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被七彩光环包围的柳浔,有一段糟糕的黑历史。 某日他去小倌馆里寻欢,因为长相问题给一个女人调戏了。那女人还不是普通的女人,是皇帝的女人,湘妃。不知情的柳浔莫名就变成了别人的便宜爹,被套上了与贵妃通奸之名,开始了逃亡之路。 最终,很好,他这个“奸夫”没有和“银妇”私奔,反而和她的男人搞在一起了。 柳浔:这个时候该我俩进行对话卖萌了 黎琉:这种时候应该讨论反攻问题吧? 柳浔:嗯。 黎琉:卧槽咱俩就没H过讨论个屁啊。 柳浔:没关系你是皇帝你是受。 黎琉:……请问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柳浔:→_→你没看过生子文吗?不觉得皇帝生子神马的意外的带感么。 黎琉:(黑脸)……我生不出来还真是对不起啊。 柳浔:没关系,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黎琉:……(喷你一脸血啊卧槽) 王翰:刷了这么久存在感终于出现在文案上了 柳浔:(拍腿)来,坐这里 黎琉:你当我不存在是吧? 本文三观略不正(压根就是非常不正好吧),狗血天天泼从来不嫌多,跳坑谨慎什么的。唉,想了想觉得我还是适合这种三俗的文章名 虽然说我很努力的想写1V1,但是还是失败了ORZ,只要出现一个人就会和主角暧昧我真是没救了。所以说其实是伪·N文……我越写越心虚怎么办,要是把结局写成后宫了怎么办ORZ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怅然若失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浔 ┃ 配角:白沧(黎琉);王翰;柳世昂 ┃ 其它: 楔子 已接近午夜时分,黎琉仍全神贯注的看着文书,时不时勾画上一两笔。 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映的虚无缥缈。 “陛下,御史大夫申请加紧人手搜查您被刺杀一案,您看……”忽而,一个宦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闻言,黎琉从一片文书中抬起了头,有些不悦的说:“他调了那么多人还不够么?国家整日发生那么多大事他不关心,非得在这事儿上钻牛角尖,你说是我被刺杀又不是他老婆被奸污,他这么关心做什么?” “皇上,万万不可这么说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御史大人这是防患于未然啊!柳大人对您忠心耿耿……” “好了好了,你让他自己来和我说。”黎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呵。”屏风后发出了一阵轻笑,随后便走出一位男子。 墨色的长发瀑布般散乱在肩上,五官俊朗,一身贴身的白衣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配上微微扬起的嘴角,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有什么好笑的?”黎琉故作不在意的扭过了头,视线却偷偷的往男子身上飘。 “怎么,连笑都不可以了么?”男子走到了黎琉面前,十分自然的坐到了据说是造价很高的桌子上,腿伸到了黎琉脸上,不停的晃着,好像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踩下去似得。 黎吟也没说话,只是笑着把他的腿挪开。 男子有些不满的坐到椅子上,说道:“不过你这态度也太敷衍了吧?李公公可是御史大人的心腹呢。” “我就见不得他那德行,没准儿刺杀的事就是他安排的呢。”黎琉盯着男子的眼睛道。 “真没见过你这么当皇帝的。”男子有些无奈,语气中带有点宠溺的感觉。 “我乐意,有本事你来抢啊。”黎琉一副幼稚的小模样,哪有皇帝“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慨。 “对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没事。挡个刀子就能住在你这儿,真是值回票价了。”男子丝毫不介意的耸了耸肩。 “柳浔……”黎琉低低的唤了一声男子的名字,看着他胸口雪白的绷带,有种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但最终只是低吟一声。 第一部:挫折 1、风起 “嘿,柳浔,回神了。”王翰轻轻的敲了敲的玉石桌,说道。 眼前的男子五官清秀俊美,着白服,全身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轻摇,清晰的骨节似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此时他的眼睛无目的望向前方,闻言才收回了视线,微微的扬起了头,眼中有一丝愠怒,似乎对这举动颇有不满。“什么事?” 只是一个眼神,便让王翰的心跳漏了半拍。可惜眼前的这些都是假象,王翰曾想过,柳浔要真的如表面看来这般风雅,让他倒贴去当他老婆都行,但实际上…… “听说东街那家小倌馆来了个绝色,去看看?”王翰将视线从柳浔身上移开,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果然看见柳浔扇子一收,蹭的窜了起来,满脸笑容的说:“真的?那快走吧。”这模样就像个欲求不满的中年大叔,哪里还有方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王翰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柳浔,御史大夫之子,还是独子,这是作为纨绔子弟的资本;长的人模狗样的,一笑倾城,这是作为花花公子的资本;装逼技能满级,不了解的人都认为他风雅恬淡,这是作为大众情人的资本。 凡是人们想得到的他都有了,想不到的也有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喂,你都有未婚妻了还整天跟着我鬼混,不怕她吃醋啊?”王翰看了他一眼,问道。 “未婚妻?”柳浔闻言一愣,一会儿才说:“哦,你说雪菲啊,她怎么可能会吃醋?恐怕巴不得我哪天得了花柳病死了呢。” “不会吧,这么无情?” “怎么不会,和她在一起我的身体能保持完整性我都觉得是个奇迹了。”柳浔无奈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答道。 雪菲……谭雪菲…… 两人一路东拉西扯,不时停下来买点小玩意儿,一条街的距离,硬是磨叽了一个时辰才到小倌馆门口。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几乎全部沉没,仅有的一点余晖为大地踱上了金色。嗯,真是做爱的好时间。 怀着这样猥琐的想法,柳浔抬起脚准备迈门槛,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耳内。 “诶哟,两位爷,我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把你们盼来了。”来着是一位中年妇女,摔着红帕子,扭着肥胖的身躯,没错,这就是标准的鸨母了。 柳浔扇子啪的打开,装模作样的摇了摇,道:“我听说今日这里来了个美人……” “唉,可不是嘛!”未等柳浔的话说完,鸨母便打断了他说道:“这不就等着柳公子来给他破身了么。” 鸨母这句话音量不小,几人又是站在门口说话,此般少儿不宜的对话自然引来了街上人们的注目礼。 “……”饶是柳浔一向没节操,这下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用扇子遮着脸飞快的窜进了馆内。 …… 室内的灯光十分昏暗,仅能模糊辨清交叠的人影,却更添了一分暧昧的色彩,四处都充满着萎靡的气息。 王翰自己去寻乐子了,鸨母忙着上楼张罗那新来的倌儿,一时间,柳浔变成一个人了。 他食指一下下的敲着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心中竟生出几分寂寞的感觉。 ……他什么都有了,还不知足么? 柳浔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了脑内,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柳浔又把眼睛睁开了。他感觉到有人盯着他,那热切的视线让他心神不宁。 顺着那道目光,他看到了一个蒙面的女子。蒙是蒙着脸,可那层薄纱和没蒙就一回事,反而倒添了一股欲拒还迎的感觉,她身段妖娆,媚眼如丝,是个尤物。 可惜他不好这口。自那以后,他就没碰过女人。 想着大概是隔壁的人走错了,柳浔也就没在意。这是常事,小倌馆隔壁就是青楼。 但是她走过来了,还说了一句柳浔听起来很惊悚的话。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小弟弟,你多少钱一晚上?姐姐我包了。” “砰”的一声,柳浔的手指差点卡进了桌面,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我……看起来很像出来卖的吗?”犹豫良久,柳浔终于问道。你说出来被当成小倌就算了,按大众反映来看他长的是有点嫩,但对方是个女人吧?已经到了和女人在一起都只能被上的程度了么?(等等谁告诉你小倌是这么解释的?) “呀。”那女愣一下,又接着说道:“哎呀,还会害羞吗?真可爱。” “……”柳浔简直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人交流,起身就准备走,却被一只手拽住了。 柳浔不耐烦的盯着那女人的手,好像在看一只臭掉了的猪蹄。“你想怎样?强买强卖么?” “呵呵。”一阵尖锐的笑声让柳浔抖了抖身子“怎么不是逼良为娼呢。” 话音刚落,柳浔便闻到一股异香,身体慢慢的软了下来,不到一会儿意识就模糊了,耳边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十分轻软,似一根羽毛在他耳边挠着。柳浔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柳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嗯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用发现,从被迷晕了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事情发展的客观规律。 果然一转头,昨晚的那个女子就在他身旁,当然,没穿衣服。 那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醒的这么早,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柳浔下意识的扫了那女人一遍,心想马勒戈壁还好是个纯种的女人,对他的菊花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想到这里,他又鄙视起自己,这种即将要被陷害的关头首先考虑到的居然是他的贞操问题……我擦他有贞操吗摔。 按照普通套路,接下来会出现一个人捉奸才对,柳浔本应趁这个机会逃走,不过他一向是不会吃亏的,倒是趁着机会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敢陷害他。 于是柳浔便坐了起来,正正的盯着她。那女子也只是笑,不做任何动作。 在干瞪眼游戏进行了很久后,还是没有出现柳浔想象中的捉奸人士,终于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小女子倾慕公子已久,迫不得已才用此手段寻得一夜甘露……无论如何,公子你都不亏呀。” 柳浔打量了一下那张精致的面容,似乎在思考那句话的真实性,良久,才说:“真的?那我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表情有裂开的趋势,明显是谎话被戳穿了的样子。 “……”马勒戈壁就知道我肯定没人爱。被严重打击到的柳大少爷愤怒的穿上衣服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柳浔回到家的时候,才隐隐有些后悔,连那女人的目的都没搞清楚就走了,万一以后……也罢,有他爹在,什么事情搞不定。 ……那之后半个月都未发生任何事。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柳浔也就慢慢把这事情给忘了,权当是风流史上的一点小意外。 殊不知,暴风雨前是最平静的。 2、弃子 一日,柳浔独自在街上走着,王翰不在,他干坏事也提不起劲来。 “请问,柳府怎么走?” 柳浔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忽而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长的还真不错。柳浔偷瞄了几眼,心里打着小算盘,装出一副热心的样子给他指路。 “柳府么?顺着这里走这里穿过一条街右拐就到了。”柳浔见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所指的方向,便再接再厉:“可能有点难找,要我带你去么?” “啊,不用了。”男子将目光收了回来,对柳浔一笑“谢谢,我自己去找就好。” 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柳浔小声的自言自语:“是爹认识的人么?……唔,不知道现在回去能不能看到。” 柳浔心怀鬼胎的在街上转悠了会儿,估摸着现在回家真好能“巧遇”那位男子,便往柳府走去。 奇怪的是,柳府仍一如既往的安静,看不出有任何访客的痕迹。 难道是走了?柳浔在书房找到了他爹,也不打招呼,开口就问:“爹,今天没人来过这里?” 柳世昂头也不抬的说道:“如果你觉得你不算人的话,那么,是的,没人来过。” “……”这么问的确是有点问题,柳浔换了个方式,“嗯,就是一个穿紫衣服的,长的挺好看的一个,有没有来过?” “……”闻言,柳世昂终于将目光从书本中转到了柳浔脸上,道:“你自己的人都管不住,怎么反倒来问我?” “爹,不是啊!”柳浔见问题向别的方面发展,连忙解释道:“是他问柳府的路啊,我寻思着大概是您认识的人,年龄也和我差不多,这不准备和他结交一下么。” “年龄和你差不多?” “唔,是啊。比我高一点点,眼角那儿有颗痣,还有……”柳浔比划了半天他的特征,看到柳世昂愈发沉重的脸色,终于停了下来:“是爹认识的人?” “没有,不认识。”柳世昂收起了刚才的表情,面色如常。 “哇,不会吧?”柳浔一脸夸张的说:“不会是来找你寻仇的吧?哎哟爹那你赶快卷了细软跑吧!啊,对了,别忘了捎上我……我给你当小妾,啊!别打我啊,我不说就是了。” 这事没过多久,柳浔就给忘记了,哪知看似毫无关联的琐事,慢慢的牵成了一条线。 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谭雪菲——也就是柳浔的未婚妻进宫做了皇后。 