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简言之，就是两位周少经历了十多年的相爱相杀后 回到十六岁 重新相爱相杀的故事= = 开玩笑啦 相爱有的 相杀…… 我是亲妈！！！ 内容标签：重生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拓，周烨呈┃配角：很多┃其它：强强，豪门 第一卷：高中·假如未曾相识 楔子 正午十二点半。 烈阳高照。 闹市中心。 Y城西区刑警大队个个表情紧张严肃，盯着银行掩起的闸门，右手持枪严正以待。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 谈判专家拿着大喇叭对嫌犯循循善诱，周拓扯开快要闷死人的制服衬衣的第二枚扣子想要透透气，太阳穴却一阵突跳，瞬间，脑仁儿痛得他快要爆炸了。 他知道自己前段时间长达小半年的熬夜，要命的头疼症又要犯了，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当嫌犯被精神压力和体力压迫得濒临崩溃，押着浑身是血被吓得快要昏厥过去的人质走出来，顽固不化地叫嚣，周拓看到抵在人质额上的那把枪，眼神瞬时变得狠戾，没有一丝犹豫，眯眼，深呼吸后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然后对准嫌犯的眉心开了一枪。 砰—— 一枪毙命。 嫌犯倒地。 紧绷了一下午的警员们发出一声声惊呼。 “队长，好枪法啊！” “不愧是警队三连冠的枪王——” …… 艳阳下，周拓漠然地低下头，从警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枪口，然后将手帕丢给小王，“给我洗了。” 说完，把枪插回枪袋里，转身离去。 警员们面面相觑。 “队长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也不想想今天这个是什么案子！” “噢噢，我明白了，嘘——” 他们压低了声音，耳力过人的周拓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涌过一阵痛楚。 连日来憋在心口的情绪到达了顶点。 他掏出手机，在通讯里查找以单个字母命名的那个人。 Q。 看到那个字母，他恍惚了一下。 已经到Q了吗。 从A开始，这是第几个了？ 他笑起来。 早知道用数字了，都不用数，一目了然。 Q长得很好看，不是那种瘦小娇柔的漂亮小男生，身高有175，皮肤是小麦色，笑起来牙齿很白，也很整齐，头发是一头偏咖啡色的自然卷。 这样的，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男性，对于周拓来说，十分新鲜。 Q不仅长得赏心悦目，性格识趣，那方面也颇有手段。 周拓与他一起已经三个月，现在还没觉得腻。 这一天，在时光酒店，在Q的卖力讨好下，周拓再次度过了一个舒爽的晚上。 早上七点半，他嘴里叼着烟，搂着Q的腰，两人一边腻腻歪歪地说着带色的笑话，一边朝楼梯间走去。 经过一间房时，那扇门忽然开了。 周拓漫不经心地朝里一瞥。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低着头在扣衬衫的袖口，另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蹲在地上给他系着皮鞋的鞋带，男子的衬衫没有系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胸前和小腹处大片紧实光滑的皮肤，胸口处有好几处明显的红色吻痕，而那蹲着的男孩，露出的一截白皙的颈子上则满是青紫的咬痕。 真是激烈啊。 周拓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男子抬起头，看到他，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兴味的笑容道：“周少，这么巧。” “是啊，真巧。”周拓回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将身边的Q搂得更紧一点，“我们要去吃早餐，先走一步。” “OK，有空联系。” “再说。” 地下停车场。 上了周拓的车，系好安全带，Q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坐在驾驶座仍在抽烟，眼神有些放空的周拓，“周少，我们去哪吃？” “唔？”周拓回神，将剩下那半根烟精准地弹到垃圾桶里，“去我家吧。” 周拓把Q带回了家，找来全城最好的粤式早茶师傅给他们做了一顿特别丰盛的早餐。 Q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周少，你怎么知道我是广东人？” 周拓微笑，“只要有心，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吃过早餐，看了一会儿电视，周拓把Q拉进了卧室。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手机吵醒。 Q睡眼惺忪地跪坐在他床前，把手机递给他，“周少，不知道是谁，已经给你打了快一百个电话了，你手机都快没电了……” 周拓看也不看地挥手，“神经病，别管他。” Q被手机铃声吵得头痛，却不敢离开。 而周拓，听着响了一遍又一遍的恼人铃声，脸上的神情却出乎意料地柔和，唇边甚至带着一丝甜蜜的诡异笑意。 Q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神经病也真有耐心，一直打到没电，屋子里才终于安静了。 过了十分钟，一个不速之客直接奔周拓的别墅来了。 赫然就是早上在酒店碰到的那个男人——周烨呈。 他直接踢开了周拓家卧室的门，冷冷地对周拓说：“让他滚。” 周拓也不睁眼，把惊吓得坐起了的Q拉到床上，把他的脑袋搂在自己臂弯里，把玩着他的头发，懒洋洋地问：“凭什么？” “别跟我玩这套，我叫你让他滚，听到没有！”周烨呈的脸色黑沉。 周拓睁开了眼，却仍是不痛不痒的那句话，“凭什么？” “就凭这是我给你买的房子！”周烨呈吼道，“我们约定过永远不让第三个人踏入这所房子！” “约定过？”周拓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疯狂地大笑。 Q惊骇地望着他，周少疯了吗？ 周拓蓦地停止发笑，面无表情地对周烨呈说：“我们约定过的事还少吗，哪一件我们做到了呢？” 周烨呈皱眉看着周拓白得不太正常的脸色，语气软了下来，“阿拓，你今天怎么了？” 周拓不说话。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烨呈的表情变得有点紧张。 周拓想笑，却觉得没有力气。 “我没事，只是……累了。” 这样故意让对方吃醋的戏码，他们之间，玩过太多太多次。 刚开始还是觉得很爽，可是当他真的来了，愤怒地质问他时，他才发现，心底只剩下疲惫。 他终于，把他们最后一个约定，也打破了。 除了互相折磨，他们之间，还剩下些什么呢。 周拓下床，默然地穿上衣服下楼。 在二楼栏杆处，望着他的背影，周烨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实，他何尝不也是累了。 可是，再累，他也不愿意放手。 不愿意…… 凌晨一点。 在酒吧百无聊赖泡了一晚上的周拓给同是飙车发烧友的一发小打了个电话，“襄语，去飙车吗？” 毫无意外地得到康大小姐肯定的回答。 凌晨一点半。 凤凰山。 车速200码。 所有人都道周少疯了。 周拓是疯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累和疲倦。 厌烦自己，厌烦周烨呈，厌烦这样的人生。 只想解脱。 车子急速转弯那一瞬，他却忽然后悔了。 他想起了靳珊，总是对他说，不要让人生留有一丝遗憾的靳珊。 他还想起了在那场事故中死去的妈妈。 他想，就这么草率地结束生命，妈妈应该会怪他吧。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失控地和一辆上山的车撞上了。 砰—— 失去意识前的那几秒，周拓看到墨蓝的夜空中那一轮圆月。 温柔的月光和璀璨的星子让他依稀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周烨呈，老子喜欢你！” 他皇帝发号施令般，向周烨呈宣布这个消息，然后把他扑倒在他家花园里的草地上，在他嘴上恶狠狠地啃了一口。 “从今天开始，你是老子的人了！” 皎洁的月光下，周烨呈先是发愣，然后慢慢地笑了，越笑越开心。 “遵命，周少。” 他拉下周拓的脖子，恶狠狠地回啃。 两人都没有经验，啃来啃去，牙齿磕着牙齿，感觉并不美妙。 那却是周拓终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带着血腥味和橘子味的初吻。 一切欢愉甜蜜的起源。 也是一切痛苦的开端。 周烨呈。 周烨呈…… 第一章 周拓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风城，就像不曾想到自己会死后重生一样。 醒过来的那天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回到了十五岁。 大脑混乱了两天，他才厘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荒谬离奇的事情，他重生了！ 他还回忆起他会住院是因为在学校闯祸惹怒了爸爸，爸爸一气之下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出门，他不服管教，从三楼爬窗想偷跑出去，结果爬到二楼窗台，一时大意脚下一个踩空摔了下去。 幸好花园里草皮很厚，他没受什么重伤，只是有些脑震荡昏迷了一天，醒来后留院观察了两天。 周父虽然怒不可遏，到底心疼儿子，百忙中抽出空来亲自到医院接他。 司机小邓平稳地开着车，周父严肃地训话，“你妈去得早，我也忙，没时间管教你，你现在变成这样顽劣，我有很大的责任，你也不小了，马上就十六了，我对你也没别的要求，只要你不要作奸犯科，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就够了。” 少年时期的周拓十分叛逆，以往爸爸一训话他就烦躁，对他所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放在心上，现在心境不同了，再听他说这番话只觉心酸和懊悔。 周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对周拓很宽容，不管他的生活多么糜烂混乱，他也只是念叨几句，不曾干涉过他。即使后来周拓公开出柜令他颜面扫地，成为政界的笑料，他再难堪，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对周拓进行任何责骂，他说只要他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他尊重他的选择。 他拿这个天生长着反骨的儿子没有一点办法，他对他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他只要他好好活着。 周拓却大逆不道，因为飙车而死。 他无法想象自己走后，爸爸该有多难过和痛心。 看着周父，想到重生前那个为他操心得头发都花白了不得不每个月去染发的爸爸，周拓声音哽咽道：“爸，我错了。” 对儿子的桀骜不驯已然麻木的周父听到他这么说，十分惊诧，严厉的眼神不自觉地缓和了一些，道：“你还记得你姥爷吗？” 周拓一愣，“记得。” “你真的还记得？是了，你四岁那年，你妈带你回过去一次……” 想起亡妻，周父有些哀伤，却不知周拓记得的根本不是四岁时见过的老爷，而是十二年后见的。 和周拓记忆中一样，周父说：“你姥爷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他血压又高，医生说可能就这一两年的时间了……他很想你，我已经帮你办好了转学手续，暑假过后你就去风城，陪他最后一段时间，了了老人的心愿吧，权当替你妈妈尽孝了。” 曾经的周拓对姥爷全无记忆和感情。 他妈妈原来有一个未婚夫，是姥爷在她小的时候和对方父母定下的亲事。她悔婚嫁给周父，令姥爷勃然大怒，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周拓四岁那年姥姥过世，妈妈带他回风城，姥爷让他们母子进了门，却不知为何，椅子都还没坐热，姥爷就大发脾气将他们赶出家门，再也不许他们登门。 过了半年，周母去银行时遇到抢劫犯不幸身中流弹。换了其他人还是有康复可能的，她却因为多年心结郁积，身体十分虚弱，这次重伤简直要了她半条命，缠绵病榻一年多便去世了。 小时候，周拓没少见妈妈伤心流泪，他因此迁怒姥爷，十分厌恶这个蛮不讲理、顽固霸道的老人。妈妈去世后，姥爷给周父打电话，想带着三个子女亲自前来吊唁，周拓大哭大闹，说什么也不准他们来。 刚失去妈妈的他满怀怨恨，心想如果不是姥爷不让妈妈回家，她不会老是哭，她的身体也不会每况愈下，中弹后熬不过去，年纪轻轻就过世。 此后十年，不管周父如何劝说，他也不肯原谅姥爷。 重生前，当周父先斩后奏为周拓办理了转学手续，他气得离家出走，被周父抓回来绑上车送去风城，满腔愤怒的他为了报复，故意搅得姥爷一家和风城鸡犬不宁。 也许是因为想要弥补早亡的女儿，也许是因为真心怜爱这个早早失去妈妈的外孙，不管周拓闯什么祸，姥爷都宠着他，包庇他，他老是说：“小拓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此时，周拓想起那个老人将盛满了饭菜的饭盆捧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哄他，“小拓，别闹脾气了，就吃两口好不好，就当姥爷求你了，吃两口吧……” 心里一阵酸涩。 他没有吵也没有闹，只道：“知道了。”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周父的预料，心中更加惊诧，进了一趟医院后，儿子变得太不正常了。 俗话说得好：反常则妖。 以前为了达到目的，周拓没少装乖，为了以防万一，暑假剩下半个月，周父找了人看着周拓。 没想到他真的那么乖，没出一点幺蛾子，每天不是上网、看书就是在泳池游泳，很少出门，只在去风城前的最后一天，参加了堂弟周瑞的生日派对。 周拓的爷爷是一位功勋卓着的老将军，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是影响力和关系网还在，周父现任X市市委书记，他下头有两个弟弟，周拓的二叔从军，现任某军区团长，三叔任某市检察院检察长，周家军政合一，声名显赫。 周拓是周父独子，二叔也仅有周瑞一子，三叔则有一子一女，女儿周妍，儿子周创，两人是龙凤胎。周家三兄弟虽然因外任，常年都不在家，感情却很好。周拓堂兄妹私人年龄相差不大，从小感情也很好，然而因为性格、作风不同，周拓跟同样顽劣不羁的堂弟周创走得更近，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沉稳早慧的周瑞和周妍更合得来。 周瑞比周拓小三岁，今年才十三岁。他的生日派对并没有办得特别隆重，只在家里宴请了他自己的朋友跟同学。 周妍素来跟周瑞要好，两人又是同校，周瑞的朋友、同学也都跟她相熟，周创为了少拘束，上初中时故意没跟他们念同一所学校，周瑞的朋友他大多不认识，但他向来有自来熟的本事，不一会儿也跟他们打成了一片，大家在花园里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玩起游戏来。 从前的周拓爱玩，又有掌控欲，换了从前，他肯定是玩得最开的那个孩子王。现在的他却完全无法融入其中了。顶着十五六岁面容的他现在有着二十八岁的灵魂，过了那个真正纯真的年纪，那些曾经热衷的游戏都因见惯了风雨而变得无趣和幼稚，那些青春活泼的少男少女，也让他觉得遥远和隔阂。 周拓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看着自己的堂兄妹们玩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周烨呈的爸爸和叔叔虽早已把公司迁来Y城，在Y城发展得风生水起，隐隐有和时、方、宁三家四足鼎立的趋势，周家大少周烨呈此时却仍在老家风城。 周拓知道爸爸为他办理转学是在风城二中，姥爷任名誉校长的那所中学，也是周烨呈就读的中学。可以想见，此去风城，他必定要和周烨呈以“初识”的方式“重逢”。 经历过生死，曾经浓烈的爱恨都淡了，可是毕竟是与他纠缠了十余年的人，一想到两人的生活马上要重新开始有所交集，周拓还是忍不住有些仓惶和茫然。 周瑞走过来，将手里的可乐递给周拓，在他身边坐下，扭头看着他问：“哥，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呢？” 周拓拿着可乐，看着面前浓眉大眼，相貌俊秀的男孩，回想了一下几年后他越长越彪悍魁梧，反差极大的外形忍不住笑了。 十年后，周拓只混了一个刑警队队长，周创嫌公务员工资低，毕业后直接从了商，周妍在军校任教，虽然在同龄人中都算混得不差了，但是跟周家三兄弟的成就比起来实在不够看。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周家一代不如一代，周拓的爸爸和三叔都很失望，好在二叔家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周瑞。 他原本不想子承父业从军，大学念的是外语系，二十岁那年因为失恋受了太大的打击，自虐似的进了部队，因为身体素质极好，再加上从小受到爸爸的影响意志刚强，信念坚定，思维敏捷，在数次军事任务中屡立奇功。出众的表现，再加上其父的人脉和家族的影响力，周瑞年仅二十五岁便已是少校，前途不可限量。 从小到大，周拓爸爸气急了经常拿周瑞训他，“你要是像小瑞那样省心懂事该有多好，你看看人家小瑞……” 孩子都是敏感，容易受刺激，最经不起对比的，更别说周拓本就比一般人自尊心更强，因为爸爸这话，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人人称赞褒奖的天之骄子周瑞有些反感，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从小跟他一起狼狈为奸为非作歹的堂弟周创。 从前周拓对周瑞感情复杂，有排斥厌恶，有嫉妒，也有钦佩欣赏。作为周家长房嫡孙，他应有尽有，周瑞拥有的却比他更多。 他有完整的家庭，威严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他是许多同龄人的榜样，他有名声，有人缘，虽经历过一次失恋的重创，但是随后他的感情十分称心如意，二十二岁遇到一生真爱，二十四岁与其结婚，二十五岁生子，周拓出事前几天刚去参加他女儿的满月酒宴。 可以说，堂弟周瑞是周拓最羡慕的人，他拥有的是他最渴望的圆满人生，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在重来的这一生，成为爸爸的骄傲，快乐顺遂地度过一生。 心境不同了，周拓自恃心理年龄比周瑞大了一轮多，对着爸爸恨不得从二叔那夺来当亲生子的堂弟，那种酸溜溜的感觉淡了，只觉亲切。 “生日快乐，祝你未来的人生灿烂光明。”周拓笑着拿可乐罐和周瑞手中的碰一下，然后拉开，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有些闷热的夏夜，沁凉的碳酸水炮充斥在嘴里、喉间和肠胃中，全身所有的毛孔一瞬间仿佛都舒张开来，周拓舒爽得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周瑞道了声谢，觉得自己这堂哥自从住了院出来后一直有些怪怪的，整天闷在家里，一改和他以往张狂的作风，性子突然变得沉静了，就像……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因为不乐意去风城而故意跟大伯父斗气。 周瑞有心关心，但他知道堂哥一直对自己有些莫名的敌意，此时他虽态度亲切随和，为免不小心触到他逆鳞，他摸摸鼻子，决定还是不多管闲事了，随意说了几句闲话便去招待自己的朋友了。 其他人看周拓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不言不语地喝着可乐，表情冷淡，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没有谁敢上前搭话。 周拓就这么一个人在角落里陷入茫茫的思绪中。 热闹过后周拓回到家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收拾行李去风城。 风城地处北方，虽然只是X市下的一个地级市，却因工业发达，经济发展迅猛而闻名全国。这个小城市没有机场，周拓从Y城搭机到X市，周父很忙，父子两也没有见面，周拓拒绝了司机小邓开车送他，自己坐汽车经过两个小时抵达风城。 八月底，天气倏然有些转凉。风城无愧它的名字，一年四季风都很大，空气干燥，跟温润柔和的南方气候截然不同。 周拓走出汽车站觉得口干，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喝，然后拦了辆的士，也没直接去姥爷家，叫司机绕着主要街道兜风。 城里种了很多桂树，此时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风中尽是桂花的甜香。这曾是周拓最喜欢的味道，后来变成他最厌恶的味道。 现在再闻到这甜香，他满腹怅然。 在城里兜了太久，不小心错过了饭点，幸好他昨天给姥爷打电话只说了下午到。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午饭，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十五分，猜想姥爷肯定在睡午觉，所以他也不急着去姥爷家，一个人拖着行李沿着江边散了会儿步，又在凉椅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直到过了两点半，才准备拦车去姥爷家。 过马路时一阵逆风袭来，细小的沙子闯进了周拓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止住脚步去揉眼睛，没有注意到疾驰而来的一辆跑车，闭眼的那一瞬听到刺耳的刹车声，蓦然想起自己遭遇的那场车祸，心中一窒。 等他睁开眼睛，一辆明黄色的玛莎拉蒂正横在他面前。 车上有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女孩有些花容失色，男孩戴着墨镜，一脸冷漠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团结扔给车外的周拓，“拿去压惊吧！以后走路给我小心点！” 周拓怔忪地站在路边，毫无反应。 “周少，这人不是吓傻了吧……”女孩道。 男孩轻嗤一声，看也不看周拓，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二章 车子开远了，周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人并不是周烨呈，而是他堂弟周烨然。他们兄弟虽然长得很像，可是气质完全不一样。 才到风城就遇见故人，周拓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不愿多想，连忙拦车去姥爷家。 周拓的姥爷姓李，现年六十八岁，李家是书香世家，姥爷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书画俱是一流，鼎盛时期的精品书画曾拍得二十万的高价，且他在风城二中任教三十余年，桃李满天下，因此在本地颇有名望。 老爷子早就退休了，现在是二中名誉校长，除却他，李家还有好几人都是老师，周拓的姥姥生前创办了育苗幼儿园，她去世后由大舅妈担任园长接手管理，大舅、二舅都是大学教授，小姨是二中的英语老师。 李家家风严谨，重名声和孝道，并未分家，一大家子一直和李老爷子住在城西一幢四层楼的别墅里。 的士缓缓开进静谧的桑园路，远远地看到李家的门庭和翘首以盼等在门口的老人，周拓有些心酸。 待下车后，姥爷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哽咽叹道：“你跟你妈越来越像了，尤其是这双眼睛……” 不愿在家门口执手相看泪眼，周拓笑着打断他道：“姥爷，我渴了，进屋再说吧。” 一旁的大舅和二舅等人也劝道：“爸，先让小拓进屋吧。” 进屋后，长辈们对周拓都挺客气，表姐李欣文和表哥李峰文亦是彬彬有礼。只有小姨李紫凡，神情冷淡，不言不语。周拓知道原因，只当没看见。 毕竟是十来年没来往，彼此生疏得很，一大家子跟周拓寒暄了一会儿便不知说什么好了，气氛骤然有些尴尬。 周拓妈妈李紫云的婚事一直是李老爷子心里的结，以往他觉得是家丑不允许任何人提起，甚至一意孤行和女儿断绝了来往，等李紫云去世他心中痛悔，因着周拓爸爸的节节高升，唯恐被人说他们李家嫌贫爱富巴结高官之类的闲话，虽有心缓和双方关系，也拉不下脸面。 直到他被确诊胃癌晚期，时日无多，觉得什么都比不上亲情重要，这才叫周父把周拓送过来。除了已经亡故的妻子，家中没有其他人直到李紫云当年私奔所嫁之人是谁。李老爷子想过说清楚一切，又担心周家树大招风，让家里人起了什么歪心思。这么多年赌着一口气对女儿和外孙不闻不问，他是没脸叫周家照应自家子孙的，他的气节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便还是一句没提周拓爸爸的事。 周拓两个舅舅以为大妹的婚事见不得光，不想老父和周拓难堪，因此叮嘱了妻儿不准在家里和外面提一句有关周拓身世的事。李老爷子心如明镜，一眼看出他们所想，为女儿名誉受损感到难受，说还是不说，左右为难之际，心想死者已矣，为周拓多考虑一些，还是决定不提了。 从前的周拓不理解姥爷的想法，由家里的专车送来风城，开学第一天就出手阔绰请全班同学下馆子，然后指着电视机里的周父大咧咧道：“那是我爹。” 高干子弟的身份令他出尽风头，走到哪都被捧得高高的，却也惹下了无穷的祸事，令他原本就很野性的性子更添了几分浮躁。 重生后，周拓打定主意安稳简单度日，姥爷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正合他意。 李家的别墅很大，花园和房屋占地面积分别有二百多平方米，姥爷腿脚不便，一人住在一楼，大舅一家住二楼，二舅一家住三楼，小姨一人住四楼。周拓的房间也安置在四楼，小姨借口说不方便，在他来之前和二舅家的李峰文换了房间。周拓心中有数，也装作不知缘由。 简单收拾了一会儿，晚饭时分，周拓不动声色地打量李家所有人。 姥爷严肃少言，大舅儒雅斯文，大舅妈爽朗泼辣，二舅圆滑世故，二舅妈清冷端庄，两对夫妻都是性格互补。表姐李欣文随了大舅妈的性格，叽叽喳喳，十分活泼，表哥李峰文也随了妈妈，有些倨傲自持。 至于小姨李紫凡，她没有出现在餐桌上，姥爷说她经常和朋友在外面吃，为以后打下预防针。周拓不置可否，毫不在意。 两天后就是九月一日，开学了。 上辈子周拓进的是高一五班，小姨就是他的班主任，周烨呈和他同班。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进五班了，找借口对姥爷说：“要是让同学知道我和小姨的关系，可能会对我有想法。” 姥爷沉思了一会儿，想到小女儿对外孙的那个态度，再综合周拓说的这个原因，也认为周拓不宜去五班，所以小小地动用了一下身为名誉校长的权力，把周拓换到了班主任很负责又很随和的高一二班。 九月一日缴纳报名费，办理报名手续，九月二日正式开学，发书，排座位，认识老师和新同学。然后由班主任对大家进行进入高中阶段的第一堂思想教育课，并初步选定班干部。 曾经无比熟悉的教室、课桌和书本让周拓有种亲切的感觉。 他想，如果这一次不和周烨呈扯上关系，说不定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中学时光，一声洪亮的“报告”打断他美好的预想。 他和其他同学一起扭头去看站在教室门口的高个男生。 “你是我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慷慨陈词被打断了的班主任有些不悦地问。 男生昂起下巴，大声回答：“我叫周烨然！” 班主任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皱了皱眉，又问：“为什么迟到？” “路上遇到摔倒的老奶奶，我送她去医院，所以迟到了。”周烨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 鬼才会信他有这么瞎扯淡的理由！班主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抿了抿唇道，“助人为乐是好事，这次就不记你迟到了，以后要准时上学，进来坐下吧。” “谢谢老师！” 在全班的注视下，周烨然大步走进教室，安然地在周拓左侧的那个桌上早就放了一个文具盒“占座”的空位上坐下，前排的两个男生回过后来一脸谄媚地对他挤眉弄眼邀功。 周拓看到周烨然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周烨然猛然扭头盯着他，盯了差不多半分钟后，微微眯起眼睛，“你看起来有些有些面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周拓面色淡然地摇头，“没见过。” 周烨然怎么看都还是觉得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周拓。” “周？这么巧。” 就在这时，班主任看着他们意有所指道：“学生都要有纪律观念，老师在讲话的时候不要在下面讲闲话……” 周烨然撇撇嘴。 周拓低下头去翻手里的课本。 周烨然莫名的有些不悦，他在风城所有中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人听到他叫周烨然，就算没有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起码也该有些异样的神色，不该这么平静啊。 一二节课过去后，休息十分钟，帮周烨然占座的两个男生过来找他，“阿然，去不去金三角。” 金三角是学校体育馆后一个偏僻死角，平时不会有人注意和路过，是不良少年们偷偷抽烟、约架斗殴的最佳选择，因地形呈三角状，慢慢地便被人叫出了“金三角”的名称。 此时又不是放学时间，两个男生说去那里自然不可能去打架，只能是去抽烟。 这两个男生一个叫王强，一个叫于东魁，都是周烨然的跟班，平日里跟着这位嚣张阔绰的大少爷吃香的喝辣的，不良嗜好也沾染了，他们都有些烟瘾，苦于没什么零用钱，所以每次想抽烟了只能眼巴巴过来讨好周烨然。 周烨然鄙夷地轻嗤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的给王强，压低声音说：“你们先去小卖部买了东西，一会儿金三角见。” 翻着书不小心听见他们对话的周拓好笑地觉得他们三个小破孩搞得跟毒枭在秘密交易似的，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周烨然皱眉，看到他转着笔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腹微微有些发黄，立时笑了，猜测他的烟龄只能比自己长，不可能比自己短，扬眉问：“要不要一起去金三角？” 周拓也不装傻听不懂，微笑回答：“谢谢，我已经戒了。” 周烨然才不会相信，只觉他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冷冷看他一眼，他阴沉着脸踢开椅子离开了教室。 等他走了有一会儿，坐在周拓前排的一个男生忽然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拓，问：“你是不是从其他城市转学过来的？” 周拓点头。 男生露出一个难怪的表情，然后又无比同情地拍拍周拓的肩膀，“哥们儿，知道吗，你摊上大事了！” 周拓好笑地眨眨眼，“怎么说？” “你知道周烨然是谁吗？他可是号称风城小霸王的周家小少爷！别看他长得挺帅的，人可狠着呢，他要是不高兴，把你逼到退学那都是轻的……” 周拓一脸淡淡，“哦，是吗。” 男生把他的不以为然当成了懵懂无知，出于同学爱好心地又说：“看在同学的份上，我跟你说说我们学校哪些人不好惹吧，第一个就是我们班的周烨然了，周家不仅是我们风城首富，在X市也是屈指可数排在前几位的豪门，谁跟周烨然同班都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咳咳，这话你就当做没听见，千万别跟别人提，你就算提了我也不会承认的，我就说是你自己说的……第二个不能惹的是一个叫何朗的，他是校篮球队的，特别壮，谁惹了他二话不说一拳揍得你掉俩牙，他们那群搞体育的都特服他……第三个就是卢鞘，跟前面这两个不同，周烨然和何朗再横，好歹也会顾忌一下这里是学校，不敢太明目张胆整人，最多背后找茬阴你，卢鞘跟他们这种小打小闹可不一样，他也就在学校挂了个学籍，平时根本不会来学校，基本上已经相当于大半个社会上的混子了，听说他认了我们这势力最大的一个人做大哥，现在手下管着好几个场子和好几十号小弟呢……” 说到卢鞘，男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下去，眼睛还一边东看西瞟，唯恐不小心被人听了去，透着对这个十七岁便声动全城的狠辣少年的恐惧以及一丝莫名的兴奋。 很多男生少年时期都爱看武侠小说和港片，都崇拜过一个叫陈浩南的男人，幻想着凭借一腔血性和武力震慑一片人的快意生活。 周拓也有过那样的年纪，曾经的他嚣张骄横比周烨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所有男生对他又敬又羡，女生对他又崇拜又畏惧，他的虚荣心膨胀到极点，他喜欢那种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俯视他们的感觉。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时的自己无比可笑，他能一呼百应，仗着的不过是爸爸的身份和周家的权势和地位。如果他只是一个出身平凡的穷小子，没有砍过人和被人砍过，没有经历过惨烈厮杀和尔虞我诈，谁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谁也不会乐意无条件对他俯首称臣，听他发号施令。 所以，对于靠一双手打拼出一片天地，后来去Y城和程惊元分庭抗礼瓜分城南城东两片势力的卢鞘，周拓打心底是佩服他的。 然而佩服不代表苟同，他们就算有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合作和妥协，也不能打破彼此处于对立面的局面，他永远不可能和卢鞘这样的人称兄道弟。因为他是警察。 周拓和周烨呈之间有着重重矛盾，卢鞘也是其中关键的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不能惹的人……”男生神神秘秘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眸光微闪，“你绝对猜不到他是谁。” 周拓笑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人和何朗关系很好，和卢鞘更是拜把兄弟……他就是周烨然的堂哥，周家大少爷周烨呈！周烨呈你知道是谁吗？他跟周烨然可是截然相反的，周烨然除了那张脸能看，其他方面全是渣渣，可谓是周家之耻，周烨呈呢，人长得帅，脾气好，有修养，成绩也特别好，这次中考听说他是全城第三，他初中时还得过奥数竞赛一等奖，什么演讲辩论比赛也少不了他代表学校去拿名次……老师都特喜欢他，同学们也崇拜他，女生们更是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听说他初中三年跟他表白的女生都上三位数了，你说夸不夸张……”男生显然也是周烨呈的崇拜者，说起他来滔滔不绝，都不带换气的。 周拓笑笑，冷静地提醒他，“上课铃响了。” 第三章 三四节课是数学课，任课老师是一个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他进教室后看到周烨然、王强和于东魁的位置空着，皱了皱眉头，上课五分钟后三人打报告，他本想训斥一顿，看到迟到的人里有周烨然，忍下不悦，和声悦色道：“回座位吧。” 班主任是这样，数学老师也是这样，曾几何时，周拓也在其他人那里享受着这种富家子弟独有的特权和优厚对待，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却觉得可笑。 他讽刺地笑笑，不料数学老师的目光刚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至极，感觉自己被一个学生看轻了去，无端地有些恼羞成怒。 周拓翻着久违的数学课本，被里面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几乎是天数一般的内容给搅得有些晕头转向，没有注意到数学老师阴沉的脸色和周烨然不怀好意的笑容。 下了第三节课后，他去了趟卫生间，回到教室时刚好响铃，数学老师在些板书，周烨然突然对他说：“有尺子吗，借我用一下。” 周拓心下狐疑，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那橡皮擦呢？”周烨然勾起唇角，一张脸上只差明写上“阴谋”二字。 周拓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不识时务”把这小心眼的小少爷给惹着了，他不出一口气是不会罢休的。 他什么也没说，打开了文具盒。 “啊——”伴随着周烨然故作惊愕的大叫，老师和班上的同学都回头看着周拓和他的文具盒，只见文具盒里摆了十几支香烟。 二中校规很严，学生抽烟是明令禁止的，抓到现行的话直接处分。 数学老师有些愕然，看着一脸平静的周拓和难以掩饰得意表情的周烨然，凭着自己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事情是怎么回事。周烨然这小少爷是不能惹的，周拓这学生又有几分讨厌，所以他想也没想马上质问起周拓，“这是怎么回事？” “烟不是我的。”周拓平静地回答。 “那怎么会在你文具盒里？” “我不知道。” 数学老师总算还有点良心，想着大事化小，不能一开学就冤枉处分学生，严厉地说：“念在现在才刚开学，我就饶过你这一次，你把烟交上来，放学后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现在出去罚站！” 班上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周拓，只有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在暗自偷笑，周拓前排那个好心提醒过他叫做陈映的男生面带同情。 周拓把文具盒里的烟倒出来放在讲台上，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这种事换了从前，他肯定会非常愤怒，谁敢陷害他，谁敢罚他，都不想活了？！ 此时此刻，他却平静得离自己都觉得惊讶，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和碧蓝的天空，任初秋飒爽的风吹拂着面颊和额前的发，身心都很放松，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一节课四十分钟，在学生看来十分漫长，周拓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思绪中，竟不觉时间的流逝。他曾经经历过严苛的体能训练，这样一动不动罚站四十分钟对他体力的影响只能说是小菜一碟，只是下课铃响后发觉双腿微微有些酸而已。 二中实行半封闭教学模式，中午和晚上一律在学校吃饭和休息。中午放学后大家便潮水般涌向食堂，周拓转身进了教室，此时偌大的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 周拓直接走到周烨然面前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在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周烨然恶劣地笑起来。 周拓也笑了，他从周烨然身边走过去，直接跳上自己的课桌上坐着，然后拿出刚才从他身上顺来的烟和打火机，将烟含在唇边，低头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表情慵懒地朝着他吐了一口烟圈。 王强和于东魁震惊地瞪着他。 周烨然脸上也变了色，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裤袋，怒极笑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手段，不会是家传绝学吧？” 周拓怎么会听不出他在讽刺自己是小偷行径，他也不跟他多废话，抽完半支烟后笑笑道：“我初来乍到，如有得罪，请多包涵，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我不奢望跟周少爷做朋友，只想安安稳稳念完高中三年，还请周少爷高抬贵手。” 他明明说着客气话，脸上也带着笑容，周烨然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快，他性格恶劣，最喜欢整人，就算不把人整到哭着求饶，起码也要以后见到他就绕路走，周拓知道他是谁，也见识过他手段，却一脸平静，毫无惧色。这让他很没有成就感，很不爽。 看他坐在桌上老练抽烟的这架势，周烨然没来由的突然想到卢鞘，心下顿时一惊。他只知道这人是转学生，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不会也是混帮派的吧？ 王强和于东魁也有此猜测，颇有些畏惧地看周拓一眼，小声劝道：“阿然，别跟着小子废话了，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周烨然看周拓一眼，没有说话，走出了教室。 周拓远远地跟着他们去食堂，看着他们三人上了二楼精美小炒区，想了想，走进一楼吃大锅菜。当警察那几年，为了工作他时常日夜颠倒，三餐不继，早没了挑食的少爷习惯，对食物的要求已经降低到只要能吃就够了的标准，况且二中食堂的大锅菜比起路边买的盒饭已经好多了，价钱也便宜，十块钱就能吃一荤两素。 打了一个红烧肉、一个茄子和一个生菜，周拓四处环顾找空位，看到几个班上的同学，大家都不约而同低下头去埋头苦吃，没有要和他搭桌的意思，陈映本想朝他挥手叫他过去，被他对面的同班女生斥责了两句，无奈地对周拓耸耸肩。 周拓知道他们的顾虑，有的人是不屑和违反校规的坏学生为伍，有的人看出周烨然故意栽赃陷害，担心得罪周烨然。 他笑了笑，对于被排挤并不在意，正打算一个人找个角落坐下，突然有个女孩朝他挥手喊道：“小拓，过来这边——” 原来是表姐李欣文。 她比周拓大两岁。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她长得很漂亮，再加上性格活泼开朗，学习成绩又好，在学生会担任副会长，因为今年上高三了才卸任。她人缘很好，学校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她的，她这一喊，食堂许多同学都注意到了周拓，不认识他的人小声议论这个帅气的男生是谁。 周拓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走去李欣文那桌。 李欣文身边坐满了俊男美女，她把身边一个男生赶到隔壁桌腾出位置给周拓，对那些同学介绍道：“这是我表弟周拓，今年上高一，大家看我的面子，平时多照顾他。” 然后又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周拓认识。 周拓面带得体笑容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心里却有些不耐烦。他对李欣文了解得很，她这个人和她妈妈一样很会做表面功夫，功利心又强，他才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介绍朋友给他认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李欣文一个女同学在她的眼色示意下故作亲昵地问周拓，“小拓弟弟，你皮肤好好啊，你应该不是在北方长大的吧？” 周拓点点头。 女生又说：“听欣文说你家在Y城，Y城可是大都市，比我们这环境好多了，你怎么会转学来这呢？高考也没优势啊……” 周拓笑笑，没说话。 另一个男生看看他的T恤衫、牛仔裤和运动鞋故意惊叹道：“你这一身可都是名牌啊，你家境一定很好吧……” 周拓瞥一眼笑呵呵扭过头去跟朋友聊天实则竖起耳朵在注意这边的李欣文，心底微微冷笑，不动声色地回答：“哦，我家境很一般，不过我爸觉得上学第一天不能让人看扁了去，所以咬咬牙给我买了这身衣服。” 他这一身虽都是名牌，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三千，男生有些惊愕，“你爸是做什么的？” 周拓回答：“管理员。” 管理员？说得这么含糊，不会是门卫吧？ 李欣文的这些朋友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都是出身中产阶级，且都是学习不错的优等生，都有些自视甚高，瞧不起差生和穷学生，平时只和身份相当的同学来往，得知外表俊朗的周拓只是个门卫的儿子，他们立刻对他失去了热情。 李欣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随便扒了几口饭便和朋友离开了食堂。 周拓心情倒是不错，将饭盒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他可没撒谎，他爹一市委书记不就相当于是城市管理员么。 下午，因为周拓故作高深莫测的那番话，周烨然有所顾忌，没再找他麻烦。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所以暂时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李欣文和李峰文都在等周拓，一起坐公交回家，因为姥爷交待他们作为兄姐，在学校要照顾好他，要是第一天放学都不一起回家，老人肯定会不高兴。 不过很显然，李欣文和李峰文对周拓都没什么好感，姥爷没在跟前，他们都懒得敷衍周拓，等车时半句话都没跟他说。 李欣文李峰文姐弟二人关系似乎也不怎么样，上车后一个翻出随身听听音乐，一个面朝窗外看风景。周拓坐在他们前排，车开了一个站后有老人上车，他起身让了座，对不停说感谢的老人笑笑，也戴上了随身听的耳塞。 此时电子产品还没有盛行，MP3、MP4还不见踪影，只能用随身听听磁带，歌王戈锐也没出道，现在的全民偶像还是郗雁忱。 拿过三次金麒麟影帝郗雁忱演戏是绝对没得说的，他唱歌就真的很一般，但架不住人家超级影帝人气高啊，那些业内优秀的词曲作者写得最好的歌都让他先挑，有这样优良的创作班底和他个人的不懈努力，也难怪他在歌坛也能红遍半边天了。 新千年伊始，R&B和中国风还没有风行，此时的歌星唱腔还是传统老式，郗雁忱的声音低沉浑厚，唱情歌颇有一番沧桑痴情的味道，很受年轻男女的欢迎。他有许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周拓喜欢的却是他自己作词的那些无关情爱风月，带着极重个人色彩的冷门歌曲。 现在随身听里正播放着他最喜欢的那首《浩瀚星海》。 时光无情总是流逝得太快 谁能比谁活得精彩 生命中的人啊总是去了又来 谁能为谁一生等待 …… 久别重逢的人啊 让我们彼此说句hi和goodbye 再擦肩而过奔赴遥远未来 …… 窗外车水马龙在眼前匆匆而过，过去的一切在脑海里如电影快进般飞快闪现。周拓知道这样不好，不该老是回忆往事，那些在这重生的岁月里还不曾发生过的一切。 回到姥爷家，吃过晚饭，陪姥爷聊了会儿天。李欣文和李峰文回房间看书了，舅舅舅妈在各自楼层的小客厅里看电视。姥爷很快就累了，早早睡下。 周拓看看时间，八点半，上楼换了身运动衫打算去跑步。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一个男孩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小姨李紫凡从车里走下来，看到周拓，脸上的笑意瞬时冻住，表情淡漠。 男孩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来。 周拓不期然地与他四目相对。 迷蒙的夜色里，晕黄的灯光下，那人近在咫尺，真实而又虚幻，熟悉而又陌生。 周烨呈…… 第四章 周拓想象过和周烨呈“重逢”的场面，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吃晚饭时姥爷说小姨学生家长请她吃饭，原来这个学生就是周烨呈。 他还真是尊师重教，还陪司机亲自送李紫凡回来，穿得也是人模人样，白色短袖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剃得短短的，十分清爽，路灯下的身影颀长挺拔，五官深邃俊朗。 和周拓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他有些怔忪地望着周烨呈，周烨呈一边和李紫凡说话，一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从李家走出来的他。 因为要去跑步，周拓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衫。他和周烨呈差不多高，身材略清瘦，使他看起来更加匀称修长。他和爱臭美的上辈子一样留着偶像明星那种碎发，晚风徐徐吹来，撩开他额前飘逸的刘海，露出他那双黢黑明亮的眼睛。 明明是一副邻家少年的模样，周烨呈却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带着明显的傲慢冷漠气息。 “李老师，这位是？”周烨呈礼貌地询问李紫凡，眼睛却仍看着周拓。 李紫凡看周拓一眼，淡淡地回答：“是我家亲戚的孩子。” 周烨呈扬起笑容，正想跟周拓打招呼，周拓没给他这个机会，从口袋里掏出耳塞戴上，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沿着花坛内的人行道跑了起来。 夜空繁星点点，耳内摇滚汹涌，他调整呼吸和步伐慢慢跑着，将所有扰人的思绪和周烨呈一起抛在脑后。 跑了几百米，一辆车缓缓地从身边经过，一张脸从窗边钻出来，回头看着周拓，对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是周拓无比熟悉的表情，每当遇到让周烨呈感兴趣的事物，他的脸上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与生俱来的魅力，强烈的征服欲、敏捷过人的思维和强势的手段，令他从未对他势在必得的人或物失过手。 周拓低垂眼眸，假装没看到他。 一路跑到体育公园，在运动场跑了五六圈，出了一身汗后，见到周烨呈的情绪波动缓缓地归于平静。 回到家，周拓进了花园，在大门玄关处正要掏出钥匙开门，结果无意间听到里面的客厅里有人在说话，而且提到了他的名字。 大舅妈愤愤不平地说：“爸突然把周拓叫回来，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听爸的意思，那三间铺子竟还要拿出一间留给他……他是大妹的儿子没有错，可是这些年大妹跟家里断绝来往，不曾孝顺过爸妈，周拓这孩子又有些来路不明，不是我这个做舅妈的小气，非盯着那几间铺子说事，可是爸这么做也太欠缺考虑了……” 大舅、二舅抽着烟不说话，二舅妈幽幽地接话道：“周拓前几天一住进来，邻居们就都听说了，都来问我是咱家哪个亲戚的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舅妈又说：“咱爸一句也不提大妹夫的事，大妹夫也没露过脸，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要是拿的出手怎么会这么多年一句都不提，谁知道周拓来咱家真是爸叫他来的还是根本就无家可归了，说句不好听的，爸要是走了，周拓要是在咱这赖着不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二舅妈说：“看在大妹的份上，我们照料周拓也是应该的，就怕旁人闲言闲语，影响了欣文和峰文的名声……” 周拓嘲讽地一笑，这大舅妈心直口快，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虽自私自利，但也算自私得坦荡，二舅妈明明是一样的心思，明明在乎的是财产，却又要假装良善，口口声声为这个家和孩子们着想，故意明里暗里用话指摘李紫云的丈夫，借由他人闲言往李紫云身上泼脏水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心不可谓不恶毒。 大舅二舅对周拓也没有太多情分可言，但他们到底是做人舅舅的，血浓于水，有些话妻子说出口了，他们也不愿多说，大舅看一眼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李紫凡，“小妹，你什么想法？” 李紫凡冷冷地说：“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房子是爸的，他叫谁来家里住是他的自由，铺子也是他的，爱给谁就给谁，只是爸要我以后照顾周拓，我可没这个闲功夫。” 说完她便上了楼。 大舅舅叹气道：“她说的有道理，横竖东西都是爸的，我们在这说再多也没用，爸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不准在他面前乱说话，否则把老爷子气着了我第一个不饶他！” 二舅附和道：“没错！” 二人虽在乎钱财，但是也是孝子。二人发话了，妯娌俩对视一眼也就不说话了。两家人各自上楼休息。 周拓在花园里坐了几分钟才进屋，他对姥爷一家人也没什么好感，重生前他们知道他的家世，一个个争先恐后捧着他，巴着他，现在不知他身份，又一个个防备着他。周拓重生在社会上打滚了几年，看多了踩低捧高，不顾亲情争夺利益的事，姥爷一家两种态度的鲜明对比，他也并不觉得伤心失望。 上了四楼，周拓看到表哥李峰文在客厅打沙袋。 他比周拓大一岁，念高二，人挺高，有180公分，身材却极瘦，又白得过分，女生们都嘲笑他是瘦竹竿和白斩鸡。二舅夫妻总是很愁，儿子长这么高，却唇红齿白过于女相，身体又这么单薄孱弱，没一点男子气概，且又敏感至极，他们稍微抱怨一下，他便会大发脾气，闹得夫妻俩对他百依百顺，再不敢提这方面的事了。 李峰文表面不在乎女生的嘲笑，心里却十分介怀，每天早起去晨跑，夜间则在客厅打沙袋、举哑铃。 整个家里，除了姥爷，周拓唯一还有点好感的便是这位表哥，他冷漠归冷漠，却是个耿直的性子，不屑阿谀奉承巴结权贵，也不会落井下石瞧不起人。 周拓走过去对着沙包挥了几拳，无声地示范标准动作，纠正李峰文的错误姿势。 李峰文惊讶地看他一眼，“你练过？” 周拓点头，没说自己进警局后每天都练，只说：“家里也有沙袋，心情不好的时候练练。” 兄弟两沉默地打了几分钟，李峰文咳一声道：“新学校还适应吗？” 