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司务长 上+番外——陌夕月
陌夕月  发于:201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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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司务长,军队系统中一个极其重要又琐碎的要死的角色 掌管着连队上到器械设备枪支弹药,下到吃喝拉撒针头线脑的一切事物。 石磊一个认真负责却又没滋没味好像白开水一样的男人 在这个被连队大老粗们戏称老娘们干的活中,走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精彩。 重点说一下,司务长这本小说是平淡文 不会像卫生兵那本书似的充满激情热血。 内容标签: 重生 军旅 制服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石磊 ┃ 配角:部队里的战友 ┃ 其它:一本正经、认真负责的全能司务长 前言 “石磊……”一声惊恐的大喊声中,石磊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站在院外的同事,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石磊消瘦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油罐爆炸的火海中,救护车、消防车的呜呜叫声、同事的喊声都没有挽回石磊已经消失的身影,时间定格在2012年11月27日晚上10点47分,而这一天,距离石磊三十五岁生日只有一天。 第二天的油城日报大篇幅的报道了某采油厂中转站夜班人员为了掐断输出天然气闸门被爆炸的油罐炸死的消息,三个月,当新年即将到来之际,石磊被评为油城卫士的称号,当荣誉下来的时候,石磊曾经的战友来了,石磊曾经的领导来了,石磊共处了两年的同事来了,一张张陌生的脸站在石磊墓碑前,看着墓碑上年轻帅气的石磊,每个人心底都有着深深的惋惜。 慢慢的走出墓地,石磊曾经相处了三十年的好哥们好兄弟四处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胖子,你找什么哪?”石磊短暂一生唯一的好兄弟王建国的怪异引起了身边战友的好奇,顺着王建国的目光四周看了看。 “没看什么。”王建国说完加快脚下的步伐快速的往车上走,王建国要去石磊的单身宿舍去收拾石磊的遗物。 跟随石磊单位的领导来到石磊的单身宿舍,看着打开的房门,王建国转身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后,一个人走进了这个简单但却极其干净的宿舍。 站在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柜子的简陋宿舍,王建国静静的站了一会后才抬起脚步走到柜子前,轻轻的拉开柜子,里面少的可怜的衣服让王建国微微有些心酸,一件一件拿出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后,王建国看到了石磊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的军装,看到军装的那一刻,王建国眼圈红了。 “我操你大爷石头,你个傻B,谁让你冲出去发扬风格的?你他妈的有没有想过哥们接到消息这心里有多难受……”哽咽的骂声中,王建国拿着石磊的军装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三十多岁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石磊,无疑是王建国,王建国与石磊是表兄弟,王建国比石磊大一岁,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当兵一起留在部队,只是石磊在考军校的时候因为母亲去世的原因失去所有动力而放弃了参加考试,从此以后,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家的石磊越发的紧锁心门,用石磊的话讲,不用心也就不会伤心。 因为石磊的这种与人保持距离的态度,王建国劝过很多次也吵过很多次,但固执又倔强的石磊跟他的名字一样,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王建国怎么说,他就是一个样子,跟谁都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劝说不动石磊的王建国虽然气的要死,但到底心疼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怕没有自己护着的石磊,回到那个冰冷的家后受苦受气,王建国去军校前花了一万块钱给石磊走后门买了一个关系转成了志愿兵,虽然石磊自己什么都没说,但王建国还是从石磊拉着他上街没完没了的买东西的举动中看出石磊的高兴。 好笑之余,王建国带着对石磊的担心离开了所在部队,每到放假的时候都会过来看看石磊,四年大学上完,王建国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回到了老部队,又一次就近照顾石磊,可时间再长终有结束的一天,石磊还是到了复原的时候,没有办法的王建国只能看着石磊收拾行囊离开军营,可王建国没有想到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石磊竟然会在工作岗位上失去生命,这三个月多里,每当想起已经去世的石磊,王建国这心里就好像被挖了大洞似的疼。 王建国想起石磊很早就去世的母亲,想起当初大姨去世之前明明白白的把石磊交给他,告诉他,从今以后,石磊只有他一个兄弟,好好护着石磊,别让那边的人欺负了,想起自家老太太接到石磊去世的消息后瘫倒在地上背过气的身影,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军装,王建国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后悔那时心疼石磊的心压过了理智,后悔没有强行压着石磊走进考场。 哭过一通后,王建国提着石磊少的可怜的行李离开了石磊宿舍,走到楼下的时候,王建国看到了石磊的父亲。 看到石大庆的那一刻,王建国的除了深深的鄙视还有浓浓的恶心感,提着石磊的行李继续往前走的王建国看都没看石大庆一眼,越过石大庆就要往大门走。 “建国……”有些沙哑苍老的声音没有让王建国停住前行的脚步,脚下的步伐反而大了起来。 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胳膊的王建国一把甩开胳膊,转过身看着被自己甩出去后被扶住的石大庆,“别碰我,嫌你恶心。” 说完话的王建国转身就要走,“建国,我想要小磊的遗物,他是我儿子。”石大庆的喊声让王建国心底的怒气轰的一下升起,快速的转身一个大步窜到石大庆的面前。 王建国瞪着通红的双眼怒视着石大庆,“你想要小磊的遗物?你还要不要脸,你有什么资格要石头的遗物,你搞破鞋扔下才十岁的小磊时,你怎么没想起你还有个十岁的儿子?你那破鞋的老婆气死我大姨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还有儿子?你们打上门抢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有儿子?你有什么资格说石头是你儿子,我呸!有多远滚多远,石磊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父亲,你不配。” 说完话的王建国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转身就走,好像多待一分钟都是一种侮辱一样,王建国的话和毫不掩饰的鄙视让石大庆满脸的悔恨也让站在他身后的媳妇赵秀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和一个挂着照片的墓碑,能够证明石磊曾经来过这茫茫时间的痕迹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第一章 “石头、兄弟、石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让石磊有种恍惚,大脑还处在最后那一眼的石磊先是听到喊声随后才感觉到太阳穴一阵剧烈的疼痛,不自知的发出一声呻吟的石磊随即就被耳边响起的哈哈大笑声吓醒了。 条件反射性的腾的一下坐起,随即一阵阵恶心感和剧烈的头疼让石磊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显现的越发的白中带青。 紧闭着双眼被搀扶着靠在了硬邦邦冰冷的墙壁,硬邦邦?冰冷?石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见鬼了? 石磊努力的压下身体的不适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膀大腰圆一身绿军装咧着大嘴笑的王建国,这一眼把一向有些冷淡自制的石磊吓的好悬没从床上翻下去,瞬间从有些恍惚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要不是站在床边的王建国手快扶住了,石磊真的就从窄小的单人床上翻下去了,“王大胖?” 被扶住的石磊试探性的喊声却引来王建国一阵惊慌,一把捂住石磊的嘴,边四处看边小声嘀咕,“我操,咱不是说好了,从家走以后在不叫我小名吗,都两年了,你羊癫疯犯了,怎么又叫上了。” 王建国这一慌手慌脚的举动让石磊额头的冷汗下来了,脸上随即露出怪异的表情,石磊不是个毛头小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货,生存在信息时代的石磊从部队复原回到地方,虽然唯一喜欢的就是看新文,但石磊刚刚参加工作时同班的小姑娘却是个小说迷,同班一年的时间里,每当上夜班的时候,小姑娘就会手舞足蹈的给石磊讲各种穿越重生的故事,二十二岁的小姑娘经常会梦幻的说着她要重生会成为富翁她要是穿越最好是回到清朝,她要嫁给十三爷。 别人听到是什么感觉石磊不知道,石磊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时,只有一个感觉,现在的孩子疯了,一个又一个从小姑娘嘴里蹦出的故事让石磊不禁感叹,第一个创造出穿越和重生的小说家真是天才,能引起这么多的人追捧。 虽然有些好笑,但很多时候石磊却不得不承认小姑娘很有意思,只要上夜班就会捧着一本本的小说边看边讲,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给石磊讲各种故事,后来还跟同事们说,“石叔叔是好人,喜欢听故事。” 当从第二个同班大吴嘴里听到的时候,石磊有些失笑,但眼前这种情况却让石磊感谢小姑娘,要不是小姑娘当初那一年不停的说着什么重生什么穿越,此时的石磊绝对能把自己吓死。 虽然石磊自认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这种完全超出理解的情况还是让石磊脊梁骨出了一层冷汗,小说上写的在天花乱坠,都不如亲身体会来的真实,这一刻石磊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小姑娘,要是她遇见这种情况会乐坏了吧,但这种事对于石磊来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石头、石头?”带着疑惑的喊声打断了石磊有些纷乱的思绪,带着些许复杂石磊抬头看向傻大黑粗眼底因为自己走神而带着淡淡疑惑的王建国,石磊突然觉得心底有种深深的疲惫,无力的摆摆手,“我先睡一会。” 说完石磊小心的往下窜了一下,重新躺会被窝,慢慢的翻个身面朝着墙,人也缩回了被窝,看着背过身的石磊,王建国翻了个白眼,“行、你是我大爷,你睡,我先出去,我说你也是,不能喝酒逞什么能,晚饭吃不吃了?” 石磊摆摆手,又听到王建国一阵絮叨,闭着眼的石磊带着淡淡的怀念听着老哥的絮叨,石磊不知道那些年要是没有王建国在身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耳边响起轻轻的关门声,石磊没有动,只是闭上眼一个人在静的有些发空的寝室内仔细的想着。 静静的躺在床上,石磊的心有些乱,经过短暂的缓解,石磊终于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1997年11月底,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年年底是他石磊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知道酒醉是什么滋味,别看石磊是东北人,但石磊对于酒真是不行,从小到大,跟着病弱的母亲相依为命的石磊因为家庭的原因过早的立事,陪在母亲身边让母亲省心是年幼的他唯一能做的。 母亲,石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脸色突变,要说石磊上辈子有什么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看到母亲最后一面,石磊接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母亲刚刚咽气,母亲是九八年一月底单位体检的时候发现癌细胞的,查出的时候已经就是晚期,而对于本身有着糖尿病和心脏病的母亲来说,从发现到去世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石磊接到家里电话匆忙赶回家的时候,母亲却刚刚咽气,而也是因为生气王建国明明知道母亲病危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石磊曾经跟王建国狠狠的打了一架。 还是第三天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石磊才在母亲留给自己的遗书上知道,不是王建国不通知自己,而是母亲不让,虽然遗书上没有说为什么不让,但事后石磊还是知道了,母亲是怕自己受不了她因为癌症疼痛所遭的罪,母亲只想让他记住那份安详。 虽然不知道今天具体多少号,但石磊还是快速的跳下床,一阵天旋地转后,石磊扶住了身旁的桌子干呕了两下,缓解了一会后,石磊忍着一阵阵蹦着疼的额头和恶心感,拿起放在一旁的军装,快速的穿上。 穿好后,石磊披上军大衣离开了寝室,走出营房,被冷风一吹,石磊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冰冷的空气带着一股让人舒服的清新,而正是这股清新让宿醉后的石磊头脑越发的清晰。 行走在因为老兵已经离开,新兵还没有到而明显有些发空的的军营,石磊没心情去看阔别了很久的老部队,而是快步走到值班室,跟值班的战士点了个头后,“我用下电话。”石磊说完抓起电话,拨总机要外线,把电话打给了王建国家。 当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话语时,不知道为什么石磊突然觉得有些心酸,石磊想到接到自己去世的二姨应该受不了吧,“小磊?” 微微提高声音的询问让石磊眨了眨眼睛,把眼底微微的湿润眨掉,“二姨,我是小磊,你明天有时间吗?” 石磊的话让电话对面的李亚萍笑了,“有时间,你说什么事?” 石磊没顾的上去问李亚萍笑什么,“二姨,你明天带我妈去做一个腹腔检查,我上次回家的时候我妈说她老是肚子疼,我妈不是有糖尿病吗,我怕我妈在得别的病,二姨,拜托你了。” 石磊简短的话语让李亚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弯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石磊这么一说,李亚萍也想起来了,大姐这段时间确实老是觉得肚子疼还好像有胀气似的,“小磊,你别惦记,我明天带你妈去,晚上给你打电话。” 李亚萍没有犹豫的答应让石磊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又跟李亚萍说了几句话后,石磊挂断电话,“石头,听说你多了?” 带着笑的话语让石磊轻轻的咳嗽两声,看了一眼坐在值班室笑的痞痞的翘着脚的战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喝多了。”说完话的石磊裹了下身上披着的军大衣转身离开了值班室,身后传来的大笑声让石磊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这样爽朗的大笑只有在军营才能听见吧。 站在值班室侧面想了一会后,石磊才缓缓抬起脚步离开,慢慢的行走在空旷的军营,石磊带着怀念看着已经刻在心底的大操场和一排排的营房,曾经离开过这个大军营的石磊,两年的时间里最怀念的就是军营的一切,虽然因为个性的原因石磊朋友很少,但这并不妨碍石磊对这里的留恋,那是一种已经深刻骨子里的依恋。 路过操场的时候,石磊停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石磊微微闭上了眼睛,低下的头颅抵在了操场外围的铁丝网上,冰冷却带着熟悉的感觉顺着额头传递到心间,石磊心底微微颤抖了一下,就是这里,就是这个让他做梦都想回来的军营,就是这种感觉,坚硬但却又让人身心畅快的豪爽。 不记得是谁说的,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石磊直到真正的离开这个以坚硬闻名的橄榄绿才真切的体会这句话的含义,缓缓的抬起双手,石磊抓住了铁丝网,睁开微闭的双眼,石磊看向空空的大操场,脸上有着一抹充满怀念的淡笑。 不知道站了多久,当石磊回神的时候,抓住铁丝网的手指已经僵硬,收回手指,石磊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五指,又看了一眼大操场,顺着路灯慢慢的往营房走去。 第三排第五间,闭着眼都能走到的石磊还没等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阵阵大嗓门的白唬声,不用看石磊都知道是谁,整个硬骨头十三连除了王建国和李宝成就没有在这么能白唬的了。 带着心底突然升起的迫切石磊推开房门,一眼看到了坐在左侧下铺白唬的吐沫星子满天飞的王建国和李宝成。 第二章 响动的开门声让白唬的满脸红的王建国、李宝成转头看向门口,当看见石磊时,王建国站起身,“你跑哪去了?放屁功夫你就没了。” 边嚷嚷边往门口走的王建国的话音刚落,传来李宝成的大笑声,“你的屁够长的,一个屁你能放二十分钟,你肠子比别人多半截吧。” 李宝成的话让石磊轻轻的笑了,也让往门口走的王建国迅速转身,“我操你大爷,你肠子才比别人多半截,看小爷的泰山压顶。”随着大喊还有王建国狗熊搬的大身板子扑向李宝成,嗷的一声哀嚎,笑倒在下铺的李宝成来不及跑被王建国压的实诚诚的。 走进屋内轻轻关上房门的石磊看着得意的王建国翻个身坐在李宝成身上唱着歌,而李宝成则在王建国身下使劲挣扎,这种无所顾忌的笑闹是走进过社会的石磊所不曾看见的,也是被社会上一些虚伪冲击的石磊想了很久念了很久的。 靠在上下铺旁的栏杆,看着俩人的疯闹,石磊眼底有着不自知的淡笑与柔和,这种柔和让转头之际的王建国微微楞了一下,连走调的歌曲都停住了,别人或许不觉得石磊的柔和有什么不对,但从小跟石磊一起长大的王建国却知道石磊是个刺猬,尖锐的刺不单单是个保护层也是他攻击的武器。 在王建国的记忆中,即使是面对病弱的大姨,石磊有的也只是无条件顺从而没有过这样的柔和,从李宝成身上跳下来的王建国走到石磊身边带着好奇与疑惑上下打量着石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除了得到石磊的一个冷淡眼神,王建国什么都没看出来。 而恰好是这个冷淡的眼神让王建国收回了疑惑,暗自点点头,这才对吗,石头是谁啊,是茅坑里的石头,臭和硬才是他的特色,柔和?估计是自己看花眼了。 刚刚想明白的王建国还没等开口就被冲过来的李宝成压的往前一踉跄,脸一下子撞到了上下铺的铁栏杆的王建国嗷的一声惨叫,“八分熟(家乡话,奸不奸傻不傻的意思),哥下巴撞出包了。” 王建国喊出的李宝成外号让石磊噗嗤一下笑了,被俩人闹的脑瓜子疼的石磊拉下在王建国后背的李宝成,又拉起下颚还贴在栏杆上的王建国,看了一眼王建国的下巴,明显一块大红让石磊把俩人分开,“连长说新兵什么时候来了吗?” 石磊突然的开口让王建国、李宝成停止了想要继续打闹的心思,跟着石磊坐在铺位上,十六人的寝室现在只剩下四个人,除了石磊、王建国、李宝成,还有在医院住院的张大富。 李宝成摇摇头,看向王建国,王建国得意的笑了,“哥是谁啊,在咱们营有什么是哥不知道的?新兵三个月结束就过来,不过咱们连长说了,要挑选一批好苗子,不要走后门的。” 石磊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梢,在这个连队待了十几年的石磊可是知道,每年新兵来的时候,连长都会早早的跑到军分区司令部找领导磨叽,就是为了要好苗子,虽然每次都会挨批,但也每次都会让连长如意,毕竟硬骨头十三连也是军分区的门面。 制止了王建国和李宝成的打闹后,石磊也就很少在开口,只是坐在一旁听着俩人说着一些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八卦,什么指导员被媳妇挠了,炊事班班长大老郭要相亲了之类的话题,虽然有些好笑,但也间接的帮石磊重温了一下远去的记忆。 听着听着,石磊的思绪又跑了,想到了独自在老家的母亲,想到了明年六月的大考,对于上一世放弃参加军校考试,石磊在复原回到地方后曾经无数次后悔,要是没有放弃考试,那么自己就不用回到地方面对自己所不熟悉的虚伪。 石磊不是不懂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这个道理,也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部队要比地方还要黑暗的事实,但石磊已经习惯了部队的处事模式,在这里虽然石磊朋友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但当兵的年头决定了石磊至少会得到应有的尊敬,但地方不行,除非你是真正五六十岁的老人。 想到这里的石磊抬头看了一眼王建国,就是这个外表粗犷内心却有些细腻的好兄弟给自己争取到了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也是这个好哥们在母亲去世的时候陪在了自己身边,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石磊有着感激,虽然这份感激从来没有说过。 或许是再次想起了母亲,石磊在睡着后,梦里全是母亲去世的那一幕,其实对于将要再次面对母亲不再的这个事实,虽然不可避免的心疼,但石磊能够接受,毕竟对于被病痛折磨了近十年母亲来说,死亡也算一种解脱。 石磊一直有种感觉,母亲去世时的安详一部分是不想让自己伤心,另外一部分未尝不是因为终于解脱的轻松,从石大庆出轨抛妻弃子开始,母亲不单单承受着来自心里的压力,也承受着来自身体的病痛,双重压力下,母亲坚强面对外人的表现只有石磊知道,那是母亲一个又一个泪流满面的夜晚换回来的。 石磊不了解母亲对石大庆是什么感觉,但单从石磊来说,石磊是恨的,毕竟那个男人亲手打碎了他对家的美好憧憬,也是那个男人让他在幼年承受了外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或许是因为梦中再次经历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幕让石磊的心绪有些不稳,不到五点,石磊就睁开了双眼,长长吐出一口压在胸口的闷气,黑暗中,石磊坐起身靠在了床头,看着窗外路灯斜射的光线,听着熟悉的呼噜声,石磊的心慢慢的重新归于平静,不管怎么样,也要先等到结果再说。 或许是惦记今天的检查结果,一整天的时间,石磊的心情都有些焦躁,到了晚上七点,电话还没有过来,石磊直接跑到值班室又一次把电话打给了二姨。 当响了好久的电话铃声终于有人接起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四十,距离熄灯只剩下二十分钟,“二姨,结果怎么样?” 电话刚刚有人接起,石磊焦急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递过去,让疲惫的李亚萍脸色越发的灰败,无力的坐在电话边的凳子上,声音有些哽咽“小磊,你妈子宫里有一个瘤子,很大,虽然不知道良性还是恶性的,但医生说并不太好。” 虽然是预料中的结果,但石磊还是感觉到了锥心的疼痛,闭了闭眼睛,石磊压下听到消息后眼底突然升起的炙热,“二姨,你先让我妈住院,我会尽快赶回去。” 听到李亚萍的答应后,石磊挂断了电话,站在值班室一动不动的努力平复心底的疼痛,“石头,家里出事了?”耳边传来的关切询问,让石磊露出一丝苦笑,点点头,“今晚谁值班?” “指导员。”