 周拓看看面，又看看他，“我可以叫外卖吗？” “为什么要叫外卖？”周烨呈一脸惊讶，“我上次做的不好吃吗？放心，这回肯定好吃，我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 问题是我也吃过很多很多次了啊，上辈子都已经吃腻了好不好，除了意大利面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周拓心底狂吼着，脸上没有表情，“我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米饭。” 周烨呈有些气恼，“你想吃米饭不早说？！” “你有问我要吃什么吗？”周拓理直气壮地反问。 周烨呈瞪着他，瞪着瞪着突然就笑出来了，伸出手揉乱周拓的头发，“好，我们今天就叫外卖吧，下次买了食材再煮饭炒菜给你吃。” 说完，他就拿着手机开始拨打附近很出名的一家外卖餐馆的电话。 周拓有些惊悚地看着他，这人现在是要变身抖M的趋势吗？ 这么温柔，他想吓死谁啊？！ 吃过外卖晚餐后，周烨呈看到周拓不停换台，问：“是不是很无聊？” 周拓瞬时警惕起来，难道他接下来要说“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没有吭声。 幸好周烨呈没有恶俗得这么过分，他说的是，“要不要看电影？” 周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倒要看看周烨呈是放恐怖片还是放基片给他看。 结果周烨呈没让他失望，他果然不怀好意，放了一部两大美男主演的很有名的基片，《我爱你的888天》。 这部电影是在90年代末期拍摄的，因为当时对于这种同性题材十分忌讳，又有大量的性爱镜头，所以未能通过审核，没有在国内上映过，但是这并不影响它在网络上的广泛流传，大部分的gay觉得这部片只呈现出恋人相爱的美好，完全回避了他们这个圈子黑暗混乱以及不被人理解和接纳的一面，然而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很喜欢它，因为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渴望得到幸福，那些排斥、不理解gay的人里有些看过这部电影的，也被其中美好的感情感染，开始试着用不一样的眼光看这个群体。 《我爱你的888天》是讲述男男之恋的经典之作之一，那些刚陷入爱河的同性情侣几乎都看过它。 曾经的周拓和周烨呈也不例外。 这部电影的剧情相当简单，小受跟上一世的周拓一样，对小攻一见钟情，展开火热的倒追，一系列啼笑皆非的献殷勤后，终于获得小攻的青睐，两人在一起，开始了甜蜜的情人生活。 前世，周拓是高二的时候看的，那时他和周烨呈都还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两人被电影中直白的爱欲画面刺激得都快流鼻血了。 这一世，再看它，感觉完全不一样，看到那些缠绵的画面，他还是会有些肾上腺素上升，然而，他到底是看过了许多真刀实枪钙片的人，这种电影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他心情不再躁动，反而捕捉到了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在小受跟小攻第一次见面，小受对小攻一见钟情，小攻的反应看似冷淡，然而，当小受离开后，他久久凝望天空的眼神却又有些耐人寻味…… 在小受一次次做出惊人之举吸引小攻注意时，小攻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面瘫表情却渐渐软化…… 小受和小攻在一起后，小攻曾为小受画过一幅画像，放在书柜的一个角落里画面上那个书柜一闪而过，周拓以前忽略了这个饱含寓意的镜头，这次眼尖地发现画像上小受穿着一件黄绿相间的格子衬衫…… 还有最后，小受捧着日历肉麻兮兮地对小攻说：“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887天，我爱了你整整887天，明天就是888天了……” 小攻笑而不语。 镜头回到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小受半蹲在喷泉广场上逗弄着一条大狗，小攻坐在不远处的凉椅上含笑望着他。画面渐渐淡出，最后显示了一个日期。 上一世周拓看时，以为这是小攻回忆起他们青葱的少年时光。这一回看到小受当时身上那件黄绿相间的格子衬衫以及那个日期才终于明白这最后一个画面是点睛之笔，《我爱你的888天》这个电影名字指的根本不是小受，而是小攻，在他们正式相遇的前一天，小攻就见到小攻了，他比他更早对他一见钟情。 看完电影，周拓有些怅然，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爱情里有很多误解，也有很多错过，真相有时是一个主观的东西，你所了解的真相也许不一定是真相，真相要用时间证明，用心去体会。 “你在想什么？”一旁的周烨呈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呼吸也有些急促。 周拓回头，对上他染了些许炽烈情欲的双眼。 他没有回答周烨呈的问题，周烨呈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想要把他的注意力从已然变成蓝屏的电视机上吸引过来而已。这一世的他没有周拓那么“见多识广”，这样一部集浪漫与情色为一体的电影轻而易举就勾出了他心底最深的渴望，看着身边的周拓，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起来。 这一回，他没有再傻乎乎地问周拓可不可以吻他，一只手按在周拓的肩膀上，一言不发地便朝他的脸凑过去。 眼看越来越近了，周拓的身体却忽然往后退了一些，打着哈欠慵懒地说：“我困了，我先睡了。” 说完，他便轻轻挣开周烨呈的怀抱，从沙发上起来，朝客房走去。 进屋后，他靠在门背后，听到外面抱枕被丢在地上的闷响，想想了一下周烨呈欲求不满的黑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几秒，脸上的笑容很快的又沉寂下去。 这样的状态跟真的恋爱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刚才他对他的吻其实也不是完全排斥，他不过是在最后关头把持住了自己而已。这一次是把持住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周烨呈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诱惑他的机会，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思绪混乱间，月初就先回到了Y城的靳珊来电话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半个月没见你，怪想你的，这些天大家也都问起你呢。” “二十一日就回去了。” “不是说订了明天的机票吗？怎么又要延迟两天？” “出了点小状况……”周拓怕她追问原因，主动转移话题问，“你男人跟你回Y城了？” “是啊。” “带他见家长？也太早了吧！” 靳珊大笑，“你别逗了，见什么家长啊，我俩长不了。” “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他不是定性的人，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他那片花花森林，我也没喜欢他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只要他过线了，我们就game over，你看着吧，不用多久，不是我甩他，就是他甩我，我俩撑死也就半年的事。” 周拓听着觉得难过，“你明知道你和他没有结果，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 “不都说了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嘛。”靳珊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后忽然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低声说，“周拓，跟你说实话吧，开始每一段恋情时我都习惯性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专注地投入到快乐而短暂的爱情中，当不好的结果来临时，因为早有预料，我也不会太失望，可是其实我也没我表现得那么潇洒，每一次我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抱存希望，希望能有一个人能打破我自己的预言，爱我疼我珍惜我，不让我受伤，不让我失望……这样一边做好最坏打算，一边又不肯放弃希望，呵呵，我是不是挺傻挺矛盾的？” 是傻，是矛盾。 周拓何尝不是也这么傻，这么矛盾，就像前世，他恨周烨呈的背叛，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彻底决裂的情景，却又舍不得真正结束，放弃最后的希望。而现在，他做好了周烨呈还是会出轨的最坏打算，心里却又隐隐希望他能和前世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对周烨呈还存有期盼，周拓的心情很恶劣，接下来的两天都对周烨呈不理不睬，周烨呈以为他在气恼他的“强吻”，没敢再冒进。 回到Y城后，周拓跟的情绪仍然出于低潮期，对什么都不太有兴趣。在他的通讯录里，周烨呈的电话号码已经从“冤家”这个很有歧义的称谓改成了毫无含义的一串乱码。 每次乱码来电，他都觉得烦躁。 一个多星期后，周父看出一点端倪，某天，当周拓又一次当着他的面掐掉周烨呈的电话时，他忽然开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啊。”周拓随口敷衍了一句。 “真的没有？” “真没有。” “那个周烨呈是怎么回事？” 周拓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周父。 他爸知道什么？！ 周父拍拍他的肩膀，说出一句差点将周拓震飞的话来，“放心吧，周烨呈威胁你的那份‘证据’已经被处理了。” 周拓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爸，你在说什么？” 周父微笑道：“小拓，我没有受贿，那份证据扳不倒我，我不知道周烨呈那小子拿这个威胁你什么了，现在那份证据也已经被销毁，你不用再提心吊胆。” 周拓在一团乱麻中抓住一个关键的问题，“爸你怎么知道周烨呈拿这份证据威胁我了？” “他花了挺大功夫拿到那份证据，可是他只是藏起来，没有任何动作，我听说那阵子他频繁跟你接触，而你对他的态度不太好，所以我就猜到他大概是想拿这份证据要你做什么事。” 周拓不需再问周父怎么知道周烨呈频繁跟他接触，而他态度不好了，事实再明显不过，在他上大学期间，他爸又找了人盯着他。 他忽然意识到，前世周烨呈之所以那么轻易拿到那份证据，八成是他爸在暗中引导，他一开始不太能接受他们的关系，做严父又做了太久，就算后来想通了也不知道怎么下台，所以故意给了周烨呈一个在他面前表现的机会。 姜还是老的辣，周烨呈再能干，年仅二十岁的他在周父面前，也翻不出天来。 现在，周烨呈没有了可以威胁他的东西，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可以斩断所有牵扯了？ 第四十四章 快到除夕时，靳珊举办了个新年派对，邀请了很多很多人参加。周拓的堂弟周瑞周创、堂妹周妍，还有他的发小宁紫萧方柏林时伊等等一众在Y城叫得上名字的官二代富二代们都在受邀之列。 靳珊事先跟周拓透风说：“名单不全是我拟的，有些人是我爸逼我邀请的，原因嘛，你懂的。” 周拓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么无聊的废话，后面肯定还有没说完的，“里面有我不待见的人？” “周家……呃，不是你家啦，我说的是那个周家……他家零售业现在可以说跟时家均分市场，而且还有超越的势头，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时家的大头主要是做房地产，周家上个月还收购了好几家大型家电企业……这个月刚出版的new hot，家族综合价值排行榜周家已经超过宁家排在第三的位置了，现在大家都不敢再小看周家这个外来户……”靳珊絮叨地复述她老爹灌输给她的一些消息。 周拓打断她的铺垫，“你是说你请了周烨呈？” “不止他……”靳珊嘿嘿干笑，“还有他堂弟。” 她等着周拓大发脾气，毕竟她知道他有多讨厌这两兄弟，周拓却出乎她的意料，表现得十分平静，“好，我知道了。” 靳珊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听到他们要来，你就不来了吧？” “怎么会。” 周拓躲了周烨呈大半个月，他都快打上门来了，他也该去会会他了。 翌日晚上，靳珊奶奶留给她的占地近千平米的半山别墅，花园里、客厅里以及二楼的露台上，到处都是衣着鲜亮的俊男美女，他们拿着酒杯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周拓是跟周瑞、周创、周妍三人一起到的。 整个Y城，除了首富独子时伊，也就周家大少周拓的身份最显赫了，而且他外表俊朗帅气，正值双十青春年华，这些因素马上让他成为所有人聚焦的中心，男孩们都想结交他，女孩们都想接近他，他的风头连最近身价不断攀升的周烨呈也无法比肩，这无关个人魅力的问题，只因周拓是土生土长的金贵周家大少爷，而周烨呈只是一个新近冒头的外来新贵，他此时的身价还远不能和周拓相提并论。 周烨呈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喝着一杯香槟酒，俯视着花园里不断地被熟人或陌生人搭讪的周拓，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周拓脸上带着笑意，他却知道他笑得越开心，心里越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可真是万人迷。”周烨然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和他一样远远地望着周拓，毫不掩饰眼底的渴望和迷恋。 周烨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周拓起了别样的心思，他也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这个从小就爱跟他抢东西的堂弟抢他任何东西，他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周拓，不行。 他看了周烨然一眼，冷冰冰地说：“他是我的。” 周烨然心中一凛。 周烨呈离开露台后，周烨然仍僵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周烨呈刚才看他的眼神里竟然闪过了一丝杀意？！ 楼下，周烨呈已经从侍者手里又拿了一杯酒，缓缓地朝被几个年轻男孩围在中心的周拓走过去。 经由身边人的提示，周拓回头，看到他后一瞬的怔忪过后，表现得十分平静。 周烨呈紧抿双唇走到他面前，带着礼貌的笑容跟他打了个招呼，“嗨，周少，又见面了。” 周拓回以一个同样礼貌的假笑，“嗨～” 他身边完全不知他们恩怨情仇的宁紫萧笑着说：“拓哥，你们还挺有缘的，两人都姓周，听说你们还是风城的校友，哈哈，不会那么巧，是同班同学吧？” “很遗憾，我们没能同班。”周烨呈回答道。 宁紫萧的女朋友于淼插嘴道：“他俩的缘分不止这样呢，他们一个念M市公安大学，一个念M大，都在M市大学城，两个学校好像就隔几站路……” “确实挺有缘啊……”其他几个友人感慨道。 一向很会察言观色的方柏林看出一点不对劲，忙拉着他们去找靳珊，把空间留给见面后就气氛怪异的两位周少。 周烨呈和周拓沉默对视几秒后，周烨呈忍不住先开口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周拓看他一眼，提醒道：“你那份‘证据’已经没有了。” “我知道。”周烨呈的表情有些不甘又有些佩服，“你爸够厉害的，我藏得那么严密，结果还是被他的人找到了，看来他盯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周拓也对他爸挺无奈的，他知道他找人盯着自己，主要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他找的人不会侵犯、打探他的隐私，只是每天这么盯着，就算不想知道，也会身不由己的顺带发现一些异样的事情，然后汇报给周父。 周拓前世刑警也不是白干的，他爸掩饰得挺好，没漏一点口风，可是他还是从他提到周烨呈时略微别扭的细微表情中看出，他爸早知道他们的事了，只是碍着周拓的面子，加上心里还存有侥幸希望周拓能“改邪归正”，所以他才没有说出来。 周父之所以告诉他证据已经被他处理，一方面是不想看到周拓因为他受制于周烨呈，每天心烦意乱的，另一方面也是想周拓没了掣肘，能够快刀斩乱麻，断绝跟周烨呈似假还真的纠缠。 这些，周拓都懂，如果可以，他也想干脆利落地跟周烨呈彻底了断。 可是…… 周烨呈目光沉肃地凝盯着他的双眼，“我没了那份能威胁你的证据，你现在要跟我分手了，是吗？” 周拓低垂眼睑，沉默不语。 “你敢发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你敢发誓你跟我在一起那几天，真的一直都只是做戏跟敷衍，没有一秒钟是开心的吗？”周烨呈声音低沉地逼问道。 砰砰砰—— 天空一阵阵巨响。 周拓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仰望天空，看着无数璀璨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 不远处，靳珊大叫着，紧紧地拥抱瞒着她给了她这个惊喜的男友。 周拓与她的目光遥遥地对上。 在一片灿烂炫目的烟花下，她对着他露出满足而快乐的甜笑。 这样的示爱方式其实挺老土的，她此前的男友设计的桥段远比他浪漫的动人，可是她还是很开心很激动，她知道爱情就像烟花转瞬即逝，世事无常，人心易变，这一秒还紧紧拥抱的人，也许下一秒就决裂分手，永不再见。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这一秒，眼中的彼此是真诚的。 至少，这一秒，他们都是深深爱着的。 至少，这一秒，快乐和心动是真实的。 周拓收回目光，看着即使烟花绽放时也没有将视线从他身上离开的周烨呈。 “我想回家了。”他轻声说。 周烨呈愣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好，我送你。” 因为很多受邀的宾客都自己开了车来，没有上百辆，也有七八十辆，靳珊家根本停不下，大家只好把车停在山下一家酒店的停车场里，周烨呈的车也在那里，两人只能一起徒步下山取了车再回市里。 冬日的山风有些大，周烨呈下意识地走在周拓左侧，为他挡着风和避着上山的车辆。 周拓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周烨呈看不透他是准备最后摊牌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满心忐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了十多分钟，一直到了酒店停车场，上了车，仍然没有说话。 这边回市区起码要半个多小时，周拓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就犯困了，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周烨呈伸出手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心忽然就软成了一片，心中莫名地充斥着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的无措，这样的无措让他甚至有股想哭的冲动。 他不知道未来是否会和前世一样无法改变结局，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遭遇背叛和伤害，他害怕，他不安，可是他也舍不得此时此刻的温暖和甜蜜。 多么可笑，他仍爱他，或者说，他又一次爱上了他，他重生后努力冷硬起来的心，被他强势炽烈的感情给熔化了。 人生太寂寞，他忍不住贪恋此刻的幸福和安宁。 这一刻，他突然下定了决心。 他想要像靳珊那样，再勇敢一次。 他对自己说，抹去上一世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就像从未受伤那样，去爱吧，做好最坏的打算，去爱吧…… 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就让我们再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 作出决定后，他豁然轻松。 快到家时，他睁开眼睛，对周烨呈说：“停一下车。” “怎么了，不舒服吗？”周烨呈有些担忧地问。 “停车。”周拓又重复了一遍。 周烨呈连忙依言照做。 周拓开门下车，一言不发地朝路边漆黑的巷子里走去。 周烨呈焦急地跟上去，“你到底怎么了……” 周拓没说话，当两人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他猛地揪住周烨呈的衣领，即使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太清，按照记忆仍然准确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周烨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给惊呆了，身体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把周拓压在墙上，转被动为主动，一边呢喃着他的名字，一边发了疯似的回吻他，“周拓、周拓……” 两人都吻得很激烈，这一世的周烨呈经验欠缺，有些笨嘴笨舌的，周拓几次被他的牙齿磕到，有些不耐地主动探进他嘴里，含住他的舌一阵花样百出的翻搅，周烨呈被刺激得越发激动，身下硬硬地顶着周拓，在窒息之前离开他的唇舌，额头恋恋不舍地抵着他的，喘着粗气，充斥着欲望和妒火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他问：“你以前是不是吻过很多人？” “没有啊……” 周拓说的是实话。他不喜欢跟陌生人接吻，他们口腔里的唾液和怪异的气味都让他觉得恶心，他吻过的人只有周烨呈一个人。 显然周烨呈不会相信，他酸溜溜地说：“那你的吻技怎么磨练出来的？” 周拓莞尔，打死他也不会告诉他，是上辈子跟他磨练出来的，就让他醋死吧！ 第四十五章 周拓放下心结，正式跟周烨呈“在一起”后，两人就没再见面，不是不想见，而是没时间，周烨呈和父母一起回了风城过年，两个周家都非同一般，一到年节都有很多应酬和宴会。两人忙得团团转，实在抽不开身远赴千里去见对方一面，这样的戏码也太过言情，他们都不是这么腻歪的人，而且科技越来越发达，每天都可以通过手机和网络联系，就算见不到面也不觉得什么。 两人的对话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诸如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之类，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即使每天都这般单调重复，也不觉得无聊。 两人确定了关系，周烨呈反而不像死追周拓那会儿张嘴就是“我想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又梦见你了”地肉麻了，也许是想在周拓面前表现得稳重踏实一点，也许是过了那阵痴狂的疯劲，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臊得慌，他忽然就矜持含蓄起来，不再说那些甜言蜜语了。 这方面话少了，别的方面话却多了，周拓发现他越来越唠叨，他晚了点吃饭，他要唠叨，他玩游戏玩到半夜，他要唠叨，他和朋友聚会喝多了一点，他也要唠叨…… 周拓忍不住抱怨：“你是唐僧吗？” “只对你唐僧。” “……” 不是不说甜言蜜语了么，这样突然蹦一句拐着弯的表白想要麻死人吗？ 周拓嘴上嚷嚷你真烦人，心里却甜丝丝的，这是他熟悉的周烨呈。 他善于伪装，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完美的表象，风度翩翩，优雅高贵，唯有在他面前，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此琐碎，如此霸道，如此真实。 周烨呈的企鹅大号和前世一样，叫野橙，个人资料简洁干练、一本正经，不像他的小号那么情绪化和个性化。周拓接受的当天晚上，周烨呈就用这个号加了他好友。 周拓通过验证时，想起“胖丫”，止不住地偷乐。 这天，他难得没有出门，一个人在书房上网，登陆企鹅，鼠标在备注胖丫的id上划过，突然起了玩弄的心思，故意给离线状态的她发了一个留言：胖丫，最近好吗，好久没见你上线了，怪想你的。 两天后的晚上，胖丫上线了。 杏花疏影：抱歉，过年挺忙的，所以一直没上线。 拓：没关系，最近好吗 杏花疏影：～＼（≧▽≦）／～挺好的，你呢？ 拓：我也挺好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胖丫别有居心地问起了周拓的感情生活。 杏花疏影：你谈恋爱了吗？ 拓：算是吧 杏花疏影：算是？是还是不是啊？ 周拓想象了一下周烨呈紧张的表情，坏心眼地一笑。 拓：这么说吧，还在考验期 杏花疏影：…… 杏花疏影：呵呵呵呵 杏花疏影：你能列入考验期的对象，一定是很出色的人吧？ 周拓喷笑，还有这么自夸自卖的？ 拓：嗯，是个前凸后翘的大美妞 周烨呈估计是对周拓这个形容很无语，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了。 拓：你最近怎么样，恋爱了吗？ 杏花疏影：嗯～ 拓：真的啊？恭喜你啊 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杏花疏影：是个小清新的小美妞～ 拓：…… 杏花疏影：［娇羞笑］ 拓：…… 拓：你是胖丫吗？ 杏花疏影：是的呀 拓：你对象……是小美妞……妞？ 杏花疏影：［可怜］［垂泪］你歧视百合吗？ 周拓无语望天花板。 周烨呈，你竟然敢说老子是小美妞！美妞就算了，小美妞是怎么回事？！凭啥你是大美妞，我就是小美妞啊？！ 下一秒，周烨呈又发信息过来了。 杏花疏影：～＼（≧▽≦）／～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对象是个大帅哥 拓：有多帅，比我帅吗？ 杏花疏影：跟你差不多帅吧 杏花疏影：说真的，我追他追的好辛苦，差点就要放弃了，幸好他最终还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乖乖到我碗里来了＼（＾o＾）／ 你妹才乖乖到你碗里去！ 周拓哼哼两声，飞快打字：倒追来的男人很容易跑掉的，你还是要小心点 杏花疏影：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决定了，开学后每天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握拳］ 拓：…… 拓：不用这么夸张吧，就算恋爱了，每个人也该有自己的空间，而且天天黏在一起很容易腻的 杏花疏影：咦，你好像很有经验啊？ 周拓一愣，这话题转得，忒快了吧？ 杏花疏影：你谈过几次恋爱？ 拓：这个啊，秘密 杏花疏影：说说嘛，我给你保密还不成吗 拓：你猜呢？ 杏花疏影：一次？ 拓：这么看不起我啊 杏花疏影：两次？ 拓：往上再数 杏花疏影：三次？四次？还是五次？ 拓：一根指头不够 杏花疏影：……你骗人的吧？你高中根本就没谈过恋爱，难道是小学、初中谈的？！ 拓：对啊，你不知道吗，我初恋还是在幼儿园呢 杏花疏影：…… 周拓见好就收，逗逗周烨呈就算了，上辈子故意刺激他，让他吃醋让他痛苦的把戏他玩了太多回，已经快到恶心想吐的地步了，这辈子，他不想再玩。 这是他给自己和周烨呈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要他们之间的关系，简单、坦诚，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互相折磨互相伤害上。 拓：跟你开玩笑的，我现在这位，是我这辈子的初恋 还有上辈子，也是初恋。 周烨呈估计是被震住了，过了好几分钟才说话。 杏花疏影：我的，也是初恋 拓：初恋万岁 拓：好好珍惜你们之间的一切吧 杏花疏影：嗯，我非他不可，我们已两情相悦，以后我会做到矢志不渝、忠诚于他，与他相濡以沫、此生不离不弃。 两情相悦、非你不可、矢志不渝、彼此忠诚、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这是周拓梦寐以求的爱情，他只对周烨呈这个小号说过一次，他竟然一字不漏都记住了。 周拓心情复杂。 再浓烈炽热的爱，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黯然转淡，过了这阵新鲜感，过了这段甜蜜期，周烨呈还会这么信誓旦旦吗？ 他早已不相信任何承诺和誓言，他虽然重新接受了周烨呈，可是有着前世的阴霾，他的心里永远会有不安，也许只有两人一夜之间都白发苍苍，这种不安才能真正消散。 拓：在一段感情中，你最不能容忍恋人的是什么？ 杏花疏影：背叛吧 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记住，你不能容忍的，对方肯定也不能容忍，如果你不想失去他，永远不要迈过这条底线 杏花疏影：我明白，他是我千辛万苦追到的，我会好好珍惜他 杏花疏影：你也不要让你的爱人伤心难过～ 拓：我尽量 杏花疏影：怎么能只是“尽量”，是一定不能让对方伤心难过啊！ 拓：嗯嗯 杏花疏影：恋爱的事我比你懂，我教你吧，你一定要主动跟他联系，不要太被动，要多跟他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他，要多关心他，要主动吻他，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千万不能太冷淡…… 周拓简直要哈哈大笑，恋爱的事你比我懂？ 拓：你打错字了 拓：是“她”，不是“他” 杏花疏影：呃 拓：说起来，我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粘人了，又很唠叨 杏花疏影：呵呵，是吗 杏花疏影：粘人、唠叨，都证明爱你啊，要是不爱你，谁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粘你，唠叨你 拓：倒也是 拓：过了元宵马上要开学了呢 杏花疏影：是不是很期待啊？ 杏花疏影：我也希望早点开学，开学就能每天见到他了［星星眼］ 拓：嗯，挺期待的 拓：要是我家大美妞穿着海军服，扎俩麻花辫站在校门口迎接我就好了，我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这可是我一直梦想的画面 杏花疏影：…… 杏花疏影：呵呵呵呵，好恶俗的愿望 周拓看看时间，老爸差不多要回家了。 拓：不早了，我要睡了，88 杏花疏影：88，晚安好梦～ 拓：祝我梦见我家大美妞穿海军服，扎麻花辫吧 杏花疏影：呵呵，祝福你，深深地祝福你～ 下线后，周拓想象了一下周烨呈黑如锅底的脸色，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了一会儿，他摸出手机打给他。 周烨呈很快就接了，声音有点低沉，“在做什么呢？” “刚跟一个可爱的妹子聊完天，正打算睡觉了。” “可爱的妹子？靳珊吗？”周烨呈有点别扭地说。 “不是，一个叫胖丫的，风城二中的，你认识吗？”周拓故意这么问。 周烨呈坚决否认，“不认识。” “不是吧？她说她跟你同班啊。” “是吗，她真名是什么，说真名我也许能想到是谁？” “我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周拓说，“突然发现我也挺大意的，竟然跟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妹子聊了好几年，我还跟她说了好多秘密呢！安全起见，我还是赶紧把她拉黑算了……” “哎，别！”周烨呈连忙阻止他，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你们聊了好几年，那你根绝她对你有没有存什么坏心？” “那倒没有，她加我的时候说她暗恋我，这几年我也感觉到她对我是真心的，她这么喜欢我，应该不会害我吧。” “……” “放心啦，她现在有男朋友了，而且是个帅哥。” 周烨呈又咳了一声，“这个就算了，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就好好相处吧，以后不认识的人不要乱加了。” 周拓无语。 “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唐僧！” 周拓打定主意，既然周烨呈不跟他自首交代他就是“胖丫”，那他也不揭穿他了，有些不能对周烨呈明说的话，跟“胖丫”说了，他自己心领神会，倒也是个不错的交流方式。关键是，周烨呈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的马甲身份，他心情好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可以逗逗他，想想他扮女生说话的语气和那些装可爱的颜文字，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几天后，过完元宵就开学了。 周烨呈学校更早开学，他先飞到m市，周拓晚两天过去，周烨呈开车去机场接他。 结果周拓一出机场就在出站口看到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海军服，头上戴着军帽，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以一副酷帅的姿势倚在一辆路虎车前。 从机场出来的人和接人的路人都在看他，无一例外都带着或惊艳或惊奇的目光，不少小女生眼睛发出亮光，一边捂着嘴巴压抑着尖叫声，一边拿出手机拍照。 走在周拓前面的两个年轻女人面上故作镇定，谈话的内容却出卖了她们花痴的内心。 “那个人是明星吗，好帅好帅好帅啊～” “诶呀妈，我也好想拿出手机拍照！” “不行啊，咱又不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怎么说也都二十四五的人了，注意形象！” “嘤嘤嘤，形象是什么东西人家不知道啦，这么极品的帅哥，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第二回了……” 其中一个女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没发现走在我们后面那个小男生长得也很帅吗，别回头看……都叫你别回头看了！擦，丢死人了——” 周拓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对回过头来的她们淡淡一笑。 两个女人回以僵硬的一笑，把头别回去，继续窃窃私语。 “哎哟，真的也好帅……” “不过我觉得吧，好像还是路边那个帅得更有味道，海军制服，啧啧，不要太诱惑呀～” 就在这时，路边装酷的某人终于看到了周拓，他脱下头上的帽子，扬起右手对周拓挥了挥手手臂，脸上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 周拓在前面两个女人终于抑制不住发出的惊呼声中，黑线地朝周烨呈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上车。 无需他催促，周烨呈已经飞快启动车子，朝着市区狂奔而去。 丢死人了，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周拓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扬起眉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周烨呈故作镇定，面色不改地回答：“哦，刚从朋友的化妆舞会过来。” 大白天的化妆舞会？！ 能不能再扯一点？！ 周拓别过脸去，牙齿咬着下唇，手指死死地抠着车玻璃，很艰难很痛苦地按捺住狂笑的冲动。 在机场门口被千人盯万人瞅时，周烨呈汗毛直立，十分懊悔不该这么冲动。此刻看到周拓的双肩止不住地抖动着，心想博君一笑倒也值了，他的心情放松下来，故意问：“我穿成这样，帅不帅？” 周拓回头看着他，“嗯，很帅，要是能换个发型就更帅了。” “……” 第四十六章 因为周烨呈那身海军服，开学后，周拓连续好几天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他跟靳珊一起去惬意时光吃饭，仍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 靳珊嫌弃地看他一眼，“就算春天来了，你也不用这么荡漾吧？” 周拓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我跟周烨呈在一起了。” “……”靳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你说谁，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周拓又笑起来。 “我擦！”靳珊爆了句粗口，“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又突然因恨生爱了？” 周拓望天，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复杂的故事。 靳珊耸肩，“好吧，别的我也不多问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来真的还是玩玩而已？” “来真的。”周拓认真地回答。 之前都是因为周拓不待见周烨呈，所以靳珊也同仇敌忾地看他不顺眼，她跟周烨呈不熟，她对他并不了解，此时好友转变了想法，她立时也换了另一种眼光看待周烨呈这个人。 “他有钱，又有色相，身材也不错，祝贺你，终于成功把自己嫁出去了！”靳珊笑嘻嘻地举杯对周拓说。 “……”周拓有点恼羞成怒，嫁你妹啊！ 