周拓诧异地笑了，没想到他也会跟自己寒暄，这是意识到他也是做哥哥的人了？ “挺好的。” 随后，李峰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周拓是不想说话，客厅里又沉默下来。 打了一会儿，周拓觉得累，便回房冲澡去了。这天晚上重遇少年时期的周烨呈，他以为他会梦见以前的事，没想到一夜好眠，并没有做梦。 翌日，吃过早饭，周拓和李欣文、李峰文一起去学校，李欣文在公车上碰到了同学，叽叽喳喳地聊天。李峰文坐在周拓右侧，两人一路无话。 快到学校时，李峰文忽然说：“你校牌呢？” 周拓一愣，看看自己胸口处空着的衣襟，“忘在家里了。” 二中校风很严，出入都要佩戴校牌，防止社会上的人或不法分子混入，要是没带校牌，要由班主任亲自来领才能入校，还要记名扣班级综合分。此时回去拿也来不及了，迟到同样要记名扣分。 周拓想跟在李峰文后面趁着人流多，混进去，谁知校门口学生会的执勤人员很是眼尖，一下就把他抓了个正着，“同学，你校牌呢？” 周拓无奈地叫李峰文先走，遵照执勤学生的指示去保安室。 一进屋，看到里面办公桌后坐着的两个人，周拓就愣住了。 那两个人一个是学校保安，还有一个也是学生会的人——周烨呈。 保安室墙边已经站了几个忘带校牌瞪着班主任来领人的学生，看到他，周烨呈挑了挑眉，叩叩桌子示意道：“进来吧。” 周拓低垂眉眼，默默地走进去站好。 “班级，姓名。”周烨呈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周拓，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周拓看着他的鼻梁回答：“高一二班，周拓。” 周烨呈微笑，“这么巧，我们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周拓恍若未闻，弯腰在记名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站到墙角，等着班主任来接人，假装没看到周烨呈探究的目光。 班主任很快就来了，才开学就被扣和奖金挂钩的综合分，心里自然有些不高兴，因周拓是李校长交代关照的学生才没表现出来。 周拓跟着他离开后，周烨呈翻开记名簿看到他龙飞凤舞的签名，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周——拓—— 经过昨天的适应和磨合，今天开始正式进入课程教学，每天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晚上还有两节晚自习。课程很满，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生活简单，一切重来，周拓改了浮躁贪玩的少年心性，遵守学校纪律，不惹事不闹事，倒是叫老师和姥爷都十分省心。 周父也安排了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学一个多星期了，周拓都安安分分的，周父反而觉得不习惯，莫非真是转了性子？ 心情好，给周拓打电话时，他声音中不由得带了笑意，“好好学习，期中考试考个好点的成绩，你姥爷高兴，我也面上有光。” 周拓注定要让他失望。 他虽没闹腾，却也不可能刻苦用功念书。他不觉得这些课程学了有什么大作用，语文好歹可以提高说话水平和文学鉴赏力，英语可以用来和外国人交流沟通，历史可以叫人不那么无知，地理可以让人明白世界之大和气候环境，生物可以学会一些生理知识，高中物理、化学、数学、政治他却是无用之极，生活中完全用不上。 所以每次上这四门课，他都神游天外，毫不在乎，其他课则有兴趣的听一耳朵，没兴趣的也神游。久而久之，老师也都看出端倪，没有哪个老是喜欢这样狂妄自大、不爱学习的学生，尤以数学老师对他意见最大，经常故意叫他回答问题。 这天下午，他又叫周拓回答问题，之前周拓还会接受陈映的好心帮助，这天实在是对这老师的刁难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说：“我不会。” “我看不是不会，是根本没有听讲！给我出去罚站！”数学老师吼道。 刚巧周烨然睡醒一觉，不顾班上此时的气氛凝滞，满不在乎地伸着懒腰打哈欠。在全班同学的沉默下，数学老师越发愤怒，也不管周烨然是什么人了，指着门口吼道：“你也给我出去罚站！” 周拓一点都不觉得罚站累人或丢人，站在外面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听课，反而更恣意轻松。 周烨然疑惑地看一脸悠哉的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听课？” “听了也没什么用。”周拓反问，“你为什么也不听？” “不想听。”周烨然理直气壮，“这个老师讲课水平太差，他一讲课我就犯困。” “好像其他课你也都在睡觉吧？”周拓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难道全部老师都水平差？” 周烨然有些窘，瞪着他道：“我睡不睡觉关你屁事！” 周拓懒得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周烨然踢踢他的小腿，傲然地问：“喂，有没有烟？” 老是烟烟烟，这孩子是烟鬼吗？周拓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有。” “我才不信，拿出来。”周烨然喝令道。 “你下课后自己去买不可以吗？” “学校整顿小卖部，不让卖烟了。”周烨然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要不是我忘了带，学校又不让卖，我也不会找你要，趁我现在好声好气，识趣地拿出来，否则……” 周拓皱眉，开学那天在周烨然面前虚张声势后，他一直没找他麻烦。周烨然虽然狂妄霸道，倒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人，班上的同学没惹到他，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人。可是，一有地方不如这少爷的意了，就像火药桶被点了，立刻就炸。 前几天就有个男生看不惯他，说了两句闲话被周烨然听到了，周烨然叫王强和于东魁把他关在更衣室里，用臭袜子塞住他的嘴关了一下午，最后放出来时嘴酸得都吃不下饭了，也说不出话，臭袜子上满是口水，叫人见了都恶心得想吐，男生羞愤得第二天就转学了。 周烨然手段之狠辣，叫人毛骨悚然，再也没人敢招惹这小阎王，一向八卦的陈映也不敢再在背后跟周拓说他半句闲话了。 周拓不想跟周烨然有任何交集，更不想惹事端，权衡了一下，只好低声说：“我放书包里了，下了课给你。” 周烨然满意地笑了，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下课后周拓偷偷把烟给他，他却不接，说：“一起去金三角。” 周拓犹豫了一下，周烨然眯起眼，露出危险的光芒，他只好点头。 开学半个月，学校严查抽烟的学生，没几个人敢像周烨然这样顶风作案，金三角里一片柔软的草坪上空无一人。里边有一个沙坑，沙坑里有两个双杠，旁边还有一个跷跷板和一个秋千架。周烨然动作利落地翻身跳上双杠上坐好，朝周拓伸出手，“拿来。” 他同时点着了两支烟，自己抽一支，另一支递给周拓。 周拓从初二就开始抽烟，上辈子抽了十多年，因此还得了慢性咽炎，重生后，他是真想戒烟了，只是得一步一步来。被周烨然缠上，他知道自己越跟他对着干，他越不会放过自己，只好忍耐。坐在秋千架上，他想了想，接过烟吸了两口，然后任它慢慢燃灭成灰。 周烨然吞云吐雾快活着，也不管他。 好不容易周少爷抽完了四五支烟满足了，有人突然从金三角的入口处走了进来。 周烨然和周拓一惊，同时回头过去。 入口处那边正好逆光，迎着耀眼夺目的阳光，周拓只看清那人的大致轮廓，却一下子认出来他是谁。 那人笑盈盈地说：“周同学，你违反了校规，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第五章 “周同学，你违反了校规，知道有什么后果吗？”周烨呈一副正义凛然地站在周拓面前。 周拓撇嘴，睨一眼坐在双杠上手里仍拿着烟屁股的周烨然，“违反校规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吧？” 周烨然没有说话，将烟按在杠上灭掉然后弹进草丛里，跳下去潇洒地离开。 周烨呈仿佛没看见他似的，仍盯着周拓，“这里还有别人吗？周同学，你眼花了吧。” 周拓嗤笑一声，双臂交差在胸前，望着比记忆中的男人年轻了十多岁的周烨呈，“你想怎么样？”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周烨呈笑道，“听说你体力不错，作为校篮球队副队长，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校篮球队。” “邀请？”周拓讽笑，“应该说是命令吧？” “呵呵，你一定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周拓看着他，“我可以拒绝吗？” 周烨呈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不过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我有责任向学校领导报告学生的一切违反校规的行为……” 周拓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那就去报告吧。” “什么？”周烨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说，尽管去报告吧。” 周烨呈皱眉，“你不知道学生在校内抽烟被抓到要处分吗？” “哦，是吗。现在知道了。” “你不在乎？”周烨呈的表情沉肃下来。 “不在乎。”周拓从秋千架上起身，双手插到裤袋里，笑容冷冷的，“请问还有别的事吗，篮球队副队长and学生会副会长大人？” 周烨呈没说话。 周拓从他身边走开，轻蔑地勾勾唇角。 任你十年后再厉害，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 跟我斗？！哼！ 周拓回到教室，周烨然问他，“你怎么得罪周烨呈了？” “不知道。”周拓木然地回答。 “他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肯定拿这事威胁你什么了，快说说，他叫你干什么？”周烨然好奇地问。 “没什么。” “切，不说拉倒！” 上了大半节课，按捺不住好奇，周烨然又扭过头来，“他到底叫你做什么？” 周拓还是不说，他顿时就恼火了，趁老师背过身去写黑板，探身过来揪住他的衣领，“你不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挖掉叫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接连被两兄弟威胁，周拓明知周烨然只是小孩子逞凶说说狠话而已，心底也有些恼了，沉下脸冷冷地说：“有本事你试试。” 他冰冷而轻蔑的目光让周烨然想到了周烨呈。 他们是堂兄弟，关系却着实不怎么样，两人一个是品学兼优的校园王子，一个是人见人厌的校园霸王。周烨然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不在乎，长大后听家人和外人议论得多了，说他处处不如周烨呈，以后肯定没出息，只能是个败家子，不免也会多想一些，偏周烨呈又不像周瑞那样宽厚善良，每当周烨然惹祸被他撞见了，他都是一副鄙薄冷漠的态度。所以不像周拓心里虽也愤懑，只是疏远周瑞，周烨然简直是把周烨呈当成了头号敌人，在家还会做做表面功夫，在学校别说跟他说话，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且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和周烨呈的堂兄弟关系。 此时周拓露出那么个和周烨呈肖似的眼神，周烨然登时就怒了，一拳挥过去正中他右颊，周拓一个措手不防，连人带桌子倒在地上。 全班一片哗然。 任课老师又惊又怒，“周烨然你干什么——” 周烨然冷冷地看着被陈映搀扶起来的周拓，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 周拓擦擦嘴角溢出来的血丝苦笑。 这小子，手劲还是这么大。 上辈子因为别的事他被周烨然狠狠揍了一拳，重生后又来这么一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难逃此一拳。 周拓被打伤，右颊的瘀痕和破裂的嘴角伤痕太明显，因为受伤被班主任免了晚自习，回到家姥爷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又心疼又恼火，立刻打电话给他的班主任指责他没照顾好周拓，吃晚饭时又大骂下班回来的李紫凡对周拓的事不伤心，她一下午都在学校，也不知道他外甥欺负了。 李紫凡将筷子一摔，阴沉着脸说：“我是去学校工作的，不是去给他当保姆的！况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他没惹人家，周烨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他！” 她这话不说还好，姥爷气得头上都要冒烟了，“这是做小姨的人该说的话吗，小拓被人打了你不心疼，不帮忙讨回公道就算了，竟然还说这种风凉话，你、你——你——” 他一生气血压就飚上去了，整个人软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呼吸困难，舅舅都不在家，两个舅妈吓得脸色都变了，周拓心里也着急，连忙上前抚着老爷的胸口给他顺气，被李紫凡狠狠推开，“要不是因为你，爸也不会气成这样，你给我滚开！” 周拓双手垂下来，站在一旁看姥爷吃下救心丸，顺了气被他们扶回房间休息，也没心情吃晚饭了，一个人走了出去。 游荡在熙熙攘攘、华灯初上的街头，看着街上三五成群的一大家子、小夫妻或者小情侣们，他突然好想Y城，想爸爸，想周瑞周创周妍那些堂弟堂妹们，想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 如果不是姥爷，他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他没有任何归属感。 在外面逛了两个小时，快九点时他觉得有些饿，随便吃了点宵夜，大舅妈来电话了，“小拓，快回来，周家来人了。” 李老爷子这回动了怒，身体缓下来后说什么也要为周拓出了这口气，利用自己在学校的地位和在教育界的影响力，要求学校处分了周烨然这个劣迹斑斑的学生，以儆效尤。 周家得到消息，为了息事宁人，周烨然的妈妈马上带着他和补品上门赔礼道歉。 周拓回到家时，姥爷面无表情地坐着，两个舅妈好声好气劝着姥爷，周母小心翼翼地在赔小心，周烨然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站在她身后。李紫凡不想管周拓的事，待在楼上根本没出现。 一见他进屋，二舅妈立刻笑道：“小拓，你看你同学都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大家都是同学，没你要为了这点小事让你同学背个处分不是……” 周拓明白她的意思，二舅不仅在学校当教授，这几年还开始做生意，周家财大势大，叫周家欠下一个人情怎么也比得罪人好。 周拓还没吱声，姥爷一听她这话却更生气了“这怎么能叫小事？！你叫你儿子也让人打一拳看看你心疼不心疼！”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二舅妈当着周家人的面被训斥，脸上讪讪的，十分尴尬。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怜的小拓，你妈死得早，害得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给你出头……”姥爷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老泪纵横起来。 周拓本不觉得自己被打了一拳有什么，听他说起早亡的妈妈，又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也跟着有些鼻酸。 周烨然的妈妈见场面有些不好收拾，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连忙语气柔柔地继续赔小心，“千错万错都是小然的错，我保证小然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他知道自己错了，心里非常后悔……小然，你同学回来了，还不快跟人道歉！” 周烨然仍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他这副样子，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羞愧，在抽噎，知子莫若母的周母假装不知情，周拓却一下子猜到他其实是在咬牙切齿。 见姥爷气消了一些，他不想他再劳神，便顺水推舟道：“我和周烨然发生了一点误会，他一时冲动才打了我，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相信他以后也不会再这样，所以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不会放在心上。” 听到他这么说，周母和两个舅妈都松了一口气，周烨然抬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似乎不相信他被揍了还会这么好说话。 周拓笑笑，若是曾经的他自然是不依不饶，谁惹他，必定十倍奉还。现在嘛，被打一拳而已，就当挠痒了，他还真不在乎。 周烨然母子离开后，累极的姥爷在周拓的安抚下睡下了。 他回房看了会儿闲书，换了运动衫又去跑步。每天跑步是他以前上大二时为了提升体力和耐力养成的习惯，重生后他把这习惯提前了四年。开学后他在晚自习课间去学校运动场跑步，放假则去体育公园。 重生后，他的志向没有改变，他依然决定当警察，除暴安良，维护正义。 以前他是大学毕业后考的警察，这一回他打算直接读警校，所以现在开始就要打好身体的基础。 跑了一圈后突然有人从身后冲过来和他并肩奔跑，周拓扭头，惊愕地看到周烨呈。 周烨呈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嗨。” 那一瞬间，郗雁忱的《浩瀚星海》中那句歌词仿佛在耳边响起。 久别重逢的人啊，让我们彼此道句hi和goodbye…… 周拓缓缓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努力调整呼吸回到正常状态，淡声问：“你怎么在这？” “我也来跑步啊，没想到会碰到你，真巧。” “你不用上晚自习吗？” “今天有事，请假了。”周烨呈泰然自若地回答。 请假来体育公园跑步吗？ 周拓翻个白眼，不再理睬他，自顾自的加速，想把他甩开，周烨呈却死死地跟住他，这么较劲跑了两圈，周拓累得不行，周烨呈也气喘吁吁，“行、行了，别再跑了，歇会儿，不然用力过猛该抽筋了……” 周拓不理他，停下脚步开始漫步，放松肌肉。 周烨呈看不懂他的不欢迎似的，跟在他身后笑道：“你体力真的不错，为什么不愿意进篮球队？” 其实周拓挺喜欢打篮球，进校篮球队和高手们切磋，也是个打发时间的不错选择，可是一想到周烨呈是篮球队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加入了。 见周拓不理睬自己，周烨呈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听说我堂弟打了你，没事吧？” 周拓有点无奈，上辈子是他先喜欢周烨呈，对他穷追猛打的。怎么现在掉了个个，周烨呈变得这么烦人。 “没事。”周拓闷闷地回答。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周烨呈却不由得感到高兴，“我代他向你道歉，他有时是冲动了一点，可是本性不坏……” 周拓猛地停下来，周烨呈来不及止步，直接撞上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和体温落在周拓的颈脖和后背上，他一阵不自在，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小步。 “我已经原谅他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家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运动场。 周烨呈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溶入浓黑的夜色中，迅速消失不见，那混合了汗水和周拓身上独有气息的味道却仍在鼻尖飘散。 怔忪了几秒，他很快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发什么神经呢。他笑骂了一句，在运动场跑了两圈后去城西的夜市一家大排档找何朗。 何朗从不去上晚自习，每天晚上在夜市帮家里做生意，因为他是体育特长生，家境又不好，学校才睁着眼闭只眼，不怎么管。 周烨呈到时，何朗正打着赤膊帮忙烤肉串，看到他来十分高兴，“想吃什么随便点。” 周烨呈年纪轻轻便挺注重养生，他非常挑食，更是从来不吃这种卫生不过关的路边大排档，可是又不想让何朗心里不舒服，因此每次来都会点一碗红豆粥喝。 粥上来后，何朗坐过来陪他说话，“我叫你关注的那个男生怎么样？” “他上体育课和跑步时我注意了一下，底子确实不错。” 何朗大喜。 周烨呈马上抛出来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抗拒篮球队，我软硬兼施他都不愿意加入校队。” 何朗很失望，看看动作优雅喝着粥的周烨呈又笑了，挤眉弄眼道：“软硬兼施的不行，那就来不软不硬的呗。” “不软不硬？这是什么招？”周烨呈蹙眉。 “那就有劳周大少去想咯。” 第六章 周拓和周烨然虽然私下和解了，但周烨然在教室打人影响太恶劣，星期一全校校会时学校还是给了他一个通报批评，好巧不巧那天刚好是周烨呈担任升旗仪式其中一个升旗手。兄弟两个这样一经对比，好不讽刺。 不少师生都在下面窃窃私语，周拓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周烨然。虽然他现在这样多半原因是他自己不学好，咎由自取，但他现在的状况和曾经的自己真的很像，所以他心底倒是有些同情周烨然。 早回结束后，教导主任把周拓和周烨然叫去训导室给两人做了一番思想教育，让他们以后放下心结，团结友爱。 “周烨然，你先回去吧。”教导主任忽然说。 周烨然有些惊讶，照理说还要再训话，该留的也是他啊，他跟周拓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叫他不要报复吗？ 他离开后，教导主任却幽幽地看着周拓的脸许久不说话，周拓一脸坦然地任他看，亦沉默不语。 良久，男人开口了，“你妈妈提起过我吗？” “没有。” 男人自嘲地笑了，“也对，我害得她这么多年回不了故乡，她恨我都来不及，怎么会跟你提起我。” 周拓不说话。 这个男人和他妈妈李紫云是青梅竹马，也是从小和李紫云定下婚约的未婚夫。他对李紫云一往情深，可惜李紫云只把他当哥哥，后来爱上了下放基层的周父，不顾姥姥姥爷的极力反对嫁给了他。 李紫云的悔婚让这个男人成了笑柄，他深爱李紫云，为了她半生抑郁不曾娶妻。然而在当年，他却是恨多于爱，在妒恨恼怒之下，他对姥爷一家避而不见，和其他人一样刻薄挖苦李家养了个不要脸的女儿，令原本对女儿私奔一事就很着恼的姥姥姥爷更加愧疚和愤怒，一气之下和女儿断绝了关系，多年来不许她回家门。 李紫云生下周拓后本就体弱，多年心结郁结于心，遭遇银行那场厄运后不久就过世了。周拓曾经很恨姥爷和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刻薄和无情，妈妈也许不会那么早死。面前的男人不过四十岁，却已满面沧桑，犹如已过半百之人，可以想见这些年他活在愤怒、懊悔和思念中，也不好过。周拓对他的恨意已经淡了很多，只是他心中的怨气也永远不可能散去，他与这个男人无话可说，更不想跟他一起追忆怀念自己的妈妈。 “周烨然这个学生师从本校直升的高中部，我很了解他，不管他自己有理没理，他被通报批评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你自己小心点。”训导主任在他背后又说。 周拓顿了顿，没有说话，离开了。 回到教室，班上在早读，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都不在教室。周拓拿出书本准备读读语文课文，一翻开扉页，发现有人把他写下的名字重重划了个叉，旁边力透纸背地写了四个大字“咱俩没完”，旁边还有个巨大的惊叹号。 周拓苦笑，看看自己泛黄的手指指腹，这是不是就叫“抽烟这一不良嗜好引发的血案”？ 明明被揍的人是他，周烨然反而一副受害人的委屈姿态，啧……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组织大家打排球周烨然把“没完”的挑衅宣言贯彻到底，他长得高，弹跳力好，选择和轴头敌对的队伍，几次三番故意拿球砸他，周拓虽然敏捷，还是被砸了好几下。 周烨然心里爽翻了，脸上却故无辜和歉疚，“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躲开点呢……” “都怪我手劲太大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回家跟你那校长姥爷告状啊，不然我又要被我妈揍了……” ……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不敢吭声，体育老师看不下去，却又不想太得罪周烨然这个小阎王，不然工作都可能玩完，只好把周拓喊下场。 周拓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和幼稚的小孩子计较，可是看到周烨然脸上极其得意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有一股强烈的想要海扁他一顿的冲动。 他和周烨然这小子两辈子都相冲，重生前他就有事没事老爱找他茬，可是碍于周烨呈和周拓本身的巨大破坏力并不敢太过分，重生后周拓打算低调做人，安安静静过完高中三年，倒是给了他太岁头上动土的好机会。 周拓有些无奈，他性子再怎么转变，骨子里还是个不能受气的，周烨然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迟早要发作，到时你整我，我整你，就没完没了了。 手上沾了很多泥灰，周拓也不想打排球了，一个人去体育馆后面洗手，才拧开水龙头，就有个人走了过来，那人也拧开了水龙头。 周拓不经意地一瞥，目光顿时定住了。 那是一双他无比熟悉的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那双手从来不曾沾染过阳春水，只握笔、弹钢琴、拿酒杯、拿烟，还有……为他服务。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蹲点，在大树底下婆娑细碎的流光间，周拓蓦然回忆起那些炽热的片段，心口一窒，忽然没有勇气扭头去看那人的脸，任水流从指尖和掌心流过，流淌在腕上，那一抹冰凉刺激着失了序的脉搏。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拧紧了周拓使用着的那只水龙头，头顶传来那人带着笑意却又故作一本正经的声音，“水是生命之源，你这么浪费可不好。” “哦。”周拓甩了甩手上的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等一下。”周烨呈的声音沉下去。 周拓假装没听到，走得更快，身后的人快不追上他，拦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凌厉而专注地盯着他，“拿你抽烟的事叫你进校篮球队是我过分了，当时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不是真的要威胁你，如果你为这件事生气，我跟你道歉。” 周拓表情淡淡，“没什么，我并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 周拓点头。 “那我还有什么事得罪你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的态度？”周烨呈蹙眉。 周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反问：“我怎样了？” “你……”周烨呈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周拓在心底叹气，语气依旧冷然，“也许你习惯被人捧着、敬着，抱歉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不习惯和不熟的人太热络，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也听说了我和你堂弟的事，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他是他，我是我，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我很欣赏你，不能做个朋友吗？”周烨呈表情诚挚地看着周拓。 我很欣赏你，不能做个朋友吗…… 周拓简直要仰头哈哈大笑，周烨呈这是在做什么，想泡他吗？ 他脸上略显诡异的微笑令周烨呈不由得皱眉，“你看不起我，不想跟我结交？” “怎敢，是我高攀不起。”周拓嘴角含笑道。 周烨呈的脸彻底冷下去。 周拓没再说话，快步离开。看他吃瘪，真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又有点闷闷的。 体育课后，周烨然的报复行动仍在继续。 从他做出来的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周拓深深地觉得自己高估了他的智商。 藏他的椅子，在他书本上乱涂乱画，在他桌子上涂满强力胶水，故意拿黑板擦在他头上抖落一头粉笔灰，把他杯子里的白开水换成苦瓜汁，拿走他所有的磁带，故意搞坏他的随身听，喝令全班同学不准和他说话……简直都是些小学生过家家的把戏。 周拓被整了也没多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上学是件枯燥单调的事情，周烨然今天又玩什么花样，不知不觉间变成他每天去学校最大的乐趣。 被虐还这么乐，周拓有些好笑，原来自己是个隐形M啊。 不过当周烨然的报复行动祸及无辜，让李欣文、李峰文跟着遭殃时，他也不觉得好笑和有趣了。 周末，李欣文顶着一头被狗啃了似的乱发在家里大哭小叫，“我被人整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学校，全校都要笑死，还有我辛辛苦苦找来的高考复习资料，都被人扔了，呜呜呜，我不去上学了——” 大舅妈又急又气，瞪周拓一眼，开始撒泼指桑骂槐，“我们家这是走的什么霉运啊，怎么就沾惹了这么个煞星啊……” 原本事不关己看热闹的二舅妈忽然想到，自己儿子是周拓的表哥，没道理周烨然那个小阎王整了李欣文，放过李峰文啊，她连忙拉过儿子问：“峰文，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李峰文沉默不语。 “快说啊！” 李峰文被逼问得烦了，没好气地吼道：“没怎么样！我一个大男生，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抽泣着的李欣文冷然一笑，“大男生？哈！人家都每天对你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羞辱你了，你敢怒不敢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男生？！” 被戳中痛脚的李峰文怒到极点，大吼道：“李欣文，给我闭嘴，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跟谁大吼大叫的？在学校里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家了倒是厉害啊你……” 李欣文和李峰文平时基本不搭理对方，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连带的早就看彼此不顺眼的两个舅妈也开始互相指责埋怨，字里行间矛头所指向的却都是周拓。 在大舅、二舅费尽心思的调解下，两个家庭总算暂停了战火，骂骂咧咧的各自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紫凡和周拓。 李紫凡冷冷地看着周拓，“幸好爸出门了不在家，不然家里闹成这么乌烟瘴气，肯定又要气晕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趁早回Y城去，别留在这里害人了。” 原本对周烨然迁怒于李欣文和李峰文，周拓心里还有些歉疚，大舅妈和二舅妈畏惧周家，不敢给自己的儿女讨回公道，却不留情面地把怒气发泄在同样也是受害人的他身上，那些责骂让他的歉疚一下子就淡了，小姨现在也冷言冷语，仿佛他是不该存活于世的一颗毒瘤。 他又做错什么吗？ 真是够了！ 周拓沉下目光，弯了弯嘴角，嘲讽地笑道：“我只是被训导主任叫去谈了一次话而已，怎么，小姨你这就着急了？” 李紫凡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对我们恨得牙痒痒？”周拓冷漠地戳穿她的心事，“你如果要恨，不是应该恨姥爷跟训导主任吗？姥爷不该把我妈许配给训导主任，而训导主任，他不该爱上我妈，让你一腔痴心错付，十多年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现在都没出嫁，变成了老、姑、婆！” “你、你你——”李紫凡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瞪着周拓的一双眼充斥着熊熊怒火和恨意，咬牙切齿，仿佛要吃人一样。 周拓没有理她，离开李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看到路边有一个男人把自己三四岁大的孩子举到头上，父子俩一齐咯咯笑起来。周拓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然后走到电话亭给周父打了个电话。 “爸，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市里才开完一个会，还要去一个地方，晚点再吃。”周父的声音有些疲惫，接到儿子的电话，心情却极好，“你呢，吃了吗？” “吃了。”周拓摸摸瘪瘪的肚子，想也没想的回答。 “最近在姥爷家还好吧？” “挺好的。” “周末的时候没事的话可以来市里，我带去游乐场玩。”周父乐呵呵地说。 周拓翻了个白眼，去游乐场，他当他还是六岁吗？ 他凉凉地问：“书记大人，你有空吗？” “呃……如果我没空，就叫你小邓叔叔带你去。” “得了吧。” 和老爸聊了一通电话，周拓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不想姥爷伤心，在外面吃过晚饭后，他还是回了李家。 那天后，除了姥爷以外，大舅、二舅两家人对周拓的态度都更加冷淡了，小姨更是冷若冰霜，看他的每一眼仿佛都能把他冻成冰渣。李欣文、李峰文都不再和他一起上学、回家，李欣文甚至还故意在食堂扬言自己根本不把周拓当表弟，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李峰文在学校也减少了和周拓有所接触，让周拓欣慰的是，在家里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晚上他还愿意和他一起打沙袋。 此时，周烨然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周拓心生反感。 当他发现自己钱包里的照片不见了，他彻底怒了。 他立刻跑去金三角找周烨然，冷冷地看着坐在双杠上的他，“把我的照片还给我。” “照片？什么照片？”周烨然故作茫然。 周拓压抑着怒气，道：“随你怎么整我都行，那张照片还我。” 周烨然有些得意，整了周拓这么久，他一直在等周拓屈服，向他求饶，没想到他这么能挨，怎么整他都不怕，今天总算找到他的罩门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已经泛黄的拍立得小照，“你说的是这张吗？” “是。”周拓盯着他，“把它还给我。” 他的目光让周烨然不悦，这是求人该有的姿态吗？ 原本想利用这张照片好好折磨一番周拓，突然之间，他改主意了。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照片的一角。 周拓的脸色瞬间变了，怒吼道：“住手，周烨然——” 他跳起来，想去抢照片，坐在双杠上的周烨然轻而易举地把照片举得高高的，让他够不着。周拓怒火攻心，使劲拽住他的腿，把他往下拖。 周烨然也跟他卯上了，双腿死死勾住杠杠不让他得逞，等周拓终于把他拽到沙坑里，他已经把手里的照片丢了。 照片被风吹远了，周拓追着跑过去，整个人呆住了。 照片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个残角。 李紫云婚后一直病恹恹的，不喜欢照相，周拓跟她的合照也就这么一张，是他三岁生日时妈妈抱着他拍下的。他一直视若珍宝，把它放在钱包里，想她了就拿出来看一眼。上辈子，一直到他车祸身亡，这张照片都妥妥地放在他从不离身的钱包里，偎贴在他的胸口处。 现在，这唯一的一张照片却被周烨然烧了。 烧了…… 就再也没有了…… 就像妈妈，永远不可能活过来了…… “周烨然，我杀了你——” 第七章 “周烨然，我杀了你——” 周拓吼完，疯了似的怒气腾腾地扑到周烨然身上，双目赤红，狠狠地往他脸上揍去。在家里打了一个多月沙袋，再加上“以前”练过散打，不仅是市公安局三届“枪王”，还曾获得过两届散打冠军，非常清楚如何快狠准地制服敌人，即使重生了，那些拳路也深深刻在脑海里，不曾忘却。 周烨然家世显赫，是横行全城的小阎王，以前一个巴掌都没挨过，为了保护他，他家里也请过人教他一些防身之术，可是他从来没有实际运用过，面对周拓来势汹汹的一顿胖揍，别说还手，他甚至连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马上就被打得眼冒金花了。 一旁的王强和于东魁完全吓傻了，烟从嘴巴里掉了下来都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眼见周烨然都被打得吐血了，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冲上去想要架住周拓。周拓反应也快，一个肘击，一个扫腿，两人马上被撂倒。 他单膝跪在草地上，一只手提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周烨然的衣领，另一只手抬起来用手背擦了擦下巴，手上周烨然的血沾染在肌肤上，他也毫不在意，长刘海下一双漂亮而狭长的眼睛布满阴戾冰寒的光芒。 这样的周拓，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浓郁的杀气，让人毛骨悚然。 王强吓得双腿直哆嗦，于东魁也有些抖，他反应快一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连忙转身想要跑出金三角去喊人。 “站住。”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金三角的出口就在一米开外，于东魁只要踏两步就能探出头去，对着外面大喊救命，听到周拓的喝令，他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来。”周拓再次下达命令。 于东魁咬了咬牙，不想理会。 周拓轻笑一声，“于东魁，父母双亡，家里有一个奶奶，两个妹妹是吗？” 于东魁震惊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周拓微笑，“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想给你家人惹什么麻烦的话，就给我乖乖过来。” 于东魁有些犹疑。 “你心里在想，我又不是周烨然这样的小少爷，家里无权无势，能把你家人怎么样是吗？”周拓看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周烨然，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又狠狠抽了一巴掌，“事实证明，很多时候，无需权势，也能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吗。” 于东魁终于也真的有些怕了，这个周拓太可怕了！青天白日的，这里还是学校，他竟然敢做到这一步！ “你想怎么样？” 周拓看向王强，“你，去找一身干净衣服给周少爷换上，然后去买几瓶矿泉水，给周少爷把脸洗洗。” 然后又看向于东魁，“至于你，等周少爷整理好仪容，你背他出学校，把他送去医院……到时如果有人问起他是怎么受伤的，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于东魁忍不住说，“就算我帮你瞒过去了，阿然醒了同样会闹得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周拓把草地上那张已经烧残的照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去上面的灰尘和草屑，然后放回自己的钱包里，温柔的表情瞬时又恢复冷酷，“他醒了你告诉他，我等着。” 好久没有施展拳脚，揍了周烨然一顿，周拓自己也觉得有些累。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和污泥，回到教室时，英语课已经上了大半节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请了婚假，最近半个多月的课都将由他小姨李紫凡代课。 看到他站在门口打报告，李紫凡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憎恶，冷冰冰地问：“为什么迟到？” 周拓用同样冷冰冰的语气回答：“去拉屎了。” 全班哄笑。 李紫凡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等周拓进教室后，她马上叫他站起来回答问题。 周拓一言不发。 李紫凡露出轻蔑鄙夷的神色，“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都是屎吗？” 全班同学都有些震惊，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李老师虽然冷漠高傲了一点，可是从来不会对学生这么刻薄，而且传闻周拓是李校长的外孙，那不就是李老师的外甥吗…… 在一片寂静中，周拓缓缓地笑了，开口道“Love gossips single women”、“nagging the celibate old woman”、“spoken sinister single woman”，“annoying woman”and so on，such a woman is called Laogu Po。 Dearaunt，you understand what I’m saying？“I have plenty of ability to let you embarras∫Ment Believe it or not？your English level，and I want to make life difficult for me？（爱说别人闲话的独身女人”、“爱唠叨的独身老女人”、“说话毒辣的独身女人”、“惹人讨厌的女人”等等，这样的女人被称作老姑婆。亲爱的小姨，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我有的是本事让你下不了台你信不信？就你这英语水平，也想难为我？） 他这段外语说得又快又利落，夹杂着不少生词，班上的同学没人听明白了确切意思，但是就连英语成绩个位数的同学也听出了他的发音标准而完美，说得就跟纯正的外国人一样溜。 作为英语老师，李紫凡自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脸上顿时一片煞白。 周拓表情冷漠地又说：“Do you have any question？if there are no more questions，I will sit down。” 李紫凡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拓便径自坐下了。 前排的陈映回头对他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艳羡，“哥们儿，没想到你英语竟然这么厉害！I服了you！” 周拓笑笑，从初中开始，他爸就打定主意要送他出国留学，所以请了美籍外语老师教他英语听说，大学又作为交换生他去美国呆了两年，他住的地方远离华人区，每天只和老外打交道，他的英语想不溜都不行。 “虽然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是看李老师的脸色，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是你小姨诶，你不怕得罪她啊？”陈映说。 周拓冷笑。 小姨？她从来没把他当外甥，他也从来不把她当小姨。以前看在姥爷的份上，他息事宁人没有和她计较。 什么低调做人，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些根本就不适合他！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忍了！ 第二天早上，李紫凡早餐也没吃就要去学校。 不明所以的姥爷皱眉道：“又不赶时间，吃了再走！” 李紫凡看一眼周拓，“吃不下！” 然后就提着包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桌上一大家子人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有心细如尘的二舅妈看出了一丝端倪，笑着对姥爷说：“爸，小凡也挺委屈的，就由着她吧……” 姥爷沉着脸不说话。 周拓喝完杯子里的豆浆，抬起头盯着二舅妈，“小姨委屈什么了？” “这……”二舅妈没想到一向食不言寝不语的他会突然开口，一时愣住了。 “二舅妈的意思是我来到这个家里，就委屈了小姨，是吗？” 二舅妈表情讪讪的，“小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姨到底怎么委屈了？你说清楚。”周拓不依不饶道。 二舅妈满脸涨红，二舅连忙咳了一声，为妻子解围，“小拓啊……” 周拓脸上笑吟吟的，目光却冷飕飕的，“二舅，我没问你，我问二舅妈呢。” “够了，小拓。”姥爷无奈地看着周拓，那双布满皱纹，深深陷下去的眼睛里流露着一丝乞求，“你二舅妈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周拓沉默了几秒，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我先去学校了，你们慢慢吃吧。” 他原本已经打算看在姥爷的面子上忍耐了，谁知才离开餐桌，背后就传来李欣文的嘀咕声，“父不详的野小子，在我们家神气什么啊。” “欣文！” “闭嘴，你瞎说什么！” “欣文，不要捣乱！” “姐，你就少说一句吧！” 姥爷、大舅、大舅妈、李峰文齐声骂道，李欣文却半丝悔改之意都没有，她原本就瞧不起身世不详的周拓，除了长的帅，根本一无是处，他还害得她被周烨然记恨恶整，在她朋友跟同学那里丢尽了脸，她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了。 她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我就是讨厌他！我才不要当一个野种的表姐！” 周拓终于忍无可忍，回身抓住桌布一角使劲一掀。 霎时，伴随着李欣文的尖叫和其他人的惊呼，桌上的锅碗瓢盆稀里哗啦或被打翻了，或者直接摔下，餐桌和地上一片狼藉。 周拓朝着面色各异的众人一一看过去，冷笑道：“我妈是我爸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婚姻除了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没有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我之所以一直没说我爸是谁，不是因为他见不得人，而是不想被你们这些势利眼奉承巴结！我告诉你们，以后谁敢再说我爸妈一句闲话，再骂我一句野种，不管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舅、二舅表情尴尬，“小拓……” “管好你们的老婆孩子，有个成语叫‘祸从口出’，小心得罪了人不知道怎么死！”周拓说完，拿起书包便走。 “小拓……”姥爷虚软无力地叫了一声，生怕他一走就不回来了。 周拓脚步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姥爷你好好休息，我去学校了。” 他一走，大舅妈、二舅妈便惊魂不定地问李老爷子，“爸，小拓的爸爸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爷子吼道：“问来做什么？怎么，听说是大人物，上赶着想去奉承巴结？！都给我消停点！” 周拓到了学校，一下车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岁，头上顶着一头黄毛，右耳带着耳钉混混模样的男生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站在他面前，对着他阴阴一笑，“同学，跟我走一趟吧。” 周拓没问去哪，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慌或意外的表情，就这么跟着他走。 黄毛有些诧异，小子胆还挺大。 他带着周拓七转八拐，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子，里面有五六个人在那抽烟，都是和他类似的小混混。看到他们过来，一个个都回过头来，上上下下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周拓。 另外还有三个人，是周烨然、王强和于东魁。 看到他们，周拓眉毛都没掀一下。 周烨然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来你都料到了。” 周拓没说话，他确实料到了。以周烨然的性格，他肯定不会玩向老师或家长打小报告那种手段，因为这样的话，周拓马上会被开除，他人都走了，他还怎么亲自报仇？他最喜欢的报复方式是以牙还牙才对。 周烨然摸了摸还很疼的脸颊和嘴角，一口恶气堵在胸口，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扭曲，“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我！既然你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那就接招吧！昨天我一时没注意才被你暗算了，今天这里这么多人，我看你还怎么耍帅！” 他挥了挥手，“给我往死里打！” 那几个小混混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听到他的命令，马上丢掉了手里的烟，分成两拨拦住他的两端去路，把他围在中间。 他们都比周拓大几岁，这种事情又干得多了，所以根本不把周拓一个小毛孩放在眼里，谁能想到，这个小毛孩，竟然是个散打高手。 对于两届市公安局散打冠军，多次以一敌多制服歹徒的刑警队大队长周拓来说，他们这些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根本就是三脚猫功夫。即使现在力量弱了，凭着灵巧的招式和迅捷的反应，对付这么几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 才几分钟的功夫，周拓便把这些人全打趴下了，且他攻击都是致命的人体关节，一个个倒下去一时半会都痛得起不来，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只剩下在车站拦他的那人还挺立着。 周烨然没想到周拓竟然深藏不露，这么能打，心里又震惊又着急，推搡着身边的王强和于东魁，“你们两个，也过去！” 周拓一个回旋踢精准地踢在最后那人的脸上，等他也倒下后，瞥一眼王强和于东魁，冷哼道：“你们确定？” 王强和于东魁哪里还敢再上前送死。 “没用的东西！废物！”周烨然愤怒地吼着，眼看周拓越走越近，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惧慌乱的表情，“你、你别过来——你想怎么样——” 周拓走过去，冷叱一声，狠狠踢了一下他的左腿后面的膝盖弯处，他马上单膝跪倒了在地上，他一脸悲愤，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周拓又是一脚，这回，他两条腿都跪下了，周拓踩在他小腿上，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彻底制住了他，令他不能动弹。 “周拓，你好样的，竟敢这么对我，你有本事就现在弄死我，不然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周烨然屈辱地嗷嗷大叫。 周拓嫌吵，掏了掏耳朵，对王强勾了勾手指，“把你的袜子脱下来。” “啊？”王强愣住。 “我说，把你的袜子脱下来……”周拓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王强战战兢兢地照做，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周拓直接把他的袜子塞进不停叫骂的周烨然嘴里。周烨然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珠，想要吐出来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嘴里嗷嗷呜呜地嚎叫，因为太愤怒了，眼圈都气红了。 听不到他骂人的声音，周拓耳根清净了不少，左手仍制着他，右手在书包里翻出昨晚回家后就准备好的照相机，对着周烨然塞着臭袜子的脸咔嚓咔嚓拍了起来。 