值班的小张隐约的猜出石磊母亲病了,安慰似的拍了拍石磊的肩膀告诉石磊值班的是指导员肖建斌。 石磊勉强的冲着小张笑了一下后,转身离开了值班室,脚下的步伐有些急切,石磊赶到了指导员办公室,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喊声,石磊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看到了坐在沙发看杂志的指导员肖建斌。 石磊突然的到来让肖建斌有些惊讶,毕竟马上要熄灯了,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事,肖建斌站起身招呼石磊进屋,“石磊,是不是有事?” 石磊点点头,“指导员,我想请假,我母亲病了。” 石磊走进屋没有绕圈子直接把自己的请求说了,肖建斌微微楞了一下,“病了?严重吗?” 石磊微微抿了下嘴唇,点点头,“子宫发现一个大瘤子,指导员,我母亲只有我,我想请假。” 石磊并没有说自己知道的事实,而是保留的说了一下,但石磊说出的情况还是让肖建斌有些吃惊,想了一下现在的实际情况,“明天早晨你过来,我跟连长商量一下。” 石磊点点头,谢谢肖建斌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慢慢的行走在营区内,石磊感觉到一阵阵冰冷,裹紧身上的军大衣,石磊行走在路灯下的身影有些萧条,即将再次面对生死离别,石磊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初的那份无力,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当终于停住的时候,石磊抬起头看向头顶的路灯,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母亲苍白失去血色的脸颊。 缓缓吐出一口气,石磊眼底闪过一丝被迫的无奈,再次抬起脚步回到寝室,而此时的王建国已经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看着脸上平静的石磊,王建国拍了拍石磊的肩膀,“石头,明天咱们一起回去。” 石磊看了一眼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王建国,点点头,一下子趴在了床上,这样的石磊让王建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烦躁的蹭了蹭头皮,在屋内来回走了几遍,烦躁的坐在了石磊身边,“石头,没事,别担心,大姨一定没事。” 石磊只是一动不动的趴着,后脑勺对准王建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早晨七点,石磊、王建国就赶到了连长宋军办公室,而此时宋军已经从肖建斌口中知道了石磊要请假的事情,看到走进办公室的石磊、王建国,宋军指了指对面的长条凳,“坐下。” 石磊、王建国坐在宋军对面,宋军看着石磊,“石头,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石磊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昨天的检查结果不太好。” 宋军点点头,看了一眼王建国,“你也要请假。”王建国赶紧点头,“连长,你也知道石磊母亲是我大姨,你把假条一起批了把。” 宋军想了一下,摇摇头,“石磊的假条可以批,你不行,连队现在老兵走新兵还没来,人员倒不开。” 王建国还想说什么,石磊轻轻拉了一下王建国的衣服,“连长,谢谢。” 看到俩人小动作的宋军笑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假单,直接签下了十天的假期,递给石磊,“要是情况不好需要延长假期给连队来个信。” 石磊接过假条又一次道谢后,拉着王建国离开了宋军办公室,刚刚离开办公室,王建国一把甩开石磊的抓住的手掌,“你拦着我干啥?就你惦记家里。” 王建国有些怒气的脸和吼声让石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你跟着回去干什么?要是真的不好,我给你打电话你在回去。” 虽然知道石磊说的是事实,但王建国还是不高兴,哼哼两声快步离开了,看着王建国带着怒气的背影,石磊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步跟着离开,回到寝室,石磊也没管吭哧吭哧看着自己的王建国,只是拿出柜子下面的行李袋,快速的装了两件换洗衣服,又把柜子下面压着的钱拿出放在口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石磊就准备离开。 一直没有得到关注的王建国看着石磊提着行李准备离开也顾不上耍脾气,腾的一下窜到石磊身边,石磊动了一下眉梢,心底有些好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努力板着脸的王建国,“哥,有事?” 石磊的一声哥瞬间让王建国板着的脸松弛,伸出大手按在石磊的肩膀,“石头,有事给我来电话,我立马请假回去。” 石磊点点头,表示知道,“哥,我走了,赶九点的客车。”说完拉下王建国的手臂,提着行李快速的离开了营区。 交通车、长途客车、出租车,石磊在下午一点赶回了老家D市,当走下出租车站在油田总医院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想到即将见到阔别十几年的母亲石磊的心情及其的复杂,好一会才抬起明显沉重了许多的脚步走进医院。 第三章 按照李亚萍说的病房号,石磊来到三楼,307号病房,越是靠近307病房,石磊的脚步越慢,当终于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石磊停住了脚步,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复杂,将要再次看到失去了十几年的母亲,石磊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感觉,除了想念还有一份难言的揪疼感。 深吸一口气,石磊鼓起勇气推开了病房门,站在门边的石磊一眼看到了靠近窗户位置靠坐在床头的母亲,当看到脸色苍白,头发斑白的母亲时,石磊眼眶突然红了,这一刻,石磊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没有想象中的淡然,从小到大母子俩所相处的一幕幕从心底冒出,那些本以为忘记的记忆让石磊深刻的意识到,那些珍贵的记忆不是忘记,而是被自己深锁在心底。 “小磊。”微微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股温柔的熟悉喊声响起时,石磊眼底越发的湿润,石磊死死抓住手里的行李袋,忍住这一刻涌上的激动,连眼睛都不敢眨就怕眼泪会掉落的石磊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手里的行李袋一下子掉在地上。 一把抱住瘦弱的母亲李亚静,石磊把头放在了母亲瘦骨嶙嶙的肩膀上,悄悄的擦掉了瞬间掉落下的眼泪,石磊有些哽咽的说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被儿子抱住的李亚静虽然没有看到石磊的眼泪,但石磊在耳边的哽咽话语还是让李亚静心底一酸,还像小时候儿子受委屈时那样轻轻的拍着石磊的后背,“小磊听话,让妈看看。” 石磊哎的答应一声,就着抬头的机会再次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抬起头的石磊带着笑看向李亚静,“妈,儿子回来了。” 李亚静打量着又有大半年没看到的石磊,眼底有着温柔有着骄傲也有着想念,伸出手拉住石磊的手,“小磊,坐下,坐在妈身边。” 石磊答应着坐在李亚静身边,任由李亚静不住的打量,间或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当李亚静熟悉温暖的指尖划过脸颊的时候,石磊的心颤抖的厉害,发堵的嗓子眼让石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俩只是默默的互相看着,带着依恋带着外人完全插不进去的温情,这一幕让站在一旁的李亚萍偷偷的走出了病房,刚刚离开病房,李亚萍捂住嘴哭了,哭可怜的李亚静也哭可怜的石磊。 医生的话让李亚萍害怕,特意找到的专家仔细看过李亚静的检查,好像一串葡萄的瘤子布满了李亚静的整个子宫,虽然因为没有做切片不知道是良性恶性,但熟人特意问了,恶性的可能性占百分之八十,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李亚萍受不了的直接跌坐在地上。 陪着母亲待了好久,又把虚弱的母亲哄睡后,石磊把自己的行李塞到母亲病床下,又拜托同病房的阿姨帮着看一下后石磊大步走出了病房,刚刚走出病房石磊酒看到了坐在走廊凳子上的红肿着双眼的李亚萍,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石磊快步走到李亚萍身边,“二姨,带我去我妈的主治医师哪吧?” 石磊扶住点头答应的李亚萍,俩人直接来到医生办,李亚萍带着石磊找到了李亚静的主任医生,朋友的姐夫柳立国。 指了指石磊,李亚萍勉强的笑了一下,“姐夫,这是我外甥,我大姐的儿子。”又看向石磊,“小磊,这是柳叔叔,你妈的主治医。” 站在柳主任面前的石磊重新恢复了冷静,“柳叔叔,您好,您能告诉我,我妈的情况到底什么样吗?” 柳立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稳重的石磊,暗自点点头,不错,没有像别的病人家属那样,病人还没怎么样,家属先闹了起来,虽然年纪小,但至少能保持冷静,对于柳立国来说,作为医生,最怕的就是病人家属的不配合。 柳立国拿出李亚静的片子,举起,指着一大块黑,“小磊,你母亲子宫内的瘤子是一串,你知道葡萄吧,就是葡萄串,虽然还没有做切片,但病变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安排你母亲明天上台,取出病体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石磊虽然看不懂片子,但那么大的一块黑却清楚的看到了,深吸一口气,石磊看着把片子收好的柳立国,“柳叔叔,如果我母亲的肿瘤是恶性的,那么做手术恢复的可能性大吗?” 石磊的话让李亚萍和柳立国有些惊讶,石磊的心情柳立国能够理解,但李亚静的情况并不好,柳立国摇摇头,“小磊,你们是熟人介绍来的,我跟你们说实话,咱先不说手术的费用多大,单从你母亲李亚静的身体情况来讲,李亚静的情况并不允许做手术,作为家属你们应该知道李亚静有冠心病还有糖尿病,她的冠心病很重,心脏比正常人大了近一倍,而糖尿病的特点就是不溶血,一旦在手术中出现这种情况,李亚静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我建议你们接受保守治疗。” 柳立国的话让石磊感觉脑瓜子嗡的一下眼前一片白光,而柳立国的话也让李亚萍晃悠了一下,眼泪顺着眼眶涌了出来,一把抓住石磊的胳膊,石磊一把扶住李亚萍一手安慰似的的拍了拍李亚萍抓住胳膊的手背,强迫自己冷静,带着些许期盼的柳立国,“柳叔叔,你能告诉我,要是保守治疗,我母亲能坚持多久吗?” 柳立国沉吟了一下,“明天看看切片什么样吧,要是晚期你们就做好准备吧。” 石磊闭了闭眼睛,压下想要上涌的泪意,再次睁开眼睛的石磊看向柳立国,眼中有了决定,“柳叔叔,我想带着我母亲的病例去省城,您看可以吗?” 柳立国点点头,石磊的心情完全在他理解范围内,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放弃亲人的生命,想要去大城市试试的心里也在正常范围内,“我今天给你整理一下病例,明天切片检查结果出来,你带着病例和片子去省城看看吧,我给你一个人名,那是我师兄,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让他看看。” 石磊眼中一亮,小心的松开李亚萍,使劲鞠了一个躬,“柳叔叔,谢谢您。” 1997年12月2日,星期二上午九点,李亚静被推进了手术室,焦急的等待中,一个半小时后,李亚静被推出,从护士手中接过推车,看着推车上紧闭双眼的李亚静,石磊鼻头发酸,把李亚静推回病房,石磊小心翼翼的抱起瘦小的母亲,到手的分量让石磊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轻轻的把母亲放在病床上,盖上被子,石磊坐在一旁,握住了母亲不再温暖的手掌。 满是老茧的掌心,冰冷的指尖让石磊的心都慢慢的变的冰冷了起来,好一会,石磊接过李亚萍递过来的温热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母亲没有血色的脸颊和冰冷的手,麻药劲还没有过去的李亚静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看着这样的母亲,石磊感觉整颗心好像被人紧紧抓住了一样,疼痛的厉害。 下午一点,李亚静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石磊,下意识的笑了一下,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李亚静意识并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李亚静看到儿子时那一刻的笑容。 这个带着温柔带着慈爱的笑容让石磊露出了笑容,弯曲着脊背趴在李亚静头顶上方,“妈,疼吗?” 李亚静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好一会却又摇摇头,三次不同的态度让石磊心底异常的酸涩,伸出大手轻轻的把母亲散乱的头发拢了拢,“妈,没事,疼咱就吱声,别忍着。” 李亚静笑了一下,缓慢的点点头,一整天的时间石磊始终陪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晚上十点,石磊打回热水,给母亲洗了洗脚,又用温毛巾擦了擦脸,收拾利索的李亚静,在止痛针起作用后慢慢的睡了过去,看着沉睡的好像孩子一样的母亲,石磊第一次默默的祈求,祈求天上的神明,让母亲快速前进的脚步慢一些再慢一些。 第二天早晨九点,石磊把母亲交给李亚萍一个人来到了柳立国的办公室,而此时的柳立国正在看石磊母亲李亚静的切片报告,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李亚静的肿瘤是恶性的,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看到走进的石磊,饶是一向见惯生死的柳立国也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从小舅子口中知道,这母亲俩从小相依为命,收起心底的那丝怜悯,柳立国招呼石磊坐下,“小磊,你母亲的切片检查结果出来了,已经确定是子宫癌晚期。” 柳立国的话让石磊的心好像被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似的疼,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再次直观的面对,石磊还是心疼的厉害,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石磊微红着眼眶看向柳立国,“柳叔叔,我要带着我母亲的病例去省城,不试试别的医院我不甘心。” 石磊的要求让柳立国点点头,把准备好的病例、片子,切片结果装进袋子递给石磊,“你去医大总院,我师兄在那里上班,肿瘤科主任,你直接过去,我会给打个电话,你把病例全部给他看看,看看省城有没有办法。” 石磊接过档案袋,“柳叔叔,谢谢。”轻轻的说声谢谢后,石磊拿着装有母亲病例的档案袋离开了办公室,回到病房,轻声交代李亚萍一声后,石磊带好钱后匆匆的离开了油田总院踏上了寻医的路程。 当天下午三点赶到省城的石磊走出站台直接打车赶到医大总院,在六楼找到柳立国的师兄,医大总院肿瘤科的主任张梦天,早就接到柳立国电话的张梦天结果所有的病例,结合柳立国所说的情况又看了完整的病例、片子、切片检查后,给出了与柳立国一样的答案,不适合手术,保守治疗。 强行压下失望的石磊勉强扯出一丝笑谢过张梦天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医院,站在医大总院的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石磊好半响缓不过劲,就这样放弃了吗?不、石磊使劲摇了摇头,眼中蹦出不放弃的光芒,看着手里的档案袋,石磊匆忙赶往火车站,站在售票口,问清晚上有一趟开往首都的火车,但没有座号,石磊买了一张晚上八点开往首都的火车票。 走出车站,石磊在火车站门口吃了一碗面条后,重新回到候车室的石磊找个相对人少一些的角落,静静的站在边上等待着晚上八点的火车,而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站在人声鼎沸的候车室,一身军装的石磊好像与所有人的相隔开一样,伫立在人群却又透出一股孤独与淡淡的冷淡,这样的石磊让人侧目的同时又不敢靠近。 石磊是典型的东北人,身高一米七八,因为军人的关系,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神气,每一个看到石磊的人第一印象就是这小伙子长的真精神,但仔细打量却会发现石磊身上少了东北人特有的热情,虽然一身绿军装,但脸色却有些冷淡,而这种冷淡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能够人看出石磊天生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晚上七点五十,石磊登上了开往首都的火车,手里只有一张站票的石磊,站在了两节车厢过道的门口位置,八点火车准时启动,咣当咣当的列车撞击铁轨声中,石磊只是站在门边透过不大的窗户看向窗外。 石磊希望这次首都之行能给自己一个希望,石磊不要求母亲痊愈,只要能够让母亲再多活几年就行,毕竟母亲才四十四岁,太年轻了,石磊不忍心母亲这么早离开人世。 一站又一站,第二天,也就是12月4日中午,站了一夜又半个上午的石磊终于到了首都,顺着人群走出车站,还没等石磊分清东南西北,就被首都卫戍区纠察连拦住。 石磊按耐住有些焦躁的心情,没有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敬礼要求出示证件的上士班长,石磊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士兵证递给了面前带着钢盔严肃的上士班长,当看到石磊的证件上显示的是H军区分坦克旅三营十三连时,检查的班长抬起头看向石磊,“探亲?” 石磊伸出手抽回被班长拿在手里的证件,“寻医。”石磊说完把证件放在口袋越过班长快步离开,俩人之间简短的对话,石磊淡然离去的背影,让站在一旁的纠察连连长博日格德发出一阵爆笑声,纠察班长斜眼看了一眼笑的小舌都露出的博日格德,“下面你接手,我回去了。”说完解下手臂上的纠察袖标塞到博日格德手中,转身慢悠悠的离开了车站,留下满脸错愕的瞪着他背影的博日格德。 第四章 快步走出车站的石磊左右看了一眼,找到出租车停靠点后,走了过去,拉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后面,“师傅,麻烦你,301医院?” 从没来过首都的石磊只知道首都有协和医院和部队的301医院,虽然石磊不确定那所更好一些,但石磊的心里还是倾向于去部队医院,说好地址,石磊靠在后座闭上眼睛休息,随着车的发动,车缓缓的离开车站。 闭眼休息的石磊没有看到车刚刚驶离的时候路过一个站在路边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而站在路边的男人却看到了坐在出租车内闭眼休息的石磊,淡淡的黑眼圈在石磊有些苍白的脸上显现的异常的刺眼,但男人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红绿灯后,男人慢悠悠的往路对面的巡逻车走去。 赶到301医院的石磊,拿着士兵证挂了一张号后,又询问了一下后,静静的等在肿瘤科的门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终于叫到石磊的时候,已经到了五点,石磊已经等了三个半小时,走进医生办公室的石磊,拿出档案袋里的病例递给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轻医生,虽然心底因为医生的年纪有些皱眉,但还是把所有的东西递过去,“医生,这是我母亲的病例,我想知道咱们这所医院对我母亲的病情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石磊进门坐下没有说自己什么病反而拿出病例让年轻的军医微微有些惊讶,接过石磊递过来的病例后,医生仔细看了起来,片子、病例、切片报告所有的一切看完后,年轻的军医抬起头看向石磊,“已经是晚期癌症了。” 石磊点点头,“是,我想看看首都是否能够治疗我母亲的病。” 医生看了一眼带着下士肩章的石磊,“你不是首都军区的吧。” 石磊再次点头,“对,我是H军分区的,特意来这边求医。” 简短的对话后,医生站起身,“跟我过来,我没把握,让主任看一下。”说完拿着病例带着石磊离开了办公室,石磊有些惊喜,挂号的时候他不是不想挂专家,但挂号的人说了,专家没号,要是能等可以,时间不定,问题是石磊唯一没有的就是时间,石磊惦记老家的母亲,耽误一天病情就严重一天,石磊耽搁不起。 带着些许惊喜的石磊跟着年轻医生的身后来到走廊的尽头,走进明显大了很多的办公室,医生笑着冲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人打着招呼,把手里的病例递给老人,指了指站在门口位置的石磊,“H军分区来的,特意来求医的,老师,你看看这份病例,病人不单单是癌症,还有严重的冠心病和糖尿病。” 老人笑着看了一眼年轻的军医,接过递上前的病例,慢慢的翻看起来,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消失了,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当终于看完后,放下病例的老人想了一下,看向始终站在门边的石磊,“小同志,进来。” 石磊紧张的看着老人的表情,紧皱的眉头让石磊心跟着提了起来,当听到招呼声后,石磊赶紧快步走到老人办公桌前,石磊的紧张让老人微微松开紧皱的眉头,“这个病人是你?” “是我母亲,医生,我母亲能做手术吗?” 石磊有些急切的话语让老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了石磊母亲别的病情,“你母亲的冠心病多少年了?” 石磊想了一下,“快十年了。”石磊说出的答案让老人松开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糖尿病哪?”“也是快十年。” 石磊知道母亲的这两种病都是离婚后不到半年的时候得的,石磊的话让老人再次低头看向片子,好久后才抬起头看向石磊,“手术可以做,但你们确定要做手术?手术费用很大,而且病人所承受的痛苦也并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最重要的是,即使做手术也不一定能够坚持多久,而且还有后续的化疗,病人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是无法坚持下来的。” 决断摆在石磊的面前让石磊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医生的话他听的很明白,就是母亲即使切除癌细胞,但也不可能完全康复甚至可能不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坚持好几年,但就这么让母亲等死,石磊做不到,石磊早就知道费用一定不会小,家里的钱也肯定是不够,但那有怎么样,有人才有钱,人都没有了留着钱有什么用? 想明白的石磊恢复冷静的看着老医生,使劲的点点头,“我选择做手术,哪怕多活一天也比现在等死强。” 石磊冷静的面孔与微微有些颤抖的话语有着异样的违和,但却让老人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笑,点点头,“那么尽快把病人带来,手术的时间越早,恢复的机会越大。” 石磊使劲的点点头,“谢谢您,我会尽快把我母亲送来。”石磊说完敬礼转身快速的离开了301医院,走出医院带着点点欣喜和迫切的心情,石磊没有停留迅速的往车站赶,急切的石磊光想着快点买票回去,没有看到站在车站左侧站着的下车时遇见的纠察连的纠察,也没有看到看见他挂着意味不明笑意的博日格德,博日格德没有想到一天之内竟然会看到冷脸的小子两次,有些可惜着钢扣早早离开的博日格德为自己没有看到的笑话不断的吧嗒嘴。 