靳大小姐故意看不懂他脸色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暧昧地问他，“你俩，应该是你在下面吧？” 周拓装作没听见。 “诶诶，说说嘛，我都好奇死了……” 眼看霍铭穿着厨师袍亲自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朝他们这桌走来了，周拓小声呵斥道：“闭嘴！” 靳珊看一眼潇洒帅气的霍大厨，幽幽叹息道：“唉，可惜了霍霍社长，他跟你也很般配啊，你怎么就没看上他呢……” 周拓也看着霍铭。 霍铭真的很好，如果他们在周拓未经情爱的年岁中相遇，周拓肯定会喜欢上霍铭，可惜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对，周拓经历过跟周烨呈那十几年的纠缠，后来又混迹花丛，肆意玩弄感情游戏，满心沧桑的他很难再对一个人轻易动心了。 就像被下了咒语，他的上一世，这一世，都只对周烨呈一个人有感觉。 霍铭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一脸得意地说：“尝尝我研发的新菜式～” 真巧，这份新菜式竟然是海鲜意大利面，不过不同于周烨呈完全照搬网上菜谱，霍铭对这道舶来菜进行了本土化加工，配上了很多让面更劲道美味的食材。 吃货靳珊忙不迭地卷了几条面塞进嘴里，吃完眼睛蹭得发亮，“好好吃！” “你也尝尝吧。”霍铭满脸期待地看向周拓。 周拓吃了几口，笑道：“确实很好吃。” 霍铭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一只手肘托着腮帮扭头看着他，道：“另外还有两种不同口味，味道更棒，你晚上过来，我煮给你吃。” “没有我的份吗？”对面的靳珊抗议道。 霍铭头也不回地说：“下次再煮给你吃。” 周拓干笑，“谢谢啊，真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人。” 他和上个学期略微有些不同的客气态度让敏感的霍铭察觉到一点什么，他忍不住多嘴冒犯地问了一句，“约了谁？” 周拓坦白地回答：“周烨呈。” 霍铭眨了眨眼，“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周拓点头，“是。” “呵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周烨呈也算熬过来了。”霍铭颇不是滋味地说。 随后他就借口厨房还有活，就走开了。 靳珊看着面色淡然吃着意大利面的周拓，啧啧唏嘘道：“铁石心肠的郎啊～” 周拓默然。 霍铭对他的心思，他很清楚，让他失望，他心里也很抱歉。 之前他一心排斥周烨呈，所以他放任了和霍铭之间若有似无的小暧昧，甚至很认真的想过他们之间的可能，好在霍铭有所犹豫，也没有正式追求他，他们才没有怎么着。现在，霍铭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周拓已经和周烨呈重新开始，他不可能再放任自己和霍铭继续暧昧下去了，尽早让他死心，对大家都好。 不知道周烨呈对他的追求者是什么样的态度，周拓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身穿一身制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忙碌地招待客人的肖蔚英身上。 他看着他，问靳珊，“你见过他女朋友吗？” 靳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肖蔚英一眼，回答：“见过啊，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他女朋友来了学校，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和几个同学刚好就坐他们附近。” “漂亮吗？” “挺漂亮的，当然了，比起我还是远远不如的。”靳珊臭美地甩了甩头发。 “他和他女朋友看起来怎么样，很亲密吗？” “很亲密啊，肖蔚英对他女朋友别提多好了，不停地给她夹菜，吃完饭俩人手牵手离开……” 周拓不禁皱眉。 靳珊觉得奇怪，“你没事怎么又问起肖蔚英？” 周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答。 靳珊立刻想歪了，瞪眼道：“别告诉我你还打他的主意啊，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人肖蔚英是直的，直的！勾搭直男是不道德的，有夫之夫勾搭直男更是要遭天谴的！” 周拓翻个白眼，换了个话题问：“你最近和你男人怎么样？” “还那样呗。” 靳珊絮叨着跟男友的琐事，周拓拿起水杯喝水时，不经意地和迎面走来的肖蔚英四目相对。 看到周拓，肖蔚英蹙了蹙眉，避开他的视线，加快步伐，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周拓想起上学期他每次来惬意时光吃饭，肖蔚英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而逍遥社的活动，只要他参加了，肖蔚英就必定不会参加，偶尔他上二楼撞见周拓跟霍铭在一起说笑，立刻老鼠见了猫似的躲下楼去。 从这种种迹象看，肖蔚英应该是对他那时在医院质问他那句“你是不是gay”而耿耿于怀，他对自己躲避瘟神般的态度，周拓分析，无非只有两种原因，一是他确实是直男，所以对疑似gay，并且还“调戏”过他的周拓十分反感，二是他其实是gay，但是一直在努力掩藏压抑自己的真实性向，被周拓一语戳穿，如鲠在喉，所以迁怒回避周拓。 肖蔚英上一世和周烨呈的纠葛原本让周拓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可是知道他和沈芸芸是亲兄妹关系，他接近周烨呈多半是为了给自杀未遂的沈芸芸复仇，再结合靳珊关于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描述，他的想法又动摇了，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 他唯一清楚的是，这一世，他绝不容许肖蔚英再跟周烨呈扯上任何关系。 另外，卢鞘和季维，也是他们之间不可回避，必须化解的症结。 晚上和周烨呈一起吃饭时，周拓直白地问他，“季维也来M市，是为你了吧？” 周烨呈点了点头，有点无奈地说：“他要到哪里念大学是他的自由，我没办法干涉他。” 周拓不置可否，又问：“你跟他说我们的事了吗？” “前两天说了。” “他什么反应？” “他说……祝福我们。” 祝福？ 周拓嘲讽地笑笑。 周烨呈定定地凝视着他，“我和季维是很多年的朋友，我们现在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我也不能因为他喜欢我就跟他绝交吧……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他一直都只有朋友之情，兄弟之谊，没有其他，他也要面子，不会对我纠缠不休的。” 周拓笑得越发嘲讽。 以季维的做派，他确实不会纠缠周烨呈，他很清楚，这样不明智的行为只会让周烨呈厌烦，一点点消磨光他无法回报他同样感情歉疚和多年累积的友情，他会做的，是在背后放冷箭，想方设法地分化挑拨周烨呈和周拓的关系。 “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明明喜欢你，前几年却一直假装喜欢沈芸芸。”周拓淡漠地说。 周烨呈抿唇不语，他自诩聪明世故，能看穿人心，一直以为季维是个简单随性的男孩，没想到他的城府如此深，为了让他离沈芸芸远一点，他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痴情戏码，想到他在他面前的那些逼真表现，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从沈芸芸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对你执念很深，我不喜欢你和他太亲密，就算是为了我，尽可能地离他远一点，可以吗？”周拓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好。”周烨呈答应了。 谁都不会乐意被人算计，现在每次见到季维，看着他那张看起来温润俊秀的脸，周烨呈都会莫名的有种危险的感觉，猜不出他看起来无辜无害的表情下是不是别有深意，也猜不出他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季维对周拓的敌意，他也担心他会像算计沈芸芸那样算计周拓，这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事实上知悉季维心思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在不动声色地疏远他。 季维有所察觉，表现得很受伤，他说：“我都保证了不会纠缠你，不会再对你存有幻想，我们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像过去那样相处吗？” 周烨呈只能回答：“你想太多了，我们现在不就跟过去一样吗？” 他和季维的友情再笃厚，也比不上自我保护的本能，和他最在意的周拓。 周拓说：“不论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相信我，不能相信只听季维一面之词。” “好。”周烨呈很干脆地点头。 “那卢鞘呢？”周拓也不想才跟周烨呈重新开始，就提起这些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可是，这些又都是以后不可避免要面对的问题，尽早沟通，总比以后事态严重了，再吵架冷战的好，“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混出名堂了，而我成为了警察，你夹在中间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是周烨呈最头疼的，他的正义感没有周拓这么强，很多时候他甚至是冷漠的，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世界充斥着各种黑暗和罪恶，卢鞘走上那条路，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评断是非曲直，他只知道卢鞘是他的兄弟，只要他有难，他就一定要帮他。 可是，现在他和周拓在一起了，周拓以后一定会当警察，因为卢鞘的自作主张给周拓和他下药，周拓报复，找人打得卢鞘重伤，两人早已结下梁子，以后一旦对峙上，两人都不会放过对方，这是周烨呈不愿看到的局面，却又是他必然要面对的局面。 周烨呈想了很久，说：“警察办案不是有回避制度吗，如果万一……万一以后卢鞘犯事了，你申请回避，不要介入，行吗？” 周拓看着他，“我可以不介入，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你不能为了让他躲避刑罚，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 “好。” 周烨呈答应得爽快，周拓心里却并不乐观。 周烨呈看到他一直皱眉，跟着他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还在皱眉，周烨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吗？” 好不容易见一面？ 周拓挑眉，“上星期你来机场接我，不是见面了吗。” 说起那天周烨呈就有气，骚包地穿了一身海军服去机场接他，原本以为可以来一场制服诱惑，跟大半个月没见面的周拓好好亲热一番，结果两人一起吃过饭周拓就扎进宿舍不出来了，后来几天忙着参加各种活动，他自己也忙，又要上课又要去公司，两人愣是快一个星期都没见面。 对上他有些幽怨的表情，周拓好笑地问：“你要怎么开心？” 周烨呈目光沉沉地朝他走过去，捉住他的两只手，将他压在沙发上，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这样……” 周拓回望着周烨呈，声音略微暗哑地问：“还有呢？” “还有这样……”周烨呈说着，俯身彻底地堵住了他的嘴。 第四十七章 周烨呈和周拓在沙发上吻了十几分钟，吻得周拓头昏脑涨都快窒息了。 周烨呈将手探进他的衣摆，忽轻忽重地抚摸他腰间和小腹上的肌肤，轻轻啃咬、吮吸着他的右耳耳垂，在他耳畔呼着热气，压低了声音诱惑道：“明天是星期天，今晚不回去了，好吗？” 周拓倏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将周烨呈放置在他腰间的手拿出来，然后挣开他的钳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周烨呈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和周拓正式在一起后才见过几回，还需要进一步培养感情。 他伸出手替周拓整理了一下衣服，若无其事地说：“我送你回去。” 周拓笑了，“有什么好送的。” “这里离你学校挺远的，晚上不安全……” 周拓无语地看着他。 周烨呈举起双手，“好吧，如果你真遇到劫财劫色的，不安全的估计也是对方。” 周拓回到宿舍，因为要收一个邮件，登陆了一下企鹅，无意间看到周烨呈的大号野橙的个人签名从一片空白变成了：恋爱ING。 他咧嘴笑起来，有点傻呼呼的样子惹得三个室友频频侧目。 凃南问：“你小子果然是在恋爱了吧？” 这回周拓没有再否认，大方地点了点头。 许茂林问：“是那个‘冤家’吧？” 周拓想起前因，一乐，“是他。” “我就说嘛！你之前还不承认！”许茂林大叫道。 黄洋则趁机敲竹杠，“有了女朋友这是大喜事，要带出来给我们看，还要请客啊！” “请客可以，带出来就算了吧，他比较害羞。”周拓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 然后在那仨吃货讨论去哪吃时，周拓摸出手机把代表周烨呈的那串乱码改回了“冤家”。 就在这时，企鹅响起加好友的通知声，一个ID叫King的男孩请求通过好友验证。 King？ 周拓扬眉，点了通过，并加为好友。 拓：你是？ King：我是你风城二中的同学，你猜猜我是谁 周拓笑了，这兄弟俩还真是有默契。 拓：你是皮蛋吗？ King：呃…… 拓：我猜对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你是皮蛋，七班那个最黑最壮的皮蛋，你不是经常学Jack张开双臂高呼“I’m the king of the world”嘛 King：呵呵，是我 King：你真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周拓冷笑，不是他聪明，而是因为他是重生的，他知道很多别人以为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倒是要看看，这周烨然玩的是什么把戏。 King：最近怎么样？ 拓：很好啊，你怎么样 King：我不太好 拓：怎么？ King：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拓：哦，感情不能勉强，节哀顺变 King：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拓：他？打错字了吗？ King：没打错 King：你歧视gay？ 拓：[震惊]不会吧，你以前不是有过女朋友吗？ King：以前有过女朋友，不代表我现在不可以喜欢同性啊 拓：呵呵，你是因为‘他’变弯的？ King：是的 拓：呵呵 King：你在冷笑吗 拓：不是，你想太多了 King：那你就是在敷衍我 拓：…… King：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谣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 拓：…… King：[怒火]又是省略号？难道我让人这么无语？ 周拓确实无语。 周烨然你小子穿上马甲竟然也这么横，别说我知道你马甲下的嘴脸，就算不知道的人，你这态度，人家也不会搭理你啊！没一点马甲精神！看看你堂哥，舍得了形象面子，忍得了调戏和冷淡，撒娇装可爱扮花痴样样精通！ 没心情陪小屁孩玩了，周拓飞快打出一行字。 拓：呃，如果你有烦恼，可以试着找你的亲人或朋友倾诉，我们好像不是很熟，抱歉，帮不了你 然后不等周烨然反应，他便把他拉黑，然后下线。 转眼他就忘了这茬，过了几天，又有几个自称是他旧日同学的人加他QQ，周拓有点头疼，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必然夹杂了一个周烨然的小号，可是他区分不出是哪个，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拉黑那个King了，至少他很清楚那个是周烨然的马甲号。 周拓不怎么喜欢网上聊天，重生后也不像过去那么喜欢呼朋唤友，旧日同学，真有心的话，可以打电话、发短信，不一定非要加Q才能维系同窗情，更何况，这几个号同时冒出来，也有全是周烨然小号的可能，所以周拓略微沉吟，假装没看见验证信息。 那天后，他也几乎不上Q了。 这让周烨呈十分遗憾，他还想用胖丫的小号套一下他的话，问问他恋爱后过多长时间适宜全垒打呢。 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去，一直到初夏来临，周烨呈还没找到突破口，周拓很容易情动，每次周烨呈跟他亲热他都很投入很热情，可是一旦周烨呈有进一步的意图，他又会很快清醒过来，用微微抗拒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还不想。 周烨呈既挫败沮丧，又很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周拓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个份上，还是他们过于激烈跟狗血的“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 五月末，逍遥社举办了这个学期最后一次活动，组织大家一起去D市的琉璃岛二日一夜游。因为有些大四和研三的社员马上就要毕业离校了，大家都表现出浓浓的不舍，因此这次活动参加人数达到了顶峰。周烨呈和周拓、靳珊都报了名，周拓没想到这回肖蔚英也报名参加了。 周拓之前因为不希望周烨呈因为沈芸芸而关注肖蔚英，毕竟这一世的沈芸芸没有为周烨呈自杀，关于肖蔚英的复仇论没有任何依据，说不定周烨呈还会因为对沈芸芸的歉疚而亲近她的哥哥肖蔚英，所以他没有告诉他，沈芸芸和肖蔚英的关系。 可是这个学期以来，肖蔚英似乎看出周拓和周烨呈的关系不太一般，他对周拓的态度不再是回避和排斥，而是变成了极度的厌恶和敌视。 周拓知道，他这样也很正常，不管哪个哥哥面对抢了自己妹妹心上人的情敌，估计都会是这副态度。可是不太寻常的是，肖蔚英最近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周烨呈。 这不，到惬意时光一交完报名表，周烨呈就被肖蔚英叫去说话了。 离开餐厅，周拓状若不经意地问：“他跟你说什么？” “美院半个月后的艺术节，他想请我表演四手联弹。” 四手联弹？！ 你妹的四手联弹！ 事到如今，周拓再无犹豫，直截了当地对周烨呈说：“你不知道吧，肖蔚英是沈芸芸的亲哥哥。” “什么？”周烨呈很是震惊，“没搞错吧？” “绝对没错，他自己亲口跟靳珊说的。” 周烨呈认真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肖蔚英的情景，现在想想，肖蔚英当时的表情似乎有点微妙，就像是以前见过他一样。沈芸芸以前那么粘他，如果肖蔚英真是沈芸芸的哥哥，那他认出他，也就不奇怪了。 “你觉得肖蔚英这个人怎么样？”周拓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周烨呈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周拓绷着脸回答。 周烨呈看着周拓，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笑起来，故意说：“长得不错，身材不错，气质也不错，而且还很有才华……” 周拓听着觉得刺耳之极，脸色瞬时就黑了下来。 周烨呈连忙闭嘴，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这么不经逗，就生气了？肖蔚英这个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别乱吃飞醋了。” 周拓瞪他一眼，“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他是沈芸芸哥哥。” “她哥，又不是我哥。”周烨呈一脸那又怎么样的无辜表情。 周拓心底一松，憋住笑意问：“那四手联弹？” 周烨呈一本正经地回答：“最近我很忙，恐怕没时间练琴。” “如果他找你吃饭，跟你叙旧拉关系呢？” “都说了我很忙，我有时间也陪老婆吃饭啊，哪有空陪不熟的人。” 周拓哼一声，“记住你说的话！” 周烨呈趁着四下无人，笑眯眯地拉了拉他的手，“你现在是不是爱惨了我，看到我和稍微帅一点的男生说话都不舒服？” 他以为周拓会恼羞成怒地否认，没想到周拓竟点头，直白地回答：“嗯，不舒服。” 周烨呈一愣。 “你和我在一起，你的心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如果你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那么，我们就完了。”周拓认真而严肃地说。 一直都是周烨呈死缠烂打追求周拓，他以为周拓是被他磨得没办法了，被他感动了才接受他，他一直以为周拓对他的感情远远比不上他对周拓的，而此时，周拓突然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他在狂喜的同时又有些不适应，不知怎么的就开了句玩笑，“如果真有那样的事发生，你就这么判死刑，不能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吗，说不定是被人陷害或者是误会呢？” 周拓看着周烨呈，想起旧事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周烨呈心中蓦地一痛，连忙说：“不要乱想，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嗯，如果你做了，我就亲手阉了你。”周拓淡淡地说，脸上冷厉凝肃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周烨呈啼笑皆非。 此时两人刚好走到了周烨呈家门口，周烨呈拿钥匙开了门，把周拓推进屋甩上门，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下，目光灼热地凝视着他，俯身轻吻了一下的嘴角，用一种很情色很流氓的语气说：“阉之前，先跟它打个招呼吧。” 他其实只是想借着调戏打破他和周拓之间没来由严肃起来的气氛。 周拓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命根子上，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无比淡定地拉下了周烨呈牛仔裤拉链，隔着一层内裤轻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然后用淡定的表情和语气说：“你确定你要我摸这团海绵？” 海绵……海绵……海绵…… 这两个字不断地在周烨呈脑海里盘旋，回响。 周拓温热的手指还停留在那个要命的位置上，全身血液倏地直往那里冲去，急速产生着变化。 周拓有点吓一跳，这也太快了吧，简直是秒硬！ 周烨呈按着周拓想要撤退的手，死死地盯着他，面带挑衅，“摸。” 周拓仿佛被催眠了似的，手下开始动作，周烨呈身体抖了一下，投桃报李也将手探进了他的裤子里，用同样的动作回敬他，然后一直盯着他的脸。 周拓低垂眼睑，直观地感觉着他和自己在彼此掌心的火热变化。 两人就像在比赛似的，一边隐忍地剧烈喘息，一边用自己的手花样百出地研磨着对方，看谁先憋不住。直到周拓抬起头，用那双含着些微水光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周烨呈一眼，周烨呈终于忍耐不住，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两人在近乎窒息的疯狂激吻中到达巅峰，颤抖着紧紧拥抱着彼此，发泄出来后发现两人都已是满身大汗。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四唇相贴，两人动作柔和地又吻了一会儿，周烨呈抵着周拓的额头，哑着声音问：“你快乐吗？” 周拓闭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烨呈感觉得到，周拓偶尔会莫名地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虽然他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周烨呈却无法忽视，他不知道他心中的不安和惊惶从何而来，他只知道周拓无法完全投入地和他恋爱，是他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放轻松，我会让你一直快乐，相信我……”他抱着周拓，低喃道。 周拓心里五味杂陈，正有些动容，睁开眼睛想说点什么，周烨呈暧昧地笑着，又说：“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洗完澡我们再做点更有趣的事……” “……”周拓一下子冷静下来，推开他，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擦拭了一下身上的痕迹，把纸丢进垃圾桶里，“我困了，今天不想看碟了，我回宿舍了。” 说完他就走了。 周烨呈对着被他关上的门，自嘲地笑着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唉，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故意把周拓“吓走”，真是…… 好像对周拓越来越上瘾了，下一次忍不住了该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周末一大早，逍遥社一行二十多人一起坐上去往D市的大巴。 周拓跟靳珊坐一起，落单了的周烨呈坐他们后面一排，一边从包里翻找MP3，一边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瞪着靳珊和周拓靠在一起的后脑勺。 靳珊和周拓毫无所觉，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一边咔嚓咔嚓分吃着一包薯片。 社长霍铭站在前门边点人数，肖蔚英穿着一身浅蓝色运动衫，戴着米色棒球帽最后一个上车，站在门边寻找车上的空位，当他看到周烨呈身边也空着时，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朝他那边走过去。 周拓看了他一眼，表情淡定自若地继续和靳珊说话，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等着周烨呈的反应。 他听到肖蔚英问周烨呈：“这里没人吧？” 周烨呈回答：“有啊。” “谁？” 周烨呈指了指蹲在门边从一个箱子里掏出一瓶瓶矿泉水准备发给大家的霍铭，语气无比自然地说：“社长。” 肖蔚英僵了僵，默默地去后面找空座。 周拓无声地笑了一下，将手里捏了有一会儿的那片薯片放进嘴里，咔嚓咔嚓消灭掉，嗯，味精有点多，不过口感还是不错的。 而前面听到他们对话的霍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水发下去后，在周烨呈身边坐下，瞪他一眼，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周烨呈。 【为什么要我坐你旁边？你该知道我俩是情敌！】 周烨呈看了，笑了笑，很快回复了一条。 【正因为你是我情敌，所以小拓才不会吃醋啊，除了你之外不管谁坐我旁边，小拓都会不高兴的。】 霍铭看完一口老血要吐出来！尼玛这是在秀恩爱，秀恩爱还是秀恩爱啊？！ 周拓丝毫不知周烨呈不动声色地在情敌身上插了两刀，看到他对肖蔚英不假辞色，他心里很是畅快，所以经过几个小时的路途，大家到达D市，然后又坐渡轮登陆琉璃岛，在午饭之前赶到岛上预定好的酒店，在分配房间时，周烨呈自作主张把自己跟周拓安排在一间房时，他好心情地没有拒绝。 周拓都跟霍铭坦白了他们的关系，霍铭虽然有些不甘心，可他生性光明磊落，怎么着也做不出以权谋私拆散人家小情侣的事，只能咬碎一口银牙，郁闷地任由他们住一间房。 靳珊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了，姐们儿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进屋后，周烨呈立刻把周拓扑倒在其中一张床上，一阵狼啃外加上下其手。 亲热了好一会儿，周拓找回一点理智将周烨呈推开，道：“我们赶快下去吧，大家等着一起去吃午饭呢……” 周烨呈的双腿夹住他的，抱着他在床上滚了滚，“不管他们，我们晚点再去吃。” “别闹了，你想全社都看出我们关系不寻常吗？” 周烨呈叹口气，松开手和腿，平躺在床上平息了一下呼吸，这才从床上坐起来，跟周拓一起下楼。 结果大家果然在楼下等着他们，个别肚子饿极了的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怎么那么慢啊！” 周烨呈淡定地回答：“上了个大号。” “……”众人一脸囧然。 霍铭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周拓忍笑忍得表情有些扭曲，靳珊亦是一脸扭曲，趁着大家都出了酒店，拉着周拓走在最后，受不了地说：“周烨呈那张脸说出大号两个字，真的是太违和了！下次亲热耽误了时间，拜托不要用这么搞笑的借口好伐……” 周拓望天，被发小直白地拆穿，莫名的有点赧然。 走在前方的肖蔚英忽然回头，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 周拓眸光微暗，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头。 吃过丰盛的海鲜午餐后，霍铭叫大家在酒店午休一个小时，为下午的活动养精蓄锐。 逍遥社这次订的都是标间，房间里有两张床，因为酒店占地面积小，老板为了最大限度的获取利益，房间都建得很迷你，相对的床也比一般的酒店更小，标间的床一个人睡刚好，两个人睡就小了。 周拓去过周烨呈好几回了，可是别说在那过夜，他连周烨呈的卧室都没踏足过一步。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跟周拓同床共枕，周烨呈怎么会放过，他才不管床小还是大，硬是要跟周拓睡一张床。 周拓拗不过他，只好任他去。 此时是初夏，天气还不算特别炎热，酒店的黑心老板美其名曰节能，实则为了省电费，不到酷暑时分房间里就不给开空调。因为琉璃岛也就这家酒店规模稍微大一点，其他的都是家庭式迷你酒店，琉璃岛客流量极大，酒店老板不愁没生意，投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大家虽然怨声载道，也没辙，要住这里的话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 换了以前，周烨呈肯定也会很鄙视这么个黑心老板，甚至考虑在琉璃岛建一个五星级豪华酒店将生意都抢光的可行性方案。此时此刻，他却由衷地感激酒店老板的黑心。 这样闷热的天气，不开空调，周拓和他为了凉快，都只能打赤膊睡觉，真是黑心的好啊！ 床实在太小，两人都平躺的话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实在挤得慌，周拓只好侧身背对着周烨呈，朝墙那面躺着。 周烨呈躺在外侧目光炽热地盯着周拓光裸的上身，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触摸周拓宽厚的肩膀和肩胛骨，沿着他光滑的背部缓缓往下，停留在他腰上凹下去的那个位置，轻柔地来回抚摸了一会儿，转移到他的小腹部位，摸了摸他小腹上结实的肌肉，然后不受控制地想要往他短裤里探去。 一直假装镇定的周拓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手，转过身来瞪着他，“你不困吗？” “还好。”周烨呈回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胸肌曲线和胸前的两枚红点上。 “我很困，你老实点行不行？” “行。”周烨呈看出周拓确实困了，也不再闹他了，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柔声道，“睡吧。” “你也睡会儿，不然下午没精神。”周拓说着，闭上眼睛又翻过身去背对着周烨呈。 “好。” 周拓一坐车就容易困，而且今天又坐了渡轮，躺在床上脑袋里还有点摇摇晃晃的感觉，周烨呈消停之后，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周拓醒来，枕边空空，浴室哗啦啦作响，他愣了一下，洗什么澡啊？ 起身准备穿上T恤衫，愕然地发现自己胸前有点不太对劲，有点湿漉漉的，还有点胀痛。他一上辈子浪里翻滚过来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周、烨、呈——” 你个饥渴色情狂！ 下午大家一起去琉璃岛最出名的海滩游玩，周拓和穿着一身红色比基尼的靳珊一起躺在椰子树下，对周烨呈约他一起去海里游泳的提议，毫不犹豫地拒绝。 周烨呈以为他还在生气，只好悻悻地跟其他人一起去下海。 等他走远了，靳珊笑眯眯地说：“你俩还没上床吧？” “……”周拓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看你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砧板上的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靳珊形容的无比生动。 周拓回想了周烨呈最近的眼神，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十六岁开荤，尝到了情欲的滋味，现在都快二十了，还没尝过第二次，确实也挺可怜的。周拓不是真正的少年人，经过上一世，他在这方面不像周烨呈这么迫切好奇。 不过周拓也不是完全不想，毕竟男人都有生理需求，他一直回避着跟周烨呈做到最后，是因为他还没完全过自己那一关。他很清楚，一旦身体再次有所羁绊，他们的关系就再难分难解，他还需要时间去接受这段重新来过的感情，潜意识里他也仍在怨恨周烨呈的出轨，对发生关系这件事有些排斥，不想让这一世的周烨呈得到的太容易。 “你也别吊他胃口吊太久了，小心他憋坏了不行了，到时受苦的可是你自己。”靳珊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周拓若无其事地说：“他不行了，我行，没什么影响。” 靳珊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海边传来几个社员的惊呼声。 “肖蔚英溺水了——” “快来人啊——” “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 周拓心中一凛，连忙从躺椅上起来，朝海边跑过去。 社员们都从海水里上到了海岸边，神色焦急地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游客。周拓四处环顾，没有看到周烨呈的身影，他慌乱地抓住一个社员的胳膊问：“周烨呈呢，有没有看到他？” “肖蔚英溺水时，社长跟周烨呈就在他旁边，他们潜下去捞他了……” 周拓怔怔地望着碧蓝的大海。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有人从海水里冒出头来，他的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无边的深渊里，不停地下坠，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简直快把他逼疯。 他惨白的脸色也把赶过来的靳珊吓坏了，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给他一点安慰，却发现他的手凉得厉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出什么事。 那几分钟里，周拓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海面上浮出了三个人头和两只不停划水的胳膊，岸边的人都欢呼起来，社里游泳技术较好的几个人都带着泳圈连忙下水去迎接他们。 在大家的努力下，三人顺利上岸。 周烨呈和霍铭脱力地躺在沙滩上不停喘气，肖蔚英失去了意识，面无血色，稍微懂点急救常识的副社长给他做了一些急救措施后他还没醒，副社长有点犯难地说：“是不是该做一下人工呼吸啊？” 大家都面面相觑，没一个人会做人工呼吸的。 霍铭喘着气坐起来，看一眼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的周拓，故意对周烨呈说：“你不是上过专业的急救培训课吗，人工呼吸肯定会啊，救人救到底，你快上吧！” 周烨呈自然也看到了周拓的脸色，心里暗骂了霍铭一句，软绵绵地说：“我没力气了。” 最后还是一个学医的游客自告奋勇给肖蔚英做了人工呼吸，他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后，被赶来的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出了这事，大家也没心思在海里游泳了，各自去岛上找别的乐子去了，靳珊也跟着去钓鱼。 体力有些透支的霍铭被副社长搀扶着回房间休息，周烨呈一副惨兮兮的表情对周拓伸出两只胳膊，“我也要回房间。” 周拓冷冷地看他一眼，转头就走。 周烨呈苦笑着，用仅剩的力气艰难地追上他，揽着他的肩膀，“你别走这么快，我真的没力气了……” 周拓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胳膊。 周烨呈咬紧牙，又揽上去。 周拓沉着脸再次甩开。 周烨呈跟他拗上了，一身软绵无力地又赖上去，在他挣脱之前小声说：“拉拉扯扯的小心别人看出什么。” 