周烨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阴损的一招，马上闭起眼睛想要把脸低下去不让他拍。 周拓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哼笑道：“你以为你闭上眼拍的照片，别人就认不出你是谁了？” 他的食指指尖从他鼻翼上的那颗淡色小痣上轻轻滑过，“全城谁不知道你周小少爷长什么模样，就凭这个标志性的小痣，大家也能认出来啊。” 拍了十几张后，他又对王强和于东魁下命令了，“你们过来，帮我把他的衣服扒了。” 王强和于东魁吓得依偎在一起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玩艳照门呗。 也是了，这时候陈大师的那些大作还没有流传开来，此时的少年们还是相对比较纯洁的。哪像周拓这个从2013年穿来的伪少年，早已见过了各种风风雨雨，被各种黄赌毒给侵蚀了，当他想整人，无需多用脑筋，各种恶毒方式便自己从电视电影和生活中借鉴而来了。 周烨然少年最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脸面嘛。因为觉得没面子，他连周烨呈这个亲堂哥都可以不认。试想要是他拍下他的果照，那还不彻底把他拿捏在手里了。 王强和于东魁再畏惧周拓的银威，也不敢对“主子”周烨然下手，周拓想了想，要是周烨然事后迁怒他们，他们也有点可怜，所以也不为难他们了。 他自己脱下周烨然薄薄的卫衣外套，然后卷成条状绑住他的两只手，再然后……开始脱他的牛仔裤，把他身上残留的T恤直接掀起来，卷吧卷吧卷到锁骨处，露出两个红点。最后在他剧烈的挣扎中，毫不犹豫把他的内裤也扒了。 周拓的右手食指勾着那条还带着味儿和温度的内裤，邪邪一笑：“哟，黑色内裤，够闷骚的啊。” 王强和于东魁，还有其他躺在地上哎哟哎哟惨叫的混混们全都一副看变态的表情看着他。周烨然则一脸惊恐和羞愤，一双眼瞪得死大，就快要脱窗了。 周拓笑得更欢，蹲下来将变态进行到底，先是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他软绵绵的那个部位，赞扬道：“唔，颜色不错。” 然后又伸出手弹了弹，“手感也还可以。” 周烨然发出杀猪般的闷嚎。 他的精神已经被摧残到了极点，就快要崩溃了，心底甚至绝望地盼望着周拓赶快拍了照好尽早解脱。 周拓却用行动向他展示了，什么叫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他脱下周烨然的一只袜子，在他那里打了个结，啧啧道：“要是有丝巾就好了，打个蝴蝶结才可爱嘛……” 他遗憾的语气令所有人遍体生寒。 当周烨然光着身子，JJ上绑着袜子被周拓摆弄各种姿势拍完N张“艳照”，然后再由王强、于东魁哆哆嗦嗦帮他把衣服传回去，搀扶着离开巷子时，他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连用眼神杀周拓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些小混混也一个个离开了。 周拓收拾好相机，最后一个离开巷子。 才走出去，就看到有个人站在路边，姿态闲适，嘴角不断上扬，似乎看了很久的好戏。 “干得不错嘛，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小然都不敢找你麻烦了……不过你怎么会有在那个部位绑蝴蝶结这么极品的想法的？”周烨呈忍不住笑出声。 周拓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径自朝学校走去。 第八章 第二天，全班去做课间操时，周烨然凶神恶煞地把周拓堵在教室里，“把照片底片给我！” 周拓慢悠悠地活动着手关节，“给你了，你就放心了吗？说不定我早就拷贝了无数份藏着。” “你——”周烨然脸上仍有些鼻青脸肿，因为受到了很大惊吓，一晚上没睡好，神情萎靡，听到周拓把手按得喀喀响，想到他狠辣的手段，背后一凉，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拓笑笑，“你放心，我拍那些照片只是求一个自保的护身符而已，只要你不再招惹我，我就永远不会让你的照片见光。” “我凭什么相信你？！”周烨然瞪着眼。 周拓一脸冷漠，“你也只有相信我，不是吗。” 周烨然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法子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握着拳放了句狠话，“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让别人看到我的那些照片，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确实被周拓吓得不轻，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敢再找他麻烦。 周拓在李家发作了一番，李家的人也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任何闲话，小姨依然冷若冰霜，领教过周拓的厉害，也忍耐着没有再冷言冷语。 周拓的生活自此进入了一段平淡期。 很快就期中考试了，他的英语考了全班第一，语文、地理中上，政治、历史一般，物理、化学、数学都考得很差，综合排名在班级中段。 他偏科偏得太严重了，班主任找他谈话，让他要在数理化几门功课多下点功夫，他无所谓地说：“我打算学文科。” 班主任也拿他没辙。 期中考试后例行召开家长会，姥爷身体不好，周拓不可能叫他参加，其他人跟他没什么感情，他不想叫他们来，可是爸爸工作繁忙，就更不可能来了。最后他决定谁也不通知，事先以他爸去了外地出差为由搪塞班主任，班主任听说了一些关于他身世的闲言碎语，他为人宽厚，也就没有再追问。 家长会的前一天，学校每个班级教室的黑板报制作了学生的成绩表，所有人的排名、分数一览无遗。为了褒奖、鼓励成绩优异的学生，让其他学生以他们为榜样，学校各处的宣传栏还贴了各个年级前五十名的红榜。 下午放学时，许多学生拥堵在宣传栏前张望。 “哇，年级第一名是周烨呈诶——” “好厉害啊……” “偶像啊……” “长得又高又帅，家里有钱，还这么优秀，天呐，还让不让别的男生活啊……” …… 周拓没有去看榜，在远处静静地站着看热闹。 身旁有几个女生在说话。 “沄沄，你男朋友这么棒，你会不会好大压力啊？”一个女生笑嘻嘻道。 被她取笑的女生一脸娇羞，嗔道：“什么男朋友啊，你可别乱说，叫人听到笑话。” “哎哟，你们关系那么好，不就差周烨呈一句表白了嘛……” “跟他关系好的女生可不止我一个。”沈芸芸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 另一个女生语气夸张道：“可是你长得最漂亮，家世跟他最配！沄沄，要对自己有信心！” 沈芸芸又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甜蜜和得意。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想法简单而又有些天真，总觉得自己漂亮，家世好，就是公主了，合该被所有人捧着，稍有不如意便痛苦欲绝，觉天都要塌了。 一直到几个女生结伴一起回家了，在宣传栏前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尽了，周拓还站在走廊上，想到这个沈芸芸之后的命运以及和自己的恩怨纠葛，心底有些唏嘘。 “在这发什么呆？”周烨呈走过来。 周拓看着他，“你想要我进篮球队是吗？” 周烨呈扬眉，“你改变主意了，答应加入我们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 这一次，周烨呈没有说冠冕堂皇的话，实话实说道：“队长何朗是我的朋友，如果校队能在校际比赛取得好成绩，他高考可以加分，可是我们的队伍还缺一个有力的得分后卫，而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位置，所以，希望你能加入。” 何朗…… 周拓恍惚了一下。 周烨呈的那些朋友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跟他们处得都不太好，他也就和何朗关系好一些。 何朗人很好，热情又仗义，就是有些太要强，因为家里负担重，又不肯接受他人的施舍同情，日子一直过得不太好。考上大学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起码上了体育学院，毕业后他可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不管周烨呈把篮球队说出一朵花来，周拓都可以硬起心肠拒绝，可是，他一提到何朗，他就不免要心软了。 重生前，多少次他在酒吧喝得烂醉，是何朗来接他回家，多少次他去凤凰山飙车，是何朗焦急地等在山下，看到他平安才敢回家，多少次他因为周烨呈而心烦气躁，是何朗在身边默默陪伴他…… 他曾经开玩笑地问何朗，“你不会是偷偷爱着我吧？” 何朗表情错愕，无语地对他翻白眼，“你就瞎扯吧！” 周烨呈还在等周拓的答复。 周拓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不过我只待到校际比赛结束。” 何朗毕业后，他就退出。 周烨呈眯了眯眼，心道等你进了篮球队再说。 “行。” 家长会后的当天下午，周烨呈就带着周拓去了篮球馆，向大家介绍他，“这是我们篮球队的新成员，高一二班的周拓，大家鼓掌欢迎。” 何朗乐呵呵地拍拍周拓的肩膀，“一直等你加入，可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快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多年来的传统，二中都挺注重体育教学，校篮球队办得挺有规模，不仅把体育馆的一个最好的篮球场拨给他们训练，请来专业篮球教练，招了两个女生打理球队后勤，而且在拨款上也十分大方，此时，校队二十多人都穿着统一的这个季度新发的运动服和运动鞋。 周拓淡淡地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后，何朗叫后勤找了一身崭新的运动服和球鞋给他，“先换上吧，一会儿就开始训练了。” “更衣室在哪？” 何朗还没回答，周烨呈说：“我也去换衣服，跟我走吧。” 进了更衣室，看清里面的格局，再瞟一眼周烨呈，周拓有点郁闷。 因为篮球队都是男生，彼此没有什么顾忌，所以学校没有搞一格格的换衣间，小小的更衣室里只有一格格的小衣柜，给每个人放置钥匙、钱包之类的私人物品和衣物。 周烨呈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和眼神，拿钥匙开了一个衣柜，说：“这里空着，你以后就用这个衣柜吧。” “哦……” “卫生间在更衣室的右边，再过去那间，是洗浴室，训练完可以去冲澡，全天24小时都有热水……” 说话间，周烨呈打开自己的衣柜，将上身的黑色外套和深灰色薄毛衣依次脱下，然后又开始脱深蓝色的牛仔裤。 周拓站在他身侧，不用转头，用余光便能瞥到他线条优美的颈脖、强壮有力的手臂、劲瘦的腰身、修长笔直的腿，当他微微倾身时，还看到他胸前朱红的一点凸起，还有他那被深蓝色内裤包裹着的圆翘紧实的臀部…… 一些画面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闪现，周拓的呼吸瞬时变得有些急促，身上也有些发热。 等周烨呈已经将白色运动服穿在身上，他还瞪着自己面前的小衣柜，一动不动。 “发什么呆？”周烨呈关上衣柜门，扭头看着他，疑惑地问。 周拓没有回答，缓缓地开始拉外套的拉链。 周烨呈没有出去，就这么看着他。 空气里的气流似乎凝结了，让人心口处微微有些闷，呼吸越发不畅。 周拓故作从容地脱下外套，然后是毛衣，露出赤裸的上身，右手搭在牛仔裤的扣子上，暗自轻轻地吐了口气，低头解开它，然后准备拉下拉链…… 周烨呈仍在一旁看着他。 那目光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根本不是周拓所熟悉的那种当他欲望强烈望着他时仿佛要吃人的火热，周烨呈闲适地斜靠在衣柜上，看起来就像只是单纯地在等他。 周拓却觉得特别不自在。 右手在裤链上停滞了几秒，他终于忍不住对周烨呈说：“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好。” 周烨呈眨了眨眼，笑了，“好。” 他离开后，周拓长长地舒了口气，将裤子褪了下来。 就在他弯腰从地上捡拾长裤时，门咿呀一声开了。 周烨呈去而复返，指着自己的衣柜说：“忘了拿护腕。” 周拓默不作声，快速把牛仔裤放进衣柜里，然后找出运动服换上，穿上运动裤后却又发现因为动作太急，他把前后面给搞错了。 Shit！心底咒骂一声，在周烨呈的目光洗礼下，他强自镇定又把裤子脱下来重新再穿上。 等他终于搞定时，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一半是急的，一半是气的。 看够了的周烨呈笑眯眯地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 你大爷的刚才视奸得很过瘾是吧？！周拓心里破口大骂，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客套，“哪里有你好。” 这么一个小插曲，周拓心里窝了一团无名火，既恼周烨呈的阴险狡猾，又气自己还会被他影响情绪。在第一次训练中，他爆发力十足，高调地秀了一番自己的球技和充沛的体力，让原本对他未经选拔“空降”进入校队的队友们彻底服了气。 何朗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我可是捡到宝了，这次校际联赛我们肯定能拿前三！” 周烨呈目光炯炯地追随者球场上精神焕发的周拓，嘴边却故意泼何朗的凉水，“你别高兴得太早，他是挺厉害，可是个人主义也鲜明，你看他，基本不给队友传球……” 何朗也看出了这点，顿时有点蔫，“我就说嘛，哪有十全十美的队员……” “以后好好TJ就是了。”周烨呈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事就交给我吧。” 何朗狐疑而警惕地看着他，“你平时对球队有这么上心吗？给我说实话，有何阴谋？” 周烨呈低声笑了。 阴谋谈不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拓这小子很有趣…… 想起他故意返回更衣室时，周拓瞪圆了眼睛，手中的衣物下意识地遮掩住身下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周拓运着球，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他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顿时火大，把球传给队友时，故意使出全身力气，将球一抛，篮球朝周烨呈脸上飞去。 “啊……” 砰—— 周拓正想假惺惺地来一句流川枫的经典台词，“手滑了”，没想到周烨呈竟然将球接住了！虽然因为球速太快，他被撞击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是他确确实实接住了！！ 次奥！ 周拓有些懊恼，他怎么忘了，少年时的周烨呈和他一样曾经疯狂迷恋《灌篮高手》这部动漫，为了耍帅，他曾经下过一番功夫狠练球技，当年自命不凡的自己都赶不上他，现在又怎能小觑。 周烨呈在众人的艳羡称赞中面带笑容，故意朝面无表情的周拓扬了扬眉，然后将球投了出去，“大家继续训练。” 他表现得淡定自若，仿佛那个球的攻击力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站在他一旁的何朗却看出端倪，笑得幸灾乐祸，小声说：“手麻了吧？” 周烨呈没有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神晦暗不明。 周！拓！ 第九章 周拓加入校队一个多星期后，迎来了和九中的一场友谊赛。 九中校篮球队水平颇高，在全市都排得上名，二中作为主场，对这场校级联赛前的友谊很是重视，周五下午，整个年级都不用上课，去篮球馆里看比赛，为校队鼓舞士气。 看台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两个球队的队员也换好了衣服开始做热身运动，篮球馆内一片喧闹。 周烨呈和周拓并排坐在教练身边的候补椅上。 周烨呈的一条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周拓的椅背上，扭头问他，“要不要喝水？” 周拓睨了一眼他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往前坐了一点，“谢谢，不用。” 周烨呈笑笑，收回胳膊，弯腰从放置在他身侧的一个纸箱子里拧开一瓶矿泉水来喝。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了。 周拓因为入队时间短，跟队友磨合得还不够，所以这场比赛，教练并没有打算安排他上场，周烨呈则是为了后半场保存体力，所以一开始也没让他上场。 二中和九中实力相当，球赛一开场便互不相让，你争我抢，僵持了两三分钟都没有哪个队进球。就在大家都有些焦躁时，何朗人高马大，身体强壮，动作却又十分灵活，从对方那里截来球后，在线外跳起投了个三分球，球精准入网，二中率先拔得头筹。 他这一个球让主场的看客们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热力四射的啦啦队也喊得更起劲了。 “何朗何朗，你最帅——” “何朗加油！二中加油——” “二中所向披靡，干掉九中——” “二中最棒！” “何朗最棒——” “加油加油加油——” …… 随后何朗不负众望，仅仅十秒后，便又突出九中的重围，轻轻松松又来了一个三部上篮，再得二分。 二中的学生兴奋得疯狂大叫。 “啊啊啊——” “何朗何朗何朗——” “加油加油加油——” 被大家的情绪感染，周拓也忍不住双手在嘴边做喇叭状，冲着球场边上的何朗大声叫了声好，“何朗，好样的——” 他这边距离近，何朗听得一清二楚，抹抹额上的汗，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得意的笑脸。 一开场就被打压的九中之后打得有些浮躁，二中以十一比二遥遥领先，九中的教练连忙喊了暂停，经过一番心理调适之后，九中也沉住了气，越大越稳，对方五人耐力一流，默契度又高，上半场进行到三分之二时便将比分赶超了，变成二十三比二十七。 二中的教练也叫了暂停。 周拓和两个后勤女生一齐给汗流浃背的五人递水、递毛巾。 周烨呈看一眼其中一个气喘吁吁、体力明显有些不济的队友阿肯，问教练，“用不用我一会儿就上场？” 教练沉问阿肯，“阿肯，你能再坚持一会儿吗？” 阿肯拿毛巾擦了擦脖子，“可以。” 教练满意地点点头，对周烨呈说：“你再等等。” “好。” 何朗喝着水，笑着问一旁的周拓，“有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周拓实话实说：“有。” 枪械、篮球、网游、毛片。据说这四样东西是男人永远的最爱，周拓也不例外。 曾经的青春岁月里，他把《灌篮高手》看了不下五十遍，他向往过湘北那样的球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有一段时间，他对篮球甚至痴迷到不管走到哪都要带着自己的宝贝篮球，还为周烨呈用水洗不掉的油性笔偷偷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而跟他大吵，继而冷战了两天…… 后来他迷上了网游，交了更多的朋友，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篮球不再占据他生活的大部分时光，他打球的时间越来越少，再然后，他上大学了，和周烨呈过了最初的甜蜜期，总是互相折磨，为此他总是心情暴躁，更没心思打篮球了，他开始厌烦那种剧烈运动后不停流汗的粘腻感觉，他开始厌烦球场上难以避免的各种纷争，他想，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打篮球，不如去靶场清清静静地练枪，或者多抓几个嫌犯…… 不知不觉间，他把少年时挚爱的篮球抛却了。 刚进入校队时，因为他不是因为想打球而加入校队，而是因为何朗，抱着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想法加入的，他球虽然打得不错，可是并没有多少热忱和激情。 此时此刻，站在球场上，看着队友们为了一个球而奋力争抢，感受着观众们的热情，周拓终于找回了一些昔日的热血，他真正体会到三井寿回归篮球队时对教练说的那句话，“我想打篮球。” 何朗又问：“想上场吗？” 周拓点头，满脸期盼地看着他，“想！” “好，下半场争取让你上场！”何朗爽快地笑道。 “谢谢队长！” 一旁的周烨呈凉凉地插嘴道：“让谁上场，好像不是你说了算，要问过教练吧……” 何朗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心虚地看向教练，“教练，可以让周拓上场吗？” 幸好教练并不在意他的越权，他也挺看好周拓这个苗子，“最后十分钟的时候让他上场锻炼一下吧。” 说话间，暂停时间结束了，比赛继续。 充过电后的何朗继续出色的发挥，其他队友也表现得可圈可点，互相掩护配合，九中也不甘示弱，两队比分咬得死紧。 上半场只剩下两分钟时，何朗神来一笔，在对方上篮时，高高跳起狠狠一个盖火锅截下了球，落地后如开弓的箭般迅速冲到二中篮下，队友将截来的球奋力一掷，他跳起，在空中接住，然后抱着球直接灌篮得分。 这样的绝技令全场观众全都目瞪口呆，等大家反应过来刚才的画面不是动画片，也不是NBA球赛转播时，大家简直都疯了，篮球馆内爆发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所有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只会喊何朗的名字。 周拓也激动得不行，“他妈的何朗，太帅了！太帅了！” “就算他很帅，你也不用一直拍我的腿吧……”幽幽的声音在右侧响起。 周拓一惊，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手手掌正放在周烨呈的大腿上，敢情刚才拍的不是自己的腿，而是他的啊！ “我说怎么一点都不痛呢……”他嘀咕了一声，半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椅子上蹦起来继续对何朗大叫，“队长，太帅了——” 周烨呈哭笑不得。 上半场很快就结束了，比分锁定在三十二比二十九，二中以三分的微小优势领先。 中场休息后，周烨呈上场了。 他这样一个长得又高又帅、家境显赫、学习成绩优异、又会打篮球的男生，在学校的人气可想而知。他一走上球场，女生们就开始尖叫了，其中以周烨呈和沈芸芸他们两个班级的女生叫得最起劲。 为了恢复体力在场下休息的何朗酸溜溜地说：“我刚才打得那么帅，也没见她们叫得这么起劲。” 周拓好笑地回了一句，“只能怪你长得没他帅。” 何朗的右手在下巴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字手势，一脸严肃地问：“我哪儿不如他帅了？” “呃……”周拓有些语塞。 “原来你也和那些女生一样浅薄，只喜欢周烨呈那样的俊朗书生脸，不懂欣赏我这种man man的真汉子……”何朗故作伤心幽怨地说。 这人真是和上辈子一样自来熟！他们“认识”才几天，就开始在他面前耍贱了。 还man man的真汉子呢！ 周拓白他一眼，“够了啊，我要吐了。” 就在这时，场上的队友一个不小心被截了球，何朗倏地变脸，站起来大吼道：“给我集中精神，认真点打！要是输了球，每人罚做三百个俯卧撑——” 场上四人顿时一凛，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唯独周烨呈，没有听见似的，不急不躁地运着手下的球，慢慢朝九中那边的篮下进攻。 他这不紧不慢的动作让周拓身后看台上的一个女生起了嘀咕，“周烨呈是挺帅的，可是他这么斯斯文文的样子，真的会打球吗，看起来好弱啊……” 这个女生不是比人，正是周拓班上的女生。 听到她说周烨呈很弱，他心里爽翻了。 另一个女生却马上说：“你初中不在本部念，没看过周烨呈打球才会这么说，周烨呈也就和场上这些又高又壮的站在一起才会显得有些瘦，但是他一点都不弱！他很结实的，有女生偷偷拍到过他的腹肌照噢，四块腹肌不是作假的……” “啊啊啊，腹肌照！！这种东西是怎么拍到的，难道是……潜到更衣室还是浴室……” “……不是啦，就是在他训练的时候拍的，运动衫不都很大嘛，他跳跃的时候衣服掀了起来，刚好就抓拍到了他的肚子……” “原来是这样啊……腹肌照我要看！” “没问题，好东西都是要分享的～” 听着班上的女生对周烨呈从质疑慢慢变成花痴，周拓嘴角一抽。 也在偷听的何朗掀起自己被汗湿了的运动衫，愤愤不平道：“四块腹肌有什么稀奇的，我还有六块呢！” “……” 就在这时，场上周烨呈一个假动作迷惑了对方，利落地反手将球传给了队友，自己跑位到篮架下，再从队友那接过球，上篮得分。 渐渐的，球场上的观众们也看明白了，周烨呈打球不像何朗那样大开大合，讲究速度和力量的对抗，他靠的更多的是务实的技巧和策略，虽然这样看起来稍显平凡了一点，不能像何朗那样大出风头，却对控制比赛节奏极有利。 何朗上场后，他和周烨呈一个有力量，一个有策略，二人配合默契，比分渐渐大幅超越九中。 比赛渐渐进入尾声，二中获胜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教练便让周拓上场了。 最后十分钟里，他为这场比赛再度掀起了高朝。 因为他上场后就一个人连续投进了三个三分球，并在最后一分钟九中故意犯规罚篮时投中两球，一人狂收十一分！ 最后比赛以二中超过九中二十五分结束。 九中多年来和二中交手，从未有如此败绩，来时英气勃发的队员们个个垂头丧气，寒暄了几句便收拾行囊离开了。 二中则陷入了胜利后的狂欢。 队友们将周拓团团围住，何朗激动地不停拍打周拓的肩膀，“行啊你，训练的时候还藏着这一手，原来你还是个三分神射手啊！” 周拓揉着被他拍得有些发麻的肩膀，躲开他的断掌手，嘿嘿笑而不语，纵然灵魂已是二十八岁高龄，也忍不住有些小得意。《灌篮高手》里他最欣赏的就是三井寿，所以很是花了一番功夫研习他的绝技。之前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故意藏一手，因为那都是普通训练，激不起他争强好胜的心思，所以才没显露出来。 另一边的周烨呈则在和从看台上跑了下来的沈芸芸说话。 沈芸芸殷勤地递上一瓶运动饮料，“呈哥哥，快补充一下能量。” 等周烨呈接过后，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手绢要给他额上擦汗，被周烨呈轻巧地避过，从她手中接过手绢，笑道：“我自己来。” 沈芸芸也不失落，一脸崇拜和迷恋地对他说：“呈哥哥，你打球好帅好帅啊！” 球队众人互相挤眉弄眼，调侃取笑周烨呈艳福无边，得到校花沈芸芸的青睐。 周拓心平气和地喝着水，一言不发。 何朗看着周烨呈和沈芸芸一对金童玉女般，又酸溜溜了起来，“怎么就没有美女为我送水擦汗呢，明明我才是今天这才比赛最大的功臣嘛……” “没有美女，有帅哥送水擦汗，要不要呢？”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大家一起回头。 看清那人，何朗脸上又惊又喜，立刻兴奋地跑过去，“季维，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他这声大叫，另一边的周烨呈和沈芸芸也看了过来。 看到身穿白色风衣的季维出现在球场，周烨呈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快步朝他走过去，沈芸芸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淡了，眉头一蹙，也跟着周烨呈走过去。 看着那四人有说有笑，球队里有人不明所以地问：“那人是谁啊，队长副队长还有沈芸芸都认识他吗？” “那是季维，是队长和副队长的好友，咦，开学的时候听说他出国留学了啊，怎么又回来了……啊，不会是舍不得沈芸芸吧？”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沈芸芸？” “是啊，初中时他就跟她表白了，当时闹得很轰动，你原来不是二中的所以不知道也不奇怪……” “可是沈芸芸喜欢的应该是周烨呈吧？” “没错。” “那不是麻烦的三角恋？” “就是说啊……” 听着两个队友小声八卦，周拓看一眼不远处的季维，冷冷一笑。 第十章 似乎中学时女生最爱的就是两类男生：学习好的帅哥，打球打得好的帅哥。周烨呈是学习好、打球也好的帅哥，因此人气无人能敌。而周拓在和九中的友谊上中上演了精彩的最后十分钟后，在女生中的定位，俨然从一个长得帅但身世不详的男生变成了打球打得好的帅哥、酷哥。 只一夜，班上的女生看他的眼神全变了，周拓一到学校，她们小声说笑着跟他有关的话题，时不时地回头瞟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周拓并不陌生，她们还算含蓄的，Y城那些清楚他家世的女生表现得更大胆、更热烈、更直接。 他有点好笑地把手伸进抽屉里想要拿文具盒和上课的课本出来，结果好几个红红绿绿的卡通信封掉了出来。这种东西，周拓就更不陌生了，只是距离上次收到情书，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得都隔了一辈子。 上了大学以后，就不流行写情书了，电子产品和网络越来越发达，简简单单一条短信、一条QQ讯息就能完成一场表白，如此便捷的时代，爱情也变得越来越速食化，年轻男女们可以迅速陷入热恋，也可以一言不合就干脆利落地分手。越来越少人专程去文具店或精品店买了漂亮的信封、信纸和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在漆黑的夜里写了又划，写了又撕，斟酌着字字句句，向自己的心上人满怀期待而又无限羞涩地倾吐爱意。 那样的纯真和傻气，似乎只属于那个时代的少男少女。 以前收到情书，周拓根本不会看一眼。他上初中时就知道了自己只喜欢同性，写情书给他的都是女生，他自然不屑看，遇上那些胆大，直接找到他跟他表白的，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对方。因为女生们的过度热情，再加上因为周烨呈，和沈芸芸发生过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有一阵子他甚至极端地厌恶女生这种生物。 后来上大学了，他变成熟了一些，又认识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女孩和女人，他反而更乐意和异性相处了，因为不会爱上她们、不会和她们在一起，所以不用担心被伤害，当他与她们交谈，她们的细腻和温柔，能让从小缺失母爱的他在纷纷扰扰中得到暂时的宁静和放松。 他最要好的两个异性友人，是靳家千金靳珊和人气女星蓝可林。 想起她们，周拓忍不住笑了笑，趁着早读时间，拆开那十几封情书，一封封看过去。 这些情书都只是说想认识周拓，想和他成为朋友。因为毕竟现在还是中学阶段，早恋是学校和家长都明令禁止的，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违反禁令，此时的学生们大多也还是含蓄而羞涩的。哪像十多年后，初中生早恋都已是家常便饭，小学生就敢互相喊我爱你。 在一片英语朗读声中，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收到几封情书就得意成这样！土包子！” 周拓缓缓地转过头，看一眼周烨然。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满脸的不屑。 周拓眯了眯眼。 这小子才安分几天啊，又想整幺蛾子了？ 周烨然似乎早就等着他了，把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冷哼道：“你以后别想拿那些照片威胁我了！” “哦？”周拓挑眉。 周烨然压低声音，故意阴森森地说：“你二舅不好好当他的大学教授，跟人学做什么电子生意，他的货源可都是从我家一个子公司下面拿，要是我叫人从中作梗，其中出点纰漏，保准你舅赔得倾家荡产想要跳楼你信不信？” “信。” 周烨然得意地勾起唇角，“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吧，要是你姥爷一家知道你二舅因为你得罪我而惨遭横祸，你说他们还能不能容得下你呢？你还不求我放你二舅一马？” 周拓淡笑，“我的家事与你无关，你就不用瞎操心了，你只用知道你要是对我姥爷一家做什么，离间了我和我姥爷的关系，我有办法叫你爸都来求我。” “你放屁！”周烨然怒吼一声，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周拓骂道，“你什么玩意儿，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们走着瞧！” 全班一片寂静。 班上的同学都有些同情地看着周拓，对周烨然则难言掩饰眼中的厌恶和排斥。谁叫他一直就是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形象，之前冤枉周拓藏烟，打了他一拳，现在又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骂人呢，莫怪乎人人厌之。 周烨然一肚子怒火和憋屈，只能发泄在王强和于东魁两个炮灰身上。 下午计算机课。 这是中学生最喜欢的课程了，因为可以上网。 看到欢欣鼓舞的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奔向机房抢占位置，周拓很是同情他们，可怜见的，现在这年头，网络还是新鲜事物，家里买得起电脑的更是寥寥无几，且大部分用户还是用着古老的拨号，学生零用钱少得可怜，很少人消费得起一个小时几块大洋的网吧，只能在机房课上冲冲浪，过过瘾。 网络盛起初时，许多网游开始在国内运营，受到年轻一代的狂热追崇。周拓他们班的男生最喜欢玩的是CS，一到机房就摩拳擦掌地点开游戏，在局域网内开始了厮杀。 周拓重生前少年时期喜欢的是画面唯美制作大气的古代网游，大学快毕业时为了让自己尽快适应警察生活，这才很落伍地开始玩CS，工作后压力大，回到家也会玩一两个小时解解压。 从最新版回归最古老版，刚开始玩时周拓还有些不适应，慢慢才找回感觉。 对游戏不感兴趣的女生们为了跟周拓套近乎，也进入游戏，跟着一起玩，不过全都死得很惨烈就是了，玩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游戏过于血腥，转而去聊QQ或者浏览网页去了。 周烨然趁机从她们的对话中知道了周拓的游戏ID，叫做时光机。 他立刻藏身在敌对队伍中提着刀上前暗算。 谁知碰到了CS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没砍成？周烨然以为是他侥幸，马上换枪上阵。 没打中，再上刀。 还不中？！ 妈的，叫上王强和于东魁三人一起围攻！ 结果…… 周拓以非人的手速和反应能力，以一敌三，把他们三个虐得死了又死，死了又死，都快死成渣渣了。 周烨然的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黑一下子白，眼睛差点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了好几秒，最终什么都没说，狠狠摔了一下鼠标，踢开椅子出去了。 他走了以后，围观已久的众人大声叫好。 “周拓，干得好！” “周拓，你太厉害了——” “没想到你篮球打得好，玩游戏也这么厉害！” “绝对的深藏不露啊！” …… 陈映更是双眼冒心，一脸崇拜单膝跪倒在周拓面前，“英雄，壮士！！！请收我为徒吧！！！” 周拓的烦恼随之而来。 经过他们班同学一传十、十传百的宣传，很多自诩CS高手的男生都来找他这个传说中的CS大神去网吧PK，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开场白都是：“不管输赢，你上网的费用，我包了！” 周拓抱着指点后辈的心情应约了几次后，名气越发大噪，甚至开始有外校的人来挑战。 周父听到一些风声，特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委婉地叫他不要沉迷于游戏，要多用点时间和精力在功课上。 周拓有苦难言，他早就后悔了，不该一时忍不住，出了这么大风头。 后来再有人来找他挑战，他都借口要去篮球馆训练推托了。 只是找了这么个借口，他就不得不真的每天下午一下课就去篮球馆打卡报到了。 他和周烨呈开始每天都会在篮球馆碰到面，见到季维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季维对他就挺热情，亲自从他买来犒劳球队众人的饮料中挑出一瓶给他，笑眯眯地对他说：“你们和九中那场比赛我看了，你那三个三分球实在太帅了！” 周拓将拿瓶饮料拿在手里没有拧开，淡淡笑道：“侥幸而已。” “听说你和阿然同班？” “嗯。” “阿呈这个堂弟性格有点，唔，怎么说呢……听说你们有点不愉快？” “还好，也没什么。” …… 一直到季维词穷，再也找不到话题，去找别人聊天了，周拓都没有拧开那瓶饮料，随意地将它放置在地板上，后来不知道被谁喝掉了，空瓶子却仍留在地上，他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季维是个敏感的人，后来又有几次都在周拓那碰了冷钉子后，每次来篮球馆看他们训练，也只是微笑着打个招呼，不再自讨没趣了。 经常来篮球馆的还有沈芸芸，只要有空闲，她就会来，每次也是带着很多吃的和喝的，她家境富裕，这些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篮球队众人都很高兴，即使校花不是来看他们的，打球打累了看看美女，又有美女买的饮料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家闲暇无事也经常八卦周烨呈、沈芸芸和季维之间的关系。 “周烨呈和沈芸芸虽是青梅竹马，可是我觉得周烨呈应该不喜欢沈芸芸，不然早有苗头了，哪有季维什么事……” “季维对沈芸芸真是痴心，听说他家都给他办好了留学的所有手续，结果他为了沈芸芸，坚决要回国继续读高中……” “不过他也真够不仗义的，兄弟的女朋友也追得这么起劲。” “喂喂，别这么说人家季维啊，他人蛮不错。” “就是，周烨呈什么时候说过沈芸芸是他女朋友了？根本没有表示吧。” “我也觉得周烨呈对沈芸芸应该没那意思，不然季维明目张胆追求沈芸芸，周烨呈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我哥们儿敢挖我墙角，老子剁了他！因为没那意思，所以才不在乎……” 他们八到后面，有时会扭头问周拓一句，“你觉得周烨呈喜不喜欢沈芸芸？” 周拓淡然回答：“我跟他们都不熟，不清楚。” 他和周烨呈并没有因为篮球而变得亲近。 他每次一到球馆就开始训练，打完球就离开，很少和人交流，更是刻意回避和周烨呈的交流。进入校队一个多月了，他也就和何朗熟稔了一些，和其他队员，包括周烨呈都只停留在球馆之外的地方碰到只点头打个招呼的泛泛之交。 季维和何朗，跟周烨呈、沈芸芸一样，也是从小认识，他们的关系也很好。看到他们说笑的次数多了，周拓厌屋及乌，难免对何朗也产生一点抵触情绪，只要季维在，他也懒得跟何朗说话了。 就这么在校队独来独往。 周拓自嘲，简直快成流川枫了。 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倒也清净。 这一天，打了半个小时球，周拓累得瘫在地板上。 周烨呈忽然躺在他身边。 周拓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他浑身汗湿，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巴微微张开，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这情景…… 次奥，周拓心底咒骂，都怪上辈子做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这么容易浮想联翩！ 周烨呈可不知道他脑子里想这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呼吸平静了一些后，他说：“听说你打CS很厉害？” CS！CS！！！ 周拓现在一听到CS就头疼。 “不要告诉我你也想向我挑战。” 周烨呈坐起来，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也拉起来，“我新买了两台电脑，去我家吧。” 他淡蜜色的皮肤因流汗而闪耀着诱人的光泽，被他碰触过的胳膊上停留着那潮湿而粘腻的触感，一双黢黑的眼睛仿佛有摄魂的魔力…… 周拓勾着头，没有说话。 周烨呈眸光闪了闪，伸出一根指头，戳戳他的胳膊，“发什么呆呢？去不去，给个准话啊。”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周拓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周烨呈已经对他起了心思！ 因为上辈子两人的关系从而发生质的改变那回，这王八蛋说的话也是这句，“我新买了两台电脑，去我家打CS吧。” 第十一章 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结束篮球队的训练后就可以直接回家。 冬天日头短，不到六点，天就擦黑了。 其他队友早就走了，负责值班打扫篮球馆的周拓和周烨呈最后离开。 周烨呈祖辈都经商，到他爸爸那一代时家底已经十分殷实，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早已习惯不同于一般学生的优越生活方式，他并不会为了和同学们亲近或者为了所谓的“锻炼自己”而刻意坐公车或骑自行车上学，他和周烨然一样，每天由家里的司机接送。 远远地看见并肩走来周烨呈和周拓，在校门口等候已久的司机下车为他们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周拓坐进去，车子开了很长一段路程，他都望着窗外，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周烨呈也没有说话。 周拓知道周烨呈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好感，所以不管他对他怎么刻意冷淡，周烨呈都有意无意地找各种理由亲近他，想要跟他交好，他突然变得这么反常，叫他无法不紧张。 车停下后，周烨呈回过头来对周拓微微一笑道：“到了，下车吧。” 此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沉稳自然，路上曾出现在他脸上的凝重严肃仿佛只是周拓的错觉。 周拓跟着他走进了周家。 周烨呈的父母都在Y城经营事业，假期一般都是周烨呈过去Y城一家团聚，他的父母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这处周家老宅平时只有周烨呈住。他不喜欢陌生人在家，司机、钟点工做完自己的分内事都会各自离开。 周烨呈一个人的生活很自由自在，但也难免孤单寂寞。 重生前的高中时光，周拓几乎每日都和他厮混在他家里，他们一起吃饭、睡觉、看书、打乒乓球、玩电脑、荡秋千……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日子，甜得不像是真的。 此时此刻，回忆中的恋人正满面春风笑容地站在雕花铁门前对他说：“欢迎到我家做客。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 周拓勉强地扯了扯唇，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走进周家，就像走进了怀旧电影中一般，花园里的每一棵树，屋里的每一件摆设，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上楼换身衣服，把这当自己家，你随意。”周烨呈说着就上楼了。 周拓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喝了一口后，轻轻踢了一脚脚边的红木茶几，他低头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毫不意外地看到里面倒放着一个相框，翻过来一看，上面是张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面的周烨呈不过七八岁，那时的他还小，不像现在这样故作老成，习惯性自我伪装，一张白净的脸上带着稚气和羞涩的笑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难掩欢悦和聪慧。 小时候可爱多了。周拓心底嘀咕了一声，将相框倒扣着放回去，然后又将拿在右手上的矿泉水放在桌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落地窗外正对着花园右侧，周家建宅时挖了一个浅湖，四周种满青草，湖水清澈见底，底部的鹅卵石个个圆润可爱，湖边不远处种植了一大片玫瑰，此时冬天难以见到娇艳绽放的花朵，只能看到孤零零立在玫瑰花田旁边的秋千架。 以前周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荡秋千。 现在想想，兴许是小的时候去叔叔家玩，见多了两个婶婶抱着周瑞、周妍、周创在秋千上玩，他们咯咯笑得无比欢快的那副场景。他幼年丧母，又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女性长辈，婶婶们待他虽好，到底隔着一层，他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对着她们撒娇，在爸爸面前更是不容许自己表现出一丝脆弱和忧郁。 离开Y城，和周烨呈在一起了，在亲密恋人面前，他终于不用伪装自己，终于可以畅快的地做小时候无比渴望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做的事情。和周烨呈在一起时，他每次来周家，都要坐上他家花园里的这架秋千，让周烨呈在后面推他。 周烨呈知道周拓妈妈过世早，却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和想法。 他说：“女孩子才喜欢荡秋千，你也别不服气当下面那个了。” 他经常这样揶揄取笑周拓，让周拓有些恼火。可是不管周烨呈觉得多幼稚，只要他想要荡秋千，他都会在背后推他。刚开始还会故意推得高高的吓吓他，有一次周拓没坐稳狠狠摔了一跤后，他再也不敢闹了，周拓自己爱刺激催促他推高点，他也当做没听见，固执地把握着高度和速度，不疾不徐，不高不低。 那些年，他们吵吵闹闹，却相爱至深。 可惜后来，什么都变了…… 周拓在看窗外的风景，换好了衣服的周烨呈无声地站在楼梯上凝视着站在窗边显得有些落寞的他。 感觉到肚子空空的有些饿了，他才开口：“周拓，先吃饭吧。” 两人一起吃过饭，然后去二楼的书房用周烨呈新买的两个电脑打CS，周拓毫不留情地把周烨呈一虐到底。 一个小时后，周烨呈主动求饶，“我认输，服了！” 周拓看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于是说：“我该回去了。” 周烨呈看一眼黑沉沉的窗外，语气自然道：“好像要下雨了……” 周拓笑了，直视他的眼睛道：“我带了伞。” 周烨呈顿了一下，又说：“我家这附近都是住宅区，而且大部分人家里都有车，夜里恐怕不是很好打的……” “可以拜托你家司机送我一下吗？” 周拓知道，他家司机虽然不住在周家，可是为了周烨呈出行方便、随叫随到，他的住所离周家很近，走路过来的话，一两分钟就到了。 周烨呈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要求，一脸为难道：“不好意思啊，陈叔恐怕睡下了，他一向很早睡……” 周拓看着他，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径自走向他家的座机，按下免提键，熟练地按下了一串数字，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少爷，要出去吗？”司机陈叔声音清朗地问，这声音和接电话的速度哪里像是已经入睡的人。 被拆穿了谎言的周烨呈脸色一黑，绷着脸走过来，拿起听筒对对方说：“是我不小心拨错了……没事，陈叔你休息吧……” 放好电话，周烨呈僵着背对着周拓静默了好一会儿。 周拓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又喝了一口，心想，自己故意让他这么难堪，他应该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谁料周烨呈却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地望着他，问出一句，“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在追你？” 周拓有点措手不及，有点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周烨呈笑笑，又来一句，“那我也追你，可以吗？” “……” 周拓被水呛着了气管，顿时一顿惊天动地的猛咳，简直快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 好不容易顺了气儿，恢复了一点力气，他一把将帮他拍背的周烨呈推开，恶狠狠骂道：“你TM有病！” 第十二章 面对周拓的暴怒，周烨呈的表情有点无奈，在心里纠结了有一段时间的话终于说出口，又有种解脱的爽快和愉悦，他凝视着周拓的眼睛，轻叹道：“喜欢上你，我好像是有点毛病……” 周拓别开脸不看他，问：“你喜欢男人？” 周烨呈的眼睛一眨不眨，“是的，我之前并不确定，现在我确定了，我喜欢同性。” “因为我？” “是的，因为你。” “为什么？”周拓艰涩地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顺眼，从头到脚，从脾气到性格，不管哪里都很对我的胃口……你有点神秘，有点散漫，活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你不是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不是普普通通丢到人群中都找不到的平凡学生，不是四肢发达的运动男，更不是精力过剩的不良少年，你……”周烨呈停顿了一下，“你很特别。” 这算什么？表白吗？ 周拓苦笑，心里酸酸的。 上辈子是周拓追的周烨呈。 虽然他也早就感觉到了周烨呈对他有点意思，可是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从来不愿委屈自己丝毫，凡事尊随自己的心，爱了就爱了，周烨呈的性格却不像他那么随心所欲、干脆利落，他知道他在迟疑、在犹豫。好在彼时年少的周烨呈还没有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周拓的热情和主动令他燃起了火一样的冲动，所以他并没有纠结太久，很快他们在一起了。 周拓总觉得一开始，是自己爱得比较多。 后来，他们爱得热烈，爱得不顾一切，却又总是忍不住互相杀害，互相折磨。同样出身显赫家庭，同样是天之骄子，周拓骨子里和周烨呈一样骄傲，在最初暧昧时期，他为周烨呈放下过一次身段，此后，再也没有第二次。 因为爱得深，一旦被辜负，恨意也就越深。 当周烨呈和别人有染，他心如刀绞，却又假装毫不在乎，然后找着机会不动声色地回敬。从此，表面平静和谐，私下互相斗气的无聊戏码就此开始了。 对于周烨呈突然的直接表白，周拓很震惊，忍不住破口大骂，并不是对他生气，而是气自己的心里竟然隐隐藏着一丝喜悦和兴奋。 难道他还对周烨呈还有所期待吗？ 周拓神情复杂地看周烨呈一眼。 他站在他面前，眼角含着笑，面容青春俊朗。 在周拓对周烨呈恨得牙痒痒的那些年，他几乎每一天都会回忆起高中的那些日子，深深地怀念十几岁的自己和周烨呈，那时他们纯真而简单，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一丝杂质。 他经常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该多好，如果周烨呈可以变回那个少年该多好…… 当时光真的倒流，他真的回到十六岁，遇见十六岁的周烨呈，即使尽量避免和他有所接触，可是两人同一个学校，又都在校队，周烨呈还故意找机会不停地在他面前晃悠……面对曾经最爱的十六岁的他，周拓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没有一点心动。 然而，心动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此时的周烨呈再无辜，他也是周烨呈。 在酒吧撞见他和别人亲密热舞，在酒店撞见他搂着别人从房间出来，从别人那听说他又为了谁一掷千金，被不知深浅的小男生上门挑衅……这一切，周拓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一次。 爱情曾经令他精神焕发，如获新生，觉得每一日都是灿烂的香甜的，爱情也令他伤心失望，觉得活着是受罪，恨不能立刻死去。那些爱恨纠缠都已成为前世云烟，现在，他仍渴望真爱，希望能遇见一个身心契合的知心爱人，相互陪伴度过漫漫人生。 这个人，不能再是周烨呈。 他仍在意他，可是他没有勇气和他开始一段早已知道结局的感情。 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能，周拓没有自虐的倾向，不会再傻傻地飞蛾扑火，自堕地狱。 周拓抬起头，看着周烨呈，拿捏着自己的表情，故意表现出一丝尴尬和紧张，支支吾吾地说：“谢谢你的厚爱，可是……我喜欢的是女生。” “是吗？”周烨呈抿了抿唇，目光锋利地盯着他，“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周拓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更加尴尬和紧张。 他也很不耻自己的谎言，可是，只有这样一个弥天大谎才能阻断一切“旧情复燃”的可能，让骄傲的周烨呈彻底对他绝了念头。 他知道，他有一个原则，绝对从来不会对直男出手。 书房静默良久。 周烨呈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没有抬头，挥了挥手冷淡地对周拓说：“你走吧。” 周拓走出周家百米远后，道路两旁都是萧瑟的树木，这条路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四周静悄悄的，荒无人烟，只有偶尔一两辆私家车从身边快速经过，估计要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喧闹的马路上打车。 