匆忙赶到车站的石磊,只来得及买到一站站台票就登上了回转的列车,上车后的石磊主动找到列车员补了一站站票后,带着希望往家赶。 中途在省城倒了一趟车,第二天也就是12月6号下午六点终于赶回了老家D市,当走下长途客车时,石磊看着很狼狈,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的石磊眼底乌青,有着重重黑眼圈,但石磊的精神状态却很好,毕竟对于石磊来说,能够做手术就意味着有希望了。 带着这种有些兴奋欣喜的心情石磊跑出车站,打上出租车就往医院赶,焦急的看着快速倒退的枯树,石磊终于赶回了医院,下了车,石磊抬头看了一眼三楼母亲的病房,脸上有着不自知的笑容,带着笑,石磊往住院部里跑,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奔上楼梯三楼跑,石磊迫切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也告诉李亚萍。 第五章 怀揣兴奋的心情石磊大跨步的冲上三楼,脸上有着不自觉带出的欣喜笑容,冲进病房的石磊看到空空的病床,先是一愣,还没等开口询问,李亚静同病房的阿姨看到石磊,“你这孩子跑哪去了,你妈出事了,六楼手术室,赶紧过去。” 阿姨焦急的大声话语让石磊眼前一黑,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外跑,冲到楼梯口,脚下有些踉跄的往楼上跑,跌跌撞撞的冲到六楼的石磊还没等跑到手术室门口,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王建国和李亚萍、王强。 冲过去的石磊额头布满了汗珠,脸上有着浓浓的惊慌,一把抓住李亚萍的胳膊,“二姨、我妈怎么了?我妈怎么了?”石磊沙哑的嗓音颤抖的让人觉得异常刺耳。 可这一刻没有人在乎,看到石磊的李亚萍哇的大哭起来,边哭边使劲捶打着石磊,“你干啥去了?你干啥去了呀,四处找你找不到,你妈肿瘤爆了,大出血,人家要家属签字找不到人,你说你咋去这么久哪。” 边哭边说的李亚萍一拳又一拳锤在石磊的胸口,被消息震住的石磊完全懵了,脑瓜子嗡嗡嗡的直响,嘴里囔囔着,“我找到能治病的医生了,我找到能治病的医生了。”伴随着囔囔话语的还有石磊不断下沉的心。 而石磊的话也让李亚萍哭的越发厉害,找到医生又能怎么样,进手术室不到一个小时,病危通知书就下了,找到了也晚了,想到这里的李亚萍心底又恨又悔,她怎么就把大姐自己扔屋里了哪。 李亚萍的哭声,母亲的生死不明、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这一切让被一丝希望支撑了三天三夜的石磊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是不行吗?还是不行吗?他找到医生了,他找到了医生啊。 石磊沉到了极点的心充满了无力感,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到墙壁靠在墙上的石磊坐在了地上,低下的头颅,好一会缓不过劲,石磊的无力,石磊满身的萧瑟与压抑的悲伤让原本看到他怒气冲顶的王建国突然觉得心底发堵。 把李亚萍交给王强的王建国走到石磊身边,蹲下身体,拍了拍石磊的肩膀,“别多寻思了,没准大姨能挺过来哪。” 王建国苍白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匆忙从部队赶回来的王建国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人可以出那么多血,虽然生气,但王建国也知道石磊是去找医生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我妈是怎么出事的?”石磊低沉干哑的嗓音缓慢响起,让王建国微微楞了一下后,随即脸上露出怒容,“石大庆知道大姨住院给送来一万块钱,今个中午他媳妇来要钱,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出去买饭了,只是知道闹了一通后,大姨没等人走就昏过去了。” 王建国的话让石磊放在两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脸上也有些扭曲,“石大庆哪?就任由他老婆来闹?” 王建国脸上露出嘲讽,“石大庆来的时候,大姨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石大庆拉着他老婆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随着王建国的话,石磊双手攥的越发紧,脸上也越发的扭曲,深吸一口气,石磊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缓缓松开紧攥的双拳,努力的压下不断上涌的怒气,石磊突然有种感觉上一辈子母亲就是这么去世的,石磊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难怪自己那么匆忙的赶回来都没赶上见到母亲最后一眼,难怪后来的王建国和李亚萍那么恨石大庆,难怪每次看到自己石大庆和赵秀珍都心虚的直躲。 强行压下心底钻心般的疼痛,石磊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求石大庆赵秀珍的责任,也不是找他们算账,而是等待医生的结果。 石磊心底默默的祈求,祈求所有能够听到他呼声的神明,留下母亲,不断的祈求着不断的许下愿望中,石磊只是楞楞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八点、九点、十一点、十二点半,焦急的等待中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一直坐在墙根紧盯着手术室的石磊双眼布满了血丝,当看到手术室的灯灭后,腾的一下站起身,没有去管突然站起有些发晕的大脑也没有去管发麻发胀的双腿,有些踉跄的冲到手术室的门口。 门缓缓的开了,石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中带着迫切的期盼看着柳立国,摘下口罩的柳立国看着眼中含着浓浓期盼盯着他的几个人,心情沉重的摇摇头,“病人在急怒中引发心梗、加上肿瘤爆裂引发的大出血,和病人本身糖尿病病史,即使手术及时也出现了高渗性昏迷,病人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不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了,不过,你们做好准备吧。” 柳立国说完越过完全傻住的石磊等人,看到柳立国摇头开始,石磊的心就好像掉进冰窟窿似的,当大脑完全接受了柳立国的话后,石磊不自觉晃悠了一下,还没等缓过劲,身边的李亚萍一下子倒在了王建国身上,完全昏死过去。 十分钟后,昏迷中的李亚静被推出了手术室,当看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静静的躺在推车上的母亲时,石磊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红着眼眶站在推车的另一侧跟着把李亚静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石磊完全没有了一丝力气,无力的靠在监护室边上的小窗户,不说话不动,只是把头抵在窗户上傻傻的看着。 天亮了、天黑了,当再次迎来黎明的时候,监护室内一直昏迷的李亚静突然动了,这让站在窗户边一直没动的石磊乍一看到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随后,监护室内发出了刺耳的响声,随着响声还有从旁边办公室跑过来的医生护士。 石磊拖着僵硬的身体想要跟着冲进去,被最后的护士挡住,石磊急的在门边来回转悠,也许十分钟也许一个小时,门又一次开了,柳立国站在了监护室门口,看着门边憔悴的石磊、王建国、李亚萍,“进去看看吧。” 石磊一个晃悠,一把扶住身边的王建国,虽然有了心里准备,虽然说着能够接受,但真正面对的时候,石磊才知道这种由内升起的疼、这种让人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剔骨疼痛是多么的难以承受。 同样被消息震住的王建国还来不及醒神,就被一左一右同时道靠在身上的石磊和李秀萍惊了一下,扶住俩人,王建国使劲掐了一把石磊的胳膊,“石头,赶紧进去。” 石磊瞬间惊醒窜了出去,一下子撞到了门框,跌跌撞撞中,石磊冲进了监护室内,冲到了李亚静身边,看着半睁着双眼的李亚静,石磊眼眶里全是泪,小心的抱住母亲,趴在母亲耳边,“妈,我是小磊,我来了,妈妈,你看看我。” 不知道是石磊的话还是石磊跌落在脸上的泪打动了李亚静,李亚静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石磊,脸上露出了笑容,在石磊的帮助下,李亚静的手贴在了儿子的脸上,虽然无力在说出什么,但微微摸索的手指还是让石磊感受到了母亲对他的依恋与不舍。 石磊哭了,哭的像个孩子,抱住母亲的手臂不断收紧,嘴里语无伦次的囔囔着,“妈、别扔下我。” 可石磊的泪石磊的挽留依然没有让李亚静停住前行的脚步,半个小时后,1997年12月8日上午九点三十八分,李亚静带着对儿子的不舍带着对儿子的依恋,在儿子石磊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抱着李亚静的身体,在长长没有波动的滴……声中,石磊慢慢的发出了哭声,低沉、沙哑满是疼痛的哭声在这个大大的监护室中回荡着。 完全被疼痛击败的石磊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回来了,他找到了治病的医生,母亲怎么就走了哪?被强行拉开的石磊在王建国的一拳中,哆嗦着双手给母亲最后一次擦干净了脸颊,穿上了整洁的衣服。 通知殡仪馆来人,浑浑噩噩中石磊把母亲送到了殡仪馆的冰棺材中,站在透明的棺材边,看着静静的躺在里面的李亚静,石磊满是血丝的双眼慢慢变的充血,但脸色却异常的平静,轻轻的摸了摸透明的棺木罩,“妈,你等我。”石磊说完转身离开了殡仪馆。 当安排完所有事情后回到五号停尸间的王建国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皱起了眉头,突然王建国脸色大变,匆忙跑出停尸间,看到迎面走来的王强,“爸,你看见石头了吗?” 王建国的话让王强一愣,点了一半的头瞬间僵住了,想起什么似的,脸色跟着突变,“黑胖,快点快点,石头肯定去找赵秀珍算账了,快点拦住他。” 王强的话印证了王建国的猜测,十二月的寒冷天气中,王建国脊梁骨一凉,额头瞬间出了一层汗珠,王建国撒腿就往外跑。 第六章 走出殡仪馆的大门石磊就开始使劲的往公路边跑,不到十分钟跑到公路边拦了一台出租车,石磊拉开车门坐在前座,倒了一口有些急促的气息,“师傅、一公司家属区。” 说完地址石磊在没有一句话,只是把头转向窗外寒冬中干枯的大树,一颗颗在眼前不断倒退的树木让石磊觉得眼眶发热,收回目光闭上眼睛,石磊把头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 “小伙子、小伙子,到了。”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在一公司家属区大门,石磊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师傅,进院,28号楼。” 出租车司机答应一声继续往前开,几分钟后,车停在了28号楼楼下,石磊付钱走下车,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二十,石磊抬起头看向二楼石大庆现在的家,眼中的血丝又重了一些。 走到单元门,石磊拉开了虚掩的单元大门,几个大步冲到二楼,石磊咚咚咚的开始敲门,几下后,石磊听见了屋内传来喊声,“来了来了,谁呀,着什么急。” 门内熟悉的声音让石磊脸上的肌肉紧绷,蹭的一下握紧了双手,紧紧握住的双手,手背青筋都崩了出来,啪的一声门从里面开了,石磊一把拉开大门看到了站在门里被拽的一踉跄的石大庆。 而石大庆看到站在门边脸色憔悴的石磊,心底感觉不好,尤其是石磊布满血丝的双眼,让石大庆感觉心底一阵阵发凉,还没等石大庆开口,石磊一把推开石大庆,大步冲进屋里。 闻着饭香石磊心底的暴戾越发的浓郁,直奔饭厅的石磊一眼看到了坐在饭桌上端着米饭悠哉的吃着饭的赵秀珍,这一幕让石磊脑子里仅有的一点理智瞬间崩塌,一把掀翻桌子,在赵秀珍的尖叫声中掐住了赵秀珍的脖子。 手指收紧的石磊一个用力把赵秀珍直接推到了身后的墙壁上,被掐住脖子顶在墙壁的赵秀珍满眼惊恐使劲的抓住石磊的掐住脖子的手,双脚还使劲的踢着,从看到石磊走进,赵秀珍心底刚刚升起不好的感觉,还没等做出什么自保的举动就被石磊掐住了脖子,惊恐的赵秀珍被石磊眼中毫不掩饰杀气吓的挣扎的越发的厉害。 被石磊推开的石大庆缓过神冲进屋就看到被掐住脖子脸色涨红的赵秀珍,又惊又怒的石大庆冲过来帮着赵秀珍拉着石磊死死掐住赵秀珍脖子的手,“小磊,你疯了,她是你阿姨。” 石大庆的惊怒声让石磊一把甩开石大庆,通红着双眼满是怒火的看着被甩的撞到冰箱的石大庆,“我妈死了,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我妈死了。” 石磊满是悲痛的怒吼让石大庆呆住了,也让赵秀珍越发的恐惧,努力的抓住石磊的手想要从石磊的手下逃脱出去,可此时的石磊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在石磊心底如果没有赵秀珍母亲不会死,他已经找到了医生,母亲原本可以挽留住的生命就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自己一切的痛苦根源也都是来自这个女人。 在石磊不断收紧的手中,赵秀珍开始翻白眼抓着石磊手臂的手指也慢慢的无力,满头大汗的王建国冲进敞开大门的石大庆家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翻白眼的赵秀珍,王建国吓的一下子冲到石磊身后,一把抱住石磊的腰,“石头,撒手。” 王建国大喝着使劲扯着石磊,连带着在石磊手中的赵秀珍有些发软的身体都跟着带着往后退,王建国一看不行,扯住石磊的手臂,硬是掰开了石磊的手指,当终于强行掰开石磊的手指时,王建国气的抬手给了石磊一巴掌,“你他妈的疯了,为了这么个破鞋搭上自己命值得吗?大姨尸骨未寒你要出点什么事,你让我妈让我怎么去面对大姨。” 王建国这一巴掌把石磊失去理智的大脑打醒,看着软躺在地上的赵秀珍,石磊再次想起了母亲,闭了闭眼睛挡住了想要涌出的热泪,石磊转身就往门外走。 看了一眼石磊的背影,王建国脸上带着满满的怒火看向石大庆,快速的从兜里拿出一沓钱直接甩在了石大庆脸上,“你也算是个男人。” 说完话王建国快速的往门外跑出去撵先走一步的石磊,王建国非常了解石磊,看似没什么在意也非常的冷静,但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被触及底线就会变的特别的偏激,王建国害怕石磊再出点什么事。 赵秀珍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捂住脖子慢慢的坐起,沙哑着嗓音,“我要告他,我要告他杀人。” 赵秀珍歇斯底里的喊着,翻来覆去的辱骂着,好半天没有听到声音的赵秀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石大庆,石大庆发愣的面孔让赵秀珍被惊吓冲昏的大脑越发的糊涂,一下子蹦了起来抓住石大庆,“石大庆,你个窝囊废,你就看着你老婆被人欺负,我不会放过石磊那个小杂种,你个……。” 边喊边晃悠的赵秀珍还没等骂完就被一个重重的巴掌打懵了,石大庆满脸扭曲的看着赵秀珍,“赵秀珍,我要跟你离婚。” 石大庆的话让发懵中的赵秀珍瞬间回神,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看着脸色铁青面孔扭曲的厉害的石大庆,心底开始发颤,她一个农村出来打工的妹子,当初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靠上石大庆,要不是石大庆喝醉了,她也不会有今天的好生活,现在的她回到农村谁不高看一眼,要是离婚,赵秀珍不敢往下想,打了个冷战,赵秀珍一下子扑到石大庆腿跟前抱住石大庆的大腿开始连哭带嚎起来。 石大庆家的闹剧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可这些跟石磊没有任何关系,离开石大庆家的石磊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当王建国跑出石大庆家看到走在前面身体打晃的石磊,又心疼又生气。 匆忙赶上石磊的王建国一把扶住石磊,边走边数落,本想让石磊先回去休息一下,但看到石磊紧抿着双唇倔强的样子,王建国无奈的带着石磊重新回到了殡仪馆。 坐在李亚静的棺木旁,石磊一句话不说只是把手贴在李亚静隔着罩子的手的位置,三天后,李亚静火化后被葬在了父母身边,站在李亚静崭新的墓碑前,石磊摸了摸李亚静墓碑上带笑的照片,“妈,我走了,你要是想我就去看看我。” 可回答石磊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飘散在空中的纸灰,再次看了一眼李亚静的照片,石磊转身大步离开了墓地,急切又有些踉跄的脚步让给李亚静送行的一群人有些心酸。 头也不回的石磊越走眼前越模糊,踉踉跄跄的冲下山,石磊抹了一把脸,看着道路两旁萧瑟的枯树,心底充满了疲惫,没有了,再一次没有了母亲,石磊整颗心充满了茫然,不知道站了多久,“石头,跟二姨回家。” 耳边传来温柔沙哑的声音让石磊从茫然的思绪中回神,转头看向站在身边娇小的李亚萍,石磊缓缓的点点头,“走吧。”说完扶住了李亚萍的另外一侧胳膊。 回到李亚萍家,石磊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当第三天上午石磊睁开干涩厉害的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亚萍红肿的双眼,石磊没有完全清醒的大脑有些发懵,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而石磊睁开眼睛就开始发傻把李亚萍吓的够呛,声音都变了,“王强、黑胖,儿子,你们快来啊。” 边喊边坐在床边的李亚萍抱住了石磊呜呜的哭了,“小磊你咋了,你可别吓二姨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跟你妈交代啊。” 被李亚萍变调的喊声吓了一跳的王建国和父亲冲进屋看到的就是抱着石磊痛哭的李亚萍和满脸不知所措的石磊,王建国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而石磊先是被李亚萍的喊声吓了一跳,清醒后又被李亚萍抱着哭闹的完全不知所措,看到冲进的王建国、石磊看着王建国想让王建国给解释一下。 王建国走到床边坐下,先把抱着石磊哭的李亚萍扶起,“妈,怎么了?石头这不是醒了吗?你哭什么?” 李亚萍没看石磊拉着王建国边哭边说,“儿子,石头傻了,我咋跟你大姨交代啊。” 李亚萍的话让石磊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什么石头傻了?自己什么时候傻了,看了看安慰着李亚萍的王建国,石磊往李亚萍身边蹭了蹭,“二姨,到底怎么了?” 石磊这一开口让李亚萍停住了哭声抬起头看向石磊,石磊清明的眼神和脸上的疑惑让李亚萍楞了一下,“石头,你认识我是谁不?” 石磊有些失笑,点点头,“二姨,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到底怎么了?” 石磊重新变的正常,让李亚萍又哭又笑的,使劲锤了石磊几下,“你说你这孩子,没毛病发什么傻,吓死二姨了。” 石磊想了一下,明白了,而坐在一旁的王建国和王强也明白了李亚萍纯属自己吓自己,王建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妈呀,谁刚醒不是有点发傻,你可真是的。” 而李亚萍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但被儿子这么直接点出,还是有些恼羞成怒,使劲给了王建国一巴掌,瞪了瞪眼睛站起身走出了房间,王建国笑了一下,收回看向李亚萍背影的目光看向石磊,“石头,不管多难受,日子都得过,别让大姨惦记你。” 石磊明白王建国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石磊的沉默让王建国虽然有些无奈,但也能够理解。 时间缓缓滑过,又在家待了几天,给李亚静烧完头七,石磊再次离开了家乡,只是这一次,石磊虽然依然心疼虽然依然伤心,但却比第一次失去母亲离开时多了一份能够坚强面对的勇气。 第七章 登上开往部队的客车,石磊心底有着没有外漏的迫切,或许是过于疲惫或许是迫切的想要回到熟悉的环境缓解心底的悲伤,一路上,石磊只是不断的看着表看着窗户外快速倒退的场景。 石磊的举动让坐在一旁的王建国有些好奇,“石头,你有事?” 石磊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摇摇头,这几天来,石磊的沉默让王建国有些无奈,但王建国能够理解石磊的心情,别说石磊,就是他这几天都不想说话,暗自叹了一口气,王建国靠在身后的座椅上闭眼休息,王建国也想着快点回到部队,家里还是人少,王建国希望回去后,大家的安慰能够让石磊慢慢度过这段伤心的日子,而且,王建国心里还惦记着报名参加考军校的事。 马上就一月份了,他和石磊也是满两年以上的军人,终于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了,部队有规定,想要考军校必须服役两年以上才能报名,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王建国想着回去先把申请表递上去,在去集训队学习。 心里算计着回去先请连长吃饭走走关系,再把他和石头的申请表递上去,前后顺序想了个遍,感觉没什么漏掉的事情后,王建国放松心情慢慢的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王建国、石磊回到了部队所在地的Q市,走下客车,王建国提着手里的大包,里面有给战友们和送礼的烟,虽然给战友的只够大家分一分,但多少是点心意。 出了车站,两个人打了一台车直奔部队赶,四十多分钟后,俩人在营区门口下车,提着行李跟门岗打了声招呼,石磊、王建国走进了营区。 刚刚走进营区石磊就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环境让石磊一直紧绷的心有了些许的放松,“石头,赶紧走,想什么哪?” 走了几步的王建国发现石磊没有跟上,回头看到石磊站在门口不远处发呆,有些叹气的王建国大喊了一声,石磊收回散乱的思绪看了一眼王建国,大步赶上去,没有直接回营房的石磊、王建国直接奔着连长宋军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宋军办公室,王建国看着敞开的房门,敲了两下,打电话的宋军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王建国、石磊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示意俩人进来等一会,王建国、石磊进屋,进屋后,王建国直接把门关上了,走进屋内俩人坐在了旁边的长条凳上。 挂断电话的宋军抬头看了一眼王建国,把目光落在了石磊身上,宋军已经知道石磊母亲去世的事情,而宋军同样知道石磊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暗自叹了一口气的宋军站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盒走到石磊身边坐下,拿出两根烟递给石磊一根。 石磊看了一眼宋军,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烟接过,一旁的王建国赶紧拿出兜里的火机给俩人点着,石磊使劲抽了一口,咳咳咳的咳嗽两下,宋军看着石磊明显瘦了许多的脸颊,“石头,连长也不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多保重的废话,那都是扯淡的话,有什么事跟连队吱个声。” 宋军的话让石磊心底微微一暖,这就是石磊为什么留恋部队的原因,在部队无论什么事都是摆在明面上,直白的关心,直白的体贴,那怕是黑人也是明黑而不是像地方似的暗地里捅咕,而宋军对石磊的话让坐在一旁的王建国心底一动,看了一眼宋军,心底迅速的转了起来。 石磊抬头看着脸上带着淡淡关切的宋军点点头,“谢谢连长,我会的。”石磊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让宋军笑了一下,没有在继续问下去而是看向王建国,王建国脸上的笑让宋军挑动了一下眉梢,“王胖子,说吧,什么事?” 王建国嘿嘿笑了,“连长看出来了?” 宋军噗嗤一下笑了,“你小子笑的那么献媚我能看不出来吗?” 