周拓这才没有甩开他的胳膊，任他像个醉酒的人攀着自己的肩膀，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进了电梯，周烨呈厚着脸皮搂住他的腰，轻声哄道：“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周拓确实被吓着了，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气得发抖，“你救他做什么？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冒险？！” “你认识我这么久，你看我像这么热心肠的人吗？我也不想救他，我也怕死啊！可是……”周烨呈望了望天，“当时我跟霍铭在比赛，比着比着就发现肖蔚英在附近溺水了，霍铭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头就扎进水里救他去了，我这不是没办法，不能跟他对比显得太冷血不是……” 说到底，都是被情敌的高尚情操给刺激的，现在他想起来也后怕。 “下次我一定不干这傻事了！我管他去死！” 周拓心情复杂，他知道，如果被救的人不是肖蔚英，他或许不会这么激动。 冤孽…… 第四十九章 吃过晚饭，周拓去海边散步，周烨呈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踩着他的脚印。 清凉的海风吹拂着肌肤，海浪冲击着海滩，发出此起彼伏的潮声，周拓望着夜晚墨黑的天空和墨黑的大海，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他回头看着周烨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周烨呈温柔地望着他，“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我出事。” “知道就好。”周拓移开视线，继续望着大海，试图让自己的心胸开阔宽广一点。 他知道周烨呈说“下次我一定不干这傻事了！我管他去死！”也只是为了宽慰他。他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很冷漠，可是当一条生命即将在自己面前消失，他不可能真的视若无睹。 他理解周烨呈，就算当时在肖蔚英身边的人是他，他也会选择去救肖蔚英。他不是圣母，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挽救一个自己厌恶的人，相反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管他，他是死是活干他什么事？！可是人命攸关，如果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溺水身亡，那么他心里一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他也再没脸当“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在生死面前，所有恩怨情仇和个人情绪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这些道理，周拓都明白，可是想到周烨呈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前世的出轨对象，他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一想到他沉入海底的那几分钟，后背更是一阵阵发寒。 他死过一次，他比谁都更明白人死灯灭，一切都化作虚无这个道理。 如果周烨呈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那一瞬间，他心如刀绞，无法想象上一世的他死后，周烨呈是什么表情。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周拓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周烨呈的脸色骤然变了变，唇边泛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道：“我会活得无比潇洒恣意，找一百个比你好的，风流快活，夜夜笙歌，叫你死了都气得活过来。” “……” 周烨呈走上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想我这样，就给我好好活着，以后再不许说这种胡话，我不爱听。” “好，以后都不说了。”周拓乖顺地点头，认真地说，“你也好好活着，以后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先想想我，不要冲动。” “放心，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短命。”周烨呈看他的表情仍有些严肃，便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想要让他放松下来。 周拓无语地斜他一眼。 周烨呈看着觉得他这眼神别有一番勾人的意味，心上就像被蚊虫叮咬过一样，突然有些痒痒，奈何四周有不少人出来散步，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轻举妄动，只得悄声对他说：“我们去岛心湖看萤火虫吧。” “……” 琉璃岛又名萤火岛，岛上一到夏天就有很多萤火虫，尤其是夏天，岛心湖周边的竹林里到处都是荧荧绿光，十分美丽，是岛上一大特色景观，年轻情侣们来琉璃岛旅游时，晚上必定会去岛心湖租一条船，任船在湖中缓缓荡漾，一边观看湖四周的萤火虫美景。 周拓用膝盖想也知道，周烨呈自然不会有那么少男少女的浪漫情怀，这厮根本是冲着岛心湖的情侣船去的，那船有简易棚，躲在里面，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绿莹莹的碎光，想干嘛干嘛，又隐蔽又有情调。 周拓本来不想去，可是其他人都各自分散活动，靳珊不知道野去哪了，回宾馆睡觉的话又太早，最后还是被周烨呈软磨硬泡，一起去了岛心湖。 湖很大，而且是呈不规则多边形，租船的时候老板叮嘱说：“记得十点前把船开回来，不然夜色一黑就很难辨别方向，到时在湖里打转耗尽了电力，你们可就只能在湖里过夜了。” 周拓和周烨呈齐齐点头。 老板解开船绳，把船交给他们。 周拓跳上船后，周烨呈按下开关调整好方向，船驶离岸边几米时，他耳尖地听到老板跟他老婆嘀咕了一句，“我就没见过两个男孩子结伴来看萤火虫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周拓一囧，没好气地瞪周烨呈一眼，“都说不要来了，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死！” “有什么好笑的，多浪漫啊～”周烨呈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他控制着船速，开着小船在湖边转悠，久负盛名的岛心湖萤火虫果然很美，周拓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萤火虫，那些荧荧绿光，比他想象的更美。 他坐在船头，静静地看着眼前梦幻的画面，心想，要是此刻有音乐，就更完美了。 周烨呈对此番美景也感叹了一番，然而，也只是一会儿的事，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周拓的身上。沐浴在浅银色的月光下，他的整张脸柔和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棱角和不符年龄的成熟沧桑，一双眼深邃而清澈。 周烨呈的目光沉了沉，关了船的电动开关，让船停在湖边一处长满灌木和杂草的地方，然后一把将周拓拉进船舱里，在黑暗中找到他的双唇，用自己炙热的唇碾压上去，辗转一瞬，探入舌尖，温柔地吻了一会儿，很快就变成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掠夺。 周拓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只是仍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发情啊？” “嗯，发情。”周烨呈嗓子沙哑地应了一声，双唇往下，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开始吮咬他的脖子和锁骨，右手则摸进他上衣的衣襟里，忽轻忽重地捻弄着他胸前。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青涩的吻技有了质的飞跃，调情的手段也越来越纯熟。 周拓猜想，他肯定看了不少爱的教育片。 他就走了这么一下的神，周烨呈忽然猛地把他的七分牛仔裤连同内裤一起给扒了下来，随意地弄了几下，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嘴巴代替右手来了个突袭。 周拓在这突然的刺激之下，浑身紧绷，使劲推拒着周烨呈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叫道：“别、别这样……” 周烨呈没理他口是心非的抗议，双手捏着他挺翘结实的臀部，专心致志地继续自己嘴里的活。 …… 毕竟是第一次，理论知识掌握得再丰富，实践起来也状况百出，周拓好几次被他的牙齿磕到，疼得想大叫，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才死死忍住。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想要解脱的冲动战胜了一切理智，他揪住周烨呈的头发开始挺动。 周烨呈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结束，他腮帮子都酸了，偏还要故作镇定地问周拓：“爽吗？” 周拓喘着粗气哼唧了一声，躺在船板上没说话。 周烨呈好笑地故意顶了顶他的小肚子，“不能过河拆桥啊，该我了。” 周拓又舒爽又有点累，装作没听见。 周烨呈扬了扬眉，摸着他肌肤柔嫩的大腿根，故意用很流氓的语气说：“那我可自娱自乐了？” 周拓连忙把腿夹起来，“不行！” 周烨呈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被拒绝太多次也不会再觉得失望了，只是这一次他非要尝点甜头不可，不然就枉费他费尽心机把他拐到这里来，又放下身段下那么大功夫哄他一回。再这么忍下去，他都要变忍者神龟了！ 他就着周拓并着的双腿动起来，激烈程度和拟真程度堪比真正的SEX。 在他疯狂的冲击下，周拓的脑袋几次撞到船篷上，周烨呈将他捞过来，狠狠吻着他，身下动得更疯更快，整条船不停地晃动，一副摇摇欲坠的感觉。 周拓语不成声地说：“你、悠着——悠着、点——啊……小、心……翻、翻船——嗯唔……” “我心里有数，翻不了。”周烨呈额上的汗水滴落在周拓眼角，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看起来就像是泪水一样，周烨呈看着觉得不舒服，蹙了蹙眉，伸出拇指轻轻地为他拭去。他的动作无比轻柔，就像对待他最珍惜的宝贝，那样温柔而狂热的眼神简直叫周拓快要心碎。 感觉自己的双腿中间都快被他磨掉一层皮了，周拓浑身发烫，快要受不了了，“行了，我们回酒店行不行，别闹了……” “嘘……”周烨呈堵住他的嘴。 折腾了近一个多小时，两人大汗淋漓，全身虚软地搂在一起。 周拓闻着船舱内浓郁的膻味，气恼地说：“叫你不要在这胡闹，你偏要！现在搞成这样，你有脸把船还回去，反正我没脸！” “别担心，该整理的我都整理干净了，这味儿北风吹吹，一会儿也没了。”身心舒畅的周烨呈说。 周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几点了？” 周烨呈也从旖旎的氛围中中清醒过来，看一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 周拓无语地瞪着他，“现在怎么办？” 他想象了一下若是他们在湖上过夜，船老板第二天找到他们时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他无力地捂脸，这么丢人，叫他死了吧！ “没事，我方向感很好，就算没有月光，我也能找到来时的路，把船开回去。”周烨呈连忙安抚道。 结果…… 不幸被船老板的乌鸦嘴言中，时间一晚，夜色一片漆黑，极难辨别方向，他们的船在湖里不停打转，耗尽了电力，最后只能在湖里过夜。 周拓不想丢脸，周烨呈又何尝不要面子，趁周拓疲惫地睡过去后，他给跟队友一起D市打比赛的何朗打了个电话，“你比赛完了吧？” “是啊，怎么？” “难得来一趟，不如在D市玩两天再回去吧。”周烨呈循循善诱道。 何朗听出一点端倪，“你也在D市？” “嗯。” “你在哪呢，怎么之前也没说你在D市啊？” “我在琉璃岛，现在应该还有最后一班渡轮，你现在过来吧，我们明早就可以见个面。” 明早？ 周烨呈会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何朗相信才怪！ “你在琉璃岛遇到麻烦了？” “算是吧……”周烨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在老朋友面前，没什么可丢人的，“我被困在湖心岛了，你今晚先到琉璃岛，明天天一亮立刻找只船来接我。” 何朗喷笑，他对琉璃岛的萤火虫奇观自然也有所耳闻，“你跟哪个美女去湖心岛看萤火虫呢？” “你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周拓还不知道明天早上就要对何朗出柜了。 他睡得很沉，只在半夜突然惊醒了一下，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望着船舱顶盖。 周烨呈安静地躺在他身边。 静谧的夜里忽然响起嗡嗡的蚊子声，周烨呈一个激灵，闭着眼睛双手响亮的拍了一巴掌，一只蚊子死在了他手上，他用丢在一旁的一块面巾纸擦了擦手，翻个身继续睡，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睡梦中，他打蚊子，完全是下意识的惯性动作。 周拓愣了好一会儿，额头贴在他的后背上，含着笑意继续睡去。 这一刻，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纷扰。 第五十章 周拓许久未见何朗，怎么都没想到再次见他，会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境之下。 因为环境原因，他一晚上没睡得太好，一大早，天蒙蒙亮，正是最犯困时，湖上四周晨雾有些重，他觉得凉，不自觉地搂住周烨呈的腰，朝他这个天然的暖炉靠过去。 周烨呈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醒醒。” “唔……” 周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船舱外有条船停在附近的湖面上，一个有些眼熟的人站在船头。 周拓疑惑地擦了擦眼睛，再看过去，这才相信那人真是何朗。 “他怎么在这儿？！”周拓惊愕地问周烨呈。 周烨呈故作幽默地回答：“他是来解救我们的骑士。” “……” 无需多言，从何朗的表情中，周拓已经确定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想起那次去X市打比赛，何朗送来的特色麻辣小龙虾和周拓喜欢喝的柠檬水，导致他中了卢鞘的套，跟周烨呈春风一度，后来又不遗余力地“撮合”他们，在球队干什么都叫他们两个一块儿，不得不说，在周拓和周烨呈重拾孽缘的过程中，何朗起了颇大的作用。 因为上一世何朗对周拓的友好和照顾，再加上何朗随和好相处的性格，周拓对何朗一直很有好感，很乐意跟他亲近、结交。 周烨呈原本还有点担心在何朗面前被动出柜，周拓会不高兴，没想到周拓的反应十分自然，一把推开周烨呈后整了整衣服，便从船舱出去，笑眯眯地对何朗挥挥手道：“嗨～” 何朗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那样的眼神让周拓有些纳闷，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何朗也露出一个笑容，看一眼随后出舱的周烨呈，揶揄道：“阿拓，两年没见，我这千里送船，够意思吧？”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周拓一秒也不想在见证了“犯罪过程”的船上多呆了，立刻朝何朗伸出手，示意他把他拉到他那条船上去。 周烨呈却先他一步，上了何朗那条船，然后拍开何朗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拉住周拓，把他拽到船上。 周拓无语，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何朗也同样无语，鄙视地瞪着周烨呈道：“你自己是弯的，也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是弯的好不好？” 周烨呈淡然地说：“世界上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有的人醒悟得早，有的人醒悟得晚，为了你妈的乖孙，你还是小心点好，养成跟具有同性倾向或性向不明的男人都保持距离的好习惯。” 何朗表情扭曲了一下，“我呸！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拓赏了周烨呈俩白眼球，自己却也忍不住八卦起何朗的感情生活，“你不是立下雄心壮志要泡遍天下无敌手的吗，现在怎么样，谈几个了？” 何朗得意地一笑，“两只手都数不清了。” “真的假的？”周拓惊诧。 “当然是真的啦，我这么高、这么壮，打球这么帅～”何朗开着船，故意甩了一下他上大学后刻意留长了一点的头发。 周烨呈在一旁凉凉地拆台，“你就吹吧你。” “谁吹了？！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的好行情！” 何朗和周烨呈两人互损着，周拓忽然发现何朗裤袋里的钥匙串快要掉出来了，连忙伸手帮他接住。 钥匙串上有一个卡通人物的Q版钥匙扣，那人物周拓觉得眼熟，却又不记得是哪部动漫里的角色，正想看看清楚，何朗眼疾手快地把钥匙串抓过去塞回了自己口袋，“谢啦。” 周拓也就没当回事。 趁着岛心湖还没开始营业，何朗偷偷开着船把周拓、周烨呈从湖上拉回了岸上。他赶着和队友们一起回Y城，所以也没跟他们多闲聊，一上岸就直奔渡轮码头去了。 临别前他忍不住调侃了他们一句，“拜托你们下回再玩情调注意一下时间地点，这么瞎折腾，劳民伤财，害人害己啊！” 周拓一张老脸都被调侃红了，周烨呈倒好，无比淡定地给他一脚，“快走吧你，回去请你吃饭。” 何朗哈哈大笑离去。 回酒店的路上，周拓问周烨呈，“何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他啊。”周烨呈认真想了想，“相貌美，身材好的吧。” “……性格人品方面呢？” “应该没要求。” “……” 周拓当然知道周烨呈是开玩笑的，可是他努力回想，记忆中，上一世，何朗交过的几个女朋友，似乎有老师，有女运动员，还有白领，可是周拓一个也没见过，何朗也很少谈起他的女朋友，所以无从猜想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周烨呈忽然说：“他和季维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季维特别好，好到有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季维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后来何朗喜欢上我们一个女同学，暗恋了好几年，显然我犯了他所说的自己是弯的，就看所有同性都不对劲这个大忌……” 他想起自己老是偷偷观察何朗的那段日子觉得很好笑，身边的周拓听了他的话却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钥匙扣上的卡通人物，是出自一个很冷门的动漫《雨神的二女儿》，那个人物是里面一个不起眼的配角，叫肥Q，这个平凡的男孩一直暗恋着青梅竹马的主角，可是他从来没有说出口，是个悲情而又烂俗的痴情角色。 上一世，周拓晚上经常失眠，刚开始他老是看电视剧打发时间，后来他看烦了，转而看二元次的动漫，他看过多少部动漫，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没有一部有当初看《灌篮高手》时的热血，只是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他看过这么多动漫，之所以会记得毫无特色的《雨神的二女儿》是因为他十分的厌恶里面的女主角，这个女主角一反一般动漫女主或活泼可爱或清纯甜美的性格，她的城府十分深，经常玩弄心计自以为幽默地耍弄身边的人，外表却装得无比无辜。有些人看了觉得女主角与众不同，很有个性，有些人则觉得她神烦，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周拓比任何人都更觉得女主角神烦，因为她那种个性跟季维的太像了，像到周拓一看这部动漫就会想到他，看了几集就看不下去了，果断弃剧。 何朗会戴着《雨神的二女儿》的卡通钥匙扣，他肯定看过这部动漫，也知道这个肥Q暗恋着和季维个性相像的女主角…… 周拓苦涩地自嘲，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再明显不过了，何朗喜欢季维。 “怎么突然这副鬼一样的表情？！你怎么了？！”周烨呈吓了一大跳。 周拓看着他，幽幽地说：“周烨呈，你就是个白痴。” “什么？！”周烨呈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白痴了？我又怎么惹你了？” “看不出季维喜欢你，也看不出何朗喜欢季维，你不是大白痴是什么？！”周拓直翻白眼。 周烨呈惊愕，“你说什么？何朗喜欢季维，怎么可能？！” 周拓把《风神的二女儿》的故事和钥匙扣的寓意分析给他听，周烨呈仍是不太相信，“也许只是巧合……我的直觉告诉我，何朗应该不是啊，你不知道他有多色，他家里的片儿码起来，都可以直接开一个音像店了……” “你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季维对你绝对没有遐想呢，结果呢？！”周拓鄙视道，“你的直觉一点都不可信！片儿多就证明他是直的了？说不定他故意借此掩盖自己的真实内心呢？而且你又没一张张拆开放过，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也许那些根本不是A的，而是G的呢？” 周烨呈被打击得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力，突然想到什么，他笑起来，神色暧昧地看周拓一眼，“就算我在这方面识人不清，直觉不准，可是有一件事我的直觉很准啊。” “什么事。” 周烨呈凑到他耳边，故意对着他的耳廓吹了一口气，轻声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看出你看我的眼神不对……” 周拓回忆了一下，当时他明明表现得又镇定又冷漠，哪里不对了？！ 周烨呈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何朗到底喜不喜欢季维是他自己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他不愿说的话我们也别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他这个看着糙，其实挺要面子的。” 他哪里能明白周拓的心情。 骤然洞悉何朗的秘密，他回想起上一世何朗对他的好，感觉一切都变了味。 曾经一度，因为何朗的随叫随到、温柔体贴，他甚至还怀疑过何朗是不是爱上他了。 现在想来，他也是个白痴。 何朗明明是为了季维故意挑拨离间他和周烨呈的感情，心存愧疚，才对他这么好，当做是为季维道歉。难怪每次他说起季维的坏话，用各种难听的话大骂季维时，何朗都一声不吭地喝闷酒。 重生以来，周拓发现肖蔚英是沈芸芸的亲哥哥，周烨呈的堂弟周烨然喜欢上了他，何朗原来是喜欢季维的……这真是个疯狂而狗血的世界！ 大脑还混乱着，两人回到了酒店，在大堂碰到霍铭带着社员准备去吃早饭，独没见到靳珊和肖蔚英，周拓估计靳珊在睡觉，至于肖蔚英，他不关心。 霍铭走上前，挑了挑眉低声问：“你俩这是一夜未归？” 这么好一个打击情敌的机会，周烨呈怎么会放过，正要回答是，被周拓暗暗掐了一把，这才不情愿地闭上嘴巴。 周拓咳一声，说：“我俩去晨跑了，刚回来。” 霍铭一副你当我是傻子啊的表情翻个白眼，对周烨呈说：“肖蔚英没事了，昨晚就从医院回来了，回来后到处找你，你去一趟他房间吧。” “他找周烨呈干嘛？”周拓替周烨呈问道。 霍铭弯了弯嘴角，开玩笑道：“也许是想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吧。” 周拓脸色一黑。 周烨呈看一眼霍铭青黑的眼袋，淡定地说：“看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先享受过这份待遇了。” “……”霍铭气得嘴都要歪了，周烨呈这是红果果的诬陷！他明明是猜到这两人出去鬼混了，妒火燃烧才一夜没睡好的！ 第五十一章 周烨呈跟周拓一起回房间，经过肖蔚英那间房时，周烨呈没有停留，打着哈欠继续前行。 周拓睨他一眼，“不去看看人家怎么报答你？” 周烨呈失笑，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我发现你醋劲真的挺大的，他长得虽然不错，可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色相迷惑的人，而且他还是沈芸芸的哥哥，我躲他还来不及，就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周拓也不想表现得这么小气吧啦，这么不可理喻，可是一想到他和肖蔚英上一世的关系，他就是忍不住。心头一阵浮躁过后，他冷漠地想，反正他已做好最坏打算，再坏也不会比上一世更坏了，如果周烨呈把持不住，还是跟肖蔚英搞在一起，倒也一了百了。 这样患得患失，不快乐的是自己。 想到这，他对周烨呈说：“你还是去一趟好了，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周烨呈诧异地扬眉，“那我真去了？” “嗯，去吧。”周拓平淡地说。 “那你先回房，先别睡，我马上就回来。” “好。” 从岛心湖回来，周拓什么都还没吃，他叫了酒店餐厅送了两份粥和四只小花卷，服务员送餐过来时，周烨呈刚好回来了。 周拓有些惊讶，这才几分钟啊？太神速了吧。 “他跟你说什么了？”他故作随意地问。 “感谢我呗。”周烨呈顿了一下，神情有些严肃地又说，“他还问我和你是不是有不寻常的关系。”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关他的事，他情绪挺激动，骂了我好几句变态，然后逼我发誓绝对不告诉沈芸芸。” “你发誓了？” 周烨呈冷笑，“他叫我发誓，我就发誓？他算哪根葱？！” 周拓想到沈芸芸自杀未遂后在各种恶意、冷漠的流言冲击下濒临崩溃的那种状态，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也知道，只要他和周烨呈一直在一起，沈芸芸终究还是会知道的。他和周烨呈当然不会说，可是挡不住季维那个包藏祸心的小人啊！ 一想到季维，周拓不免又想到何朗暗恋他这件糟心的事。他实在想不通，何朗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喜欢季维呢？十几年后，网络上形容外表纯净无辜，内里心机深沉，善于伪装的女人为绿茶婊，在周拓看来，季维简直就是男版的绿茶婊，外表那么温润无害，实际上却是满肚子坏水，为了自己达到直接目的，甚至可以不管别人死活。 上一世，季维告诉沈芸芸，周烨呈和周拓的关系，令其大受刺激选择自杀，因不堪忍受流言，黯然远走他乡，让周烨呈十分内疚，周拓心里也很不好受，这一世，季维没道理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打击他们的机会。 果不其然。大家结束短暂的D市琉璃岛之旅回到M市后，期末考试前夕，沈芸芸来了。 那天是星期六，周拓在周烨呈家睡完午觉起来正在洗头时，有人按门铃，周烨呈还在睡，周拓只好快速把头上的泡沫冲掉，然后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就去开门，出于职业习惯，他警觉意识比较强，每次开门都会先透过猫眼看看来人是谁。 当他看到沈芸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转身去卧室把周烨呈叫醒，周烨呈睡眼惺忪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发水味，心神微荡，忍不住把他揽进怀里想要亲热一番。 周拓受不了地推开他，“别发情了，沈芸芸来了！” 周烨呈倏地惊醒，瞪了他几秒，忽然又平静下来，“来了就来了吧，你去开门，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周拓有些犹豫，“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吧……” “没事，反正她迟早会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周烨呈想了想，“好吧，你就待在卧室里，我出去跟她谈谈。” 隔着一扇门，周拓听不太清周烨呈和沈芸芸的对话，不过大概也猜得到以周烨呈的个性，必然是铺陈几句安抚沈芸芸的话，然后就讲事实直言相告。 过了不一会儿，周拓听到“恶心、变态、艾滋”之类的字眼不断地从昔日那个甜美骄矜的女孩嘴里蹦出来。 不知道周烨呈对她说了什么，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那种尖利的声音持续了快一分钟，周拓的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他听到她咆哮道：“我宁愿你喜欢的是沈明岚那个贱人！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你是不是疯了——你肯定是疯了——” 随后她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 周拓坐在床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周烨呈推开卧室的门，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她会想通的。” 周拓没说话。 周烨呈幽幽地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关系曝光了，你会怎么样？” 周拓的双臂圈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肚子上，这一刻的他，和平日稍显老成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同，他这个姿势，带着一些依赖、一些留恋和一些茫然，让周烨呈因为沈芸芸而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偎贴柔软。 “能不曝光就尽量不要曝光，如果真的曝光了，我也不在乎。”周拓轻声说。 上一世，他和周烨呈有默契，就算他们之间的事是圈内公开的秘密，他们也打死不对任何人承认这段关系，他们的事他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这一世，他的想法依然没变，他唯一在乎的是会不会对爸爸的政治前途产生不好的影响，不过从上一世他爸的政途来看，似乎影响并不大，毕竟周拓和周烨呈的事谁也拿不出什么实证来，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要是政敌真拿这个大做文章，反而要落下不尊重人权、歧视同性恋的把柄。而且从上一世他爸爸不动声色引导周烨呈掌握那份证据，这一世又不费吹灰之力销毁了它让周拓免受辖制这两件事来看，他爸爸的能力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你呢，想过如果你父母知道了，该怎么办吗？”周拓问。 上一世，周拓和他们对他和周烨呈的关系彼此心照不宣，但是谁也不会主动提起来，他们需要周拓家的权势助力，用的上周拓的时候，绝对不会含糊，套近乎套得那叫一个自然，平日里对他也是热情有礼，可是周拓知道，他们并不喜欢他，他们掩饰得再好，偶尔的眼神还是暴露出了他们真实的情绪。 如果周拓是女人，两周联姻绝对是商周家梦寐以求的选择，可惜，周拓是个男人，尽管周拓和他身后的官周带给了商周家很多利益和好处，但是在他们心里，他又是他们儿子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他们希望周烨呈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 上一世他们对周拓的感情十分复杂，周拓对他们也不太感冒。那时的他太骄傲了，他认为自己先追周烨呈，屈服做了下面那个，又用自家的影响力为商周家带来了许多好处，他为周烨呈付出了这么多，结果还要被他家人挑挑嫌嫌，他觉得难以忍受。那时周拓和周烨呈又频繁因为季维和卢鞘的事吵架，再后来撞见周烨呈出轨，周拓的忍耐度到达了极限，一下子就发作出来。 回忆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周拓忍不住想，如果他和周烨呈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他们相爱，会不会更简单，更幸福一点？ 周拓突然的消极情绪太过明显，周烨呈坐下来，目光灼热地看着他说：“他们是否知道，我也不在乎。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我认定你，只要你心里有我，那么，任何人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周拓心底一震。 上一世，他们相互折磨好几年，不管多累多煎熬，周烨呈一直苦苦撑着，死也不肯分手，而他无法负荷了，一时冲动选择了轻生结束一切。周烨呈是目标明确，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会轻言放弃的人，他跟他相比，太容易情绪化，活得太过随心所欲。 “既然你跟我在一起了，你就要有始有终坚持到底，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放弃我们的感情。”周烨呈霸道地说，“你要是随随便便就动摇，我就……” “你就如何？”周拓问。 周烨呈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故意阴森森地说：“我就建一个设施完善的地下室，把你囚禁起来，让你一辈子做我的禁脔，永远别想再见天日……” 说完，他猛然含住周拓的耳垂用力咬了一下。 周拓疼得龇牙咧嘴，“你属狗的啊——” “这是警告。”周烨呈舔了舔他刚才咬出牙印的耳垂，当做是为周拓疗伤了，“乖，不要胡思乱想。” 他逗小孩子般的软和语气让周拓有些无语，嘴角却又忍不住微微翘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沈芸芸是在大一快结束时才发现周烨呈和周拓的事，此时的她比起上一世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大学校园里，见识广了，心智也更成熟一些，还有不少比起中学时条件好很多的男生追求她，与周烨呈分别一年，她仍记挂着他，但是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和出色的追求者也分走了她不少注意力。当初在风城二中，行动范围狭小，大家的生活单调枯燥，只能靠八卦自娱自乐打发时间，沈芸芸受到了许多飞窜流言的刺激。这一世，她和周烨呈分别两地，各自环境不同，朋友圈也各自岔开了，自然传不出什么流言，因此沈芸芸所受到的震荡比上一世减弱许多。 她虽然大受刺激，伤心欲绝，好歹没有再做傻事。 一个暑假过去，周拓都没听到什么坏小心，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沈芸芸没有自杀，周烨呈不用那么内疚了，肖蔚英对他们的恨意也会淡化一些，也许这一世他会和他那位女朋友好好过，不再跟周烨呈有任何牵扯。 谁知道大二才开学，他就从靳珊那得知，肖蔚英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大二开始，周烨呈越发忙了，周末经常要飞回Y城，他当初加入逍遥社完全是为了近水楼台接近周拓，现在他几乎不参加逍遥社的社团活动了。 霍铭精心安排的周末节目都很精彩，周拓和靳珊两个无心继承家族事业的闲人倒是经常参加，周烨呈原本有些吃味，不乐意见到周拓每周周末都和霍铭见面，可是又不想过度干涉周拓的自由让他反感，只好假装大方，让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却是低估了霍铭，霍铭嘴上老爱气他说要把周拓从他手里抢过来，但是对周拓，他还是很有学长&社长风度地祝福了他们，并开始积极地寻找下一春，告慰失恋首创的小心脏。 周拓见到他并不会感到不自在，让他不自在的是，他发现只要他参加了逍遥社的活动，肖蔚英必然也报名参加，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周拓身边打转，绞尽脑脑汁地想要跟他说上话。 不仅周拓敏感，连靳珊也看出了一点猫腻，她开玩笑道：“他别是看上你了吧？” 周拓差点被雷死。 第五十二章 靳珊一语成谶，肖蔚英还真有些看上了周拓的苗头。 除了周拓每次参加逍遥社的活动，他也必定参加，每次周拓去惬意时光吃饭，肖蔚英都会主动上前服务，无比体贴周到，笑容多了，话也多了，只要周拓在惬意时光吃饭，他还会坐在钢琴前弹一曲。 若不是周拓见过他以前警惕、躲避、厌恶、敌视自己的各种样子，以肖蔚英的这些表现，他也要怀疑他真的看上了自己。 靳珊说肖蔚英是他们美院的风云人物，非常有才华和艺术造诣，他的老师都认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一定能成为知名画家。