夜风很冷，他叹了口气，紧了紧大衣的衣领，然后把两只手插进上衣口袋里，随意做了下热身，便在路上跑了起来。 跑了几分钟，有辆车从身后开来，停在了他身侧。 “上车，我送你回去。”周烨呈坐在驾驶座，淡淡地说。 此时的他和之前，变化实在太大了。 周拓怔忪间，周烨呈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周拓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周烨呈面无表情地把车开得很快。 周拓想起自己遭遇的那场车祸，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右手死死地抓住扶手，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你能不能开慢点……” 周烨呈把车开得更快了。 周拓脑子晕眩，胃里翻滚，快吐了。 前世飙车那么多次，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实在是心理阴影太严重了。 他好不容易重生，可不想就这么又挂了。 “给我停车——”他忍无可忍地怒吼道。 车子猛然停下，车轮和地面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周拓推开车门，下车一阵干呕。 等他平缓下来，周烨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推，周拓的后背撞在车门上，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眼泪花都出来了，火冒三丈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周烨呈看着他，“为什么撒谎？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周拓错愕，“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能感觉出来。” “你感觉个屁！我到底哪里让你会错意了？你说出来，我改！” 周烨呈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到我，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 周拓心里又苦又痛，脸上却要继续佯装愤怒，“那我以后再也不看你一眼了！周少爷，可以停止自作多情了吗？！” “你真的只喜欢女生？”周烨呈的表情仍是怀疑。 周拓点头，“真的！” “你发誓？” “我……”周拓咬咬牙，发誓就发誓。 周烨呈疲惫地打断他，“算了。” 他转身回到车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静了一会儿，忽的扭头冷冷地看着周拓，“今天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要是说出去一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便调转车头朝来路开去。 周拓目瞪口呆地看着车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转弯处，憋了几秒，怒骂道：“次奥，自己说送我回家的，要不要这么快翻脸无情！” 骂完，却没有更爽快一些，心里就像堆满了石头，沉沉的，还硌得疼。 翌日，有些惴惴地来到学校，下午在篮球馆见到周烨呈，他神色泰然，脸色红润，丝毫没有表白被拒的人该有的颓废和憔悴。 看到周拓，他还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周拓，来了啊。” 那表情，那声音，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要不是走了远路此刻还有些微酸的小腿，周拓真要以为昨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觉得松一口气，又有些苦涩，原来周烨呈粉饰太平的功力，十六岁时就已经这么了得。 走神间，何朗投过来一个球，喊道：“周拓，过来练球——” “哎。”周拓小跑过去，决定什么都不想了，好好打一场球，把心底那些潮湿黏糊的东西像汗水一样都甩掉。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周烨呈再也没有私下找过周拓，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做到了他要求周拓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在球队时，周拓也尽量自然地和他相处。 他原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平静度日，上上课，打打球，直到这个学期结束。 老天却不肯让他如愿。 期末考试前，二中去九中又打了一场球赛，九中借着主场优势，想要一雪前耻。 很不巧的，这场比赛和市里举办的中学生演讲比赛时间冲突了，周烨呈初中时多次在这个比赛中得奖，学校要求他去参加演讲比赛，因此缺席了这场球赛。 少了具有超强控制全场能力的周烨呈，二中实力明显下降，何朗和教练为了求胜，只好一开始就让周拓上场，周拓也争气，靠着精准的三分球和敢抢敢拼的劲，在整场比赛中一个人勇夺二十三分。 虽然最后输给了九中，长相帅气、打球帅气的周拓却在九中女生中收获了极高的人气，并得到了九中的校花沈明岚的青睐。 第二天，她便穿着黑色外套、深蓝色V领毛衣、红黑格子呢短裙和黑色丝袜，以一身清纯而时尚的打扮堵在了二中门口，当着来来往往许多学生的面，把一封粉红色的情书赛到周拓手里，热辣辣地表白道：“周拓，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第十三章 二中的校花是沈芸芸，九中的校花是沈明岚。二人都姓沈，却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一切只是巧合。 论外形，两人各有千秋，沈芸芸的五官更为精致一些，因为优越的家境气质翩然出尘，却又因此有些自视甚高，给人冷傲之感，而沈明岚美得更艳，打扮也更时尚，她爱笑，笑起来特别甜，特别勾人。不过两人在女生中的评价都不太好就是了，有一些原因是出于同性间对美女的本能排斥，更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二人的性格，一个过于清高傲慢，一个又略显轻佻大胆。 周拓看看被硬塞在手里的情书，再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嘴边噙着一抹笑，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挺了挺发育良好的小胸脯，双眼蹭亮道：“我叫沈明岚。” “沈明岚……”周拓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意更深，“这名字不错，很好听。” 沈明岚喜上眉梢。 周拓听到上课铃响了，围观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进了校门，他问沈明岚，“你不用上课吗？” 沈明岚笑道：“我请了半天假。” 附近的女生闻言，露出有些鄙夷的神色，小声议论，竟然请假追男生，真是世间少见！ 沈明岚听见了也不以为然，神色丝毫不变。 周拓瞥一眼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校门口看足了好戏的周烨呈，对沈明岚说：“我要上课了，再见。” “等等！”沈明岚叫住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双颊嫣红地问他，“明天是周末，可不可以请你看电影？” 周拓看着她，微笑回答：“怎么能让美女请客呢，还是我请你吧。” 沈明岚笑得娇甜，“那明晚七点，环球影城门口不见不散？” “好。” 看着沈明岚欢快地坐公车离开了，周拓转身进学校，被周烨呈拦住，语气不善道：“周拓同学，你迟到了，过来登记一下吧。” 周拓扬了扬眉，“你这是公报私仇吗？” “你想太多了。”周烨呈表情淡然，“今天我值勤，公事公办而已。” 周拓无所谓地耸耸肩，在登记本上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看着他仍翘起的嘴角，周烨呈忍不住问：“你心情很好？” 周拓眨了眨眼，“挺好的。” “你喜欢沈明岚那样的？”周烨呈露出轻蔑的表情。 “还可以吧。”周拓故意笑得暧昧，“她身材不错。” “肤浅。”周烨呈嗤笑道。 周拓假装没听到，伸伸懒腰，朝教学楼走去。 进了教室，受到全班同学的目光洗礼，男生们大多一脸羡慕嫉妒恨，女生们则有些幽怨，仿佛已然看到了周拓这肥水马上要流到外人田的结局。 跟周拓关系最熟的陈映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丫太厉害了，去九中打场球，竟然一下子就把他们的校花沈明岚的魂勾了过来！可给我们二中长脸了，这场比赛虽败犹荣！不过你下次再碰到九中的可得要小心点了，听说他们校队队长暗恋沈明岚好几年了，他长得那么壮，小心被他寻仇……” 九中的队长？那个叫黄辉的？周拓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挺壮的，不过他不担心。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放眼风城，除了卢鞘，他还没把谁放在眼里。况且他们二中的队长何朗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黄辉真的找他茬，以何朗的护短性格，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 周烨然显然也听说了刚才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怪声怪气地对周拓说：“还以为九中的校花有什么稀奇，结果也是个没眼光的，竟然看上你，切。” 周拓笑笑，没有搭他的茬。 趁着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又去了金三角，陈映回过头来撇撇嘴对周拓说：“他这是羡慕嫉妒恨，别理他。” 不仅周烨然羡慕嫉妒恨，校队的队友们也都有些酸溜溜的，一个个拿周拓开玩笑。 “唉，早知道我昨天也多投几个三分球了，说不定也有校花上门送情书。” “得了吧，就你这副尊容，投一百个三分球美女也不可能看上你！” “就是，人周拓多帅啊……” …… 何朗也挤眉弄眼地问他，“被校花倒追，心里爽翻了吧？” 周拓看一眼一下午都臭着脸的周烨呈，“还好。” 砰地一声，周烨呈将手里的篮球狠狠一掷，篮球经过弹跳，直接撞进何朗怀里。 周烨呈冷冷地说：“一个个连队长在内全都在闲聊，还练不练球了？！” “练、练！”何朗陪着笑脸，连忙从地上起来。 等周烨呈转过身去又小声对周拓嘀咕，“上吊也要喘口气嘛，真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沈芸芸吵架了，这家伙最近每天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周烨呈倏地转过身来。 何朗吓得连忙闭嘴，还以为他听到了自己在他背后的嘀咕，心里七上八下的，周烨呈却眯了眯眼，对周拓说：“周拓，我们一对一，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厉害。” 这样的比拼在球队十分常见，众目睽睽之下，周拓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答应。 “就这么干巴巴地比，好像有点无聊，不如赌点彩头吧。”周烨呈说。 “赌什么？” “在不犯规的情况下，先投进十球的人赢，输的人明晚请全队人吃饭加唱K，怎么样？”周烨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周烨呈，和十年后老奸巨猾的他真是没法比，这么幼稚的把戏，亏他想得出来。 “怎么，不敢赌？”周烨呈竟还用起了激将法。 “周拓，跟他赌了！”何朗大声喊道。 其他队员也跟着起哄，反正不论输赢都有人请吃饭唱歌了不是，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周拓说：“请吃饭请唱歌都没问题，不过我希望改到后天晚上。” “为什么？你明晚有安排了？”何朗问。 周拓微微笑道：“佳人有约了。” “噢噢噢噢——” “哪个佳人哪个佳人？” “还能是谁，九中校花沈明岚呗！” “哇靠，进展要不要这么快啊？！” …… 周拓看着周烨呈，“后天，没问题吧？” “行。” 在何朗一声哨声过后，他将球抛起，周拓和周烨呈跳起来抢球，比赛开始了。 周烨呈拼得非常凶，抢下球率先投进一球，等球到了周拓手里时，他积极截球，结果周拓一避，周烨呈一掌狠狠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打手犯规——” 周烨呈看一眼周拓红通通的手背，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懊恼，声音却冷冷淡淡的，“没事吧？” 周拓满不在乎地说：“没事。” 看到他这幅表情，周烨呈心里的那一丝愧疚忽的转化成一团无名火。 接下来的比赛变得火药味十足，周烨呈横冲直撞，频频犯规，球却没进几个，跟平时那个沉稳冷静的他完全不一样。 队员们小声议论道：“阿呈今天火气好大啊。” “是啊，他平时不这样的……” “就像是故意找周拓麻烦一样……” “难道……是因为沈明岚？难道周烨呈喜欢沈明岚？！Oh my god！” “不会这么狗血吧？” …… 沈芸芸和季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篮球馆，听着他们的议论，沈芸芸黑沉着脸，死死捏着手里的那瓶矿泉水。 等他们发现她，立刻讪讪地闭上嘴，不敢再八卦。 季维则打量着球场上的周拓，若有所思。 一对一比赛的最终结果，周拓以微弱的劣势败给了周烨呈，不是因为他球技不敌周烨呈，实在是周烨呈太拼了。 周拓对这个结果也不在意，气喘吁吁地补充了水分后，问：“后天晚上大家想去哪吃饭唱歌？” 大家都没开口，他们都知道周拓寄宿在姥爷家，想来手头不会太宽裕。 何朗斟酌道：“就去王记吃饭，再去流歌唱K吧。” 周拓对王记和流歌都不陌生，这是二中很多学生都经常去的餐厅和KTV，这两家店环境都很一般，但是价格便宜，王记吃饭人均二十左右，流歌一间大包唱歌也才八十，是普通学生办生日派对或者聚餐的最佳选择，校队全队一行十多人去吃饭加唱歌，消费大概也就三百元的样子。 周拓说：“好啊，没问题。” 季维突然插嘴，一脸期盼道：“加上我和芸芸可以吗？” 周拓笑道：“当然可以。” 沈芸芸却没好气地瞪着季维，“你少替我做主！我才不去那种脏兮兮的地方吃饭唱歌！”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静默。 原本对沈芸芸还挺有好感的队员们都有些愤愤不平，周拓平时再不合群也是他们校队的人，他们平时没少去王记和流歌，那里哪儿脏兮兮的了？！沈大小姐这是在瞧不起谁啊？！ 何朗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去王记和流歌是他提议的，沈芸芸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大家的神色，沈芸芸也有些后悔。 她心里是瞧不起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也看不上王记和流歌，可是这些人是周烨呈的队友，为了在周烨呈那赢得多一些印象分，她不得不跟他们搞好关系。她想弥补自己的一时失言，却又拉不下面子道歉。 正尴尬间，周烨呈开口了，“芸芸只是洁癖严重了一些，她没有恶意，大家不要误会她的意思。” 他的解围让沈芸芸又感激又甜蜜，红着脸呐呐地对周拓说：“周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没关系。”周拓淡淡地说，深深地看一眼季维。 季维怔了一下，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第十四章 晚上回到家，九点多，周拓准时出现在客厅和李峰文一起打沙袋，李峰文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他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拓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九中的沈明岚在追你？” 周拓笑了，“你也听说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 周拓点点头。 “你喜欢她？”李峰文有些着急地问。 周拓挑挑眉，“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峰文踌躇几秒，道：“本来不该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的……那个沈明岚看着是挺漂亮的，也很会哄男孩子开心，可是风评不太好……” 周拓轻声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李峰文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这么客气做什么，我是你表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吃亏……” 周拓心里有些感慨。上辈子除了厌恶他之极的小姨，全家人都巴结着他的时候，只有李峰文刻意避着他，其中有李峰文的自尊心作祟，也因为周拓以前太过傲慢嚣张，李峰文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自然而然地疏远。 没想到重生后，李峰文和他的关系却好了很多，虽然不像和周创、周瑞他们那么亲昵，每天一起打打沙袋、聊聊天，多少也有了些表兄弟的情分。 连一向沉默孤僻的李峰文都听说了传言，可见这传言传得多广多快，随后姥爷和周父一前一后向周拓试探他和沈明岚的事，周拓也就不奇怪了。 吃过午饭后，姥爷把周拓叫到书房，问他，“小拓啊，最近是不是交了很多新朋友？” “嗯，还好吧。”周拓点头。 姥爷缓缓地说：“我不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你马上也快十七岁了，什么样的朋友值得结交，什么样的人应该疏远，我相信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一杆称，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不管遇见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被华丽的表象和一时的虚荣迷惑了……” “嗯。” “你现在还是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其他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该等你上了大学再考虑，合适的时间就该只做合适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周拓心底轻叹一声，以老人以前说一不二的强势脾气，肯定早就拍着桌子怒吼：“给我离那个沈明岚远一点，收心好好念书！小毛头孩子，少在这搞七捻三，胡思乱想！” 姥爷干涉过大女儿的婚事，导致父女情断，余生懊悔，他老了病了，命不久矣，再也承担不起第二次失去，所以他在周拓面前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才离开书房，周父也来电话了，他可没姥爷循循善诱的耐心，只当周拓装了半年乖，又旧态萌发，开始惹是生非了，电话一通，他就质问道：“你和沈明岚那个女学生怎么回事？” “爸，你眼线够多的啊。”周拓揶揄道。 “少跟我打岔，给我老实交代！”周父怒道。 他是真着急，他认识的不少同辈那些富二代、官二代儿子，小小年纪都是玩女人的好手，不是为了抢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就是不负责任地搞大人家的肚子然后丢一笔钱叫人家堕胎…… 周父常常很欣慰，周拓以前再混，也不会随便招惹女孩子，对待那些倒追他的女孩子更是一贯的冷漠粗暴，从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给他惹过麻烦。乍听到他和另一个学校的校花搅在一起，他心里一惊，儿子莫不是之前年纪太小，所以对男女之事没开窍，现在突然就开窍了吧？再听说那女孩子相貌艳丽，作风大胆，顿时更加紧张。 他想到了靳珊，周拓唯一的女性好友。 Y城从政的家族，除了周家，最显赫的就是靳家了，靳家两兄弟的官位虽然都不高，但是他们年轻，有父辈的人脉，两人的妻子又都出身富商之家，升迁只是时间问题。 靳珊是靳家老二的千金，仅比周拓大一岁，小小年纪在男女关系上混乱不堪，在Y城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周拓的妈妈是个蕙质兰心，温柔优雅的女人，周父希望周拓也能找这样一个妻子，恬淡安稳，相守一生。 在去年，偶然得知周拓和靳珊成了好友时，周父有些不悦，看在靳家的份上才忍耐着没有立刻叫周拓和她断交，后来冷眼旁观了一阵子，发现周拓对她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玩很尽兴，很有趣，而靳珊对周拓也没有什么意图或目的。 考虑到周拓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玩得来的女性朋友，连和堂妹周妍的关系都淡淡的，他疼惜儿子，希望他快乐，所以最后才决定不干涉他和靳珊的来往。 不过不干涉，不等于完全放任。周父比谁都明白世事变幻莫测这个道理，周拓和靳珊此时对彼此无意，不代表以后不会擦出什么火花。 周拓到风城时，靳珊去了美国，她回国后，马上到周家问了周拓的联系方式，周父虽给了她，却又忍不住说了句，“小珊，小拓在风城又要上学又要照顾他姥爷，每天都挺累的，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尽量就不要打扰他了。” 靳珊愣了一下，笑盈盈点头答应：“我明白伯父的意思。” 周父欣赏她的冰雪聪明，她名声虽然不太好，可是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个很有教养很有风度的女孩，可惜…… 后来靳珊有没有跟周拓联系，周父不清楚，Y城关于她的各种传闻却一直不绝于耳。 过了一阵子，周父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没想到他在风城安排的人却突然告诉他，一个叫沈明岚的女孩在倒追周拓，而且周拓似乎对她挺有好感，那女孩又漂亮又大胆。 又漂亮又大胆…… 周父怎能不联想到靳珊。 难道儿子就喜欢这类女孩？ 可是，现在他才十六岁，根本不是恋爱的时机啊！ “到底怎么回事？！” 周拓掏掏被周父震得有点发麻的耳朵，懒洋洋地回道：“你儿子这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孩要追我是人家的自由，我又不能拦着不是。” “给我正经点！” “安啦，我有分寸的，寒假不会突然带个媳妇回去见你的。” “你这臭小子！”周父给气笑了，“你才几岁，就想媳妇了？” “这不跟你开玩笑嘛……”周拓插科打诨了几句，暂时把周父给糊弄过去了。 挂了电话，换上一件深蓝色羊角扣大衣和黑色牛仔裤，捯饬了一下头发，周拓出门，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晚饭，看看时间，才六点钟，离和沈明岚约定的七点还有一个小时，他打车抵达环球影城，打算先买好电影票。 结果却看到沈明岚在购票大厅的娇俏身影，她乌黑光亮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白色的短款呢大衣、红色短裙、黑色裤袜和咖啡色长靴，坐在大厅休息区的单人沙发上，低垂着头在翻一本电影宣传册。她皮肤很白，下巴尖尖细细的，睫毛卷翘，嘴唇丰厚红润，虽然低着头，也看得出来是个小美女。不少少年、青年，和有一点年纪的中年男子路过她身边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住在她身上，还有人明明走远了，还频频回头看。 九中校花这一名号，以沈明岚的魅力，确非虚名。 周拓远远地注视着她，沈明岚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甜甜的笑容，合上手里的宣传册，一脸惊喜地跑过来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周拓笑道：“你好像比我更早。” 沈明岚娇羞地垂下眼睑，咬了咬下唇道：“我、我太兴奋了，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好，又怕路上堵车，所以就提前来了……” “是吗。”周拓看一眼售票区的展板，问，“你想看什么电影？我去买票。” “不用，我已经买好了。”沈明岚想到什么，急忙又解释了一句，“七点这场电影很多人买票，我只是怕晚了就没票了，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周拓知道她在撒谎。 她就是故意先去买票的。她应该也听说了他寄宿在姥爷家的传言，知道他没什么零花钱，认为和她看一场电影会给他造成很重的负担，所以才会先去买票，然后又为他的面子，体贴地找了个这样的借口。 他没有揭穿她，道：“那我去买爆米花和可乐吧。” 沈明岚说：“爆米花吃多了容易胖，就别买了吧，我也不太喜欢喝可乐，给我买一瓶矿泉水就好……” 真不是一般的体贴啊。 周拓笑笑，“好。” 六点五十，周拓和沈明岚进了场，他们的座位在靠走廊的地方，坐下后，影院的灯关了，电影很快就开演了，有人走过来对周拓说：“麻烦请让一让，我们的位置在里面。” 那声音，清脆软糯，有些耳熟。 周拓猛地抬头，在昏暗微弱的光线中，惊诧地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沈芸芸。 还有…… 周烨呈。 第十五章 周拓和沈明岚一起看的这部电影是一部小清新的爱情片，讲述的是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情窦初开的故事，上映后口碑不错，在中学生和大学生中的反响十分热烈，适合正处于暧昧期或者甜蜜初恋期的男女一同观影。 电影院里一水儿的小年轻，空气里满是爆米花和香甜气息，大家都沉浸在电影情节和粉色泡泡中，周拓却有些如坐针毡。周烨呈的座位仅和他隔着三个位置，即使在黑漆漆的影院里，他也能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昨天在校门口，周烨呈听到了周拓和沈明岚的对话，所以今天晚上，他和沈芸芸一起出现在电影院，周拓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这种把戏，重生前的他们，已经玩过无数次。但是很显然，周烨呈此时的段数还太低，“巧遇”得太刻意，带在身边的人也错得太离谱。 他自己已经主动且明确地向周拓表明，他喜欢的是同性，此刻却意图拿沈芸芸刺激他，这不是太搞笑了？ 电影中段有部分狗血虐心情节，女主角车祸昏迷，男主角每天在她床畔跟她说话。开始时他很乐观，每天都说笑话逗她，叫她别想笑就醒来笑，别把自己憋坏了，随着女主角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医生再次检查后说她苏醒的几率渺茫，渐渐的，男主角也慌了、颓废了，却不得不强忍着悲伤，继续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当他终于把他们的所有过去都回忆了无数遍，他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握着她的手无声流泪。 当大银幕上出现男孩恐惧悲伤的泪眼，影院里响起他压抑而绝望的抽泣声，不少人都动容了，好些女孩都拿出纸巾开始擦眼睛。 周拓身边的沈明岚也哭了，“他们好可怜……周拓，你说小薇不会真的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吧？” “不会的，结局一定是美好的。”周拓道。 这部电影他看过，和周烨呈刚确定关系时一起看的。结局他记得，昏迷了七年后，女主角奇迹般苏醒了，恢复健康后和男主角举办了浪漫而隆重的婚礼。 当时看完电影回到周烨呈家，他很矫情地问过周烨呈，“喂，如果我车祸昏迷了，你也会一直等我苏醒吗？” 周烨呈白他一眼，“少乌鸦嘴。” “只是说如果嘛。” 周烨呈冷哼，“如果你真昏迷了，我才不会一直等你。” 周拓很不高兴，一脚将他从沙发上踢下去，“无情无义！” 周烨呈弹弹身上的灰尘，望着周拓，表情认真地说：“如果真有这么狗血的情况，我最多等一年，你要是不醒来，我就去找别人，所以你最好自己乖乖的早点醒过来。” “靠！”周拓气恼地扑上去对他又抓又挠，“你要是敢找别人，我也找，谁怕谁！” 两人笑闹成一团，玩笑话而已，谁也没当真。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后来，周烨呈找了别人，周拓也找了别人。 再后来，周拓出了车祸…… 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得知他车祸身亡的周烨呈会是什么表情…… 沉湎在往事中，周拓连电影演完了片尾曲响起了都没注意，头上的灯突然亮起来，才如梦初醒般揉了揉被灯光刺痛的眼睛。 身边的沈明岚和沈芸芸已经聊上了。 “芸芸，刚才就觉得有点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啊，真巧。”沈明岚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脸上带着灿然的笑容对沈芸芸说。 沈芸芸神色倨傲地回了一句，“是挺巧的。” 沈明岚看了看她身边的周烨呈，眨眨眼道：“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吧？” 沈芸芸脸一红，没有底气回答是，又不甘心回答不是，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周烨呈。 周烨呈却看着周拓，根本没留心她们的对话，眼睛里带着一丝挑衅对周拓说：“肚子有点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 周拓笑笑，“好啊。” 周烨呈开了车来，沈芸芸陪他去地下车库取车，周拓、沈明岚两人站在路边等他们。 周拓问沈明岚，“你认识沈芸芸？” “嗯，我们小学时一起上过芭蕾课。”沈明岚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没她那么有天赋，老师说我不适合学芭蕾，所以学了两年就没再去了。” “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学芭蕾。”周拓看着她在夜色中仍明艳娇俏的脸。 沈明岚笑问：“那你觉得我适合学什么呢？” 她的声音本就柔媚清甜，此刻又带着点陷入热恋中的女孩对自己的爱人撒娇的那种语气，娇娇嗲嗲的，却又不会显得矫揉造作。 换了别的男人，肯定早就骨头都酥了。 周拓却笑得意味深长。 周拓没有回答，沈明岚嗔笑着又问了一遍，“你说，我到底适合学什么呀？” “你适合……” 叭叭叭—— 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周拓和沈明岚上车后，周烨呈十分绅士地第一个询问沈明岚的意见，“美女，你想吃什么？” 沈明岚看周拓一眼，有些局促地回答：“随便，都可以的。” “去皇廷喝燕窝粥怎么样，养容美颜，对你们女孩子好。” “啊？太贵了吧……”沈明岚咋舌道。 坐在副驾一直黑着脸的沈芸芸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明岚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炫富，只是难得能请到你这位九中校花吃宵夜，我实在是高兴，所以想请你吃点好的，明岚你就给我这个面子，让我安排吧。” 周烨呈一番话说的谦逊有礼，周拓又不吭声，沈明岚也不好说什么了。 沈芸芸则气得肺都要炸了，在电影院偶遇沈明岚，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周烨呈竟然还当着她的面对沈明岚献殷勤！ 周拓则忍笑忍得全身都快抽筋了。 才第二次见面就直呼“明岚”，周烨呈，真有你的啊。 皇廷是风城最豪华最高档的酒店，酒店餐厅的每一道餐点都做得不错，价格更是贵得惊人，城中的富太和名媛小姐都喜欢去皇廷喝下午茶。燕窝粥其实不算什么，真正的有钱人早都喝腻了，只有没吃过而又看多了电视电影才会觉得它多稀罕多昂贵。 到了皇廷，在餐厅一坐下，沈芸芸就一脸嫌恶地说：“呈哥哥，我不想吃燕窝粥，早就腻了。” “那你就吃别的吧。”周烨呈随意打发了他一句，便把餐谱递给沈明岚，“明岚，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随后，沈明岚一边翻看餐谱，他一边向她推荐自己觉得好吃的甜点和饮料，殷勤周到，比酒店的服务生还尽职尽责，周拓和沈芸芸，都被他忽略得彻底。 沈芸芸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揪着桌底的餐布，愤恨地盯着沈明岚。 周拓看会儿周烨呈自导自演的好戏，又看会儿窗外的夜景，自在得很，没有一丝不悦或恼怒。沈明岚疲于应付周烨呈莫名其妙的殷勤，却成了最不自在的那个。 一顿夜宵，四人各怀心思，除了周拓吃得尽兴，其他三人都基本上没吃什么。 走出皇廷，周烨呈先送沈芸芸回了家，然后送沈明岚，最后送周拓。 周拓吃饱喝足，有些累了，慵懒地靠着座椅，闭目假寐。 周烨呈一边开车一边嘲讽地说：“刚才我对沈明岚表现得那么明显，芸芸都要气炸了，你却一句话都不说，是没胆跟我争，还是根本就不喜欢她？” 周拓仍然闭着眼，“你还是省省吧，别再无聊了，沈明岚又不是傻子，她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殷勤，但她也肯定看得出来你是别有居心。” “就算现在她觉得我别有居心，如果我坚持不懈追求她呢，你觉得她还是不会心动吗？”周烨呈看了看镜子中自己俊美的脸，十分自信地说，“以我的条件，只要我愿意追，我不相信有我追不到的女生。” 周拓嚯地睁开眼睛，冷冷道：“很好玩吗？” 周烨呈愣了一下，“什么？” “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 “生气了？”周烨呈笑了，语气却有点酸，“看来你对沈明岚还真有几分意思。” 周拓不说话。 周烨呈的声音冷下来，“那样的女生，也值得你这样？你信不信，我不用半个月就能追到她！” “你尽管试试。”周拓眯了眯眼，“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半个月内没有追上她，你以后都不准再纠缠我。” 周烨呈眼睛一亮，“要是我追上了呢？” “悉听尊便。”周拓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心底嘲讽地一笑。 周烨呈，你不会成功的。 翌日篮球队聚餐，周拓带上了沈明岚，而沈芸芸和季维也跟着周烨呈一起来了，大家一起在王记吃了饭，然后再杀去流歌唱K。 何朗心情很好，霸着麦克风一直找人合唱，其他人都懒得理他，一向好脾气的季维就没法脱身了，被何朗钢圈般的胳膊箍住脖子，无奈地跟他你一句我一句对唱。其他人逮着空隙就插歌，大家又闹又笑，不一会儿，男生们又借着难得的机会灌起了啤酒玩起了大话色，气氛十分热烈。 不适应这种喧闹场合的沈芸芸寸步不离地坐在周烨呈身边，一边对男生们酒后粗俗的言行频频皱眉，一边警惕地防着沈明岚。 周烨呈含情脉脉地望着沈明岚，默默地喝着酒。 沈明岚却压根看也不看他一眼，脱下羽绒服，穿着一条红色的毛线裙笑嘻嘻地坐在周拓身边跟他一起玩色子。 之后一个多星期，沈明岚几次三番向周拓抱怨，“那个周烨呈好奇怪，老是去我学校找我，还总送我花和一些好贵的东西……” 周拓笑着问她，“你看不出来他在追求你吗？” “可是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沈明岚瞪大眼，“他应该知道我和你、我和你……” 她顿了顿，娇羞忸怩地低垂眼眸，她以为周拓会顺势说点什么，他却沉默不语。 她有些失望，抬起头有些紧张，又带着些许期冀地问：“周拓，我的心意你应该很清楚了，你……喜欢我吗？” 周拓说：“等期末考试后，我再回答你，可以吗？” “好。”沈明岚很开心，体贴地说，“这几天我就不来找你了，你好好复习，期末考试加油！” 周拓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三天，两天考试结束后，与周烨呈的半月赌约就刚好到期了。 第十六章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放学后，周烨呈叫住周拓，让他晚上九点到城西的宁会所。 “有什么事？”周拓问。 周烨呈微笑，“我要跟沈明岚表白。” 他这副玩笑般漫不在乎的语气不由得让周拓蹙起了眉头，看着他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你，你该怎么办？” 周烨呈凉薄地回答：“那只能说明她是个容易见异思迁的女生，我也算是替那些被她伤害过的男生给她一点教训。” “给她一点教训？哈！”周拓冷笑，“就算她如你所说伤害过别的男生，可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吧？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惩恶扬善的上帝吗？” 周烨呈静默片刻，轻声说：“我无意玩弄谁的感情，我这么做，只是想向你证明，沈明岚没你想得那么好，她……” 周拓不耐烦地打断他，“随便你吧，反正你做什么总是有理由的，你总是对的……你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就行了，如果她没有接受你，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说完他拎着书包转身就走。 周烨呈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打了一个电话，“我要的东西，安排好了吗？” 晚上八点五十。 周拓去跑完步，慢慢踱步前去宁会馆。 周烨呈大手笔包下了宁会所的一个大包厢，周拓走进去时，他正坐在窗边的白色三角钢琴旁弹着一首唯美浪漫的曲子。室内有空调，他身上仅穿着一件V领的白色毛衣，头发已经长长了很多，乌黑发亮，他没有周拓那样的长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深邃明亮的眼睛，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修长匀称的十指在黑白键上灵动地跳跃，时不时地抬头温柔地凝望着坐在餐桌前，背对着周拓的沈明岚。 白色方形餐桌上摆放着一捧大得惊人的红玫瑰花束，周拓只瞥了一眼就猜出定是999朵。餐桌上还摆放着一瓶红酒、两个酒杯和一个造型独特的烛台，烛台上点着粉红色的蜡烛，摇曳的烛光映照着沈明岚青春动人的脸。空气里弥漫着具有诱惑味道的熏香，叫人迷醉。 周拓含笑望着眼前这一幕，心想，其实周烨呈以后不做商人，去当演员也是很有前途的。就凭这场戏，绝对能迷倒一片。 钢琴弹完了，重头戏也很快上了。 周烨呈拿着一个方形红色绒盒走到沈明岚面前，深情款款地对她说：“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你了，一直默默关注关于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最喜欢去九中门口的那家蛋糕店买提拉米苏吃，可是因为怕胖所以不敢吃太多，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芭蕾，只是初中时腿受过伤不能再跳了才选择放弃，我知道你很喜欢打羽毛球，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和你一起去打羽毛球，我知道你以后想考电影学院，很向往能成为星光闪耀的大明星，以你的天赋和条件，一定没问题的……我还知道你最喜欢的花是马蹄莲，今天本来想送你马蹄莲的，可是我觉得红玫瑰的花语更能表达我对你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打开了手里那个绒盒。 里面放着一条镶满碎钻的项链，链坠似乎有些别致，周拓隔得远，看不清楚是什么图案，只听见沈明岚看见项链的刹那欣喜的惊呼声。 周烨呈微微勾起嘴角，飞快地看了周拓一眼，将项链从绒盒里拿了出来，声音越发温柔，“这是我特地为你定做的马蹄莲项链，希望你能接受它……同时，也接受我。” 鲜花、音乐、烛光、美酒、煽情的表白、钻石项链、英俊而又年轻多金的富二代……换了任何一个女生都舍不得对周烨呈say no吧。 沈明岚出身平凡，平时接触的多数都是和她一样的普通学生，男生们对她献殷勤，最多是在她抽屉里放一盒德芙巧克力，或者送她一条银手链，请她去外面吃饭唱歌，即使她也认识一些官二代富二代，可是他们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周烨呈这样显赫的家世和豪阔的出手。 她爸爸经营一家小小的金银首饰加工店，她妈妈又很痴迷各种大牌珠宝，就算买不起也经常研究，受家庭的影响，她对珠宝也颇有见识，仅看一眼那个装项链的绒盒和项链的搭钩，就知道这是出自世界知名的品牌JOMONI，它家的首饰一向走简约精致风格，十分受年轻的名媛小姐和女明星的青睐，一条普通的项链起码也要十万以上，更别说这样私人专门定制的。 沈明岚和她妈妈一样，是个珠宝控，家里那些珠宝画册早被她翻烂了，放假没事做的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逛珠宝店，被导购员鄙视也无所谓，厚着脸皮一次次试戴。可惜妈妈都买不起的东西，她更买不起。爸爸小店里的那些金银首饰是要卖的，爸爸也只在她每年生日时送她一件银首饰。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银，廉价的银！她喜欢的钻石，她做梦都想拥有一条钻石项链。 沈明岚贪婪地盯着那条闪闪发亮的项链，无法移开视线。 周烨呈嘲讽地笑笑。 周拓幽幽叹了口气。人啊，不管目标多明确，意志多坚定，当他们遇到诱惑，还是会忍不住犹豫、迟疑、动摇。更何况，沈明岚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周烨呈果然很懂得投其所好。 他抓住了沈明岚最致命的欲望。 可是，他以为他就这样赢了吗？ 呵，他高兴得太早了。 “这条项链真的很配你，明岚，我帮你戴上，好吗？”周烨呈适时地展现出自己的男性魅力，灿然地笑道。 沈明岚却一改刚才失魂痴迷的状态，整个人倏然清醒了般，又看了一眼项链，坚决地摇了摇头，“周烨呈，谢谢你，可是抱歉，不管是项链还是你，我都不能接受。” 周烨呈又错愕又恼怒，“为什么？！” “因为……” “因为她喜欢的是我啊。”周拓走过去，一只手揽住沈明岚的肩膀，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 “周拓，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明岚又惊又喜道。 “自然是来接我的公主回家啊。”周拓眨了眨眼，“这年头，居心叵测的坏人太多了，我可不能让你被坏人拐走。” 沈明岚甜蜜地笑着朝他身边偎得更近一些。 周烨呈冷眼看着他们，眸中一片暗沉。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周拓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将沈明岚拉起来，“我们先走了。” 身后却传来周烨呈冰冷的声音，“还有两天才是半个月。” 周拓无奈地摇头。 周烨呈，他这么较真，到底是想为了让他远离沈明岚，还是只是单纯地不肯服输呢？ 送沈明岚回家的路上，周拓问她，“为什么没有接受周烨呈？” “你明知道原因，还问人家。”沈明岚双目含情，娇嗔道。 周拓微笑，“是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说过，期末考试后给我明确答复的，别忘了啊。”沈明岚提醒道。 “不会忘的。” 两天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这两天里，周烨呈使出浑身解数，无奈沈明岚仍是油盐不进。 他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想错了沈明岚，也许她以前是随便了一点虚荣了一点，可是因为真心喜欢上了周拓，所以才能抵挡一切诱惑？ 和他的烦躁不同，周烨然最近的心情可是好到爆棚。 所有考试结束，全班收拾桌椅、整理教室进行最后的大扫除时，周烨然一个人大爷一样坐在桌子上什么也不干，独个儿在那莫名其妙地不停阴阴偷笑。 擦着玻璃的陈映扫他一眼，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小声问周拓，“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呢？” 周拓淡淡地说：“又想整人了呗。” “不会又要整你吧？”陈映怪叫道，“你俩不是化干戈为玉帛，最近都相安无事吗？” 周拓笑笑。 化干戈为玉帛？ 怎么可能。 为了庆祝考试结束以及寒假的到来，何朗准备请校队所有人去他家大排档吃晚饭，周拓说：“我要回Y城过寒假，大家要有一阵子见不到了，还是我来请吧。” 何朗爽快道：“好，那我这顿先记着，等你回来我再请。” 校队“编外人员”沈芸芸皱眉抱怨道：“不会又去王记吧？” 季维道：“其实王记挺好的，物美价廉……” 周拓看他们一眼，然后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周烨呈，“今晚就不去王记了，去宁会所吧，那里娱乐设施齐全，吃完饭大家可以打牌、打球，也可以唱K、蹦迪。” 队员们惊呼：“宁会所？！周拓，你发财了？” “我没听错吧？宁会所？！” “周拓你知不知道，那可是风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 大家平时和周拓处得不错，都厚道地劝他，去王记就可以了，没必要乱花钱。 尤其是何朗，简直都跟他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宁会所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那儿，又吃饭又玩，消费起码得好几千啊，说不定还要上万呢……” 周拓笑道：“大家别这么担心，我不会害你们吃霸王餐被扣下洗盘子的。” 周烨呈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拓。 沈芸芸因着沈明岚的关系，对周拓的态度已不如从前热络，猜想他是想在沈明岚面前装模作样，轻蔑地讽刺道：“打肿脸充胖子，简直是不知死活。” 周拓没有理她，拿出发小宁家二少宁紫萧在他离开Y城时送给他的一张金色钻石VIP卡，“有这张卡，我们在宁会馆的消费全免。” 第十七章 和何朗他们一行人一起走出校园时，周拓看到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三人迎面而来。 周烨然问周拓，“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哪，聚会吗？” “是啊。”周拓微笑，“要不要一起去？” 周烨呈不禁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周烨然也很意外和惊讶。 最近他一直没有再招惹周拓，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理睬。他确是别有居心地故意上前搭讪，没想到周拓竟然会这么大方邀请他。 心思转了转，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走出校门，周拓对大家说：“你们先去宁会所，我去九中接明岚。” 何朗和阿肯他们怪笑着起哄。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敢情我们都只是沾沈明岚的光啊。” “不会是打算今晚表白吧？” “需要我们帮忙的话，直说，别客气！” …… 周拓笑了笑，“大家别乱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沈明岚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今天她打扮得非常漂亮，头发扎成一个蓬松的包包斜置在右脑勺，原来的齐刘海梳向右侧，露出圆润的额头和大大的眼睛，嘴唇上擦了一点亮晶晶的粉色唇彩，身上的红色修身羽绒服配咖啡色的铅笔裤，勾勒出她已经颇具曲线的好身材。 “周拓，我今天好开心……”坐在公车上，她情不自禁地勾住了周拓的胳膊。 周拓笑道：“相信我，一会儿你会更开心的。” “讨厌～”沈明岚撒了会娇，问，“对了，周拓，你怎么会有宁会馆的钻石VIP卡？” “一个朋友送的。”周拓轻描淡写地回答。 “好厉害的朋友……”沈明岚一脸好奇地问，“是谁啊？” “Y城的一个朋友。”周拓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喔。”沈明岚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周拓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微微一笑。 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后，大家分成几拨各玩各的。篮球队的打起了桌球，何朗抓住季维又去了唱歌，沈芸芸黏在周烨呈身边，周烨然王强于东魁三人也很会自得其乐，拉了校队的一个人，在包厢里一个卡座玩起了升级。 而今晚的主角周拓，则拥着沈明岚在灯光摇曳的小舞池里跳舞。 音乐轻缓柔美，四周香氛怡人，眼前佳人在怀。 沈明岚勾住周拓的脖子，抬起头眼波如水地问：“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呢？” “哼，少装傻！”沈明岚佯怒，故意重重地睬他一脚。 周拓低声求饶，“我说就是了，我……” “等等。”沈明岚拿右手盖在他的嘴巴上，一脸调皮狡黠地说：“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大声说出来。” “为什么？” 沈明岚娇俏地撅了撅嘴，“我倒追你这么久，太没面子了，今天一定要找补回来！” “没问题，今天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那我们别跳舞了，你快点当众表白吧。”沈明岚又兴奋又期待地催促道。 周拓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宝贝，别心急，我为你准备了很多节目，你要的表白我会在凌晨进行，拭目以待。” 一支舞跳完，沈明岚想去整理一下头发，包厢里的卫生间被人占了，只能去外面的公共洗手间。 周拓和坐在角落整晚不言不语，一直在盯着他看的周烨呈四目相对，周烨呈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晃了晃酒杯，冷冷地笑着对他举了举杯，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坐在他身边的沈芸芸说着什么，他充耳未闻，继续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周拓。 沈芸芸扭头也看了周拓一眼，委屈地咬了咬唇，忽然沉着脸站了起来，浑身带着寒气朝包厢外走去。 周拓低下头，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理会周烨呈，转身朝另一边的周烨然他们走去。 周烨然和于东魁搭档，不知道是牌技太差还是心不在焉，他们输得很惨，对方都打K了，他们还在打4。换了平时，周烨然早就恼羞成怒，大发脾气了，今天却反常地输得很大方，脸上笑嘻嘻的，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周拓忍不住摇头。 枉费他难得聪明地下了一次好棋，可惜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这么喜形于色，别说他要整的人是周拓这样开金手指的重生娃，就是一普通人也很容易看出破绽啊。 “玩得这么开心？”周拓走过去，在周烨然身边坐下。 周烨然收敛了一下表情，瞥他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天心情似乎也很不错。” “确实不错。”周拓笑眯眯地回答。 “你最近事事得意，够让人羡慕的啊。”周烨然阴阳怪气地说。 “还好。” 周烨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拓看他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不可能啊。 周拓看出他的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弯了弯嘴角，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玩，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 周烨然假惺惺地说：“别急着走啊，坐下一起玩两盘？” “不了，你们玩吧，明岚去洗手间有一会儿了……这宁会馆什么都好，就是里面玩个性玩得太过火，建得九曲八绕跟迷宫似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走错包厢，我得去找找她。” 周烨然眼珠转了转，把手里的牌丢下，“水喝多了，我也想去洗手间了，一起走。” 两人各怀心思，离开包厢去洗手间的路上一直没有人说话。 路过一个包厢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尖叫，随后是一个女生愤怒的吼叫声，“你这个贱人，你再敢勾引呈哥哥，我毁了你的脸！” 这个声音，是沈芸芸。 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沈明岚也很愤怒，毫无平日的娇甜和妩媚地回吼道：“你个神经病少在这乱攀咬人！