王建国呵呵的笑着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拉开提包,拿出四条特意带给宋军的中华,“连长,特意给你带的。” 宋军看了一眼王建国手里的四条中华烟,眼底闪烁了一下,“先说什么事。” 王建国看了一眼石磊,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连长,我和石头都是满两年的兵了,我俩想参加集训队。” 王建国一说集训队,宋军就知道这俩人想考军校,宋军皱了下眉头,想了一下,“有多大把握,想考那里?” 这事王建国还没有跟石磊商量,既然赶上了,王建国就不想在拖下去,说完王建国还怕石磊有意见,但看到石磊没有出声反对,王建国心底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连长,百分之百的把握没有,百分之八十肯定没问题,我想考陆指。” 王建国的这份自信让宋军挑了下眉梢,没在去看有些自傲的王建国,而是看向石磊,“石头,你哪?也是要考军校?” 石磊抬起头看了一眼听到宋军问话明显有些紧张盯住自己的王建国,心底有些失笑,点点头,“是,连长,我也考军校,我想考经济学院?” 石磊的话让王建国和宋军都有些惊讶,宋军是真正的惊讶,而王建国则有些又惊又怒,宋军是正经八百军校毕业生,在他们连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经济学院有多难考也没有人比他知道,没有后台经济学院出来只能是熬资历。 想到这里的宋军上下打量了一下石磊,收起脸上那丝轻松,“石头,你确定要考经济学院?” 石磊点点头,对于考什么学校石磊早就想好了,石磊前世的时候,转了志愿兵,虽然因为没什么后台也没特意送礼走关系而没当上司务长,但石磊心情好以后却前前后后给当时的老司务长打了六年的下手,那六年里让石磊知道了自己及其喜欢这份工作,虽然琐碎,虽然麻烦,但石磊却能从那一份份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找到乐趣。 其实要是只想当个司务长,石磊完全可以考士官学校,但石磊却是知道的,士官学校毕业出来还是志愿兵,以后也是要复原的,只是名声比较好听,石磊的目的是一直留在部队,而要是想留下士官学校肯定无法满足石磊这个要求。 而且石磊非常了解军队的,司务长这个职位明年开始必须由军官担任,但到了零五年,军队大改革,司务长这个职位再不会用军官,那时候想当司务长可就费劲了。 石磊心底想的很明白,像他这样没后台没钱的人,要是想拿到司务长这个看似不起眼但绝对重要的职位只能是正经八百的经济学院毕业生,石磊也明白,自己要是考上经济学院,只是当个司务长肯定会有些亏,但这个吃亏端看怎么去衡量,在外人看来或许很亏,但在石磊看来却是自己自己喜欢的。 石磊的肯定让宋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石头,你有多大把握?经济学院可是不好考,哪怕你从部队考学分数低于地方,也不好考。” 宋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军事经济学院是一所专门培养军队后勤建设人才的高等军事学府,也是部队以专门培养经济管理人才为主要任务的学校,而军队专门培养这样人才的学校只有这么一所,可想而知这所学校对于招生有多么严格。 石磊知道宋军担心的是什么,部队每年考学是有指标的,不是谁想考谁就去,每年固定的几个指标,你上了,考不上就相当于浪费了一个名额,石磊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向宋军,“连长,九成把握。” 石磊说出的答案相当于告诉宋军他一定能考上,宋军心底一惊,不想相信,但相处两年,宋军及其了解石磊,石磊虽然是城市兵,但却是个简单的人,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不是那种耍花舌头的人,也从来不说大话,更没有城市兵一些该有的毛病,而且石磊是正经高中生,这两年相处下来,宋军心底知道石磊敢这么说,就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要不然石磊宁可不吭声也不会说出九成把握的话。 宋军站起身,自己点燃一根烟,使劲抽了起来,其实报考军校的名额已经下来了,就在他手里攥着,不多,只有六个,这六个名额给谁,宋军心里也在琢磨,不说考出一个军官对他们连的好处,就说以后考出去的这些人,对他宋军对老连队都是一种助力,可这个名额该给谁不该给谁,宋军心底还是有些犯嘀咕,前前后后已经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了,但那几个,都不用人讲情,他就直接给回了,连自己名字都能写错参加什么考试?还不够丢人的哪。 连着抽了两根烟,宋军把烟按死在烟灰缸里,转身绕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两张表格,啪啪两声拍在了桌子上,“赶紧填,填完以后,下个月去军区报道。” 宋军拍在桌面的两张表格让王建国一阵惊喜,就连少了很多表情的石磊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淡笑,哥俩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钢笔快速的填写着报考军校必须要走的第一步,申请表。 认认真真的填写好后石磊放下手里的钢笔,站直身体,把表格递给了宋军,宋军接过看到石磊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不知道是心情好了还是已经认准了两个人肯定能考上,宋军怎么看石磊的字怎么觉得漂亮。 脸上带着笑,宋军收起了石磊的申请表,看向石磊,“石头,这段时间好好调整下心情。” 石磊知道宋军担心什么,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会的。”,等王建国填好表递给宋军后,三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建国嬉皮笑脸的把烟塞到了宋军的柜子里,哥俩相携离开了宋军的办公室。 站在窗户边,宋军看着石磊虽然瘦弱但依然挺拔的背影,咧着嘴笑了,说他迷信也好,自我感觉良好也罢,宋军有种感觉,这哥俩肯定能考走。 第八章 离开宋军办公室,王建国嬉笑的脸吧嗒一下拉了下来,瞪了石磊一眼,想说什么但想到刚刚离开宋军办公室,让人看到不好,提着提包也不搭理石磊大步往营房走去,石磊看了一眼快步走在前面的王建国,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回到寝室,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寝室,王建国压下的火气腾的一下升起,把手里的提包往床上一扔,转头怒瞪着石磊,“石头,你啥意思,咱不是说好的一起上陆指,你怎么还变卦了?” 石磊看着怒气冲冲的王建国,没有接话,而是走到柜子边打开柜子,拿出水杯,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倒了点水涮涮杯子,给俩人倒了点热水,重新回到王建国身边,看着瞪着大牛眼看着自己的王建国,石磊把水杯塞到了王建国手里,“哥,喝水。” 说完石磊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抬头看了一眼还是生气的王建国叹了一口气,“坐下说吧。” 王建国使劲瞪着石磊,一屁股坐在石磊对面,“你说,因为啥不跟我一个学校,因为啥变卦?” 石磊端着水杯,想了一下,“哥,我想当司务长。” 石磊的话让王建国惊愕的瞪大眼睛,激动的腾的一下站起身,连水杯里的水都洒了,“你大爷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猪拱了?司务长,你想当司务长还考什么军校,直接转志愿兵就行了,不行,我不同意,那压根就不是老爷们干的活,你看看咱们连队的司务长,今个发衣服,明个找双鞋的,全是老娘们的活。” 王建国的话让石磊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摇摇头,其实石磊知道王建国说的恰好是大家对司务长最直观的印象,但石磊却不那么看,看似简单的工作其实及其的繁琐,不是去后勤军需处把东西领回来发放给大家就完了。一个好的司务长必须做到所有的一切熟记于心,可以说一个基础连队后勤保障全在司务长手里攥着。 石磊想的很明白,像他这样没人没钱没后台的战士部队很多,甚至可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且石磊非常了解自己性格上不可忽略的缺陷,话少没有冲劲,这样的性格根本无法担任一个连队的最高指挥官。 虽然石磊没有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过高的要求,但石磊却清楚的知道部队的形式一年比一年紧,以后部队需要的是全面发展的人才,像他这种沉默寡言却又有些较真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走一个连队领导人的路子,随着时代的进步,部队大改革是必然的趋势,今后对连队指挥官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而一个基础连队领导人必须能够做到承上启下的作用,既能拢住下面的战士,还要能挡住上面领导对连队的各种近乎苛刻的要求。 石磊自认自己做不到厚脸皮对上,板着脸对下这一条,但司务长则不一样,想要当好一个司务长,第一条就是心细、认真、负责,别的不敢说,但司务长必备的这些条件,他石磊完全具备,石磊曾经仔细分析过,司务长这个职位就好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一样,认真负责他有,心细较真他有,耐心他更不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份工作。 石磊的轻笑让王建国越发的火大,瞪着大眼珠子,“咋的?我说的不对?” 石磊摇摇头,“哥,你觉得就是我考上了陆指,出来以后我这样的性格能胜任的了一个基础连队的排长、连长这样的职位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让我去训斥别人,我能做到吗?” 石磊没有波动的轻语让王建国脸上一僵,想了一下石磊有些冷淡的性格,又想象了一下石磊是宋军的角色,王建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有些泄气的坐在了石磊的对面,“那也不能去当司务长啊,那是老爷们干的活吗?哪怕去当个作战参谋或是花点钱当个干事也比司务长强。“ 王建国是真的想不明白石磊为什么非的去当这个司务长,司务长是什么?那就是一个连队的大保姆,针头线脑的破烂事都找司务长。 王建国的提议让石磊又一次摇摇头,“建国,什么是参谋?咱们那套对参谋的话还不明白吗?瞎参谋烂干事,这话虽然难听,但你想想,那些在机关的参谋有几个有正事的?一个机关十个人至少有八个参谋,像咱们这样没人没后台的,等到大裁军的时候,第一个被裁掉就是这样的人,建国,我不想离开部队,我没有野心,只要能够一直留在部队就行,你也别瞧不起司务长这个职位,其实这个职位挺好,我仔细想过,这些兵种,最适合我的就是司务长。” 石磊的轻声分析并没有劝服王建国,但王建国也知道石磊确实不适合当一个连队的指挥官,有些烦躁的挠挠头皮,王建国站起身在屋里来回磨地,边走边琢磨着石磊适合干什么,琢磨到开饭铃声响了也没琢磨出来,烦闷的王建国哼的瞪了石磊一眼,“这事先放放,反正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说完迈着大步离开了寝室往食堂走去,石磊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柜子上,跟着王建国离开寝室,来到食堂看到好久没看到的战友,王建国挨个打着招呼,石磊则默默的跟在王建国身后拿饭盒打饭,虽然没有谁具体说出,但石磊母亲去世的消息,连队的这些战士还是都知道了,看到石磊,拍肩膀锤肩窝,一个个用行动安慰石磊的战友还是让石磊冰冷的心底觉得热乎乎的,而这也让一直偷偷观察石磊的王建国提着的心瞬间落地,嘴角的笑扯动的越发大了起来,招呼这个大家一会一起去寝室,给大家带好烟了,听到耳边传来的轰然大笑,石磊低着的头露出了淡淡笑意。 吃过晚饭,一起跟着涌进寝室的战友让平时因为人少显的有些冷清的寝室顿时变的热闹起来,坐在一旁的石磊听着王建国爽朗的大笑,看着王建国不断的给大家发烟打屁,一屋子二十多人,王建国楞是没有忽略任何一个,这样长袖善舞又不会让大家觉得虚伪的王建国让石磊心底有些佩服,前世的这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石磊虽然不太记得,但大致不会差太多,这一刻石磊明白了,为什么王建国在没有后台的情况下靠着自己混到了营长的职位,而且还是军区标杆营营长,没有两下子军区不会把门面交给没有后台的王建国,那是明摆着当几年营长要调到重要岗位的阶梯。 又一次陷入回忆的石磊不知道,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大家也在偷偷的打量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还是发现石磊跟以前有些不一样,虽然暂时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但直观的感觉还是有,一群熟悉石磊的战友发现石磊身上多了一丝人气,这并不是说石磊以前不是人,而是石磊对什么都淡淡的,训练达标就可以,政治学习记住就行,好像所有的一切对石磊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就包括大家每周进行的篮球比赛,在一起两年,石磊从来没有参加过,不是没有人叫过,而是石磊自己拒绝,在所有战友眼中,石磊就是一个平淡的好像白开水一样的一个人,没滋没味,一群大老粗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看向王建国,王建国嘿嘿的笑了,勾勾手指头,一群人的脑瓜子凑到了一起。 其实王建国早就发现了石磊身上的变化,不过王建国的理解是,十三连就是石磊的家,石磊把十三连当成了自己最后的港湾,虽然这话有些文艺,但王建国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有文化的东北老爷们,所以咳嗽两声后,看着一群好哥们,“好奇石头咋变了?” 围在一起的大脑袋齐刷刷的点着,王建国贱贱的笑了,“据我分析,石头是把连队当成他最后的港湾了,说白了就是以后咱十三连就是石头的娘家。” 王建国的话让所有人发出一阵起哄声,“我操,王胖子,别用你傻大黑粗的形象来毁灭我心中对文化人的憧憬,还港湾,你他娘的咋不说人生的归宿哪。” 郑浩然的话让所有人符合的大笑起来,王建国一撇嘴,站起身,拉拉身上的军装,咳嗽两声,“我王建国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跟你们这群肉眼凡胎不懂得欣赏我光辉形象的傻鸟一般见识。” 王建国不害臊的话引来一阵轰然大笑,郑浩然一下子扑到王建国身上,“来、来、来,哥们们,赶紧的,咱也从胖子身上沾点仙气,死胖子不是说咱都是肉眼凡胎吗,赶紧上。” 随着郑浩然的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个又一个往王建国身上压的大小伙子,哀嚎声、大笑声、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要把屋顶都掀开似的,大声的吵闹让石磊回神,微微晃了一下陷入回忆的大脑,当看到已经被压在最下面的王建国时,石磊瞬间觉得心情变的很好,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第九章 时间在不经意间缓缓流过,重新回到熟悉的军营,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战友身边,石磊试着用心的去感受曾经忽略的一切,慢慢的相处了两年的战友们发现,虽然石磊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淡而无味的石磊,但却能够让人感受到付出的关心得到了丝丝的回应,虽然这种回应带着一抹僵硬,虽然这种回应带着一种不自然,但大家还是心领神会的感受到了,满足的同时也偷偷的发出一阵阵偷笑,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在刻意的忽视下变的融洽了许多。 就在这种缓慢变化的关系中,到了1998年1月5日,晚上七点,吃过晚饭看战友们玩了一会扑克后,石磊揣着一盒烟提着一个塑料袋离开了寝室离开了营区,也没走远,只是走到了距离营区大门一百米外的小路口,石磊捡了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小小的一个圆圈,蹲在地上,把塑料袋里托外出的战友带回的长白糕和水果放在地上的圈里,今天是李亚静烧四七的日子,在这里没有条件烧纸,石磊就在路口给母亲摆点供品。 东西摆放完,石磊蹲在一旁点燃了一根烟使劲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息,好一会,石磊才慢慢的开口,小路口一闪一闪的红点吸引了走出营区准备回家的宋军,远远的看到路灯阴暗处蹲着的人影和红点,宋军微微皱了下眉头,回身问了问门岗,当得知是石磊刚刚走出去,宋军奔着人影走了过去。 又点燃了一根烟,使劲抽了两口后,石磊看着圈内摆放的供品,继续絮叨“妈,我给你买你喜欢吃的长白糕了,战友们都说这家做的糕点特别地道,你尝尝,要是喜欢,下次我在给你买,妈,跟你说点事,我明天就要走了,去军区参加集训,妈,你知道儿子喜欢部队,这次去集训队,我会好好学习,你相信儿子,你儿子肯定能考上军校,到时候,我会带着通知书去你面前给你看,对了,妈,你别惦记儿子,儿子好着哪,我跟你说,从我回来这些战友都怕我伤心,全都明里暗里的照顾着,吃饭的时候连炊事班的班长都特意给我留点小灶……” 靠近的宋军站在石磊身后听着石磊絮絮叨叨的说着,说战友们对他的照顾,说发生的一些趣事,说他和指导员肖建斌对他的安慰,一件又一件从石磊嘴中蹦出的小事却让宋军觉得心里酸酸的,看着石磊即使穿着军大衣依然消瘦的背影,宋军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宋军想起那个在黑暗中悄悄的跟妈妈说话的石磊,宋军叹了一口气,心底有着深深的感叹,有钱没钱不说,亲人守在身边比什么都强,这一刻宋军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的老婆孩子。 在外面待了近一个小时,石磊才双腿麻木的站起身慢慢的往营区走去,从始至终,石磊始终不知道刚刚宋军曾经来过,走到门岗跟站岗的战友打声招呼,石磊直接回到了寝室。 走进寝室,石磊一眼看到地上摆放的一堆行李,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想到明天早上起床还要把被褥打包,石磊感到一阵头疼,虽然是六个人一起走,但人多东西也多,这么一堆东西明天可怎么拿?石磊有些犯愁,可这次过去,要待到考完试才能回来,都是必须带的,虽然有些头疼,但石磊也知道这些东西那样都不能少。 又看了一眼堆在角落里的几个大包,石磊走回床铺坐了下来,开始计算自己的存款,这段时间,石磊完全没有心思也没想起来家里存款这事,要不是今天白天的时候李亚萍打电话说丧葬费和报销的医药费全下来了可以,石磊还想不起来。 石磊知道其实要不是这几年工资调整了,而且母亲又是高级工程师自己在下面偷偷接着一些私活,家里根本攒不下什么钱,而家里这几年攒下的钱,也因为去年年初D市房改,家里的老房子属于搬迁房,家里一部分的钱都换成了新房子,剩下的几万块钱也在年底的时候交了住院费和手术费,好在妈妈有工作,所有的费用给报销了,还发了一笔丧葬费。 石磊仔细计算后,做到了心里有数,报销的钱和丧葬费,扣除还给李亚萍的还剩下五万三千块钱,而自己手里还有当初当兵走的时候妈妈给自己的五千块钱,原本是一万,但这两年花了一些,出去找医生又花了一些,还剩下五千。 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后,石磊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花钱的地方少,但现在他属于只出不进的阶段,虽然军校发工资,但没有拿到手,石磊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而且,石磊有一个习惯,到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下点过河钱,而这个习惯还是小时候他住院母亲当笑话讲给他听的。 石磊记得那时候母亲说过,“无论到了多难的情况,都要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钱,因为你不知道明天或是后天,你会面临什么困境,也许到时候,那留下的最后一点钱就能成为你救命的钱。‘那时候的石磊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大了以后,石磊却慢慢的体会懂得了母亲话里的涵义,按照石磊的理解就是,人啊,都有个马高蹬断的时候,指望别人关照,不如直接把这个念头掐死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像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什么是后路?给自己留下救命钱就是后路。 明白后的石磊无论到了任何时候,肯定会给自己留下一份救命钱,习惯使然,石磊知道二姨把钱打进自己的存折后,已经打算把钱分成两份,一份四万整存成死期,一份一万八千留下当活钱。 同时石磊也拜托李亚萍没事去自家看看,照顾一下房子,并拒绝了李亚萍说的把房子租出去的建议,在石磊心里,那是母亲留给自己最后的回忆,石磊不想让外人住进去破坏母亲留下的痕迹。 一项一项在心里计算明白的石磊一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眼前一对大脑袋,石磊吓了一跳,想的太入神的石磊根本没想到王建国、李宝成会凑到自己眼前,伸出双手推开自己面前的脑瓜子,“你们俩干什么?” 王建国贱贱的笑了,“石头,你这么认真的想什么哪?卫生队的小姑娘?” 王建国的话引来李宝成附和的贱笑,石磊有些失笑的看着笑的嬉皮笑脸的俩人,伸手推开俩人站起身活动一下身体,“以为我是你俩哪?看到小姑娘走不动道。” 石磊淡淡的调侃引来李宝成的一阵惊呼,“石头竟然会开玩笑了?不错不错,值得表扬,我就说吗,在哥的领导下,石头早晚有一天会变的跟我一样……”“下贱。”王建国没等李宝成说完就抢过话音。 李宝成鄙视的白了一眼王建国,“以为哥跟你一样那么没品味,哥是谁啊,哥是十三连第一帅。”李宝成大言不惭的话语让石磊和王建国都笑了,笑声引来了隔壁寝室闲着的战友,一个个走进寝室的战友们,看到地上的行李,对即将参加集训的王建国、石磊送出了最直白也最真挚的祝福。 带着这份祝福,第二天,石磊、王建国、宁海波、陈昌、庄守业、陈建力登上了送行的大解放,看着车下站着的肖建斌和战友们,车上的六个人,站在车上,庄严的敬了一个军礼,带着全连对他们的期盼在连长宋军的护送下赶往军区参加为期六个月的集训。 带着这份祝福,第二天早晨八点,石磊、王建国、宁海波、陈昌、庄守业、陈建力登上了送行的大解放,看着车下站着的肖建斌和战友们,车上的六个人,站在车上,庄严的敬了一个军礼,带着全连对他们的期盼在连长宋军的护送下赶往军区参加为期六个月的集训。 中午十二点半才赶到军区的一行人,拿着审批后的申请表走进了集训队大院,六个人一个房间,几个人来不及看一眼寝室条件,就被宋军赶去赶紧报名,宋军看着急急忙忙赶往报名点的六个人,把几个人放在寝室楼下的行李一一搬上四楼,所有的行李搬进寝室后,宋军坐在床上吭哧吭哧直喘,“这帮臭小子到底带什么了?怎么这么沉?” 宋军边喘着边嘴里念叨着,揉了一下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宋军站起身往楼下走,来到楼下看了看报名点方向,几个人还没有回来,宋军有些犯嘀咕,不会是来晚了挨批了吧? 又等了半个小时,在宋军有些着急时,六个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看几个人慢悠悠的步子,宋军这个气啊,心想,老子在这喝西北风等着想请你们吃饭,你们六个臭小子竟然还慢悠悠的晃悠。 带着这种怒气,宋军赶紧添了添嘴唇,尽量让嘴唇显的油乎乎的,又把瘪瘪的肚子顶出去,咳嗽两声,看到几个人走近了,宋军大声招呼着,“怎么才回来,我都吃完饭了。” 宋军的话引的王建国一阵哀嚎,“连长,你不是说请我们六个吃饭吗?你怎么先吃了,我这还饿着肚子哪?” 宋军故意的斜眼看着王建国,“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饿了,你们又不会来,我不吃饭傻等着?” 