这样一个艺术青年，上一世为了报复周烨呈和周拓放弃了自己的专业进入周氏集团，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恶补学习商业方面的知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周烨呈爸爸的青睐，几年后周烨呈正式接掌周氏集团，肖蔚英成为了他的特助，并成功地勾引他，离间了周拓和周烨呈的感情。 别说周拓认为肖蔚英根本不喜欢男人，就算他喜欢男人，周拓相信，他也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或周烨呈这两个跟他妹妹有所瓜葛的男人，不管是接近周烨呈，还是接近他，肖蔚英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沈芸芸报复。 上一世，肖蔚英心机深沉地布局，花了不少功夫和时间，效果也是显着的。因为他，周拓伤心愤怒，恨不得杀了周烨呈。 这一世，周拓再次遇见肖蔚英，心里一直梗着一根刺，总是担心他会和周烨呈有所牵扯，没想到肖蔚英竟然没有去勾搭周烨呈了，而是把目的转向了自己。 周拓觉得荒谬可笑，也着实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道，现在的他看起来比较容易勾搭？ 他什么时候给了他这种错觉？ 不过，他来勾引自己，总比去勾引周烨呈的好。 圣诞节来临前的周末，霍铭组织大家去滑雪场滑雪，这是周拓为数不多热爱的运动之一，洁白的雪地和飞速疾驰的感觉，都让人心旷神怡，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周烨呈仍是没空，没参加，靳珊怕冷也没参加，因为这个活动比较费钱，所以其他社员也不是很有兴趣，最后包括周拓、霍铭在内，只有八个人报了名。 和周拓预料的一样，肖蔚英跟着他也报名了。 每次报名结束后社里都要在二楼“缥缈峰”开个碰头会，霍铭问肖蔚英，“你会滑雪吗？” “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啊，我一直对滑雪很感兴趣。”肖蔚英笑道。 说着，他扭头问周拓，“你应该会滑雪吧？” 周拓看他一眼，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那太好了，到时可不可以教我？”肖蔚英一脸期待地问。 周拓笑了，“行啊。” 简单的碰头会结束后，其他人都先走了，周拓窝在二楼的沙发上看杂志，周烨呈这个星期太忙了，晚上他又要一个人吃饭，最近他吃腻了食堂和餐厅，过一个小时就到晚饭时间了，他索性厚着脸皮赖在这里等着吃霍大厨研制的的新菜。 霍铭有双毒眼，又是同道中人，几次活动下来，早就发现肖蔚英对周拓不太寻常了，见大家都走了，他问周拓，“你和肖蔚英怎么回事？” “没怎么啊。”周拓抬起头，敷衍地回答。 “少跟我装傻，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周拓不置可否地讽笑一声。 “肖蔚英虽然不错，可是你俩……属性好像有点不配。”霍铭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伸手抬起周拓的下巴，一副大流氓的模样说，“你想搞外遇的话，找他还不如找我。” “滚！”周拓好笑着拍开他的手，“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啊，让周烨呈听到，倒霉的可是你。” “既然你没那意思，就别整这么暧昧，肖蔚英那人，有时有点那什么……”霍铭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偏执？” “对，没错！就是偏执！要是惹上他，可不好脱身。”霍铭收起玩笑的神情，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周拓笑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一个小时后，吃着霍铭煮的美味大餐，周烨呈来电话了，语气十分的腻歪，“宝贝，你在做什么呢？” 周拓喝了一口鲜榨的橙汁，“在吃晚饭。” “跟室友在食堂吗？” “不是，在惬意时光。” 周烨呈的语气马上变得不那么愉快，“一楼还是二楼？” “二楼。” 周烨呈不用问也知道是霍铭亲自下厨了，他自己也去二楼吃过很多回，他酸溜溜地问：“好吃吗？” “嗯，不错。”焗蜗牛恰到好处的口感令周拓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周烨呈顿时更酸了，但是他也知道霍铭对周拓的那阵狂热已经淡去了，现在他们两人确实只是单纯的朋友，总不能因为霍铭喜欢过周拓就不许他们见面吧，也太不可理喻了，只能一派温柔地对周拓说：“吃完饭早点回宿舍，别在外面瞎转悠，现在天气这么冷，小心感冒了。” “嗯嗯。”周拓一边吃一边应道。 周烨呈听到他的咀嚼声，他知道自己该马上挂掉电话，让他好好吃饭，可是又不舍得就这么结束通话，他最近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已经有四天没见到周拓了，“周末社里有什么活动？” “去滑雪。” “滑雪场气温低，系上围巾，小心别感冒了。” “知道知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周拓抱怨道，嘴角却是上扬的。 周烨呈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傲娇的态度，也不在意，“好了，不说了，你好好吃饭吧。” 挂了电话后，他把一大摞文件丢到一边，打开电脑登陆他经常去的并且已经注册了的美食网站，认真研究起几个人气菜谱来。俗话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该先抓住他的胃，霍铭走大厨风格，那他就走居家风格！他可不能输给霍铭！ 周拓对周烨呈心里这点小九九一无所知，很快到了周末，大家一到滑雪场，他换上一身红色的滑雪服，马上投入到欢快的滑雪运动中。他平衡能力好，又有上一世积累的丰富滑雪经验，适应了滑雪道后，他越滑越好，轻盈矫健的身姿和流畅潇洒的滑行让他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当他滑行至一片覆盖较厚积雪的山坡在半空中来了个回旋时，众人连连惊呼。 站在滑雪道上方，还在小心翼翼适应滑雪板的逍遥社几个社员全都目瞪口呆。 霍铭也被震住了，“靠，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 肖蔚英目光幽深地望着那个疾驰而下的红色身影，抿唇不语。 周拓爽快地滑了一趟后返回山上，对满脸崇拜求教滑雪技巧社员有求必应。过了一会儿，霍铭带着他们也滑下山去了，冷风瑟瑟的雪山上只剩下周拓和肖蔚英两人。 “你滑得真好。”肖蔚英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赞叹道。 周拓有点膈应，脸上却维持着灿然的笑容，“你好好学的话，也可以滑得这么好。” “现在可以教我吗？” “好啊。” 周拓才不信肖蔚英真的是要学滑雪，不过为了引出他下一步，只能故作认真地开始教他滑雪来。结果不知道肖蔚英是小脑不发达还是运动神经欠缺，踩着滑雪板，他连基本的平衡都保持不了，频频摔跤。 他穿着滑雪板，摔倒后自己根本起不来，一旁的周拓只能一次次伸手拉他。 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可是这样一再地跟肖蔚英握手、牵手，周拓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又一次被他来起来后，肖蔚英的脸有些红彤彤的，看着周拓有些僵硬的脸色，嗫喏道：“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太笨了……” 周拓明知道他脸红是被冻的，从他含着水光的眼眸和牙齿轻咬的下唇，却又看出一点似假还真的羞涩赧然的意思。 从前他总觉得季维很会演戏，现在看来，只要有心，人人都有当戏子的潜力。 周拓低头，无声地冷笑一声，继续耐心地教导肖蔚英。 本个小时过去后，肖蔚英总算有了点起色，可以平稳地滑一小段路了，他兴奋地抓住周拓的胳膊大叫，“太好了，我学会了，我会滑雪了！” 周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肖蔚英立刻缩回手，一脸尴尬地低头说了句对不起，随后抬头眼神复杂地瞄周拓一眼，触到他的眼神后立刻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撇开眼。 周拓简直服了，好一副怦然心动却又犹豫纠结的表情！多么的生动，多么的有层次感！ 他就该给康襄语打电话，叫她找人把肖蔚英给签下来，还有季维，这俩绝对都是未来的金麒麟影帝啊！ 周拓怕自己憋不住要破功，打击了肖蔚英的表演热情，让他自己先练习着，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滑雪去了。 等他耗尽了体力，准备去滑雪场的温泉浴场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时，被他撇下的肖蔚英又冒了出来。 温泉浴场有很多规格不一的温泉池，霍铭抱着不可告人的居心跟社员们一起泡最大的露天池去了，周拓则选了个偏僻角落的幽静小池。他穿着泳裤才进池里，肖蔚英就穿着一身白色浴袍远远地过来了。 “不介意一起泡吧？”他站在池边，笑着问周拓。 周拓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脸、浴袍下劲瘦的腰身、笔直的小腿以及雪白的脚趾，直到肖蔚英被他看得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了，才缓缓地笑笑，说：“不介意。” 肖蔚英呼了一口气，脱下浴袍放在池边，露出白皙而匀称的身体，身上未着寸缕，只穿着一条贴身的深蓝色泳裤，他故意蹲在池边，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温泉的温度，然后才慢慢地进入池里，温热的泉水让他眯起眼，发出一声让人想入非非的性感喟叹声。 他强作镇定，这些动作做得挺自然，在周拓那里却没有起到他希望的任何效果，相反，他赤裸的身体勾起了周拓最恶心最不堪的回忆。 周拓心情大坏，完全没有了戏弄他的心情，他冷冷地问：“你在做什么，勾引我吗？” 肖蔚英的脸色一变，很快却又恢复了镇定，故意游到周拓身边来，眼神炙热而露骨地凝视着他，“我勾引得了你吗？” 周拓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会觉得很奇怪，事实上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怎么会突然对你有了这样的想法……”肖蔚英越靠越近，压低声音用充满魅惑的语气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那时就有预感我们会再见，我们第二次见面你问我是不是gay，我很惊慌地骂了你，因为你揭穿了我一直以来的伪装，后来我故意躲避你，表现出对你避之不及的样子，可是背地里我却忍不住观察你关注你，是你让我开始正视真实的自己，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对你有了特别的想法……” 周拓终于明白这一世肖蔚英为什么选择勾搭他，而不是周烨呈了，原来都是他问肖蔚英是不是gay那句话惹的祸。 初始时周拓对肖蔚英的态度，连当初靳珊都怀疑他对肖蔚英有什么意思，肖蔚英本人自然更会浮想联翩，不然那阵子也不会躲他躲得那么彻底了。他多半是以为周拓对他有过念头，因为他“无言的拒绝”后来才跟周烨呈看对眼。比起周烨呈，显然勾搭“对他有过念头”的周拓更容易成功。 周拓无语至极，这是多么天雷滚滚的自作多情啊！！！ 为了妹妹不惜逼着自己由直变弯去勾引伤害她的男人达到报复的目的，这又是多么可歌可泣的兄妹爱啊！！！ 他被九天神雷劈中，正外焦里嫩，言语不能，肖蔚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暧昧地朝他呼一口气诱惑道：“要不要我帮你擦背？” 周拓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不可能也不该会在这里出现的人忽然狂风般冲过来，将周拓从温泉里一把捞起，用大浴巾裹住他湿漉漉的身体，然后紧紧搂住的腰，脸色阴寒地瞪着仍泡在池里满脸错愕的肖蔚英，语气冰得掉渣地警告道：“肖蔚英，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给我离周拓远一点！” 第五十三章 周烨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拓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会出现在滑雪场，就被他一路从温泉池拖回酒店，路上很多人在看，周烨呈也面不改色，毫无顾忌。进了酒店房间，一把将周拓推到床上，整个人压上去困住他的手和腿，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声音中压抑的怒气道：“你敢背着我乱搞？！” 周拓用舌尖舔了舔被他咬出牙印的嘴唇，痛得他皱着眉嘶嘶声，瞪他一眼哼道：“你哪只眼看到我乱搞了？明明是肖蔚英成心勾引我……” “他勾引你，你还跟他一个池泡温泉？” “我哪知道他会自己跑过来……” “你还让他靠你那么近！” “我……” “他是不是碰你的身体了？碰哪了？！”周烨呈低头，粗鲁地扯开他的浴巾，胡乱亲吻吮吸他的耳朵、颈脖和肩头，“这儿、这儿？还是这儿？” “你这是干嘛？” “消毒。”周烨呈趴在他的胸前，十分情色地用舌头舔吮着他的肌肤。 暧昧的姿势和湿热的吻让周拓的身体有些发热，他推开周烨呈伏在他胸前的脑袋，又好笑又好气道，“干脆你把我全身都舔一遍算了！” 周烨呈居然露出一副认真考虑的表情。 周拓唯恐他真的发起疯来，连忙挣开他，拿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只露出一个头望着他，“别闹了，我们谈一谈。” 周烨呈很艰难地平缓了一下情绪，“谈什么？” “你说沈芸芸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周拓问。 周烨呈沉默。 因为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们没有打算公开出柜，想要平静地过完大学生活，所以他们在周烨呈家里再腻歪，在校园里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除了靳珊、霍铭、季维、何朗、周烨然、卢鞘，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周拓的室友们都以为周烨呈是跟周拓关系很好的远房亲戚。靳珊连她男友都瞒着，更不可能会跟别人说了。霍铭不是多嘴的人，他都不认识沈芸芸。至于卢鞘，周烨呈是他兄弟，因为之前算计周拓的事情被周拓找人打断肋骨，他对周拓颇为忌惮，两重因素之下，他也不可能在外面胡说八道。 “何朗我是百分之百信得过他的，不然在琉璃岛，我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实情，叫他开船来接我们……”周烨呈说。 周拓也想相信何朗，可是他喜欢季维这件事总让他觉得不自在，他根本无法想象上一世，在他和周烨呈决裂的过程中，何朗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对何朗的信任度不知不觉间已经大打折扣。不过这些话他是不能对周烨呈说的，只能咽下肚子里。 结果，最大的怀疑对象和上一世一样，又剩下周烨然和季维了。 周拓仍然坚持认为是季维故意泄露给沈芸芸知道的。令他高兴的是，这一次周烨呈没再跟他唱反调，他虽然也怀疑周烨然，但是他也认为季维的嫌疑最大。 说到底，也是季维自作自受做的孽，他多年来在自己面前假装喜欢沈芸芸的事让周烨呈觉得他这人太过工于心计，自己拒绝他后，他马上识趣地退回朋友的位置，似乎不太符合他这样深沉的城府和心性。他也不愿把季维往坏处想，可是一想到他多年来的伪装，他就忍不住要多想。 然而，他心里还是在意季维这个朋友的，两人十多年来的友情不是假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想因为自己和周拓的臆测就定了季维的罪，毕竟一向喜欢跟他对着干，见不得他好过的周烨然也有很大的嫌疑。 “这件事我会去弄清楚的。”周烨呈坐在床边说，“我们还是来说说肖蔚英吧。” 周拓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周烨呈对季维的一点点维护就大发脾气。 现在的他们比起过去处于这个年纪时的他们经历了更多曲折才走在一起，两人都成熟了不少，周拓不会再因为一点事情不合自己的心意就大发脾气，他明白了每个人生命中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这个道理，他不会再因为自己厌恶季维就强迫周烨呈跟季维绝交让周烨呈觉得他很无理取闹，周烨呈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看穿了季维的真面目后没有再被蒙蔽，他开始更理性更细致地思考问题了，周拓相信他会做出合理、恰当的处理。 周拓还发现，重新开始后他和周烨呈似乎更常进行剖心的沟通了，不像以前，两人总是一言不合就大吵、继而冷战，一次又一次，矛盾越积越多。 周拓双臂交叉在垫在头下，仰望着他，“你看他是直的还是弯的？” “看不太出来。”周烨呈一想到自己兴致勃勃打算给周拓一个惊喜，结果撞见肖蔚英在温泉池里勾引周拓的画面就来火，“我只能看出他绝对不安好心。” 周拓想起肖蔚英的天雷“表白”，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十分诡异。 “他追你，你好像还很高兴？”周烨呈不悦地瞪着他。 周拓确实很高兴，当然了，原因不是因为“被追求”，而是因为周烨呈撞见了肖蔚英勾引他，醋意大发，视肖蔚英为眼中钉肉中刺，他都这么厌恶他了，他们这一世怎么也不会勾搭成J了吧。 眼看周烨呈的脸色越来越危险，周拓连忙收敛起笑容，咳了一声道：“他应该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我想他的计划是，勾上我拆散我们，然后再甩了我，给沈芸芸出一口气。” “神经病！”周烨呈气得狠狠捶了一下床，“我跟沈芸芸根本就没什么，他出哪门子的气？！而且竟然还出这种损招，太阴险了！” 周拓凉凉地说：“你敢说你跟沈芸芸真一点事都没有？” 周烨呈沉默几秒，有点烦躁地抓抓头发，“当初我年纪还小，突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有点不对劲，那时对这事一知半解，心里很慌，不知道可以跟谁倾诉和商量，只想着自己多跟女生相处或许可以变回正常人，所以我才对她亲近了一点……因为这样，让她产生了遐想，这是我的错我承认，说我利用了她我也承认，可是在我确定自己的性向之后，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们没有可能，可是她不相信，仍然对我很痴迷，我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避开她……我跟她真的没什么，连手都没牵过！我也没对她说过什么暧昧的话，真的只是那段时间稍微跟她走得近一点儿……沈芸芸是个挺单纯的女生，性格又骄傲，她知道我们的事大受刺激，我对此也很抱歉，如果她或者肖蔚英要报复，尽管报复我一个人好了，他们谁都别想离间我们的感情！” 周拓望着他，心里一阵酸涩。 重生以后，他发现了过去不知道的很多事情，他终于明白，他和周烨呈闹成那样，除了他们自己的原因，也存在着很多外力作用。如果上一世的他不要总是赌气，而周烨呈不要总是把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如果他们开诚布公，有事好好商量，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惜前世已矣，无从追忆。 周烨呈将周拓从床上捞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挑了一下眉，话题忽的一转，“肖蔚英为什么盯上你，而不是我，你给解释一下？” “呃……” “我怎么听说，你有一阵子对肖蔚英很有兴趣？” 周拓望天，他不用问也猜到，肯定是靳珊为了让周烨呈对他好点，故意在背地里拿肖蔚英刺激过他。 “你别听靳珊胡说八道。” “你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关注肖蔚英？”周烨呈死死揪住这个问题。 周拓只得胡乱找了个借口，“靳珊说他是沈芸芸的哥哥，我是出于好奇才多看了他两眼，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周烨呈微微眯眼，“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绝对绝对没有！”周拓举起右手做起誓状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周烨呈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周拓愣住，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周烨呈语气幽怨地抱怨道。 周拓讪笑，“你心里知道不就行了，无声胜有声嘛，搞这么肉麻干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周烨呈越发幽怨，只差没蹲在墙角画圈圈了。 周拓憋住笑，“喂喂，傲娇不是你的风格啊。” 周烨呈恼羞成怒地再次将他扑倒，右手探进被子里，快很准地偷袭他的分身，抓住他的命根子恐吓道：“你说不说？！” 周拓被他捏得脸色涨红，又气又恼，“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幼稚就幼稚好了，反正他在周拓面前早就里子面子全没了，周烨呈恶狠狠地瞪着他，“快说，你喜不喜欢我？” 周拓打死不屈服，换了平时周烨呈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他捏住了周拓的致命罩门，周拓心存顾忌，扭来扭去的反而把自己折腾得情绪高涨，快要YU火焚身。 “放开我……”他满头大汗，有些气喘吁吁，语气又软绵绵的，难得地脆弱。 “不放。”周烨呈手下还故意使坏。 “那你动一下……” 周烨呈也不动。 周拓气得牙痒痒，对上周烨呈得意的嘴脸，心底冷哼一声，忽的勾住周烨呈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拉下来，用尽所有技巧深深吻他，吻得他在感官的强力刺激下终于不再执着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自己手下一边飞快地动作着，一边将周拓的手拉过去覆在自己身下。 此时他的防线已然最弱，周拓眸光一闪，一把将他推开，将周烨呈脱下丢在窗边的外套披在肩上快速冲进浴室，在周烨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落锁。 之后，任凭周烨呈如何敲门，如何大叫，如何威胁他再不开门，就折腾得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周拓都假装没听到，靠在浴室的门板上，微微扬起脖子，闭着眼睛专注地打起手枪来。 周烨呈听到里面的动静，终于停止了叫唤，靠着浴室的门，右手也伸进了内裤里。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门，听着对方的声音，背对背达到顶点。 回到学校后，过了两天，周拓登陆企鹅，发现周烨呈的小号给了留了好几条言。 杏花疏影：你和你家那位进行到哪一步了？ 杏花疏影：我家那个也不是性冷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跨越最后那一步…… 杏花疏影：你说这种情况，是不是因为他还不够爱我？ 杏花疏影：还是我没有魅力？ 杏花疏影：呜呜呜…… 杏花疏影：嘤嘤嘤…… 杏花疏影：QAQAQAQAQAQ …… 周拓嘴角直抽，周烨呈被他吊胃口吊了这么久，确实也挺可怜的，再这么下去可别憋出什么毛病来…… 眼珠转了转，他回复道：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如果你用蜂蜜涂满全身，然后用蝴蝶结把自己打包成美味的礼物送给他，也许他会考虑品尝噢～ 第五十四章 平安夜在星期四。 上午十一点半，周烨呈开了车在周拓学校二门门口等他下课一起吃午饭。公安大学分南北两区，南区是生活区和教学区，北区是训练基地，两区仅隔着二门口的一条马路。周拓这天在北区上完体能训练课，来不及回宿舍换便装，于是穿着一身警服就上了周烨呈的车。 说起来，这还是周烨呈第一次看到他穿警服，以往他到周拓学校或者周末两人出去，周拓都是穿着便装。 周拓本就长得很帅，穿着警服立刻添了几分英武、阳刚和硬朗的气质，浑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制服诱惑的味道。 周烨呈侧过头看着他，有些心痒难耐。 车上空调开得很足，周拓上体能课又出了一身汗，他觉得闷热，不由地脱下警服外套，并解开了浅蓝色衬衣的两枚扣子。 察觉到周烨呈许久都还没开车，他有些诧异地扭头看着他，“怎么不走？” 周烨呈幽幽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暗暗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他拿下！ 吃过午饭后回周烨呈家午休了一个多小时。 周烨呈问周拓，“你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 “那不如去我学校看球赛吧，下午我们系跟经贸系有场比赛。” 周拓点头，“好啊。” 高一以后周拓退出二中校队，就再也没去看过周烨呈打球，也再没跟他一起打过球，想起以前一起在校队的那些日子，突然有些怀念。 他斜睨周烨呈一眼道：“你多久没打球了，还跑得动吗，投篮还能投中吗？” 周烨呈自从上大学后要修双学位，又要学习经营管理，开始接触公司事务，还要挖空心思追求周拓，他还真没什么时间去做其他事情，篮球这项他曾经热爱的运动已经被他抛诸脑后很久很久了。这次答应加入系队，参加全校篮球比赛，除了是被能说善道的系队队长勾起了往日的热血，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在周拓面前耍耍帅。 被周拓这么鄙视，周烨呈立刻燃起了熊熊斗志，“竟敢瞧不起我，等着瞧！” 为了这次比赛，周烨呈特地在百忙中抽出时间锻炼耐力和体力，和系队队友一起训练加强默契，如此两周，虽然仍不复高中时代的巅峰水平，好歹也算过得去了。球场看台上有周拓坐镇，他精神抖擞，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上半场表现极佳，一人投中五个两分球，两个三分球。 周烨呈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只要自己过得舒心，才不管别人是羡慕嫉妒还是恨，他一个人住校外公寓，又开名车穿名牌戴名表，从来不吃学校食堂，也从不参加院系班级活动，富二代的身份在校园里昭然若揭。像他这样长得又高又帅、风度翩翩的富二代，放眼整个大学城都凤毛麟角，许多人都谈论他，人人都想认识他，就算无法结识，能亲眼见见这位周少长什么样也好啊，可他除了去上必须到场的课，很少出现在校园，他太过神秘，以至于都快变成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周少竟然出现在篮球场上，而且打球还打得这么帅、这么酷！ “啊啊啊——” “周少——” “你好帅啊——” “我爱你——” “我也爱你——” …… 坐在周拓身边的几个女孩不停地发出尖叫狂呼声，显然因为一场球赛，已经彻底沦为了周烨呈的脑残花痴粉，看台上的其他观众也为周烨呈的精彩进球频频叫好。 周拓远远地望着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周烨呈，情不自禁地微笑。 这是他最喜欢的周烨呈，没有任何伪装的表情，没有生意场上的工于心计，他英姿勃发，英俊潇洒，他的笑容发自肺腑，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的快乐和激情热烈而真实。 又一个假动作蒙蔽对方，突破防守上篮得分后，周烨呈转身，看到看台上的周拓，得意而又有些幼稚地对他比了个V字手势，并耍帅地眨了一下右眼。 距离隔得有些远，谁也看不出他在对谁放电，周拓附近的人都误以为他在看自己，尤其是他身边的女孩们，简直快疯了，发出一阵阵要把人的耳膜刺穿的疯狂尖叫。 周拓无奈地捂了捂耳朵，瞪视着周烨呈，你小子就得意吧！ 周烨呈笑得越发灿然。 到了下半场，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太久没有这么激烈的运动，下半场时他的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了，他的状态跟上半场比差了一大截，因为球被截了好几回，他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起来，几次投篮都没有命中。 看着本系女生都倒戈花痴他的经贸系男生们齐齐发出嘘声，周烨呈本系的男生也开始着急上火，要求系队队长把周烨呈换下来。 周烨呈表情冷漠，镇定地运着球，似乎没有被外界的任何因素干扰，周拓却看出他已经烦躁不悦到了极点。他连忙站起来，抬起双臂，双掌缓缓往下，对周烨呈做了一个调整呼吸的动作。 周烨呈对他笑了笑，低头不知想了什么，然后示意队长换下了他。 休息了十五分钟后，在最后十分钟时，他再次上场时，已经心平气和，不再在乎胜负问题，只想用尽全力，好好地把这场比赛打完，让周拓看到一个进取努力的他。 他成功了，最后十分钟他越打越好，状态简直比上半场还好。可惜就是运气差了一点点，眼看比赛马上要结束了，他上篮时对方系有个球员想要拦截他没拦住，周烨呈下落时踩到对方的脚，对方没事，他却把脚给扭了。 在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之下，周烨呈再想耍帅也耍不下去了，躺在地上抱着右腿龇牙咧嘴。 周拓何曾见过他这么形象全无的样子，知道他是痛得狠了，心里顿时也是狠狠地一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对他们系队队长说：“我送他去医院。” 队长诧异地问周烨呈，“他是谁啊，你认识吗？” “他是我……朋友。”周烨呈看着周拓，眼神有点幽怨。 周拓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称呼，没心情跟他进行眼神交流，他二话不说就转身要背起他。 周烨呈死活不干，怎么能让周拓背他呢？ 这太受了！有损他默默培养的攻的气势啊！ 等了好一会儿周烨呈都不肯上周拓背上，周拓先是有点不耐烦催促道“你倒是上来啊”，回头看到他纠结郁闷的表情，心里转了个弯这才想明白他在寻思什么。 周拓无语到了极点，要不是周烨呈疼得都冒冷汗了，他真要怀疑他其实是假装扭伤。一个扭伤的人还有心思各种胡思乱想，这科学吗？！ 他压低声音，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对周烨呈说：“扭扭捏捏的样子更受！” 周烨呈脸色一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伏在周拓背上。 球场距离停车场不远不近，约莫就三四百米。 周烨呈又疼又郁闷，周拓只想快点送他去医院，也没心思逗他，两人一路无语，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到了医院，医生说只是扭伤了脚踝，没有大碍，上点药，然后休息几天就好了，他叮嘱道：“这几天能不走动就不走动。” 周烨呈无比的郁闷，他悔死了，没事参加什么篮球比赛，参加就算了，那么卖命干什么，现在好了，他预定好的圣诞大餐和精心准备的约会节目，全泡汤了！ 出了医院上了车他一直蔫蔫的。 周拓一边开车，一边着急地问：“是不是还很痛？” “还好。”周烨呈靠在座椅上，一脸郁卒。 周拓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又问：“饿了吗？” 周烨呈扭头，眼神炽热地盯着他，“饿。” “想吃什么？” 周烨呈正想回答“想吃你”，周拓看一眼他裹着纱布、散发着药味的脚，说：“你的脚也不方便，我们还是不要出去吃了，回家煮面吧。” 气氛顿时全无，周烨呈郁闷得什么都不想说了。 第二天圣诞节，虽然学生们都把这天当成节日，可是法定节假日里可没这一天，作为一个正常的星期五，有课的学生们仍要乖乖去上课。 公安大学一向管理严格，为了防止学生找各种借口请假去约会，严格请假制度，除非是伤成周烨呈那种程度，否则谁都不可以请假。 周拓一整天都有课，他出门时问周烨呈，“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事。” 周拓仍是有点不放心，把他搀扶到客厅里，从冰箱里拿出好几瓶矿泉水找出大包小包零食放在茶几上，又把电视机遥控器、笔记本电脑、MP4、PSP、几本企业经营的书、几本杂志和小说放在茶几上，让他想吃想喝想玩什么，都可以随后拿到，不用四处走动。 他的体贴让周烨呈感到窝心，又有点哭笑不得，“要不要这么夸张，我又不是残废了。” “你好好待着，听医生的话别乱动，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烨呈答应得好好的，周拓却总觉得他这么闷骚的人绝对耐不住寂寞，叫他别乱动肯定更想动弹。中午回去，发现他挺老实的，乖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上午电视。 结果下午上马经课，百无聊赖地给他发了几个短信问他在做什么，他都没回，周拓又担心起来，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结果一下课就飞奔回周烨呈家，打开门，他闻到食物的香味惊诧地走到厨房，看到周烨呈系着围裙瘸着脚给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圣诞礼物，是不是很sueprise？”周烨呈解下围裙，得意地勾起嘴角。 他又不是缺心眼，才不会真的像周拓说的那样涂上蜂蜜绑上蝴蝶结，穿海军服那样的傻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面对一桌自己爱吃的食物和周烨呈温暖的笑脸，周拓久久没有说话。 周烨呈问：“发什么呆，不饿吗？” “饿，可是不想吃这些。”周拓淡淡地说。 “那你想吃什么？” 周拓看着他，“你。” 第五十五章 “你说什么？”周烨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周拓，手里还捏着围裙，难得地看起来有点傻气。 周拓失笑，慵懒地说：“不要就算了。” 周烨呈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周拓一眼，把围裙挂在墙边的挂钩上，然后想要很帅地朝周拓走过去，将他搂进怀里深深地吻下去，可惜扭伤的那只脚破坏了他的预想，才走了两步他就痛得差点没跪下去。 周拓极力忍住笑，上前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想回卧室还是去沙发上？” 周烨呈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先吃饭。” 周拓耸耸肩，“好吧……如果你需要补充体力的话。” “……”周烨呈在心底把那个拦住他上篮害得他扭伤脚的小子狠狠骂了一万遍。 他如今的情况，实在是诸事不宜，可是周拓都把自己当作圣诞礼物送上门了，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让他这么憋下去，他真要萎了。 两人心情各异地随便吃了一点，吃完以后，周拓主动收拾了餐桌，然后去洗碗，等他从厨房出来，周烨呈已经不在客厅了，卫生间也没见到人，周拓不想猜也知道他肯定是进卧室了，他想象了一下他单脚跳回卧室的情景，忍不住扑哧又笑了出来。 抽了两张纸巾擦干了手，他走进了卧室。 周烨呈半靠在床上，目光灼热滚烫，近乎凶狠地盯着他，就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渴望，嗓音有些暗哑，“过来。” 周拓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原本还很平和的心跳蓦然有些变乱的趋势。 周烨呈又说了一次，“过来。” 这次他的语气温柔了许多，声音也更加的沙哑，带着不容拒绝的魅惑的味道。周拓就像被催眠了似的，乖乖地朝他走过去。 周烨呈拉过他躺在床上，翻身压在他身上，迫不及待地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询问周拓是不是确定。 周拓也看着他。 对于未来的犹疑和不安仍然存在，不过，那些都不再是问题，这一刻，他也想要他。 他没有说话，伸出手臂抓住了周烨呈身上的毛衣下摆，作势要帮他脱下，周烨呈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地露出一丝笑容，极其配合地低头、伸手，一件毛衫褪下后，周拓又将手探向周烨呈的牛仔裤钉扣上，看着他的眼睛解开，拉下拉链，然后将他的裤子往下扯。 当他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到周烨呈早已坚硬如铁的某处，他再也忍不住了，低头吻住周拓的嘴巴，勾住他的舌头一边疯狂纠缠，一边脱周拓的衣服。 周拓今天穿的是开襟的浅灰色的羊角扣毛衣外套和白色衬衣，周烨呈没有耐心去解那么多的扣子，狠狠一把将衣服一起扯开，扣子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谁都没有去管，沉浸在对方炙热的唇舌中，难耐地抚摸按揉着对方光滑的肌肤。 双方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在热吻中被除去，当两人完全光裸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偎贴的唯独和极度亲密的触感，两人都不约而同迸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周烨呈一直把周拓吻得他舌头发麻，嘴唇肿痛才放过他的嘴巴，沿着他的下巴、颈脖一路往下，停留在他的胸前那一点，像对待心爱的玩具一样换着花样不停地逗弄亵玩，周拓有些受不了地伸出手揪了一把他的头发，微微喘着气，声音粗哑地斥道：“你别玩了行不行……” 周烨呈反而玩得更起劲了，周拓难受地弓起身体扭来扭去，身下某处刚好戳在周烨呈的腹部，周烨呈眸光微沉，猛地往下一口含住了。 