无论是柳浔还是谭雪菲,家世都十分的显赫,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即使二人还没有成婚,流言也是势不可挡。 作为这“横刀夺爱”的狗血剧主角之一的柳浔自然被人议论纷纷,然而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该吃的照样吃,该玩的照样玩。 人们便纷纷骂他没良心,原本对他的一点同情也消失了。 只有柳浔一人知道,他心中的感觉。 那日下了雨,细而密,泠泠的雨声中,掩盖了懦弱的哭泣。 一天,柳浔正在花园中赏着花,忽然就看到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移动。 “怎么了?这么着急?”柳浔打开折扇扇了两下,看着毫无形象可言的王翰奔着过来,漫不经心的说。 “出大事了!”王翰也顾不得喘气,开口就说。 “哦?你又怎么了?”柳浔用扇子轻轻敲了敲王翰的头“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不是我啊,是你!” “我能怎么样?”柳浔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最近做人特别实在,杀人放火,烧杀掳掠一样都没干,简直对不起邪魅的名头,实在是没什么好着急的。退一步说,就算有,他也相信他爹可以压下来。 “你还记得那天咱两去小倌馆么?后来你说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柳浔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说的事“记得啊,怎么,准备来算账了?”说罢又笑道:“我会怕那种家伙?” “不是啊!那女人很麻烦的,她是皇上的宠妃……” 说道这里,柳浔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哪家小姐还好,他顶多娶回来,反正别人的父母也不希望这种事张扬,但若是皇帝的女人……他还真不敢娶了。 “情况怎么样了?” “可不得了了!”王翰见柳浔不淡定了,更加着急了“那女人承认和你通奸了,还从她身上查出三个月的身孕。”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皇上好久没去过他哪儿了。” 柳浔这下愣了,就算他天赋迥异可以在昏迷的情况下和那女人发生关系,而且刚好就让她怀孕了,但那事情到现在怎么算都最多两个月,这便宜爹找的也太敷衍了吧? “皇帝信了?”就算是皇帝抛弃的女人,那也容不得其他人动手动脚,这他很清楚,但单凭那女人的一面之辞,应该没有理由直接置他于死地,只要等那孩子生下来证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一切就好办了。 “可不是嘛,还有证人的,通缉令大概没多久就要下来了,你快跑吧!” “证人?是谁?”柳浔听到这里,没忙着跑,反而追问下去。 “就是……就是那个……哎呀,反正你别问了,赶快走就是。”说道这里王翰目光便的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 “这个是哪个?”柳浔见他一直不说,便的有些着急,手一下子按在了王翰肩膀上“是不是你?这件事……应该只有你知道的。” “不是!”王翰见他怀疑自己,连忙否认道:“就是那个……呃……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的未婚妻?……如果是说半个月前入宫当皇后的谭雪菲的话……那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半个月前,他可以安慰自己说,她只是迫不得已,碍于皇帝的权利不得不入宫,就算自己被人笑话也无妨。那么现在呢?才半个月的时间,就把皇帝的宠妃给弄没了,连自己这个过去跟她有点关系的人也一起废了,还真是厉害…… 听到这里,柳浔整个人都恍惚了,不知怎么的,也不想着解决问题了。 “柳浔,你振作一点。”王翰看他双眼空洞,瞳孔没有焦距,忙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啊。” 是啊,纠缠了这么久,该要放弃了吧,现在可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这次可是真的麻烦了。 “那我先走了啊,我是偷偷来找你的,不能待太久。”王翰有些担心的看了柳浔一眼,最终迈出了门槛。 “嗯。”柳浔应了一声,最后又轻声的加了一句“谢谢……” 至少,他还有这个朋友。 柳浔走到了书房,发现他父亲不在那里,奇怪,这个时候应该早退朝了吧? 正寻思着这下应该去哪儿找他,就看到一个家丁急匆匆的冲进来,道:“少爷,老爷他在前厅等着您,您快去吧。” 见家丁匆忙的样子,估摸着柳世昂也应该知道这事情了,柳浔便不敢耽搁,跟着家丁去了前厅。 殊不知是流年不顺还是怎样,他亲近的人,一个个抛弃了他,将他推向了地狱。 “爹,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柳浔看见柳世昂,忙说道。 柳世昂盯着柳浔,从头到尾的将他打量了一遍,那阴冷的目光,似乎一条观察着猎物的毒蛇,毫无情感。 柳浔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跪下。”他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爹,真的不是柳浔!柳浔和那女人两个月前才见过面,不可能是柳浔干了。” “跪下。”柳世昂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的严厉只增不减。 柳浔咬了咬牙,还是跪下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了,虽然他自认没错,但仍然给他爹添了不少的麻烦。 柳世昂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抹灭了柳浔的所有希望。 “把他给我绑起来,我明天送他去皇上那。” “爹!”柳浔听到这句话,惊恐的跳了起来“你不能这样,真的不是我干的!” “……” “救救我啊爹,我还不想死。”说道这里,柳浔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柳我也没办法啊,现在不主动送你去,我柳氏一族就要灭在这一代了。”柳世昂有些心疼的看了柳浔一眼,但最终没说什么。 “不是的……不会这样……你不是有军队的吗?只要用那个的话就能救……”未等柳浔说完,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柳浔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说罢,也不看柳浔一眼,便走开了。……再无人应答。 “少爷,抱歉了,这是老爷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这句话之后,几个粗壮的家丁围了上来。任柳浔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束缚,被严严实实的绑成了一个粽子。 柳浔躺在床上,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他还不断挣扎,又叫又闹的,现在累了,也知道没用了,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知道他爹不是个好官,他知道他爹心狠手辣;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命被他了了草结;他也知道他爹想造反,暗中筹划着军队……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以为,虎毒不食子。 期间,柳浔的母亲来过,拉着柳浔的手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念叨着:“唉……我儿命不好,怎么摊上了这个狠心的爹。唉……但愿来世能摊上个好人家。” 她这么说了半天,却一点要救柳浔的意思都没有。 明明只要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家里的东西随便拿几件出去,他就能走。只要他逃出去了,即便是找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庄,他也能活下去。 他父亲对朝廷有功,皇帝定不会因此株连九族,顶多权利受到限制,那么,大家都会没事。 柳浔冷眼看着她,来世摊上个好人家。呵,现在的还不够好么?他未婚妻为了名利牺牲他,他父亲为了权势牺牲他,他的母亲为了接着跟他父亲享受荣华富贵,也放弃了他。 他是个米虫,所以没有资格怪罪一切,因为这些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从他拥有那一刻起,就应该有了失去的觉悟。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自己。 是的,只有他自己。 第二天一早,他爹果然不负众望的把他给拖到了皇宫。 “我儿不孝,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请皇上降罪。”柳世昂跪在殿前,老泪纵横,一副十分痛心的样子。 “御史的意思是,与贵妃通奸的人的确是你儿子了?” 柳浔头低着,看不清那皇帝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是……”看不清柳世昂此时的表情。 牢中 看着守牢的侍卫议论着他父亲大义灭亲,何等气慨;议论着他不学无术,为柳家蒙羞,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不是个无私的人,如果有人拉他下水,那他定然会拼个鱼死网破。可那个人是他爹…… 罢了,就这样吧。 柳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柳浔,醒醒。” 迷糊间,柳浔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王翰的脸。 柳浔揉了揉太阳穴,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能帮你什么?”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何况王翰,只是他的一个酒肉朋友。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已经习惯了。 “柳浔,他们明天就要行刑了,我来陪你喝一杯。” “……好。”柳浔愣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临死前有个人送送他,也不错。 柳浔把酒当水喝,不一会儿便醉的倒在了地上。 “真好……我还有你……”柳浔烂泥一般摊在王翰身上,在王翰的耳边呢喃着暧昧不清的话语。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王翰耳畔,半眯着的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弄得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个人就在他面前,唾手可得,只要他……王翰摇了摇头,将那些荒谬的想法赶出脑外,假装把他扶起来,凑近他的脸轻声说道:“我会救你的。你去刑场的路上会有人和你掉包,你不用死。” “嗯?……”柳浔醉得似乎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王翰。 “没事了,你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王翰拍了拍他的脸“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了。” “哦。”柳浔听到这句话,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阳光十分的刺眼,将柳浔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他斜靠在一棵树上,四周十分荒凉,只能隐约见到几户人家,应该是山区。 湛蓝的天空让他觉得不真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没有死?柳浔仔细的回忆了下,才想起昨晚,王翰似乎说过会让他逃出来。 ……居然是真的。 柳浔看了下四周,他的身边放了一个大包裹。 打开一看,有清水、食物和财物之类的,还有一封信。是王翰的字迹,只有寥寥数笔 柳浔: 看到这封信的话,就说明你已经成功逃脱了,我替你感到高兴。无论如何,我都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吧。包裹里有张人皮面具,记得带上。 珍重。 王翰 过多的情绪涌现出来,原来他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好歹还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 ……为什么要帮他?王翰之父虽是太尉,放一个犯人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么做仍然有很大的风险,为了他值得么? 柳浔理不清,也就懒的理了,只是对他好的人,他一定会报答。而他父亲……他会证明,抛弃自己是个错误的选择。 王翰大概是希望他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这倒是不能遂了他的愿了。 3、崛起 柳浔准备去当官。 他以前懒,懒得一大早的起床去那莫名其妙的朝堂,现在不同了,王翰给他的钱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又不可能再去找他要,坐吃空山不是办法。 何况他不想在依靠任何人,或者说,他不在信任任何人。 若是自己有一天取代了柳世昂的位置,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真是期待。 想到这里,柳浔没过着避人耳目的生活,反而往长安跑了。 他按照自己回到长安的时间来算,大概在野外昏迷了三四天的吧。街市仍然繁华,也没有看到关于他的通缉令,想来掉包的事情应该没有被发现,那么接下来就该干正事了。被夺走的东西,他会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现在自然不可能依靠柳浔曾引以为豪的家世为他谋得一官半职,如果要做官,人望就要靠他自己来建立。 日行一善是不切实际的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攀附。 