王建国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宋军,嗷嗷嗷的一阵大叫,宋军笑眯眯的看着抽抽着脸的几个人,心里乐开了,刚想继续逗逗几个人,一阵大大腹鸣声响起,恰好被离宋军最近的王建国听见,低头看了看宋军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宋军笑眯眯的脸,王建国瞬间明白了连长的臭毛病又犯了,使劲翻了个白眼,王建国淡定的转身看向身后的战友,“先把书送上去,我请你们吃饭,咱吃火锅。”说完王建国转头看向宋军,“连长,既然你吃完了,你先回去吧,不送啊。” 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发现自己逗人的宋军被王建国的装相逗乐了,抬起腿照着王建国屁股就是一下子,笑骂着“混蛋玩意,赶紧的,老子还饿着哪。”随着宋军的话还有一阵轰然大笑声。 第十章 吃了一顿也说不上午饭还是晚饭的大餐后,六个人把宋军送走,慢慢的往集训队走去,前两天军区所在地的省城下了一场大雪,集训地的地点相对比较偏远,道路上两旁的积雪还没有清扫干净,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直响,刚吃过火锅石磊倒也不觉得冷,只是,石磊想起一些白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看向身边的王建国,“建国,咱们报名的时候遇见的那一伙人是那个单位的?” 石磊提起的报名时遇见的那群人让几个人瞬时想起了报名时发生的事情,宁海波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妈的,也不知道那帮犊子是哪来的,装的这个大,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胖子,你知道是那个单位的吗?” 王建国脸色也有些不好,脸上带着一丝嘲讽,“还能是哪,看那一群人的得瑟样就知道了,坦克团六营二连的。” 王建国一说坦克团六营二连大家就知道了,那是军区有名的少爷连,整个连都是城市兵,每次大评比都是垫底的,连长换了一任又一任,但依然改变不了少爷连的现状,整个军区除了这个连是九十人编制,其余的都是三三标准人员配置,每一个打算当兵混日子的后门兵全部塞到了二连。 石磊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几个人,“咱们是来学习的,也是为了考军校做准备的,以后离他们远点,反正咱们既不在一个教室上课,也不再一个楼层睡觉。” 石磊的话虽然让人听着有些泄气,但几个人还是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庄守业,庄守业是农村孩子,有这个学习考军校的机会不容易,他比谁都珍惜,虽然觉得心底有些憋屈,但现实情况不允许他多做什么,想想石磊的话,把心底那点不舒服压下,心底暗暗较劲,憋屈就憋屈,等他考上军校再说,庄守业可不相信那群人能靠自己本事考上。 不过,看到几个人点头后的石磊眼底微微闪烁了一下,“我不是说让人骑着脖子上拉屎也不动,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咱们抓紧时间学习,但一旦被人骑在脖子上了,咱也不怕。” 想起今天被人故意撞在身上,和被戏称的小白脸后的轰然大笑,石磊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石磊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被人带着恶意的嘲笑,尤其是其中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后,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要不是个性使然,石磊当时就想给他一个大耳光。 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起那恶意的眼神而骤然升起的淡淡怒气,石磊知道如果自己没有预料错应该是,成绩汇总后自己的成绩让人嫉妒了。 军区为了防止有人作弊浪费学习名额,曾在上个星期派专人到各个营区给所有准备参加学习的战士进行了一次文化课考试,对于考试,石磊心里有着十足的把握。 前世的时候,先是考完试的王建国怒气冲冲的强迫自己把考试题给做了一遍,那时就有了一丝印象,后来则是因为自己后悔没有参加考试,没事的时候就会翻来覆去的看着高中课程和自己没有参加的那次考试试题,一遍又一遍学习的结果,就是石磊把所有的题目全部背了下来,甚至到了后来,石磊把整个高三三年的所有课本都翻烂了,连一本书中几个标点都让学习学累的石磊记住了。 石磊心里清楚,别的不敢说,但就以他现在的成绩来看,在所有学习的战士中,前三肯定有他一个,而且考上经济学院也是一件并不费劲的事。 大概猜到别人为什么不怀好意的石磊并不知道,成绩汇总后,他的成绩排名第一,足足高出第二名近五十分,这个成绩把宋军得意的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也让军区集训队的老师们一阵惊喜,虽然这两年战士们普遍学历都不低,但像石磊这么好的成绩还真是独一份,这次他们给战士们出的题目是特意找来的三年内的高考题目,又找了省城的特级教师结合高考题目给定做的一套难度极大的卷子,原本以为能有一半及格已经算是不错了,但没想到会冒出一匹大黑马。 集训队的老师们高兴的同时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次参加学习的学生成绩还算不错,虽然只有一半及格的,但却比往年多了几个尖子,这下总算可以完成军区交给他们的任务了,其实老师们也很无奈,谁能想到去年参加考试的327名战士竟然连三分之一都没考走,让军区首长在交流会上丢尽了脸,这也造成了首长回来后,所有集训队的老师被批的头都抬不起来,成绩出来后,所有的老师一致决定,把重点放在十三连送来的石磊身上,老师们有感觉,这个石磊要给他们集训队争光。 而这一切石磊并不知道,其实即使石磊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在石磊心中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回到寝室,几个人也没耽搁时间,纷纷拿出书本,各自坐在桌子上开始学习,而石磊在做了一会题目后,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抬起头看了看认真学习中的战友,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石磊心底有点想法,这次考试的题目就在石磊心中,石磊不知道应不应该慢慢的透给大家。 想了一会后,石磊决定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先让大家好好学习,等到最后总复习的时候,一点点的以押题的形式带出来,虽然知道身边的这五个战友人品没有问题,但那只是近期了解的和前世遗留下的印象,具体怎么样,石磊需要仔细观察,石磊不是孩子,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甚至可以说,对于朋友这个词,石磊有着自己的理解。 第二天早晨出完早操后,石磊六个人直接来到了第一阶梯教室,刚刚走进教室,石磊快速的看了一眼,当没有看到六营二连的几个人人后,石磊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怕那几个人,但石磊却讨厌麻烦,好在一直到老师走进教室,那几个人也没有出现,石磊知道自己昨天扫到其中一人拿着第三教室的牌子没有看错。 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每天的生活近乎枯燥,可对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石磊来说却适应的很好,小考大考,一次又一次的测试让石磊的成绩始终遥遥领先,除了让身边的朋友发出一阵阵善意的哄笑外也让授课的老师们对着石磊的时候笑容满面,石磊除了乍一开始的时候有些诧异外一直以平常心面对各方对他的关注,无论是同学们的试探还是老师们的关照,石磊始终是一个淡然的样子,时间长了,无论是同学们还是老师都发现了,石磊虽然话不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脾气却意外的好,无论哪一个同学借笔记还是找石磊讲题,石磊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做好。 慢慢的石磊在大家心中就有了一个虽然有些内向但脾气很好的直观印象,喜欢接触石磊的人也越来越多,每天晚上,石磊寝室一起学习的人也越来越多,而跟石磊一个寝室的五名十三连的战友被石磊刺激的成绩也不断的提升,这样良性的竞争让老师们高兴的同时感觉教授的越发起劲。 就在所有人都自认为解石磊的时候,四月十七号这天,石磊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下午课程结束后,石磊边走边给庄守业讲着今天下发的考试题,来的有些晚的六个人走进食堂,石磊冲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同学点了点头,把自己和庄守业的饭盆交给了王建国,跟着庄守业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俩人一个讲一个听,说的极其认真。 认真讲解中的石磊、庄守业都没有看到坐在他们背后的七个人看到走进食堂的六个人那带着些许愤恨的眼神,王建国打完饭边快速走过来边喊着庄守业,“老庄、老庄,快点、烫、烫。” 听到喊声的庄守业抬头看到王建国好像耍杂技似的一个人端着三个大盆大步走来,赶紧站起身伸手接过王建国夹在两手中间的饭盆,把饭盆拿在手里庄守业呵呵的笑了,“你打完叫我一声就行。” 王建国呵呵的笑着,刚要说话,脸上的笑一僵,“老庄,闪……”随着王建国的喊声还有庄守业被人从后面使劲撞了一下收不住手砸在饭桌上的饭盆。 王建国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而庄守业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么大力的撞在自己身上,而且被撞时,庄守业明显感觉到后心位置被人故意用胳膊肘使劲顶了一下的疼痛。 气愤的庄守业迅速转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拿着饭盆的人,一眼庄守业就认出了是所谓的少爷们,看着几个人脸上毫不收敛的笑容,庄守业火气一阵阵往上涌。 看到庄守业回头的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了,站在左侧第三位,挂着中士肩牌的男人动了动手臂,“对不起对不起啊,没看见前面站着个人。” 伴随着男人没有诚意道歉的还有几个人的大笑,庄守业满脸涨红的看着几个人,王建国咣当一声把饭盆砸在了饭桌上,带着有些咬牙切齿的笑,“没事,眼睛长腚上的人看不见是可以理解的。” 王建国的话让几个人脸上一僵,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站在中间的男人眯着眼看着王建国,“胖子,没你事别跟着搀和,别给脸不要脸” 王建国嗤的一下笑了,坐在了凳子上,仰着脖子,“没办法,对付二皮脸的人只能这样。”王建国说完招呼还在瞪人的庄守业,“老庄,别看了,吃饭,看到脏东西容易得针眼。” 庄守业压下心底的火气,转过身坐在了石磊身旁,石磊抬头看了几个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拽过了一个饭盆,又把庄守业的饭盆重新放好,把自己饭盆里的饭给庄守业倒了一半。 几个人还想说什么,但却看到小跑着过来的十三连剩下的三人,几个人对视一眼,哼的一声准备离开,一个个走过坐在边上的庄守业身边,当最后一个人路过庄守业时,突然拍了拍庄守业的肩膀,“农村人,多吃点。” 这一声农村人彻底把庄守业惹火了,啪的一下打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呼的一下站起身,随着庄守业的举动还有快速回转的几个人。 石磊蹭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把庄守业强拉住坐了下来,站起身的石磊双手死死的按住了激动的庄守业肩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七个人,看着脸上依然挂着嚣张满不在乎表情的七个人,一项很少有表情的石磊突然露出了淡笑。 “知道大米怎么来的吗?”石磊没头没尾的话不单让对面的几个人一愣,也让王建国等人和身边看热闹的人愣住了,所有的人完全不明白石磊是什么意思,对面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在最后一位叫庄守业农村人的少爷兵苏黎民瞪了下眼睛,“操,有事说事,别拽词。” 石磊轻轻的笑了,摇摇头,“没文化,大米是农民种出的水稻磨出来的,馒头是农民种出的小麦磨出来的,你身上穿着的军装是农民种出的棉花织出来的,吃的穿的都是农民辛苦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农民?” 随着石磊最后一句话的吐出,石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板着脸的石磊松开压住庄守业肩膀上的双手,走出饭桌后,“你们除了给农民提供点肥料还能干什么?动不动就农村人农村人,你以为你们高贵到哪?没有农民你吃什么?没有农民你穿什么?没吃没穿了,你还得瑟什么?” 随着石磊一声高过一声的呵斥,是几个人铁青的脸色,被石磊压坐下的庄守业愣愣的看着满身冷气高声质问的石磊,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当农村人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一些城里人歧视他们这些农村孩子的代名词时,庄守业突然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城里人都看不起他们。 看着对面有些气急败坏的几个人,石磊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对了,你们一定不知道,你们刚刚吃到肚子里的饭是农民大叔们沤粪浇灌出来的,知道什么是沤粪吗?就是猪屎、鸡屎、人屎之类的排泄物,所以你们还是有点用,能够给农民们提供肥料。”随着石磊话音落下,对面的几个人瞬间变了脸色,伴随着哄然大笑的还有干呕声。 第十一章 重新坐在座位上吃饭的石磊装作没有听见跑出去的几个人那干呕声夹杂的威胁,而是继续低头吃着米饭,这样的石磊让身边看热闹的同学和坐在对面的王建国等人一阵错愕,好一会,王建国嗷的一声惨叫着隔着桌子伸手打了石磊一下,“你还能吃的下去,你能不能不这么恶心人。” 石磊把嘴里的米饭咽下抬起头看了一眼满脸抽抽的王建国,“你什么时候心变的这么脏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吃你就饿着。” 说完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盆里的饭菜,坐在石磊旁边的庄守业看着这样重新恢复淡然的石磊,噗嗤一声喷笑了一下,低头大口吃着,或许是想开了,或许是被石磊、庄守业俩人大口吃饭刺激到了,也或许是肚子太饿,对面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也低下了头,试探的吃了两口后,也跟俩人一样大口吃着。 这次的事件看似没有丝毫波澜的过去了,但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之所以那些人没有继续找麻烦是因为距离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为了怕取消资格无论有多气愤只能暂时忍耐着,而石磊也恰好是想到这里才敢直接出头。 并不是石磊有多高尚,而是石磊清楚的知道,今天看似欺负的是庄守业,但如果他们不还击,下次被欺负的就是他们六个人,因为从走进这个集训队的那天开始,他们代表的就是十三连,他们六个人是一个集体。 今天欺负庄守业未尝不是一种试探,三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告诉石磊一个事实,人有的时候一旦退到没有路的时候,先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而恰好是这次的事件让同学们知道了,原来石磊也不是完全的没有脾气,好笑之余也重新去看待这个平淡的男人,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再有一个月就要考试,战士从部队直接考走虽然分数要求不高,但除了正常的文化课考试还有一项体能测试,像石磊、王建国六人因为报考的都是专业或是高级指挥官类型的院校,临走之前宋军特意在档案上给六人挂上了班长或是副班长职务,除了是考军校必备的要求外也是为了档案上好看一些。 而随着考试的临近,体能测试也排上了日程,一进五月,六个人除了正常的学习外也在最后的阶段训练一下五公里越野和单双杠,体能测试一共四项,除了五公里越野、单双杠还有手榴弹、中长跑,这些部队常规训练的科目。 像石磊他们六人没有报考类似与机要或是护理专业的,否则还要增加一项专业考试,随着时间的临近,集训队的气氛慢慢的紧张起来,每天一套又一套的卷子不断的下发,而老师们也开始重点押题,而跟着老师们押题的还有每天晚上石磊对另外五个人的特训。 好在这近半年的时间,石磊用自己优异的成绩像身边的朋友证明了他绝对有资格给大家做特训,一天又一天,到了六月一号这天,经过一个月的特训,石磊终于以押题的形式把脑海里那些必考的题目让几个人做的滚瓜烂熟,当最后一次测试结果出来的时候,看到五个人的高分,石磊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由衷的替几个人高兴,石磊知道,如果几个人不出现意外,那么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会考上理想院校。 1998年6月3号,早晨五点,石磊睁开沉睡的双眼,使劲抻了抻腰,坐起身跳下床,石磊边穿衣服边喊着王建国等人,今天是体能考试的日子,因为人多,所以考试的时间从早晨七点开始,但六点就要从集训队坐车出发赶到训练场。 把几个人招呼起来后的石磊端着脸盆先出去洗漱,回来后,又打了一壶热水,给六个人的大水杯晾上白开水,招呼着一个个脸上还湿哒哒的战友赶紧去食堂吃饭,今天开始就正是进入考试阶段,食堂的气氛也变的紧张起来,这让原本淡定的庄守业有些心不在焉。 石磊看了看只吃了一个馒头就吃不下去的庄守业,用筷子叉了两个大馒头递给庄守业,“多吃点,你模拟五百分担心个什么劲,你看看那些模拟才三百分的都吃的乐呵的。” 庄守业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馒头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就被石磊平淡的话语说的抬起了头,顺着石磊的眼神看过去,几个模拟考试垫底的战友们笑容满面的吃着说着,这一刻,庄守业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忧挺没劲的,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下,蹭蹭两下把馒头从筷子上拔出大口吃着,很快两个大馒头下肚,庄守业又喝了小半盆大米粥,抬起头擦擦嘴巴,庄守业看了一眼对面已经吃完的几个战友,咧着嘴笑了一下,“我吃饱了,走吧。” 重新恢复平常心的庄守业让王建国、宁海波几个人笑了,陈建力拍拍庄守业的肩膀,“老庄,你肯定没问题。” 庄守业使劲点点头,“是,我肯定能考上。”庄守业信心满满的话语让几个人笑着离开了食堂,先回到寝室检查各自的考证,把石磊晾的白开水装进水壶,几个人赶到集训队大门,刚刚走到门口,王建国先看到了站在集训队大门边的宋军,招呼了身边的几个人,“连长来了。” 顺着王建国指的方向几个人快步走到宋军面前,昨天晚上就赶来的宋军看到十三连的六名精神奕奕的战士,心底又紧张又高兴,当几个人走近后,宋军发现六个人眼中完全没有紧张,只有毫不掩饰的自信,几个人的状态让宋军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我代表十三连送你们进考场,别紧张。”干巴巴的话语隐藏着十三连对六个人的期望,石磊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使劲的点点头,王建国带着自信的笑看向宋军,“连长,等着请客吧。” 说完率先离开了宋军登上了已经来的大客车,陆续登上开往训练场的大客车,六个人冲着站在车下的宋军挥挥手,车缓缓动了,四十分钟后,车来到了军区自此考试的训练场。 走下车的石磊摸了一下口袋,准考证就在兜里,石磊的号码是五十七号,位置比较考前,石磊按照教官喊的,前六十号准备,石磊走进已经开始集合的队伍中,当队伍集合完毕后,随着一声口号,“立正、稍息,立正、齐步走。”随着口号的声音消失还有身后传来的低低喊声,“石头,加油!”“石头,跑步的时候留点力气好冲刺。”“石头,等你的好消息。” 低低的喊声没等落下就被大声的呵斥声掩盖,石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都不用回头看,石磊就知道肯定是王建国鼓动大家给自己鼓劲,带着轻松的心情石磊走进了训练场,大大的训练场内,除了两侧有十几张桌子外,大概能有四十多人的监考教官。 石磊微微动了下眉梢,没有参加过考试的石磊不知道是不是每次体能测试都这么多监考的教官,但这样郑重其事的监考,心里素质稍微差一些的战士很容易被吓到,石磊看了一圈收回目光,静静的站在队伍中等待着。 十人一组,每组考试的内容并不一样,石磊大概看了一下,顺序最好的应该是手榴弹、单双杠、中长跑、五公里越野,这样的顺序下来,绝对不会影响成绩,不过看了半个小时后石磊有些担忧的心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体能测试还挺人性化,完全不是车轮战,参加完五公里越野的战士会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虽然二十分钟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不够,但对于常年参加部队常规训练的战士来说却能够让消耗掉的体能得到缓解。 “第六组准备。”随着喊声,石磊跟着自己的这组先走到了单双杠面前,站在单杆前,随着一声“开始”的口令,石磊轻轻一跳抓住了单杆,开始自己体能测试的第一项,单杠引体向上,要求动作规范,连续完成三十次,而只要能够不掉地的情况下连续做完三十次就算达标。 一下又一下,石磊轻松做完三十次引起向上后直接来到旁边的双杠边,还是三十次的臂区伸,完成单双杠的测试后,石磊跟着教官来到手榴弹区,等待间隙,石磊听到身边考完的战友们说着自己扔了多少米,石磊知道及格标准是30米,石磊考前曾经实验过一次,自己扔了三十七米,只要正常发挥,石磊完全不担心自己成绩不合格。 等到轮到石磊的时候,三次投掷,第一次、石磊扔出了三十六米,第二次、三十九米,第三次、石磊憋足劲借着前两次投掷找到的感觉扔出了一个五十三米的好成绩,当成绩反馈回来的时候,石磊自己都乐了,虽然这个成绩在别人眼里只能算是中等,但石磊自己知道他最好的成绩也才不到六十米,那还是锻炼了很久的情况下的结果,在部队这些年,石磊清楚的知道别看投掷手榴弹看似很轻松,不了解的人以为只要扔出去就可以,其实不然,只有当过兵的人才知道,投掷手榴弹需要的是个巧劲,一定要会用那股劲,否则很容易扔在安全范围内。 休息不到十分钟,石磊进行了3000米的中长跑考核,还是十人一组,石磊始终跑在中间稍靠后的位置,在保存体力的同时,石磊在剩下100米的时候跟所有人一起冲刺,随着脚步冲过终点,14分27秒的成绩让石磊再次露出了一丝笑,十六分以内都算及格,四项体能考核只剩下最后一项五公里武装越野。 还是休息十分钟,再次站在起跑线的石磊全副武装,全负重在18公斤,携带了包括武器、水壶、挎包、子弹袋(含四个弹匣)、手榴弹袋、干粮袋、背包等所有装备。 掂量了一下重量,石磊等待着准备出发的口令,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站在烈日下,没几分钟,汗水就已经顺着钢盔遮掩住的额头流淌下来,石磊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准备”随着一声大喇叭的喊声,石磊往前踏了一步,站在线外准备着出发,“出发。” 