突然的刺激令周拓极度兴奋，随即在周烨呈的伺弄下，彻底陷入了情潮的漩涡中。 周烨呈抬头看到他扬起脖子，双颊涨红，眼神失焦的模样，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耐心都已耗尽，一只手伸向床头柜，从抽屉里摸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当体内骤然探入异物，周拓忽的全身一僵，他抓住周烨呈的头发逼他跟自己对视。即使身心都已做好准备，可是许久没有做这事，熟悉的情景让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是过去还是重生后。 他茫然无措而又莫名有些哀伤的表情让周烨呈的心里有些压抑，他不喜欢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他想要他快乐，想要他像刚才一样兴奋。 他更加卖力地伺弄着，前后双重刺激之下，周拓很快就爆发了。 周烨呈趁着他涣散失神时快准狠地提枪上阵，最亲密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一声闷哼。即使以前有过一次，可是那时两人都喝了药，现在已经过去快四年了，在周烨呈心底，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此时的周拓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肉体和精神上的满足让他极度亢奋，他一亢奋，结果……就悲剧了。 周拓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些，可是等了一会儿都没发现他有要动的意思，他有些难耐地推了他一把无声地暗示他，手上沾到的一大片汗水吓他一跳，他抬起头，看到上方的周烨呈就像掉进了游泳池似的全身湿淋淋的，他脸色发白，皱着眉，表情十分狰狞，而体内的某物也有急速萎缩的趋势。 周拓想起他的伤脚，连忙问：“是不是磕到哪了？” 周烨呈一言不发，不过越发难看的脸色已经说明一切。 周拓想笑又不敢笑，生怕他落下阴影，从此一蹶不振。 “我上了一天课也有点累了，不如……我们还是改天吧？”他照顾着他的面子，小心翼翼地说。 周烨呈还能说什么，心里再次把那个害他扭伤的人骂了一万遍，恋恋不舍地从周拓抽离出来，然后整个人压倒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弯处，十分颓丧地闷声不语。 周拓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也没有说话。之前没有什么想法还没什么，现在想做而又做不成，他也挺郁闷的，突然发现自己和周烨呈一样，也很想要跟他融为一体，想要跟他变得更加亲密。 过了一会儿，周烨呈稍微平复了心情，抬起头再度亲吻周拓，两人柔柔地接吻，慢慢变得急切热烈，最后变成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激吻，吻得两人直接又起了生理反应。 周拓看周烨呈忍得难受，也准备给他KJ解决，周烨呈却知道他不太喜欢这个，不想勉强他，自顾自地背过身去自我纾解。 周拓听着他压抑而剧烈的喘息声，看着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背部，伸手将他整个人扳过来，然后跨坐在他身上。 周烨呈被吓了一跳，脸色顿时变了，“你你、你干嘛？” “你猜？”周拓扬扬眉，故意逗他。 周烨呈心惊肉跳地瞪着他，“你不要乱来。” “呵呵。”周拓低头笑了两声，从床头柜里把刚才周烨呈放回去的东西又拿了出来。 周烨呈神色变了几变，看着周拓忽然就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认命般道：“算了，你高兴的话，随你吧……” 周拓有些震惊。 重生前，他和周烨呈在一起时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攻，可是周烨呈不肯。周烨呈把他伺候得太舒服，后来渐渐的他也就偃旗息鼓没再起过这个心思了。 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看着身下周烨呈僵硬的身体、紧闭的双眼和被纱布裹起来的脚，周拓轻声叹了口气，就着周烨呈刚才做好的前戏准备，缓缓地坐了下去。 周烨呈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周拓……” 周拓没有说话，抿着唇，慢慢地动作起来。 他前世跟周烨呈做了无数次，他太懂得怎么让自己的舒服，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像着了火般燃烧起来，大滴汗珠滴落在周烨呈脸上和身上。 当他仰起脖子呻吟时，那性感的模样，让周烨呈简直快要发疯，掐着周拓的臀部迎向自己，不断发出粗嘎的低吼声。 …… 距离第一次之后，周烨呈足足憋了四年，周拓主动的一次大餐根本无法让他满足，反而勾出他心中更多的馋虫，恨不得一口将周拓吞进肚子里。可惜他有伤在身，有心而无力，为了不在周拓面前落下“不行”的错觉，他必须隐忍着，等待着身体复原、大杀四方……呃不，大展雄风的那一天。 如今，只能搂着疲惫睡去的恋人吃吃豆腐，第N次咒骂那个害他伤了脚的臭小子后，欲求不满地睡去。 圣诞节后，气温骤降，周烨呈和周拓之间也发生了质的变化，本就亲昵的两人因为身体上更近一步，无形中多了一丝柔情蜜意、缠绵亲密的感觉。 靳珊眼毒，一眼就看出真相，“你俩睡了吧？” 周拓的老脸难得地红了一把，不置可否地望天。 “他能力怎么样？”靳珊大大咧咧地问，满脸暧昧的笑容。 周拓想起那晚的乌龙，忍俊不禁笑出来。 那笑容快要闪瞎靳珊的双目，她受不了地搓搓手臂，“你俩在我面前肉麻就算了，在外面千万要低调，别再玩什么眉目传情了，很容易暴露的！你知不知道撞见你俩对视一次，我足足掉了十斤鸡皮疙瘩！” 周拓仍是笑。 直到霍铭朝他们这桌走过来，他才克制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了一些。 霍铭在他对面坐下，幽怨地说：“不用装了，老远就看到你笑得跟个傻逼似的了，看来你们性生活很和谐？” 在外人面前，周拓自然要维护周烨呈的男性尊严，笑眯眯地回答：“还不错。” 霍铭立刻捂着胸口做心碎状，“我恨你！” 靳珊在一旁哈哈大笑。 霍铭下学期就毕业了，他已经被国外一家世界500强公司录取，公司要求他去总公司工作三年然后再回中国的分公司，即使回国后也是去Y城或他老家S市，很难再有时间回M市了，所以他打算把惬意时光的股权转让出去。 霍铭原意是想转给周拓，一方面是出于周拓的经济实力考虑，知道这笔转让金对于他来说是九牛一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跟周烨呈的关系，他们合作总比让周烨呈跟不熟的人重新磨合更好。 周拓钦佩他磊落的胸襟，可是他并不想接手，倒不是因为不想跟周烨呈有金钱上的纠葛，而是因为这家餐厅还有一个合伙人——季维。他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合伙就更麻烦了。 霍铭有些郁闷，“那我再问问别人吧。” 惬意时光生意口碑都很好，其实要转让股权的话，肯定会有大把人争着抢着要，根本无需霍铭纠结什么，说到底，他就是太厚道了，要转让了还处处为合伙的学弟着想。 周拓都要内疚了，寻思着要不然用别人的名义接下来算了，靳珊一拍桌子说：“转给我吧！” 霍铭与她一拍即合，当下就粗略订好了合同，只等征求了周烨呈和季维的同意，再完善一些细节就可以正式签订转让合同。 靳珊嘤嘤嘤道：“霍霍，你就要去你遥远的大洋彼岸了，我会想念你的～” “小33，我也会想你的～”霍铭也一脸动容道。 周拓直翻白眼，“拜托，霍铭你不是下学期才走吗，还有小半年够你们腻歪的，现在都给我消停点，我还要吃饭呢。” 靳珊和霍铭这才恢复正常状。 周拓故作不经意地问霍铭，“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肖蔚英？” 从滑雪场回来后，肖蔚英就很少出现在周拓面前了，偶尔碰到几次，他都是冷淡地与他擦肩而过，就像根本不认识周拓一样。 “他辞职了。”霍明回答道。 跟肖蔚英同校的靳珊说：“最近他好像接了一个广告油画的活，每天都在画室……哦对了，他也是下学期毕业，听说他收到了国外好几家美术学院的offer，他一直想去国外游学深造，所以他应该也会出国吧……” 回到周烨呈家，跟他说起惬意时光股权转让的事，周烨呈告诉周拓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他说：“季维下学期作为交换生要出国，他也打算转让股权。” 周拓完全忽略股权转让的事，只关心季维也要出国这件事。 肖蔚英、季维……这两个他最讨厌的家伙，都要出国了。 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除去了就别回来了吧。 “贼兮兮的笑什么呢？”周烨呈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 周拓不喜欢这个动作，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孩一样，不过他今天心情好，就不计较了。 “你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下周。” “要考几天？” “四五天吧。” “这么说，要月底才结束？这么久？！” “是吧……”周拓后知后觉地发现周烨呈的情绪忽然down了下来，“怎么了？” “我脚伤已经好了。”周烨呈从他背后抱住他，用胯部朝他臀部撞了一下，暗示道。 “……” 这是要上次伤了自尊，要大展雄风力挽狂澜的节奏么。 第五十六章 周拓期末考试需要保持良好的体力和状态，坚决不让周烨呈二度开荤。在周烨呈持续近一个星期的小哀怨中，期末考试结束了，紧接着寒假来临了。 周拓订的机票刚好就在最后一科考完的下午，两人直接搭机回Y城，没给周烨呈留在M市腻歪的机会。 周烨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全家都迁到了Y城，今年没有回风城，在Y城过年。 假期和新年，意味着各种派对、宴会和应酬。周拓家这边主要是一些官员之间的感情联络，周烨呈家则更繁杂一些。从这一年开始，Y城七大家族已经隐隐成型，两个周家也开始被人分别唤作“官周”和“商周”，靳珊取笑周拓和周烨呈是官配。 时、方、宁三家从商，都和商周家有生意或情面上的往来，因此时伊方柏林宁紫萧的很多派对上都少不了邀请周烨呈、周烨然兄弟。 周拓时常见到周烨呈，却为了避嫌不能跟他表现得太过亲密，只能假装巧遇，客套寒暄一两句后擦肩而过。 周烨然反而借着昔日同班同学的名头几次三番地上前跟周拓套近乎。 近一年没见，周烨然变了一些，离开称王称霸的风城在M市那个更广袤的天地里，他遇到了许多比他更有权势金钱的人，因为冲动跋扈的个性着实吃了一些苦头，现在，他不再那么情绪外露，不再那么任性妄为，已经学会了圆滑和放低姿态。 这样的周烨然却让周拓更加想要敬而远之，他身上努力抑制却无法掩藏的那种阴郁暴戾的味道让他感到不舒服。 这一天，在宁紫萧的新年派对上，周烨然站在周拓身边，看到他几次瞥向远处在跟人聊天的周烨呈，眼神一沉，压低声音问：“你喜欢他什么？” 周拓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这个问题，似乎与你无关。”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这里所有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他们会怎么看你们，你们又会怎么样？”周烨然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 周拓的反应却是无比的平静，“他们怎么看，我不关心，而我和周烨呈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么有自信？”周烨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周烨呈吗？等你跟他在一起久了，你会发现他喜欢掌控一切，他希望得到一切他要的，他的欲望、野心和霸道你根本无法想象，他看起来成熟稳重，其实比谁都爱新鲜和刺激，你看着吧，他早晚会对你感到厌倦……被周烨呈抛弃的男人，哈，到时你可就是全城的笑柄……” 周拓皱眉看着周烨然，就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小孩子，“除了挑拨离间，你还有别的花招吗？” 周烨然噎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等着瞧吧，你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他恶毒的诅咒让周拓不悦到了极点，手里的杯子一倾，杯里的红酒全部泼洒在周烨然的衣服上。 面对周烨然的瞪视，他一脸假惺惺的无辜和歉然道：“真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然后不等他有所反应，把空杯子随手放在身后的餐桌上便走开了，独留周烨然对着他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周拓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是听到周烨然的戳心之言他就是忍不住，幼稚就幼稚好了，反正他“现在”也才二十岁，他有权利假装任性少年，再幼稚一下下。 经过周烨呈身边时，他故作不经意地瞥他一眼。 周烨呈似乎没察觉到，言笑晏晏地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过了两分钟跟他们碰了碰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下后，他笑道：“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他缓缓朝宁会所二楼的露台走去，一眼就看见落地窗外周拓倚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月亮和星辰。 忍住上前搂住他的腰的冲动，他在侍者那里拿了两杯香槟走过去，客气地打招呼道：“嗨，周少。” 周拓回过头来，露出一个面对不熟的人惯有的疏离淡笑，“嗨。” 周烨呈上前，将手里的一杯香槟递给他，望着夜空的月亮，一本正经地寒暄道：“今天月色真不错，不是吗。” 周拓低头抿了一口香槟，语气淡然，“还行吧。” 周烨呈仍然仰头望着月亮，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最喜欢有月亮的夜晚了。” “哦？” “圣诞节那天，月亮好圆，真是令人怀念……”周烨呈故意伸出舌尖一脸回味地舔了一下嘴唇。 “……” 周拓实在装逼装不下去了，赏周烨呈一个白眼，没有理他，又回宴会厅去了。 周烨呈被冷落了也不在意，一个人站在周拓待过的露台上，望着他凝视过的月亮，细细地回味圣诞夜周拓迷人的表情和每一个细节。 距离那一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他已经快要无法忍耐了。 Y城经济文化发展迅猛，娱乐业发达，狗仔遍地，官家他们不爱惹，富二代的八卦感情生活是他们的最爱。近来娱乐圈新晋宅男女神沈明岚有一次“无意间”透露出曾经跟官周家家大少周烨呈有过数面之缘，对方对她颇有好感，大家都疯传他喜欢她，再加上周烨呈现在是继时伊、方柏林之后身价最高的富二代，比起还是中学生的时伊、方柏林，他此时正当适宜恋爱的年纪，因此得到狗仔的格外偏爱，总想着逮到他的独家新闻赚取销量。 周拓和周烨呈无奈至极，不能单独约会，只能借着各种派对见一见，每天通电话或者上网聊天一解相思之苦。 恋爱中的人沉浸在甜蜜快乐的粉红泡泡中，再小心也很容易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更何况周父对周拓的性取向早有所怀疑，出于他的安全考虑，又一直都找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除夕夜，父子俩一起吃了年夜饭，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时，周父突然问周拓，“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周拓愣了一下，在承认还是否认间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不想欺骗他，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的坦白让周父的心情越发复杂，艰难地问：“他是……男的？” “嗯。”周拓也有些不自在。 周父表情凝重严肃地看着他，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拓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知道。” “就不能改过来了吗？”周父的语气有些难过。 周拓不由得也跟着难过起来，“不能，这是天生的。” 以前虽然有所预感，但是没有得到证实，所以还能心存侥幸也许是自己想错了，此时一切被摊开来说得明明白白，周父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不得不接受唯一的儿子是gay这个事实。他平时对周拓表现得再开明，骨子里仍是个希望看到儿子娶妻生子的传统而平凡的父亲。 他很伤心，除夕过后，好几天没跟周拓说话。 有一天，周拓半夜下楼倒水喝，经过周父的房间，无意间听到他哽咽着对着他妈妈年轻时的照片喃喃低语，“紫云，怎么办，我们这房怕是要绝后了……” 周拓的心瞬时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特别难受。 辗转反侧一整晚，翌日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起床下楼吃早餐。 煮饭的阿姨离开后，周父终于开口跟周拓说新年来第一句话，“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周拓惊喜于老爸闹了几天别扭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听到他的问话，却又不由得露出一丝茫然的表情，“不知道，也许不会，也许会……” 周父看他一眼，淡淡地说：“自己选择了，不管后果，都自己承担。” 接下来他都没再说话，安静地吃完早餐，由司机送去机场直飞X市，准备结束为期一个星期的年假，重新开始繁忙的工作。 周拓到门口送他，情绪有些激动，“爸，谢谢。” 周父什么也没说，拍拍他的肩膀上了车。 重生前的那一世，周拓和周父之间缺乏沟通，他们从来没谈论过这个话题，两人都不愿意让彼此难堪和伤心，所以刻意回避了。 重生后，他们的相处模式产生了很大的改变，周拓变得懂事了很多，不再事事顶撞，让周父着急上火，而周父关心他的方式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动辄打骂。 曾经周拓以为他和周烨呈能不能走下去最大的障碍是他爸爸，后来才知道他们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他们自己，只要他们坚持下去，谁也不可能把他们分开。 虽然打定主意不管周父什么态度他都不会退缩，周拓仍然很紧张爸爸对这件事的反应，原本以为他会极力反对，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解决了，轻易得让周拓觉得不敢置信。 他知道，爸爸能说出那句话已经意味着他默许了，虽然他仍然不能接受，可是他尊重他的选择。 他的爸爸，从来不会为了面子勉强他做他不喜欢的事，他只要他平安快乐。 他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回到家，周烨呈刚好来电话。 周拓捂着眼睛接通，“喂……” 周烨呈拔高音量，问：“声音怎么这样，出什么事了？” “没事……”周拓抬起手拭去不自觉涌出来的眼泪，打定主意不告诉周烨呈这件事，省得他欣喜若狂，得意忘形。 周烨呈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说他也不逼他，故意逗他道：“是不是想我想得哭了？” 周拓喷笑，“滚！” “我要是滚了，你不是真要哭了？”周烨呈继续逗他。 周拓有些受不了，“少在这恶心巴拉的。” 周烨呈收敛了一下语气，开始做日常对话的任务，“明天有什么安排？” “白天和靳珊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晚上要去我二叔家吃饭。” “后天呢？” 周拓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回答：“后天啊，可能跟宁紫萧方柏林他们去度假山庄玩吧……” 周烨呈阴恻恻地问：“你真不知道后天是很么日子？” 周拓无声地笑起来。 怎么会不知道呢。 二月十四，情人节。 这是他和周烨呈重新开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第五十七章 二月十四，情人节。 一大早，周拓起床推开窗户发现外面下雪了，雪下得不大，细碎的雪花像灰尘一样，落在地面上和窗棱上，转瞬即化。 清冽的寒风夹杂着碎雪吹在周拓的脸上，他伸出手接住一些碎雪，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不由得想起他和周烨呈重生前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那一天，也下了雪，很大很大的雪。 那时学校已经开学了，他们翘了课，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周烨呈家的花园里打雪仗，他哈哈笑着把雪团砸在周烨呈身上，周烨呈狞笑着，揪住他的肩膀，冻得通红的右手强势地伸进他的后衣领放在他的颈脖上，刺骨的冰凉让周拓嗷嗷大叫，不停求饶。 周烨呈俯身亲吻他，两人在雪地里忘情地亲吻，双手和面颊仍是冰凉的，身体和心却一片火热，那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这样深吻，一直吻到双唇发麻，雪花落在他们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快把他们裹成雪人，两人才稍稍离开对方的嘴唇，相视一笑，炙热的感情和情欲在彼此眼中迸发，没多久他们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之后两人对下雪天都会有种别样的情愫，一到下雪天，就特别容易情动。 上午，宁紫萧来电话问周拓，“拓哥，去不去度假山庄玩？” “不了，你们玩得高兴点。” 宁紫萧一乐，“拓哥，你谈恋爱了？” 周拓弯了弯嘴角，算是默认了。 “嫂子肯定是大美女吧，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大伙见见啊。”宁紫萧道，周拓听到他女朋友于淼和其他人跟着起哄要见嫂子，只有方柏林淡淡地说了句，“拓哥自有安排，你们少多事。” 周拓说：“时机成熟了再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淡去。 上一世，他和周烨呈彼此有个心照不宣的默契，互相秉持三不原则，为了各自家族的脸面和利益，不对任何人出柜，不刻意让对方进入自己的交际圈，还有就是，即使全世界都知道了也绝不承认彼此的关系……有点像那些大明星，面对各种绯闻，永远都是大打太极，死不承认。 这样的共识是怎样形成的呢？ 似乎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有一回他在周烨呈家过夜，第二天早上他父母突然回来了，看到从来不带同学回家的儿子竟然招呼了一个人在家里过夜，诧异地问周烨呈他是谁，周烨呈回答：“一个同学。” 虽然理智告诉周拓，周烨呈这么回答是最安全妥当的，但感情上，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就算不能说是男朋友，他起码说该是朋友啊，“同学”算是怎么回事？！如果换了现在，思想成熟，知道孰轻孰重的他肯定不会想这么多，可是那时的他才十六七岁，任性好胜，还很幼稚，他觉得周烨呈没有一丝犹豫就这么回答是故意跟他撇清关系，他不够在乎他。 他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几个月后，当周烨呈跟他回Y城过暑假，宁紫萧他们问周拓，周烨呈是谁时，周拓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故作平淡地回答：“哦，是我在风城的一个同学。” 周烨呈的脸色马上变得有些难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看着周拓像花蝴蝶一样满场跑来跑去，跟他的朋友玩得不知道多嗨。第二天他就回风城了。 之后他们就像对这件事形成了默契，就算被人亲眼撞见抱在一起接吻，也能打哈哈地说是在开玩笑，绝不承认彼此的关系。从对对方的愤怒失望到后来的麻木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习惯了这样遮遮掩掩，当两人在家里或者车里痴缠时，有时还会有一种偷情般的快感。 但更多的时候，周拓还是会为两人永不可见天日的恋情感到悲哀和厌倦。一直到他们又迷恋上另一个互相折磨的游戏，这样的厌倦一日更胜一日，然后有一天，终于到达他承受的极限。 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雪越下越大，周拓清醒地进行着自我反省。 周烨呈的出轨确实罪不可赦。可是，过去的他也不是没有一点错的，他太任性太自我，太不肯服输了。 因为是他先表白，倒追周烨呈，所以他心里一直有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平衡感，他总觉得自己爱周烨呈比他爱自己多，他付出的比周烨呈付出的多，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为周烨呈放低过姿态，不能再有第二次。所以只要两人一发生矛盾和冲突，他从不愿意妥协，不愿意退让。 刚开始，稍微成熟一点的周烨呈也试着让着他，宠着他，可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是第一次恋爱，他其实也不太会跟恋人相处，很多时候无意间就触到了周拓的逆鳞，周拓的大作特作让他忍无可忍。这样的情形，再加上季维、卢鞘这些搅局的因素，周拓和周烨呈之间时常爆发争吵，两人互不相让。 这世界上，还有像他们这样的恋人吗？ 不顾一切地彼此相爱，又不顾一切地彼此折磨。 他们能一起走过十多年还没散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周拓不想去想周烨呈后来的出轨是不是因为受不了他了，他只知道，他们现在重新开始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们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他不会再让他们陷入同样的境地，也不会再给周烨呈任何出轨的机会。 他给周烨呈打电话，“起床了吗？” 周烨呈的声音有些迷糊，“还没……现在几点？” “八点。” “唔……你怎么这么早起？” “突然想去吃鲁记的豆浆和油条，所以就醒了。”周拓信口胡诌完，突然还真想吃鲁记的豆浆和油条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吃？” 一大早的吃什么豆浆油条啊…… 周烨呈心里嘀咕着从床上坐起来，无意间看了一眼被他用红色油性笔圈起来的日期，倏地清醒起来，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欢欣，“好，等我一会儿，我开车去接你。” 周拓莞尔，“下雪了，路上小心点。” 二十分钟后，门铃声响了。 已然穿戴整齐在家等候的周拓去开门，只见周烨呈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拎着鲁记的外卖袋，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您预订的鲁记豆浆和油条送货上门了，请签收一下。” 周拓失笑，“我叫你一起出去吃，你怎么买回来了？” 周烨呈微笑不答，“请签收。” 周拓挑眉，“在哪签？” 周烨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这儿。” 周拓又无语又好笑，凝神看了两秒他被寒风冻得泛红的嘴唇，这么久没亲热，他突然也有些心痒了。他没有再说话，把周烨呈拉进屋甩上门，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周烨呈顺势将袋子挂在门把上，双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按在墙上，热情地回吻。 两人吻到快要不能呼吸才停下来。 周烨呈紧紧抱着周拓，努力平缓着呼吸。 周拓贴着他，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无声地宣泄着多日不见的思念。 直到周拓的肚子发出咕哝声，周烨呈才笑着放开他，“吃早餐吧，不然要凉了。” 许久没吃鲁记的豆浆油条，周拓吃得津津有味，周烨呈却只吃了一点。 周拓又喝了一口豆浆，睨他一眼，“你先吃过了？” “没有，最近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太下。”周烨呈笑笑，右手不自觉地按了一下胃部。 周拓皱眉，想起以前周烨呈经常犯胃疼的事，放下了手里的豆浆，严肃地看着周烨呈，“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喝酒？” “最近应酬太多了，在所难免。”周烨呈不在意地说，见周拓的眉头皱得更近了，连忙又说，“你别担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周拓才不相信他，一想起他过去为了拿下一个合作案连轴地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情景，他就忍不住为他不爱惜自己发脾气，“钱少赚一点不会死人，胃病可是会死人的。” 对于他别样的关心人的方式，周烨呈有些哭笑不得，哄道：“以后由你监督我，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行了吧？” 周拓也不想为了这事破坏今天的气氛，周烨呈对事业的执着也不是他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只能慢慢来，所以他转移话题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周烨呈早有计划，“上午去逛街，中午去吃粤菜，下午去听音乐会，晚上吃法国大餐，然后去看电影，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拓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说，“你能不能再老土一点？” 逛街、听音乐会、看电影，还有什么法国大餐！这不是一般小情侣最保守最没新意的约会安排吗？ 他可不想这么过情人节。 周烨呈被打击了也不是太在意，兴致勃勃地问：“那你想干什么？” 周拓看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嘴角微扬，“我想……打、雪、仗。” “……”周烨呈恶寒了一下，故意问，“需不需要再堆个雪人？” “好啊！”周拓吃饱喝足，正有劲头，为了出门吃早餐身上还穿上了厚毛衣，直接穿个外套、系个围巾就可以出门了，“走，堆雪人去！” 周家所处的这个小区里别墅都是独栋的，每家每户相隔很远，安全性和隐私性都极高，离周家最近的人家在屋顶上也看不清这边的动静，所以周拓毫无被人窥探的后顾之忧，一边堆雪人一边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周烨呈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周拓那张恣意轻松的笑脸，被他愉快的心情感染，渐渐的也变得欢快起来。 两人堆了一个雪人，周烨呈拿出手机，两人一起和雪人合照了一张。 周拓凑过来看照片效果，周烨呈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颈边，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看他一眼，道：“别动。” “怎么了？”周拓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的眉毛快结冰了。”周烨呈笑着伸出手，轻柔地拂去他眉毛上的雪霜，然后低头用嘴唇和舌尖吮去上面残留的雪水。 在雪风里待久了，他的嘴唇有些冰凉，他的舌尖却是滚烫的，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周拓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 周烨呈无法再忍耐下去，拉着他飞快进屋上楼，看一眼二楼的几扇门问他，“哪间是你的房间？” 他将周拓的手握得有点痛，周拓不用问，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门。 周烨呈推开他卧室的房门，找到空调的遥控器随意按了两下，然后便将他推倒在床上，整个人压上去，飞快地剥他的衣服。 空调制暖需要缓冲时间，屋里还是冷飕飕的，周烨呈脱下周拓的裤子时，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中有点战栗，周烨呈的大掌抚摸着他的腿，抬起头看着他，“冷吗？” “有点。”周拓下意识地偎向那处热源。 周烨呈勾唇一笑，“很快就暖了……” 距离上一次时间太久了，这一个多月周烨呈几乎夜夜春梦，当机会终于又来临，第一回他表现得略显急躁，只顾痛快地横冲直撞，没有做什么前戏，周拓不是很舒服，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周烨呈心里懊悔了一会儿，立刻采取补救措施，耐着性子把在爱情动作片里学来的那些全部实践在周拓身上，花样百般地伺弄，看着周拓意乱情迷的样子，心里的满足比肉体上的满足更盛。 这一次，他做了很久，结束后，已近午时。 周烨呈压在周拓身上，不肯动弹。 这时，屋里的空调已经正常运作起来，两人身上都粘糊糊的，周拓觉得热，推了推他，“下去。” 周烨呈仍是不肯，肉麻兮兮地说：“压在你身上的感觉好舒服，一辈子都不想起来……” 周拓一脸黑线，可是任凭他说什么，周烨呈就是不肯从他身上下去，无奈他被弄得太狠，又没什么力气了，推也推不开他，只好说：“我饿了，我要吃午饭！” 周烨呈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他，周拓穿衣服时，感觉到他绿幽幽的饿狼般仍不知餍足的目光，嘴角一抽，有点后悔前阵子把他吊得狠了。 结果吃过午饭，睡了一个午觉，下午三点半左右，周拓还迷迷糊糊间，周烨呈又发情了，弄醒他纠缠着他又来了两回，而且还跟他玩情趣，不把他折腾到大叫跟求饶就不肯罢休。 周拓最后累得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晚饭都没吃，昏天黑地地又睡过去。 晚上九点再次被周烨呈叫醒时，他实在忍不住发脾气了，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藏得严严实实的，怒吼道：“你是不是想肾亏啊，给我节制点，消停点！” 周烨呈忍笑，故作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叫你起来吃点东西……” 周拓瞪着他，本想说不吃，肚子却咕噜噜地叫起来。 他还真又饿了，都是被周烨呈给折腾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一想到周烨呈故意折腾他的那些恶劣手段，周拓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得了好处通体舒畅的周烨呈连忙陪着笑，把小餐桌端到床边来，把精心熬制的一碗粥奉到周拓面前，深情款款道：“我喂你吃。” 周拓越发气了，“我没残废！” 周烨呈连忙把碗给他，“那你自己吃。” 看着周拓低头吃着粥，被子从他肩头滑落，周拓虽然穿着睡衣，但是脖子和锁骨处各种暧昧痕迹却一览无遗，周烨呈心情很好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想，看来以后不能再看那些偏S的片了，周拓好像不喜欢这样的风格…… 嗯，下次他得温柔一点…… 喝了一点粥，周拓胃里暖暖的，有点睡不着了，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雪越下越大，已经变成白棉絮一般，花园里积了厚厚一层雪，他和周烨呈下午堆得雪人已经被雪花淹没，消失不见了。 他莫名地有点伤感。 周烨呈从背后搂住他，轻轻吻着他的耳垂，“你喜欢的话，明天我们再堆一个更大的雪人。” 周拓心里那有点矫情的小伤感瞬时灰飞烟灭，雪人消失了有什么要紧，只要他爱的人还在这里就够了。 “情人节快乐。”周拓轻声说。 周烨呈微笑着回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两人拥着一起看雪花在静谧的夜里飘落，时不时地亲吻一下，心里有一种平静的幸福。 第五十八章 大二下学期，肖蔚英毕业在即，在准备出国深造的事，很少出现在学校了，而季维则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少了这两个碍眼的人在眼前晃荡，周拓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他和周烨呈重新陷入热恋，公安大学不成文的规定，一过大一，学校就不会管得那么严了，对外出情况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食髓知味的周烨呈利用这一点，一有机会就把他从学校拐回他的公寓去。 