柳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尽管做得很好,但他仍然担心会被发现,不能在连累王翰了。 长安的三大势力,排除他家,排除王翰家,那就只剩下了丞相府。 ……反正他的未婚妻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没人会认出他。 丞相长史心机较少,为人也不错,倒是个好的踏脚石。那么首先,就去筹备一份礼物吧。 柳浔凭着记忆走道一处偏僻的小巷,果然看到了一家有些残败的小店。 一阵吱呀呀的声音伴随着他推开门的动作传出,似乎承受不了这突然的力量。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与这破旧的屋子格格不入。 他悠闲地把玩着笔,见到有人来,才抬起头道: “哟,年轻人,来买古董?” “嗯。”柳浔应了他一声,便开始细细察看。 他记得丞相长史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东西,以前他还嫌弃长史年纪轻轻就有这糟老头的爱好,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他还要买讨好他。 找了半天,柳浔相中了一个不知哪个年代的小酒樽,看着就很有死人……啊不古老的文化气息。 “老板,这个多少钱?” 那男子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道:“嗨,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东西,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浔笑着把酒杯踹到了怀里,说起不要脸,他还是很有自信超过大多数人的。 没一会儿,柳浔便到了御史长史的府上。 “我找马大人,麻烦帮我通报一声。” 门房把柳浔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好像他是供挑选的大白菜,一会儿才说道:“大人没空。” “哦,那我就在这里等他。”说着柳浔也不顾门房阻止,就那么站在门口。 连一个小小的门房也看不起他,柳浔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明知道门房是在骗他,却没有一点办法,他现在不过是一副看起来有点钱的陌生面孔罢了,这种人在长安多得是,不稀罕他一个。 不是门房势利,是这个社会势利;不是这个世界不公平,是他自己无能。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那二十年来碌碌无为的报复罢了,怪不了任何人。 不一会儿,柳浔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神态自若,全身上下散发着我是高富帅的光芒。 咦?这个人……有点眼熟呐。 未等男子开口,门房便一脸谄笑的迎了上去,“哎哟大人您终于来了我家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那笑容假的让柳浔觉得他迎接的不是一个访客而是他的金主。不过看这样子,这人倒是很大的来头了。那么要见长史,就得靠这人了。 “嗯。”男子简单的应了一声,便准备走。 柳浔见状连忙抓住了那人的袖子,谁知用力过猛,那人竟倒在了他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那人的身上传过来,让柳浔一时间有些发愣。在这紧要关头,柳浔居然还有心思埋怨自己多久碰过男人了。 “没事吧?”男子感受到柳浔痴迷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解,但仍是和善的问道。 “呃……”柳浔连忙放开他,随即换成一副哀怨的表情说道:“公子可要为小民做主啊!”那神情,那姿态,简直就像长史强要了她后不负责一样。 “……”那人见状,不由得停下了准备进门的脚步。 “是这样的,长史大人曾在小人这里买过一件东西,说事三天后让小人来取钱,结果……结果到现在就不认账了。” “你吹牛!”门房见状,连忙说道:“我家老爷才没买过什么东西呢。”说罢扬手就要打他。 柳浔立马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比宅斗剧里的还标准,嘴上低估着:“你又不是你家老爷的老婆他买了什么怎么会告诉你。” 那男子闻言轻笑,便开始当了和事佬,“算了,我带他进去问问你家老爷吧,兴许是你记错了。” “这……好吧。” 柳浔对着门房露出一个得瑟的笑容,跟着那男子走了。 “马大人向兄台卖了什么东西?”路上,那男子主动搭话。 “哪里有什么东西。”柳浔摆了摆手“不过是我倾慕马大人的才华,想要拜入他门下却不得见面,才出此下策。” 反正到时候都会被揭穿,不如自己坦白,或许还能给人留个好印象,不过这人说话的方式,真是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酸气。 “原来是这样。”那男子笑了笑,也没有追究下去,只是说:“在下白沧,兄台呢?” 柳浔几乎下意识的说出了那两个字,却在最后一刹那收住了口,“柳浔”这两个字,已经不属于他了。 “文岚。”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原来是岚兄。”那男子笑着和他客套了一会儿,便到了长史家的主厅。 胜败,在此一举。 4、讨好 “马大人。”白沧笑盈盈的走进了厅内。 “哎呀妈呀您怎么亲自来了?”马大人原本似乎是在品茶,闻言竟然进跳了起来。 这样柳浔有些惊讶,丞相长史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从来不懂得阿谀奉承,这个叫白沧的居然让他如此重视,嗯……看来他选了一条优质的大腿。 “咦,这位是?”马文峰给白沧上座后,才发现他还带来了一个小尾巴。 柳浔学着白沧的样子,笑盈盈的说“马大人,在下……” 没等他说完,就看到马文峰大惊小怪的说:“哎呀妈呀哪里跑来的小倌啊去去去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柳浔的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这他妈是第几次被人当成小倌了,在妓院也就算了,怎么这里也是。他这张脸是不是要逆天了? “马大人,我不是小倌,您这么说着‘对男人没兴趣’……”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把玩这扇子说道:“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马文锋闻言,一脸急切的说道,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柳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这下可算抓到他的把柄了。 “真的!”马文锋见状更加着急,一张脸几乎皱了起来。 白沧见状,又当了和事佬。 “马大人,我想岚兄没别的意思。” “是啊,只是个玩笑。”柳浔也见好就收,陪着笑说道。 “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马文峰的脸色终于好了些,但仍然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恨不得把他丢出去。 柳浔直接表明了他的目的,其中参杂着一些类似于他家世凄惨爹不疼娘不爱最后还家破人亡简直就是一朵可怜的小白菜,终于被马文峰留下来当一个……嗯,小厮。当然起决定性因素的话是:“既然马大人实在无意收留小人,我也不会勉强。没关系,我不会把马大人喜欢男人的事情说出去的,真的。” 然后就被一脸愤世嫉俗的某人留了下来。 “啊,我差不多该告辞了。”白沧在马文峰家里待了一会儿,就起身说道,仿佛是专门来这里喝那质量不算上乘的茶叶的。 “这么快就走?那我送送你。”马文峰也直起身,说道。 没等马文峰有下一步的动作,柳浔便挡在他的面前:“马大人安心歇着吧,这种事情自当小厮来做。” 马文峰犹豫了一下,在听到下人说‘老爷,吃饭了’之后,便安心的把这一重任交给了柳浔。 “那么,请吧,白兄。”柳浔依旧是有些亲昵的叫着他,语气真诚的毫无讨好的嫌疑。 …… 一路上,两人都不断的在聊着人生啊理想啊,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你真的……家破人亡?”白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 柳浔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道:“怎么会是真的,不过是我被家里撵出来罢了。” “抱歉。”白沧想了想,又说道:“也许你的家人只是希望你出来历练一下,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将来成就一番伟业呢。” “没事。”哪会有这样历练的?他现在可是逃犯,而且罪名说不准就是因为他爹才变得更大的,要是当时他咬死不承认,大概他还是个富家子弟?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白沧看到他垂着头,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但是心里其实不好受吧?那一瞬间,他竟产生了类似于同情的感觉。 不过这种情愫也只是停留了一瞬间而已,眼前这个人在短时间就说了几次谎,语言看似荒谬却字字珠玑,城府定然不会浅。 果然,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谭檀了。 要演戏么?那就陪你好了。想到这里,白沧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柳浔看着这张脸,只觉得十分的碍眼,这样完美的笑容,这幅不经世事的样子……几个月前,自己还拥有同样的东西。 ……真是,想把它亲手毁掉啊,完美的东西。 “是呢。”柳浔迎上了他的目光,笑道。 两人就这么深情对望着,也不管这毛骨悚然的笑容吓走了多少不小心路过的甲乙丙。 “啊,白兄还有事吧?我也要回去了,那么下次见了。”终于,在柳浔感觉到有点冷以后,说出了道别的话。 “回见。”白沧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柳浔和白沧告别后,并没有马上回府,在街上悠闲的逛了一会儿。 他轻轻地抚过一棵大树,心中竟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所熟悉的。他一直以为,他会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在这里生活下去,虽然他现在也的确还生活在这儿,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那些个回忆历历在目,有欢乐的,有欢乐的,还有欢乐的,什么?你问除了欢乐的还有些啥?柳大少爷表示,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是在欢乐中度过的。 除了……那次。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一座桥边。 啊……他跟王翰的渊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 柳浔也记不得那是几岁的事,反正就是印象还停留在人们所说的挂着两条鼻涕喜欢光着屁股乱跑的年龄吧?……哦,当然,他爹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都说小孩子的脑回路很奇怪,柳浔便是这之中的佼佼者。 他记得当时这座桥还只是几块木板拼接成的独木桥,很窄,那天恰逢大雨,桥下波涛汹涌……呃不是,总之就是水很急。 柳浔一人回家,要经过这座桥。 说到为什么要独自回家,哎哟这个柳浔要骄傲一下,他小小年纪就学会自个出去买零食吃了。 然后在他拿着个糖葫芦准备征服这座独木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好的狗……啊不是,是人。 只见一个身影飞快的在自己面前掠过,先一步跨上了桥。 柳浔这下可不乐意了,在好胜心十分强的他看来,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于是柳浔跑了上去,一把拽住王翰,奶声奶气的说道:“你不准比我先过去。” “谁管你啊。”那小屁孩十分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过桥。 柳浔感觉自己愤怒的要爆炸了,脑子一热,就把小屁孩推倒了,嗯,没有XXOO,只是单纯的推到了。 但是吧,我们知道,桥是架在河上的,桥下是水。 所以说,柳浔亲手策划了一场谋杀案——把小屁孩推到水里了。 前面我们提过,刚下过大雨,水很急。 柳浔看着小屁孩不断的在水里扑腾着,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办,心中说不出的焦虑。自己不救他的话,他会死的吧?可是自己下去了说不定自己也升天了,但这事情责任都在他啊…… 犹豫再三,他终于跳了下去。 后来两人好像是被路过的人救了吧? 也就是那时候,王翰成了他身边的跟屁虫,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小孩的心思你不能猜。 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吧?柳浔的手在那座有些陌生的石桥上摩挲着。 王翰,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了吧? 带着伤春悲秋的情绪,柳浔回到了马府。 5、无波 这几个月来,柳浔马府过的日子十分的平淡。 刚开始的时候,柳浔基本是透明的存在。说是小厮,马文峰顶多让他倒倒茶,大概是迫于他的威胁才让他留下来的。 不过慢慢的,马文峰对他的态度有了改变。 如柳浔所想,马文峰这人十分单纯。 在柳浔时不时展露出他的政治才华和远大的抱负后,他就发现马文峰隐约对他有了提拔之心。 然后柳浔又学着宅斗剧那样偶尔装可怜并且刚好被看到,十分传神的表现出一副委屈而隐忍的表情,呃,当然,不是用来攀裙带关系的。这是用来表示让他做一个小厮是多么的委屈,但是他却毫无怨言,因为他对马文峰忠心呐。简直就是一片赤诚之心人人可见。 果然不就后,马文峰就把他的职位从小厮升迁到了——贴身小厮。 虽然说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就是加了一个定语而已,但马文峰让他协助处理了很多的政务,知道的东西并不少。 马文峰不愧是丞相长史,消息十分的灵通。 