石磊背着所有的装备冲出了起跑线,五公里武装越野的及格时间是26分钟,只要在26分钟内跑完所有的路程就算及格,保持着均速的石磊还是跑在队伍中间,但这次却是有些靠前,汗水一滴滴的不断流淌着,一公里、三公里、四公里,当跑过四公里的时候,石磊感觉身上的装备越来越重,石磊了解自己的体能绝对只能算是普通,看了一眼前方的领跑的同学,石磊紧紧跟住前面的同学,当剩下四百米的时候,石磊感觉嗓子眼都冒烟了似的,汗水流淌的更快也更多,连视线都挡住了,石磊使劲眨了眨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大口的喘气,三百米、二百米、“石头,加速、加速。” 训练场外的传来的宋军的大喊声,石磊知道肯定是时间有些不够了,而此时的石磊已经从靠前的位置掉落在靠后的位置,看着前方不足200米的终点,石磊咬着牙开始加速,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一个、两个、三个、当石磊冲过终点的时候,又一次跑回了中间的位置,25分01秒,当石磊听到自己的成绩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感觉双腿都有些发颤的石磊心底彻底的放松了,终于结束了,坐在地上休息一会的石磊被身边的同学拽起,把负重卸下后走出了训练场。 脸色潮红,头发湿漉漉的石磊走出训练场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宋军和考试时间排在后面的王建国、陈建力,三个人冲到石磊身边,宋军紧张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石磊,“怎么样?” 石磊边调整呼吸边摇头,“没事,都及格了。” 石磊有些喘的话语让宋军提着的心咣当一下落地了,脸上带着笑拍了拍石磊,“好小子,你们几个我就担心你。” 石磊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石磊知道宋军担心什么,虽然知道宋军对于几个人的考试如此上心多少有一些功利心,但人活在这个世上,谁又能够没有那份功利心哪?宋军毕竟来了,毕竟拿出了自己功利心外的真心对待他们,这就够了。 正因为想的明白,石磊才没有去在意宋军那份并不单纯的关心,石磊感觉喘的不那么厉害后,笑着看向宋军,“连长,等我们六个考完试你要请客。” 宋军哈哈哈的笑了,一巴掌拍在了石磊肩膀,“行,随便你们几个挑饭店。”宋军的话引的王建国、陈建力嗷嗷的叫着,叫嚣着要找个最大的饭店好好吃一顿,而宋军只是哈哈的笑着。 考核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当所有的战士全部结束考核后,石磊六人跟陪了一天的宋军打声招呼回到了集训队,晚上熄灯躺在床上,石磊听着王建国、陈建力说着今天考核的一些小事情,慢慢的,在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中,疲惫的石磊呼吸绵长,沉沉的睡了过去。 其后的两天,无论是石磊还是庄守业等人都没有再去拿起书本进行最后的冲刺,六个人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后,只是玩着、闹着,放松着心情,而这种完全不紧张的状态没有让老师们不悦反而加入了几个人的笑闹,到了五号下午,一起玩扑克打篮球的人越来越多,所有的人都借着最后的机会好好轻松一下。 六号早七点吃过早饭,石磊六人再次检查了考试需要用的准考证和笔后,带着满满的自信走进了戒备森严的考场,六个人分别在四个考场,石磊一个人在第七考场、王建国、庄守业在第十一考场、陈建力在第三考场、宁海波、陈昌在第九考场,临进考试教室时,几个人在楼梯口互相锤了下彼此的肩窝后走进了教室。 为期三天的高考正式开始,数学、物理、政治、语文、外语,八号中午十一点四十走出教室的石磊刚刚走下楼,就听见低低的喊声,“石头、石头,等会。” 石磊停住脚步,看见了王建国、庄守业跑了过来,看着俩人带着喜悦的满脸笑容,石磊知道肯定是考的很好,石磊笑了一下,“赶紧走吧,连长估计在外面等急了。” 庄守业点点头,跑到石磊身边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刚刚走出临时考试的学校,就看见站在人群中踮着脚的宋军,王建国挥挥手,“连长,这边。” 边喊边往宋军方向走去,还没等几个人汇合,陈建力、陈昌、宁海波也走出了考场,看着带着笑容的六个人,宋军有些纠结,心底一个劲琢磨是问还是不问,而宋军的表情让几个人偷偷的笑了,互相捅咕一下后,还是庄守业不忍心看着宋军继续纠结下去,“连长,你别担心,我们几个考的不错。” 庄守业认真的话语让宋军微微楞了一下后,赶紧打量几个人的表情,当看到王建国挤眉弄眼的怪出后,宋军自嘲的笑了一下,“得了,我也不问了,走,咱们先吃饭。” 说完带着几个人就要走,石磊赶紧叫住宋军,宋军疑惑的转头看向石磊,“石头,不饿?” 石磊摇摇头,“不是,连长,先回集训队拿行李,吃完饭咱们就回十三连,回去等通知书。” 石磊的话让几个人有些吃惊,王建国推了一下石磊,“今天就走?” 石磊点点头,“今天就走,别忘了,二连的那几个人还等着找麻烦哪,虽然不怕,但没必要,咱们回去等通知就行。” 石磊的话让几个人一下子想起还有二连的麻烦等着哪,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下子明白为什么石磊昨天就让大家先把行李规整出来,而石磊的话也让宋军明白有人等着找他十三连兵的麻烦,宋军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咋回事?有人欺负你们?” 王建国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随着王建国的叙述,宋军的脸拉的老长,使劲瞪了几个人一眼,“先回去,这事你们别管了,我去找领导,这样的人进什么集训队,这不是给军区丢人吗?你们几个人也是废物,那种场合就应该大耳光子上去。” 说完话的宋军气鼓鼓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身后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赶紧走,回去拿行李。”几个人答应着赶紧赶上宋军,而石磊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这些人中要说谁了解宋军,无疑是石磊,曾经跟宋军公事六年的石磊清楚的知道宋军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宋军这人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却有一点特别好,护短,宋军特别的护短,他自己的兵是打是骂怎么都可以,但外人不能欺负,要是有人欺负他手下的兵,宋军就敢拉着全连的兵出去跟你打仗。 而也正是因为宋军这种极度护短的行为让宋军在战士中间名声极好,只要在宋军手下当过兵的战士,提起宋军就没有一个不翘大拇指的,带着点点笑意,石磊快步跟上王建国等人,跟着宋军直接回到集训队拿行李。 而正如石磊所想的那样,刚刚回到集训队的六个人就遇见了等在走廊里的二连的七个人,而还没等石磊等人做什么,宋军瞪大眼睛蹬蹬蹬的窜到几个人身边,“干什么,小王八羔子,没人能管的了你们了咋的?” 宋军的话让身后的王建国等人低低的笑了,也让对面二连的七个人涨红了脸,看了一眼挂着上尉军衔的宋军满脸的横肉,狠狠的瞪了石磊等人一眼,越过宋军离开了走廊,看着几个人的背影,王建国一步窜到宋军身边,殷勤的打开房门,“连长,您请、您老赶紧进屋坐。” 王建国狗腿的模样让宋军气笑了,抬起腿照着王建国就过去了,王建国一扭腰就跳开了,跟着进屋的几个人哈哈哈的笑了,宋军收回腿,笑骂了一句,“小混蛋,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走。” 几个人行李早就收拾完,只要再把背包打上就可以,很快,背包打好的六个人提着所有的行李离开了集训队,而早在前天晚上石磊就已经跟集训队的老师说过,考完试就回连队,所以这次走,几个人不用再去打招呼。 石磊等人在宋军的陪同下拿着行李在二连七双不甘心的眼神下大大方方的离开了集训队,走出集训队大门,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陈建力噗的一下喷笑出来,“你们看到那几个人的眼神了吗?” 想到那一双双看到他们离开又懊恼又不甘的眼神,几个人都笑了,宋军带着几个人先进市区吃了顿饭才往Q市的十三连赶,晚上近七点才回到十三连注定的一行人受到了战友们的热烈欢迎,笑闹着走进寝室的几个人一起拥进石磊、王建国的寝室,刚刚放下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的王建国就站在寝室中间开始白唬,看着满脸笑容得意洋洋的王建国,石磊笑了笑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行李。 热闹了两天后,日子重新归于平静,出操、训练、上政治课一系列活动中,石磊等人焦急的等待通知,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七月十八日,上午九点,石磊的通知书第一个送到了十三连,当宋军看到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通知书,激动的直叫好样的,也不管训练不训练,走进肖建斌办公室打开大喇叭就喊上了,“石磊、石磊,通知书到了,炊事班,晚上加餐!” 宋军透过大喇叭的喊声传递到了整个营区,无论是训练的还是干活的都是一阵惊喜,而站在训练场内做着常规训练的石磊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把心放回原点,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十二章 在战友的拥护下,石磊来到了宋军办公室,看到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等待的宋军、肖建斌,石磊带着笑强行压下心底的激动接过了宋军递过来的通知书,薄薄的信封却让石磊感觉异常的沉重,两世的梦想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石磊突然想起去世的李亚静,眼底微微有些湿润的石磊低垂着眼帘,使劲的悄悄的眨了眨眼睛,把那丝突然上涌的泪意压下。 通知书真实的拿在了手里,石磊的心才算真正的落地了,也让石磊知道其实在他心底并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淡然,在部队十几年的时间,石磊清楚的知道,这张通知书并不是那么轻易得到的,很多时候,即使你考上军校,也很有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被顶替下来。 长出一口气,石磊抬起头看向宋军、肖建斌,有些发颤的说了一句,“连长、指导员,谢谢你们。”石磊是发自内心感谢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上辈子忽略的那一幕幕又在眼前闪过,肖建斌的关心开导,宋军的保驾护航都让石磊铭记。 石磊的感谢让宋军、肖建斌哈哈哈的笑了,宋军上前一步使劲锤了一下石磊的肩膀,“谢我们什么?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好样的,真给咱十三连长脸,赶紧打开看看考进那所学校了。” 石磊哎的答应一声撕开信封,拿出了通知书,快速的看了一眼,当看到自己被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经济学院军需一系录取时,石磊笑着把手里的通知书递给了急的直抻脖子的宋军,宋军小心的接过,当看到石磊真的考上了当初所说的军事经济学院时,宋军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举起手里的通知书看向石磊身后的战士,“咱十三连的石磊考上大学了,还是一本大学。” 轰的一声喝彩声让也宋军又高兴又激动,宋军笑的满脸涨红,别人不知道,宋军清楚的知道这所学校有多难考,当看到石磊的分数时,宋军激动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心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石磊会这么快接到通知,文化考试满分600分,石磊考了571分,这个成绩别说经济学院,就是军事院校排名第一国大都够了,这一刻宋军有些替石磊惋惜,国大那可是全军最高学府。 吧嗒几下嘴,宋军还是又笑了,不管嗡嗡嗡的议论声,踮着脚看向一群挤在门口的战士,扯着大嗓门喊着,“大老郭。” 人群中挤过来一个小个子胖乎乎的男子,红光满面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宋军看到炊事班班长郭胜过来后,宋军大手一挥,冲着郭胜嚷嚷着,“晚上加餐,下午出去多买点肉。” 郭胜笑呵呵的答应着,转身拍了拍石磊的肩膀,“小石头真给咱这帮土老帽长脸,等着,哥晚上给你上大餐。” 说完不等石磊回答快步挤出人群,已经九点多,郭胜着急回炊事班安排人去市场抓肉,全连一百多号人,肉少了可不够,好不容易加一次餐,再不够吃,还不够丢人的。 笑闹了一会,宋军把看热闹的战士赶回去,带着石磊和肖建斌走进办公室,坐在长条凳上,宋军扔给石磊一个烟,石磊接过,拿起打火机给宋军点着,使劲抽了一口的宋军调侃着看着石磊,“不错,石头总算开窍了,这可是你当兵两年多第一次给我点烟。” 宋军的调侃让石磊有些尴尬,蹭了蹭鼻梁笑了,石磊知道其实自己并不是个会来事的人,不是不屑去做,而是注意力从来不在这上面,石磊也知道自己的这种个性并不讨喜,也是这两年摊上了好领导,要是喜欢较真或是有官瘾的是自己的直属领导,等待自己的绝对是复员回家。 抽了几口烟,宋军激动的情绪微微消退,带着笑看向坐的挺拔的石磊,“石头,以后有什么打算?” 石磊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点想法早晚要说,或许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但石磊始终认为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连长,我相当司务长。”石磊轻声平静吐出的话语让宋军、肖建斌全呆住了,宋军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好一会,宋军激动的腾的一下站起来,“石头,你脑子进水了?考上那么好的学校你就想当个司务长?” 别说宋军不敢相信,石磊的打算太让人惊讶了,如果是宋军自己当初考上那么好的学校,他肯定挖门盗洞的也要进后勤部,可石磊就想当个司务长?宋军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而此时回过神的肖建斌带着探究的眼神仔细打量着石磊,这一打量肖建斌发现石磊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肖建斌心底微微一动,这傻小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石磊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静静的等待宋军平静下来,好一会,转了不知道几圈的宋军停住脚步,蹭的一下转身看向石磊,“石头,你咋想的?” 石磊笑了,而是松口气的笑,“连长,我家没人我家也没钱,你们都知道,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我石磊今天能够收到军校的通知书除了当初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参加考试,靠的就是我的高分,可即使是这样,毕业以后我也不会分到后勤部更不会分到好单位,与其那样被人排挤,我不如就直接从基层干起,要是我石磊真的干的好,有不压着我的上级,我或许能有个好前途,但连长,可能吗?” 石磊直白的话让宋军、肖建斌全都变了脸色,肖建斌甚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石磊,“石头,你怎么知道?” 肖建斌冲口而出的话让石磊轻轻的笑了,平静没有波澜的眼神看向肖建斌,“指导员,我不傻,在部队这两年多,我虽然看到的只是一点点,但,你和连长不是例子吗?要不是十三连是咱们军区的门面,要不是十三连却是在你们两位的带领下给军区争光了,指导员,你和连长或许早就被人挤下去了吧。” 随着石磊轻轻吐出的话还有宋军、肖建斌变了色的脸,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下,肖建斌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宋军,“老宋,坐下吧。”说完一项很少抽烟的肖建斌拿出一根烟点燃默默的抽着。 而宋军也有些泄气的坐在长条凳上,抽出一根烟弯着腰不说话同样默默的抽着,宋军心底好像翻滚的油锅一样,不断的翻涌着,是啊,要不是自己头几年干的好,礼也送到了,或许他宋军早就不知道被打发到哪去了,这一刻无论是宋军还是肖建斌都理解了石磊为什么会上著名牌大学却要选择一个最低级的工作。 一根接着一个根烟不断的抽着,很快屋里就变得有些烟雾弥漫,视线也好像模糊了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烟盒里的烟被肖建斌和宋军抽完后,俩人释然的笑了,宋军坐直弯曲的腰背,看了一眼肖建斌,俩人眼神中传递着一个彼此了解的眼神,宋军笑了,转头看向石磊。 “石头,要是你四年毕业,连长没有被调走,那么你就回十三连吧。” 宋军说出的话让石磊微微楞了一下,看着眼中带着邀请,脸上带着笑的宋军、肖建斌,石磊笑了,使劲点点头,“好,连长,要是十三连还要我,我一定回来。”石磊说完,三个人对视一眼后,哈哈哈哈的笑了。 慢慢的走在营区内,石磊感觉整颗心异常的轻松,间接的解决了以后的就业问题,石磊虽然不敢保证事情会如自己预料的那样,但正如石磊与宋军、肖建斌所说的那样,石磊没后台也没有钱去走关系,回到基础连队才是最佳的选择。 而十三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石磊所熟悉的,石磊清楚的知道,随着十三连的成绩一年比一年好,在大裁军的时候,十三连是军区仅存的三个单位之一,石磊的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留在军队,穿着这身橄榄绿。 边走边想的石磊间或跟看到自己祝贺的战友们打着招呼,石磊脸上挂出的淡笑让所有看到石磊的战友只是觉得石磊因为考上军校高兴却不知石磊在高兴自己间接的解决了分配问题。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石磊的通知书到来,当初跟石磊一起参加考试的剩下五个人开始着急,七月二十二日下午王建国的通知书第二个到了(陆军指挥学院),还是宋军打开大喇叭一阵大吼让营区又是一阵热闹。 到了八月五日,除了庄守业所有人的通知书全部送达到十三连,而庄守业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的低落起来,到了七号,庄守业在肖建斌的劝慰下虽然看似想开了,但嘴边一圈的大泡还是让所有人知道老庄上火了,可这是不是谁能安慰的了的,大家只能尽力的去劝解或是尽量让庄守业想开。 就在庄守业自己已经完全失望的时候,八月七号下午四点,庄守业的通知书才姗姗来迟当宋军把庄守业的炮兵指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交到庄守业手中的时候,庄守业楞了一会后,突然出乎所有人预料捧着通知书哭了。 这一哭让陪着庄守业来到宋军这里的石磊等人楞了一下后轰的笑了,可笑过后在场的几个人却觉得心酸。 肖建斌拍了拍庄守业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肖建斌知道庄守业老家是农村的,当初之所以来当兵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想着当兵能有个出路,而且用他爹的话讲,庄守业出去当兵,政府每年还给两三千块钱,这钱够给他娘吃药了,要不然家里实在困难,庄守业不会放弃学业跑部队来,那些上学的钱可都是庄守业自己一分一分的挣来的也是庄守业母亲给庄守业求来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肖建斌却清楚的知道,毕竟庄守业是肖建斌接来的兵。 肖建斌现在都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庄守业的样子,瘦、黑而且还脏,可就是那样一个脏兮兮家庭困难的小伙子却有着极其爽朗的性格,前几天就剩下庄守业没有接到通知书的时候,肖建斌还跟宋军商量,要是有机会有名额给庄守业转志愿兵,不过现在不用了。 肖建斌由衷的替庄守业高兴,庄守业为了考大学,两年多的时间,只要有机会就没完没了的学,终于让他如愿了,想到这里的肖建斌带着笑看向宋军,“老宋,咱十三连这群小伙子走之前开个欢送会吧。” 宋军欣喜的点头,“开,好好送送给咱十三连长脸的小伙子们。” 8月20日晚上的欢送会后,几个考上军校的小伙子们带着微微的醉意绕着十三连的营区一圈一圈的走着,明天,所有的人就要离开待了两年的十三连,下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想在看看培养了他们的老连队。 8月22日晚上7点,石磊在一群战友的注视下登上了由省城开往经济学院所在地的H省W市的火车,站在车窗边,石磊看着车下特意护送他到省城并且送他上火车的战友们,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在一声长笛中,火车缓缓的动了,慢慢的驶离了A市,驶向那充满了希望的城市。 第十三章 1998年8月24日中午十一点三十七分,历时四十多个小时后,石磊所乘坐的火车驶进此次行程的目的地H省W市火车站。 当火车停靠在站台时,石磊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待了一会,等着急下车的人群不那么拥挤时才背上背包,提着两个大行李跟着已经少了很多的旅客后往车下走。 刚刚走到车门口,石磊就感觉到一阵热气,怕热不怕冷的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要说这所学校有什么让石磊不满意的,就是所在地的高温。 走下车,扑面袭来的热浪让石磊有了一刹那的眼晕,没几分钟,额头就布满了汗水,连这半年养的有些发白的肤色都变的潮红起来,紧皱眉头,石磊快步往车站外走,石磊只想快点离开拥挤的人群,天气热人在多,石磊感觉好像上不来气似的,这也让石磊越发的肯定了自己毕业就回东北的决定,石磊知道自己绝对受不了南方的高温气候。 终于走出车站的一瞬间石磊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带出了丝丝的轻松,四处看了一眼,石磊走到车站旁的出租车站点,直接拉开停靠在第一位的出租车,“师傅,军事经济学院。” 石磊浓厚的东北口音让司机乐了,回头看了一眼石磊,“东北的?” 口音很重的方言让石磊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司机说的是什么,点点头,“是。” 说完话石磊转头看向窗外,而司机也只是好奇的问了一下,随即就发动车缓缓驶离了车站,顺着车窗石磊看向窗外这个陌生的城市。 石磊来的比较早,比原定的报道日期早了三天,石磊从母亲的墓地回来就直接定好了车票,石磊不知道学校是什么样,想着早来几天熟悉一下环境,石磊虽然没有上过军校,但还是曾经听过王建国念叨过,在军校,从部队考上的学员和地方考上的学员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虽然军校因为有着各项规章制度制约着学员们,但这并不妨碍学员之间所谓正常的较量,石磊知道从踏上火车的那一刻起,他今后的人生已经完全跟过去不一样,他心底那点所谓的先知也在那一刻变的彻底没用,走进学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员,一样需要去努力学习,一样需要去努力争取。 好在石磊有属于自己的优势,进入学校后石磊既不需要跟着众多的地方学员争取入党的机会也不需要去争取那少的可怜的奖学金,石磊对自己四年大学生活的定义只有一样,尽可能的去充实自己的大脑,石磊曾经听王建国说过,在校学员不一定只守着自己的学系,可以去别的系去旁听,当然前提是你要解决好自己专科学业。 石磊对自己今后的定位很清晰,司务长,一个让任何人都顶替不了的司务长,看似简单的定位其实只有真正了解司务长这个职位的人才明白,石磊对自己的定位有多难,简单的说,一个好的司务长不仅仅是去军需处拿到所需要下发的物品就完成了,还要统筹一个基础连队的后勤保障。 什么是后勤保障?