这样甜蜜又有些烦扰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初夏时分，有一天，周拓突然想起，靳珊好像有差不多一个多星期没找过他了。 靳珊对他有一种特别的依赖，在她眼里，他是她的蓝颜知己，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和死党，他们每周至少会一起吃两三次饭，几乎每天都会通个电话。可是现在，别说约他一起吃饭，连个电话也没给他打。 这太不寻常了！ 上完打靶课，周拓连忙给靳珊去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之后他又打了几次，还是没人接，他有点着急了，连忙换上便装去了一趟她的住所按了几次门铃也没人来开门，问过小区管理员，管理员说最近几天没有看到她回来。 他想起靳珊偶尔会回宿舍住，想给她宿舍打个电话看她在不在，翻了通讯录才想起来当初觉得没什么必要所以他也没留她宿舍的座机号，现在想给她宿舍打电话也不知道号码。 他又赶去了美院，在她宿舍楼下随便找了个从楼里出来的女生，问：“你认不认识靳珊？” 靳珊在美院可是名人，女生跟她又是住一栋楼，自然认识了，她不仅认识靳珊，还认识周拓。事实上，他们美院里认识周拓的还不少，周拓以前经常出现在美院，和靳珊看起来关系亲密，一度被美院的八卦人士们认为是她男朋友，后来她跟M市鼎鼎大名的富二代任易在一起了，两人打得火热，这些八卦的声音才渐渐消散。 女生对着周拓两眼放光了一下，“认识，我跟她住上下楼呢。” “我是她的朋友，你能帮我去她宿舍看看她在不在吗？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直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她……”在女生大喇喇的打量下，周拓尽量笑得自然随和一些。 “好啊。”女生飞快地上了一趟楼，然后又很快地下来，“她不在宿舍呢。” 周拓眉头一蹙，“她室友在不在？” “有两个在……” “能帮我叫她们下来一趟吗？”周拓又是微微一笑。 被他电得有点晕的女生也没嫌麻烦，又上了一趟楼，带着靳珊的两个室友下来。 周拓请她们吃过好几回饭，在靳珊举办的各种派对也都经常见面，她们都认识周拓，一看到周拓，其中一个女生就愁眉苦脸地说：“周拓，我们正想给你打电话呢，靳珊都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打她电话也不接……” 周拓心中一凛，“她出什么事了？” 两个室友对视一眼，叹气道：“她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什么时候？”周拓冷声问。 “上个星期……” “为什么分的手？” 周拓一双眼冷得快要掉冰渣了，两个女生被吓得都有点支支吾吾不敢说。 帮周拓上去叫她们下来的那个女生在一旁嘀咕道：“还不是因为她男朋友花心乱搞被她发现了……他搞谁也别搞我们美院的啊，让靳珊多难堪多没面子……” 周拓沉着脸问靳珊的室友，“她几天没上课了？” “四天……” 周拓没再问别的，客气地道了谢，转身就走。 他一开始以为靳珊对任易只是玩玩而已，毕竟她过去也交过很多这样的男朋友，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是认真的，想起靳珊每次提起任易时难掩甜蜜的表情，周拓就一阵心痛和愤怒。她对于他来说，同样是红颜知己、是妹妹、是死党和亲人，因为她的病，他对她多了一份怜爱和疼惜。 任何伤害她的人，都该死！ 他恨不得立刻找到任易，狠狠揍他一顿，可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靳珊。 他把大学城内靳珊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惜毫无收获。 他连晚饭都没吃，天一黑又去了市区，打算一家一家酒吧找过去，他了解靳珊，她不开心的时候最可能会做的事，就是去泡吧。 M市的酒吧上百家，周拓一个人这样漫无目标找了十几家酒吧，还是不见靳珊的踪影。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就在他万分着急时，室友凃南突然来了个电话，语气有些担忧地说：“我在酒吧看见靳珊了，她好像不太开心，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拓连忙问：“她在哪家酒吧？” 凃南报了名字，周拓立刻拦车奔过去。 到了酒吧门口，却被两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给拦了下来，对方语气生硬地说：“抱歉，今天暂时停业了。” 离凃南打来电话才过去十分钟左右，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点按理说一般的酒吧应该才开开业招揽生意，怎么会突然停业？ 周拓直觉有些不对劲，不动声色地说：“你新来的吗？不认识我？我跟你们老板是朋友，今天特地过来消遣的，怎么这么早停业？” 黑衣男有点将信将疑，“你真是鞘哥的朋友？” 鞘哥？！ 周拓马上想到卢鞘，印象中被称为鞘哥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又想起前阵子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周烨呈在阳台上跟卢鞘打电话，问他酒吧生意最近怎么样。 哪家酒吧叫什么来着…… 周拓抬眼看了一下霓虹招牌。 好像就是这一家！ 不会这么巧吧？！ 周拓眸光微沉，唇边泛起一个冷笑道：“不信你们就把卢鞘叫出来，我看他敢不敢说不认识我。” 他叫出了卢鞘的全名，又是这么一副来头不小的狂妄架势，两个黑衣男立刻就信了，表情中带了丝谦逊和客气，“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周。”周拓不耐烦地说，“我可以进去找你们鞘哥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周少，鞘哥在里面处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 “鞘哥看上了个妞，谁知道这妞很是泼辣，鞘哥一碰她就甩了鞘哥一耳光，还有个小子帮她出头，鞘哥气得要命，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听到这里，周拓再无心思跟他们废话，黑着脸就冲了进去。 酒吧里的客人都被遣散出去了，音乐也停了，只有追光灯凌乱地打下来，卢鞘那张狞笑着的脸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间有种不真实感。 说起来，周拓重生后也就见过他三四回，可是每一回，都不甚愉快。 他承认，作为周烨呈的兄弟和朋友，他是称职的。成功的商人树大招风，容易招人妒恨，多少都需要一些地方势力的扶助和荫庇，那些年，卢鞘没少为周烨呈挡风避雨，两肋插刀。可是，周拓仍是不喜欢他，没办法跟他成为朋友，一方面是因为彼此身份的天生敌对，另一方面是因为卢鞘这人的人品有些问题，他只对他认为重要的人好，对这之外的人他统统都辣手无情，毫无人性。 此刻，这个人正蛮横地搂着靳珊的腰，右脚踩着被他的手下制服，狼狈地趴在地上的凃南的一只手，残忍地笑着对靳珊说：“小美人，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他，不然，我踩断他的手！” 靳珊打他的时候尚有几分清明，现在却满脸嫣红，双眼有些空茫，迷迷糊糊地看看他，又看看趴在地上一脸惊惧的凃南。 卢鞘一个手下猥琐道：“鞘哥，我看这妞已经意识不清了，您也别费这个劲折腾了，直接把她扛上楼不就得了……” 周拓怒火攻心地吼道：“放开她！” 那一行人齐齐向他这边看过来。 卢鞘看到他，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周少嘛。” 而趴在地上的凃南看到周拓，又惊喜又焦急地对他喊道：“靳珊被他们下了药，快把她救出去——” 周拓想起自己被下药那一次，再联想到如果他没赶来，靳珊可能会遭遇一样的事情，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恶狠狠地盯着卢鞘，“人渣！” 卢鞘脸上那抹假惺惺的笑意瞬间僵硬，阴晴不定地与周拓对视。 他其实一直记恨着被周拓找人打断肋骨的仇，他一向秉持以牙还牙的做人风格，他才不管周拓是谁的儿子，谁敢惹他，都要付出代价！之前周烨呈几次三番警告他不能动周拓，他才忍耐下来，周烨呈一句都没跟他提，他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的事，还以为周烨呈早把他放下了。现在周拓自己送上门来，他心痒难耐，不想放过这个整治他的机会。至于周拓会不会报复，他不想考虑，那是以后的事情，他只图现在痛快。 周拓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先下手为强，冲过去一阵连环踢，踢开钳制住凃南的人，然后一记铁拳挥向卢鞘，趁他后仰避开的瞬间，将靳珊从他怀里扯出来，丢到从地上站起来的凃南身上，“你先带她回学校！” 凃南有点担心，“你搞不搞得定？” “放心。”周拓没看他，一边冷冷地盯着卢鞘一边脱身上的外套。 凃南知道自己不带着靳珊走，留下来反而是累赘，还不如出去叫人，所以也没多犹豫，连忙带着靳珊打出去。 “周少，那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拼命？”卢鞘讽笑道，“不会是老乡好吧？” “亏你在Y城混了这么久，你从来不看报纸吗？靳家大小姐靳珊都不认识？”周拓笑得比他更加讽刺。 卢鞘一愣。 靳家大小姐靳珊？！ 也不怪他没认出来，酒吧灯光太暗，靳珊今晚的烟熏妆又太过浓艳，也就周拓和凃南两个对她无比熟悉的人才能一眼认出她来。 卢鞘有些发慌，不仅惹了周拓，现在又惹了一个靳珊，靳家跟Y城首富时家又是姻亲，他等于是一下子得罪了Y城七大家族的三家，看来他在Y城的日子看来不会好过了，他再轻狂也不敢同时跟他们三家作对，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几乎是立刻就转变了态度，陪笑道：“周少，都是一场误会、误会。” 他想息事宁人，可周拓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旧恨新仇，他今天一次了结。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他不管不顾地对卢鞘一顿狠揍，揍到卢鞘忍无可忍，阴森森地说：“周少，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码吧……” “我不放又如何？”周拓故意激怒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将他的手踩在脚下狠狠一踩。 钻心的疼痛让嗜血的卢鞘努力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又蹭了上来，“周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拓装作没听见，继续踩他的手。 卢鞘一声怒喝，“你们都死的吗，给我上！” 他的手下们见状，立刻朝周拓招呼过来。 周拓几乎没有反抗，任他们拳打脚踢。 他一边护着头一边胡思乱想，等他伤痕累累地回去，他倒要看看周烨呈会不会为了他，跟卢鞘翻脸。 这一出苦肉计如果能一劳永逸断了周烨呈和卢鞘的牵扯，倒也值了。 只是，还真是疼啊…… 他一定要在周烨呈身上给找补回来！ 第五十九章 周拓没打算让卢鞘整得半死不活，他护着头部，感觉差不多了，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卢鞘一眼。他的脸有些狼狈，双眼中无声的威势却让卢鞘心中一凛，他终是有所顾忌，没那个胆子真的把周拓怎么样，很快就叫手下收手了。 看着周拓站起来低头擦了一下唇边的血迹，他莫名的后背有点发凉，他犹豫两秒，有些想圆一下场，却又拉不下脸再向周拓服软。周烨呈是一个例外，他最讨厌的就是周拓这种出生娇贵、自以为是的大少爷，既然早已结下仇怨，没有了相交的可能，那就这么着吧。 想到这，他嗤笑一声，挥挥手，叫人把周拓给“送”了出去。 一出酒吧，周拓就接到周业臣的电话。 “你在哪呢，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他的声音有些焦急和生气。 周拓咧了咧嘴角，撕裂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呲了两声。 周烨呈连忙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拓轻描淡写地说。 周烨呈会信他才怪，“你在哪？” “市区。” “市区哪里？” 周拓平淡地报了酒吧名字，“我刚从那出来。” 周烨呈当然知道那是卢鞘开的酒吧，那是他在M市的私人产业，年初开业时他还送过花篮，去捧过场，但是他从没告诉过周拓，也没有带他去那玩的打算，他知道周拓和卢鞘彼此有心结，不管他怎么努力调和，都没什么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只能让他们尽量不要碰面。 “你去那做什么？！”他立刻拔高了音量。 周拓听出他的紧张，却不知这紧张里多少是为他，多少又是为卢鞘。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周烨呈在他和兄弟之间陷入两难，而且是用这样自虐的方式。可是，卢鞘的问题必须解决，否则他寝食难安，没办法和周烨呈好好走下去，上一世他都快磨破嘴，就是无法劝服周烨呈不要管卢鞘的事，他一旦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说得越多，反而让周烨呈厌烦，觉得他在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 这一次，他要一击即中，再不愿为卢鞘的事伤神伤心。 “靳珊失恋泡吧，被卢鞘下了药。” “什么？”周烨呈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拓冷笑两声。 周烨呈知道他厌恶卢鞘，今天又牵涉到他最在乎的靳珊，没有再为卢鞘开脱，只问：“没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周拓仍是冷笑，语气淡漠，“我累了，准备回学校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按下关机键。 那端的周烨呈打不通他电话了，心急火燎地打给卢鞘。 看到来电显示，卢鞘眉心一跳，“哟，哥们，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周烨呈没心情跟他闲聊，开门见山地问：“周拓是不是去你店里了？” “你怎么知道？” 周烨呈反问：“你给靳珊下药了？” 卢鞘嘁一声，“不会是那位周少爷打电话骂了你一顿吧？” “给靳珊下药，你有没有脑子？！你还要不要在Y城混！”周烨呈骂了一句后，语气沉了下来，“你没对周拓怎么样吧？” “没怎么样啊，看他英雄救美的得瑟样不顺眼，好好教训了他一顿而已……” “卢鞘！”周烨呈想到刚才周拓讲电话时有气无力的语气，一阵心悸，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他的声音里立刻透出一丝森冷，“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准你再动他，你忘了吗？” 卢鞘一惊，“阿呈你什么意思？你跟他……” 周烨呈没有回答，冷漠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你我不再是兄弟！” 周拓大概猜到周烨呈多半会对卢鞘发脾气，但是他此刻没有心情多想，一颗心还系在靳珊身上，不知道她有没有解了药性。 结果凃南的手机怎么都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被卢鞘的手下按在地上时摔坏了，靳珊的手机也仍是无人接听状态。 好在凃南没有太过重色轻友，顾忌周拓的安危，一出酒吧就找人求救，打报警电话叫了警察过来，周拓却刻意避开了他们的视线，飞快地躲在一棵树的树荫里，等警车经过后才出去，拦了一辆车回学校。此时把卢鞘捅进局子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卢鞘一旦在他手上出事，处于弱势的他反而会让周烨呈对他怜悯和心软，到时周拓的苦肉计就白唱了。 折腾了一晚上，而且还没吃晚饭，周拓精疲力竭，回到学校也没洗澡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有些意外地发现周烨呈坐在他宿舍里，室友们都出去了，他一个人抽着烟，看着阳台外的风景，目光幽冷，神色晦暗不明。 听到周拓发出的声音，周烨呈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直击他的灵魂。 “你是故意的，对吗？”他轻声问，声音有些冷。 周拓坦然地点头。 看着他这副表情和脸上仍残存的伤痕，周烨呈隐忍一夜的怒气瞬时爆发，他恨不得掐死周拓，他扔掉手里的烟，双目赤红，毫无形象地对着他怒吼：“我知道你的身手，你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制服打伤……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故意让自己受伤，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担心？！” “你担心了我吗？”周拓毫无畏惧地迎接他的目光，语调仍然平静无波，“为什么要担心，你也知道卢鞘不是善茬了？” 周烨呈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卢鞘不是善茬，可是你非要这么证明这个事实吗，有意义吗？” “当然有！”周拓冷肃地说，“我有防身的能力，卢鞘要对付我，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我没有呢，如果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普通人呢，你能想象那我昨晚会是什么下场吗？就算我能保护自己，可是卢鞘诡计多端，难保哪一天我像高中被他下药那次又被他算计了……他这个人，实在是品性就有问题，他明知道我爸是谁，上次也吃到了肋骨被打断的教训，这次竟然还敢招惹我，可见他是个不顾一切只图痛快享受的疯子，你跟他讲道义，哪天他把你害死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会害我。”周烨呈斩钉截铁地说，“他是我的兄弟，他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才伤了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就算他不再对付我，那么你能保证他以后金盆洗手再不惹事吗？不可能！他就是个混混，砍人放火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为了利益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昨晚对我出事有多心痛，当卢鞘伤害其他人时，他们的亲人、朋友和爱人也会有多心痛……你现在还是学生，周遭环境较为单纯，跟卢鞘还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可是等你出了社会，接掌了家族事业，你会跟他有越来越多的利益纠葛，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做的事越来越猖狂，你也会越来越为难，越来越身不由己……” “你想太多了吧。”周烨呈失笑，伸出一只手摸摸他有些淤青的脸颊，轻柔地问，“还疼吗？” 周拓对他转移话题很是失望，淡漠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觉得故意离间你和卢鞘的关系？” “怎么会。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周烨呈握了握他的指尖，“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周拓一阵无力，轻轻挣开周烨呈的手，走到阳台上去，漠然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他感到疲倦。 好不容易肖蔚英、季维暂时远离了他和周烨呈的世界，为什么卢鞘要来M市开酒吧，像颗定时炸弹一样埋伏在他们身边？！他和周烨呈之间，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仿佛永远解不开的结？ 初夏凉爽的风吹着他的格子睡衣，衣摆鼓起来，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背影略显寂寥，侧脸的线条冷漠坚硬。 周拓看着远处的天空，周烨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 周烨呈忍受不了了，走了过去，克制着从他背后搂住他的冲动，拉了一把他的衣摆将他从危险地俯倾在阳台栏杆上的他拉回来，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和卢鞘疏远一些，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也不会管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会尽力劝他走回正途，万一他不听坐牢了，我会替他爸妈养老送终，算是尽了兄弟情……” 周拓偶尔无意间表露出来的疲惫和厌倦，让他时常有种错觉，仿佛周拓随时都会毫不留恋的地离开他，看着他伏在阳台栏杆上的样子，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他受不了这样的脑补和臆想，他感到心慌。他不知前世，一直以为周拓是他苦苦追来的，他爱周拓比周拓爱他多，总是担心周拓哪天一个不耐烦就甩了他。 沈芸芸、季维、周烨然、肖蔚英……他身边太多人对周拓心怀恶意，他不能再让卢鞘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他其实是个在爱情方面极度自私的人，在他心里，兄弟卢鞘再重要，也比不过周拓，他不能为了卢鞘冒失去周拓的险，一点点都不可以。 周烨呈紧紧盯着周拓的眼睛说：“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我，要相信我，要坚持下去……” 周拓看着他，良久才扬了扬嘴角，“好。” 不枉他伏在阳台上摆了那么久周烨呈以前一见到就会心情不好的忧郁pose。 他发现自己变了，不再那么硬邦邦的，遇到问题只知道靠吵架、赌气和武力解决问题，现在的他竟然学会怀柔策略了，而周烨呈也变了，他比上一世更紧张他，更会为他和他们的未来考虑了。 第六十章 下午，周拓去靳珊的别墅，终于见到了她。 给他开了门后，她穿着一身夹棉睡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自己倒牛奶，脸色有些憔悴，眼神淡漠。 周拓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你还好吧？” “很好啊。”靳珊露出一个微笑。 周拓皱了皱眉，“你就这么喜欢任易？” 靳珊脸上的笑容褪去，她喝了一口牛奶，淡淡地说：“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中段挺喜欢，后来慢慢又没什么感觉了……” “那你干嘛这么多天不露面，一个人躲起来扮失恋少女？” 靳珊舔去唇边的牛奶渍，揉了揉因为宿醉有些疼的太阳穴，“我只是很累，不想面对任何人……” 周拓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靳珊仰头看着他，“为什么我就不能找到一个爱我、珍惜我的人，是我的命不好吗？” 周拓还没来得及开口，她轻笑一声，自嘲的语气又说：“真有这么个人的话，遇到我，就是他的命不好了……” 周拓心里顿时特别难受。 他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病。 自从知道自己的病情以来，靳珊隐忍着恐惧绝望和悲伤，积极开朗地面对每一天，尊随自己的心意，勇敢痛快地度过每一天。她如此渴望被疼被宠被捧在掌心上，渴望在短暂的人生里能遇到此生真爱，可惜她一直没有遇到真正懂她、适合她的那个人，所以她自我安慰，没遇到也好，这样也不会有更多一个人因为她必然的早逝而伤心难过。 周拓非常心疼她，可是在她的病情和感情方面，他都无能为力，只能尽量想办法让她开心一点。 “暑假我们去旅行好不好？”望着靳珊，他温柔地说。 靳珊问：“就我们两个吗？” “嗯，就我们两个。” 靳珊最喜欢旅行了，立刻开心起来“好啊，我想去欧洲，我们去欧洲小住两个月好不好？” “好。”周拓点头。 靳珊眨了眨眼，“你不怕你家周烨呈不高兴？” “不怕。” 靳珊把头靠在他肩上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难得地露出娇柔的小女生姿态，“嘤嘤嘤，周拓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是我，亲爱的么么哒～” 周拓哄了她一会儿，趁着她心情好了一些，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昨晚你和凃南没什么事吧？” 靳珊的表情无比自然，“我们能有什么事？”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周拓一脸不信。 “哦，借用他解了一下药效。” “……” 周拓囧囧有神，“借用”…… 拜托用词不要这么精辟跟搞笑好不好？ 按捺住吐槽的冲动，他问：“然后呢？” “一夜过去，醒来后我跟他说‘大恩不言谢，凃大侠，我们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有缘的话，后会有期’。Over。” 周拓嘴角直抽，“你们还有没有可能？” 靳珊的表情正经起来，“算了吧，我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周拓想起凃南为了靳珊被卢鞘手下按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忍不住说：“其实这一年多来，他一直都很后悔，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靳珊挥了挥手，“他对我怎么样是他的事，我对他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周拓觉得有些可惜，“凃南这人其实挺好的，这一年多经历的事多了，整个人成熟了不少，我相信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他一定会对你好的，为什么不试着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靳珊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喜欢吃回头草。” “如果是好的回头草，考虑一下也未尝不可吧？”周拓仍是不死心地劝说。 “不是回头草好坏的问题，而是……”靳珊望着窗外，认真地说，“我永远记得凃南知道我家世后，我每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都找借口迅速挂断电话或者索性就不接了，我当时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前所未有的挫败……他一点都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他自己，他太要面子了，面对旁人的流言蜚语，只会逃避和退缩……那时我对他还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也谈不上多难过，但是，我心里燃起的那团小火焰已经在那个时候被太多累积的失望给烟灭了……爱情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过了那个最佳时间，现在的我，对凃南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他仍喜欢我，并且犯险救了我，我感谢他，仅此而已。” 她停下，笑了笑继续说：“我觉得那些能不计前嫌放下曾经的失望伤心吃回头草的人，要么就是根本对旧事无所谓，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又搅合回去，要么就是爱到了极点，不管曾经受过什么伤害都非此人不可，我不想跟凃南玩爱情游戏，也不是非他不可，所以，我是不会吃他这根回头草的……” 周拓心头一震。 他和周烨呈复合，不也是吃了回头草。他当然不是跟周烨呈玩，可是说他爱周烨呈爱到了极点，他又不愿意承认。 翌日和周烨呈一起吃饭时，他看着他的脸，回忆起上一世他们上大学时的情景。 那时，他们告别了压抑克制的中学，在大学校园里过得自由自在，舒心恣意。大一大二，是他们最痴缠的两年，没有什么事情干扰的话，两人几乎每天都要做，那时的周拓，真的是爱周烨呈爱到骨子里去了。 现在比起那个时候，平淡了太多太多。 靳珊的话说得对，爱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曾经那样心灰意冷过，周拓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状态了。他选择和周烨呈重新开始，不过是被他的执着感动，重新爱上了少年时的他。这一次，他和周烨呈仿佛掉了个个，变成了周烨呈热情炽烈，而他，隐忍克制，若即若离。 “我脸上长花了吗？”周烨呈抬起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问。 周拓笑笑，“嗯，长了。” “哦？”周烨呈挑挑眉，配合着他，“什么花？” “玫瑰花。”周拓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娇艳的存在啊。”周烨呈一脸恍然大悟道。 周拓喷笑，斜他一眼。 周烨呈被他的“媚眼”勾得有些情难自禁，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恨不得跟周拓夜夜缠绵，可惜他很忙，周拓又经常要上体能课不能太过操劳，导致他经常欲求不满。 他眼神里的热度是周拓再熟悉不过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年龄早已过了青春期，再加上上一世做太多了，现在的他对这事不像周烨呈那么狂热。 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暗示，周拓说：“你对吃回头草这事怎么看？”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周烨呈马上换上一副警惕的表情。 周拓笑了，“如果是你，你会吃回头草吗？” “不会。”周烨呈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 周烨呈盯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因为我吃下的草都直接吞进肚子里，都不带吐出来的，还用吃什么回头草？” 周拓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还真是周烨呈的性格，上一世也是这样，他们明明都觉得痛苦，都受不了那样的互相折磨了，他想放手，周烨呈却死也不肯放。 “你呢，会吃回头草吗？” “就一次。” 第六十一章 “就一次。”周拓轻声说，“而且这次机会已经用掉了。” 周烨呈皱眉，“用在谁身上了？” 周拓装傻，做望天状。 “中学时早恋的对象吗？”周烨呈顿时醋意大发，“哼，我还以为我是你初恋呢……” 周拓笑而不语，任由他掉进自己的醋桶里。 因为卢鞘给靳珊下药的事，周烨呈之后再见到靳珊有些尴尬，周拓为了让失恋的靳珊心情好起来，陪她的时间比陪周烨呈多多了，初夏来临时，两人一凑到一起就兴致勃勃地研究暑假两个月的欧洲游。有过沈明岚那一遭，周烨呈一直不确定周拓是不是和他一样是纯gay。看着周拓对靳珊毫不避嫌的亲密劲，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一次两人一起看完电影，准备回家时，握着车子的方向盘他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问了周拓一个很矫情的问题：“如果我和靳珊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周拓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 周烨呈被笑得十分窘迫，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很无聊，就是忍不住想问，“不准笑了，给我好好回答！” 周拓艰难地止住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当然是救靳珊了。” 周烨呈早猜到他会这么回答，可是真的听到他说出来，还是有些失落。 他的语气也太理所当然太不假思索了吧，竟然连不带考虑两秒的！ 他没再说话，默默地发动引擎，开着车子出了停车场。 周拓扭头盯着他紧绷的侧脸，“生气了？” “没有。”周烨呈目视前方，淡淡地说。 周拓就装作不知道，开始跟他讨论今晚的电影，心里则憋着乐。 看他吃醋看他难受，他心里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望着车窗外徐徐后退的璀璨霓虹灯，他想，自己也许还是不太有安全感，总是忍不住用这样无聊的事情来证明周烨呈对他的在乎，一次两次是情趣，次数多了，产生隔阂的话，很影响感情。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得好好调适心情。 随着毕业季的来临，各种毕业聚会红红火火地办了起来，周拓和周烨呈在各自学校的人缘都不错，经常被学长叫去吃散伙饭，两人大半个月都没在一起吃饭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是在霍铭的毕业派对上。 已经研究生毕业的霍铭在惬意时光举办了一个盛大隆重的告别派对，他在大学城各个学校的知交好友、学弟学妹以及逍遥社的社员们都很给面子的来参加，餐厅的桌子贴着墙摆成连贯的长桌摆满酒水和美食，一楼和二楼被布置成酒吧模样，请来DJ朋友打碟放音乐，俊男美女们打扮得衣着亮丽，个个情绪高昂，恣意地享受着最后的狂欢。 霍铭跟大家一个个寒暄过去，想着以后没什么太多机会再见到周拓了，故意当着周烨呈的面把他拉到角落，与他不停说笑。 周拓偷偷瞟一眼周烨呈坐在暗角的沙发上一个人喝着香槟的身影，对霍铭说：“你都要走了，还想挑拨离间啊？小心遭报应，一辈子遇不到真爱。” 霍铭龇牙，“你俩三天两头在我跟前秀恩爱，我都吃了你们多少醋了，我不过是走之前也让他醋一回，怎么，就心疼了？竟然还诅咒我一辈子遇不到真爱？！哼，我非得让周烨呈气炸了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你想干嘛？”周拓警惕地盯着他。 霍铭不怀好意地笑笑，等到周烨呈的视线故作不经意地朝他们这边飘过来时，飞快地上前，揽住周拓的肩膀，脸凑过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霍铭一向爱开玩笑，今晚故意装大流氓亲了不少人，旁人看到他亲周拓也只当做玩闹，并不会多想，反而起哄让霍铭再来一个。 一直盯着他们动静的周烨呈则不出霍铭意料，一下子怒了，腾地从沙发上朝他们这边冲过来，看周拓一眼，冷冷地对霍铭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再多玩会儿呗。”霍铭假惺惺地笑劝，“这才几点，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啊……” 周烨呈语气无比自然地回答：“回去做、爱。” 霍铭：“……” 周拓：“……” 幸好餐厅里音乐很大声，其他人跟他们这边隔得有段距离，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别人听到周烨呈说了什么，否则，他一定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周烨呈真的生气了，周拓也没有心思再跟霍铭玩闹，道了别后，匆匆尾随怒气腾腾的周烨呈离开。 注意到他们这边动静的靳珊拿着一杯酒，笑眯眯地飘过来问一脸意犹未尽的霍铭，“爽吗？” “爽！”霍铭看了一眼周拓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淡淡失落，很快的又恢复了灿烂的笑脸，“来，亲爱的珊珊，我们干一个～” 靳珊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对这个她非常喜欢的学长说：“亲爱的社长，祝你明天一路顺风，未来的每一天都快乐逍遥。” 霍铭微笑，“谢谢，也祝你以后每天开心。” “恶，好做作，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靳珊一脸受不了地搓手臂。 “可不是。”霍铭笑着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过我是真心的。”靳珊朝他眨眨眼。 霍铭也眨了眨眼睛，“我也是真心的。” 靳珊望着嬉笑怒骂的男男女女们，莫名地有些伤感，“世上无不散之筵席……” 霍铭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有些人是永远不会离开的。” 靳珊缓缓地笑起来。 是啊，比如说周拓。他永远不会离开她，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只要她需要他，他就会出现在她身边，他是个比她父母，比任何人都要可靠的家伙。就算她明天要死了，他也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唉，要是他喜欢的是女人该多好。 