是周烨呈追我，我对他可半点想法都没有！” “呈哥哥追你？！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肯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勾的他，不然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贱人，竟然还定制了一条JOMONI的项链送给你！” “你他妈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一口一个贱人骂谁啊？！也不知道谁更贱！明明知道周烨呈不喜欢你，还天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人家屁股后面——” 被戳中痛脚的沈芸芸大怒，“贱人，我跟你拼了——” 两人又叫又骂，泼妇般毫无形象地厮打了起来。 周拓连忙推开门，将她们拉开，一脸紧张地问沈明岚，“明岚，你还好吧？” “呜呜呜，周拓……”沈明岚的头发被沈芸芸抓散了，一见到周拓和周烨然进来，立刻委屈地哭着倒在周拓怀里，“你都听见了吗？你不要误会，我敢对天发誓，我跟周烨呈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没有勾引他……” 周拓没有说话。 周烨然抄着手，在一旁冷眼旁观。 和沈明岚一样同样狼狈的沈芸芸冷哼道：“周拓，你别被沈明岚给骗了，我从小就认识她，我最了解她了，她这个人爱慕虚荣，极度拜金，她只喜欢有钱或有权的，你虽然长得帅，篮球也打得不错，可是你家里没钱也没权，她绝不可能看上你，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接近你，然后去勾引呈哥哥……” “沈芸芸，你少血口喷人！”沈明岚愤怒地叫道。 沈芸芸看一眼一声不吭的周拓，“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说完，她转身就走。 周烨然幸灾乐祸地对周拓笑笑，很快也离开了。 沈明岚紧张地看着周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相信我，不要听沈芸芸的胡说八道……” 周拓替她理了理被沈芸芸抓乱的头发，温柔地说：“傻瓜，我当然相信你。” 沈明岚的表情仍是紧张，“当众表白……你还是会做的吧？” “当然。” 沈明岚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拓看看手表，才十点半，离凌晨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就不说凌晨表白了…… 回到包厢后，沈芸芸冷着脸坐在角落，正拿着麦克风唱着一首幽怨的歌曲，全场的气氛倏地都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周烨呈皱了皱眉，正要朝她走过去，季维先行动了，过去陪着她一曲接一曲的唱。何朗不好意思跟女生抢麦，只好也加入了校队打桌球的行列。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周烨然，仍在兴高采烈地打牌。 沈明岚依偎在周拓身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很久没有光顾这样纸醉金迷的场所，再加上考了一天的试，周拓有些犯困了，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浅，依稀感觉得到沈明岚在他身上披了一块毛毯，然后离开了一会儿，他还能模糊地听到何朗打进球后的大叫声以及沈芸芸哀怨自怜的歌声。 睡得这样浅，却又做了一个又一个短梦。 那些梦，全都是前尘往事的剪影。 和周烨呈初始、初吻、缠绵、疏离、大吵…… 那些画面杂乱得很，最后回到那场车祸。 砰地一声巨响，周拓一激灵醒了过来。 “梦见什么了？”周烨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身侧。 周拓仿佛看到鬼魅般心有余悸地愣愣望着他，“你。” 周烨呈起初有点高兴，看到他这副表情又十分难受和不悦，“梦见我，就这么可怕吗？” “是的，你很可怕。”周拓低头揉了揉额角，“我明明跟你说过我喜欢的是女生，你还这样纠缠我，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怕。” 周烨呈没有说话，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无声地站起来。 第十八章 就在这时，凌晨的钟声响起。 大大的落地窗外，砰砰砰一声声巨响，无数灿烂的烟花在静谧漆黑的夜空绽放。 那声音，让周拓吓了一大跳。 在大家的惊呼声中，他才回想起来，这是自己安排的。 做了噩梦，他觉得有些累有些厌倦，却又不得不把这场戏演下去，因为他已经对这个游戏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缓缓朝站在落地窗前看烟花的沈明岚走过去，笑吟吟地问她，“喜欢吗？” 沈明岚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这是你安排的？” “是的，是我特地为你安排的。” “周拓，你可以啊！竟然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何朗大声揶揄道，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周烨呈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拓，沈芸芸又气又妒，季维和周烨然的眼睛里则闪过不同程度却都难以掩饰的兴奋。 周拓对他们视若不见，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束马蹄莲递给沈明岚，在她满脸的期待下，缓缓开口，“明岚，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你说吧，我听着。”沈明岚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周拓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和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明岚，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沈明岚脸上的笑意瞬时僵住，就像那天的周烨然一样，又错愕又恼怒，“你说什么？！” “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周拓故作为难道，“你很好，你的性格和我女朋友有点像，所以我一直对你有种亲切感，可是没想到你会因此误以为我也对你有同样的想法，我不忍心伤害你的感情，可是我也不能欺骗你，这样对你、对我女朋友都不公平，今晚宁会所的一切，包括烟花和马蹄莲都是我特地为你安排，向你道歉的，希望你能理解我对我女朋友坚定不移的决心，不要再执着于我……” 沈明岚反应也快，只呆滞了一会儿便道：“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何必找这么拙劣的借口，我从来没听说你有女朋友……” “因为我女朋友在Y城，而且我还是高中生，不想老师和家长知道我在早恋，所以才没有四处宣扬。” “她在Y城？”沈明岚想起周拓最近对她的亲昵态度，心里仍是不信，以为他是刚才听了沈芸芸的话误以为她接近他是为了勾引周烨呈，一气之下故意才这样当众让她难堪，她连忙抓住周拓的胳膊哀求道，“周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我不会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吗……你别这样对我，我受不了……” 可她哪里知道，周拓只在她面前对她亲昵，当其他人背地里对周拓提起她，开他们的玩笑时，周拓都是一本正经地说：“大家别乱说，我和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和她没可能的。” 以前大家都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此时想起他一再重申的话，却都相信了他真的另有女朋友。校队里和周拓关系不错的队友看到周拓被沈明岚纠缠着，一脸尴尬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替他解围，“阿拓真的有女朋友的。” “是啊，阿拓以前就跟我们说过，他跟你不可能。” 还有人打圆场，“大家做不成恋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沈明岚心里一凉，“你真的有女朋友？” “是。” “你混蛋！”沈明岚抬起手，就要打周拓的耳光。 “住手——”门边响起一个声音。 那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一抹难以忽略的强势，沈明岚没来由的一凛，举起的手顿在半空。 所有人一齐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风衣，披散着一头乌黑卷发的女孩快步走了进来，挡在周拓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明岚，“你想对我男朋友做什么？” 沈明岚放下胳膊，瞪着她，“你是谁？” “你听不懂人话吗？周拓是我男朋友，我还能是谁？”女孩嘲讽道。 众人面面相觑。 敢情正宫娘娘来了？！ 周烨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孩。 她的五官比沈明岚更加精致，气质比沈芸芸更优雅高贵，她一出现就硬生生把沈芸芸和沈明岚这两大校花都比了下去，她身上有一种超脱她年纪的淡然和妩媚。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就连对异性从来不感冒的周烨呈都忍不住觉得惊艳。 她和周拓之间，不同于他对待沈明岚，总是有种刻意，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彼此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透露着不言而喻的默契和亲昵。 这让周烨呈觉得刺眼至极。 周拓拉着女孩的手，笑道：“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靳珊。” “嗨，你们好。”靳珊随意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扭头看着周拓，“阿拓，我累了，回家好吗？” “好。”周拓潇洒地笑道，“靳珊是来接我回Y城的，大家就此别过，下学期见吧。” 中午他已经收拾好行李，放在了靳珊的车上，也跟姥爷告了别，走出宁会馆，他们就可以直接回Y城。 众人都有点无法消化今晚这戏剧性的一切。唯一感到高兴的人兴许只有沈芸芸，看到沈明岚出糗，她高兴得连周烨呈更加不对劲了都没有注意。 把，何朗小声对季维嘀咕着，周拓这小子桃花运也太好了，正牌女友比沈明岚沈芸芸两大校花都漂亮…… 季维一句都没听进去，看一眼冷若冰霜的周烨呈，抿了抿唇。 周烨然落在众人的最后面，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的兴奋。 沈明岚站在他附近，神色恍惚，仍有些不敢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周拓和靳珊一起坐上后座，他滑下玻璃朝送他们的众人挥了挥手，就在车子开始启动，开出一段路时，沈明岚突然疯了似的一路狂奔追了上来，使劲拍打着车窗玻璃。 周拓叫司机停了车。 此时宁会馆的大门已经离得有段距离，站在门口的那些人都变成模糊的黑影，他看不清他们，他们也看不清他。 周拓无需再掩饰什么，对气喘吁吁的沈明岚，嘲讽地笑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记得我那天说你不适合跳芭蕾吗？” 沈明岚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你最适合的是当演员。” 沈明岚面色一白。 周拓微笑，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丢出车窗外，“把这张照片交给周烨然，告诉他，再对我耍手段，我不会再对他客气。” 车子再次启动，沈明岚的身影很快被抛在漆黑旷野中，消失不见。 靳珊啧啧道：“好歹人家也陪你演了那么久痴情少女的戏码，你做的也太绝了吧，她没成功玩弄你的感情就算了，你还故意让她看到周烨然那么不堪的照片，周烨然肯定会大发雷霆，小美人这下要遭大殃了……” 周拓闭眼靠在车座上，漠然地说：“我在大家面前保全了她的颜面，已经留情了。” “别说得好像你很怜香惜玉似的，你这还不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给周烨然和她一个教训，一方面利用她麻痹周烨呈，让他真以为你只喜欢女生……” 周拓睁开眼，凉凉地说：“我对你无话不说，可不是为了让你挖苦我的。” “无话不说？少来，你瞒我的事还少啊，这回你也就是要求着我假冒你女朋友，才对我说了实话。”靳珊冷哼一声，继而好奇地问，“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沈明岚不会背叛周烨然，接受周烨呈的追求？周烨呈可是各方面都要胜过他堂弟周烨然。” “沈明岚既然和周烨然在一起，就很清楚他的性格，他那样睚眦必报的人绝对不能忍受被背叛，而且还是背叛的对象还是他最讨厌的堂哥，沈明岚承受不起他的疯狂报复，而且她也不是傻子，就算不明原因，她也看得出周烨呈的追求是别有居心……” “还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沈明岚和周烨然的关系的？” 周拓笑了。 这就归功于上天的安排了，让他第一天回到风城就差点被周烨然的车子撞上。那天，坐在他车上的女孩，就是沈明岚。 对一个路人，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转眼就忘了他的长相。 周拓却对他们知之甚深。 靳珊感慨道：“沈明岚的演技也确实够厉害的啊，刚才追车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不是我早已知道内情，说不定也被她给骗过去了……” 周拓轻笑。 未来的娱乐圈七小花旦之一，金麒麟影后，演技怎能不好。 第十九章 Y城是周拓出生后一直生活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不像风城，处处带着异乡的气息，让他感觉格格不入。Y城是故乡，他的家在这里，亲人、朋友都在这里。 回到Y城，周拓重生后起起伏伏的一颗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这一年特别冷，北方冰冻灾害严重，周父很忙，年关近了仍在X市工作，处理各项事务，走访贫困户，关怀返乡农民工…… 一直到年二十八，偌大的家里都只有周拓一个人，但他也不寂寞。周家三兄弟感情甚笃，两位婶婶都很知书达理、温柔善良，怜惜周拓年幼丧母，一直对他很好，经常叫他过去吃饭。许久没见周拓，周创周瑞还有周妍三个堂弟堂妹对他十分亲热，方柏林宁紫萧靳珂时伊那些发小也很热情，每天晚上都安排了活动叫他出去玩。 每天和亲人、朋友泡在一起，享受天伦，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只是这种快活，已经和他真正十七岁时不太一样了。 那时的他恣意飞扬，没心没肺。 现在的他，明明在说笑，在玩闹，灵魂却像从自己的躯体里抽离了出去，飘在空中无悲无喜地望着笑意不达眼底的自己。 不是他要刻意伪装，只是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当时觉得好笑的现在已经不觉得好笑了，当时觉得好玩的现在也不觉得好玩了。不想让人觉得他改变得太莫名其妙，没办法，只好伪装，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些年轻的少年中，然后带着淡淡的沧桑重温曾经的青春时光。 年二十九，是宁紫萧的表弟萧叶的生日，他才刚刚上初一，还只是一个爱闹腾的小屁孩儿。这个小屁孩人缘却是很好，全城名流二代都和他关系不错。 平时萧叶虽然也是拓哥哥、拓哥哥地叫周拓，但是周拓和他不是很熟，只是因为宁紫萧的关系对他还算客气，所以当宁紫萧代为转达萧叶的生日派对邀请，他原本是想要拒绝。想起上一世侦破一个连环要案，萧叶曾经帮过他一个很大的忙，念着这份情，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结果就在萧叶家撞见了季维。 “你怎么会在这？”季维十分惊讶地问。 周拓也很惊讶，“你又怎么会在这？” 季维微笑道：“我妈妈和小叶的妈妈是大学室友，我们全家今年在Y城过年，所以小叶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周拓，你呢，你怎么会认识小叶？” “哦，小叶是我朋友的弟弟。” “你的朋友？”季维想起他那张宁会馆的钻石VIP卡，反应很快，“你是说宁紫萧？” 周拓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靳珊也来了。 她今天和康襄语的裙子不小心撞衫了，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金色亮片鱼尾裙。 她们性格都很豪爽，年纪也差不多，按理说本该成为不错的朋友，可是兴许是一山不能容二母老虎的关系，两人之间面上一直淡淡的，私底下暗斗得厉害。 靳珊特别爱打扮，生平最爱的两件事，一个是逛街买衣服，第二个就是换衣服一样的换男友，后者因为她现在年纪还太小，没有完全释放出她豪放的本性。逛街买衣服则从她上小学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十岁时她置办了自己的衣帽间，像个购物狂一样，只要看到漂亮衣服，不计后果一定要买下，为此花光她所有的压岁钱，还开始透支她奶奶单独留给她的遗产。 被人抢男友这种事她从来不会在乎，因为被抢了，她还可以找过一个。唯独和人撞衫这件事是她最最最不能容忍的。 在门口一看到坐在沙发上和周创聊天的康襄语，靳珊立刻拉下脸来，跟周拓远远地挥了挥手，然后把礼物塞给花园里的萧叶，干脆利落地就转身直接回家了，连萧家内门都没迈进一步。 周拓猜想她肯定一上车就会开始撕身上的衣服，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季维突然出声，“靳珊真的是你女朋友？” 周拓脸上的笑容淡去，“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季维笑道，“我只是有点好奇，靳珊她……是不是靳家二房的千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季维的表情有些疑惑和无措，“周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没有。”周拓仍是淡淡的。 “没有嘛？那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周拓玩笑般的语气笑道：“我要是喜欢你，那不是很奇怪吗？” 季维语塞。 周拓不想跟他废话，撂下一句你随意，就找方柏林他们去了。 萧叶这次派对请的人很多，时伊方柏林他们几个又很显眼，看到他们对周拓那么热络亲昵，季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周拓的不寻常。 周拓和方柏林他们聊着昨晚的一场NBA球赛，用余光远远地看到季维拉住萧叶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地朝他们这边看一眼，他猜到他在跟萧叶打听自己的事，也不在意，转过头继续聊球赛。 翌日，年三十。周父终于回家了。 看到周拓，他十分高兴，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长高了，也结实了一些。” 两人给周拓的爷爷奶奶，还有妈妈上过香后，在家里吃了一顿平淡而又温馨的年夜饭。周父很累，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便挨不过困意，早早睡下了。 周拓看看时间，才九点钟，打电话给靳珊，“去不去世纪广场？” 靳珊的弟弟靳琪是个娇气包，吃过晚饭后硬要抢大伯父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十二个精致的芭比娃娃，她一向疼惜弟弟，本来就没想说不给他，只是自己也确实是喜欢得很，而且男孩子玩芭比娃娃也有点不太合适，所以才迟疑了一会儿，结果妈妈就不高兴了，指责她没一点姐姐的样子，不知道礼让，然后又借题发挥拿她花钱如流水的事开骂了，骂得她一肚子火，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多待，听到周拓的邀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Y城的风俗，每到除夕夜里，世纪广场就会有很多活动，不爱窝在家里看春节晚会的人们就会来这里吃吃东西，吹吹风，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等新年的钟声响起，看完烟花再回家。 周拓和靳珊都饱得很，不想吃东西，随便走了走，逛了逛，便在广场旁边找了一家露天咖啡馆坐下了。 有小女孩提着花篮来兜售玫瑰花，眨巴着大眼睛对周拓说：“帅哥哥，给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姐姐买几朵玫瑰花吧，祝你们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永远幸福～” 靳珊乐了，“这小嘴甜的。” 她斜睨周拓一眼，一脸傲慢地说：“我就给你这个鲜花赠美人的机会吧，还不速速将花都买下。” 周拓笑着拿出钱包，依照她的旨意买下了花篮里所有玫瑰，小女孩喜滋滋地又说了一堆好听的话，“哥哥姐姐，你们人真好，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周拓捏捏她的脸，“好了，快回家吧。” 靳珊靠在藤椅上，怔怔地望着夜空，幽幽地问：“周拓，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周拓静默了几秒，“你是个好姑娘。” “那么，好姑娘一定会有好报吗？” 上一世，他和靳珊虽然关系很好，却因为她没来由的老是心事重重，还经常抽风，一会儿异想天开想去南极看什么企鹅，一会儿想去孤岛上住几年，一会儿又突发奇想想去人工代孕生个孩子……她身上那种掩藏在潇洒开朗表面下莫名的消极和暮气，让他有时会觉得不耐烦。他自己糟心事一大堆，纠结周烨呈的事都纠结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和时间去关心她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直到过了很久，有一次撞见她在吃药，他才知道，她患有一种遗传自她奶奶的先天性家族慢性病，在她小学时就已确诊，医生说她活不过三十岁。 当他想多关心她一点时，已经晚了，他自己先出车祸过世了，不知道她后来的日子是怎么撑过去的。 回想起上一世她那些不为人理解的各种疯狂行径，回想起她对婚姻和孩子殷切而又黯然的渴望，回想起她在许多次大笑后突然的安静和面无表情，回想起她对黑夜和沉睡的莫名恐惧，想起她在某一个夜里拉着他在雨里尽情地跳舞…… 周拓心里很是心疼。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右手搭在她肩头认真地说：“小珊，如果你二十五岁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么，我们结婚吧。” 靳珊呆滞了一下，随即大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周拓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喂喂，你假戏真做上瘾了啊？”靳珊抗议着，想要推开他。 周拓小声说：“别动。” 靳珊警觉地问：“怎么了？” “我看见周烨呈了。” “不是吧，他还不死心，追你追到Y城来啊？！” 周拓摇头，“他父母都在Y城，他应该是过来跟家人团聚的。” 假装和靳珊亲热了一会儿，他不露痕迹地朝周烨呈那边望去，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刚才乍然在人群中看到周烨呈时，他的心跳猛然间漏了一拍。 他安慰自己，这也不算什么，只是被吓的。 凌晨看完烟花，回到家，周拓仍不觉得困，开电脑玩了几局CS，然后开了QQ。 他去风城之后几乎没上过QQ，只在一次上机课时上过一次，加了何朗、李峰文、陈映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校队队友为好友，刚登陆就蹦出一大串他们发来的恭贺新年的信息。还有一些加好友的验证信息，显然是何朗他们几个有谁对外泄露了他的QQ号码。 他不太喜欢QQ聊天，更不喜欢加不熟的人，拒绝了好几个人的验证后，他突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ID。 【杏花疏影】 周拓一愣。 验证信息里，这人写着：我是你风城的同学。 点开这人的详细信息，昵称：杏花疏影，年龄：17，头像是一只海豚，性别……女。 周拓喷笑。 感谢重生，他早就知道周烨呈有个小号叫杏花疏影，他曾经还拿这个ID开过他的玩笑，“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周少，你很不纯洁啊……” 哈，周烨呈，你以为你穿个女生的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 第二十章 周拓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昵称，前世的QQ就只取了自己的名字，拓。 重生后也没有改过，依然是这么一个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明明打定主意远离周烨呈，也许是闲得无聊，也许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手一滑，最后还是通过了他的加好友请求。 杏花疏影：[微笑]嗨，新年好～ 拓：你是？ 杏花疏影：[害羞]我是你风城的同年级同学～ 拓：哦，你几班的？ 杏花疏影：你猜猜？ 拓：不会跟我同班吧？ 杏花疏影：不是啦～ 杏花疏影：我只是一个许多暗恋你的女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杏花疏影：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但是我是一个很平凡的女生，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我加你并没有什么用意或者奢望，只是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而已，即使只是网络上的朋友也很满足了…… 拓：哦 坐在电脑前的周烨呈被噎了一下，他忍着呕吐的冲动辛苦扮演卑微痴情而又知情识趣的暗恋女生，周拓这小子竟然这么冷淡，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他哪里知道另一头的周拓笑得脸都快抽筋了。 强忍着笑意，周拓手指飞快地打字。 拓：你是我们班的小花吗？还是隔壁班的豆苗，或者是四班的盈盈？ 杏花疏影：……都不是。 拓：哦？那你是三班的大眼婷？还是六班的冰冰？ 杏花疏影：都不是！ 杏花疏影：我知道喜欢你的人很多，但是请不要再问我到底是谁了，我不希望告诉你我是谁后，你立刻失去跟我交谈的兴趣……请让我保有一点尊严…… 周拓撇嘴，心道，你还真会找借口。 拓：好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杏花疏影：[惊愕] 拓：[贼笑]你就是…… 拓：是五班的胖丫没错吧！！！ 杏花疏影：……我不是！ 拓：哎呀胖丫，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写给我的情书我看过了喔，你的字很漂亮，文笔也很好，我觉得你虽然胖了点儿，但是你是个可爱的好姑娘，所以不要妄自菲薄，胖丫，你就承认了吧！ 杏花疏影：我真不是胖丫！ 拓：[垂泪]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只看外表的肤浅的人？你以为我会因为你长得胖了点儿就不愿意跟你交朋友？你竟然这么看我，我太伤心了…… 杏花疏影：……好吧，你说我是胖丫，我就是胖丫吧。 周烨呈回想了一下同班同学胖丫的形象。壮硕肥胖的身材，细如新月的眼睛，永远不变的麻花辫发型以及永远灰不溜丢的衣着打扮……他黑线地叹口气，为了和周拓套上近乎，他可是牺牲了形象。 不过周拓误以为他是胖丫，他回到风城会去跟胖丫本人求证的几率几乎为零，他倒也安全了。就算他哪天跟真的胖丫聊上了，拆穿了他，他也不怕，反正他又没确切承认过他是胖丫，他说的可是“你说我是胖丫，那我就是胖丫吧”。 接下来周烨呈假扮胖丫，开始了各种搭讪。 杏花疏影：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拓：嗯 杏花疏影：现在已经凌晨快一点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拓：还不是很困 杏花疏影：今天除夕都做什么了呢？ 拓：和女朋友出去逛了一下。 杏花疏影：[惊愕][心碎][泪流]女朋友……你你你、你有女朋友了？！ 周拓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周烨呈的少女心态演得可真是精彩啊。 拓：是的，我有女朋友了 拓：这也不算是秘密了，回Y城前我已经介绍给校队的朋友们认识，下学期开始她应该会经常来看我，到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杏花疏影：呵呵，不用了…… 杏花疏影：我怕我会忍不住嫉妒她…… 杏花疏影：你们认识很久了吗？你很喜欢她？ 拓：很久了，是的，我很喜欢她 沉默了几分钟后，周烨呈调适了心情，换了个话题又发来一条讯息。 杏花疏影：寒假你都做些什么呢？ 拓：吃喝玩乐呗 杏花疏影：真潇洒。 拓：呵呵，还好吧 杏花疏影：什么时候回风城？ 拓：过几天吧 杏花疏影：是要回学校集训吗？ 杏花疏影：你打球真的好帅～校级联赛加油喔～ 周拓想象了一下周烨呈一脸冷冰冰的样子用这副小女生的语气说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算下线，不跟他继续聊下去了。 只是临下线还忍不住戏弄他一句。 拓：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的哟 杏花疏影：好哒，我也睡啦，晚安，好梦～ 关了电脑，周烨呈洗了把脸，躺在床上发呆。 周拓已经明确表示他喜欢的是女生，而且他也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了，他却还是不相信，总觉得周拓是在故意掩藏着什么。因为太相信、太依赖自己的直觉了，因为心存怀疑，所以他忍不住假装女生在网络上接近他。 刚加周拓时他觉得兴奋和刺激，想要借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探听他的私事，对于伪装成一个女生虽然有些不适，为了达到目的也不觉得羞耻。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太骄傲，太自以为是了。 以前他对于自己的性向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发现自己对同性的关注和好感似乎比异性多很多，这让他觉得有些惊惶和不安，为了让自己“回归正常”，所以他没有明确拒绝沈芸芸的示好和亲近，虽然她经常让他感到厌烦。 当周拓出现在二中，他让他觉得新鲜，他忍不住想要捉弄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要亲近他。在不知不觉间，他喜欢上了他。这种喜欢带着探究未知世界的好奇，和一种终于从自我桎梏中解脱的快感。 他不知道他喜欢周拓什么，只觉得他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他让他确定了，他喜欢的是同性。 在更衣室看到周拓换衣服的那一天，夜里他做了很荒诞很疯狂的梦。这个梦深深刻印在他脑海里，让他兴奋，让他激动，让他在白天见到周拓时，要用尽所有意念才能控制住，把周拓压在身下，撕扯他的衣服，然后假梦真做的冲动。 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难以启齿的，疯狂而疼痛的欲望。 他不愿意放弃。 就算周拓喜欢的是女生，就算他有女朋友，又怎么样？！ 大不了掰弯了他！ 他一定要得到他！ 周拓并不知道周烨呈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年初一，姥爷想他了，要和他视频，结果被久候他一天的“胖丫同学”逮了个正着。 杏花疏影：你终于来了～新春快乐，恭喜发财～ 周拓嘴角一抽。 拓：呵呵，胖丫你也同乐，同发 杏花疏影：今天一天都没见你上线，出去玩了吗？ 拓：去亲戚家拜年了 杏花疏影：噢噢～ 杏花疏影：Y城这几天好像又要降温了，出门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 拓：嗯 杏花疏影：我过几天也会去Y城呢，Y城是不是很多小吃啊？ 拓：还好吧 杏花疏影：哪些比较好吃呢，可以跟我推荐一下吗？ 拓：不好意思，我在视频，有点卡，有空再聊 杏花疏影：[对手指]好吧，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年初二。 周拓跟发小们在外面疯玩了一天，没有上QQ。 年初三，周父在家招待亲朋好偶，周拓忙着扮乖儿子，也没有上QQ。 年初四……实在是无聊，他有点好奇上次他故意那么冷淡，周烨呈还会不会找他聊天，于是点击电脑桌面上的企鹅图像打算上线，登录时想了想，选了隐身登陆。 他只是允许周烨呈加他为好友，他并没有加周烨呈，所以【杏花疏影】的海豚头像孤零零的在他陌生人那一栏。 【杏花疏影】在线。 周拓没有改上线状态，也没有和他说话，点开他的个人资料查看他的签名。 没想到他的签名竟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上一世，周拓和周烨呈刚在一起时，周烨呈还不是很适应与同性的恋爱，他几乎不会对周拓受什么甜言蜜语，在学校里也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不让他们的关系曝光。 这让周拓很没安全感，总觉得自己爱得比较多，在这段感情里更吃亏。 有一次去周烨呈家玩电脑，他忘了关QQ小号，就出去给周拓买吃的了，周拓自然而然地发现了他这个QQ小号，上面没有加一个人。 当他看到这句签名，愣了一会儿，抱着枕头一个人傻笑很久很久，然后把他的小号关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那以后，他再也不抱怨周烨呈的内敛了，他以为他们心灵相通，两情相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岂知世事难料。 时隔多年，在重生后的这个世界，突然间再次看到周烨呈QQ小号上的这句签名，周拓眼眶一热，差点流泪。 拓：你喜欢我什么？ 杏花疏影：你在线？ 杏花疏影：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是很喜欢。 杏花疏影：如果可以，我也想不喜欢你，因为我知道这份感情得不到回应……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周烨呈浑然忘记自己是“胖丫”，将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周拓静静看完他说的每一句话，没有再回复，悄然下线，关机。 他不会再和【杏花疏影】聊天了。 第二十一章 年初六，周拓回风城了。 全省高中生校际篮球联赛在三月举行，按照赛程安排，全省各市先内部选拔出两支最强的校队，然后进行积分赛决出八强，最后四月初在省会X市进行总决赛。按照惯例，只要进入全省八强，高考都可以加分，表现突出者还有被高校体院优先录取的机会。 学校很重视这场比赛，何朗更是紧张，还没放寒假就和教练商量，制定好了年后的训练计划。才过年初二，就逐一给所有队员打电话，动员大家准时返校。 周拓进校队就是为了助何朗一臂之力，所以他并没有任何怨言。 周父年初六也要回X市，周父的秘书早早为他们父子俩订好了机票，周拓也不矫情了，准备和爸爸一起搭机，到了X市再坐汽车去风城。 没想到会在同一趟班机上碰到周烨呈。 也许是因为还在法定假期内，机客并不多，头等舱里的客人更是寥寥可数，除了一对小夫妻，就只剩下季维和周烨呈二人，周拓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周烨呈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坐在靠窗的位置，有点无聊地翻着一本杂志，季维坐在他身边，似乎是感冒了，脸微微有些红，右手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了两声。 “还好吧？”周烨呈问。 “没事。”季维对他笑笑，甫一抬头，不期然地看到周拓，顿时愣了愣。 周烨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周拓也很惊讶。 他也料到了周拓大概这两天就会回风城，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在同一趟航班碰上。 “小拓，杵在这里做什么？”随后登机的周父问道。 “没什么……” 周父的司机小邓提醒道：“书记，飞机快起飞了，先坐下吧。” 周父点点头。 就在这时，已经从震惊中迅速恢复镇定的季维脸上扬起一抹惊喜的笑容，大声喊了周拓一句。 周父看看他和周烨呈，又看周拓一眼，“小拓，是你同学？” 周拓有点郁闷地点点头，对季维露出一个客气的淡笑。 周父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季维和周烨呈，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并没有上前与他们说什么，在他们右前侧的位置坐下了，周拓坐在他旁边，周父的秘书、司机小邓以及两名保镖坐他们后面一排。 因为一下飞机，周父马上就要去参加一个省里的重要会议，且要发表电视讲话，秘书小声地对他汇报着会议纪要和流程，提醒讲话过程中需注意小细节以及未来两天的行程安排。 几分钟后，飞机起飞了，当机体渐渐趋于平稳飞行时，坐在周烨呈和季维身后的那对X市小夫妻，有些兴奋地在开始小声八卦。 “我没看错吧，那个是X市市委书记周启超？！” “没错，就是他，听说他是Y城人，应该是年假后回X市吧……” “他长得比电视上还帅诶！中年美男子啊～每天看咱省电视新闻都看到他，没想到这回竟然见到真人，哎哟妈我好激动，好想索要签名跟合照啊……” “你别发疯了，人家是市委书记，可不是偶像明星！” “好嘛……刚才站他身边的是不是他儿子啊……” “应该是吧，长得还挺像的……” “少年也好帅哟～” 他们说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周拓他们位置远一点，自然听不见，周烨呈和季维却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都没有说话，季维望着窗外厚厚的云层发呆，周烨呈盯着周拓座椅的椅背。 周拓什么也不想，戴上眼罩便呼呼大睡。周父翻看讲话稿时，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他好几眼。 抵达X市后，周父又提出让小邓开车送周拓去风城。这一次，周拓没有再拒绝。 靳珊在Y城是名人，周烨然因为他爸爸和伯父的关系，又认识不少Y城的富家子弟，过年时只要他用点心，就能很轻易地打听出靳珊是谁，从而顺藤摸瓜出周拓的背景。就像周烨呈和季维，周拓从他们在机舱里看到他和周父时的表情就猜到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季维肯定是那天向萧叶打听的，至于周烨呈，他也许是自己去查的，也许是季维告诉他的，不管是哪种情况，周拓都不意外。 周烨呈肯定不会多嘴，四处宣扬什么。 周烨然和季维就不一定了。 既然人尽皆知已成定数，周拓也就不扮低调了。 来机场接周父的公务车载着周父、秘书和保镖先行离开，周拓正要上车，季维和周烨呈拖着行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嗨，周拓，能不能让我们搭个顺风车～”季维笑着问。 周烨呈在一旁，目光沉沉地望着周拓。 他这种眼神和季维的自来熟，都让周拓觉得不爽，回了季维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他说：“不好意思，恐怕不行。” “呃……”季维的笑容僵了僵。 周拓连找借口敷衍都懒得，拉开车门坐上去，看也不看车外的两人，马上就叫小邓开车。 季维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们是蟑螂吗，他怎么这么讨厌我们啊……” 周烨呈表情淡淡地冲着从停车场出来的自家车挥了挥手，“算了，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真想搭他的顺风车。” 回到Y城，李家人看到司机小邓开车将周拓送到门口，又帮他提行李进屋，也没坐下喝口茶，只跟大家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跟周拓说有事打他电话便离开了，除了姥爷神情镇定，小姨李紫凡仍是臭着脸，其他人都很惊讶。 年前，李欣文从好友那里听说了一些传闻，说她的表弟周拓在Y城有个官二代的女朋友，他自己说不定也极有背景，回家后她马上把传闻告诉了父母。一心想弃教从商的二舅年后也收到了从前削尖了脑袋都想参与的周家新年酒会的邀请函，在昨晚的酒会上，周家两兄弟都莫名地对他态度热情，让他激动之余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隐隐感觉到这样的转变似乎和来自Y城的外甥周拓有关。 此时看到这阵仗，再回想起周拓那日发火，他和李老爷子所说的那些话，大舅、二舅两家都明了了，这周拓果真是来头不小。 大舅、二舅虽有心弄清楚其中关节，却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问，正苦恼间，李紫凡突然盯着周托问：“你爸到底是谁？” 周拓嘲讽地看一眼才从大舅妈手里接过，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水杯，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水，他望着李紫凡，“我爸是周启超。” 李紫凡怔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李欣文惊呼：“周启超？！X市市委书记周启超？！” 周拓点头，表情淡然地补充，“调令已经下来，很快就是省委副书记了。” “天呐——” 不怪李家人这么震惊，他们家最德高望重的李老爷子，奋斗大半生也就混到了一个中学校长，名校毕业的大舅、二舅现在也只是大学副教授，他们的官运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再难有什么晋升的可能。在小小的风城，随便一个单位的官员就能拽得三五八万的，李家人从没想过他们家竟然有个亲戚是市委书记、省委副书记，就像突然成为了皇亲国戚，这种感觉太复杂了。 当然了，谁家也不会嫌弃“皇亲国戚”的身份，短短的时间里，大舅二舅已经想到了借着妹夫的背景可以从中获得的各种好处，而大舅妈二舅妈则恨不得立刻跟所有认识的三姑六婆炫耀她们的妹夫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李欣文也兴奋得想，以后看学校那些官二代女生还在她面前怎么横，她们的爹官再大能大过她姨夫…… 姥爷早已知道周父的身份，并不觉得惊讶，心里反而觉得苦涩，他又想起了早亡的大女儿。而李峰文，惊讶过后很快也恢复了平静，在他看来，周拓的爸爸是市委书记也好，省委副书记也好，跟他都没多大关系，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而且现在也没有要来往的意思。 整个家里，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李紫凡，她冷笑着，尖锐地说：“原来找到了条件更好的，难怪大姐要悔婚……” 姥爷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大家都尴尬地看着周拓。 周拓不气不恼，笑着回击：“嘴巴和心肠这么恶毒，难怪小姨还没嫁出去……” “你——”李紫凡气得浑身发抖，“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住嘴！”李老爷子也气得不轻，“李紫凡，我警告你，你以后再敢这么说你大姐和小拓，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女儿！” 李紫凡的脸一阵青白，咬牙瞪了周拓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握着拳噔噔噔冲上了楼。 姥爷最近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又不愿意住院，上午去医院做了几个小时化疗，中午又没睡好，这一番折腾已是疲惫不堪，对周拓说：“我回房休息一会儿，你也补个午觉吧……” 周拓搀扶着姥爷回房后，一出来大舅妈便热情地问：“小拓中午吃的什么，饿不饿，要不要大舅妈煮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周拓打个哈欠。 二舅妈朝李峰文使个眼色，“峰文，快帮小拓把行李提到楼上去。” 大舅、二舅亦是一脸兴奋，两人都有心想跟周拓套点话，可是看他一直在打哈欠，又想来日方长，不能在外甥面前落了个功利的形象，便忍耐着没有说什么。 李峰文帮周拓把行李提上楼，在他房间的地板上放下后，忍了忍，没忍住，道：“就算姨父不是省委副书记，我也会帮你提行李的。” 周拓也不想李峰文在他面前变得束手束脚，故作轻松地说：“晚上继续一起打沙袋？” 李峰文笑了，“好啊。” 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翌日，魔鬼式的赛前训练开始了。 周拓看着发放到手里的密密麻麻的训练项目安排表，嘴角直抽。 “你确定我们不会因运动过度而累死？”他很是怀疑地问何朗。 其他队员也是叫苦不迭，“队长你是不是看我们都比你帅，成心要弄死我们啊？” “呸，你们哪个比我帅了？！TMD少胡扯！”何朗不满地哼哼道，“这计划表是我跟教练商量了以后订下的，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教练吧？！” 大家依然一片惨叫。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何朗、阿肯（以下省略全队队员名字），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咳，穿梭在L省的二中篮球校队！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何朗热血激荡道。 众人齐：“呸——” 何朗耸耸肩，换了一套说辞，“为了我们热爱的篮球，为了梦寐以求的冠军，奋起吧少年们！” 众人齐翻白眼，各自去更衣室，去拿球，去做热身，去练投篮…… 被无视了的队长大声喊道：“还有件事要宣布，两个后勤MM说课业忙，这学期都不做了，季维自动请缨接他们的班，为大家服务，大家热烈欢迎！” 季维经常和沈芸芸一起来篮球馆看大家训练，平时也经常购置水、饮料犒劳大家，校队里的人都认识他，除了周拓，其他人和他的关系都不错，所以虽然有些遗憾那两个清秀的妹子不做了，季维接班，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季维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笑着说：“我很喜欢打篮球，可惜身体素质太差，水平太次，我很高兴能换一种身份进入校队，也很希望能为大家尽一点绵薄之力，联赛加油！” 他这番话为他赢得了更热烈的掌声。 何朗举起手臂，重新聚集大家的注意，“今天第一天训练，我们先不打球，先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阿肯好奇地问。 “两人三足。” “……”众人齐默。 何朗一本正经地说：“虽然这个游戏大家小时候可能都玩过，但是我们这次玩，有不一样的意义，希望大家能在游戏中学会合作，增强默契。” 周拓幽幽地说：“你没发现我们其实已经很有默契了吗？” “哪里有默契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在鄙视你幼稚的提议啊！” 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大家都一齐点头。 “……” 虽然有点幼稚，但是何朗说的话其实也在理，这个游戏确实可以培养合作意识和默契度。不一会儿，大家都找好了游戏伙伴，周拓一早就瞄好了何朗。 何朗却指着因为家中有事，姗姗来迟的周烨呈说：“我做裁判，你和阿呈配对吧。” 周拓看一眼扬了扬眉，脸上带着挑衅笑容的周烨呈，面色淡然道：“哦，好。” 心里却恶狠狠地把何朗骂了个狗血淋头。 配对…… 配尼玛啊配！ 第二十二章 两人三足的游戏规则十分简单，两人协作，其中一人的左腿和另一人的右腿小腿肚的位置绑在一起，然后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跑到对面终点线再折返回到始发地的两人获胜，校队分四个小组，每组三队六人，用淘汰赛的方式最后决出获胜者。 “队长，第一名有什么奖品吗？”阿肯大声嚷道。 何朗拿手指转着一颗篮球，“经过教练的同意，奖品由校队经费购置，第一名奖励鸭舌帽，第二名奖励护腕，第三名奖励钥匙扣，其余参赛者获得饮料一瓶。” “切——”大家对这么小儿科的奖品都很不屑。 不过打篮球的没几个没有求胜心的，等真的比赛了，大家又都使出浑身解数拼了起来。 周拓和周烨呈排在第二组。 周烨呈问周拓，“你习惯左边还是右边？” 周拓想要回答右边，忽的想起什么，又临时改口道：“我随便。” 周烨呈果断地说：“那你在右边吧。” 周拓安静地望着他。 “怎么了？”周烨呈有些疑惑地问。 “没什么。”周拓蹲下去系鞋带。 上一世，每次出去，周烨呈都走在他左边，刚开始周拓很不适应，因为他也习惯走左边，他觉得计较这样的小事有点可笑，所以也没说什么，迫使自己渐渐习惯走右边。 直到后来有一次和靳珊一起逛街，她突然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抱怨了一句，“喂，你也太没风度了吧？” “我怎么了？”周拓一脸莫名其妙。 靳珊鄙视地看着他，“我国交通规则是行人靠右行，左边的人在马路外侧自然会承担着更大的交通安全风险……这你都不懂？” 周拓这才反应过来。 周烨呈是故意走在他左边。 周拓有些小郁闷，他又不是小女生，周烨呈要不要这样啊，被他细心地呵护着，他心底又涌过无数甜蜜和感动。 没想到重生后，此时周拓和周烨呈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想也不想地站在周拓左边，虽然现在不是在马路上，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交通风险，他下意识的举动却让周拓的心情更加复杂。 何朗吹响口哨声，第一组比赛开始了，也许因为大家太急切想赢，默契度又不够，两队才迈出几步就步调不协调，扑通摔倒了，还有一队也是磕磕绊绊花了挺长的时间才顺利到达终点。 周拓和周烨呈随后也上场了，周拓的左小腿和周烨呈的右小腿绑在一起，周烨呈伸手轻轻揽住了周拓的腰。 周拓的身体瞬时一僵。 周烨呈感觉到了，故意搂得更紧一些。 周拓很想对这个借机揩油的家伙翻白眼，又不想显得自己女孩一样放不开，大大咧咧地也伸出手搂住周烨呈的腰。 周烨呈的腰轻微地扭了扭，压低声音小声说：“我怕痒，你悠着点。” 周拓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就装吧你！你身上哪些地方容易痒，我比你还清楚！ “哔——”第二组比赛的哨声响起，“各就位——” 周烨呈趁着短暂的准备时间跟周拓商量策略，“我们一会儿先迈没有绑住的那只脚，然后一起小声念口号统一步伐，不求快，只求稳……” 周拓点点头。 “预备跑——” 也许是被比赛的紧张气氛感染了，也许是因为左腿受制行动不便，也许是以为和周烨呈挨得太近了，周拓有些烦躁，急切地想要赶快到达终点，结束这种不自在。 于是他迈出的步子明显比周烨呈大一些，两人无法同步，周烨呈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沉着冷静地提醒道：“不要急，跟着我的步子，来，一二一，一二一……” 周拓盯着两人的腿，按着他的节奏，渐渐镇定下来。 两人最终以微弱优势获得了小组的胜利。 四组比赛结果显示，速度不是决胜的关键，默契才是。 坐在地板上休息时，周烨呈对周拓说：“下场我们继续保持刚才那个节奏。” 周拓点头。 季维朝他们走过来，在周烨呈身侧盘腿坐下，笑眯眯地说：“你们俩表现得不错嘛。” 周烨呈喝着水，愉悦地笑笑。 周拓表情淡淡的，转头去看场上的第二轮比赛。 被忽略了的季维也不在意，对周烨呈说：“我妈叫你和芸芸、何朗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他俩都答应了，你明晚有空吗？” “有空。”周烨呈道，“好久没去你家了，还真有点想念你妈的手艺。” 季维嘿嘿笑，“她也就这点拿得出手了。” “你改变主意不出国念高中，她应该还在生气吧？” “气啊，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不再每天对我冷着脸了。” “她也是为你好。”