用老百姓的话就是让战士吃好住好穿好训练好,这四好看着很简单甚至听着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有一个前提,作为一个司务长你必须用最少的钱满足所有人的要求,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以“吃”为例,一个连队天南地北那里的人都有,就好比四川人喜欢吃辣而广东人却不行,而战士们的伙食费却是有标准的,一旦超出这个标准,那么不好意思,连队负责,而连队却并不愿意多出这部分钱,战士要吃好,连队要省钱,两下相撞的最终结果,就需要司务长去协调去安排,大前提不变的情况下只有四好安排好了,你才能算是一个勉强及格的司务长。 石磊不单单要学习属于自己的基础课程,还打算去财务系和物资系旁听,石磊虽然没有看到课程表,但对于今后学习时间的安排却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计划,不过石磊也知道无论自己有什么计划都需要看到今后的课程安排。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的石磊神情微微有些呆滞,连盯着窗外的眼神也有些溃散,石磊正在想放假是回连队跟着老司务长去印证实践书本与实际情况的差距还是留在学校里继续学习。 想了半天石磊还是没决定下来,不过当石磊收回四散的思绪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校门还没进哪竟然想着放假的事,暗自摇摇头,石磊自嘲的笑了一下,石磊知道其实自己还是有些紧张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息,石磊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师傅还有多久?” 石磊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跑了近四十分钟了,还没有到学校,石磊心底微微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司机师傅绕路了还是学校离的远,石磊的话让前面开车的司机乐了,知道石磊有些着急了,其实这种情况司机已经遇见很多次,并不是很在意乘客的怀疑,伸出左手指了指前方,“看到那个灰色的大楼了吗?那个就是经济学院。” 石磊顺着司机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前方不远处一个灰色的不起眼的大楼竖立在前方,车慢慢的靠近学院大门,当距离大门一百米的时候,出租车停靠在了路边,司机回头看向石磊,“剩下的你要自己走过去,军事学院前一百米不允许停车。” 石磊仔细听着司机尽量板住的口音,知道司机说的是什么后石磊点点头,把车款交了后,提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站在道边,石磊看向自己今后四年需要生活的地方,学校门口有一个紫红色的石牌,上面书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经济军事学院”十三个大字。 什么字体石磊不认识,只是看着挺好看,石磊背好背包提着手里的两个手提包往大门方向走去,虽然还没有到报名时间,但学院门口的位置已经挂出了欢迎新生的横幅,石磊抬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直接奔着门卫就去了。 依然挂着中士军衔穿着士兵军装的石磊提着行李走到门岗停住了脚步,看向站岗的士兵,石磊看着士兵、士兵低垂眼帘看向石磊,两个人对视着,突然站岗士兵笑了,“哥们,没人查证件,你是来报名的直接进去就行。” 带着笑意的话让石磊微微楞了一下,石磊一下子想起现在虽然不是学校报名的时间,但肯定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的来到学校,要是每个人都查证件,门岗根本查不过来,点点头,石磊问了一下新生报名处在那里后,继续往里走。 宽敞笔直的大路,直通办公楼,按照门岗士兵的指引,石磊直接奔着大路尽头的灰色大楼走去,看似不远的路程,石磊走了十五分钟,走进大楼,石磊满头满脸的汗水,放下手里的行李,石磊摘下帽子擦了擦已经顺着帽檐流淌下的汗水,把自己尽量的收拾干净一些后,石磊往左边走,刚刚拐弯,石磊就看到了挂着新生报名处的挂在一个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口的墙壁上。 石磊敲门走进屋里,看到了坐在屋内的四个人,两男两女,看到提着行李的石磊,其中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招呼石磊过去,石磊走到男人办公桌面前,把自己的通知书递给男人,接过通知书的男人看到了通知书上石磊的名字、成绩和考取的军需一系的所有信息后,男人抬起头看向石磊笑了,“欢迎来到经济学院,我是这次新生报名处的张建,也是你们军需一系的教导员。” 看到石磊名字的那一刻,张建就知道军需一系第一名的战士来报名了,当初看到石磊的成绩时,所有人都很惊讶,本以为这次第一名的还会是地方考上的学员,没想到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个普通的战士,这让同样战士出身的不少老师一阵高兴,军需一系或许可以说,他们学校已经七年没有现役战士考取这么高的分数了,再次出现一个,让很多战士出身的教导员和老师感觉了一阵骄傲。 老师的和蔼让石磊有些惊讶,但一项很少有情绪表露出的表情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平静,这让报名处的几个老师暗自点点头,所有的手续全部办好后,张建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哪等一会,一会有老兵带你过去。”说完,张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打了一个电话,石磊虽然不知道找的是谁,但无非就是学长,走到一旁的登上,石磊把行李放在一旁坐下静静的等待着。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一阵咚咚咚的急促奔跑时传来,石磊转头看向门口,一个中等个子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学员跑进来,看到跑进的学员石磊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知的笑容,或许是来的太过匆忙,学长的上衣扣子完全扣错了,脸上还有着睡觉压出的印子。 同样听到跑步声的张建抬头看到跑进的曹亮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曹亮,把扣子扣好,带你学弟去寝室。” 听到张建的话曹亮楞了一下,顺着张建的手指看下去,腾的一下满脸涨红,赶紧把扣错的扣子解开重新系好,又粉饰太平似的拉拉衣襟,咧着嘴笑了,满口的白牙把黝黑的面孔衬得越发的黝黑,“教导员,学弟在那哪?” 粗心大意的曹亮让石磊轻轻的笑了,听到笑声的曹亮转头才发现坐在一旁的石磊,满脸黑红黑红的,嘿嘿笑了一声,抬起手,招呼着石磊,“学弟,我是曹亮,你上届的学长,走吧,我带你过去。” 说完边转身往外走边跟张建打了声招呼,石磊站起身看到回头跟张建说话的曹亮马上撞门框子了,刚想开口阻止,咚的一声,说完话回过头的曹亮直接撞门框子上了,石磊把张开的嘴闭上,不用阻止了,已经撞上了。 已经完全习惯曹亮经常这样的张建无力的冲着石磊摆摆手,“跟着学长过去吧。” 石磊点头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出办公室,赶上了再次丢人的曹亮,等在门口不断懊恼的曹亮看到石磊出来,收起心底的懊恼,强行接过石磊提在手里的一个大提包,带着石磊往寝室走,边走边一次次的自以为没人发现的看着石磊。 曹亮的表现让石磊有些好笑,当曹亮再次自以为隐晦的看向石磊的时候,石磊突然转头看向曹亮,曹亮一惊,两脚拌在了一起,要不是石磊手快抓住了曹亮的胳膊,曹亮会直接一头摔倒在地上,石磊有些无奈的看着明显沮丧的曹亮,“学长,咱们寝室离这里远吗?” 有些干巴巴的话却让曹亮沮丧抽搐的娃娃脸顿时一亮,蹭的一下抬头看向石磊,满脸笑容的看向石磊,“不远不远,咱们寝室是新楼,去年才盖好的,我跟你说,现在寝室条件可好了,有热水有洗澡间……” 看着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的曹亮,石磊揉了揉额头,自从这个话题提起后,石磊一句话都插不上,完全是曹亮一个人在说,石磊大概算了一下,从办公楼走到寝室需要十七分钟,而曹亮至少说了十五分钟的话,期间又是比划又是形容的,曹亮自己不累,石磊看着都累,总算看到曹亮说的新的寝室楼的时候,石磊只有一个感觉,总算到了。 第十四章 跟着热情的曹亮直接来到四楼的寝室,推开寝室的大门,看到虽然因为暂时没有人过来显的有些空的寝室,石磊微微有些惊讶,难怪曹亮会说寝室楼条件好,真的不错,四张单人床、四张学习桌、还有四个储物柜,室内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这样的寝室条件完全出乎石磊的意料,在石磊的想法中,能够八个人一间就算很好了,没想到寝室人数竟然是自己预料中的一半,而且还有室内卫生间。 石磊的惊讶让曹亮得意的满脸笑容,提着石磊的行李直接来到靠窗口的位置,“石磊,来这里,趁着还没有贴标签,你赶紧占一张靠窗户的位置,我告诉你,这个位置特别好。” 石磊挑了下眉梢,跟在曹亮身后把自己的行李放下,看了一下摆放在铺位上的提包,石磊甩了甩手臂,有些不解的看着曹亮,“学长……” “别别,你还是叫我曹亮吧,你一叫学长我怎么觉得我那么老哪,我才二十一。”曹亮边摆手边快速的说着,又带着点点好奇看向石磊,“石磊,你二十几了?” 石磊顿时黑了脸,忍住想去摸脸的举动,微微眯了下眼睛,“我二十。” 曹亮瞬间傻眼了,瞪大自己的圆眼睛不可置信似的看着石磊,好一会,突然蹭的一下伸出手指着石磊,“不可能,你看你长的,跟我哥似的,怎么会比我小,你明明……” 石磊眯起的眼睛让曹亮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抽抽着脸看了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突然让他感觉有些冷的石磊,“石磊,你真的只有二十?” 淡淡的扫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曹亮,“我七九年出生的。”说完话石磊没有再去管满脸抽抽纠结着的曹亮,开始认真打量这间要生活四年的寝室,寝室洁白的墙面和屋顶的新式灯管让石磊觉得心里挺舒服的,白色的墙面显的屋里很亮堂,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卫生间大门,看到里面一个小小的洗手池和一个蹲便,卫生间白色的瓷砖从底部贴着地皮一直铺到棚顶的位置,下面则是小块的马赛克,仔细看了一遍,石磊暗自点点头,到底是好学校,连寝室的条件都这么好。 重新走回床铺边的石磊看到曹亮还在纠结着什么,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曹亮,带我去领被褥吧。” 石磊的说话声打断了曹亮的纠结,边答应着边往前走,咚的一声再次撞到门框的曹亮也被疼痛刺激的彻底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曹亮回头看向石磊,发现石磊没有嘲笑自己,曹亮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跟眼前这个不会嘲笑自己小脑发育不良的石磊做朋友。 想到这里的曹亮不再纠结石磊的年纪问题,而是热情的带着石磊走出寝室楼绕来绕去的来到军需处,敲敲门,曹亮把头探进军需处,看到里面的老办事员老顾头后又一次露出灿烂的笑容,“老顾头,我带着新来的学员领行李。” 一个人听着收音机的老顾头听到喊声抬头看到是曹亮,点点头,指了指后面的仓库,“自己去拿。” 曹亮哎的答应一声带着石磊绕过前面的小二楼,来到一个巨大的仓库,看到虚掩的仓库大门,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对眼前情形好像很习惯的曹亮,石磊压下心底的疑惑跟着走进仓库。 一排排整齐的被褥和杂七杂八的各种物品让乍一看见的石磊有些发晕,满满一仓库的东西虽然看似规整的很有秩序,但石磊却知道,想要在这里找到所有的物品还是需要点时间。 然后就在石磊有些眼晕的时候,石磊突然惊讶的发现,走进仓库的曹亮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个人快速的穿梭在那一排排的物品架,从曹亮完全没有停顿的动作中石磊发现,仓库里每一样物品都在曹亮的心中,连被隐藏在架子下面的刷牙缸都被曹亮准确的拽出。 一个又一个放在自己面前的物品让石磊的双眼瞬间亮了一下,有意识的掐了一下时间的石磊发现,全部物品被拿回后的曹亮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在巨大的仓库内找出了全部三十二种物品,这样的成绩,让石磊心底微微动了一下,石磊有种感觉,在这所学校,不起眼的学长们会带给自己很多的惊喜。 用一种全新眼光重新看着笑的傻乎乎的曹亮,石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学长,你很厉害。” 石磊没头没尾的话让曹亮愣住了,挠了挠头皮不知道石磊是什么意思,而石磊也不想解释,而是直接抱着自己的物品转身离开了仓库,背对着曹亮的石磊眼中闪烁着一种有些兴奋的光芒,他也可以,总有一天,他石磊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其后的几天,石磊跟着曹亮把整个学院转了一圈,对学院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而石磊也从曹亮口中得知之所以每个寝室的人员那么少,是因为学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把战士学员和学生学员彻底分开了,起因就是去年曾经发生大规模械斗,虽然那次事件最终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也给学校提了一个醒,经研究,无奈下的结果就是战士学员和学生学员就寝彻底分开。 这样也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从部队考上学院的学生很少,相对的就寝条件也就好,而从地方考上的学生多,就寝也就成了八个人一间,石磊虽然有些奇怪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能够让学员们在军校这种地方发生械斗,但石磊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去了解已经过去的事情。 石磊现在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军需处的仓库上,虽然学校还没有开学,但陆续来到学校报名的学生却一天比一天多,跟在曹亮身后的石磊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堆在了仓库中,虽然手忙脚乱,虽然速度慢的让老顾头跳脚的骂人,但石磊依然没有退缩。 慢慢的,石磊从那一排排的架子中找到了乐趣,也让老顾头的骂声一天少过一天,当石磊刚刚找到感觉的时候,学校的报名也结束了,有些遗憾的把已经发空的仓库收拾利索后,石磊跟老顾头打声招呼后离开了仓库。 回到寝室石磊冲着寝室内的战友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石磊,晚上开会,七点,别迟到了。” 同寝室的战友沈和平看到要离开的石磊突然想起刚刚接到的通知,石磊答应一声表示知道后端着自己的脸盆离开了寝室,石磊寝室分别是来自B军区的沈和平、S军区的陈亚伟、S军区的田继光,几个人同时部队考上来的,但毕竟有着相同的经历,虽然石磊在寝室的时间少,但相处的还算不错,石磊也仔细观察过,都不是计较的人,虽然田继光有些小心眼,但大体上还算不错。 这让石磊松口气的同时也感觉有些庆幸,石磊讨厌麻烦,毕竟要在一起相处四年,不说相处的好像亲兄弟一样,但石磊还是希望能够与室友们保持着稍微有些融洽的关系。 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石磊快速的往学院的大澡堂走去,吃饭是来不及了,石磊虽然不能说有洁癖,但连续在仓库待了四天,身上又是汗又是灰尘的,石磊自己都觉得身上有些痒痒。 走了十多分钟来到大澡堂的石磊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张票走进澡堂,学院有规定,每个系规定的时间内洗澡是不花钱的,但要是另外找时间洗澡却是要花五毛钱,而石磊他们系洗澡的时间是每周的周三,石磊也没有省着五毛钱,石磊觉得自己再不洗澡要馊吧了,走进澡堂,脱下半袖的石磊走进浴池内,打开水龙头站在喷洒的水龙头下,微微有些凉的清水顺着石磊的头顶撒下,让石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明天算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澡堂内只有石磊一个人,石磊也乐的慢慢的洗,一个半小时,石磊总算洗舒服了,脸上有着不自知的柔和走出洗澡间的石磊心情舒畅的离开了澡堂。 离开的石磊没有看到就在他刚刚离开的时候,从另外一条道走过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挂着少校军衔的男人看到了脸上带着淡笑的石磊时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石磊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肩章,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了然,再次看了一眼石磊消瘦挺拔的背影,男人不知道想些什么似的,眼底有着一丝笑意。 收回目光的男人缓步走进澡堂,连证件都没有出示的男人只是冲着售票的战士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洗澡间。 紧赶慢赶总算在七点赶到教室的石磊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刚刚坐下,石磊就看到了教导员张建走进教室,脸上带着笑意的张建冲着大家打声招呼后开始交代一些需要学员们注意的事项,同时也传达了明天开始进行为期四十天的军训的消息,同时让所有的学员准备好行李,石磊看了一眼说话的张建,也没多想,只是以为会有负重五公里的单兵训练。 一个小时的会议很快结束,张建讲话间隙石磊大概的看了一下同班同学,人数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四五十人肯定是有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需系以后工作性质比较累的原因,明显男多女少,石磊大概扫了一眼,整个班级女学员很少,少到什么程度,四五十人的班级只有两名女学员。 不过这些与石磊没有什么关系,在张建说道解散的时候,石磊站起身离开了教室,回到寝室,石磊先把换洗的衣服泡上,又把明天军训需要的迷彩服找出,把学校发给自己的学员牌挂在衣服上,也不知道剩下的三个室友干什么去了,直到石磊洗好衣服三个人依然没有回来。 简单的收拾一下后,石磊坐在床边拿出一个本子仔细看了起来,本子上记载的都是一些服装型号厂商质量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石磊在仓库帮忙的时候听到曹亮或是老顾头说完回来记下的。 这几天跟在曹亮身后,石磊发现曹亮的手很准,准到什么程度,只要搭手的衣服,曹亮就能快速的说出那个生产厂家送过来的,有什么毛病,这一手让石磊羡慕够呛,尤其让石磊羡慕的是,领取东西的人越多,曹亮的手越快,只要把号码报给曹亮,曹亮不需用眼睛看,抓出的所有衣服鞋子型号完全正确。 石磊不知道曹亮是天生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还是后天练成的,但石磊知道自己想要达到曹亮的那种水平就必须去练习,好在几天的帮忙也给石磊一个好处,那么就是随时可以去仓库以帮忙整理物品的名义进行练习。 1998年9月2日,经济学院新生为期四十天的军训正式开始,早晨七点半,按照要求背着行李走到操场的石磊发现了等待在走道旁的一辆辆军绿色解放车,石磊心底一动,不会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吧。 看了一眼身边的室友沈和平,“和平,教导员说在那里军训了吗?”原本以为会留在学校进行军训的石磊看到汽车感觉不太像,顺嘴问了一下身边的沈和平。 沈和平转头看向石磊,“去郊区的高炮团训练,昨天你先走了,咱们班的两朵花问教导员,教导员说的。” 石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再次看了一眼解放车,石磊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建已经来到队伍前,随着张建大喊声,所有人立正集合,按照顺序等待蹬车,半个小时后,石磊登上了开往郊区高炮团的解放车。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给石磊热的头晕眼花,当石磊再次抬头看向车棚上罩的军绿色帆布时,忍不住想骂娘,人多天气热,也不知道汽车连怎么想的,大解放后面竟然还罩了一层帆布,这样的结果就是车后斗热的要死。 添了添有些干裂的嘴唇,石磊不断的压抑着往上翻涌的早饭,就在石磊感觉要吐的时候,吱嘎一声急刹车,砰的一下,石磊的头撞在了支撑帆布的铁架子,剧烈的疼痛让石磊眼泪都出来了,不过正是这一下也让石磊松了一口气,没等招呼,石磊赶紧跳下车跑到一旁,干呕了两下,当吐出几口酸水后,石磊感觉舒服了一些,站直身体,石磊有些发晕的看了看周围。 “晕车的都过来。”听到喊声的石磊有些迷糊的顺着喊声看过去,谁喊的石磊没看到,石磊就看到一排排的水池子,这一刻,石磊脑子里除了哇凉哇凉的凉水什么都没有了,冲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石磊直接把头插在水管下,冰冷的凉水刺激着头皮,让石磊有些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长出一口气后,石磊洗了洗头,关掉水管晃悠两下又抹了抹,站起身的石磊总算舒服的露出了笑容。 第十五章 就在石磊露出舒服笑容的时候,此时代理高炮团团长的韩越泽却穿着背心和迷彩裤坐在办公室看着此次经济学院的训练计划,“团长,经济学院的学生已经到了,咱们安排的营房不够,需要有一部分学员住帐篷。” 作战参谋满头汗水的走进韩越泽的办公室,听到说话声抬起头的韩越泽抬起头看了一眼作战参谋,“那就住帐篷,让学校自己协调,咱们只是出地方出教官,其余的事不管。” 听到团长的回答,作战参谋龚满亮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看着开着窗户吹着小风凉爽的韩越泽,心底直吧嗒嘴,不过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团长,龚满亮还是点头答应着离开了韩越泽的办公室。 再次确定没有什么再添加的韩越泽放下手里的训练大纲,揉了揉眉心,身体往后一仰,四十四码的大脚丫子搭在了桌子上,闭上眼睛休息着因为一夜没有睡觉而有些发涩的双眼。 韩越泽,三十一岁,蒙古人,G军区最年轻的代理团长,也是G军区现役团级干部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位军人,韩越泽虽然只有三十一岁,但却是正经八百的硕士毕业生,同时也是一位有着满身荣誉的军人。 十六岁参军的韩越泽是直到从蒙古老家走的时候才有了一个汉人名字,原名孛日帖赤那的韩越泽,从走进部队的那一刻开始,就以敢打敢拼在新兵连出名,新兵连三个月后,因为优异的单兵成绩和强悍的身体素质被选进隶属于军委的闪电预备役,番号56897的闪电预备役是专门为红线特种大队输送人才的基地,在那里,韩越泽训练了两年,以十八岁的低龄走进了特种大队,这一干就是八年,二十六岁的韩越泽活着从特种大队退役转到基础部队。 