例如皇帝最近有意削弱他爹的权利,例如谭雪菲和皇上关系似乎并不好,例如最近本国与邻国的关系有些糟糕,可能会开战,例如哪个官员贪污无数被处死,例如……这些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但令柳浔想不通的是,他竟然一直没有打听到白沧到底是何种身份。 老实单纯如马文峰,却每次都在柳浔旁敲侧击的时候变的精明无比,嘴巴严的向被缝了起来。 按理来说,马文峰那么忌惮他,如果是朝中人,那么他应该没理由不认识。 那么是江湖人?或是其他行业?柳浔给白沧的身世做过许多想象。 比如说: 看他长得那么好看,是采花贼吧?嗯,那种人一般都是表面君子如玉内心银荡无比的。 马文峰看到他那么殷勤,说不定其实是他现任主人的姘头?嗯,性别很合适。 又比如说: 其实他是一个武林高手,身份是邪魅高傲的魔教教主,专精于双修之术。 咦……怎么好像都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嗯,一定是他最近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了。果然什么时候还得去小倌馆一趟呢。 哦,好像马文峰那个吃货叫他去找什么菜谱来着,一道去吧。 那一瞬间,柳浔甚至希望这样平淡的生活持续一辈子。每天逗逗他家那个会炸毛的主人,打理一下府中的事物,八卦一下各个名人的奇闻轶事。 像一个平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建功立业,也不错啊。 他没有努力做过什么事,像现在这样每日为马府奔波,本应是寄人篱下的不甘,却也变得充实有趣起来。 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愿。 “岚爷,老爷说府里待会儿要来一位贵客,他抽不开身,叫您先接待一会儿。” 柳浔正在街上逛着,便看到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说道。 几个月来,柳浔在马府的地位基本上得到了认可,在讨好马文峰的同时也与下人打好了交道,下人么也愿意称他一声爷。 “哦?什么贵客,这么着急?” 柳浔笑着问道,修长的手指从那小厮的脸颊上划过。即便落魄了,柳大公子也不改风流,虽然关系都只停留在调戏上。 “呃……老爷他没说。”那小厮因为柳浔的动作脸上一红,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据柳浔说这是马府的传统,啊不,流行趋势——全民断袖。 “这么神秘?那我倒要去看看。”柳浔摇了几下扇子,悠悠的走回了府中。 马府 柳浔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这不是他魂牵梦绕……啊不,一直想知道真实身份以及抱大腿失败了的人——白沧么? 不过旁边那个冷着一张脸的人是谁?好像有点眼熟啊? ……好吧,长的好看的人他都会觉得眼熟。柳浔这么告诉自己。 白沧看着柳浔盯了他半天,仍是一言不发,不免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道:‘马大人今天不在么? “嗯,哦。”柳浔这才回过神来,道:“马大人他有点事,应该一会儿就能赶到。白兄若不着急,我陪你聊聊天如何。” “嗯,不着急。”白沧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无害。 “……对了,这位是?”柳浔看着一旁的冷面男子说道。 白沧回过头看了那男子一眼,笑道:“哈哈,黎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你呢。” “闭嘴。”被称为黎吟的男子嘴里吐出两个字,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 然后柳浔难道的从白沧的脸上看到了委屈的表情。看样子,这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呐。 “原来是黎王爷。”柳浔倒是有些惊讶,这不就是他和王翰讨论的少女心中最佳梦中情人黎吟么?居然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真是不专业。 这白沧的身份,倒是更加扑朔迷离了啊。 黎吟没有理会柳浔的搭讪,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 柳浔也不在意,和白沧牛头不对马嘴的聊着天,比如说: “白兄真是少年英雄啊,不过我们以前好像见过?” “诶,是吧,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呢,不如我们来把酒言欢? “啊,我跟你说,xx酒楼的老板娘可泼辣了。” ……总之就是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因为两人都心怀鬼胎,话的内容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过了好一会儿,马文峰终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回来了。 黎吟一脸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看了他一眼,同时对着白沧冷哼一声。 柳浔想了想他冷哼的原因,这才发现他和白沧打太极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不免有些尴尬。 白沧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道:“啊,这就想媳妇了么?没关系,正事马上就办完了。” “真是太抱歉了。”马文峰一脸愧疚的看着白沧“其实我刚才……” “没关系,既然回来了,就开始说正事吧。” “哦,哦。”马文峰应了几声,又看向柳浔,说道:“文岚,你……” “我就不打扰几位了。”柳浔十分自觉的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6、变故 屋外 柳浔身子倚靠在一扇窗子旁,偷窥着室内的一举一动。 “柳世昂……削弱……”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柳浔耳中,联系几人的神态动作,大概是他爹密谋造反的事情被发现了。 皇帝准备清除柳世昂的势力了么?……他还真该感谢他爹呢,不是早早的就抛弃了他的话,说不定他也就有一两个月的日子了吧?谋反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越狱的。 那么现在,就让柳世昂自食其果吧。 柳浔想了想,便离开了。因此,他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 屋内 “……刚才外面有人。”黎吟依旧冷着一张脸说道。 “什么啊,这么疑神疑鬼的。是谁呐?”白沧惬意的半躺在座椅上,把玩者一颗葡萄。 “对啊王爷,我也没有听到呢,怕是你听错了吧。” 黎吟皱了皱眉头,仍是笃定的说道:“是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厮。” 白沧闻言脸色一变,端坐了起来,道:“马大人,你家的下人也不简单呢。” “哎哟怎么可能,那小子就是没心没肺的,他大概只是好奇罢了。” “马大人……似乎对文岚很好啊?” “哈哈。”马文峰憨笑几声“哪有的事啊。” “马大人……希望你记住,你是我的臣子。其次,才是他的主人。”不知为何,此时白沧的眼神带上了些许凶狠,全然没有平时温润的样子。 “……下官谨记。” “那就好。”一瞬间,白沧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那么,你的下人,就借我玩几天吧。” 马文峰似乎被他这变幻莫测的丰富表情吓到了,愣愣的不说话,直到白沧快要走的时候,他才听到自己说:“是。” …… 柳浔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有些恍惚。 这不就是他家么?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位公子,有事吗?” 闻言,柳浔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果然还是他家的门房好,多么的和蔼可亲充满爱心。 “没事。” “哦,那就一边玩儿去,别在这里挡道。”门房扫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这句话深深的伤害了柳浔的玻璃心。不愧是他养出来的人,跟他完全是一个德行。 柳浔不甘心,存心想逗逗他,便说道:“其实我倾慕你已久,今天是来和你提亲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你居然这么狠毒,这一举动伤害了我你知道吗?” 一副痛心的表情,倒是让门房相信了几分。 “你、你别这样。”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门房的语气也放软了一些,道:“虽然你是个好人,但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哦,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柳浔一脸淡定的问道,心中却一直在咆哮。妈蛋居然被发好人卡了,他的第一次好人卡居然被以这样的情况送出去了,虽然他不如以往那么身份显赫,但看起来也是个有钱人吧?怎么就被拒绝了呢。 “唔……是我家老爷。”门房一脸羞涩的说。 妈、蛋。柳浔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你说是个女人就算了,好吧是个别的男人他也人了。但是,他爹那都几岁了还来勾搭小朋友,柳浔深深的鄙视了一下他老爹。 “啊,老爷,你回来了。” 门房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欣喜。 “嗯,辛苦了。” 柳浔顺着门房的目光抬头,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 ……又是这个背影。 柳浔突然有些不舒服。 从小到大,这样的背影他看到过多少次了? …… 过了一会儿,柳浔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纸笔,写了几个字上去。 柳浔又看了一眼那所宅子,对门房说:“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老爷吧。” “这是什么?”门房用狐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情诗?” “……总之你交给他就是了,是很重要的东西。” “哦。”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柳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走两步,他又觉得有些后悔。方才他纸上写着让柳世昂注意些,皇帝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人,明明应该是他恨之入骨的。 什么想要报仇,想要让柳世昂难堪,都是假的。他想要做什么大官,不就是希望柳世昂能够关注他,为他自豪么?还自以为他有多了不起,其实也不过是个缺父爱的小屁孩。 柳浔小的时候其实并不受宠爱。他有个双胞胎弟弟,柳舒。 他弟弟天生就是一副好脾气,脸上和煦的笑容如春日的暖阳,容易亲近,又聪明,因此长辈们也更喜欢他。 柳舒的光芒太过耀眼,就掩盖了柳浔,无论他怎么努力追赶,也只换得来一句“你这个哥哥怎么还不如弟弟”的责备。他只被用来与其对比,生活在柳舒的阴影下,从来没有人看得到他的努力。 除了他父亲。 尽管柳世昂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在养一只宠物,开心就逗你一下,否则都不多看你一眼,然而柳浔还是深深的沉溺于这之中。 他父亲对柳舒也很好,无时无刻都很好。柳浔每次都只能看着他父亲牵着柳舒的手嬉戏,原本冷峻的脸上露出无限温柔,然后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呆。心中嫉妒的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柳舒是因他而死的。那时柳浔被绑架,柳舒救了他,然而柳浔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乱刀砍死,也不敢上前阻止。或许潜意识里也不想要救他吧,那个人消失了,一切东西都会是他的。 柳舒逝世后,柳浔变成了柳世昂唯一的继承人,长辈们对他的态度果然好了很多,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然而他父亲对他仍是不冷不热,目光中甚至多了一丝厌恶。 是他害死了柳舒,那后来柳世昂把他亲手送到大牢里,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算了,就这样好了。就算是……对他失去柳舒的补偿好了。 柳浔对着门口发了一阵子呆,才浑浑噩噩的离开了。 “什么啊,我情诗都还没有送到就一副被负心了的样子。”门房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有些奇怪的嘟囔道。 一个不明显的角落,白沧慢慢地走了出来。 文岚果然是来报信了。柳世昂……文岚……?这两个家伙到底有什么联系呢?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随即又恢复了温软无害的表情,似乎刚才只是错觉。 7、花街 从刚才开始,柳浔就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他假装看一件饰品,目光微微的向后看去。 即便是在繁华的街道,熙攘的人群中,柳浔还是一瞬间就找到了白沧的存在,不由得让人感慨一声人长的太出众就不要跑来跟踪。 柳浔估计刚才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一面盘算着该怎么办,一面目不斜视的继续走路,好像完全没有发现。 这样正好,白沧把注意力转移在他身上,他爹就有了行动的时间。不过这个白沧是不是傻了?他怎么看都只是个负责传递消息的间谍,白沧要抓他爹的小辫子,不直捣黄龙,来跟踪他做什么? 难道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谁会怀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何况他也不会对柳世昂造成任何威胁。 嗯,王翰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柳浔突然想到这个人,心中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又想到后面那个跟着他的小尾巴,突然有了主意。 