周烨呈说，“其实我觉得国外的教学方式也许更适合你的性格，阿姨都帮你办好手续了，你应该去的。” “我不舍得离开家嘛。”季维的情绪忽然低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周拓说，“周拓，明晚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赏脸去我家吃个便饭？” 周拓回头，平静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没有时间。” 季维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呵呵笑两声，“那就算了。” 五分钟后，周拓和周烨呈在第二轮比赛再次获胜，最后和另一队获胜者争夺第一名。 “阿呈加油！周拓加油！”季维站在场边，大声喊道。 周拓淡淡地瞥他一眼。 周烨呈看看他，又看看季维，搂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季维？” 周拓故作茫然地反问：“我有讨厌他吗？” 周烨呈凑得更近，故意朝他耳廓处吹了一口气，戏谑笑道：“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却不知他的玩笑话无意间戳中了真相。 他温湿的气息喷薄在周拓最敏感的耳朵上，他的耳朵和心同时一阵酥麻，周烨呈放置在他腰背上的胳膊和手掌忽然也变得滚烫至极，灼烧着他的肌肤。 双重影响下，周拓有些方寸大乱。 心乱，脚步也跟着乱了起来。决赛时，他没跟上周烨呈的节奏，一急躁之下，右脚绊着了两人绑着的脚，一个踉跄，身体失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便朝着地面摔去。 “小心——” 在关键时刻，周烨呈猛地一拽，他先倒下给周拓当了肉垫，周拓俯面重重地压倒在他身上。两人的胸膛相贴，大腿相贴，就连那一处也好死不死地挤压在一起。 那一瞬，两人的身体都僵住了。 周拓先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从周烨呈身上起来，却忘了两人的小腿还绑在一起，他越是挣扎，周烨呈的表情越是痛苦纠结，声音沙哑而压抑地说：“先解开绳子……” 周拓一动不动，仍有些无措，看够了热闹的队友们连忙上前帮忙，何朗将周拓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关切地问：“没事吧？” 周拓木然地摇摇头，看向被季维搀扶着起来的周烨呈。 季维一脸着急和担忧，“阿呈，你是不是扭伤脚了？” “没有。” “可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真没事，就是摔得背上有点疼。”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没这么夸张，我去更衣室找一瓶药油抹一下就行了。” 篮球队员受点小伤是家常便饭，更衣室里的备用药品应有尽有。 “那我扶你去更衣室，帮你抹药油……” “不用了。”周烨呈的眼底滑过一抹狡诈的笑意，盯着面前的周拓，“我可是为你受的伤，是不是该报答一下，慰问一下伤员？” 周拓还没吭声，何朗就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哈哈笑道：“去吧，队员之间互相抹药油也是可以培养默契的。” 这是哪门子默契？基友的默契吗？！ 周烨呈拿下被季维环在脖子上的胳膊，朝周拓伸出两只手，一副大爷的模样道：“展示队友爱的时刻到来了，周拓同学，你可要经住道德的考验啊。” 周拓暗暗磨了磨牙。 季维的目光闪了闪，笑着对周拓说：“阿呈就交给你了，这家伙怕痛，你给他抹药油时轻点。” 周拓什么也没说，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搀扶起周烨呈，“走吧，周烨呈同学。” 踢开更衣室的门，此时没有旁人，周拓懒得再伪装，毫不客气地把周烨呈推在一张长沙发上，冷冷地说：“脱吧。” 周烨呈忍着痛，“可以把门关上吗？” 周拓警惕地瞪着他，“你要干嘛？” “我可是黄花大闺男，不能随意让别人把我的身子看了去……”周烨呈眨了眨眼睛道。 黄、花、大、闺、男！！！ 周拓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词是从周烨呈嘴里蹦出来的。 虽然大学后期周烨呈慢慢变成了外表斯文的流氓，可是记忆中，少年时期的他很爱假装正经，就算偶尔在周拓面前展现闷骚的一面，也从来不会用这么搞笑雷人的方式啊！ 面前这货真的是周烨呈吗？！ 事实证明，先爱上的人确实是更吃亏的。 上一世，是周拓先追周烨呈，周烨呈左右着他的一切喜怒哀乐，他掌控着全局，所以才能表现得那么淡定自若。现在反过来是周烨呈想得到周拓，周拓却对他不理不睬，这回周烨呈自然不能再端着了，他骨子里是征服欲和目的性极强的人，为了达成心愿，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改变形象，厚着脸皮耍流氓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见周拓仍是无动于衷，周烨呈自己起来，艰难地挪到门边，把门反锁了。 然后脱下身上的运动衫，两只手垫在下巴处，俯身趴在沙发上，“帮我抹药油吧。” 周拓无力再吐槽，只想早点应付完他，早点回家。 他找出一瓶药油，拧开盖子便朝周烨呈背上倒。有些凉的液体让周烨呈的身体一激灵，很快又恢复平静。周拓不想看他赤裸的背部，盯着窗外，左手放在他背上一阵毫无章法的揉抹。 周烨呈有些气喘，“你能不能看着点抹，根本没抹到伤处……” 周拓无奈，不得不将视线移到他的背上，看到上面一处明显的淤青，想起他给自己做肉垫的情景，眼神黯了黯，开始认真地在他伤处打着圈抹药油。 四周一片静谧，只隐约听到远处篮球馆内的嘈杂声和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隔着门板和长长的走廊，那些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遥远而模糊。更衣室的窗帘紧紧地拉着，门也关着，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周拓和光裸着上身躺在沙发上的周烨呈。 抹药油的工作有点单调无聊，周拓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飘落在周烨呈的身上。 他是穿着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料的类型，有结实的肌肉，却又不会夸张的壮硕，他背部、腰部、手臂的线条都极具力量的美感，蜜色的肌肤又使他的身体有一种健康性感的味道。 “你在紧张吗？”周烨呈突然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周拓立刻反诘道：“谁紧张了？” “我几乎听不到你一点声音，说明你在刻意控制呼吸，你手上的力度也时轻时重，明显在走神……” 周拓心虚地拔高音量，“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别胡说八道。” “是吗，真的没紧张？” “没有！” 周烨呈猛然转身坐了起来，窝在沙发里，抓住周拓给他抹药油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身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眼睛，“如果这样呢，你还是不紧张吗？” 周拓整个人都懵了。 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那只手上。 好热，好硬…… 第二十三章 身体像是掉进了油锅里，身上烫得惊人，烫得疼痛。 周拓被周烨呈压在沙发上吻住他的嘴唇，左手与他的右手十指交缠压在耳侧，另一只手从他的衣摆里摸进去，沿着他的腰，慢慢往上，修长的手指滑过他的小腹，流连片刻一路往上，到达左边红点的位置时，他故意有点用力地恶劣地揪弄了几下。 周拓的呼吸顿时更加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体温也更热了。 他觉得难受，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压在身上的人。 周烨呈却不肯放过他，舌头在他嘴里不停地搅弄，时不时地用牙齿啃咬，疯狂、激烈地简直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的唇舌终于放过了周拓，右手却一把将他的上衣掀起，然后低头快狠准地吮住了已经被他撩拨得挺立起来的小红点，空出来的右手则向下握住了他…… 重重刺激之下，周拓几乎快要窒息，既觉得舒服，又觉得难受，双手紧紧地攀着周烨呈的肩膀，在最刺激的关键时刻，忍不住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周烨呈顿了一下，眼神倏地变得更加炽热。 他一把将周拓的裤子扯了下来…… 周拓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坐在床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怔怔地喘了一会儿气，他拿起床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呼吸终于渐渐平缓下来，心里却仍是一片烦躁。 打开台灯看了一下闹钟，才凌晨三点半。 关了灯，他重新躺下去，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也不太想睡，他不想再梦见周烨呈。 刚才那个梦，不是昨天在学校篮球馆更衣室发生的事情，但也不是幻梦，那是上一世他和周烨呈真实上演过一场SEX。 周拓和周烨呈都是欲望很强，又不爱控制的人，经常忽然就情动，然后滚在一起。其实他们有过许多更刺激、更美妙的体验，那一次，实在算不上什么。 周拓之所以会梦见，是因为那也是在篮球馆发生的，而且就是那个更衣室，那张沙发上。那时周拓和周烨呈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周烨呈和今世一样，是校队副队长，周拓不喜欢受束缚，没有加入校队，虽然没有加入校队，他也经常去篮球馆和他们一起打球。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临时起意，两人锁起门在更衣室的沙发上做了起来，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对于初尝情欲没多久的他们来说十分刺激，两人从此都对找机会在各种场合来一发上了瘾。 昨天在更衣室周烨呈突如其来、大胆直接的挑逗，着实惊到了周拓，懵然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朝他身下覆去，幸好他没有被眼前的诱惑和过去的各种激情片段冲昏头脑，很快就恢复神智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冰冰地骂了周烨呈一句无聊，然后开门走出了更衣室。 之后周烨呈也回到球场上，周拓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他表现得十分镇静，仿佛根本就只把周烨呈的行为当成无聊的骚扰和无趣的恶作剧。 当他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和李峰文一起打沙袋时，李峰文小心翼翼地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周拓一脸茫然。 “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拓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还在抖…… 不想胡思乱想，他洗了澡，早早地入睡了。 结果却被一场春梦惊醒。 他感到懊恼。 翌日，周拓洗了好几次冷水脸，让严重缺觉的自己精神一点，当他来到学校，在篮球馆的更衣室换衣服时，周烨呈像阴魂般又飘了进来。 “嗨，早～”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灿然地笑着，落落大方地对周拓晃了晃手。 他唇间露出的白牙和右颊那个明显的酒窝，让周拓一阵牙痒痒。 该死的家伙还一副关切的语气道：“你黑眼圈好严重，昨晚没睡好吗？” 次奥！ 好想咬死他！ 好想拿警棍电死他！ 好想一枪毙了他！ 周拓在脑海里对周烨呈施展着十八般酷刑，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一句话也没说，故作平静地把换下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他在极力忍耐着各种情绪、极力回避昨天发生的一切，周烨呈却得寸进尺，走到他身后，双手撑在衣柜门上将他困在自己的臂弯间，嘴唇贴在他敏感的耳朵边，吐了一口热气后，轻声说：“我昨晚梦见你了……” 暧昧的姿势，暧昧的语气…… 周拓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某个部位也很不争气地起了一点反应。 恼羞成怒之下，他终于忍不住发飙了，猛地转身，狠狠一拳挥过去，直接将周烨呈打趴在地上，“我警告你，你再对我做这种无聊的事，我揍死你！周烨然都能被我揍得哭爹喊娘，你也不在话下！” 周拓上一世曾经是警界三届散打冠军，每天沙袋也不是白的，揍人这事上既有技术又有力量，他这一拳毫不客气地直接打在了周烨呈的右脸上，周烨呈满嘴是血，腮帮子都麻了。 望着周拓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周烨呈抹了抹流到嘴边的血苦笑。 队友们看到他脸上的伤都很吃惊，谁的胆子那么大，竟然敢打周少？！ 何朗一脸凶神恶煞，“你告诉我谁干的，我TMD废了丫的！” 周烨呈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周拓，轻描淡写地说：“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发生了一点误会而已，对方已经跟我道歉了。” 他这么说，大家也就信了。 只有季维，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 周拓对于自己被周烨呈轻易地撩拨情动，只沮丧了一两天就想开了，周烨呈毕竟是他多年的两相好，十多年来，两人做过的次数多得都数不清了，他会对周烨呈有反应也是自然现象，这都归功于男性易冲动的劣根性和他这具少年身体的青涩敏感。 两人都是篮球队的，想要彻底避开周烨呈是不可能的，周拓只能避免和他两个人待在同一空间，每次去更衣室换衣服或去浴室冲凉都会刻意叫上其他人，他笃定周烨呈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当着别人的面都敢对他做什么。 他们俩都是球队主力军，是球队能否闯进八强的关键因素，周拓因为不自在，刻意回避周烨呈，周烨呈也有点心烦，两人在球场上的配合自然不可能好。 眼看转眼就要到三月了，他们这种状态，何朗怎么能不着急，为了让他们处好关系，什么事都安排他们一起做，叫他们一起去拿球，互相喂球练习投篮，训练结束后一起打扫篮球馆…… 周烨呈被周拓揍了一拳，只有两个人的场合时不轻举妄动了，嘴上也没有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的眼神却一天比一天炽热和直白。 周拓又头疼又无奈，每天都在祈祷联赛赶快来，赶快结束这样和周烨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 寒假最后一天集训在元宵节，翌日年十六，学校就要开学了。 为了锻炼团体凝聚力、默契度，何朗又一次组织大家玩游戏。 “不会又是两人三足吧？太无聊了！”有人抗议道。 “NO NO NO～”何朗摇了摇食指，“我们这次玩‘信任游戏’。” “怎么玩？” 何朗简单地陈述了规则，大家两人一组，两人隔开大概半米的距离站立着，前面的人背对着后面的人，然后放松身体朝后倒下，后面的人张开双臂成功接住对方后，两人互换位置，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说，这个游戏可以同时考验两个人，如果前面的人不够信任后面的人，他会不敢毫无顾忌地往后倒下，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对方，而后面的人如果不够坚定和正直，可能会闪到一边或者后退一步，故意让前面的人摔倒出糗。 大家起初还觉得大家都是队友，何朗所说的这两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可是当真的玩起了这个游戏，还真有人忍不住起了促狭心故意不接住前面的人，那人就是球队里平时最爱闹腾的阿肯，他心想，反正准备了垫子，又不会摔伤，开个玩笑而已，也不会真的影响感情。 和他预料的一样，和他组队的队友摔倒后没有受伤，也没有多生气，笑骂了一句“我都接住你了，你竟然给我使坏，你这人也太靠不住了”也就揭过去了。 之后的游戏却再也玩不下去了，每个站在前面的人都开始怀疑后面的人会不会也像阿肯一样故意不接住自己。虽然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摔倒，有垫子也不会伤到，可是人对未知的危险总是会忍不住心存恐惧和忐忑，产生许多消极的念头，如果没摔在垫子上，摔出去了，磕到了头或者摔伤了尾椎骨什么的可怎么办，校级联赛这都还没开始呢，要是因为受伤不能参加比赛，高考加分就没戏了…… 何朗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阿肯也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错误的示范，收起玩笑的表情，懊恼地低下了头。 这次游戏，周拓和周烨呈再次被爱“拉郎配”的何朗分到了一组，周拓先站在前面的位置，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朝身后倒了下去，周烨呈轻松地将他接住。两人的位置反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样，周拓稳稳地接住了周烨呈。 他们完成这个游戏，仅仅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 球队众人一片静默。 何朗高兴地不得了，带头鼓掌，“阿呈，周拓，干得好！大家都看看，什么叫信任，什么叫队友！” 众人跟着鼓掌，有人在反省，有人在深思。 周拓和周烨呈的心情却都有些复杂。 上一世，周拓对周烨呈有刻毒的怨恨，在很多事情上，他却一直都相信周烨呈，他知道他有千种万种不好，可是他绝对不会害自己，而他，即使有时候恨周烨呈恨到想要杀了他，他也不会故意去害他。这绝不是因为他们人品磊落，商场如战场，为了利益，周烨呈没少干阴损的坏事，周拓虽是警察，有时也要做些迫不得已的事情，他也并非善类。 重活一世，周拓下定决心远离周烨呈，他却仍然信任他。 他不愿去探究原因。 周烨呈比周拓更加苦恼。 他不明白表面冷静沉稳实则并没有多少安全感的自己为什么会信任周拓，他真的是想也没想就朝身后的周拓倒了过去。 他发现，自己对周拓似乎不是简单的兴趣，他对他的感情比他想象得更深。 第二十四章 开学后，白天大家都要上课，不可能每天像寒假集训时那样从早到晚泡在篮球馆了，周拓减少了和周烨呈见面的频率，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有李欣文那张大嘴巴，周拓的家世背景甫一开学就疯传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有些同学包括老师对他的态度都有了明显的改变，周拓却仍是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热络，也不失礼。校园环境单纯，功利的人还是少数，周拓这幅样子，难免会让人产生高高在上的感觉，于是，众人眼里的周拓便从身世成谜的不良少年变成了傲慢不羁的纨绔子弟，真心主动和他交好的人寥寥无几。 周拓也不在意。 班上和他关系最好的同学陈映在寒假时交了个女朋友，是隔壁班一个可爱的女生，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了异性没人性，每天一下课就跑到隔壁班去和女朋友讨论习题。上学期在陈映机关炮般的叨咕下，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一下课就听他讲各种八卦，突然没得听了，课间时分还真是有点无聊。 这一天课间，周拓又在无聊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和他的座位仅隔着一条走道的周烨然突然朝他伸出手，问：“要不要口香糖？” 周拓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的绿箭，“里面藏着强力胶还是蟑螂？” 周烨然满脸涨红，愤怒地瞪着他，“我真心实意请你吃口香糖，你少污蔑人！” 周拓无聊到快要发霉了，好久没逗他，突然又有了点玩笑的兴致，挑了挑眉道：“直接说吧，你又想干嘛？” 周烨然攥着手心里的口香糖，别扭地问：“我们忘记过去的恩怨，和解行不行？” “为什么要和解？”周拓笑眯眯地说，“你整我不是整得很起劲吗？” 周烨然气呼呼的转过脸去，“不愿意就算了！” 周拓就真的不搭理他了，手肘托着腮帮子，继续看天发呆。 周烨然气得胸口痛。 中午下课后，他故意拖拖拉拉滞留在教室里，等着在最后一节化学课上睡着了的周拓醒过来，对他说：“一起去二楼吃饭吧，我请客。” 周拓揉了揉眼睛，“我可以随便点单吗？” 周烨然大喜过望，“当然可以。” 于是，周拓狠狠宰了周烨然一顿，一口气点了八个菜。 这点小钱周烨然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只是周拓这样明显把他当冤大头的行为也着实令人郁闷。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周拓，发现他吃菜和喝汤的声音都很小，吃相也很斯文优雅，明显是自小就接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他长得也确实很帅，他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眼角却微微上挑，有种难以形容的勾人的味道，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上他，就连沈明岚刻意接近他时，也被他迷得有点意乱情迷。 “看我干吗，你不饿吗？”周拓忽然抬起头来。 周烨然低头扒了两口饭，咳了咳，道：“周拓，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和解的，以前多有得罪，都忘了吧！” 周拓专心吃饭，不言不语。 “你不相信我，以为我又在整你？”周烨然急道。 周拓问：“是因为我爸吗？” “这是一部分原因吧，我爸妈知道你的家世后，非逼着我为以前的那些事向你赔礼道歉，跟你打上交道……”周烨然撇撇嘴，一脸真诚道，“不过就算他们不逼我，我也想跟你和解，我打不过你，也斗不过你，我是真心服了你！” 周拓安静地看了他十几分钟。 周烨然强作镇定地回视。 周拓笑了，“你的演技比起沈明岚，可差远了。” 周烨然有些尴尬，“那件事是我做得过了，不过那也不是我的主意，是明岚看我被你折腾得那么惨，帮我想的法子……她心机是重了点儿，我有时都有点怕她，寒假时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哦，是吗。” 接下来的几天，周烨然跌破全班同学的眼镜，公然对周拓各种示好，每天请他去二楼小炒区吃饭，他值日时帮他倒垃圾擦黑板，下课陪他闲聊八卦，把自己的私藏漫画全部贡献出来给他看，在计算机课毫无怨言地任由周拓把他灭了一次又一次…… 大家纷纷猜测他的这一转变都是因为周拓的家世背景，心里有所忌惮世，担心被他记仇报复，这才忍辱负重给他当“小弟”。 周拓起初也这么想过。 周烨呈家在商界赫赫有名，在经济发达迅猛的国际大都市Y城初步建成了周家的商业帝国，按理说他家和周拓家应是旗鼓相当，但是俗话说得好，有钱不如有权，周拓家是Y城本地人，周家三兄弟分散三地为官，两个婶婶家则是经商的，周家可以说在军政商界都相当吃得开，此时Y城还未有“七大家族”之说，人们提起Y城周家，想到的还是周拓家，而不用和周烨呈家分什么官周和商周，周烨呈家的人脉和根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和周拓家相提并论的。 但是凭着他对周烨然的了解，又觉得他不是那种能为了家族利益，委屈自己向别人弯腰的人。至于他所说的因为打不过周拓，斗不过周拓，真心服了他，所以想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的那些话，他更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上一世，周拓在风城时和他也很不对盘，周烨然碍于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没有明目张胆做这一世这些过分的事，但周拓也没少吃他的暗亏。周烨然容易冲动，经常得罪人，很多时候又很有心机，当他玩起了心眼，普通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重生以后的周拓因为当过刑警，询问过无数嫌疑犯，早已练就一双极会察言观色的慧眼，还培养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敏锐直觉。他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周烨然这回在打什么主意，却能确定他绝对是不怀好意。 他丝毫不惧，等着接招。 三月。 校级联赛终于开始了。 风城二中实力不俗，发挥正常，顺利进入X市四强，按照联赛规定，每个市只能有两支队伍进入决赛，二中还要和另外三强进行轮回赛，争夺参加决赛的一席之位。 X市决赛连续进行四天，几场比赛都在X市举行，周拓他们都请了假，由学校主管体育的副校长和教练带队到X市。 为了让大家养精蓄锐，好好休息，校方很大方地订了一家环境清幽安静的酒店给队员们住宿，当教练说：“何朗，你来安排一下房间。”时，周拓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果然，该死的何朗想也不想地就把他和周烨呈安排到了一个房间，他自己则和季维一个房间。 想起爸爸说到了X市给他打电话，周拓抛开烦躁的情绪，去酒店前台借了给周父打电话。电话是周父的秘书接的，他说：“书记在开会，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有时间，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 不等周拓答话，他自己又加上了一句，“小拓，书记挺想你的，你要是走得开就过来吧，我让小邓去接你。” 近一个月不见，周拓也挺想念老爸的，更乐得离开酒店活动，省的跟周烨呈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跟带队的副校长和教练汇报了一下情况，换了别人，他们兴许会有些不高兴，大赛当前还脱离团队，太没集体荣誉感了！周拓身份不一般，他们自然好说话，很干脆地就同意了，教练还说：“你去吧，你的行李叫何朗给你拎上去。” 周拓正气恼何朗自以为很周到的安排，巴不得他多干点活，所以也没拒绝，昂起下巴冲何朗说：“小何子，帮我把行李拎上去吧。” 谁知何朗一点都不在意被他当太监使唤，反而乐呵呵地配合他演起戏来，“喳，老佛爷，还有别的指示吗？” 周拓简直是服了，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要是何朗是个弯的，这辈子就跟他过得了。 他越想越觉得何朗不错，他长得吧虽然不帅，一张脸方方正正的还有点凶相，可是看习惯了也觉得挺顺眼的，而且他的性格其实很随和，有时聪明有时呆萌，爱家顾家，讲义气，有责任心，有幽默感，有男子气概，身材也不错…… 周拓一个不小心脑补过度，对着满桌美食有些难以下咽，还有点想吐的冲动，惹得周父几次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回酒店的路上，他觉得好笑，自己想些什么呢，别说何朗是个直男，就算他是弯的，也不适合杀熟，光脑补就接受不了了。 房间只有一张房卡，回到酒店，周拓要进屋，只能按门铃。 心情微妙地等了一会儿，来开门的却是季维。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着一件白色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脖子，脸色微红，一副刚洗过澡的样子。 短暂的错愕过后，周拓便冷静了下来。 “回来啦。”季维笑道。 周拓着实佩服他，他已经不止一次给他脸色了，他还能对着自己笑得这么自然，功力不是一般的深。 面色淡然地进屋，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和冒着腾腾蒸汽的浴室，周拓把周父叫他打包回来吃的点心放在桌上，问：“周烨呈呢？” “出去买东西了……”季维的表情有点尴尬。 何必说着这么模糊的话，做出这副让人浮想联翩的表情呢？周拓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你怎么在这？” “我……” “让我猜猜看，你和何朗房间的喷头坏了，所以你过来借用浴室？” 季维脸上的笑容彻底褪去。 第二十五章 周烨呈很快就拎着一个购物袋从外面回来了，季维看周拓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回房间了。 周烨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怎么了？”他看向周拓。 周拓反问：“你去买什么了？” 周烨呈把购物袋放在桌子上，“去买矿泉水了。” 周拓无语，他怎么忘了，这人一直都只喝一个牌子的矿泉水。这个牌子并不高端，价格、包装都很普通，周烨呈家有部分股份，他很清楚这水有质量保障。 说起来，周烨呈真的是个很惜命的人，他很注重生活品质，早起早睡，经常运动，生活规律，饮食正常。不像周拓，抽烟喝酒泡吧熬夜，样样精通，乐此不疲。 他们的个性相差很大，周烨呈骨子里其实是个传统的，凡事都要按部就班的人，而周拓，随性不羁，习惯一切顺其自然，偶尔周烨呈会觉得失控是件很刺激的事，周拓也会觉得忽然装装一本正经也挺好玩，然而，这只是偶尔。 时间久了，他们开始发现对方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观跟自己太不一样，他们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周拓不喜欢周烨呈一工作起来就不顾一切，为了利益变得越来越虚伪圆滑，周烨呈也烦他不爱惜身体，夜夜笙歌，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放纵享乐。 现在回想起来，周拓也有点难以理解，上一世的他们怎么会看对眼的，又是怎么彼此容忍走过了这么多年。 最开始他们吵架是因为卢鞘。 因为卢鞘曾经救过周烨呈一命，脾性又跟周烨呈很合得来，他们之间一直有一种旁人难以超越的交命的兄弟情义，周烨呈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除了周拓，就是卢鞘，连何朗都要排在他后面。 为了卢鞘，他几次钻法律空子，为他掩饰犯罪。周拓理解他的初衷，可是无法赞同他的行为，因为他是一个刑警，他的职责就是打击犯罪，维护正义。他做不到嫉恶如仇的高大全，可是也绝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在他眼皮底下违法犯罪。他想要抓卢鞘，又不想因为他伤了和周烨呈之间的感情，周烨呈无形中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们因此吵过无数次，后来卢鞘结婚生子，想安定下来了，开始努力漂白自己。 周拓和周烨呈终于不用再为卢鞘争吵了，他们的关系却并没有因此缓和。 因为季维。 季维认识周烨呈的时间比卢鞘、何朗都要更早。 他们的妈妈是好姐妹，因为从小就认识，周烨呈一直很照顾季维，季维对他也十分亲近，两人亲如兄弟。 后来他们一起结识了何朗和沈芸芸，四人就像一个小团伙，经常形影不离。 再后来周烨呈和周拓在一起了，周拓也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伙。 周拓很敏感，上一世，在周烨呈的介绍下认识季维的第一天，他就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敌意。他问周烨呈，“季维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周烨呈笑得前俯后仰，“我跟他就像亲兄弟一样，你别因为自己喜欢男的，就看哪个男的都不对劲，季维喜欢芸芸好些年了，他跟我们不一样。” 在没和周烨呈在一起之前，周拓也听说过季维和沈芸芸的事，大家都说他从小就单恋他。后来亲眼见到他对沈芸芸的温柔耐心，他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当沈芸芸知道周烨呈和周拓的事，闹过一阵，黯然离开后，季维的心思也藏不住了。 他喜欢周烨呈，可是因为周烨呈掩藏得太好，他一直以为他是直的，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表白。那阵子，发现自己的目光在同性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周烨呈为了“走回正途”，没有明确拒绝沈芸芸的热情。 季维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无法看着周烨呈和沈芸芸越来越亲近，他心生一计，故意向周烨呈暗示自己对沈芸芸的恋慕，并在他面前对沈芸芸大献殷勤，俨然一副痴心汉的架势。周烨呈对沈芸芸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想法，季维这么一表现，他立刻就和她拉开了距离，断绝自己之前放任的那一丁点暧昧。 季维的算计很成功。 可是周烨呈也因此认定了他喜欢的是女生，他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周拓都不知道该说季维这一手是聪明还是蠢笨。 上一世的他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发现季维对周烨呈的想法不纯后，他除了逼迫周烨呈离他远远的，无计可施。 季维知道周烨呈对周拓的用情已深，周烨呈又一直只把他当弟弟，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所以，他彻底放弃了表白，他把所有爱而不得的怨恨都迁怒在周拓身上，一门心思给周拓找不痛快。 他不停地换女友，对周烨呈只字不提自己的心意，在周拓面前却故意炫耀他和周烨呈之间的亲昵，让他吃醋，让他愤怒，让他对周烨呈发脾气。 周烨呈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周拓越来越爱无理取闹。 他们因为季维吵架的次数，远远超过了卢鞘。 后来，当季维不小心露出一些痕迹，周烨呈终于也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后，一阵心惊，他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兄弟感情，原来掺杂了这么多暧昧因素，他不想他自己和季维的关系变得尴尬复杂，更不想再让周拓生气、不悦，他果断把季维外派回X市的分公司去了。 他试着修补和周拓之间的裂痕，吵架吵得多了，误会解开，两人却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上一世，周拓最厌恶的人是季维，重生后，依然。 季维是他见过最会演戏、最有心机的人，比一些演员，比沈明岚都更厉害。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装，他把周烨呈都骗得团团转，唯独在周拓面前从不掩饰自己。 每当看到他那张长得很不错的脸，周拓都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撕烂他的脸，让他再也不能戴着虚伪的面具。 这一世，他下定决心不再和周烨呈纠缠，可是他也绝不容许周烨呈和季维在一起。就冲季维上一世那样恶心自己，他也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周拓故作不经意地对周烨呈说：“我刚才进屋时，看到季维洗完澡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俩做什么了呢。” 周烨呈失笑，“我和季维？怎么可能？我只把他当弟弟，而且，他喜欢的是女生……你可别乱说，让他听到的话会吓死。” 吓死？ 你以为他是纯洁的小白兔吗？ 恐怕你还在为自己的性向苦恼彷徨时，他已经对你意银了无数次。 周拓嘲讽地笑笑，走出房间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有什么事？”季维开了门，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你过来一下。”周拓说完就回房间。 季维犹豫了两秒，跟了上去。 把门关上后，当着周烨呈的面，周拓直接问季维，“你喜欢周烨呈吧？” 周烨呈一愣。 季维脸色一白，很快就镇定下来，“你说什么呢，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不是喜欢周烨呈？”周拓冷笑，“如果你不明白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那我说得简单粗俗一点，就是想摸他，想亲他，想被他上！” 季维一脸慌乱地看向周烨呈，“周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是不是疯了？” “他……” 周拓打断周烨呈，目光锐利地盯着季维，“你真的不喜欢周烨呈？那你发誓吧，你要是撒谎，那么就让神明罚你永世都被你最心爱的人厌恶，连别人提起你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季维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发誓，心中有鬼？”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你太无聊了……”季维皱着眉道。 “好吧，就算我无聊了。”周拓耸耸肩，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对周烨呈说，“我好像误会了，他不喜欢你呢，你以后找谁都行，可千万不要找季维啊，招惹直男可是要招天谴的。” 周烨呈没有说话，眼神幽幽地看着周拓。 季维心乱如麻，脸色难看地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回房间了。” 他离开以后，房间里静默许久。 周拓轻声问：“你还觉得季维对你没有想法吗？” 周烨呈看着他，“他对我有没有想法，一点都不重要，反正我对他是没有任何想法的，我说过了，我只把他当弟弟，我只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想法？” 周拓十分干脆地回答：“没有。”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周烨呈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骗不了自己，你很在意季维，你讨厌我和他亲近，不是吗？” “是，不过不是你以为的原因，我只是单纯地厌恶他这个人，除了他，你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周拓冷冰冰地说。 周烨呈心里有些难受，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周拓对他也有感觉，却要对他这么冷漠无情，静静地看他一瞬，他说：“我找别人，你真的无所谓？” “是。”周拓回答得斩钉截铁，撑在后背的手掌却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子。 “好，那我现在就出去找个人，开荤。”周烨呈面无表情地说。 第二十六章 周拓给气笑了。 周烨呈这是在做什么？跟他赌气吗？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两张床的床头柜旁，从上面的物件架上拿下一个小盒子，然后抛给周烨呈，嘲讽地笑道：“做好措施，好走不送。” 周烨呈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下意识接住的东西，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气得肝火蹭蹭地直往上冒，脸色阴沉地看着周拓说：“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便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周拓躺在床上，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心里一片空茫。 一想起上一世，在屋外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他身上疯狂地摇摆浪叫的情景，他便心如刀割，直犯恶心。 他说服不了自己忘记前世的一切折磨和痛苦，重新接纳此时还很无辜的少年周烨呈，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办法彻底放下他对周烨呈那份深入骨髓的执念。 他不想要他，可是他也见不得他和别人搞在一起。 如此的矛盾纠结，简直要疯了。 他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疯狂而变态的念头。 如果周烨呈被阉割了，彻底失去功能，再不能跟别人胡搞了，该有多好。周烨呈不愿意被他上，他也不在乎跟他一辈子柏拉图。 可是，他们之间，又何止出轨这个问题。 周拓苦笑一声，辗转反侧睡不着。 快要凌晨一点时他才想起，自己没有洗澡。 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周烨呈已经回来了，他没有带门卡出去，大概是叫酒店工作人员给他开的门。他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望着窗外的夜色，表情冷漠，又有一点说不出的孤独和颓然。 看到周拓从浴室出来，他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没有找人乱搞。” 周拓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没说话。 “没有爱的性，我不喜欢。”周烨呈沉肃地说。 周拓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烨呈一直有些洁癖，此时还没有接触过性、事，他当然不会乐意找一个陌生人。可是当他体验到这件事情的美妙之处，当他多年来都只和同一个人做，一直做到腻味了，他还会这么说吗？ 他也是个男人，太明白男人的劣根性了。当别的男人换着花样伺候他时，刚开始他也会觉得脏，觉得恶心，可是当时疯狂地想要报复周烨呈的冲动战胜了一切，他也不顾上那么多了，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也就无所谓了，渐渐麻木。 深更半夜的，周拓又困又累，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不想再和周烨呈多说什么，“明天下午还有比赛，睡吧。” X市四强轮回赛，二中第一场就遇到了老对手九中。 两所学校都进入了四强，可谓是风城的骄傲，但另外两所学校实力也不容小觑，二中和九中想要同时晋级省决赛，概率很小。二中和九中是老对手了，其实之前大家虽偶有摩擦，相处得还不错。 现在，因为沈明岚的关系，九中队长视周拓为夺他所爱的头号情敌，连带的九中校队也对二中产生了敌意。比赛还没开始，球员们还在热身，球场上就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味道，再没过去嘻嘻哈哈半开玩笑互相挑衅的戏码。 何朗有些担忧地看一眼又高又壮的九中队长，对周拓说：“一会儿上场时，你自己机灵点，别受伤了。” 周拓郑重地点头，“我知道。” 因为这场比赛十分关键，何朗、周烨呈和周拓都在首发阵容里，临上场前，大家按照惯例把手搭在一起互相鼓劲加油，周烨呈小声对周拓说：“小心点。” 周拓点点头。 因为是周末不用上课，学校不少学生都从风城坐车赶到X市为校队加油。看到何朗他们上场了，二中的都开始为他们摇旗呐喊。 周拓一边朝场上走去，一边随意地看了一眼看台，他看到了沈芸芸、李欣文，也看到了李峰文、陈映……让他很意外的是，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三人竟然也来了。 看到他抬头，李峰文和陈映都大声喊着加油，周烨然也对他挥了挥手。 不过他的加油团怎么也比不过周烨呈，看台上二中的女生有一大半都是冲着他来的，以沈芸芸为首，女生们很有节奏地喊着口号：“周烨呈最帅——周烨呈加油——” 简直堪比流川枫的后卫队。 另一边，九中的学生也不甘示弱。 沈明岚也来了，不过不同于沈芸芸的活跃，她坐在前排，表情淡淡的，一声不吭，幽幽地望着球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九中队长看向她时，她才对着他露出一点笑意来。 周拓没有时间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集中精神面对马上开始的比赛。 二中和九中都进行了秘密特训，且这次大家都是抱着一决生死的决心来的，比起之前的两次友谊赛，实力和心态都不可同日而语。 比赛一开始，两队就拼抢得很厉害。 九中盯周拓盯得特别紧，周拓上场七八分钟了，愣是没摸到几下球，投篮机会就更没有了。他也不急躁，看出九中的用意，故意用自己去牵制九中，给何朗和周烨呈创造得分机会。 眼看比分落后得有些多了，九中连忙改变战术，把防守的力度也加大到何朗和周烨呈那边。周拓得以喘一口气，靠两个快攻上篮得分，以及投中一个三分球，在上半场拿下七分。 何朗有意进行的默契度和信任度的训练对球队的益处在这场比赛充分展现了出来，二中球员的个人英雄主义淡了，大家在场上都飞快地分析着形势，踊跃传球给最佳得分位置的队友，在攻防上分工合理，互相配合，互相掩护，上半场发挥得十分好，以十一分的差距领先九中。 下半场开始时，九中表现得浮躁了许多，屡屡故意犯规。 九中队长原本盯何朗的，改为亲自盯周拓，借着身高体壮的先天优势避开裁判的视角范围，故意冲撞周拓。 当周拓运着球，又一次与他正面对抗，九中队长过来截球时，趁其不备用肘部狠狠地在他腹部撞了一下，周拓疼得下意识去捂腹部，球自然就被截走了。 眼看九中队长得意洋洋地就要上篮，何朗黑沉着脸跳起张开双臂挡在了篮前。 九中队长轻哼一声，转而将球传给三分线前的队友，谁知半途竟被早早等在那里的周烨呈截了去，周烨呈一改平日温吞求稳的作风，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运着球，灵巧地避过两个九中队员的阻拦，冲到对方的篮下，高高跃起，上篮得分。 他这次闪电战速度实在太惊人。 篮球馆一片静默，看到计分器上的比分变化，二中的学生这才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啊啊啊，周烨呈，太帅了——” 九中在这时叫了暂停。 周烨呈对场上的叫好声恍若未闻，径自走到周拓面前问：“没事吧？” 周拓隐忍地蹙着眉，“没事。” 何朗也走了过来，骂骂咧咧道：“九中这帮缺德的兔崽子！” 周烨呈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周拓，“你不要打了，下去休息吧。” 周拓摇头，“我真的没事……” 周烨呈有些恼火，失控地吼道：“我叫你下去你就下去！球队又不是没你不行！” 周拓心里也憋着一团火，他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要整他，可是就这么灰溜溜地下场，不是摆明怕了他们？！又不是他故意勾引沈明岚，然后抛弃她，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凭什么要他对九中忍气吞声？！ “教练都没叫我下场，你废什么话？”他冷冷地说。 “你——”周烨呈捏着拳头，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死小子。 何朗见势不好，连忙跳出来做和事老，“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还没给九中颜色看呢，自家就先内讧了，像什么话！” 周拓和周烨呈对视一眼，别开眼不再说话。 休息时间结束后再上场，周拓守在三分线前，连得三个三分球，将《灌篮高手》中三井寿那一手绝活再次搬到现实比赛中，狠狠地给了九中一个下马威。 二中激动地疯狂大叫，九中则越发视周拓为眼中钉肉中刺。 后半段时，周拓因为昨晚没睡好，体力明显不如以往，最后五分钟时实在撑不住了，正想对教练做手势申请下场换人，原本运着球冲向篮下的九中队长想着，比赛只剩下五分钟了，二中的比分超过九中十多分钟，反正无力回天了，不如给自己和沈明岚出一口气，于是他一个掉头，故意将身体朝周拓身上狠狠一撞。 他用力十分猛，周拓又正头晕乏力，毫无预警地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竟被飞出两米远，后脑勺磕在地板上，两眼发黑，倒了下去。 “周拓——”周烨呈和何朗同时叫了一声。 何朗飞快冲过去看周拓，周烨呈看着倒在地上的周拓，双脚却像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想也不想地就捡起滚落在脚步的那颗篮球，狠狠地砸向了九中队长那张故作无辜抱歉的脸上。 两队顿时陷入一阵骚乱，互相叫骂、推搡起来，看到这副场面，看台上的观众也有些失控。 “哔哔哔——” 在裁判、主办方和两队教练的合力调解下，场面这才得到了控制，九中队长和周烨呈双双被红牌罚下场。 陷入短暂昏迷的周拓则被带队的副校长紧张地送去医院，陪同的有周烨呈、季维、李欣文、李峰文、陈映，周烨然跟王强、于东魁三人竟然也提出想一起去医院。 周烨呈原本一直满面担忧地看着被李峰文背在背上的周拓，闻言不由得看了堂弟一眼，周烨然表情坦然。 周烨然和周拓的恩怨他一清二楚，就算叔叔婶婶因为周拓的家世背景，为了利益，逼着他跟周拓交好，以周烨然的性格，他也不会肯这么做。 周烨呈心下狐疑，不明白他在打什么注意。 副校长的车只能坐得下四个人，周拓又晕倒了，最好要躺着，更不可能坐那么多人。 他正踌躇间，周烨呈说：“就我和李峰文去吧。” 副校长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是想叫周烨呈和季维的，毕竟他们都是校队的，跟周拓应该更熟悉，听到周烨呈的提议又想起李峰文是周拓的表哥，便没再说什么。 李欣文悻悻地回球场找同学去了。 “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们。”季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对周烨呈说，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周烨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周拓扶上后座躺好，然后搬起他的头坐下，将他的脑袋放置放在自己腿上。 副校长亲自开车，朝最近的医院飞奔而去。一路上他都有些心惊肉跳，这周拓可是省委副书记的独生子，要是在他手上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李峰文也很是担忧，频频回头看周拓，却看到周烨呈伸出右手，轻轻撩开他额上湿漉漉的刘海，然后从车后的面纸箱里抽出两张纸，细心地擦去他脸上的汗水。 周烨呈一直低着头，李峰文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无暇细想，医院很快就到了。 他们才下车，有一辆的士也到了医院门口，周烨然、王强、于东魁三人从车上下来。 周烨呈淡淡地看了周烨然一眼，心中越发警惕。 第二十七章 周拓脑袋磕地受到重击，因为轻微脑震荡而陷入短暂昏迷，手肘和腹部有些青紫，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好在医生说这些都是皮外伤，他清醒过来以后，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 副校长松一口气，眼瞅马上到晚饭饭点了，赶忙叫王强、于东魁去给周拓买点吃的，周烨呈、周烨然两位杵在病床前的少爷，他是不好支使的。随后，副校长自己也出去给周拓补交住院费了。 病房里就剩下周拓、周烨呈、周烨然和李峰文。 周拓还有些晕，闭着眼睛浅睡。 周烨呈、周烨然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周拓病床前，各有所思，都不吭声。 最尴尬的就是李峰文了，他和周烨呈、周烨然这兄弟俩一个都不认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古怪，只好也盯着周拓发呆。 所幸，很快的，结束完比赛的教练和何朗他们一行人还有李欣文、陈映都赶来医院看望周拓。 周拓幽幽睁开眼，看到病房里一堆人，又有点犯晕了。 副校长见状道：“周拓没什么大碍，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上午还有比赛呢，只是晚上恐怕还得留一两个人照顾周拓……” 李峰文说：“我留下照顾阿拓。” 李欣文闻言连忙说：“我也留下！” 周拓想也不想地拒绝，“明天星期一，你们一会儿不是要坐车赶回风城上课。” 球队队员明天有比赛，要养精蓄锐，球队以外的则要回校上课，副校长虽有心拍拍省委副书记的马屁，可是一个副校长留下看护学生，用意也有点太明显了，他斟酌了一下，道：“季维，只有你不用比赛，也不用回风城，那就由你留下照顾周拓吧。” “不好。”周拓和周烨呈异口同声地说。 