靳珊都忍不住有点嫉妒周烨呈了。 她哪里知道周烨呈的妒火比她更旺十倍百倍。 周烨呈花样百出地折腾着周拓，看着他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想起霍铭的偷袭，气呼呼地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你怎么就这么坏？” 周拓叫了一声后，故作无辜地反问：“我怎么了？” 周烨呈瞪着他，“非要看我难受，你就痛快了？” 周拓没说话，伸出手摸了摸他满是汗水的脸。 周烨呈抓住他的手，神情难得地有一丝烦躁，“告诉我，你在不安什么？” 周拓仰望着他，轻声问：“你想过以后吗？” “你指什么？” 周拓闭上眼睛，“你的父母会催你结婚，希望你尽快有孩子，会有很多女人贴上你，也会有很多男人觊觎你，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别人知晓，到时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会在背后议论你和我的事，也许会影响到你的事业和整个人生……这些，你想过吗？” “当然想过。”周烨呈自嘲地笑了一下，“难道你以为我是只知道纵情享乐的白痴吗？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用？” 周拓睁开眼睛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烨呈继续说：“我周烨呈认准的事情，没有准备我就不会去做，你说的这些问题，事实上我早在高中时下定决心追你之前就想过了，上大学跟你在一起后想得就更多了……周拓，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父母我会想办法，就算曝光也不用怕，我只是跟我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而已，我没有犯罪也没有违法，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也会想办法说服他，让他接受我们……只要你我坚定不动摇，那么，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周拓想起前一世，虽然他们回避了出柜这个问题，可是事实上他们双方的父母和认识他们的很多人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他从小就叛逆任性，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所以这些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周烨呈，也许在一开始，他在他家无意间被他父母撞见时，周烨呈因为太年轻，应变经验不够，慌乱之下以同学身份介绍他。 之后周拓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来找过他，他默默地处理好了所有问题，让他免受打扰和伤害。 出柜，在他们而言也许从来就不是问题。 是因为他们太过骄傲，谁也不肯让谁，越来越缺乏沟通，才导致后来那么多矛盾的局面。 多么的奇怪，他们曾经那么相爱，默默地为对方做了那么多，战胜了各种外来的阻碍和困难，却忍受不了对方一点点的怠慢和伤害，总是忍不住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让对方也体会到同样的难受和痛苦才解恨。他们总以为时间还很多，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可以慢慢磨，慢慢来，却不知道爱情有多脆弱，如果不珍惜的话，它会在某一天被消磨殆尽，最后死在自己手上。 “相信我，放轻松，好吗？”周烨呈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柔声说。 “好。”周拓紧紧拥抱着他，感受着两人胸膛处传来的真实而有力的心跳声。 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周拓说：“我下个月初和靳珊去欧洲。” 周烨呈撑起身体，幽怨地看着他，“我不反对你陪她去旅游，可是两个月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周拓沉默几秒，最终还是决定把靳珊的病情告诉他，他不希望因为靳珊的事，跟周烨呈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说：“靳珊的奶奶和我奶奶是结拜姐妹，比亲姐妹还亲，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也跟亲兄妹一样，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就是靳珊，我很心疼她，很想多陪陪她，让她短暂的生命里尽量多一些快乐，少一些遗憾……” 周烨呈很是震惊，靳珊和他以往认识的女孩都很不一样，爽快大气，毫不娇柔做作，他对她其实也挺有好感，无法想象靳珊看起来那么健康漂亮的女孩怎么就得了那样的病，活不过三十岁。 他心里不由得也对靳珊涌起一丝怜惜，不再对周拓陪她去欧洲的事闹脾气了。 之后卢鞘给他打电话，他想起他差点迷J靳珊的事，又想起靳珊的病情，不由得一阵厌恶，以前卢鞘做什么，都离他的圈子颇为遥远，所以不觉得什么，直到他牵涉到他身边的人时，他突然发现卢鞘做的很多事，真的很过分。 如果之前不动声色地疏远卢鞘，是因为他动周拓惹恼了他，这一回，他却是真正开始反思他和卢鞘的关系。 周拓去欧洲前的日子，周烨呈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就连送他到机场也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没有任何肢体的亲密动作，仿佛对他离开两个月毫无所谓。 结果七月初，周拓和靳珊乘坐的国际航班才驶离机场，他就破功了。 周拓抵达法国巴黎国际机场时，甫一开机就收到一条来自周烨呈的短信。 【早点回来，我会很想你。】 周拓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回想了一下周烨呈送机时装酷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巴黎是下午六点，中国Y城是凌晨，他才打过电话去，周烨呈几乎是一秒钟之内就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到了？” “嗯。” 两人沉默很久，都等着对方说话。 周拓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再加上时差的缘故，他有点儿犯困了。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周烨呈几不可闻地低喃一声，“怎么就开始想你了……” 周拓笑笑，握着手机在异国的绵软的被窝里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周烨呈都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发白齿摇，满面皱纹，两人却都很精神，他们牵着大狗在街上悠闲地溜达，阳光很灿烂，晒在身上暖暖的。 他醒过来，发现窗帘没拉，炎夏的晨曦洒在他身上。 他眯着眼一遍遍回想那个没有什么情节的简单的梦。 心里积沉的那些潮湿而阴冷的东西，仿佛都被眼前的和梦里的灿烂阳光给晒干，化成烟雾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也许还有些残余，可是他不会再被它们影响，患得患失地把自己桎梏在上一世的回忆里。 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好好过。 ——第二卷·大学·假如重新开始·完—— 第三卷：末卷·假如回到最初 第六十二章 四年后。 周拓二十四岁，与上一世一样，大学毕业后参加省公安招考，进入Y城西区刑警队，成为一名刑警。工作很忙，很累，也很充实。因为重生这个作弊器，他掌握了很多犯罪线索，再加上两世训练而来的出神入化的枪法、强健的体质和打遍西区无敌手的拳脚功夫，才工作两年，周拓就已然成为警界神一般的人物。 这样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警界先锋人物，长得又高又帅，本来就容易让群众产生英雄情结，Y城公安局局长又想要找机会拍荣升中央某部部长的周父的马屁，所以每次局里有什么对外的宣传活动，周拓都被作为典型推到前面，使得知悉他家世的一些人都以为他有意树立好形象，积累人脉走政途，偶尔办案碰到那些叔叔伯伯出于各种目的跟他套近乎，碍于礼貌和周父的面子，他不得不笑脸应对，次数多了，十分疲惫。更让他烦恼的是，他们的女儿、侄女、外甥女、干女儿们还有他身边的女同事们，一个个前仆后继地以各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再扰乱他的生活。 他不想再像上一世那样鲜衣怒马、夜夜笙歌，被人众星捧月般过日子，他对从政和从商都没兴趣，对任何人的女儿或政治联姻也没有兴趣，他只想做一份平凡的工作，和他所爱的人一起，过平静而简单的生活。 可惜，他的家世和身份，注定让他的两世都不可能安宁度日。 此时的周烨呈延续上一世的人生轨迹，在周氏集团旗下一家经营连锁百货商场的总公司任销售部总经理，每天都要跟各种生意人打交道，他所面对的纷纷扰扰，比周拓更甚。 这一天，周拓难得地没有外出执行任务，在办公室补了个觉后，有点无聊地登陆了企鹅。这两年工作忙，除了上线收什么文件，他几乎没有登陆过，更没时间跟谁聊天。 他这一出现，顿时惊到了一片人。 宇宙女王（靳珊）：（⊙o⊙）啊！你怎么上线了？！诈尸了吗这是？ 耳东日央：哇哇哇——好久不见，人家想死你了呀—— 非林：拓哥，又上线收文件？ 潇洒的树叶：拓哥！！你竟然上线了？！哈哈，刚好不用给你打电话了，明晚我请大伙儿喝酒，乱色不见不散哈～ 南方的南：本人？ …… 各种迅速蹦出来的讯息里，最惹眼的一条来自——胖丫。 杏花疏影：[星星眼]嗨～ 周拓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6：23。 这个时间，周烨呈应该在办公室勤勤恳恳工作的，他竟然摸鱼上企鹅聊天？ 周拓哼一声，快速打字。 拓：嗨，好久没见到你，最近好吗 杏花疏影：[瞪眼]不好！ 拓：怎么 杏花疏影：[抓狂]你老不上线，我想你想得人都瘦了！ 周拓的嘴角一阵抽搐。 拓：瘦了那不是更好，马上从小美妞变身大美妞 杏花疏影：…… 杏花疏影：你还跟你那位在一起吗？ 拓：嗯 杏花疏影：你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肯定很爱他吧？[贼笑] 杏花疏影：不好意思，打错字了，她…… 周拓无语地翻个白眼，快速反击。 拓：你呢，还跟你那位帅哥男朋友在一起？ 杏花疏影：[娇羞]是呀，我很专一的 拓：那很好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杏花疏影：呃，这个…… 拓：你不想嫁给他，你不够爱他？ 杏花疏影：我当然很爱他！ 拓：那就不结了，女人二十四岁差不多也该结婚了 拓：能找到合适的不容易，认定了就早点结婚吧 拓：你现在瘦了，穿婚纱一定很美 拓：很期待看到你的婚纱照哦 拓：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呢，不如今天先发张照片给我看看？ 杏花疏影：呵呵，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变话好多喔，我都不太习惯了 拓：别岔开话题啊，快发照片给我～ 杏花疏影：哎呀我家那位给我来电话了，我得下线了，该天再聊咯，88 看着周烨呈落荒而逃，头像迅速变灰，周拓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想象了一下他在办公室里懊恼捶桌的表情，愉悦地笑起来。 过了一分钟，烟抽完了，周烨呈刚好来电话，声音无比的自然，“在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上班啊。”周拓忍着笑，“你今天不忙？” “还好。”周烨呈停顿了一下，忽然问，“小拓，你想结婚吗？” “不想。” “我说的不是跟女人结婚，而是……跟我。” 周拓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在网上无意间说起了结婚的事，周烨呈心思敏感，不由自主地又想太多了。 同性要结婚的话只能出国。可是公务员出国本来就有相关规定，周父的身份让他更加不能随意出国。至于注册结婚或者举办婚礼，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心照不宣的人尽皆知是一回事，闹出这么大动静昭告天下又是另一回事，周拓不能传宗接代，已经让周父够伤心的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性取向问题影响他的仕途。 在周父退下来之前的这几年里，他会隐忍克制，跟周烨呈低调低调再低调，绝不给他添一丝乱。 周烨呈静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想要孩子吗？” 周拓实话实说：“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时有想过，可是我不能给他完整正常的家庭，到时大家都会感到痛苦，所以还是不要了。” “觉得遗憾吗？” “当然，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不过我早已经想开了，你呢，你想要孩子吗？” “不想要，小孩很麻烦。”周烨呈冷酷地说。 周拓笑了，“承认想要又不丢人。” “好吧，我想要……可是我不想要跟别人有孩子，他再可爱再听话，也会成为我和你之间的第三者，就算你也喜欢他，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不自在，所以，我不想要。”周烨呈认真地轻声说。 周拓心头一震。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上一世他们都回避了这些。 他知道周烨呈的父母虽然在他们的事情上容忍沉默，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说服周烨呈用医学手段找女人生个孩子。 现在回想起来，周拓才发现他爸爸有多好，对于周拓不肯要孩子这件事，他的伤心失望不比周烨呈的父母少，可是他从来不曾像他们那样逼迫过他，他对他简直是无限的宽容，他只要他好好活着。 虽然周烨呈的语气刻意轻松，可是这个严肃的话题还是让两人觉得沉重。 两人沉默良久，周烨呈说：“我只要你就够了，来，我们发誓，我们这辈子一起断子绝孙！” 周拓一头黑线。 周烨呈挑衅地问：“你怕了吗？” “谁怕谁啊。” “那你跟我一起念一遍。” “……很无聊诶，彼此心里有数就行了。”周拓坚决不干。 “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周烨呈看着百叶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说。 “什么事？” “季维回国了，他进了我这家公司。” 周拓平淡地哦一声。 “他父母跟我父母很熟，他当着我们两家父母的面提出想来这里做事，我实在不好拒绝……我保证在公司里把他当成一般的同事，下班后也会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你别多想。” “不会多想的。” “真的？” “真的。” “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周烨呈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了。 “有什么好吃醋的。”周拓是彻底想开了，两辈子周烨呈都没看上季维，不管季维耍什么手段都没用，他这个“情敌”根本就不足为惧。 周烨呈悻悻地转移话题，“晚上回家吗？” “嗯，晚点儿吧。” “南边还是北边，半山还是西郊？” 周拓想也不想地回答：“南边。” 两人平时都很忙，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周拓经常日夜颠倒，虽然住在一起平时却难得见面。为了避人耳目，周烨呈买了好几套房子，市区南北两边各有一间公寓，半山和郊区各有一套别墅。 周拓一般就近住在南区的那间公寓，半山别墅是周烨呈用自己工作以来炒期货赚的钱买下来送给他的本命年生日礼物，那里的别墅区依山傍水，环境非常好，周拓却对那个熟悉的地方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所以他几乎不去那，这让一腔热情献礼的周烨呈十分郁闷。 周拓有口难言，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从小到大住别墅，都住腻了，小公寓更温馨更有家的感觉。” 第六十三章 最近为了侦破城里一个影响极其恶劣的连环奸杀案，西区刑警队全队人每天早出晚归。这天，轮到周拓值夜班，囫囵睡醒一觉，天蒙蒙亮游魂般飘出去买早餐，路过报刊亭时，早已经跟他混熟的老板老王正把今天新出的报纸和杂志一叠叠摆出来。 “王叔，早。”周拓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啊小周，今天有篮球周刊，来一份？” “好啊。”周拓爽朗地应道。 有一回他为了打发时间买过一份篮球周刊，此后老王每星期见到他都会跟他来这么一句。周拓其实对这份杂志彬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想到老王的跛腿和每天来给他送饭的明显营养不良的干瘦小女儿，他什么也没说，每周都会来买一份篮球周刊。 付了钱，从老王手里接过杂志，他下意识地朝那堆已经整齐码好的花花绿绿的报纸、杂志瞥了一眼，目光定在一本叫《大星闻》的娱乐周刊上。 封面人物是两个不远不近站在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男女，相片像素不高，女人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披着一头长卷发，戴着墨镜，站在一辆车边打电话，男人则一身西装革履，正俯身去拉车门，旁边的新闻标题是：偶像剧小天后恋上官周大少。 周拓抿了抿唇，右手拎着早餐，腋下夹着篮球周刊，左手握着手机给周烨呈打了个电话，“恭喜你又上报了，这次的照片拍得不错，侧面线条看起来很帅。” 还在睡梦中的周烨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沙哑有点无奈地问：“这次的女主角又是谁？” “你猜？” “猜不出。”周烨呈真的猜不出，自从他大学毕业代替生病的父亲出席一个收购案的新闻发布会，他的身份在Y城媒体曝光。 现在的狗仔，不仅喜欢爆明星的绯闻，也十分热爱追踪年轻富二代们的花边新闻。 七大家族中，官周和靳家从政，官大压死人，没人敢惹，首富时家三个女儿都很低调，独子时伊还在上大学，除了时三小姐曾被暗爆痴恋过一个三流男明星就没什么新闻了，宁家家族庞大，宁家家主娶了好几个妻子，恩怨情仇错综复杂，可惜翩翩贵公子宁紫萧在中学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女友，在男女关系上一向洁身自好，没有什么料，康家大小姐狂放不羁，倒是经常上报，然而也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边角料新闻，开玩笑，由黑色背景发家，掌握着娱乐界无数人脉关系的星际老板太子女，谁敢惹她，除非是不想混了！ 七大家族数来数去，也就方家和商周家的几位公子更经常上报。 很巧的，方家、商周家都是两房两子，且都是堂哥比堂弟出色，方柏林和周烨呈都是从小就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而方柏杉和周烨然则是整日无所事事、纵情享乐的纨绔。两家虽然经营范围大不相同，综合实力却相当，每年newhot的财富榜排名，时家是雷打不动的首富，而方家和商周家两家彼此都咬得很紧，轮流坐第二、三名。 因这种种因素，许多公众都自行脑补出方家和商周家两大豪门相爱相杀的各种情节，媒体为了吸引眼球，也十分钟爱方家和商周家。方柏杉和周烨然那样今天泡这个明天玩那个没节操到极点的二世祖的各种新闻，各大八卦杂志都自我腻味到快要不想爆了，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向方家和商周家的接班人方柏林和周烨呈身上。 周烨呈对此已经彻底麻木了。 周拓笑道：“一个叫莫音的偶像剧演员。” “莫音？谁？”周烨呈茫然地问。 周拓有些怀疑地反问：“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啊？” “最近不是有个偶像剧《我的天使公主》很红嘛，她就是那个女主角。” 周烨呈听都没听过，毒舌地说：“这么恶心巴拉的剧名，想必这个叫莫音的长得也很倒胃口。” “你少来，人家长得挺漂亮的好不好。” “漂不漂亮，关我什么事？”周烨呈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那个偶像剧，你不会看过吧？你还看这种东西？” 听到他嘲笑的语气，周拓望天。 他当然没兴趣，都是单位的几个女同事每天追剧，在他耳边叽叽呱呱说男主角多帅多帅，他出于好奇瞅了一眼，看到剧名后一阵冷颤，这名字实在太玛丽苏，让人印象深刻，所以他现在随口就说了出来。 一边闲聊一边吃完早餐，马上就接到了报警电话，一个女明星的经纪人称收到恐吓信，对方让她在飞声奖颁奖典礼上跳脱衣舞，脱到精光，否则要她好看，队长怀疑跟连环奸杀案有关，准备带队去调查。 “哪个女明星啊？”有人八卦地问了一句。 队长说出的名字吓了周拓一跳。 “是个新人，叫蓝可林。” 他算算时间，蓝可林现在十八岁，刚好是她出道那年。 记得他们熟识后，蓝可林曾说起过这件恐吓案，唏嘘道：“好巧，当时来处理我这件案子的就是你们支队，可惜你休假去旅游了没有参与调查，不然我们说不定可以更早认识……” 那阵子正是周拓和周烨呈频繁闹矛盾的开端，他每天心浮气躁，无心工作，频繁请假，对单位的事也不上心，这段时间发生的案件包括连环奸杀案周拓都没有印象，无法使用重生作弊器，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调查破案。 蓝可林这起恐吓案跟连环奸杀案有没有关系，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因为这件事对外宣称在秘密接受训练筹备首张个人专辑，其实是休息了大半年，这次恐吓事件对她似乎有很大的阴影，对周拓说过那么一句话后，她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这让周拓有些紧张。除了靳珊，他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就是蓝可林了，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可以帮她平安化解就好了。 一行人到达蓝可林的公寓，她穿着一件黑色线衫和浅灰色休闲裤抱着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她刚入行，又要继续接受训练又要频繁上各种通告、接商演打响知名度，所以每天都睡眠不足，她没有化妆的脸看起来有些萎靡，因为受到惊吓，更添几分憔悴。 她的经纪人正大呼小叫地在跟队长反应情况。 队长对周拓使了个眼色，周拓会意，走到蓝可林面前看了一眼她对面的单人沙发，问她，“我可以坐下吗？” 蓝可林挤出一个笑容，“当然可以。” “是不是很害怕？”周拓柔声问。 蓝可林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眼眶立刻就红了。 周拓抽了两张纸递给她，“这个世界上丧心病狂的人很多，你比较倒霉，碰上了一个，不过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说到后面，他冲她眨了眨眼。 蓝可林惊讶地望着他，双颊微微有些泛红，眼神却倏地透出怀疑和警惕。 她一副遇到登徒子般的反应让周拓忍俊不禁，瞅瞅四周，队长还在问话，其他人在检查屋子，他压低声音小声对她说：“别紧张，我只是你的粉丝，没有其他想法，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蓝可林一脸呆滞地瞪着他。 周拓猜想，她内心的OS一定是：这个警察是不是神经病？！ 察觉到在自己的插科打诨下，蓝可林的情绪平缓了一些，他终于进入了正题，“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蓝可林皱眉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别着急，仔细想一想，比如说有没有人因为工作或感情敌视你、嫉恨你、对你不友好之类的……” “有！” “谁？” “沈明岚！”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周拓一脸错愕。 “我马上要开拍的第一部电影原定女主角是她，听说她得罪了投资人，所以决定临时换角，我公司就给我争取到了，她似乎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我，偶尔在活动上碰到都冷嘲热讽的……”蓝可林说。 周拓直接给她pass掉这个嫌疑人，“不会是她。” 蓝可林一脸惊奇地望着他。 周拓解释道：“她背后有金主，一部电影不拍对她损失并不大，她对你冷嘲热讽只是一时气愤罢了，她是个利益至上的聪明人，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做恐吓人的事情。” 蓝可林狐疑地问：“感觉你很了解她似的……” 周拓呵呵干笑，“前女友”呢，怎么能不了解。 蓝可林却说：“你不会也是她的粉丝吧？” “……” 一番询问和勘察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线索，队长认为还是要从蓝可林的人际网着手排查，值了夜班的周拓获得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假期，差点被“沈明岚的粉丝”雷焦了的他吃过午饭后狠狠睡了五个小时，一醒来发现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大多来自方柏林。 回拨过去，对方说：“我今天生日，拓哥你不会忘了吧？” 还真是忘了！ 周拓心虚地笑道：“哪能呢，生日礼物我早就买好了，你们在哪呢，我马上过来。” 随手拿起一块本打算七夕情人节送给周烨呈的手表就出了门。 方柏林的生日派对一贯隆重，过生日是次要，借此扩大社交才是要紧。 作为寿星，他到处转悠跟人客套寒暄，周拓也不打扰他，跟有一阵子没见的宁紫萧、于淼坐一块儿喝酒聊天。周烨呈也来了，为了避嫌，远远地在一边跟人说话，两人只能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瞟向对方来个视线交流。 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调情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方柏林很快就打破了所有粉红小泡泡。 “给你们介绍，我公司新来的俊杰，非常有才华。”他笑吟吟地拉着一个人过来。 “谁啊，是帅哥吗？”于淼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 周拓也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是刚从法国回来的肖蔚英。” 肖蔚英俯视着窝在沙发里的周拓，眸光微闪，笑容和煦，“周少，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周拓皮下肉不笑地回道，心里暗骂四个字。 阴、魂、不、散—— 第六十四章 和上一世不同，这一次肖蔚英没能进入周氏成为周烨呈的特助接近他，而是在一个动漫展上跟方柏林认识，直接进入了方柏林新开的壹零网游公司设计部。 肖蔚英前几年在外国深造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在国际大赛中得过一个举足轻重的奖，因为出众的外形以及和几个女明星似真还假的绯闻而成为媒体追捧的宠儿，他的经纪人在艺术圈是个圆滑的炒作老手，挖空心思把他塑造成了一个风度翩翩、优雅斯文的年轻画家，为他找各种话题，使他在年轻女性粉丝中赚取了不少人气。 肖蔚英也是个争气的，为人处世颇有一套，进入壹零后，想尽办法投方柏林所好，再加上他本身与生俱来的才华，方柏林挺欣赏他，各种饭局上都有意带着他，帮助他融入Y城上流圈子。 周拓趁肖蔚英被人拉走闲聊时，不动声色地对方柏林打探了一些他的事情，原来他和壹零签合同时附加了条款，完成壹零安排给他的工作，他在外面可以接其他工作，不受壹零的限制。 在周拓前世今生的记忆里，肖蔚英都是个高傲的人，他放下身段主动结识方柏林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工作，肯定另有图谋。几天后，当他从还在欧洲出差的周烨呈那得知，肖蔚英外接了他家百货公司的广告绘图工作，他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他在打什么主意？”周烨呈也觉得肖蔚英是不怀好意。 周拓暗忖，肖蔚英不再勾引他，转而去接近周烨呈，这是要回到原剧情的节奏吗？ 周烨呈对此一无所知，他满脑子都在记挂肖蔚英对周拓有过企图这件事，“是我公司的副总经理跟他签的合同，我事先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同意！不过是个广告绘图，找谁不都一样，这个肖蔚英不就得过一个奖，就被人吹捧几句就成画家了？现在的‘画家’也太不值钱了……我看过他画的画，很一般啊，也不知道你发小方柏林怎么就这么欣赏他……” 周拓默然。 这一世，沈芸芸因为年龄比前世更大一些，心智也更成熟了一些，得知周烨呈宁愿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也不要她，虽然没有再冲动自杀，但是仍然受了很大的刺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自我放纵。 周烨呈对她心怀愧疚，也试着补偿她，但是一切都是有限度的。他对肖蔚英就算最初相识时对他有过一点点好感，也在得知他是沈芸芸亲哥哥这件事后烟消云散了。他绝不会容许她哥哥像颗定时炸弹一样出现在自己身边。 “我会支付违约金跟他解除合同。”周烨呈说。 周拓想了想，“这倒没必要，他这么处心积虑把自己塑造成‘画家’，我想他不会这么蠢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工作上的事他应该不会做什么手脚，还是当心其他方面吧。” “其他方面？哪方面？” 周拓望天，缓缓地说：“比如勾引你，离间我们的关系之类的……” “……”周烨呈冷哼，“他以为他是郗雁忱？你都看不上他，我能看上？” 周拓愉悦地勾起唇角，“哇哦，原来你的梦中情人是郗雁忱啊？” “……只是打了个比方。” “好了，解释就是掩饰。”周拓不想再谈让人倒胃口的肖蔚英，故意逗他转移话题，“说实话吧，你有没有对着郗雁忱的海报打过手枪？”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也有过啊，郗雁忱在女人和男人眼中都是万人迷嘛……” 周拓这话真是不夸张，郗雁忱从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连续十年被评为最想春风一度的男明星，曾经在他最红的这几年，几乎每个少男少女的房间里都贴有他的海报，虽然他现在已近不惑之年，他的演艺事业重心转移到海外，鲜少在国内亮相，使他更具神秘感和距离感，但是只要一提到万人迷，国人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他。 周烨呈一听周拓也曾经对郗雁忱有过幻想，顿时有些酸溜溜的，“我也就十四五岁青涩懵懂时有过那么几回，你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好像前天做梦梦见他来着……”周拓故意说。 周烨呈沉默两秒，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是欠C了，你给我等着。” 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周拓有些想他了，听着他威胁不足却极具性暗示的话语，身上忽然就燥热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声音低哑地问。 两人在一起多年，对彼此知根知底，周烨呈听出他声音中的微妙变化，立刻也有些不淡定了，却又强作镇定地调侃道：“想我了吗？” 周拓坦诚地唔了一声。 周烨呈微笑道：“我们来phonesex吧。” “……”周拓死也想不到他会有这种提议。 周烨呈也不等他反应就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始撩拨他，“我现在开始脱你的衣服了……乖，把两只手臂抬起来……宝贝你的脖子好性感，让我先亲一下，噢，抱歉，实在太诱人了我忍不住咬了一口，疼吗，我给舔舔好不好……” 他接下来的银言秽语挑战着周拓的极限，身体紧绷，无法自控地跟随周烨呈的声音产生各种反应。最后他大汗淋漓地软瘫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恼羞成怒地喘着粗气骂：“你个不要脸的！” 周烨呈也有些气息不稳，笑着问：“刺激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来就来谁怕谁。” …… 当周拓因为疲倦而昏昏欲睡时，周烨呈轻声说：“我下星期回来，等我。” 周拓握着手机微笑着进入梦乡。 等周烨呈回来，两人却没能马上见面。 连环奸杀案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位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质又超强，不仅咬紧牙关不肯认罪，还一副嚣张的态度嚷嚷，“你们没有证据怎么可以随便抓人，你们等着，我要去告你们！” 家里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的副队长最恨这种奸杀少女的恶棍，其他血气方刚的年轻刑警也都气愤难平，大家都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揍一顿，被严守纪律的队长一脸黑沉地拦住了。 周拓心里也堵着一团火，他就不信了，不刑讯逼供就真的找不出他的罪证来。那一个多星期，他都和队里其他人一起四处走访调查，追踪犯罪嫌疑人的亲友。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在拘留期限内将罪证找出来把罪犯绳之以法，根本没有心情跟周烨呈花前月下，亲亲我我。两人也就在周烨呈回来那天一起吃了顿饭，后来就一直没再见，有时忙得连跟他讲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每次都是接起说一句“回头打给你”就挂了，等从外面回来又累又困沾床就睡着了，完全忘记回电话这回事。 直到他不得不抽出时间代表老爸参加首富时承裕的寿宴，才终于又见到周烨呈。 对首富道过贺，然后又跟其他人客套寒暄过后，两人西装革履端着酒杯很没新意地在时家花园里又玩了一次假装巧遇的桥段，碰了个杯后，周烨呈有些担忧地看着周拓，“是不是很累，你瘦了好多。” 天天熬夜不瘦才怪，周拓在他面前无需顾忌形象，打了个刚才一直忍着没打的哈欠，“没事，就当减肥了。” “你哪里肥，我看你是要增肥了。”周烨呈看着周拓略显消瘦的脸，有些怀念他上中学时还依稀可见一点婴儿肥的脸。 “好啦，等我忙完这个案子一定好好补补。”周拓环顾四周看到没人，笑嘻嘻地说，“也给你补补。” 周烨呈敏感地回道：“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补。” 周拓眨眨眼，“我只是说一起给你补补，没说你身体不好啊，你心虚什么。” “……”周烨呈发誓，要是他们现在在自己家里，他一定立刻把周拓扑倒在草坪上，让他见识见识他的雄风。 两人在花园里说着话，周拓仰起脖子喝酒时不经意地看到二楼露台的栏杆上倚着一个人，那人喝着酒远远地看着他们，距离太远，脸上神色难辨。 “周烨然怎么也来了，他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周拓问周烨呈。 周烨呈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周烨然，脸色淡漠地说：“有野心的人在利益面前，个人喜好完全可以摒弃，忽略不计。” 周拓有些惊讶。 上一世，周烨然也对周氏有过野心，企图挤掉周烨呈取而代之成为周氏集团的接班人，可惜周烨呈二叔有自知之明，清楚儿子周烨然的资质和他一样只适合做拿分红的闲掌柜。就算侥幸“谋朝篡位”成功也不会被董事和股东们接受，到时极有可能被权力架空，而且他比谁都清楚大哥和侄子周烨呈的性格和手段，他和周烨然若是背叛，他们父子必定睚眦相报，他和大哥一向兄弟情深，凡事有商有量，他不愿意为了那一点阴暗的野心破坏他和大哥一向亲密融洽的关系，更不愿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搏成功率微乎其微的集团主席的位子。 连亲生父亲都不愿意帮周烨然，周烨然的人脉、经验等各方面又远远不如周烨呈，上一世他才动手暗地里收购周氏股份就被一直找人盯着他的周烨呈察觉，他小施手段令周烨然投资的几个小公司负债累累，不得已出售自己手里的周氏股份抵还挪用的巨额公款，最终净身离开周氏，被发配到南边周氏旗下一个小公司自生自灭。 在周拓记忆中，周烨然开始频繁出席城中各种宴席派对是在两年后，不知为何这一世时间提前了。 “他有点不对劲，你要小心一点。”周拓忍不住提醒了周烨呈一句。 周烨呈微笑，“放心，我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就狂吧你！”周拓想起上高中时周烨然就知道利用沈明岚勾引他，然后又亲自上阵只为羞辱他出一口气的那些手段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这堂弟行事作风太过阴损大胆，你还是注意一点，小心阴沟里翻船！” “好，我知道了。”