既然要跟踪的话,就看看你职业素质怎么样了。 柳浔改变了原本的路线,走到了一条熟悉的路上——通往小倌馆的路。 没错,他就是去嫖丨娼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王翰,也顺便整整白沧。他那种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家伙,肯定没去过花街柳陌吧?说不定见到女人还会脸红呢……噗,想象都觉得有趣。 进行这无休止脑补的柳浔,当然不会知道白沧的后宫比一个青楼还庞大,而且最后,他还变成了这后宫中的一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没了人聊天,柳浔很快就到了小倌馆门口。 “哟,这位爷,第一次来呢?来来来我帮您介绍点,您好那一口啊?”依旧是鸨母那洪亮的声音,带有写谄媚的熟悉语调。 看着这一幕,柳浔又想到了王翰。 本来柳浔对他的态度也就是对个普通的狐朋狗友,直到王翰救了他,那个人的身影就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柳浔不久前发现,王翰那张脸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柳浔面前晃悠。他和王翰在一起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得清楚,尽管只是些稀疏平常的小事。这算是喜欢他了吧?柳浔顿时有种后知后觉的感觉。喜欢……还真是遥远的词语。 景色依旧,人却不复还。 柳浔伤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王翰这不还没死么,只是自己暂时见不到他,他在这儿像个大姑娘似的纠结个什么劲。 不是有句话叫做“两情若能长久,又何在朝朝夕夕”吗?他现在这个身份不也混得风生水起的。 了然后,柳浔正要说话,就听到鸨母说:“哎哟公子不用害羞,慢慢的就习惯了,要不我给您推荐几个?” “……不用了,我自己选吧。”说罢柳浔便走了进去。 “哎~爷你里面请。”鸨母见鱼儿上钩了,话说完便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柳浔这事情觉得太科幻了,他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居然会被认为害羞,这到底是多神奇的脑回路啊? 柳浔前脚刚进去,白沧便跟了进来。 “这位爷,你看我们这儿……”鸨母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沧打断了。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看。” “哦。”鸨母挪开了身子,回味着白沧刚才说的话,好像重合率和前一位的略高啊?是流行趋势还是不想看到她?咦,她长的应该相当亲民才对。 柳浔粗粗的扫了一遍大厅,果然没有看见王翰的脸。虽然早就猜到结果,但真正发生了还是不太甘心呢。 不过也是,自从他被“咔”了以后朝中的局面就发生了变化。表面上是皇上惩戒了一对狗男女,实际上聪明人都知道这是皇上准备清洗朝中的势力了。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王翰就算多不成器也不会来这里寻乐子吧。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 白沧居然真的跟着他进来了,可惜现在回头去看他太明显,不然就好玩了。 既然两个目的都没有达到,那就正正经经来嫖丨娼好了,反正他禁欲这么久了。 柳浔刚准备找几个人玩玩,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而另一方面,白沧并没有像柳浔想象的那样蹑手蹑脚。他泰然自若的坐在一堆小倌中,时不时还和笑着他们调几句情,一副流连万花丛中的风流样。即便如此,白沧还是不忘用眼睛偷瞄柳浔。 “什么啊,王翰,这才几杯就醉倒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继续。” 柳浔便顺着声源找了过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的了王翰。 怎么可能?这家伙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好像不太对劲,他记得王翰是一杯倒的酒量,那喝酒就醉的体质还被他嘲笑过,现在桌子上却摆着那么一大堆酒坛子,这是什么情况? 看起来也不是被迫的,那么就是他自愿醉了?这家伙,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柳浔看着那个喝的趴在桌子上一副神志不清的人,莫名的有些不爽,他喜欢的可不是个借酒消愁逃避现实的家伙。 当下柳浔也顾不上想去找他的话说会不会连累王翰被怀疑,蹭的就走了过去。 白沧见状,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着柳浔的每一个动作。 8、真相 真走到了王翰面前,柳浔才有些后悔。若他装作和王翰很熟的样子,他身边的朋友必定会怀疑,若装作不熟悉,莫名其妙的去和别人说话岂不是更奇怪? 奈何时间不能倒流,此时王翰的朋友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等他说话,不说反而更容易起疑吧?还有后面的白沧监视……真是的,他这是抽什么风。 柳浔想了想,用手指轻轻叩了下桌面,待王翰的目光稍微偏向他时,他才轻声说道:“爷,我看上你了,今晚我陪你,怎么样?” 王翰的朋友只当他是拉客的小倌,并未多疑,只是调侃着王翰怎么会被这等美人看上。 “哟,你小子不错啊,居然有人主动勾搭你。” “啧啧,这美人长的真是,要不是看你最近过的像个和尚似得,我才不让给你呢。” …… 而当事人只是随意瞟了他一眼,又趴在桌子上,嘴里轻轻的嘀咕着“见鬼了。” 柳浔也不恼,依旧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他的相貌原本就偏阴柔,过去又天天跟馆里的小倌们厮混,那带风尘的笑容自然是一学一个样,笑的人心跳几乎漏了一怕。 “快去快去,你怎么忍心让美人孤零零的站着儿。” 众人推推囔囔的起哄,将二人送上了楼。柳浔一瞬间竟然产生了新郎新娘入洞房的错觉。 白沧跟踪至此,觉得再下去就是别人的私事了,也不会又什么收获,是该走了。然而鬼使神差的,他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对男男之间的的事的确有些好奇,嗯,这是监视,只是监视。白沧不断的为自己找借口,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将屋内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真没想到这个柳浔居然喜欢雌伏与他人之下,明明看起来他是那种会调戏小男孩的类型,嗯,真是人不可貌相。 屋内 柳浔以为白沧再怎么闲的蛋疼也不会跟踪到这种地步,行为举止也就没了什么拘束。 他有些吃力的把王翰往床上挪,这家伙居然一动不动的吊在他身上,要多重有多重。唉,还得给他弄点醒酒汤洗个澡,真是麻烦。 当柳浔终于把他放在床上时,王翰一下子瘫倒在他身上,柳浔被顺势带到,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倒在了床上。 “真是的……”柳浔把王翰从身上挪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开了门给他弄醒酒汤。随后又嘟囔了一句“你以为我是和尚啊,这样子,小心我把你当场做了。” 而这句话却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王翰的耳里。 当柳浔回到房里时,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掀翻,手上端着的碗也掉落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埋怨,就感到脖颈被一只手扼住了。 “你是谁?”王翰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问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这面具不就是你给我的么?” “柳浔?!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柳浔顺着脸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揭下一层面具,露出了本来面貌。 “什么啊,柳浔怎么会对我、对我……”王翰变得有些结巴,话没有说完便把头转了过去,刚才霸气的气势也一去不还。 “哦?”柳浔笑着把他的头扭过来,说道:“那你要不要来验身啊?” “……”王翰的头埋的更低了,脸红的快要烧起来。 “不对,你怎么会回来了?”王翰突然抬起头“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么?如果被人发现的话……” “你觉得我会甘心白遭这么多罪、躲躲藏藏的生活,而且连我是被谁害的都不知道么?别人欠我的,我要十倍讨回来。” “……我知道了,那你要怎么办?”王翰深知柳浔那小心眼的性格,有些无奈的问。他这可真是用生命在泡汉子啊。 “我想知道,是谁在幕后主使。”柳浔想了很久觉得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爹,本来嘛,又不是他爹给他下的圈套,他的仇恨对象应该是莫名其妙的把罪名套在自己头上的人才对。 “好。不过我调查了很久也没查出是谁,对方藏得很深,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当然。” “那我先走了,等有消息再联络你。”王翰说着传奇衣服就准备走。 “急什么?这么快走不明摆着让别人怀疑么?”柳浔一把拉过王翰,道:“今晚就咱俩凑合一下呗。” “我……” 没等王翰说完,柳浔就把他揽在了怀里,兀自闭上了眼睛,也不管王翰是否同意。 两人贴的极近,柳浔温软的鼻息扑面而来,让王翰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脸上,整个人都飘飘欲仙的。 不是在做梦啊,柳浔居然抱着他,王翰感觉这太不真实了。他真想站起来大笑三声,不过碍于各种原因没实现罢了。 王翰心中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人家这是把你当兄弟呢,兄弟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这个睡觉又不是动词人家随便念叨两句就不要当真了。 在他默念了无数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后,酒劲又上来了,终于睡了过去。 而柳浔见没了动静,便偷偷睁开了眼睛,看到王翰居然睡了过去,心中不免气结,这家伙是死了吗?他都这样投怀送抱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果然……人家只把你当朋友吧?纠结了一会儿,柳浔也睡着了。 但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屋外的白沧没看成活春宫,反而听到了一个十分震撼的消息。 原来这家伙的真名叫柳浔…… 等等,柳浔……不就是那个和湘妃搅在一起的人么?他应该被处死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沧突然想到两人通奸的事情被发现后柳御史异常的举动,按理说他就算不忙着辩解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往刀口上推啊。 难道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因为他对柳世昂的动作被发现了,柳世昂才自导自演出这场戏来表忠心?真是,要不是他留了一个心眼,还真上了这个老家伙的当了呢。 那个跟柳浔在一起的家伙看起来也不是小倌,还说要帮他查什么东西……这些人,都非池中物,看来他接下来可要步步为营了。 把微开的窗子合上,白沧踮着脚步离开了。 9、交锋 翌日 王翰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影。似乎昨晚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如果他没看到柳浔遗忘在床边的发带的话。 不过也是,要是连做梦也那么憋屈的话,真是可以砍掉重练了。 王翰小心的将发带收好,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 街道上,柳浔衣衫凌乱,一头黑发随意的的散落在肩上,半睁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然而却以飞快的速度向前行走,这完全归功于扯着他的手的那个人。 “马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等我把头发束好啊,这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 罪魁祸首真是马文峰。 话说柳浔早晨刚醒来,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喜欢的人就睡在自己身边这种美好的事情,就听见砸门声,马文峰蹭蹭蹭的走到他面前,拽起他的胳膊就走。 在老鸨歉意又意味深长的眼光目送下,让柳浔觉得自己是偷腥被抓住的坏家伙,真是冤的不能再冤。 “你昨晚去哪儿了?” 柳浔楞了一下,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去青楼还能是看花灯的吗。 “……你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搞得好像我出轨了一样。” “你现在还有心思玩?” “虽然我心怀大志但是也要有适当的放松对吧……” “……你昨天的举动,白沧已经注意到你了,你还不快走。” 原来是这事情啊。柳浔心想我要等你来告诉我才知道,岂不是要被别人玩死了,嘴上却说着:“马大人这是急着赶我走吗?” 说完,柳浔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怎么感觉最近他都是被丢皮球一样抛来抛去,他就像个天生的扫把星,走到哪里都能招来祸害。 “你……唉。我知道你私下谋划着什么,也不是真心投靠我,但好歹也跟了我几个月,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个白沧你惹不起的。” 柳浔心想说什么废话,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看你的举止不就知道了么,接下来一句话却是让他震惊了一下。 “他是皇帝。” ……柳浔的脑子卡壳了半天,才接受了这个震撼的消息。他本以为白沧顶多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再多就是个亲王之类的,却没想到居然是皇帝。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白沧一看就是刻意隐瞒身份,马文峰既然知道他图谋不轨,又为何要告诉他这些?但白沧那样的人,不是皇帝又会是什么? 不会又是他们合伙设下的圈套吧?柳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疑神疑鬼的,不过也不太在意,反正多一个心眼总没错。 柳浔笑着说:“皇帝又怎样?我这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皇帝不正好吗,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你……算了我跟你说不清。”马文峰甩下这句话便一脸气鼓鼓的走了。 下一秒,柳浔又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吧,果然是连环计。柳浔看着白沧那张纯良的脸,笑着打招呼。 “真巧,你也这么这么大早就来逛街啊。” “嗯。”白沧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搭话,愣了下才回答道。 “对了,明日我们要去山上游玩,你若没事就一同去?” 柳浔对吧?不论你有多大的本领能够从牢狱里逃脱,我都会把你送回去,连同你的幕后主使一起。 “好啊。” 既然已经被怀疑了,躲躲藏藏也没意思,倒不如正面迎击,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收获。 两人都以为自己的作为完美无缺,都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却不想面具早已脱落,对方也亦如此想。 10、游玩 柳浔回到府中,也不管马文峰一脸我是为你好你不仅不领情还这么对我的幽怨小眼神,照样该干嘛干嘛。 第二日早晨,柳浔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才想起白沧约了他出去,却没有说时间地点。“明天”一共十二个时辰,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不过打开门的时候,这些东西就都不需要他思考了。 “白沧,这么早就来了啊。”柳浔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僵硬的笑着。 这家伙居然就在自己门外蹲点……就算怕他不去也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啊。 “你这么说我真伤心,我可是很期待今天呢。”白沧的语气竟带了几分赌气“我这么早来等你,难道你不感动么?” “……感动,非常感动。”柳浔嘴角抽搐,随意的敷衍着。 这是哪里跑来的小孩啊?还说这家伙是皇帝,谁信啊。 白沧看着柳浔有些松懈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演技实在一流。果然要让他放松警惕,装疯卖傻就好了吗? 与他们一同去的还有两个人。 巧的是他都认识,一个是柳浔的前未婚妻现皇后也就是谭雪菲的弟弟,叫谭檀。一个是上次见过面的冷面王爷黎吟。 不过按照柳浔编造的处于乡巴佬和暴发户之间的身份,是不可能认识前者的,因此他向后者打了个招呼并很“诚心”的问前者是谁。 “咦,你不认识我了么?”不等白沧说话,谭檀就先说道。 这话听得柳浔心漏了半拍,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摸他脸上的面具。虽然说以前因为谭雪菲的关系两人交集不少,但那家伙也不可能光凭体型和声音就认出他吧?何况他的声音还是特意掩盖过的。 “居然连我这么帅的人都不认识。啧啧,真是你人生的一大损失。” “……”柳浔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家伙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难道之前那句话是他听错了? “你不认识我”和“你不认识我了”虽然差不多,但要表达的意思却不一样。前者可能是基于当事人的名气很大所以对不认识他这件事很惊讶,而后者就只可能是两人原本就认识。 莫非是他听错了?也是,不然谭檀怎么不揭穿他。 这段日子疑神疑鬼的也够受的了,就趁现在好好的休息下吧。 一路上几人就是普通的聊天爬山,看到风景好停下来赏景顺便休息会儿,感受下鸟语花香。 本来爬个山嘛,你还能指望他变出朵花来吗? 但不知是不是谭檀的到来让柳浔感觉与他之前的生活有了联系,柳浔觉得这次远足也挺开心的。 柳浔在前头和谭檀聊天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火辣辣的视线射向他。 他回头看了几次,才发现后方的两人盯得是身旁的谭檀。 真厉害,姐姐招人,弟弟也这么招人。 柳浔小跑到白沧身边,把他扯到一旁,一脸贱兮兮的笑容问道:“你们是两男抢一男的节奏吗?真重口味,看不出来你居然好着一口。” 柳浔本是随便逗逗他,却不想白沧的脸变的有些红,竟是以别样的方式承认了。 “别乱说,谭檀喜欢的是他身边的那个。” 不知何时,黎吟和谭檀已经并肩而行,给人一种十分亲密的感觉。 “哦~”柳浔拖长了音调,说道:“原来你连抢的资格都没有,真可怜。” “……是啊。” 柳浔听到白沧有些落寂的说出这两个字,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连继续逗他的心情也没了,随便讲了两句就没话说了,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的到达山顶。 望着山下,柳浔还没来得及感受俯瞰众生的快感顺便装逼的来几句诗,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两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隐约间听见有人叫他“柳浔”,不,怎么可能……接下来他就没了知觉。 柳浔醒来时,绿草蓝天依旧,天色也没变,应该没昏迷多久。 他缓缓地坐起来,身上掉下了一件衣服,似乎是白沧的。没等柳浔有别的动作,就对上了三双亮闪闪的眼睛。 “你醒了啊?”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浔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担心。白沧担心他?开什么玩笑。 “哎呀你不知道你昏迷时这家伙可着急了,你再不醒都准备下山找大夫了呢。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就嫁了吧。”谭檀的脸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柳浔假装没听到最后那句话,对白沧道了谢。无论如何别人对他都挺好的,就算怀疑他也没有把他弃尸荒野不是? “对了,你怎么突然晕倒了?” 柳浔说道:“我有些气虚,天生的,不碍事。” 柳浔小时候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的都病成习惯了,根源全在这气虚上。但自从长大后,这个病就销声匿迹了,柳浔也就没在意,却不想现在爬个山就成了这幅德行。 “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等柳浔反对,白沧就一个公主抱把他抱起来。 柳浔也没反抗,只是说了句你不要后悔就任由他抱着。 事实就是,白沧真的后悔了。 走了一段路程,白沧原本逞英雄的气焰就灭了不少。 “喂,你怎么那么重啊……明明看起来小小的一个。” “说我之前你要不要反省下自己的体力?”柳浔轻巧的从白沧上跳下来,在地上蹦达了几下,最后竟然还爬到了树上摘野果。 “你……没事了?” “都说了这病是天生的,又没有什么大问题。每次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岂不是吓坏了路边的小朋友。来,接着。” 白沧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上的果子,晶莹剔透,看着就很有食欲。 它是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准确的滑落到自己手上的,可见发射者高超的技术以及对这件事的熟练程度。 白沧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山大王似得人和刚才“娇弱”到爬个山就晕倒的家伙联系在一起。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柳浔。 柳浔抛果子时突然想到以前他和王翰去果园里偷水果的场面,呃,虽然每次王翰那家伙都会偷偷付好钱。还以为他不知道呢……想到这里,柳浔发自内心笑了起来。 白沧看着那个灿烂的几乎灼伤人眼的笑容,不知该作何感想。柳浔这家伙还真是捉摸不透,不过也挺有趣的,要是他只是单纯的“文岚”该多好。 自那之后白沧就经常以“心怀愧疚无论怎样也要补偿一下”的理由来找柳浔,柳浔也不好拒绝。两人便一起赏花喝酒吟诗作对,熟悉的好像多年的老友。 白沧没有动作,柳浔也不急着戳破,要耗时间就耗吧,反正他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仅凭一次偷听就也不能拿他怎样。不过单凭这样就坚持不懈的缠着他,也太固执了,感觉有点不对啊? 虽然明知道白沧是别有目的,但柳浔内心并不抗拒。他和王翰不宜经常见面,这样有个人整天陪着他到处玩也挺有趣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平淡而漫长,漫长到柳浔已经习惯了白沧的存在。 11、进展 这天,柳浔一如既往的打开门,果然看到了白沧的身影, “今天又要去哪儿?”柳浔习惯性的问着,一眼瞟见白沧手上的一个似乎是罐子的东西“这什么?” “山药排骨汤。你不是气虚么,我特意给你炖的。”白沧自顾自的走进屋,刚坐下就献宝似得举起双手说道:“看,我为了你弄得满手都是伤,要心怀敬意的品尝哦。” “真是,怎么会有人来炫耀自己的笨手笨脚。”柳浔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十分感动。气虚之事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就被白沧惦记上了。 药补不如食补,山药补气虚便是极好,这白沧还真是下了一番心思。 想到这里,柳浔又一次打量起白沧来。 依旧是一张精致的脸,无害的表情,只是这面具之下藏的到底是什么他,他却看不破。 这家伙开始还旁敲侧击的试探过他,或者跟踪他,后来这些举动慢慢的就少了,到最后直接没有了,白沧就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对待他,事事关心体贴。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柳浔胡思乱想,拿着的勺子就顺手舀了些汤放进嘴了。 “哎,小心烫。” “……你说晚了。”柳浔淡定的说完这句话,淡定的吐出汤,然后吐着舌头大叫好烫。 “真是,喝个汤都会被烫到的人也好意思说我笨手笨脚。” “啧,就像喂婴儿一样。”即便这么说,柳浔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勺子,还是乖乖的喝了下去。 刚才被烫到没发现,现在仔细尝尝,才发现白沧炖的汤竟然挺好喝。柳浔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白沧小心翼翼看着他,满脸写着求表扬,这倒让柳浔起了调戏之心。 “不错啊,这么贤惠?” “那是当然。”白沧听他这么一说,鼻子立马翘到了天上。 柳浔夹着他的鼻子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道:“这么好?那我包养你好了。” “别闹。”白沧拍开他的手,道:“要包养也是我包养你才对。” 两人就这这个问题争论了半天,谁也不让谁。 “哎,说真的,我挺喜欢你的。”说着说着,白沧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柳浔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汤,道:“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让我认输。” “哦。”白沧眼中的失望一闪即过,马上又恢复成一张笑脸“这都被你知道了啊。” “当然。”柳浔说完,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便专心喝汤,不再说话。白沧则是手担在下巴上,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变的有些尴尬。本来应该温馨甜蜜的生活就这么落下了序幕。 白沧喜欢他……喜欢他?柳浔躺在床上纠结着。 是不是玩笑柳浔自然不会分不清,但白沧那明显就是试探的态度,得到否定答案后就马上掩盖过去,又能有多少真心?说不定只是白沧只是图个新鲜。 柳浔仔细的回想,他和白沧认识也就是三个月,虽然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一起,但两人大多是在互相试探,即便后来真心相对,白沧对他也颇有照顾,两人也顶多算是朋友,又谈何喜欢? 柳浔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因为爱情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觉得恋人就应该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个十多年最后成了亲家,爱不爱无所谓,只要不讨厌就行。 这样看来,王翰都比白沧适合。对啊,他喜欢的应该是王翰才对。 …… 次日白沧没有来找柳浔,当然就算来了也不会找到。 今日正是柳浔和王翰约好“碰头”的日子。 柳浔自然不指望王翰能把他的那些破事查出个花来,他更期待的是和王翰见面。 没错,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这样才对,没多少心思,在想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还会乖乖的听他的话,他喜欢的应该是王翰才对。柳浔盯着王翰的脸想道。 何况王翰救过他一命,比整日要提防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白沧好的多。