季维看周烨呈一眼。 周烨呈淡淡地说：“球队很多事离不开季维，我看还是找个看护吧……” “没必要这么麻烦，我也累了，晚上直接就睡觉，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叫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你们都回去吧。”周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 大家这才离去。 终于清净下来的周拓感到肚子有点饿，打开王强和于东魁买的盒饭，脑袋仍晕晕的，有点犯恶心，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几口就吃下了，把饭盒随后放在了一边的小桌子上。 就在这时，周烨然带着一个水果篮去而复返。 周拓惊异地看着他。 “我想你可能吃不下饭，就给你买了点水果。”周烨然泰然自若地在他病床前坐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和一根香蕉问，“想吃苹果还是香蕉？” 周拓没有回答，反问：“你不回风城吗？” 周烨然找出一把水果刀开始削苹果，理直气壮地说：“不回，反正我上不上课也没人敢管我。” 周拓无语。 花了两三分钟，周烨然才终于把苹果削好。 周拓看着坑坑洼洼的苹果，一点食欲都没有，“你自己吃吧。” 周烨然讪笑，用刀切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嚼吧嚼吧吃完，然后又切一块给他，“吃点吧，挺甜的。” 他满怀期待的眼神，让周拓心里莫名的有点发毛，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童话故事白雪公主里的那个有毒的苹果。 他漠然地看着周烨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烨然瞪眼，“我不是说了要跟你和解做朋友吗？” “你别骗我，也别骗自己了。”周拓犀利地拆穿他，“我之前那么整你，以你的少爷脾气，你怎么可能咽得下那口气，跟我做朋友？！” 周烨然有点急了，“怎么就不可能？我都说了我是真心服了你，真心想结交你，我们就当不打不相识，不行吗……” 周拓看着他静默几秒，“交朋友也是讲缘分的，互相欣赏的朋友才能长久，友谊跟爱情一样也不能有一丝勉强，更何况你现在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想要结交我，倒像是……” “像什么？”周烨然追问。 “像在泡我。” “……”周烨然被周拓的直接给震得失语几秒。 周拓的目光锐利，仿佛已经看透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这样的目光让周烨然很不舒服，抑制着心口不断涌上来的戾气，他故作赧然地挠挠头，“竟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喜欢扭扭怩怩，那我就说好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神热烈地望着周拓，“我喜欢上你了。” 周拓哈哈大笑，笑得扯动伤口丝丝地痛，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越小越大声。 “我的表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吗？”周烨然恼羞成怒地吼道。 周拓继续大笑，“没、没错，很好笑很好笑……” “周！拓！”周烨然真的怒了，腾地站起来瞪视着在床上一边大笑一边捂着受伤的腹部叫疼的周拓，脸色黑如锅底。 周拓真的服了周烨然。 他猜想，他肯定在无意间撞破了周烨呈对他的想法，所以才有了这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想勾搭上周拓报复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另一方面借此狠狠打击他厌恶的堂哥周烨呈。 不过他也挺蠢，借沈明岚使过一回美人计没成功，现在竟然又想自我牺牲玩美男计。 周拓止住笑，冷冷地看着正在假装表白被嘲笑受伤状的周烨然，“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接受你的‘表白’？不说我已经有女朋友，就算我真的是gay，你觉得你有哪一点值得我看上的呢？” 周烨然隐隐察觉到周拓已经看穿了他，却心存侥幸仍抱持着计谋成功的希望，故作镇静道：“我知道我们之前有过一些误会，我也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等我发现时已经不能自拔……我很后悔和你有一个不愉快的相识过程，让你看到我最不好的一面，我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了解真正的我，然后接受我……” 周拓忍不住为他鼓掌，“这段台词背了很久吧？可是怎么办呢，对我一点效用都没有。” “你——” “你真的明白gay是怎么回事吗？”周拓轻嗤，“你还敢说你喜欢我？幼稚！可笑！” 周烨然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就是X菊吗——” 他言语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对gay的鄙夷和轻视。 周拓十分不悦，又想到九中队长今天连比赛都不顾了，频频对他挑衅，恐怕也有周烨然指使沈明岚在中间挑拨离间，火上浇油的原因，心中越发愤怒，这个周烨然，实在太毒辣，太欠教训了！ 眼神一沉，周拓忽的倾身揪住周烨然的衣领，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推倒，一只手将他的胳膊反手扣在后背处将他死死按在床上，右腿膝盖顶住他的两条腿，另一只手利落地用力扯开他的皮带，将他的牛仔裤连同内裤一起扒了下来。 整个动作快捷流畅，等周烨然从不可置信的怔忪中反应过来，拼了命的想要挣扎，周拓已经彻底钳制住他，俯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光裸的臀部暴露在空气里，一阵阵发凉。 周烨然想起在巷子里被周拓恶整的恐怖记忆，“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 周拓拿起他刚才削过苹果的水果刀，用刀柄从他的腰椎处沿着臀缝往下轻轻滑过，邪恶地笑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回事吗，你还害怕什么呢？被你心爱的我享用，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周烨然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感觉到刀子在自己尾椎处滑过，他心中充斥着可能会被爆菊的恐惧，哪里还有刚才的强作镇定，吓得脸色惨白，拼了命的挣扎着大叫：“啊啊啊——你这个变态——快放开我——救命啊——” 他叫得这么凄厉，很快就会把外面的人引进来，周拓也只好意犹未尽地收手，“周烨然，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少惹我……”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 周拓没来得及从周烨然身上下来。 周烨呈就已经走了进来，看到趴在床上呜咽的周烨然和坐在他腿上，满脸邪笑的周拓愣了一瞬，随即脸色一片阴沉。 周拓心想，要是被他误会自己和周烨然有什么，从而推定他的性向，他更不会轻易放弃了，所以他连忙从床上下来，努力忽略心底那一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看着窗外的夜色。 周烨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还被吓得还有些懵的周烨然拖下床，不顾他的大喊大叫，一路将他拖到门边踢出去，然后狠狠地甩上门。 他背对着周拓做了个深呼吸，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刚才，是怎么回事？” 周拓也恢复了平静，淡漠地回答：“哦，他假装对我有意思，想要勾引我，被我识破了整了他一番，就这样。” 周烨呈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喜欢同性吗？” 周拓笑笑，“一直问我这个问题有意思吗？你也见过我女朋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跟你，不可能。” “我希望你证明回答我的问题。”周烨呈执着地又问了一次，“你喜欢同性吗？” 周拓沉默了几秒，违心地回答：“不。” 第二十八章 周拓住院观察了两天，周父知道了他受伤的事，叫司机小邓来看过他，知道他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心。 两天后，周拓出院，校际联赛X市决赛也打完了，二中表现不错，以积分第二，进入了省决赛。全省进入省决赛的有二十四个学校，二中的目标是冲进前八。决赛在一个星期后进行，难得来趟省会，大家也没有逛街、吃喝，市决赛一结束，下午四点半，副校长就决定立刻带队回风城，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好好休整一番。 周拓跟着大家一起回去，因为他受伤了，队员们都很照顾他。 不会看眼色的傻大个何朗继续“红娘”的角色，交代周烨呈在路上照顾周拓，自己便从季维耳边摸过来一只随身听的耳塞戴上，一边听歌一边呼呼大睡。 周拓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有点痒，尤其是手肘处，就像亿万只蚂蚁在爬似的，那种感觉比痛还难受。 他下意识地想去抓，坐在他身边的周烨呈连忙阻止，“别动，要是抓破了，会留疤的。” 留不留疤的，周拓不在乎，可是他知道自己要是故意跟他对着干，非要去抓，周烨呈肯定会唠叨个没玩没了。他只好忍耐着，闭上眼睛假寐。 半梦半醒间，他即使紧紧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周烨呈一直在看着自己。他动了动，背过身去将脸对着窗户，让后脑勺对着他。 自从那天在医院直白的对话之后，周烨呈就离开了医院，之后再见面也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周拓知道，他个性执拗，对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会轻易放弃。他无法左右他的想法和行为，只能牢牢控制住自己。 回到风城，周烨然不知是羞愤还是在偷偷酝酿着另一个阴谋，周拓整一个星期都没见到他，倒是在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了卢鞘。 校队在篮球馆集训到晚上九点多时，他提着一大袋夜宵进来，倚在门边对着汗流浃背的众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周烨呈看到他，十分惊喜。 校队其他人因着周烨呈和卢鞘熟稔的关系，对卢鞘倒没有其他同学普遍会有的畏惧和排斥，虽然吃了晚饭，可是体力消耗也大，晚上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看到一个个打包好的饭盒，立刻饿狼似的嗷嗷叫着冲过去抢食。 “哇，蛋炒粉！” “炒螺狮！” “蛋饺！” “烤羊肉串儿！” “烤翅！” “哇哇哇——” …… 何朗、季维站在周烨呈身边，跟许久未见的卢鞘说话。 “大半年都没怎么见到你，最近都干嘛呢？”何朗捶了他胸口一拳道。 “我这样的烂仔还能干嘛，在外面混日子呗。”卢鞘满不在乎地说完，看一眼季维，扬了扬眉，道，“季维，你不是出国了吗？” 季维笑答：“这不是舍不得你们大家嘛。” “你这小嘴甜的，我看你是舍不得沈芸芸吧。”卢鞘哈哈笑着拍拍季维的肩膀。“出国有什么意思啊！阿呈虽然不会跟你抢沈芸芸，但人家可是校花，连我见了都动心，别说其他凡夫俗子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句俗话你听过吧，沈芸芸要是被别人追走了你可没地哭，听哥的，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 “嗯，我听哥的。”季维乖顺点头，心里却对卢鞘爱摆大哥谱的做派很是不耐烦。 何朗性格大大咧咧，是跟三教九流都能玩到一起的那种人，季维骨子里却很是厌恶卢鞘，卢鞘树大招风，他一直担心他会给周烨呈惹出麻烦来，可是因为周烨呈把他当最好的兄弟，他不能去当那个劝谏的恶人，让周烨呈对他有不好的看法，没办法，只好忍耐着，对卢鞘虚以委蛇。 “那个人是谁？”大家闲聊间，卢鞘忽然指着在篮下默默练习罚篮的周拓问。 周拓回头捡球，刚好撞上卢鞘投掷过来的目光，心里有点郁闷，他因为受伤请了好几天假没参加训练，怎么就这么倒霉，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一来训练就撞见卢鞘。 别人不知道这大半年卢鞘去干嘛了，他却是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他都跟着他所谓的“大哥”大彪在Y城为Y城黑道新秀齐六少抢场子。齐家是Y城最大的黑色势力，三十年前创立和发社，组织庞大，根基极深，Y城作恶多端，警方忌惮颇多，根本无法将齐家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齐家上一代家主是个有名的风流种，对吃喝嫖赌毒兴致都不大，最爱的就是玩女人，因为这个癖好，他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儿子。众多儿子中，他最宠爱的是正经老婆生的次子，齐二，最聪明最有手段最像他的却是一个洗脚妹给他的生的齐六。随着老头年纪渐长，身体衰败，儿子们各自有了心思，势力最大，呼声最高的齐二和齐六二人斗得十分厉害。 卢鞘的大哥大彪从十多岁就跟着齐六做小弟，齐六发达后，忠心的他便跟着水涨船高，做了和发社十九个分堂中的一个副堂主，手下的卢鞘年纪轻轻，敢打敢拼，出了名的不怕死，大彪很是满意，把他推荐给齐六，让其好生培养，留着备用。 周拓看着眼前的卢鞘。 他长得不帅，五官很平淡，肤色微黑，嘴唇很薄，右耳耳朵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水钻耳钉，身上穿着一件灰色茄克衫和黑色牛仔裤，茄克衫里是一件有些花里胡哨的波点衬衣，黑色牛仔裤上好几个破破烂烂的窟窿，他这副打扮虽然有点流里流气，可是一般人见了最多也只把他当成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谁能想到呢，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么狠，砍起人来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 周拓知道，何朗、季维和他交清浅，对他的很多事都不了解，以为他在外面只是小打小闹，所以才会跟他嘻嘻哈哈，知道真相后，何朗一定会立刻疏远卢鞘，他虽大大咧咧，可是也怕麻烦，更怕影响到家人，季维则会想尽办法劝说周烨呈，离卢鞘远一点。 上一世，周拓和季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唯独对待卢鞘的态度，是一致的。 周拓以前很不能理解周烨呈为什么会和卢鞘那么要好。当他看到周烨呈跟卢鞘说话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疲惫，突然有点明白了。 何朗、季维是他的朋友，可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和身份，他在他们面前永远做不到毫无保留。唯独身处黑暗中的卢鞘，他能理解周烨呈的一切荒谬的、离经叛道想法和行为，因为他活得比周烨呈更荒谬，更离经叛道。 卢鞘没得到回答，只看到周拓淡漠的眼神，心中有些不悦，扭头看着周烨呈又问了一遍，“那个人是谁？” 周烨呈看着周拓转过身去继续投篮，低声回答：“你不认识的新队员。” “哦？叫什么名字？”卢鞘挑眉问。 周烨呈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何朗在一旁说：“他叫周拓。” “这么巧，也姓周？”卢鞘想起狼崽子一样的周烨然，笑着问周烨呈，“不会又是你哪个堂弟吧？” “不是。”周烨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后天要去X市省决赛了，不如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激烈的决赛在即，卢鞘也回Y城了，周拓和周烨呈很快就把这个插曲给忘了，却不知对老友周烨呈知之甚深的卢鞘因他一个眼神便对周拓起了好奇心，找人好生调查了他一番。 此去X市，周拓为了避免分心，特地事先跟副校长打了招呼，以自己浅眠容易醒为由，要了一个单间，断绝了何朗安排他和周烨呈继续睡一屋的可能。 省决赛中，各支队伍实力都很强，周拓因为受伤，每场比赛上场时间都很短，二中整体实力有所下降，最后大家拼尽全力，才有些艰难地打入八强，之后的一场比赛就被淘汰了，不过总算大家都争取到了高考加分，身体素质极好、在比赛中一直表现出众的何朗也被一个体育学院相中，打算提前录取他，大家都很高兴。 副校长也很高兴，特批了一天假给校队，让大家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第二天再回风城。 周拓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逛街、观光，他和周父一起吃了顿午饭，然后就在酒店睡觉，一直睡到游玩回来的何朗来叫他出去吃晚饭。 在餐厅里又看到卢鞘，他愣了一下。 “嗨～”卢鞘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何朗解释道：“卢鞘过来给我们加油的。” “哦。” 晚饭结束后，卢鞘说请大家去K歌，没玩够的众人热烈响应。 何朗跟副校长汇报时，副校长不知学校头号不良分子卢鞘也在X市，除了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不能在酒店外过夜，没有多干涉。 一听到卢鞘的名字，周拓就不想去，宁愿待在宿舍看电视。 无聊地看到晚上十点多，困意又一次涌上来，迷迷糊糊间，何朗来敲门，给他带了一盒X市的特色麻辣小龙虾和一瓶他喜欢喝的柠檬水，他刚好有点饿了，也没客气，马上开吃。小龙虾很麻很辣，辣得他喉咙快冒烟，心肺快着火了，一张嘴也红彤彤的，想也不想就抓起那瓶柠檬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喝完又继续狂吃小龙虾，越来越过瘾。 何朗好笑，“我吃饱了，不跟你抢，你慢点吃。”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把何朗叫了出去。 周拓不知道他还进不进屋，就没把门关牢，继续吃虾、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脑子忽然有点晕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了，有人进来了。 周拓的头越发晕，他捂着头想，难道是之前脑震荡的后遗症？ 那人脚步极轻，呼吸却粗重，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很远的路，濒临死亡极度渴望水源的人。 周拓头晕得眼睛都有些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人，犹豫地问：“何朗……是你吗？” 那人没有说话，朝着他走过来。 周拓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心中警铃大作。 他隐隐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是脑子却越来越晕，身体也越来越热。 在一片混沌中，那个带着熟悉气味的人俯下身来，湿热的嘴唇吻住了他。 第二十九章 当四唇相贴，周烨呈湿滑的舌头闯进周拓的嘴里杂乱无章地翻搅，周拓身体里所有燥热因子刹那间都被点燃了。 周拓头晕脑胀间，整个人就像漂浮在水中，快要溺死了，心里一片慌乱恐惧，他想要推开紧紧抱住他的周烨呈，身体却软绵绵的，双手无力地伸出去，碰触到他的肩膀和胸膛，就像变成了挑逗的爱抚。 周烨呈的呼吸顷刻间变得急促，一只手箍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探入了他的衣襟，在他后腰处一寸寸摸过去，那光滑柔韧的肌肤让他痴迷，身体的某一处胀痛得越发厉害，原本还有些隐忍克制的吻瞬间变得疯狂炙热，感觉到周拓的躲避，他不悦地故意咬了一口他的嘴唇，然后绞住他的舌尖又吮又咬，任他气喘吁吁怎么拍打他的胸口就是不放。 周拓被吻得越发迷糊，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被周烨呈咬得嘴唇破皮了，舌尖也麻麻地疼，他才稍微找回一点理智，使出仅剩的那一点力气，重重咬了周烨呈一口，然后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按着疯狂乱跳的胸口，喘着粗气，气息不稳地呵斥道：“你不要借酒装疯——” 周烨呈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胸口也在剧烈起伏，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周拓，眼中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和戾气。 看到他这幅模样，周拓马上猜到自己刚才吃的麻辣小龙虾或柠檬水有问题，周烨呈也被人下了药。以周烨呈的骄傲，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强迫他的，能做这么无聊又阴损事情的人，也不可能是何朗，只可能是周烨呈的好兄弟卢鞘，何朗估计是被他当枪使了。 这个分析在脑海里飞快闪过，下一秒，周拓的头又晕了起来，身体难受到了极点，随时都快要自爆。卢鞘给他下的有迷幻剂和催情药，他心智再坚定，也不能控制药效发作，当周烨呈从地上起来抓住他的腰，周拓整个人进入一种空茫而癫狂的状态，只剩下对感官刺激的追求。 他将周烨呈推倒在床上，两人以同样的急切的渴望迅速地扒下对方的衣服，当两具光裸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周烨呈躺在床上握住了周拓，周拓难耐地扭了扭身体，用他上一世会的所有技巧换着花样不停地吻他，吻得他直接身寸在了周拓的小腹上，手下一用力，周拓瞬时也给交代了。 两人这辈子都是没被人伺候过的“初哥”，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能笑话谁时间短，当然了，此刻被迷幻剂和催情药控制着的两人也没那个智商去想这些。 周烨呈才发泄过一次后，凭着本能翻身把周拓反压在身下，提枪便急急地想往里冲。周拓虽然high得浑然不知自己是谁了，潜意识里的性知识却仍在，迷迷糊糊地想，这么蛮干，他想弄死他啊！ 他在一片晕眩中，引导着周烨呈使用抽屉里的TT和润滑油，引导他如何一点点做前戏……当周烨呈终于贯穿他，还是很疼，这种疼痛让他蓦地清醒了几秒钟，看着覆在身上因为也很疼痛，咬紧牙关，面容有些扭曲的男孩，心中掠过一丝不敢置信的荒谬和震惊，很快的又被周烨呈猛然发起的冲击给撞散，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当疼痛渐渐褪去，久违的感官快感让周拓不满足于周烨呈笨拙青涩的爱抚和冲击，他把周烨呈推倒在床上，坐在他身上开始疯狂而老辣地摇摆，此前毫无经验的周烨呈哪里承受得住这个，一只手按着他电动马达似的胯部，激动地不停发出低吼声，另一只手拉下他的脑袋，激烈地啃咬他的唇舌，咬得他舌尖和嘴唇都出血了，血腥味令两人越发兴奋，不小心跌下了床也不在乎，就这么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纠缠不休。 翌日，当周拓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身体像被火车碾压过，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下凌乱的床单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而周烨呈的一只胳膊还放在他的肚子上，他侧躺着，脸贴在他的耳畔，口鼻呼吸间，对他敏感的耳朵喷出温热的气息。 周拓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周拓知道，周烨呈醒了。 他继续望着天花板，冷冷地说：“出去。” 昨晚耗费了太多力气，情动时分又喊又叫的，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周烨呈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虽知事已至此，解释也没什么用了，却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不是我给你下的药，我也是被……”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周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现在，出去。” “周拓……”周烨呈伸出手想把他的身体扳过来，好好跟他谈一谈。 周拓突然大怒，狠狠拍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怒视着他，指着房间的门吼道：“滚——” 他的身上满是周烨呈昨晚弄出来的暧昧痕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周烨呈却没有一点心情欣赏，周拓眼底深深的憎恶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 昨晚他确实是也被下了药，被药物的效用和内心的欲望控制着心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才会把周拓给上了。醒来的那一瞬，想起昨晚的一切，在对卢鞘的自作主张一阵狂怒过后，他却不可抑制地产生一丝窃喜，他一直觉得周拓对他很特别，他们做了世上最亲密的事情，也许这会成为一个契机，周拓会正视自己的心，尝试接受他…… 周拓的反应让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他既失望，也难堪，因为那一丝可耻的窃喜，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周拓……我虽然很想得到你，可是我从来没想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周烨呈艰涩地说。 周拓不再看他，双手紧紧握成拳，情绪有些崩溃，“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也不想再重复第三遍，现在、马上！给我滚——” 周烨呈不想刺激他，没有再说什么，看他一眼，默默地穿上衣服离开了。 门一关上，周拓便给靳珊打了个电话。 “喂，靳珊……” “亲爱的，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啦～”这一天，靳珊心情很好，一接起电话便嘻嘻哈哈的。 周拓没有说话。 “咦，怎么不说话啊……周拓？” 周拓捂着眼睛，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叫他说什么呢？ 说他中了迷惑，被一个男的上了，那人还是他上一世的老相好？ 其实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又不是小女孩，难道要为失去贞操而向人哭诉？ 他厌恶纠缠不休的周烨呈，更厌恶昨晚那个恣情纵乐，放浪形骸的自己。昨晚他凭着混乱中那微乎其微的一丝清明死死控制着自己没有喊周烨呈的名字，可是心里想的全是他，他发现自己对周烨呈，不管身体还是心都还有余情，这让他恐惧、不安，慌乱……以及深深地自我厌恶。上辈子还没折腾够吗，还想自虐吗？ 当他去浴室洗澡，清理周烨呈留在他体内的东西时，这种自我厌恶越发明显。 不想面对任何人，他没有跟校队一起回风城，假借探亲打电话到副校长房间，跟他多请了几天假。他也不想继续住在宾馆里胡思乱想，打电话给小邓，叫他来接他去组织安排给周父的房子里住了两天。 周父很忙，只陪他吃了一顿晚饭。 看着周拓脸色憔悴，一直沉默不语，食欲也不怎么好，周父问：“有什么心事吗？” 周拓摇头。 重生以后，他和爸爸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其他任何问题，他都可以跟周父倾诉，唯独感情生活，他不会跟他说。 周父也不勉强，拍拍他的肩膀，用玩笑的语气道：“少年仔，振作一点，放轻松一点！你才十六七岁，不是五六十岁！” 周拓失笑，心里涌过一丝暖流，又有一点酸楚。 当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回到风城，在学校门口看到等候了他一天的靳珊，又是感动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担心你！”靳珊瞪眼道。 周拓故作茫然，“担心什么啊？” 靳珊立刻怒了，狠狠掐住他右颊的肉旋转，“你这家伙前天突然打电话给我，声音不对劲，问你怎么了又不吭声，我能不担心吗！早上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不，就翘课飞过来看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发泄过后，她松开了手，表情又变得担忧和紧张起来，“阿拓，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在这个关心自己，了解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悉自己性向的朋友面前，周拓突然就扛不住了，他卸下若无其事的伪装，紧紧地搂住了靳珊。 靳珊怔了一下，随即有点笨拙的拍打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这让周拓想起妈妈，小的时候，他哭闹时，她也是这样安抚他的。所有情绪顷刻间洪水般爆发出来，他的脸埋在靳珊的颈弯处，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泪。那是懊悔的眼泪，他后悔前世草率放弃生命，那也是恐惧的眼泪，他害怕这一世会重蹈覆辙，那更是无助的眼泪，跟自己的心对抗好累，他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他从来没有认识过周烨呈该多好…… 看到这一幕的卢鞘擦了擦满是红肿伤痕的脸，讪讪地低喃：“原来靳家大小姐真的是这位周少的女朋友啊……” 周烨呈没有说话，目光幽幽地望着那个因为抽泣而颤抖的背影。 卢鞘见他不理自己，贱劲上来，故意说：“又不是未经事的纯情小女生，被人上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啊，真丢人……” 周烨呈转头，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很想知道被人上的滋味，我很乐意给你找十个八个彪形大汉，让你体验体验。” 卢鞘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周烨呈那天一离开周拓的房间就找到他，狠狠揍了他一顿，卢鞘被揍得很惨，心里却不太在意，以为他只是一时气头之上，过几天就没事了，周烨呈此刻的眼神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错愕几秒，他低声说：“这次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周烨呈盯着他，用眼神逼迫他，“你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动周拓。” 卢鞘无奈地举起右手，“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动他。” 两人沉默片刻，周烨呈看到周拓跟靳珊上了一辆的士，眼神黯了黯，又说：“你最近不要去Y城了，也别呆在家里，找个地方躲躲吧。” “不至于吧。”卢鞘有些不以为然。 周烨呈冷笑，“你别忘了，他是周启超的儿子，不是你可以随意摆弄的阿猫阿狗！” 卢鞘一噎，“好，我听你的就是了，那你呢，你怎么办，他会不会报复到你身上？” 周烨呈淡淡地说：“我是罪魁祸首，不管他怎么报复我，我都接着。” 第三十章 回到风城没几天，周拓就退出了篮球队。 不管是校方、教练、队友们还是其他同学，大家都不能理解。为此，何朗还特地去他们班把他叫到走廊上找他谈心，“为什么退出校队，你不是很喜欢打篮球吗？” “我是喜欢，但是不在校队也随时随地可以打球。”周拓淡淡地说，“在校队束缚太多了，我觉得不自在，所以才想要退出。” 何朗绞尽脑汁费力劝说足足半个小时，他仍是不改变主意，坚持要退队。 “唉，人各有志，反正我高考后也退了，随你高兴吧。”何朗无奈地挠挠头，忍了忍，没忍住，问，“你和阿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拓抓住走廊上的栏杆，垂下眼睑，“没有啊。” “少骗人了，我在有些事情上虽然迟钝了点，但是我也不是个笨蛋。”何朗瞄周拓一眼，“最近阿呈每天都在篮球馆待很久，玩命地练球，大家都以为他下学期要继任队长，所以才这么有干劲，可是他哪里会在乎这个，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在发泄……” “还有事吗？”周拓有点烦躁地打断他，“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回教室了，马上要上课了。” 何朗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对了，一直忘了恭喜你被提前录取。”周拓转过身来。 何朗难掩得意地嘿嘿笑，“谢谢。” 马上他就要高考，离开学校了，周拓忽然有些不舍，在偌大的二中，可以称得上是他朋友的也就陈映跟何朗。 “你上大学以后还会回学校吗？” “当然了。” 周拓回到教室，久未露面的周烨然翘着二郎腿在看漫画，见他进来，瞥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漫画上。上课后，时不时地偷偷瞟他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拓有所察觉，却毫不在意，表情淡漠地听课，做笔记，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周烨然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那天在医院，他真的被周拓吓坏了。 他发现自己每次处心积虑酝酿的阴谋，都被周拓轻而易举地拆穿，周拓整他的手段永远比他更高杆，这让他十分气恼跟不服气。 王强和于东魁那次见识过周拓的阴狠之后，一直对他心存畏惧，再也不当周烨然想各种馊主意的应声虫，碍于周烨然的威势、在风城的背景以及过去给他们的那些好处，又不能跟他划清界限。 中午放了学后，眼看周烨然捧着漫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强和于东魁就知道他心里又肯定冒坏水泡泡了，两人都叫苦不迭。 王强劝道：“阿然，周拓跟他家都不是好惹的，不如还是算了吧……” 周烨然怒吼道：“算什么算！我不出了这口恶气，我死都不甘心！” 连续两个多星期，他都在暗暗观察周拓，想要找出他的软肋或弱点。 他发现周拓很喜欢穿白色和蓝色的衣服，天气一点点热起来，他的T恤跟衬衫不是白色的就是蓝色的…… 他明明家境很好，却从不去二楼小炒区炒菜，每天都和陈映在一楼吃大锅菜…… 他和他表姐李欣文关系似乎不怎么样，李欣文每次端着盘子坐过去跟他聊天，他都爱理不理的，十分冷淡。而他表哥李峰文不会故意在学校跟他套近乎，晚上下了晚自习时却会一起坐公车回家…… 他每天晚上都会去运动场跑步，耐力非常好，连续跑七八圈都不会气喘如牛。 校际比赛后，他更受女生的欢迎了，即使大家都知道他有女朋友，还是有不少女生给他写情书，他每一封都会看，可是不会给任何回复…… 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用功念书了……还有，他的脸上总是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就算在和陈映说笑，那笑容却有些漫不经心。 …… 他退出了校队，和校队的人关系仍然很好，唯独对周烨呈和季维十分冷漠，周烨然好几次见到他和他们擦肩而过，别说跟他们打招呼、寒暄，他就像没看见他们似的，连个眼神都欠奉。 最后这个发现让周烨然幸灾乐祸，欣喜不已。 哈！周烨呈，骄傲的你，天之骄子的你，终于也尝到了被人拒绝漠视的苦楚。 此时，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他和周拓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好像并没有…… 又过了两个星期，下了晚自习，周烨呈终于忍不住拦住准备回家的周拓，“我们可以谈谈吗？” 周拓对身边的李峰文说：“哥，你先回家吧。” 李峰文点点头，看周烨呈一眼，叮嘱周拓道：“早点回家。” 周拓点点头，等李峰文走远了，仍看着他的背影，漠然地开口：“你想跟我说什么？” 周烨呈走到他面前，表情有些受伤和难堪，“你厌恶我到看我一点都觉得恶心的程度了吗？” 周拓避开他的眼神，垂头望着地面。 “你最近很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周拓仍是不说话。 周烨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从未感到如此挫败和难受，恨不得把躲在外城的卢鞘揪出来再狠狠揍一顿。 沉默很久，周拓不耐烦地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周烨呈下意识地想要拉住他。 周拓飞快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表情戒备。 他这副躲避瘟神的样子，让周烨呈彻底心如死灰，他低声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忘掉那天晚上的事，开心一点？” “离我远一点。”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周烨呈停顿了很久。 他想起那天在校门口，周拓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紧紧拥着靳珊哭泣，任凭她怎么问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是不出声，只是默默流泪。 周烨呈终于认清现实，周拓不喜欢他，那晚的事情对他来说，是酷刑，是羞耻，是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噩梦。他不能再靠着所谓的第六感和盲目的自信，欺骗自己周拓对他也有感觉，不依不饶地纠缠着他。 他真的喜欢上了周拓，看到他这么难受，他比他更痛苦。 “好，我会如你所愿，离你远远的……” 周烨呈说到做到，真的再也没有纠缠周拓。 高一最后一个月以及高二整整一年，周拓都过得很平静而简单，每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就是陪伴姥爷、锻炼身体，偶尔也会和表哥或陈映出去吃点东西，逛逛街什么的，其他时间，他都泡在学校图书馆和市图书馆里。 他突然爱上了看书。 漫画、小说、诗歌、散文、励志书、社科书……他看的书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在清净的图书馆，在书海世界里，在淡雅的书香中，他忘记时间的流逝，也忘记前世的各种恩怨情缠，身心都得到安宁。 他经常看着书，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当他醒来，发现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暖的，晒得有些发烫的衣服上有股阳光特有的味道，心中的一片潮湿仿佛也被晒干了，变得透亮了。 他认真地规划了一番自己的未来人生，写下了一份十年计划。 第一、珍惜亲情，好好对待家人。（把他当摇钱树的伪亲戚不在此列） 第二、珍惜时间，不要碌碌无为，考上警校，以后继续当警察，做到四十岁辞职，然后去环游世界。 第三、多结交真诚的朋友，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努力让自己的眼界和心都变得更加开阔。 …… 最后……珍惜来之不易的重生，不要被前世所困，积极开朗的面对生活，去做所有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套用一句某电视剧里的台词，就像从未受过伤那样，勇敢地再次追寻真爱。 周拓骨子里仍是个随性不羁的人，重生以后，他并不打算借着“先知的能力”，发愤图强，大杀四方，取得什么惊人的成就。他仍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他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和目标，只想好好活着，只想让重来的人生少一点遗憾，多一点美好的回忆。 有了明确的人生规划，他不再不知今夕何夕，茫茫度日，一颗心也不再漂浮不定。 周父很高兴，觉得他真的懂事了。 周烨呈仍是校园风云人物，陈映的每日八卦里每天都会有关于他的各种新闻。 “听说沈芸芸正式对他表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有传言说他对九中的沈明岚有意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啧，沈明岚之前还倒追你呢，她现在可不得了，听说有星探在街上看到她，对她惊为天人，介绍她去拍广告了呢，说不定以后就是大明星了……” “今天有大新闻！卢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人狠狠整了一顿，听说肋骨都断了一根，腿也骨折了，估计得住院养一两个月……” “今年的校际联赛我们学校输得好惨哦，只进了市决赛，连二强都没拿下，周烨呈肯定郁闷得要死……不过也不能怪他，校队没了何朗跟你，阿肯他们也都毕业了，其他人简直没法看，周烨呈个人能力再强，也没办法一个人跟对方五个人对抗不是……” …… 周拓任他絮叨，不说一句话。 陈映刚开始还会问他，“你和周烨呈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后来以为是因为沈明岚的关系，他自以为体贴地没有再追问。 在学校里，周拓偶尔会碰到周烨呈，周拓仍然秉持不跟他打招呼，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擦肩而过的作风，周烨呈的目光虽然会追随他的身影，但是他信守承诺，从未上前跟他说过一句话。 高二最后一天，周拓去领成绩单，周拓看一眼公告栏张贴出来的期末考试红榜上第一名的那个名字，在心底幽幽地说，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 高三上学期刚开学，一直在苦撑挨日子的姥爷去世了。 第三十一章 上一世和重生后，姥爷去世时，周拓都很伤心，只是，这种伤心又有一点不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故意跟他对着干，故意气他，狠狠报复他当年对妈妈的绝情，在提前预知的死亡面前，他放下了过往的怨恨，陪伴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让他老怀安慰，再无遗憾。 姥爷去世那一天，周拓流泪了，但是因为早已经历过一次，所以他表现得平静很多。他给周父打电话，然后在全家人都哭天抢地、哀嚎不止时，像个成年人一样从容而老道地安排各种事宜。 却没想到这样克制隐忍悲伤，落在小姨眼里，也是罪过。 “我知道你恨爸，要不是爸当年把大姐赶出去，说不定大姐也不会那么早死……我知道你也恨我们……你是不是早就在盼着这一天，现在爸死了，你高兴了，解恨了？！”李紫凡像疯了一样扯着周拓的衣袖，面容扭曲地哭喊。 大舅和二舅大惊失色，大舅妈二舅妈连忙把她拉走，大舅二舅赔着笑脸，“小拓啊，你小姨也是太伤心了才口不择言，你别跟她计较……” 周拓嘲讽地笑笑，没有说话。 李紫凡是家中幺女，幼时冰雪聪明，机灵可爱，姥姥生前最疼爱她，因为婚事不如意，一生没有嫁人，姥姥去世后，姥爷对她也格外宽容溺爱，以至于她从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个刻薄蛮横的老女人。以前有父母在，她可以活得天真烂漫、随心所欲，现在姥爷也去世了，两个哥哥各有家庭，两个嫂子都是有心眼的，不可能像姥爷那样护着她，失去庇佑的她如果再不改了这大小姐脾气，她自己就会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姥爷去世前，周拓就做好了转学的准备，等姥爷的丧事办完，他就回Y城。像小姨这样毫无感情可言的亲戚，与他再无瓜葛。 只要她不再侮辱妈妈，周拓不屑跟这样可恨又可怜的人计较。 李老爷子桃李满天下，在风城又颇有名望，他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周父也放下繁忙的工作，亲自赶来参加了追悼仪式。他刻意低调，可是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在追悼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打着各种由头上前搭讪、套近乎。 周父和李老爷子两人多年来也只见过区区三次面，每一次都不甚愉快，妻子的早亡也令他对李老爷子有过怨恨，所以他不会为他披麻戴孝，可也不想老人走得不安宁，跟周拓大舅、二舅一家随意寒暄了几句，拍拍周拓的肩膀，他便先行离开了。 站在周拓身边的李欣文忍不住小声对周拓说：“周拓，你爸长得好帅哦，比电视上还帅。” 周拓没有理睬她，弯了弯腰，诚心答谢前来吊唁的宾客。 被冷落的李欣文撇了撇嘴，大舅妈暗暗掐了她一把，过了一会儿，自己却也忍不住问周拓，“小拓啊，你爸在风城呆多久啊，怎么的也要吃了白宴再走吧……” 大舅、二舅、二舅妈虽没开口，耳朵却也高高竖起，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周拓心头冷笑，姥爷都还没有下土为安，这些人就开始心思活泛了。 就在这时，学校里来人了，周烨呈作为学生代表也在其列。 他们先对灵堂鞠了三个躬，送上祭奠的白色雏菊，然后到家属这边，说了一些悼念的场面话，大舅妈、二舅妈立刻抹起眼泪来。 身穿一身黑衣的周烨呈走到周拓面前，许久没有这样跟他面对面离得这么近，周烨呈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对着一脸冷漠的周拓，最后只能化成简单的四个字，“节哀顺变。” 周拓象征性地弯了弯腰，表情淡淡的，“谢谢。” 这是他们一年多以来第一次交谈，却是这么短短六个字。 随后，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校方跟周拓的大舅、二舅一家寒暄完，周烨呈随着他们离开。 周拓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人死如灯灭，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看不到这个人，再也感觉不到这个人，他像是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毫无知觉，活着的人却长久地陷入哀思中，深受其苦，无法自拔。 他又一次忍不住猜想，上一世他车祸身亡后，周烨呈过得如何？ 晚上和周父一起吃饭，看着爸爸有些疲惫的脸，周拓不断地在心底说：对不起爸爸，我上辈子不该做蠢事，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害你伤心难过……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儿子这辈子一定好好孝顺您，再不让你为我伤心难过…… 周父以为他在伤心姥爷的去世，软声安慰道：“人老了都会有这一天，你姥爷走得也算平静，你别太难过了。” 周拓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爸，我想马上回Y城。” 周父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着急，不等念完这个学期？” 周拓摇头，“我想马上回去。” 周父沉思片刻，想到李老爷子那一家子今天的表现，“也好，你姥爷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是很放心。” 他马上就给他安排在风城看顾周拓日常生活的那个人打电话，让他帮周拓去办转学手续，言明越快越好。 第二天周父就回X市了。 姥爷生前委托的律师来到李家，当着李家所有人的面宣读了他的遗嘱。 “李老先生名下有两栋房屋，这间别墅留给大儿子李子朗，前年在城西景秀花园购置的一间公寓留给二儿子李子诵，因这栋别墅市值远远高过景秀花园的公寓，所以李老先生收藏的几件古董都留给二儿子李子诵，商铺三间分别留给李子朗、李子诵以及李紫凡三个子女……另有存款七十万，全部留给外孙周拓……” 这样的分配，大舅、大舅、小姨都没有太大异议，这和他们原先设想的基本一样。李峰文也没什么想法，只有李欣文心理有些不平衡，同样是孙辈，周拓就分到七十万，她和李峰文两人在姥爷膝下长大，感情比周拓深得多，结果却连名字都没提一下，太不公平了！ 李峰文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怕她闹出事端，连忙小声说：“姥爷给周拓那一份原本应是紫云姑妈的……” 李欣文的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转念又想到她现在在Y城上大学，周拓的身份对自己以后大有裨益，心思立刻转了过来，盘算着怎么讨好这个表弟。 大舅二舅两夫妻和她有同样想法，每天旁敲侧击周父的事，周拓不厌其烦。 姥爷的头七过后，骨灰葬在风城的公墓园，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天空阴沉闷热，让人心口郁结，周拓伤感得又哭了一回。 晚上回到家，周父打电话来告诉他，手续已经办好了，他随时可以回家。 周拓捂了捂有些肿痛的眼睛，“知道了，我后天就回去。” 之所以不是明天，而是后天。因为明天是何朗的生日，他月初就跟周拓打了招呼，说他会回来过生日，大家好久没见面了，叫他一定要到场。 周拓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第二天一大早，没想到靳珊竟然跑来了风城，她从一辆很酷的越野车上跳下来，对他张开双臂嬉笑道：“Surprise！亲爱的，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周拓又惊喜又感动，他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他姥爷去世了，所以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他不是孤单一个人，没了姥爷，他还有Y城的亲人和朋友。 这个丫头，外表大大咧咧的，内心却永远这么的细腻温柔。 他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她有点儿婴儿肥的脸颊，感慨道：“谁娶到你，都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靳珊眨眨眼，“那你要不要当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周拓望天。 靳珊大笑，略有些得意地秀出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瞧把你吓的，放心吧，我对你这个小基佬没有任何想法，我已经订婚了～” 周拓大惊，“你跟谁订婚了？！白至凌吗？！” “你听说了？”靳珊有点纳闷，“不应该啊，订婚宴就我们两家一起吃了顿饭而已，没有对外公开啊……” 周拓欲言又止，看着她几次低头笑嘻嘻地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不忍心戳破她的美梦泡泡，最后还是决定回Y城以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白至凌的事。 两人一起在风城混了一天，晚上靳珊强烈要求一起去参加何朗的生日派对，“我一个人在酒店里好无聊……” 周拓想到周烨呈必定也会出现在派对上，想了想，就带上了她。 何朗朋友众多，因为家庭条件有限，他的生日派对也没有多隆重奢华，就是请大家在他家开的大排档吃吃喝喝而已。看到周拓带着靳珊来，何朗十分高兴，他也听说了他姥爷过世的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后，把他们安排在周烨呈、季维、沈芸芸所坐的隔壁那桌，“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哈。” 其多同学都听说了周拓姥爷去世的事，大家一一慰问他，看到靳珊时也不免调侃了几句。 沈芸芸眼尖地看到靳珊手上的钻戒，惊呼道：“那是JOMONI的限量版真爱之心订婚钻戒吧？” 季维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自周拓坐下面色不变，身体却不自觉紧绷起来的周烨呈，轻声附和道：“听说全球只有一百对……” 他们的惊呼引发所有人对靳珊手上那枚戒指的围观，靳珊大方地举起手任他们打量。 何朗惊讶地问周拓，“你们订婚了？” 周拓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靳珊看到周烨呈紧抿的唇角和冷冷的目光，故意依偎在周拓身上，一脸甜蜜地回答：“对啊。” 