周烨呈趁着四下黑漆漆的，又没人注意他们，有些心痒难耐地问，“晚上回家吗？” 周拓看他一眼，情绪也有一丝波动，“回。” “南边？” “嗯……” 第六十五章 一个星期后，蓝可林被恐吓的案件告破，刑警队通过电话监听和排查成功抓获罪犯，那是一个衣着打扮很非主流的年轻女孩，她是反蓝可林后援会的副会长，对蓝可林充满敌意和仇视，被抓获后，她起先情绪激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甚至还继续扬言要蓝可林身败名裂，后来她的律师来了，告知她要承担的法律后果，她这才怕了，却嘴硬地坚持认为自己只是跟她开玩笑，她没任何过错。 周拓见多了少年犯，可是像这样气焰嚣张的少女犯还真是第一次见，满嘴难听之极的污言秽语叫他每隔几秒就会涌起大嘴巴抽死她的冲动。 蓝可林来电话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见过周拓一次就对他莫名的信任，明明经纪人跟他们大队长熟识，她却选择跟周拓联系，沉默了两秒后她说：“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认识她，她确实是跟我开玩笑。” 周拓皱眉，“她跟你什么关系？” “我可以不说吗？” “你可想清楚了，这个女孩就跟只疯母狗似的，你放过她这一次，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蓝可林被他形象的比喻给逗笑了，“不会有下一次的，她不敢。” “那你现在来队里做个笔录吧。” “好。” 周拓满心疑窦蓝可林突然改变口供的原因，女孩的律师为她看询问笔录时，有个一身朋克打扮的男孩来接她，女孩玩起神奇变脸，从疯母狗一秒钟变乖猫咪，目光飘忽满脸惴惴地叫了声，“商哥哥……” 被称作商哥哥的男孩淡漠地看她一眼，问周拓，“她可以走了吗？” “等受害人来做个笔录，我们调查清楚情况才能决定。”周拓的表情比他还冷。 他总算明白蓝可林改口的原因了，这个男孩……是她的地下恋人，一年后，她满二十岁，他们登记结了婚。 十五分钟后，蓝可林简单打扮，戴着大墨镜亲自开着一辆很低调的平民车到刑警队做了笔录，全城和那位商姓男孩没有任何眼神或言语交流，男孩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一脸严肃地训斥着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孩。等蓝可林做完询问笔录，周拓对女孩做了一番训诫后，三人一起走出刑警队，商姓男孩不顾女孩气急败坏的叫嚷，径自坐上了蓝可林座驾的副驾驶座，蓝可林表情平静地驱车离开。 周拓看一眼还在路边大吵大嚷的女孩，无声失笑，这个世界怎么了，狗血无处不在。 又过了一个星期，队里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找出了连环奸杀案的确凿证据，对罪犯正式提起了公诉。连轴忙了一个多月的周拓得到了三天难得的假期，很久没出去玩了，他打算和周烨呈一起去度个小假。 他打给他，想问他能不能休假，结果却是季维接的电话。 “阿呈太累了，刚刚睡着了，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他。”电话里，他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让本身就极具歧义的话语显得更加暧昧。 周拓低笑。 这手段也太拙劣了吧？ 他连跟他演戏的兴致都没有，直接打给周烨呈的秘书Pink，“周烨呈现在在公司吗？” “在啊。”Pink是周烨呈大学时的学妹，也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她性格大大咧咧，又聪明识趣，和周拓处得很不错，因为曾被两位前任男友劈腿，她最恨的就是小三，在季维初入公司她就看出他对BOSS的“不轨之心”，还好意提醒过周拓要看紧点周烨呈，所以周拓十分信任她。 “你找个人一起去他办公室，帮我叫他接电话，他要是睡着了就摇醒他，如果有人叫你不要打扰他睡觉，你就说是周总的爱人找他有十万火急的事。”周拓就不信季维当这两个同事的面还能这么没皮没脸。 五分钟后，周烨呈回电话了，他倒也不笨，“是不是季维接我电话了？” 周拓冷哼一声。 “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他进来我办公室把通话记录删除了……”周烨呈的语气有些烦躁，“他以为做这么无聊的事你就会误会我，我们就会吵架？真是蠢到家了！看来我不能再留他待在公司里……” 周拓还是不吭声。 “生气了？”周烨呈轻声问。 “谈不上生气，就是觉得挺烦的。” 周烨呈比他更烦，一边是曾经视若兄弟的死党，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夹心饼干不好做啊。季维最近又固态萌发，变着法子的诱惑他。若他对他只是痴情，周烨呈倒也感激感动，可是想到他故意破坏他和周托关系的那些手段，那点感激感动马上就烟消云灭了，对着他那张脸，开始觉得厌烦。 当天下午他就下达了一纸调令，让季维外调外城分公司。 季维捏着那张调令沉默良久才冷冷地开口，“你就这么绝情？” 周烨呈抽着烟沉默不语。他承认自己是个冷酷自私的人，凡是想要拆散他和周拓的人，不管他是谁，他都不会原谅和姑息。 “好！周烨呈，你很好！”季维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相比季维的激进，肖蔚英明显更有手段。 他不像季维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被父母捧着惯着长大，他身世复杂，从小经历许多坎坷，原本就比同龄人更聪慧早熟，性格也更隐忍，再加上在国外几年的修炼，他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隐去骨子里的傲气，整个人变得更有气质了，也更为圆滑了。 他为人处世确实很有一套，不然一向眼高于顶的方柏林也不会那么赏识他。 他跟周烨呈的公司有很多合作，就算周烨呈一直提防着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才华，在各种场合见面次数多了，当着其他人的面也不得不假装对他友好客气。 肖蔚英察觉到周烨呈的戒备，在某一天态度诚恳地向周烨呈表达了当年故意勾引周拓的歉意，他说：“芸芸那时很受伤，差点要轻生，我气昏了头，才想到用那样愚蠢的行为报复你们……” 周烨呈将他的话转告给周拓听，有些疑惑地问：“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周拓似笑非笑地反问：“是不是突然觉得如果他不是沈芸芸的哥哥的话，其实他这个人还挺有魅力的？” 周烨呈点头，“以客观眼光看的话，他确实还不错。” 周拓讽笑。肖蔚英前世今生肯定都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周烨呈的性格，凡事投其所好，让他舒爽快意，以周烨呈挑剔的性子，他能说出“还不错”三个字，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这个肖蔚英，真是厉害啊…… 周烨呈打量着周拓的脸色，促狭道：“吃醋了？紧张了？” 周拓翻个白眼。 周烨呈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其他人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可是个有家庭观念和道德观念的传统男人，这辈子都打算从一而终了。” 上一世，他可没说过这种话，周拓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感动多一点还是酸涩多一点。 周烨呈说了番肉麻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的转移话题，“我也吃醋了。” “你吃什么醋？” 周烨呈掏出手机按了按，示意他看屏幕上显示出来标题为“新任宅男女神蓝可林跟神秘帅哥共进晚餐”的八卦新闻，“这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的蓝可林一副纯情学生打扮，对面的男子则只有一个暗淡的侧影，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是谁，周烨呈却一眼就认出是周拓。 周拓回忆了一下，似乎是他和蓝可林上星期一起去吃火锅被拍到的，因为她那件恐吓案，他和蓝可林重新熟识了起来。对此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淡淡说：“我们是老朋友。” 认出八卦新闻上的神秘帅哥是周拓的不仅周烨呈一个，还有周父和靳珊。 周父难掩欣喜地问：“你和那女孩什么关系？” 周拓不想让他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直截了当地回答：“就是一般朋友，爸，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对女人没感觉。” 周父沉默良久，这几年他冷眼旁观儿子和周烨呈的相处，虽然从一开始各种看不惯周烨呈慢慢到接受和欣赏，但是他心里一直心存侥幸周拓能扳正回来结婚生子，这一次，他终于彻底死心认命了，“你们好好过吧……” 相比周父的压抑，靳珊情绪高昂，“哟，你这是要被掰直的节奏？” 周拓笑骂，“少胡扯，就是一女性朋友。” “哎哟喂，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女性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从哪冒出来的啊？”靳珊一副酸溜溜的语气。 “我最爱的女人永远是你，就别捻酸了。” “哼，这还差不多！” “可林是个很有趣的女孩，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你也会喜欢她的。” “得了吧，我可不想玩拉拉。”靳珊故意曲解周拓的话。 周拓想起上一世，无论他怎么拉拢，也许是因为背景差异太大，各自的圈子不一样，三观也不太一样，也或许还有他的因素，靳珊和蓝可林的关系一直都淡淡的，没有太多话题。女生的友情这种复杂的事情他是永远搞不懂的，所以一听靳珊这话，这一世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 他问：“你和凃南最近怎么样，他又向你求婚了吗？” 靳珊一下子就炸毛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给我打电话都问这个问题？！” 周拓悟了，“看来又求了。” 从大学毕业开始，凃南逮着机会就向靳珊求婚，加上这次，估计都有上百回了。周拓无比佩服的他坚韧意志，更佩服靳珊的铁石心肠，一口咬死她和凃南只是“sexpartner”的关系，绝对不可能会嫁给他。 “就算凃南以前有错，让你失望过，可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全世界都看得出来他很爱你，而你如果对他没有一点真心的话也不会这几年都跟他‘厮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放下心结接受他呢？”周拓劝道。 靳珊幽幽地说：“如果我只是喜欢他，那么我不会有任何纠结，可是……正因为我爱他，我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止喜欢，所以我很害怕，怕他像以前一样因为一些原因而刻意疏远我，不接我电话，不跟我见面，像空气一样消失……”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就算是吧，如果换成是你呢？如果周烨呈让你伤心难过，然后又想跟你复合，你能大方地原谅他接受他，跟他重归于好吗？就算重归于好了，心里能毫无芥蒂吗？” 靳珊的话犹如响雷，在周拓脑中引爆。 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呢？ 除非他从未爱过，否则，没有人能容忍爱人的背叛。 最近，肖蔚英频繁刻意接近周烨呈，这让周拓感到烦躁，如果他想的话，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让周烨呈彻底远离他。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烦躁的同时，他也有一种好像打通关游戏终于来到最后一关的感觉，终于……终于要结束了，终于要离开一直桎梏他的牢笼。 也许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他从未对肖蔚英真正释怀，他想要试验周烨呈，试验他还会不会被肖蔚英吸引。如果他没有，那么，他终于可以放下心结，像父亲期待的那样跟他好好过日子。如果他再次出轨，那么，他将和周烨呈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牵扯。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是解脱。 第六十六章 周末，周拓接到何朗的电话，“周拓，明天去不去打球？” 何朗曾经做过几年职业篮球运动员，可惜因为身高不具优势，混得差强人意，大学毕业后退出球队，竞聘做了Y城少年队的副教练，他自己还开了一家私人篮球俱乐部，就在周拓他们刑警队附近。 何朗有时会叫周拓带同事过去打球，周拓起初不觉得什么，有时间就去运动一下，这一年季维回国后，他却察觉到何朗邀约他的次数似乎频繁了很多。 有一次一起打球后，冲了澡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周拓无意间一瞥，看到何朗从衣柜拿出一串钥匙放进衣袋里，眼尖地看到那个肥Q钥匙扣。 这么多年了，他还用着这个钥匙扣。 周拓眼神复杂地看着何朗。 何朗察觉到他的目光，纳闷地扭头问他，“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交女朋友？”周拓问。 何朗的表情僵了一下，讪笑道：“没人看得上我啊。” “怎么会，你条件又不差。”周拓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局里有些年轻女警还没男朋友，要不要给你介绍？” “呃，算了吧，我怕我hold不住。” “不喜欢女警？那女老师或者公务员怎么样？我也认识一些女老师和公务员……” 何朗沉默了一下，“周拓，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不想找女朋友。” “为什么？” “我……没什么，就是暂时没这个心情。” “你有喜欢的人了？”周拓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问。 “……没有。” “那么，是失恋了，情伤未愈，还想着前女友？” 何朗干笑，“就算是吧，别说这个话题了，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后来，周拓再也没跟何朗谈起过感情问题。何朗最近频繁的邀约打球和吃饭，周拓察觉到他对自己的亲近多了一层刻意，何朗不是城府深的人，这份刻意让他自己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一些不自在的感觉，周拓上一世几乎每次和他见面都是叫他陪他喝酒，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一心只记挂着让他又爱又恨的周烨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这一世，他却敏锐地心生警惕，隐隐感知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一天，何朗又约周拓去打球，打完球何朗说想去西郊吃农家菜，周拓没什么意见。 两人吃过晚饭，出了农家饭馆何朗突然又说：“听说你和阿呈在半山买了栋别墅，是不是在附近？” 半山别墅…… 周拓的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何朗看了下手表，笑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带我去参观一下，顺便我们再喝两杯？” 这番措辞和上一世几乎一模一样。 夜色渐暗，天空的墨云和远处的青山呈现出一片诡谲之色，郊外的风有些大，吹乱周拓的头发，月亮被厚厚的云挡住了，四周没有月光，路灯也坏了，只能凭借饭馆漏出的一些荧荧灯光照明，站在停车场远远看着有些像聊斋里山间破庙的阴森鬼火。 周拓感觉有些冷，神色也有一丝恍惚。 见他许久没反应，何朗喊了他一声，“周拓？” 周拓回神，看着他笑了笑，“何朗，突然想起一个心理测试的游戏，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不过我觉得挺有趣的，要不要玩？” “啊？” “老虎、马、绵羊、母牛、猪，凭第一感觉选一个你最喜欢的。” 何朗的表情有些紧张，“测什么？” “你回答了我再告诉你。” 何朗想了想，“绵羊吧。” 周拓又笑了笑，“我猜就是绵羊。” “到底测什么啊？” 周拓还是不告诉他，故作神秘道：“到我家再告诉你。” 回家的路上，不管何朗怎么问，周拓就是不告诉他，问了几次后何朗也就不问了，眼看半山别墅越来越近，他沉默下来，扭过脸去望着窗外。 周拓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自己的表情则越来越冷。 “回家好像没什么意思，家里的酒也没剩好酒了，不如我们还是去酒吧喝吧？”他说。 “别啊。”何朗回过头来，“我主要是想去参观别墅，没好酒就改天再喝呗。” 周拓伸出手去摸手机，一边道：“不知道周烨呈在不在家，我给他打个电话……” 何朗眼疾手快，连忙夺过他的手机，嗔怪道：“亏你还是警察，怎么这么没安全意识，开车不要打电话。” 周拓一脸无奈地看他一眼，“可我好像没带大门钥匙。” “呃……”何朗的表情凝滞了几秒，“不会吧？” 那几秒里，他的脸上有紧张、不敢置信、焦躁，还有惊喜、庆幸，这些情绪糅合在一张脸上，使周拓无比熟悉的这张脸看起来十分违和陌生。 他真的太不会演戏了……他却又是周拓最不容易设防的一个熟悉的“局外人”，所以，没人想到周拓会对何朗心生戒备。 可惜，现在的周拓并非彼周拓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带了钥匙。”周拓笑道。 就让他好好看看，等着他的是否是昔日的那场好戏。 因为没打算过夜，所以周拓没把车开进花园里的车库，而是停在大门口。下了车开了门，和何朗并肩穿过花园，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让他有种如置梦中的感觉。 重生后，他只在周烨呈刚买下这里后来过一次，还是被周烨呈硬拖过来的，只待了几分钟就找借口匆匆离开了。 他一直都不愿意再踏足这里。 这里，曾经有过许多最快乐最甜蜜的回忆，也有过最痛心最难堪的回忆。而现在，他终于鼓起勇气又来到这里，穿过重重迷雾，走进这个一直困扰他、像蔓藤一样缠缚着他让他几乎要窒息的噩梦里。 身边的何朗在想什么，是什么表情，他已经不在意。 夜空的墨云迅疾漂移，月亮从云后出现了，皎洁的月光落在周拓的脸上，笼罩着整栋别墅。周拓想起，那一天晚上的月光，似乎也是这么明亮。 进了屋，周拓神色淡然地给何朗倒了一杯水，何朗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四处环顾一遍后，道：“带我去二楼看看吧？” 周拓的表情依然平静，“好啊。” 当上了二楼，在走廊上隐约听到走廊尽头他和周烨呈的那间房间里传来呻吟喘息声，他忍不住笑了。 此时他已经完全确定，这是一个局。 不用说了，当年，自然也是局。 “周拓，这……”何朗一脸震惊地望着周拓。 周拓冷笑，当年的他真是太蠢了，被怒火和妒火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杀人，何朗的演技烂成这样竟然也没发现不对劲。 他默不作声地朝房间那边走去。 和当时一样，房门没有关牢，透过一丝门缝，借着月光看到kingsize大床上两个浑身赤裸四肢纠缠的人影。 “啊～阿、阿呈……阿呈——”肖蔚英仰着头跨坐在周烨呈身上疯狂地摇摆着，周烨呈的双手掐在他的臀上，两人齐齐发出粗嘎的呼吸和喘息，浓郁的欢爱气味从屋里散发出来，十分刺鼻。 虽然早有预料，猜想周烨呈或许又是中了迷情药之类的手段，可是当时的情景真实再现，周拓仍有些受不住，心如刀割，按着胸口快要不能呼吸。 他伸出手想推开那扇门，看清楚周烨呈此时的表情，他想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意外”。 何朗快速把门带上了，然后拉住了他。 他说：“事情都发生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何朗猛地抬头看着他。 他锐利如刀的目光让何朗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之前跟你做的心理测试，现在告诉你答案吧，老虎代表自信，马代表家庭，绵羊代表爱情，母牛代表事业，猪代表金钱……你选了绵羊，看来对你而言，最在乎的就是爱情。” 何朗的脸色瞬时变了。 周拓甩开他的手，转身砰地一声直接将门踢开，然后快很准地按下了门边的开关，开了灯，炽白的灯光下，屋里纠缠着的两人无所遁形，因不适应突然的亮光，两人动作僵住，纷纷下意识地拿手去挡眼睛。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周拓看清，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并非周烨呈，而是……身材与他十分相似的周烨然！ 肖蔚英、周烨然、季维、何朗…… 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他们就是大胆地利用没有开灯容易让人看走眼的昏暗环境，利用周烨然和周烨呈相似的身材，利用他对何朗的信任和不设防，利用他对周烨呈和肖蔚英一直以来的心结，利用他那时心浮气躁的心理，故意误导他周烨呈出轨了。这很冒险，很容易被拆穿，可是他们也知道他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的骄傲，一旦成功，他和周烨呈之间将产生永不可弥补的巨大裂痕。 结果，上一世的他果然上当了。 他太骄傲太要面子，他不愿意承认他爱周烨呈爱到他一次的出轨就能让他痛不欲生，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和周烨呈分手，所以他从来没有去质问过周烨呈为什么背叛他，他在心底判了他的刑，火速用同样的手段回敬他，他假装不再像以前那么爱他，他对周烨呈说，性和爱可以分开。 他不记得当时周烨呈说了什么，他似乎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虽然极力掩饰，他的眼神却有些受伤。 当他发现他和别人乱搞时，是不是和他当初一样的心情？ 心痛得仿佛马上会死去，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却又舍不得分手，只能假装无所谓，假装不在意，用同样的痛苦报复对方。 他和周烨呈，就是两个大傻瓜！ 前世心结骤然解开，周拓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愧疚。 不想看床上的二人和何朗是什么嘴脸，也不想跟他们说任何一句话，此时此刻，他只想马上见到周烨呈，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 开着车下了山，经过郊区进入市区驰骋在马路上，周拓一边给周烨呈打电话。 不知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接。 周拓不着急，他总会找到他。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点开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放一首最近大热的一首歌曲。 明天，是星期几 明天的明天，我们在哪里 明天，是万里无云还是倾盆大雨 明天的明天，是风光明媚还是遍布荆棘 …… 别去管，别在意 请记得，我爱你 我和你在一起 …… 第六十七章 当撞击发生时，周拓有些懵。 前世今生，接连遭遇两次车祸，这也太荒谬了吧！ 更荒谬的是，这一次车祸，他恢复意识以后，他发现自己的灵魂出窍了！ 他的身体呈半透明状，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迷茫地在Y城上空飘荡时，他遇到了另一个似乎也是从身体里出窍的灵魂，不过那人没有意识，双眼失焦，像风筝一样随波逐流，从周拓身边经过，然后倏地一下就被风吹远了。 他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面熟，似乎是一个挺红的男明星。 “他是舒莐。”忽然有个声音在身边轻低声说。 周拓惊悚地回头，看到一个面色惨白面目平淡的年轻男子，“你又是谁？” “我叫阿飘……” “你也灵魂出窍了？”周拓问。 阿飘摇头，“我死了。” 周拓的身体有些发冷，“那我也是……死了？” “不，你没死，你是灵魂出窍。” 还好还好…… 周拓舒了一口气，“那刚才那个……舒莐呢？” “他跟你一样。”阿飘怕他不明白，详细解释道，“你们都是因为事故暂时离体的活人灵魂，我是已经彻底脱离肉身的死人鬼魂。” “……”感觉到一阵阴风吹来，周拓不想问为什么活人灵魂和他这个死人鬼魂为什么能看到彼此，而且状态基本差不多。 阿飘却很聪明，一眼就看出他的疑惑，他说：“你再不归位，就会永远回不去，从出窍的灵魂变成我这样的鬼魂了。” 周拓惊愕地看着他，“那我应该怎么归位？” “找到你的肉身，使劲往里扑。”阿飘简单地说。 “……”周拓嘴角抽了抽。 他望了一眼云端下的星罗棋布的城市，“谢谢你，那我去找我的肉身了。” “祝你好运。” “再见，阿飘。” “再见，周少。” 周拓惊讶地回头，“你认识我？” 阿飘微笑，“我在几年前看过你和另一位周少为蓝可林大打出手的八卦新闻。” 周拓皱眉，他和周烨呈为了蓝可林打架是上一世的事了…… 难道？！ “现在是哪一年？” “2018年。” 周拓一脸茫然，难道他回到重生前了？ “别发呆了，你还是赶快去找你的肉身吧。”阿飘好心提醒道。 也许是同样经历过死亡，周心生同情，问：“你还有没有机会复活？” 阿飘摇头，自嘲道：“我没机会了，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你可还有心愿未了，也许我以后可以帮你。”他诚恳地说。 阿飘再次摇头，他死后在尘世徘徊多日，已经了结了所有心事，“我无任何牵挂。” 周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想自己死后重生过一次，现在又回到重生前，这阿飘转世投胎，说不定也会另有奇遇。 两人再次道别后，周拓操控着自己轻飘的身体回到了Y城。 他先回了一趟家，想看看爸爸。 结果一进大门就看见周父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望着天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人老了许多，花园的空旷显得他越发孤清寂寥。 周拓十分难过和自责，越发后悔当日不要命地飙车，让自己出了事故，害得这一世的爸爸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发誓如果自己能活过来，一定好好孝顺他。 默默陪了他一会儿，直到堂弟周瑞开车过来叫周父去他家吃饭，周拓才离开家。 他去了找周烨呈。 他却不在家，周拓找遍了他所有的住所，都没看到他的踪影。只好漫无目的地飘了一会儿，等午休时间过去飘去周氏集团大楼。 结果也没看到周烨呈，反而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周烨然，他一脸冷酷地把文件夹丢在地上，冷冷地叫人滚，而他办公室外的名牌，似乎标注着集团副主席。 他有些颓丧，周烨呈不在家也不好好上班，到底跑哪去了，他自己的肉身又去哪了？ 他听到周烨呈的两位秘书的闲聊才找到一些线索。 “大少好久没来这边了……”秘书A说。 “姑奶奶小点声，二少最不喜欢有人提起大少。”秘书B说。 “嘁，要不是大少让权，二少哪有机会……”秘书A说着，声音却也乖觉地小了一些，“大少好痴情啊，为了爱情宁愿放弃江山……” “别花痴了，大少只对那一位一个人有情，对其他人可都是辣手无情。” “是噢，二少其实也蛮可怜的，好不容易做个集团副主席，还是被架空的傀儡主席，听起来威风，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实权……” “大少才可怜呢，虽然有传言说那一位其实没死，只是昏迷了，一直在M国治疗，可是这么多年也没听到他醒来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些传言到底是真的假的，我看啊，说不定是大少自己编出来安慰自己的……” “不会吧？！” “难说啊……” “那大少还真的很可怜啊……” “好了做事了，别八卦了……” 周拓听了心情十分复杂，原来他的肉身被带到了国外接受治疗，周烨呈连家族企业也不管了，一直陪伴着他。同时又有些欲哭无泪，M国这么远这么大，他怎么过去，又怎么在茫茫人中去寻找他和自己的肉身…… 等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横渡大洋找到那家医院时，已经是半年后了。 他耗尽气力，进了病房后来不及看周烨呈一眼，疲惫地直接扑倒在自己身上，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对于周拓经历的一切，周烨呈毫无知觉。 六年前，周拓发生严重车祸，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随后宣布了他的死亡，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就连他爸爸都绝望地昏厥了过去。周烨呈却不肯放弃，他要求医生继续抢救，结果周拓恢复了微弱的心跳，但他不治身亡的消息已经流传了出去，外面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周烨呈找来直升机把周拓送到国外医疗最发达的地方，用仪器维持着他的生命。 医生说他永远不会醒来了，可他就是不肯放弃。 事业、父母、朋友……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要周拓。 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周拓，他感觉生无可恋，做什么都不再有意义。他后悔不该跟他置气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当他发现周拓出轨时，他就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然后把他拴在身边，他要是再乱来就狠狠干他，干到他没有力气出去乱搞，他要是不愿意屈服于他身下了，他也可以做下面那个，他无所谓，只要他不离开他，只要他不死……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跟他吵架，不然周拓也不会一气之下去飙车。 一想到周拓可能是厌倦了这一切选择了轻生，他就难过得要命。 过了最初的崩溃期，周烨呈回了一趟国对父母和家族事业作出交代，无意间意外听到周烨然喝醉酒大哭，“周拓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 他也敏感地发现何朗对周拓的车祸表现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哀伤。 周烨呈起了疑心，用尽手段逼问他二人，这才知道当年在他和周拓关系水深火热之时，周烨然、季维和肖蔚英为了各自的目的联合在一起，联合对季维一直痴情的何朗，导演了一出“周烨呈”和肖蔚英乱搞的戏码，让周拓对周烨呈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地开始了花花生活。 周烨呈以前一直想不通那么爱他的周拓为什么会出轨，他以为周拓对他虽然还有感情，但是也厌倦了他，他很难过很愤怒，可是既然周拓没有提分手，那么他也不愿提，他不想分手，只能幼稚地也出轨，让周拓知道，他并不在意。 他终于明白周拓那么做的原因。 他竟然是跟他一样的想法，他们真是世界上最傻的两个傻瓜！ 是他们的身份让他们自尊自傲，他们挥霍了彼此的新任，自以为受伤，不懂得沟通，一再地伤害对方，消磨这段感情。 就在一年前，被宣布成为植物人同样昏睡了近五年的一个叫肖莫里的男孩，忽然清醒了过来，这是医学界的一大奇迹。 肖莫里和肖蔚英同姓，这让周烨呈不喜，可是为了找到一线希望，他还是上门去拜访了肖莫里。肖莫里醒来后和艺人朋友屈寒、游雾住在一起，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周烨呈问他是怎么醒来的，他说他也不知道。 “我的意识一直是一片混沌，觉得生死都无所谓，就这么没有任何悲伤、痛苦地沉睡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听到屈寒、游雾他们经常跟我说话，跟我说些往事或者好玩的事情，我又不舍得就这么死去，想睁开眼再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些关心我的人，所以，我就醒了……” 于是，周烨呈疯魔了，整日喋喋不休地对着昏迷中的周拓说话，希望他也能奇迹般苏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就快要绝望时，终于有一天，周拓真的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周烨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老了好多……” 周烨呈的眼睛红红的，哽咽着笑问：“你嫌弃吗？” 周拓艰难地摇摇头。 周烨呈吻了吻他的额头和嘴唇，然后轻轻伏在他身上抱着他已然十分瘦弱的身体，久久没有说话。 周拓感觉到脖子上有些滚烫的液体淌过，他也忍不住掉泪。 经历了那么多，他又回到了重生前，回到最初的爱人身边。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么幸运，失而复得。 他一定会珍惜以后的每一天。 几天后，在睡梦中，他见到重生后的他和周烨呈，他们依然相亲相爱，没有任何心结的在一起。 醒来后，他不禁想，会不会真的有两个平行的世界呢？ 周烨呈打断他的臆想，问：“要不要吃苹果？” 周拓点头。 周烨呈便慢慢地削好皮，然后再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细心地一一送到他嘴边喂给他吃。这些过去从来不屑做的肉麻事，他现在做得无比娴熟和自然。 周拓问：“你真的不想管公司的事了吗？” 周烨呈摇头，冷笑道：“周烨然喜欢就让他去折腾吧，我已经为家里辛劳了三十多年，也该闲下来享受生活了，反正每年的分红也少不了我的。” “那你想做什么？” 周烨呈温柔地望着他，“我们去环游世界吧。” 周拓现在的身体也不可能再回去当警察了，他想了想就答应了，“好，不过等我身体好一些，我要先回国一趟看看我爸。” “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这两天就会过来看你。” 周拓点点头，他又有些犯困了，打了个哈欠就想睡觉，他指了指旁边的床对周烨呈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不累。”周烨呈固执地坐在他床边不肯走。 周拓起初不明白，这几天每次他醒来都看到眼圈青黑的周烨呈，看到他醒来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他才明白他的心情，他在他面前睡了太久太久，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怕他又一睡不起。 “别紧张，我已经没事了。”他握了握周烨呈的手，“要不然，你也躺上来？” 周烨呈钻进被窝里，和他躺在一起，轻轻搂住他的腰。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话，在周烨呈轻柔的抚摸下，周拓很快就睡着了。 他又梦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周烨呈和周拓，马上要放国庆长假了，梦中的他们也在商量去哪里旅行，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去马尔代夫。 醒来后，周拓对周烨呈说：“我们环游世界的第一站就去马尔代夫吧。” “好。”周烨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盯着他的嘴唇幽幽地说，“我们有六年没接吻了……” 周拓一愣，望着他凑过来的脸，“喂，不是吧你，等一下，我们还没刷牙——” “我不嫌弃你。” “可是，唔……” 久违的吻，让昏睡多年身体孱弱的周拓差点背过气去。 他大口喘着气，瞪一眼脸不红气不喘的周烨呈，恨恨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复健！ 周烨呈笑着又吻了过来，这一次，他温柔了许多。 身下某处却反应激烈。 周拓嘲笑道：“喂，虽然说晨间生理反应很正常，可是你这反应也太过了吧……” 周烨呈平静地说：“六年都只能看不能动，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喂，你摸哪里？！我现在是病人，还没恢复好——你别乱来——” “我问了医生，医生说没问题了。” “可我不想。”他才不要周烨呈看到他现在瘦骨如柴的身体。 “那什么时候可以？” “半年后……”半年后一定就算不能恢复六块腹肌，起码也该长回了一下肉吧。 “半年？太长了，最多给你一个月。” “……六年都忍了，半年怎么就忍不了？！给我忍着！” “好吧，三个月。” “你当这是买菜啊，还给我讨价还价……唔……喂，你别来阴的……唔唔唔——” …… “说，多久？” “我说半年就半年！你他妈的又来，你欺负病人——唔……” …… “怕了你了，四个月……”周拓气喘如牛地躺在床上挺尸。 周烨呈笑了，低头吻吻他的右颊，“乖。” 周拓恨恨地瞪着他握拳，越发坚定了复健的决心。 周烨呈，你丫的给我等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