想到这里,柳浔自动带入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场面。 “喂,柳浔,柳浔。” 柳浔看到一只爪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顺手抓住他,反应过来他刚才分了神,才结束了神游。 “啊?” “什么啊,我说了这半天你居然都没在听。” 柳浔看着他那副有些委屈的样子,只觉得有趣,手伸过去捏了几下。软软的,手感真好。当然,这一切行动都是在没有得到脸的主人的允许下进行的。 “干什么?”王翰被捏着脸,有些咬字不清的说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爱。”看着王翰的反应,柳浔只觉得昨晚的烦躁以烟消云散,心情豁然开朗。 他喜欢谁很重要吗?又不可能真的娶个大男人当老婆。虽然法律上没有明确的规定,但舆论显然是不会容许的。何况他们的家世都不容小觑,怎么又会由着他破坏家族的名声? 柳浔自认为玩玩倒是可以。但要他当那整日见不得光的男妾,整日躲在偏院里,他还没痴情到这种地步。 就这样保持兄弟的地位,不也挺好。 “你在说些什么啊……”王翰闻言,脸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了。 “没什么。”柳浔心情好了,话也好说了,满脸都洋溢着笑容。 “哎,真是。”王翰避开了柳浔火辣辣的目光,说道:“诬陷你的人可能和皇上有关,皇上看湘妃早就不顺眼了,或许是借着这个清楚她的势力。但最可疑的是湘妃承认和你通奸,而且就在那件事的两个月前去找过你,也不像是临死前随便拉个垫背。还有谭雪菲……” 王翰说道这里,小心的看了柳浔一眼,发现他脸色并无异样后才接着说:“谭雪菲是这件事的证人。按理说这种事不可能有证人的,但她凭着皇后的身份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这些都是一环套一环的,少了哪个都不行。” “这件事后面可能有更大的阴谋,不过我一时也查不出来……” “没关系,这就够了,剩下的我无所谓了。” “啊?”王翰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在意,你不用查了。”过了这么久,仇恨已经逐渐被时间磨平,他现在对这件事情已经是不冷不热的了。而且如果这事牵涉的过多,王翰贸然查探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缅怀过去不如把握现在,要是他就这么失去王翰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你差点因为这个死了,你真的不在意?” “反正最后不都被你救了吗?这已经够了,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王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按理说柳浔这么记仇的人应当不虐死真凶誓不罢休才对,而且几个月前他也的确表明了这一点,自己才会冒着危险帮他查,怎么现在变卦这么快? 而且柳浔不仅没怪他查好长一段时间却翻来覆去还是这点东西,居然还感谢他?柳浔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竟让他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柳浔已经走的越来越远,与他的距离变得无法逾越。 “对了,柳浔。”王翰的语气突然变的严肃而认真。“我要成亲了。” 柳浔刚建立起的那点好心情瞬间崩塌。 12、告白 柳浔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王翰的,只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马府,也不吃东西,就躺在床上发呆。 马文峰看不下去,把他拽起来问原因,他也爱理不理的。 然后,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柳浔穿着一件中衣,抱着被子,站在马府的大门外。寒风凛冽,冰凉刺骨。路过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无一不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 耳边依稀回荡着马文峰的怒吼,“你整天在府里白吃白喝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给我脸色看,你以为你是什么?” 自从白沧天天来找他以后,他就基本把马文峰当空气了,三天两头的出去,就算不出去也不帮马文峰干什么事,几个月前的豪情壮志也变成了空谈。好吧,他这样的确不像小厮,更像主人。 但是饱暖思银,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被马文峰这么一弄,柳浔也没心情伤春悲秋了,扑面而来的冷风也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开始认真的思考那个他想逃避的问题。 王翰要成亲。 他已经到了弱冠之年,成亲也算正常,成亲的对象他没认真听,但出身好像不太差。应该是位于九卿之列,或者是皇亲国戚之类的。 柳浔和王翰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听他说过喜欢谁,顶多就是和他一起去小倌馆,那么应该只是单纯的政治婚姻。也就是说,还有挽回的希望。 他没有向王翰表白过心迹,王翰自然不可能知道,也没理由一辈子一辈子不娶吧。 可是王翰喜欢他吗?看他的举止对自己应该也有些意思,但若只是他自作多情……如果他就这么和王翰说了,会不会连现在的关系也维持不了? “喂,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柳浔的思考。柳浔回过神时,白沧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依旧是一脸笑容的看着柳浔,似乎昨天那件令人尴尬的事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柳浔此时没心情陪他玩拉力赛,随口答了句没事就准备走。下一秒,他就感到周身一阵温暖,原来是白沧把衣服给他披着。 “谢了。”柳浔想了想又说道:“哎,陪我喝酒吧。” 酒楼 柳浔换号了新买的衣服,和白沧面对面的坐着。 “怎么,有心事?”白沧倒了一杯酒给他,问道。 “嗯……算是吧。”柳浔思考了一下,觉得白沧这人还不错,可以当做爱情咨询,于是开始大倒苦水。 “我喜欢一个朋友,他现在要成亲了……” “哦,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一女同侍二夫。”白沧十分配合的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来。 “不,我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我喜欢他,我现在要纠结的是告不告诉他。”柳浔顿了顿又说:“而且他是个男的。” “这种事当然要说了,不说别人怎么知道,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白沧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柳浔说的人是谁,就是上次在小倌馆和柳浔一起睡的人吧?白沧后来派人查才知道那人是太尉之子,叫王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但如果不是,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太计较得失反而什么都得不到,只要是你所想的,为什么不奋力一搏呢?即便是飞蛾扑火,也是在一片火光中,它期望的火光中结束了一生。”白沧说道这里,慢慢垂下了头,“也不会像我这样。” 按说白沧应该鼓励他不说出去的。 柳浔是当事人反而迷糊,可他这个旁观者看的却清清楚楚,那个姓王的一看就是对柳浔有意思,只是有色心没色胆,柳浔这么一说两人除了在一起就没什么别的结局了吧?那他就被架空了。 可是人不能总为自己考虑,白沧不太明白别人说的看着喜欢的人幸福就开心了,但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柳浔顿时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心情豁然开朗。 是啊,他有什么可计较的。看着王翰和别人一起生活,而自己就当他一辈子的兄弟?他可没有那么大度。 他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就算失败了,他好歹努力过了不是?也不会在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后悔当初,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如果。 似乎是因为解开了一个心结,柳浔的精神状态也轻松了不少,酒精的力量让他感觉晕眩,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白沧戳了他几下,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才将他抱起。 “真残忍……明明我喜欢你,居然还要我帮你做媒人。”白沧一边嘀咕着,一边抱着柳浔往外走。 “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过了半饷,他又自言自语道。 太尉府 王翰回到家时只看到两个人在门前争论什么,一副快要吵起来的样子。 “我都说了这是你家少爷的心上人,你怎么就不听呢。” “哈,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个男人啊。我告诉你,我们少爷最近要成亲了,你别在这里破坏他的名声。” 这事白沧本来就干的不情不愿的,我都做了这么大牺牲把人给你拱手送来了,你还有不收的道理?他的心情越发烦躁,眼见就要和守门的那人打了起来。 “张叔,这是怎么回事?” 被称作张叔的人看到王翰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这人也是,偏说他抱着的是少爷的心上人,还死犟,我怎么说他都不听。” 王翰有些不屑,只想又是哪个来骗钱的,他心上人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又怎么可能把人送到家门口。 王翰看了白沧一眼,只觉得这人要用眼神把自己杀了一般,转而往他手上抱着的人,却是吓了一跳。 不是柳浔又是谁? “柳……”王翰喊道一半,突然想起柳浔现在的处境,硬生生的把下一个字逼了回去。“怎么回事?” 白沧瞪了他一眼,把柳浔塞到他手上,道:“他喝醉了。人我给你送到了,你最好好好对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等,你……”王翰不知所措的抱着怀中的人,这是他幻想过多少次的场景,然而现在发生的,是不是太突然?好像把一件事的开头和结尾都去了,只让人看中间的事情,弄得莫名其妙的。 那人到底是谁?“心上人”三个字又一次出现在了王翰脑海中,他居然知道柳浔是他的心上人?那么柳浔的身份是不是也……柳浔喝醉了为何他会在身边?他和柳浔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等王翰把这些事情理清楚,就觉得怀中的人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趋势。 柳浔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很小,王翰几乎把耳朵贴到了他嘴唇上,才勉强听到他说的话。 “我喜欢你。” 13、誓言 王翰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卡壳了。 短短四个字让他反应了半天,才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柳浔说的……是真的吗? 然而他的理智尚存,还没来得及喜悦,他又自己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柳浔现在眼睛都没有睁开,怎么可能是对他说的。他居然还有一瞬间以为他和柳浔是双向暗恋。 联系之前的种种,柳浔这句话更像是对刚才那个送他过来的人说的?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失望,暗恋了十多年的人,总还是希望对方也喜欢他的吧。心中小小的火焰也被浇灭。 但就算再失望,也不可能就把他丢在外面不是?当务之急是把他弄回去。 “柳浔,你喝醉了,别说话了。”王翰想把柳浔拽起来,奈何柳浔醉的够厉害,烂泥般趴在他身上扯不下来。 “我没醉,我没醉!”柳浔几乎不能理解王翰的话,但还是下意识的反驳,“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别成亲,我不许你成亲!” “柳浔……”这句话说出来,王翰倒是完全愣了。如果说先前都只是巧合,那么现在的“成亲”就不可能再巧了,柳浔喜欢的……是他? “你不许成亲……不许成亲,听到了没有……”柳浔仍是无意识的呢喃着。 “我知道了,我不成亲。你先去睡一觉好么?”王翰强压住心中的喜悦说道,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嗯。” 早晨,柳浔缓缓转醒,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又想到昨晚那副傻不拉唧的样子,生平第一次觉得窘迫,顿时间手脚不知道怎么摆。 他预想中轰轰烈烈霸气侧漏的告白就这么毁了,连带他高大的形象一起。 不过此时柳浔并未多想,为何白沧会知道柳浔要暗恋的对象,还把他送到这里来。 柳浔向房间四周扫视了一圈,王翰这家伙好像一夜都在他身边,现在正在旁边的椅子上睡觉。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柳浔边念叨着边踮起脚尖,准备从王翰面前溜走。 “你醒了啊。”偏偏王翰不识趣,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还叫住了他。 “!”柳浔慢动作般的转过头,僵硬的说道:“哈哈,早上好啊。” “你……” 未等王翰说些什么,柳浔就开口阻止:“哈哈我昨晚好像喝醉了发生什么事情不太记得了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柳浔。”王翰的语气十分严肃,“你昨晚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最后没有结果,就不要给我希望。” 