大家都很震惊。 “太早了吧！” “就是说啊，你们才几岁啊，还在上高中呢！”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大富之家，这么早订婚也挺正常……” …… 周烨呈忍不住问周拓，“你怎么没戴戒指？” “哦，戴着不方便，放家里了。”周拓淡定地回答。 “你姥爷才去世，你就订婚了？！”周烨呈目光犀利，语带质疑地又问。 靳珊不喜欢周烨呈对周拓咄咄逼人的态度，抢着替他回答：“姥爷希望去世前见到外孙媳妇，所以我就和阿拓订婚啦。” 周烨呈的表情黯了黯，冷冷地抽着烟，没有再说话。 有人带了吉他来，在江边一边吃烧烤喝啤酒，一边弹琴，别有一番韵味。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向去KTV从来不唱歌的周烨呈破天荒地唱了一首歌。 是郗雁忱的一首著名苦情歌《假如未曾相识》。 这首歌歌词简单质朴，却把一个单恋男人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声音略显清冷，唱歌时表情也很冷漠，两者结合有些冲淡了苦情的味道，却又有种少年人初尝情味求而不得的伤感和失落。 他唱完以后，大家都有些沉默。 何朗故作不悦地说：“今天老子二十岁生日，你怎么唱这么败兴的歌！你咒老子还没恋就失恋啊？！” “抱歉。”周烨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拿起一瓶啤酒仰起头就往嘴里灌。 大家想起很久以前关于他和沈明岚的绯闻，再想到靠着一支广告一夜爆红，随后接拍电视剧一跃成为娱乐圈当红新人的沈明岚，最近爆出和一个男星的绯闻，全都误会了。 沈芸芸又妒又恨，快要把下唇给咬破了。 只有季维心如明镜，几次朝周拓看过来。 周拓淡定地喝着啤酒，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靳珊悄声说：“他是唱给你听的。” 周拓怎么会不知道。 假如未曾相识…… 呵，周烨呈竟然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他唱得太深情了，我都有点感动了，其实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对你好像也是真心的……你不考虑一下他？” 周拓摇头，“我累了，再坐一会儿我们就走吧。” 靳珊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多问，只说：“你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是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不跟他们道别吗？” 周拓很坚决地说：“不了。” 靳珊说：“离别是件伤感的事，不道别也好，反正风城也不远，要是想念了随时也可以回来。” 不，他不会再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临走前，靳珊对周拓说：“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 周拓过去跟何朗打了个招呼，打算去江边的长椅上坐着等她，结果看到喝了很多酒的周烨呈醉倒在那张长椅上。沈芸芸因为生气早就回去了，季维也被何朗缠住在玩小蜜蜂，没人知道他一个人躺在这儿，大家都以为他去洗手间了。 他身上那件浅蓝色衬衣，因为燥热，扣子被他自己扯开了三枚，头发被汗濡湿一络络的贴在额头上，他可能觉得不舒服，紧紧地皱着眉头，额上冒着汗。 这样的周烨呈让周拓想起上一世的他曾经生过一场大病，虽然医生说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却完全失去理智，每天急得团团转，总是神经病一样，很怕他会死掉，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去探他的呼吸和体温。周烨呈都被他搞得神经兮兮的了，以为医生对他隐瞒了病情，他得的其实是绝症，后来才知道是周拓紧张过度，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那时的周烨呈同样爱惨了周拓，他出任务稍微受一点点伤，他也会觉得受不了，恨不得替他承受，经常想着法子游说他不要再做这份危险系数高的工作。 往事如梦…… 周拓知道自己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安静地离开。 可是想到上一世那些甜蜜的日子，想到他刚才唱的那一首歌，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用袖子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水，静静地看了他的睡颜一会儿，然后回到大排档，叫何朗过去看看他。 几分钟后，靳珊开着车朝她下榻的酒店驶去，周拓坐在副驾，任沁凉的夜风吹乱他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璀璨的夜景在眼前快速后退，消失在视野之内。 再见，风城。 再见，周烨呈…… 希望此生，再也不见。 ——第一卷·高中·假如未曾相识·完—— 第二卷：大学·假如重新开始 第三十二章 一年后，M市。 十月中旬，位于大学城碧阳湖畔的公安大学，大一新生终于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严苛军训，昨天汇报表演结束后，个个累得跟狗似的，周拓宿舍四人一齐去后街狠狠搓了一顿好的，然后今天集体睡到中午十一点多才起来。 公安大学的伙食在大学城是出了名的差，睡了十多个小时，大家本来就嘴巴淡淡的，一想到那些没什么油水的菜色，顿时更没胃口了。 黄洋提议道：“不如我们今天去美院吃吧。” “听说美院的伙食是全市高校最好的，我早就想去吃一回了！”宿舍里最馋的许茂林举双手赞同。 一起床就在翻腾衣柜，一口气换了七八身衣服的凃南拨弄了一下他的短发，贼笑道：“还可以顺便去看美女～HOHOHO～” 男生间的友谊比女生简单，不需要共同爱好来开启话题，不需要靠交换秘密换取信任，也不需要形影不离才能变得亲密，他们甚至不需要多少时间的磨合，也许只用一起抽根烟，一起打一次游戏，一起吃一次饭，就能断定彼此的脾性是否合得来，是否值得结交。 周拓的三个室友，黄洋是精力过剩的运动型男，许茂林是美食+游戏死宅，凃南是个超级臭美自恋的帅哥。三人都是本地人，他们身上都有M市人独有的热情随和的特性，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之前一个月，大家每天白天被黑面教官操练，晚上关起门来一边骂教官没人性一边昏天暗地地打升级，很快就混得熟得不能再熟了。 听到他们说要去美院，周拓说：“我有个朋友是美院的，我叫她请我们吃饭吧。” “是美女吗？”三头狼不约而同地问。 周拓莞尔，“绝对的大美女。” “周拓你也忒不懂事了，怎么能让美女请客呢！”凃南飞快地又换了一身衣服，一本正经地说，“谁也别跟我抢啊，今天南哥哥请客！” 等他们四人到了美院门口，黄洋、许茂林和凃南远远地看到烫了一头栗色大波浪，身穿一条黑色修身连衣裙的靳珊迎面走来，全都惊艳得不行。 “美女啊！”黄洋叹道。 “大美女啊！”许茂林跟着赞叹。 “周拓，你老实交代，你和美女什么关系？！”凃南勾住周拓的脖子，阴恻恻地问，“那个经常跟你煲电话粥的美女，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周拓笑着甩开他的胳膊，“我跟靳珊就是好朋友，你们不要乱说。” 话音才落下，靳珊就扑了过来，毫不矜持地抱住周拓，在他脸上印上一个热吻，“亲爱的，你终于出来了！我想死你了！” “……” 黄洋、许茂林、凃南全都一脸鄙夷地看着周拓。 这都吻上了，还敢说只是好朋友？！ 周拓无奈地擦擦脸上的唇彩印，“什么叫我终于出来了？！大小姐，我是军训而已，不是坐牢。” 靳珊耸耸肩，看向他身边的三个男生，笑眯眯道：“这三个帅哥是谁啊？” 周拓一一介绍给她认识，末了加上一句，“他们仨都单身，你随意。” “噗——”黄洋喝到嘴里的矿泉水全喷了出来。 许茂林作羞涩鹌鹑状。 凃南则兴奋不已，“美女，你也单身？你不是周拓的女朋友？” “谁倒了八辈子的楣做他女朋友啊，我俩是好姐妹好伐～” 一年前，回到Y城，他直言不讳地告诉了靳珊白至凌跟他一样也是gay的事实，靳珊立刻去找白至凌求证，还好白至凌也算有良心，没有隐瞒，大方承认了，并郑重向她道歉，他说虽然订婚是两家父母一厢情愿，他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但是他没有及时告诉她真相，是他的错，只要她解气，她怎么报复他，他都没有怨言。 其实，靳珊和白至凌认识的时间不长，彼此也不怎么了解，她对白至凌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她难过的是她以为她不用再兜兜转转寻觅生命中的另一半，她以为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她会有丈夫，有婚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她以为一切尘埃落定。 如果靳珊已经二十多岁，经历了许多事情，她不会在意白至凌的性向问题。她不歧视gay，她最好的朋友周拓就是gay，多一个gay丈夫也没什么，只要他给她一场婚礼，给她一个家，把她当成亲人，他爱不爱她，她不在乎。 可是，彼时的她，才十八岁。她对爱情、对婚姻仍有满满的憧憬。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即使和白至凌一开始只是利益联姻，假以时日，他终会发现她的好，慢慢爱上她。 十六岁得知自己罹患了家族病，活不过三十岁时，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倒霉，经常含着眼泪幽怨地问上天，为什么是我？！好不容易逼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坚强地笑着面对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她以为她一辈子的霉运都走完了，白至凌的事情却又再一次给了她当头一棒。 靳珊大受刺激，整整半年都萎靡不振，对所有追求者都不理不睬，对周拓也避而不见。 周拓知道她在迁怒，她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跟他有着致命共同点的白至凌。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在她填报高考志愿后，没有多犹豫，跟着报了M市的学校。 上一世，他和周烨呈都是念的Y大，这一次，他不想留在Y城读大学和周烨呈再有什么牵扯。除了Y城，去任何地方，他都无所谓。 靳珊有时像他的姐姐，有时又像他的妹妹，他们比真正的亲人还要亲，一想到她的病，他总是心疼她，所以他选择了她所在的城市，想要就近陪伴她，照顾她，让她心中的孤单少一点，活得快乐一点。 眼看靳珊跟凃南才第一次见面就打得火热，从校门口一直聊到食堂，完全视周拓他们三人为空气，周拓无语的同时也为她高兴，他真心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快乐地恋爱、结婚，毫无遗憾地过完短暂一生。 凃南适不适合她，周拓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她能走出白至凌的阴影，积极面对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已经让他松一口气了。 靳珊眼里只看得到帅哥凃南，被冷落了的黄洋和许茂林原本有点小郁闷，到了食堂，发现美院的饭菜果然好吃，两人被打击清空的血槽立刻回满，一边吃饭一边兴奋地把目光投向食堂里的其他美女。 “快看九点方向那个，哇哦，身材好正点～”黄洋低声吹了声口哨。 许茂林撇嘴，“光身材正点有什么用，太艳俗了，还不如她旁边那个穿白裙的呢，多有气质啊。” “气质又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啊？茂林小朋友不懂了吧，找女朋友就要找盘靓条顺的才带的出去……” “切，谁像你这么肤浅！”许茂林不服气地问周拓，“那俩女生，你觉得哪个更好？” 周拓好笑地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随意打量了几眼那两个女生，不经意地一瞥，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她们身后经过。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拎着打包好的几个一次性饭盒朝食堂大门走去。 周拓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眉头皱起，想也不想地就追了上去。 出了食堂大门，适逢下课的高峰时段，许多学生进进出出，四周到处都是人，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晃眼的功夫就混迹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靳珊跑出来，疑惑地问：“阿拓，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看到熟人了吗？” 周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摇头道：“看错了。” 靳珊不疑有他，两人一齐回到食堂后，她热情地对周拓三个室友说：“晚上我在家里办舞会，你们都来玩吧～” 凃南好奇地问：“你也是本地人？” “不是。” “那你刚才说去你家？”黄洋和许茂林也有些疑惑。 “我租的房子啦。” “噢～” 军训一个月，早已受够了枯燥单调生活的凃南、黄洋早就迫不及待地渴望各种丰富多彩的社交活动，就连一贯的死宅许茂林也觉得化妆舞会新鲜有趣，三人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这种派对对重生人士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周拓本来不想去，靳珊眼睛一横，“老娘在这边第一次办派对，你敢不去？” 他只好无奈地举手投降，“怕了你了，我去还不成吗。” 晚上八点，周拓带着三个室友去靳珊家。 还没进大门，就听到里面的音乐声和说笑声，许茂林震惊地瞪着面前的雕花大门和门内露出的装修精美的别墅一角，“这这、这……就是靳珊租的房子？” 周拓点点头。 靳珊的奶奶去世时留了一大笔遗产给她，她尽情挥霍，吃好穿好住好，在物质上从不委屈自己。 周拓不动声色地看凃南一眼，只见他也露出跟黄洋、许茂林一样震惊的神色，随后，原本自得的笑容淡了下来。周拓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靳珊的随心所欲，固然让自己开心了，可是也吓走了不少对她有好感的男孩。 财富和权势是把双刃剑，它让人得到很多，也会让人失去很多。 “靳珊家是不是很有钱啊？”黄洋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拓淡淡地回答：“还好吧。” 带着他们三人进了大门后，穿过花园，走进内屋，一楼大客厅关了大灯，只开了一些暖色调的小灯，四周摆满了食物、香槟酒，装点了很多鲜花、气球和彩带。靳珊请了很多人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衣着清凉的俊男美女，大家三三两两地扎堆，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玩游戏、说笑，热闹非常。 周拓找了一会儿，才从闹哄哄的人群中看到身穿一条碎花吊带裙的靳珊握着酒杯在跟身边的一个女生说着什么。 他正要过去跟她打招呼，忽然有个身穿蓝色长袖T恤、黑色牛仔裤的男生从他身边经过，他走到方形餐桌那边拿了一杯香槟酒，他一边喝一边四处环顾，似乎在找人。 周拓的脚步瞬时顿住了。 察觉到周拓的目光，他回头，诧异地对他眨眨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地露出了一个浅笑。 周拓看清那人的脸，这才知道自己在美院食堂并没有认错人。 他从来不知道，那人竟和靳珊是校友！ 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靳珊来电话问周拓，“昨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凃南说你不舒服，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周拓揉揉眉心。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周拓假装不经意地问：“你认识肖蔚英？” “肖蔚英？谁啊？”靳珊茫然地反问。 周拓有点无语，“昨天舞会你自己请的人都不认识吗？” “我只邀请了十几个人而已，叫他们自带美女帅哥，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靳珊理直气壮地回答，随即好奇地问，“肖蔚英是谁啊？帅哥吗？你看对眼了？” 肖蔚英是谁？ 周拓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肖蔚英是周烨呈第一个出轨的对象，是那个他隔着门缝看到，在周烨呈身上摇摆浪叫的那个人。 周拓和周烨呈刚工作的那两年，为了季维和卢鞘的事经常吵架跟冷战，两人是天之骄子，都很骄傲，谁也不愿意先拉下脸来哄对方，再加上两人工作都忙，聚少离多，自然而然就从热恋期转到倦怠期。 肖蔚英是周氏集团的总经理特助，直接听命于周烨呈，他每天跟周烨呈相处的时间比周拓多得多。 挑剔如周拓，都觉得肖蔚英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相貌、身材、声音、工作能力俱是一流，性情也风雅幽默、知情识趣，不像季维那么虚伪阴沉。他还会弹钢琴，在商周家的某年周年酒会上曾和周烨呈表演过精彩绝伦的四手联弹，虏获了许多年轻女性的芳心。 这么一个人整日黏在周烨呈身边，周拓自然难免吃味。 周烨呈说他是他爸内退时特地留给他用的心腹之人，看在他爸的面子上也不能随意将他踢走。彼时，周拓刚刚揭穿了季维的心思，周烨呈为了让周拓安心，已经把季维调取了外省的分公司，周拓不想一再地逼迫他把身边稍微有点姿色的男人都赶得远远的，让自己显得太小心眼。 结果铸成大错，令肖蔚英在他和周烨呈吵架时趁虚而入，伺机接近周烨呈，成为了他公司跟床上的好拍档。 周拓曾经恨不得杀了他。 十几岁的肖蔚英，和几年后的样貌有些不同，昨天周拓见到的那张清隽的脸，让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无害的阳光少年，谁能想到他以后会变成不择手段的男小三。 肖蔚英就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巨刺，让他从从上一世膈应到这一世。 别说他现在年轻了好几岁，他就算化成灰，周拓也能认出他！ 他觉得可笑。 他努力逃离过去，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结果却在这里遇到周烨呈上一世的出轨对象，老天难道要让他永远活在周烨呈的阴影之下？！ 因为是周末，宿舍其他三人都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周拓在空荡荡的宿舍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湎在这种消极的情绪中，走出房门去敲隔壁宿舍的门，“大风，去打拳吗？” 大风是他们班最壮的男生，比黄洋还壮，他家开武馆，他有好几年的武术功底，汇报表演时表演了一套精彩的太极拳，周拓早就想跟他切磋了，现在心情烦躁，刚好可以借着打拳痛快地发泄一顿。 大风怀疑地打量一下他略显清瘦的身材，“你行不行啊？可别我一拳下去就把你揍晕了。” 周拓懒得跟他废话，“去后街那家健身馆怎么样？” “行。” 周拓跟大风对打，虽然反应灵活，能见招拆招，体能和身体上却不占优势。两人酣战淋漓，周拓忽然地听到手机在脱下来的上衣口袋里响，一个走神，大风的拳头带着猎猎拳风挥打过来，他没来得及避开，鼻梁被狠狠揍了一拳，登时鼻梁痛得发麻，滚烫鲜红的鼻血流了出来，滴落在衣襟上，眼前也开始冒金花…… 大风给吓了一大跳，哇哇大叫道：“你刚才那么厉害，我以为你能躲过去的，所以用了十成力……” 周拓苦笑着擦擦鼻子上的血。 “我送你去校医院吧。”大风很是内疚道。 周拓还指望他以后再跟自己切磋呢，摆摆手豪迈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结果军训结束后，很多人因为放纵玩通宵，着凉得了流感，校医院人满为患，周拓只好坐两站公车去大学城的医院。因为不像校医院那样可以报销九成，用药也偏贵，所以这个医院的患者少一点。 周拓挂了号，不小心和一个拎着输液瓶的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 “抱歉！” 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歉，抬起头四目对上，顿时都愣了一下。 周拓捏了捏拳头，绷着脸没有说话，绕过他走过去。 “等等！”背后那人叫住他。 周拓不想理。 那人竟小跑追了上来。 周拓无奈，只好转过身问：“有事吗？” “你是不是认识我？”肖蔚英疑惑地问。 周拓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认识。” “可是我记得我昨晚在靳珊家里见到你，你当时的表情……” “我当时认错人了。”周拓打断他，“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肖蔚英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我们也算挺有缘的，这都不期而遇两回了，我叫肖蔚英，能做个朋友吗？” 周拓看了看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突然问：“你会弹钢琴吗？” “啊？”肖蔚英对他的问题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作答，“中学时学过一段时间……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拓没理他的问题，冷冷地直视他的眼睛又问：“你是不是gay？” “……”肖蔚英有些懵。 “我问你，是不是gay。” 肖蔚英这才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他的脸瞬间涨红，不可置信地瞪着周拓，许久才蹦出三个字，“你有病！” 然后他没再理睬周拓，转身就走。 周拓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拓，你在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的肖蔚英根本就不认识周烨呈，你对他发什么火？ 把上一世的事情迁怒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身上，有意义吗？ 可是，一想到他和周烨呈那些事，他心里就觉得特别难受。 他无法忍受周烨呈和季维在一起，也无法忍受他和肖蔚英在一起。 这两个人，他都厌恶至极。周烨呈要是跟他们在一起，他还不如把他阉割了算了，省得他心里膈应。 可是，周烨呈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什么立场管他跟谁在一起？ 医生给周拓看过伤势，告知他没有大问题，周拓上了药，捂着红通通的鼻子回到宿舍，鼻子不舒服，做什么都不起劲，连晚饭都不太想吃。 看到开学初爸爸给他买的那台新的笔记本电脑，他开机玩了会儿游戏，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又关了，鼠标无聊地在桌面的图标上移来移去，最终停留在很久没有点击过的那只企鹅上，停滞几秒，他鬼使神差地双击了图标，输入密码，在线登陆。 近一年多没有上过QQ了，成功登陆后，一大堆的留言不断蹦出来，电脑差点死机。 他粗略地看完这些留言，然后有针对性地回复或无视，终于清净下来后，他查看了一下好友栏，发现杏花疏影在线，他签名处的那句话已经被他删除，只余一片空白。 久未联系的陈映给周拓发来了一条讯息。 耳东日央：周少，好久不见呐～ 拓：嗯 耳东日央：QAQ嘤嘤嘤，你好冷淡 拓：是哒，好久不见了呢，么么哒～ 拓：够热情了吧 耳东日央：…… 耳东日央：好可怕！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周拓翻个白眼，问：最近有什么八卦 耳东日央：多了去了，你要听哪方面？ 拓：随便 耳东日央：那就说说我们二中的一些八卦吧 拓：嗯 耳东日央：你这种态度哪里像是要听八卦的人，能不能热情一点，给我一点散播八卦的动力？ 拓：你想再看我被奇怪东西附身？ 耳东日央：……还是算了吧。 周拓跟陈映聊了半个多小时，看他讲各式各样的关于班上那些人，关于校队那些人的八卦，唯独没有说到周烨呈。 就在周拓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时，陈映又发来讯息。 耳东日央：对了，忘了告诉你周烨呈和季维的事。 周拓心里咯噔一下。 周烨呈和季维？ 他们有什么事？！ 陈映的头像却毫无征兆地灰了下去，不知道是死机了、断电了还是怎么的，十多分钟过去，他都没有再上线。 这样只听了一个开头的八卦，让人无限脑补。 周拓又等了几分钟，陈映还是没有上线，顿时涌上来一股百爪挠心般的烦躁。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杏花疏影忽然发来了讯息。 杏花疏影：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胖丫～ 胖丫…… 周拓嘴角一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拓：记得 杏花疏影：你最近好吗？ 拓：还好 杏花疏影：警校很辛苦吧？ 拓：还好 杏花疏影：你为什么会考警校呢，你以后打算当警察吗？ 拓：是 杏花疏影：为什么？以你的条件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拓：不为什么 刚开始是因为大学毕业那年，Y城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抢劫银行事件，三死五伤，让他想起了妈妈的事，在一时气愤和热血之下，他参加公务员考试报考了警察，没想到竟然过了笔试、面试和体能测试。 他的性格太外露，脾气太暴躁，心机太浅，不适合从政，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向往的职业，所以他去报到了，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刑警。 刚开始也觉得累，觉得自己犯贱，可是当他侦破一桩桩疑难案件，抓获一个个嫌犯，那种内心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是无法言语的。他渐渐真心喜欢上了这份职业，他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 他出身在军政世家，他比谁都了解灰色世界，他的眼里并非除了黑只有白，他没有这么单纯天真，他不想当什么正义的使者，他只想尽自己的能力让身边的罪恶少一些，让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话题太沉重，杏花疏影很快的换了个话题。 杏花疏影：听说你跟你女朋友在一个城市上大学？ 拓：嗯 杏花疏影：你说爱情是什么？ 周烨呈蓦然蹦出来的这个过于文艺的问题让周拓的双手僵在电脑键盘上，他盯着对话框里的这句话，沉默良久。 他知道他最该做的事就是关掉对话框，关掉QQ，关掉电脑，彻底远离周烨呈。 可是就像那天晚上，看到醉酒的周烨呈，不由自主地走向他，为他擦去额上的热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支使着他、控制着他，让他把上一世想对周烨呈说，顾忌着自尊，一直没有说的那些话都痛快地说了出来。 拓：这世间有千万种爱情，每个人的个性、观念、想法不同，眼里爱情也都不一样 杏花疏影：你理解的爱情是怎样的？ 拓：是两情相悦，是非你不可，是矢志不渝，是彼此忠诚，是相濡以沫，是不离不弃。 周拓没有等周烨呈的回复，果断下线，关机。 第三十四章 警校生活比起一般的大学要辛苦很多，课业更繁重，既有文化课又有体能训练课，每天早晚要出操，纪律管理上也更严格，上课时要求穿警服，每天进行寝室内务检查，非双休期间离校还要跟指导员请假。 对于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来说，这种生活无疑是让人烦闷压抑的。这样的环境使得警校的学生普遍彪悍，男生们八成都是粗鲁的大尾巴狼，女生们几乎都是御姐或外表萝莉的隐性御姐。 周拓却很是适应，在久违的大学校园里，身心都得到从未有过的沉淀，每天认真听课，认真锻炼体能，闲暇时依旧泡在图书馆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跟区队里的同学打魔兽，日子过得充实而又安宁。 他长得帅，谦逊有礼，气质略有些孤傲，在一众粗鲁的男生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喜欢他的女生仍然很多，她们的追求方式比起中学时大胆很多，他好几次被人追到宿舍里，直接逼问他要不要做他们的男朋友，他头疼至极，别无他法，也为一劳永逸，只好继续用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个借口委婉拒绝。 隔壁的美院跟公安大学相比，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这些艺术青年们喜欢穿着奇装异服，喜欢突出个性，追求另类前卫，喜欢风花雪月和速食爱情，在男女关系上张扬随意。 靳珊有钱，有貌，又有个性，在美院过得可谓是如鱼得水，大家都乐意跟她结交，她的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刚开学的两个月，她呼朋唤友，夜夜笙歌，每天都很开心。可是时间一长，她发现朋友再多，也不过是酒肉之交，越玩得开的人越会伪装、心防越重，没有谁会跟你交心，没有谁会关心你是不是喝多了，会不会难受，所有人都只想要快活。 她渐渐疲惫厌倦，不再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些人，也不再把家里腾出来开舞会让他们热闹、开心。 沉寂了几天后，某一个周六的中午跟周拓一起吃午饭时，她对周拓宣布，“我加入了一个好玩的社团，你也一起加入吧！” “什么社团？” “逍遥社。” “……”周拓无语，“社长是叫无崖子吗？社里有李秋水、李沧海和天山童姥吗？” “去你的，你才叫无崖子呢！”靳珊白他一眼，“我们社长叫霍铭，是个帅哥哟～” “比凃南还帅吗？” “唔……”靳珊沉吟了几秒，笃定地回答，“百分之百更帅！” 周拓看着她笑得无比灿烂的脸，“你前段时间不是跟凃南挺火热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 靳珊耸肩，“他看到我租的别墅后，对我的热情立刻就降了好几度，后来不知道从谁那听说了我爸是Y城宣传部部长，我伯父是M市副市长，我继承了我奶奶近亿身家，他就再也没主动找过我了。” 周拓无奈叹气。 凃南的爸爸是主任医师，妈妈是老师，他家在M市有三处房产，家里还有两辆车，在一般学生中，他的家境算是很不错了。他性格挺好，随和幽默，也很仗义，唯一的缺点不是臭美自恋，而是有些过于骄傲，太要面子。 周拓看得出来，他是喜欢靳珊的，可惜这样的喜欢太过浅薄，他没想到他会得知靳珊的家世后，别人随便一句闲话就叫他退缩了。 周拓为这事有些惆怅，靳珊自己却毫无所谓，嬉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我才十九，又不是二十九，我的追求者这么多，凃南不行，我再找别人呗，我又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非君不嫁，我不会为他伤心的。” 周拓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到底，他是太希望靳珊幸福了。 “那个霍铭真有这么帅？比我还帅？”他故作不服气地瞪了瞪眼。 “比你当然还差一咪咪。”靳珊暧昧地笑起来，“据我的第六感，我觉得他应该跟你是同类哟。” 周拓切一声，“你什么时候有这第六感了？” “跟白至凌那家伙解除婚约后。”靳珊哼哼道，“我俩认识快一年了，他从没吻过我，以前我还以为他家教太好，太矜持了，现在总算回过神来，他丫的根本就不想吻我！” “……” 靳珊眯起眼看向周拓，“你想吻我吗？” 周拓有些尴尬地讪笑。 “哼，我这么美，这么诱人，凡是不想吻我的都是gay！” “噗——”周拓喷笑，“你这结论下得太荒谬了吧，我承认你对男人很有吸引力，可是每个男人的喜好不同，你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见人爱，让每个性向正常的男人都想吻你？” “我不管，反正我相信我的第六感。”靳珊咬牙切齿，“隐藏性向的男人都是坏人，隐藏性向欺骗好姑娘感情的更是人渣！”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了，周拓连忙转换话题问：“那个逍遥社，到底是干嘛的？我怎么听着像是研究道教的……” “不是啦，我们社组织年轻人一起在每个周末搞各种活动，目的是充实大学生活，让大家愉快地度过大学时光……”靳珊从包里掏出一根今天刚从社里领来的绑额头的社带，“喏，上面有我们社的宣传口号。” 周拓拿起来一看，只见黑色额带上面用红色仿宋体写着：加入逍遥社，一起吃喝玩乐！ “……” 很好很强大！ “霍铭是外语学院的研究生，英语和法语都相当溜，他经常出国，很喜欢旅行和美食，是个非常好相处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和社里的两个副社长每个星期都会推出一个主题活动，社员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有的要交一点活动费，但大部分活动都是无需费用的……逍遥社是个不隶属于任何学校的私人社团，它有自己的个人主页，每次活动都会po照片上去，网上点击跟留言可火了，逍遥社在大学城也非常有名，很多学生都想加入，但不是谁都可以加入的，社团实行内部社员推荐制，要两个社员一起向社里推荐，而且还要经过社长以及两位副社长三个人的一致同意才可以加入，现在社里也就五十多个人……”靳珊详细解释道。 周拓越听越邪乎，“要推荐人，还要考察？怎么整的跟入党似的？你不会傻了吧唧的进了传销组织吧？” “……什么传销组织！不要污蔑我们有爱的社团！”靳珊凶神恶煞地剜他一眼。 周拓摸摸鼻子，“好吧，你们逍遥社总部在哪？缥缈峰吗？” “不调侃我们的社名你会死啊。”靳珊嗔了一句，指指餐厅的天花板，自己也忍不住开起玩笑来，“楼上就是缥缈峰所在～” 这家名字很装文艺范儿的“惬意时光”餐厅，周拓以前和室友也来吃过，听凃南说，是大学城里三个家境富裕的学生合伙开的，他有些惊讶，“霍铭就是餐厅老板之一？” “嗯哼。” 惬意时光是上个月刚开的一家新餐厅，菜色很特别，都是其他普通餐厅没有的，极具异域风格，却又不是正统的西餐，有些像是中式跟西式的结合版，每道菜味道都很可口，开业才一个多月就在网上收获了一片好评，餐厅生意好到爆，周末要提前订位才能吃得上。 “既然霍铭是老板之一，那社员来吃饭可以优先安排餐位吗？” 公安大学学校食堂的饭菜简直就是猪食，周拓忍耐了两个月，已经快忍不下去了，急需要一个美味餐厅长期改善伙食。惬意时光好吃是好吃，可是要等位子实在太烦人了。 “要是能享受优惠排位的话，我愿意加入逍遥社，为发展壮大逍遥社贡献力量！”周拓道。 靳珊翻个白眼，“吃货！优惠排位是没可能了，不过二楼另有小厨房，社长每天都会亲自下厨……” 周拓不再犹疑，爽快地说：“OK，我加入了～” “你以为你想加入就能加入啊，还要三位社长一致同意！”靳珊故意泼他冷水。 周拓对此毫无压力，“我的另一个推荐人是谁？” “嗨～亲爱的，这家伙想进逍遥社，你能不能给他做推荐人？”靳珊忽然朝周拓背后的人挥了挥手。 周拓回头，看见来人，顿时一阵错愕。 肖蔚英！ 肖蔚英看到他也有些意外，但是看在靳珊的面子上仍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好啊。” 随后，他给周拓和靳珊的杯子里都加了一些水，然后才拎着水壶走开。 周拓皱着眉看一眼他的背影，看到他身上跟其他服务生一样的白色衬衫加米色休闲裤打扮，这才后知后觉他在惬意时光这家餐厅打工。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周拓问靳珊，他想到刚才靳珊叫他亲爱的就一阵反胃。 “他也是逍遥社的，我俩又是校友，自然而然就熟了呗。”靳珊笑道，“他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啧啧，你眼光不错。” “你胡说八道什么？” “装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跟我打听过他吗？”靳珊看到周拓的脸色有些不对，脸上调侃的笑意褪去，疑惑地问，“怎么，你不是看上他了？” 周拓冷着脸不说话。 靳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是意中人……啊，他不会是你的情敌吧？” 周拓的脸色越发冷凝。 “不对啊，肖蔚英应该不是gay吧……” 周拓讽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他有女朋友啊。” 有女朋友怎么了？谁规定有女朋友的人不能喜欢男人，不能当男小三了？！ “他女朋友好像是他高中同学来着，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咧……说起来你跟肖蔚英其实也挺有缘的，你记得你们风城二中的校花沈芸芸吗？” “她怎么了？” “你想不到也正常啦，肖蔚英跟沈芸芸长得也不太像……我告诉你哦，他俩是亲兄妹！” 周拓震惊地瞪大眼，“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肖蔚英自己亲口说的啊，上星期我们社搞活动时，我无意间看到他钱包里放着一张他和沈芸芸的相片，觉得那个女生面熟就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我问他是不是他女朋友，他说是他亲妹妹……” 周拓仍是不可置信，“沈芸芸姓沈，肖蔚英姓肖，他们怎么可能是兄妹……” “真的啦！他们爹妈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沈芸芸跟爸爸姓，肖蔚英跟妈妈姓……肖蔚英可喜欢他妹妹了，经常说起他妹妹怎么怎么样，不过沈芸芸对他应该就没什么感情，你看你在风城待了两年都没听说过她有哥哥……” 靳珊后面说了什么，周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脑子里正一团浆糊。 第三十五章 沈芸芸……肖蔚英…… 兄妹？ 若不是这话是从靳珊嘴里说出来的，周拓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沈芸芸和肖蔚英怎么会是兄妹呢？ 沈芸芸是风城人，肖蔚英……肖蔚英是哪里人？ 周拓不知道，反正不是Y城人，也不是风城人。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个问题，他以前也从未去打听过。 他第一次见到肖蔚英是在周氏，那时周烨呈刚进总公司，为了让他爸爸放心交班给他，为了在其他董事那赢得支持，也为了公司员工面前树立威信，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他把很多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经常没日没夜的加班。 那天，周拓下了班，心疼他还在加班，也没跟他打招呼，就带了夜宵去公司找他，在电梯里碰到一个身穿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手里和他一样，也拎着几个打包的饭盒。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周拓出于男性天生的爱美之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男人要去的楼层跟他一样。 二十九层…… 是周氏集团高管办公的楼层。 除了周烨呈，周拓想不出二十九层还有谁还留在公司。那些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总不可能也在加班吧？ 周拓皱了皱眉，电梯抵达后，他悄声跟在男人身后，果然见到他穿过大堂和走廊，进了周烨呈的办公室。 周拓阴沉着脸跟上去，推开门，看到好几个年轻人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盒，那个男人坐在他们旁边笑着叫他们吃慢点，别噎着，而周烨呈，则还坐在办公桌后，对着一份文件思索着什么，看也没看桌上的饭盒一眼。 看到周拓来，满是倦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灿然的笑容，叫其他人出去，招手叫周拓走到他身边，仰起脸看着他，带着一点抱怨跟撒娇的语气道：“我快饿死了，给我带的是宁松家的牛肉盖浇饭吗？” 周拓提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刚才竟然那么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季维给折腾得有后遗症了，只要是跟周烨呈亲近一点的男人，他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提防。 后来又在周氏总公司见过肖蔚英几次，彼时他已经从周烨呈那里知道了他的名字，以及他十六岁就考上大学，二十二岁研究生毕业，就进入周氏工作，和周烨呈、季维在周氏集团BBS上被誉为总公司最帅的三个男人，季维外调后，就剩下周烨呈和肖蔚英两大帅哥了。 在周拓的记忆中，周烨呈二十五岁之前就是个工作狂，每天除了工作、应酬就是在家睡觉，他对他生活中的大小事务可以说都是了如指掌，他很清楚，那几年周烨呈跟肖蔚英都没什么，两人仅仅只是同事关系，除了偶尔在公司以及聚餐时碰面，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周拓若有似无地感觉到了肖蔚英有点怪异，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们在周烨呈二十五岁正式接任周氏总经理职务，肖蔚英成为他的特助，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才开始熟稔。 彼时周拓也升任区刑警队副队长，每天工作都很忙，无心周烨呈身边的琐碎事宜，且那时卢鞘犯了一件大事，周烨呈想要周拓放他一马，周拓不愿意违反纪律，知法犯法，两人那阵子吵得很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冷战。 后来不知道卢鞘的事情怎么就给解决了，他自己也下了狠心要金盆洗手，躲到国外去了。周拓和周烨呈没有了尖锐的对立，关系渐渐缓和了一些。这个时候，周拓却又发现了周烨呈出轨的事，站在那扇门外，仅仅看清肖蔚英似愉悦又似痛苦的疯狂扭曲表情，以及一晃而过的模糊画面，跟随他一起回家的何朗就眼疾手快地把门带上了。 周拓心如刀割，怒气冲天，当时气得想要不顾一切地推开门，看看周烨呈被别人伺候时是怎样的嘴脸，何朗拉住了他。 他说：“事情都发生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周拓捂着心口，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他心痛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可是他却还是对周烨呈不舍，不舍得就这样摊开丑陋的一切，不舍得就这样撕破脸，不舍得结束这么多年的感情…… 那时的他，恨极了周烨呈，也恨极了肖蔚英。 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贱人小三。 重生过来，周拓现在却被告知，这个前世让他的爱情破灭，让他和周烨呈从此陷入互相折磨的死局的贱人小三，竟然是沈芸芸的亲哥哥，这太荒谬了，太狗血了！ 周拓忽然想起肖蔚英还没有成为周烨呈特助时，他在周氏几次见到肖蔚英的情景，似乎每一次肖蔚英看他的反应都有些不寻常，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眼神却有些冷嗖嗖的。勘破他和周烨呈的奸情，他以为肖蔚英早就对周烨呈起了绮念，那是嫉妒、敌视的表现。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眼睛里分明是浓郁的恨意！ 他恨他！ 可是就算他对周烨呈有想法，嫉恨他这个“原配”，也不该是那种恨意，那种……仿佛他是他杀父仇人般的恨意。 沈芸芸…… 周拓终于明白了那样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是为了沈芸芸。 周拓重生前后，周烨呈在十四五岁时发现自己对同性的关注远远超过异性，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时，他有些慌张惊恐，为了让自己“走回正途”，下意识地利用了对他痴心一片的沈芸芸。他没有拒绝她的亲近，任由她在人前人后炫耀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 直到周拓的出现，他确定自己的心，坦然接受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他明确地向沈芸芸表明自己无意于她。 沈芸芸很小就开始喜欢周烨呈，他家境好，长得好，学习好，他就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在她眼里，谁也比不上他。她也自认为她是唯一一个配得上他的人，比她漂亮的没她家世好，比她家世好的没她漂亮，就连他们的父母也默许他们走到一起，她以为她和周烨呈正式恋爱只是时间的关系，等他们上了大学，周烨呈就会跟她表白，请求她成为他的女朋友。 谁知道才高一下学期，他就跟她说，他有了喜欢的人，希望以后两人能保持距离。 这对于一直做着美梦的沈芸芸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自然伤心失落，不能接受。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不知从谁那里听说，周烨呈所说的另外喜欢的人，竟然是一个男生。 那时的沈芸芸虽然骄傲，却也是个十分单纯的女生，对于gay这种事根本闻所未闻，一不小心就钻了牛角尖。 我竟然连个男的都不如？！ 周烨呈宁愿要个男的，也不要她？！ 那阵子，她夜夜噩梦，梦见被讨厌她、排斥她的那些女生嘲笑，梦见父母对她失望叹气，梦见周烨呈搂着个男的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晚上睡得不好，她白天经常精神恍惚。 当有一天，她心烦，翘课去了天台，无意间撞见周烨呈和周拓躲在那里接吻。梦中的画面变成现实，她大受刺激，回到家一时冲动，吞服了大量安眠药，幸而被家里佣人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惨剧。她自杀的消息却传得学校里人尽皆知。 以沈芸芸的骄傲，没法继续在风城二中待下去了，出院后很快就转了学。没有人知道她转去了哪里，只听说是南方的一个城市。 周烨呈十分内疚，他觉得是他害了沈芸芸。 周拓的心情也颇为沉重，他对这个任性的女孩兼情敌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也不想看到她这样。也是在那时，他越发厌恶季维。因为知道他和周烨呈关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人。向沈芸芸泄露消息的人只能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而嫌疑最大的无疑是季维。 周烨呈却不相信，他认为是周烨然做的。他这个堂弟一向敌视他，见不得他好，他也知道他们的关系，把他们的事告诉沈芸芸，刚好符合他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 周拓气恼，“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怀疑季维！” “他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他，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喜欢芸芸不是吗，他不会这样伤害她。”周烨呈说。 季维是不是喜欢沈芸芸，周拓懒得跟周烨呈争辩了，他冷笑道：“周烨然还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呢，你宁愿怀疑他，也不怀疑季维，真是奇了怪了！那要是我和季维各占一边理，你也是选择相信他吗？” 周烨呈连忙安抚他，“这还用说，我当然相信你了。” 两人无端地吵了一回架后，再也没有人提起沈芸芸。 重生以后，周拓尽可能地避开和沈芸芸的接触，他以为他没有再和周烨呈纠缠在一起，季维不会再故意刺激她，她也不会再自杀，落得远走他乡的命运。他和她，也不会有其他任何交集。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肖蔚英的亲妹妹！ 肖蔚英接近周烨呈，是为了为她报仇吗？ 周拓一个人在宿舍里胡思乱想间，靳珊又来电话了，“亲爱的，快来惬意，我们社长今天又亲自下厨噢～” 周拓听到她那句亲爱的，想到肖蔚英，心里膈应得慌。 他闷声抗议说：“别叫我亲爱的。” “为毛啊。”靳珊奇怪地问，“我以前不也经常这么叫你。” “你喜欢肖蔚英吗？” “啊？” 周拓有点别扭地说：“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跟他那么好。” 靳珊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哎哟妈，我不就昨儿个，你吃醋啊？” 周拓哼一声。 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换了谁也不会乐意自己的朋友跟三了自己的人交好吧。 “我跟他才认识几天啊，能有什么交情，你还不知道我，跟谁都自来熟，也就表面上亲热而已……我跟你都多少年了，咱俩的情分，他能比么他……” 周拓想想也是，是他幼稚了。 周拓这么“醋”一回，靳珊心里不在意，反而觉得高兴，笑道：“好啦，以后我再也不叫他亲爱的了，也不跟他嬉皮笑脸了，可以了吧……快过来惬意，尝尝我们社长的手艺，保准你吃过一回就会爱上他！” 周拓到了惬意时光，下意识地朝店内四周环顾，结果没看到肖蔚英穿着制服招待客人，他一身清爽休闲打扮，坐在店内那架白色三脚钢琴后，专注而认真地弹奏着一首周拓叫不出名字的世界名曲。 周拓不会弹钢琴，因为周烨呈以前经常弹，他们有时还会一起去听国际大师的钢琴演奏会，虽然周拓经常半路睡过去，但是受到这么多钢琴方面的熏陶，他也算懂一点点门道。他听出肖蔚英弹钢琴的技术和情感方面都很好，他的水平比周烨呈要高出很多。 心情复杂地看了肖蔚英一眼，周拓上了餐厅二楼。 二楼是逍遥社活动的场所，有一个厨房，三个放置各种物品的房间，除此之外就是一上楼梯就看到的一个约莫有一百多个平米的集餐厅、客厅为一体的超大大堂，粉刷成淡绿、粉红、浅蓝色的三面墙壁上挂着各种画风清新的油画，下方则放置着各种颜色的布衣沙发，上面铺满造型各异的抱枕，看着就很舒服，让人很有躺上去的欲望。米色那面墙下方没有摆沙发，上面挂着一块收了起来的投影仪幕布，应该是用来看电影以及唱K的。 大堂的中间，摆放着两张很长的长方桌，左边那张方桌，上面摆上了鲜花、红酒和五副西式餐具。 周拓朝坐在一张红色沙发上，无聊按着手机的靳珊走过去，问：“还有谁要来？” “有一个是副社长，还有两个不太清楚，可能是霍铭的两个餐厅合伙人吧……” 周拓有些狐疑，“你和霍铭关系很好吗，为什么霍铭会无缘无故请我们吃饭？” “我经常私人赞助社里的活动，我这么大的金主，他当然要跟我处好关系～”靳珊笑嘻嘻道，“至于你嘛，你是我死党算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跟他说，你是个帅哥～” “……” 就在这时，一个胸前系着围裙的男生两只手各端着一个大餐盘从厨房里出来。 他长得确实很帅，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个子特别高，身材很好，乍然走出来，就像是在展示厨具和围裙的男模。 霍铭看到周拓愣了两秒，眼底露出一丝惊喜，放下餐盘后，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对他说：“欢迎加入逍遥社，欢迎光临缥缈峰。” 靳珊噗的笑出来，是她告诉他周拓把这称为缥缈峰的，没想到他一见周拓就拿这个打趣。 敏锐地捕捉到霍铭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的周拓则表现得有些矜持，淡淡地对霍铭打了个招呼，“社长好。” 霍铭眨眨眼，“不要叫我社长，请叫我尊主。” 周拓忍不住也笑了，这人还挺幽默的。 然而他的笑容没有在脸上停留多久。 因为霍铭的另外两个客人，也很快上楼来了。 “靳珊，周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惬意时光的另外两位老板，我的合伙人，同时也是我的学弟……” 靳珊打断霍铭，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用介绍了，我们都认识。” “啊？” 周拓没有理会因为短暂的震惊过后立刻恢复笑脸对周拓寒暄好久不见的季维，看着眼波平静，让人看不出一点想法的周烨呈，心里一阵烦躁。 上一世，他明明念的是Y大，为什么他也改变了志愿，跑来了M市？ 是因为他吗？！ 可是他不是对他死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