柳浔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再装傻,过了半天才闷声答了个是。 王翰这才露出欣喜的表情来,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那我不成亲了,我……我去和我我爹说。 “真的?” “真的。”王翰几乎事用生平最严肃的语调说话,就差举手发誓了,“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本来以为没有希望,没想到你也……我王翰今生今世,与柳浔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柳浔也跟着他念了一遍,以往觉得不可靠的甜言蜜语却让他产生了幸福的感觉。 终于……他不再是一个人。 “那你先去客栈等我几天,我把事情搞定后去找你。 柳浔点了点头,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干着急也没用。 虽然柳浔觉得他这个行为更像是逃避,至于逃避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觉得眼皮跳的有些厉害,似乎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可是又会发生什么?王翰已经同意了,最差也就过不了他父亲那一关,大不了就私奔,反正王翰也不是什么重名利的人。 然而他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也把王翰的父亲想的太简单了。 王府 “爹。”王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什么?”王狩懒懒的回了他一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不成亲了。” “嗯?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是女方不合适?哎,我就叫你好好选,你看还有陈太守的女儿和张都尉的养女,他们俩都有投靠我们的意思……” “爹!”王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当你的政治工具,我要和柳浔在一起。” 王狩听到这话,手一抖,拿着的画像掉到了地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语调近乎怒吼, “柳浔?又是这家伙,你上次私自用我的名义救他还嫌给我惹的事情不够多吗?那家伙除了有个身份,还能有什么好的?” 王翰听到这话,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道:“家世还不够吗?他爹是御史,比你刚才说的那些歪瓜裂枣好多了。” “别天真了。你以为我救的了那家伙,柳世昂就救不了了么?柳浔不过是个靠别人施舍活者的弃子。何况朝堂中早有柳世昂造反的传闻……皇帝的位子只有一个,那个人必须是我。” “爹,爬得那么高又有什么意思?人的一生也就几十年,过的快乐就好,有了那些权利浮名又能怎样?” “闭嘴。”他几十年在朝堂上厮杀,为的就是让后人记得他,现在怎能容许王翰对他这大半生的努力指指点点,他没有错,也不可能错。 “对了“王狩突然想到什么,道:“皇上不是喜欢那家伙么?那正好,逼宫这事缺个内应,就让他去做好了。” “爹,你在说些什么啊,皇上和柳浔都没正面见过。” “你还真以为我看不出那个整天和他厮混的什么‘白沧’就是皇帝?那我这几十年的官不是白当了。” “……就算如此,柳浔凭什么听我的。” “哼,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王狩似乎觉得这随口一句解决了缠绕他已久的烦恼,穷追不舍道:“你去和他说。你救了他一命,他又那么喜欢你,当然会听你的吧?如果三天之内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那么,你就抱着你小情人的骨灰哭吧。” “不……”王翰只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地板应景的发出了一声闷响。 王狩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近乎蛊惑的声音说道:“柳浔对你不忠,你看,他跟皇上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谁更多?你只不过是个备用的罢了。” “不是的……”王翰相信柳浔,因此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他,即便那个人是他父亲。 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似乎要爆裂出来,忽然,他拿起随身带着的小刀向王狩刺去! 王狩轻轻松松的扣住了刀,反手将它架在了王翰的脖子上,有些不屑的说道:“哟,敢拿刀对着我了啊?真可惜,我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我教的呢。” 王翰只是死死地瞪着他,不说话。 “长骨气了啊?没关系,你慢慢瞪,有本事的话就和你的小情人一起殉情啊。” 王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弱小的可悲。 真可笑,他刚刚才许下的承诺,马上就要被他亲手毁了。他几乎想过要不真的殉情吧,可是柳浔……柳浔,他还不能死。 14、背叛 三天后,柳浔才在客栈等到了王翰,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盯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 “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吗?”柳浔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吧?” 轻柔的动作和关切的语气并没有让王翰的脸色好些,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越发让他觉得愧疚。 “对了,柳浔……” “什么?” “白沧是皇帝,你知道吗?” 这个身份第二次被提起,柳浔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但没想到的是,马文峰说的居然是真的。不过王翰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哦,原来那家伙真是皇帝啊。” “你好像不太在意?” “那家伙是皇帝又关我什么事。” 柳浔的态度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想请你帮个忙。” “哈,咱俩谁跟谁他,这么扭捏做什么?”柳浔问着,却察觉到王翰的神色有些奇怪,上次王翰要成亲是也是这般表情,这让柳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我父亲准备起兵造反……白沧对你有好感。” “所以呢?!”柳浔越听越不对劲,这两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摆在一起,但想到王翰之前异常的举止,却好像引申出别样的含义。 王翰的意思难道是……不会吧? “如果我们有一个内应的话,事情也会事半功倍。” “要我去讨好他?以色事君?”柳浔几乎不敢相信,前一秒他还能够自欺欺人,然而现在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柳浔,我只是……” 柳浔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但仍是强忍着眼泪,倔强的问道:“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 “算我求你,别去管那些事了,我们就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行么?”语气中竟然带着些哀求的意味,王翰何时见过柳浔的这幅模样,即使是他说要成亲,柳浔也只是用强硬的语气命令他。 然而在这件事上,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抱歉。”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只变成了这简单的两个字。 “你之前都是在利用我?”柳浔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是。” “……这样啊。果然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那我让你帮忙的事……”即便柳浔这幅样子,王翰也没有忘记他的本来目的,如果他不答应,那之前的一切功夫都白费了。 “呵。”柳浔的喉咙中发出一声诡异的声音,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行啊,为什么不行?” “是你让我看清了我一文不值,从那可笑的白日梦中走出来,我不是该感谢你么?” “我的命是你救的,要干什么当然由您说了算。”尽管用了敬语,语气中浓浓的疏离却不能掩藏。 “好歹我还有利用价值不是么?” 说完这些,柳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但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明明刚才还一切安好,好到让他觉得是在做梦,现在梦醒了,就什么也不剩了。 原来他的每一步都走在别人的算计中吗……给他近乎疯狂的喜悦,也只是为了现在的离别做铺垫。 果然没有谁会真心对他好,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只有利益而已。 柳浔的话句句都戳在王翰的心口,然而他并没有阻止柳浔的离去。 抱歉,柳浔。王翰看着柳浔的背影,无声的说道。 如果不这么做,我父亲就会杀了你。 是我自私,自私的想让你活下去,自私到不顾本人的意愿,把你拱手让出,让你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 到头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15、骗局 两日后 白沧是在接到上偶然看到柳浔的。 他全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下颚还留着一些胡渣,一看就是几天没有打理过。眼神有些涣散,双手抱着膝盖就那么坐在地上,像个乞丐一样。 白沧几乎要认不出他来,才几天的时间,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喂,你怎么了?”白沧摇了摇他的肩膀,柳浔却像没有知觉一般,依旧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到底怎么回事?” “柳浔,柳浔?”情急之下,白沧也没心情掩盖自己知道他身份的事情了。 “……你果然早就知道的吧?”柳浔愣了下,终于开口,“我还自己为多聪明,原来都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他的声音十分干涩难听,好像一辈子都没喝过水,和白沧记忆中那个清朗的声音相去甚远。 “你们?”白沧突然想到自己上一次和他见面,是把他送到太尉府,这么说来的话……“你和那个王什么出问题了?别着急啊,这种事情要慢慢来……” 白沧此时只想着要怎么安慰他,柳浔的那句话也没有去深究。 “哈……我爹不要我,王翰也不要我……没人会要我。”柳浔没管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念叨着,就像个神经病。 突然他看向了白沧,道:“皇上看得起我么?要不要……带回去暖床?” 白沧被他这么一说,终于生气了,“柳浔,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但你就这么自暴自弃,没人会看得起你……” “皇上……要我暖床么?”柳浔依旧不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一脸傻笑的重复着这句话,他凑近白沧,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对着他。 那痴痴的笑,竟让白沧心中一怔,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哎,真是的,我先带你去洗漱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白沧似乎是掩盖般的别过了头,也不管柳浔是什么反应便把他拖到了客栈中。 洗过澡后,柳浔又变得一副人模狗样的,只是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白沧见状,拿了一个包裹给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呃……你以后一个人小心点,这些东西就留着吧。” 柳浔看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说道:“别赶我走。” 白沧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道:“你也知道我喜欢你,你这副样子留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尽管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很好的机会,但趁虚而入什么的,他果然还是做不到。 “别赶我走,要我干什么都行。”柳浔依旧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这家伙,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也会害怕的吧?白沧心一软,便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和的说:“恩,我不会赶你走的。” 他一心软,自然看不到柳浔那个得逞的笑容。 翌日,白沧就将他带回了宫中,以贴身护卫的身份带在身边,两人寸步不离,甚至连洗澡就寝也不例外。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叫文岚的,一点武功都不会。 那到底是干什么的,还用问么?人人都懂得明哲保身,因此这事情也没人表示质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