没有人知道,从离开红线的那一刻开始,韩越泽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八年的时间,随时随地准备为国捐躯的那种提着脑袋吊着心的滋味让韩越泽有着满满的身心疲惫的感觉,虽然有着不可阻挡的前程,虽然有着让人惊讶的荣誉,但韩越泽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那些不是他想要的,他当兵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 韩越泽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在他出生前,那个把国家荣誉看的比命都重要的男人就已经为了他心爱的祖国付出了他年轻的生命,韩越泽无法去评价父亲的行为,但十几年的时间下来,看到母亲艰辛的韩越泽是恨的,恨那个狠心的男人,而最让韩越泽无法理解的是在他成绩优异准备考大学的时候母亲却用遗愿让他放弃过平凡人的生活,带着一股怨气的韩越泽离开了家,离开了心爱的大草原,走进了这个钢筋铁骨的军营。 十几年的时间下来,一次又一次与死神擦身而过的生活让韩越泽理解了父亲当初的选择,但理解并不意味着原谅,韩越泽无数次路过父亲的墓地,但却一次都没有上去过,红线的生活持续了八年,在得到荣誉的同时也让韩越泽累到宁可降级也要离开红线。 二十六岁,人生的黄金年纪,但对于一个特种战士来说,这个年纪已经是开始走下坡的时候,年纪越大杂念越多,在终于熬满八年后,连降两级的韩越泽终于走出了红线,走出了那个极力挽留他的地方。 韩越泽心绪很淡,甚至可以说韩越泽没有什么物质欲望,他既不想升官也不想发财,他只想活着,活着去看着美丽的大千世界,他只想活的像个人,像个正常人,正是有着这样一个怎样都无法压下的欲望,韩越泽在干满八年后离开了,他也成为第一个宁可降级也要离开的红线第一人。 离开红线的第一件事,韩越泽就选择了去上学,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的韩越泽好像一块渴水的海绵,用了仅仅五年的时间不但修完了本科的课程同时也修完了硕士课程。 被安排在高炮团过度的韩越泽其实更想回到距离大草原最近的地方,但正如老首长说的那样,理论知识一大堆的韩越泽需要锻炼,需要去适应一个团级单位领导人的角色,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韩越泽来了,来到这个让他能够过度适应的高炮团。 来到这个过度用的高炮团仅仅不到三个月,韩越泽就理解了老首长为什么说他需要适应,杂事一大堆的团长职位对于一项什么事情都快速解决韩越泽来说是种考验,没完没了的会议,杂七杂八的琐事让韩越泽经常有种想一脚把在他眼前絮叨的人踹走的冲动,好在总算熬过最初的三个月。 现在的韩越泽耐心多了许多,也没有再出现在会议中中途退席的举动,韩越泽在适应,在适应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的团长,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体来说韩越泽还算适应的不错。 而就在韩越泽闭眼休息的时候,总算缓过劲的石磊重新走回同学中间,站在队伍中,石磊还没来得及问张建说什么了,就看到张建被匆匆叫走,看了一眼张建走后明显散乱了许多的队伍,石磊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大树下,靠在树干上,石磊微微闭上眼睛休息着,感受着周身的高温,石磊想念东北想念那个冰天雪地的老家。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石磊感觉有些迷糊的时候,听到一声集合的喊声,石磊眨了眨有些迷糊的双眼,站直身体看向前方,或许是人多声音杂的原因,张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一个大喇叭。 张建透过大喇叭传来的声音传的很远也很清晰,站在最后面的石磊听到张建不断的动员动员,明白了,营房不够,老兵们发扬一下风格,集体去住帐篷,给地方上来的学员们一个过度适应的过程。 对于这样的言论石磊并不认同,看了一眼四周,石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军队是个讲究资格的地方,张建这样的提议虽然让学生兵露出了一丝轻松却让所有从部队上来的老兵们露出了不满。 同样是学员,凭什么地方兵住营房,而他们这些老兵却要住帐篷,石磊抬头看了一眼让人眼晕的大太阳,这样的天气帐篷里会像蒸笼一样,暗自摇摇头,石磊看了一眼站在上面的满脸潮红扯着嗓子嘶吼的张建。 暗自摇摇头,石磊挪动脚步站在了战士学员中,这样泾渭分明的举动让张建一阵恼火,心底暗暗的骂了一句提出这个建议的马屁精,妈的,同样是战士出身的张建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凭什么让他们这些战士兵住帐篷,不管以前是什么,只要走进学院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都是学员,与其这样造成彼此之间的矛盾,不如直接抓阄了,或是直接划分,再次看了一眼沉默着不说话的战士学员,张建把手里的大喇叭放下,无力的比划了一下,“各自找地方休息,一会再说。” 说完张建掉身再次去找带队的总指挥,来到学校此次带队的副校长张长军面前,张建摆摆手,“校长,不行,在这么动员下去会让两方人矛盾加深,我不想看到去年的那次事件在我的学生中出现。” 张建的话让张长军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张建,“你什么意思?” 张建回头看了一眼互不搭理的两方人,收回目光的张建咬咬牙,“校长,直接按照方队分,这样每个方队既有战士学员也有地方学员,都混在一起也不存在偏心的问题。” 顺着张建的目光看过去的张长军皱了下眉头,“快去安排吧,顺便把所有的教导员给我叫过来。” 张建点点头,转身再次跑回队伍前,大声说了一遍重新的安排,这样的安排让低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后,队伍重新整合在一起,这样的场景让张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时升起又想笑又想气的感觉,狠狠的瞪了一眼下面的学员,“混蛋小子们,等着回学校怎么收拾你们。” 回答张建的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声,笑骂中的张建再次看向手下的学员们,“你们想住营房还是想住帐篷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整体划分,要是真的划分到帐篷谁要是再敢给我闹情绪小心我踢你们。” “是。”学员们用一声带笑的大吼声回答了张建,张建笑着转身看向跟身边的驻军参谋说着什么的张长军,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张建擦了擦了擦顺着鬓角流淌下来的汗水,诅咒着该死的天气。 紧赶慢赶总算在中午开饭前把所有的学员安排妥当,石磊很不幸,他们整个方队被分到了住帐篷,背着行李跟着队伍往帐篷处走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了一个作战参谋,“张教导员、张教导员。” 又临时腾出两间仓库的龚满亮边跑边喊着张建,听到喊声的张建大步迎上去,忙活了一上午的龚满亮喘口气,“还有两间仓库,可以住四个方队,你们这队跟着过来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张建瞬间露出了笑容,“谢谢龚参谋,给你们添麻烦了。” 龚满亮笑呵呵的摆摆手,招呼着张建赶紧带学员们过去,张建答应一声转身招呼着已经听到消息笑呵呵的小子们,所有人掉身跟着张建和龚满亮往仓库走,走了十分钟才来到一间有着大铁皮门微微有些破旧的仓库。 走在队伍后面的石磊走进仓库看了一眼,虽然条件简陋了点,但怎么也比住帐篷强,这么一想所有人脸上都笑开了花,送走龚满亮后,张建看了下时间,招呼着学员们先把行李放下拿着饭盆赶紧去吃饭,否则下午只能饿肚子了。 松松散散嘻嘻哈哈的队伍走到食堂的时候,让站在最外围准备观察的韩越泽一阵皱眉,职业的习惯使然,韩越泽不喜欢这样的战士,你可以说你没有经过训练,但那不是理由,而是一种态度问题,在韩越泽看来,你走进部队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一个兵,不管你是军官也好战士也罢,你首先要端正你的态度,你要明白军装代表的是什么。 这样一群没有规矩的学员让韩越泽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掉身离开的韩越泽直接回到办公室,电话打给了经济学院的校长,问清楚是想让这群散兵成为一块好钢还是只想走过场,当听到斩钉截铁的回答后,挂断电话的韩越泽拿起放在桌子上在他看来太简单的训练计划进行全面修改,力求在四十天的时间内把这群松散的没有规矩的一群人训练成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的兵。 所有的学员不会知道,正是因为他们那种嘻嘻哈哈的态度让他们这群人过上了四十天哭爹喊娘的生活,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跟着队伍走进食堂的石磊看了一眼摆放在大食堂内空地的无数个大铝锅,挑动了一下眉梢,每四张桌子一个装饭的大铝锅,看了看四张桌子四十个人的数量,在看看虽然无比的巨大但明显不会够吃的大铝锅,石磊知道第一个下马威来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兵,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笑,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在部队想要吃饱,可以,有窍门,第一次盛饭半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然后赶紧去盛第二碗,第二碗要满碗,最好是往下压一压,在部队,不到吃饭的时间,饿了,挺着。 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种习俗,只要当兵出身的战士都明白,跟着队伍来到饭锅前的石磊拿起放在大铝锅里的饭勺,快速的挖出一勺半后,掉身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饭桌前,看到每一个战士出身的学员们统一的举动,石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去管一些地方学员诧异的眼神,而是低头快速的往嘴里塞饭,不到一分钟,一勺半的米饭下肚,石磊站起身再次走到饭盆前,盛了满满一碗,有使劲往下压了压后,把勺子递给了身边的战友。 不明所以的地方学员有吃的快的,吃完碗里的饭再次走到饭盆前才发现满满一锅冒尖的米饭只剩下一点底,摸了摸还有些发空的肚子,低低的说了些什么,盛米饭回到座位。 坐在座位上,听到身边地方学员因为米饭不够而发出的嗡嗡声,石磊边吃饭边伸手擦了把汗水,因为天气炎热而感觉烦躁的心因为越来越多的不满声而越发的不耐,快速的吃过饭后的石磊大步离开食堂,走出食堂远离了好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声,石磊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敲了敲因为吃的急而有些发堵的胸口。 站在门口缓了一会感觉舒服后,石磊缓步往大仓库走去,路过营区内一排大树时,石磊微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脑子里闪过一个词,“饭桶”,蹲在大树下的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捧着一个巨大的饭盆拿着勺子大口吃着午饭,具石磊目测,男人手里的饭盆比脸盆小不了多少,这样的饭量让石磊有些侧目,石磊自觉就是一个比较能吃的人,但眼前这个男人的饭量绝对是自己的两倍,看了几眼后,石磊心底对男人有了第一个直观的印象,饭桶。 收回目光的石磊心底有了丝丝的感叹,这也就是赶上好时候了,也赶上在部队,这要是在地方或是过去,估计这饭量一般人家养不起。 而就在石磊收回目光继续缓步前行的时候,热的端着饭盆出来吃饭的韩越泽抬了一下眼皮,看到了边走边找阴凉地的石磊,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韩越泽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后,低头继续吃饭。 回到仓库的石磊刚刚走进仓库内,就感觉到闷的要命,看了一眼仓库上方的几个开着的窗户,石磊对今后的四十天军训生活有些犯愁,石磊不怕冷但极度的怕热,这样的气候下别说训练了,就是光站着石磊都感觉有些受不了,暗自叹了一口气,石磊走出仓库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坐在了地上,等待着同学们回来。 没一会陆陆续续走回的同学和张建让石磊站起身,看到走在同学们中间的跟同学们打成一片的张建,石磊缓和了五官,虽然不是很了解张建这个人,但石磊羡慕这样很快融入集体的人。 跟着学员们一起回到仓库的张建招呼着大家打算卫生,一个小时后,领取了席子又把仓库打扫干净的众人躺在了各自的铺位上,而石磊也同样躺在自己的铺位上,身边都是人让热的受不了的石磊感觉闷的要命,不过这时候石磊也有些没有精神了,慢慢的在身边低低的说话声中,石磊微眯的双眼缓缓闭上了,绵长的呼吸也轻轻的响起。 还没等石磊睡熟,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条件反射的石磊砰的一声坐起后爬起身,石磊大概看了一眼,身边一个个快速爬起的学员,都是战士学员,石磊看向同样被惊醒的张建,有些不解,突然石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石磊走出仓库,当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身迷彩服手里还拿着哨子的少尉教官时,石磊感觉一阵头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天气不给休息时间就训练,会出人命的,正如石磊所想的那样,教官来了,意味着训练正式开始了。 身边的哀嚎声,教官再次吹响的哨子让石磊感觉太阳穴一阵跳着疼,不管愿意不愿意,石磊还是跑出去站在了太阳底下,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被汗水阴湿的作训服让石磊感觉好像瞬间干了一样。 拖拖拉拉的队伍总算在教官吹响第三次哨声后集合完毕,看了一眼满脸不乐意的学员们,张建不厚道的笑了,冲着被带走的学员们挥挥手,张建回到仓库内继续休息。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的韩越泽拉开抽屉露出了里面的一个信封,拿起信封,打开后,韩越泽拿出里面的四百块钱,这还是去年那个小子在车站掉下被老鹰带领的纠察班捡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韩越泽做出了一个被老鹰探究了很久的动作,抢过钱直接塞进自己的口袋,对于石磊,韩越泽的印象很深。 石磊是韩越泽去老鹰那里休假帮着出勤后第一个抓到了战士,黑眼圈很重的石磊,虽然看着有些冷淡,但韩越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石磊着急,很着急,不是急匆匆的步伐,不是有些恶劣的语气,而是周身萦绕着一种迫切的感觉。 在经济学院见到带着士兵军衔的石磊,对于韩越泽来说是种惊喜,本以为在没有机会把这钱还给石磊的韩越泽清楚的记得石磊已经是两年兵的老人了,再有一年必然会离开部队回到地方,那样,就是自己有机会回到东北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冷淡的小子了,毕竟在部队生活了十几年的韩越泽明白什么叫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南地北再相见,那真是好比撞大运一样。 把钱重新塞回信封,韩越泽脸上有着不自知的微笑,边把玩着手里的信封,边琢磨着找机会把钱还给石磊,不过,韩越泽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没想到,这小子挺厉害的。 跟着队伍直接来到训练场的石磊发现已经有不少方队已经站在了训练场内,被直属教官带到划分给他们队伍的地方后,石磊看着没遮没挡的空地,眼前一阵黑,石磊只有一个感觉,倒霉,明明距离他们方队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就是树荫,但他们方队愣是没捞到,有些眼馋的看着另外一个方队走到树荫下,石磊突然有种冲动,想跟对方调换一下。 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的石磊,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额角,被热糊涂了吧,冷静冷静,缓缓的在心底不断的安慰自己,好一会,石磊才感觉自己恢复正常了,长出一口气的石磊认真的看向站在他们队伍面前满脸黑的教官。 第十六章 整整一个下午,所有的学员只训练了一个单兵科目,站军姿,除了中间休息了二十分钟,从一点半开始一直到五点,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站了三个多小时,别说那些地方上来的新学员,就是石磊这样的老兵都有些受不了。 当训练结束的哨声终于响起后,一直憋着一股劲的石磊瞬间松弛下紧绷的身体,站了一下午的双腿酸疼的厉害,石磊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后,缓慢的拖着疲惫缺水的身体来到水池边,等待了一会后,才抢占到一个水龙头的石磊打开水管,把手伸到水管下接水洗脸,温温的水流让石磊皱了下眉头,不舒服,没有老家的好。 被W市高温闹的有些烦躁的石磊感觉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让人无法适应,想到还要在这里待上四年,石磊就有些犯愁,只要想到要忍受四年这样的高温,石磊感觉从心底升起一股燥热,长出一口气,石磊沾了水洗了洗脖子,又冲洗了一下燥热的脑瓜子。 湿哒哒的石磊转身离开了水池边,回到队伍中,准备去食堂吃饭,并不整齐的队伍走到食堂前的时候,并没如石磊所想的那样直接按照方队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进,而是全部停在了食堂门口,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石磊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石磊想起了,现在的他们这群人属于新兵阶段,新兵必然会走的一个过程,“拉歌”估计马上就要开始了,添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石磊觉得别说现在让他唱歌,就是让他说话都费劲,嗓子眼好像冒烟了似的干的厉害。 但石磊抬起头看向站在队伍前面的教官,带着口哨背着手站立的好像一根棍似的教官板着脸正在等待着,收回目光的石磊低下眼帘,心底不断的念叨着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也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直到前方一声微微有些嘶哑的吼唱声响起石磊才再次抬起头,或许是心底的那点念叨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无奈的接受了这必要走的过程,石磊的表情比刚刚少了一些烦躁。 “团结就是力量……”完全没有听见教官说什么的石磊跟着队伍扯着干哑的嗓子大吼着,这已经不是在唱歌,而是在扯着喉咙在喊,不过没有人在意好听不好听,每个人心中只想着快点结束无聊的拉歌活动,赶紧进食堂吃饭好回去休息。 好不容易唱完歌走进食堂的石磊也不想着去抢饭而是直接拿着自己的饭盆盛了一大盆的汤,一碗汤下去,石磊除了感觉有些解渴外愣是没喝出汤是什么味,吧嗒一下嘴,石磊走到饭锅前,盛了一盆饭,又泡了点汤连菜都懒的吃,快速的解决战斗的石磊冲了下饭盆放回指定的地点后,大步离开了闷热的食堂。 走出食堂的石磊想想被太阳晒了一天的仓库,顿时没有了回去的欲望,慢慢的沿着大路走到路边的大树下,石磊找了一根最粗的大树直接坐在地上靠在树干上闭眼休息着,坐下的同时,石磊又把衣领的扣子解开,帽子摘掉,满头的汗水没有了帽檐的阻挡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石磊,你吃饱了?”走出食堂的沈和平、陈亚伟看到坐在树下的休息的石磊笑着走到石磊身边,陈亚伟边坐下边问着这么快出来的石磊。 石磊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陈亚伟点点头,“还行吧,渴了,先喝的汤。”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下午女生方队有不少哭鼻子的,这教官够狠的。”消息最快的沈和平边拿帽子扇着风边八卦着听来的消息。 石磊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而陈亚伟却蹭的瞪大眼睛看向沈和平,“站军姿哭了?” 沈和平点点头,“想什么哪?咱们下午就训练了一个科目,你以为是什么?” 陈亚伟吧嗒了一下嘴,“够娇的,对了,你们听说了,咱们这届一个部队上来的女兵都没有,全是地方的。” 石磊没心情搭理两个提起女生来了兴致的男人,只是闭着眼休息着,迷迷糊糊间,石磊靠在大树竟然睡了过去,虽然睡的时间并不长,但还是让疲惫的石磊感觉舒服了许多,被叫醒的石磊抹了把脸跟着说的热火朝天的战友们一起往仓库走。 回到仓库,石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官已经过来这边,看了一眼低低的跟着张建说些什么的教官,石磊直接来到自己的铺位,坐在了铺位上。 当两个人讨论完后,张建拍了拍手,招呼所有人过来,凑到张建身边后,张建把跟教官商量好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站在人群后的石磊听到张建说的十人为一班,老兵带新兵实行连坐制后顿时黑了脸,别说石磊,所有的老兵全都露出了不乐意的表情,这样的表现让张建脸一板,“怎么的?都不乐意?” 一群老兵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整个方队五十人,老兵十一人,这样一个班只有两名老兵,要是只是老兵带新兵还好一些,但一旦实行连坐制,那么就意味着,只要你所在班有一人训练科目不合格或是不达标,那么不好意思,全部跟着加练或是被惩罚。 而新兵被惩罚是经常有的事,石磊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沈和平等人,所有的老兵沉默着看着张建和教官陆洋,这样明显的拒绝让张建和陆洋顿时黑了脸,沉默中的老兵让屋内的气氛微微有些紧张,陆洋一阵头疼,陆洋宁可带新兵也不愿意带这群被军营这座大染缸洗刷过的兵油子。 在陆洋看来,老兵们其实要比新兵难带,了解部队情况又有着自己主意的老兵们就是一块煮不烂的骨头,咬不动也敲不碎。 张建看了一眼自己班级的十一人,心底一阵哀嚎,怎么他们班的同学事这么多,突然张建一愣,不对,张建也曾经是老兵,老兵带新兵是部队的传统,这群人明显知道,不应该有这样的抗拒,那么就是有什么想法,这么一想,张建压下了心底的微微升起的火气,仔细看了一眼老兵的神情,“你们有什么要求直说。”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样是部队上来的老兵蒋大勇上前一步看向张建、陆洋,“教官、教导员,老兵带新兵可以,但是不是在实行连坐的同时,新兵也同样也要接受老兵的管教?” 蒋大勇的话让张建心底骤然升起又想笑又想气的感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同样有些哭笑不得的陆洋,张建快速的上前一步,踢了一脚蒋大勇,“混蛋玩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跟老子玩心眼哪,从现在开始,你们十一人可以执行新兵班长的一切权利。” 得到满意答复的蒋大勇笑嘻嘻的拍拍裤腿,回头看了一眼老兵们,收回目光的蒋大勇笑呵呵的看着张建,“教导员,这可是你说的,行,既然教导员这么看得起哥几个,哥几个就勉强的答应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张建给了蒋大勇一巴掌后转头看向陆洋,“陆教官,你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早就知道会面对这种情况的陆洋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兵油子们,脸色一正,“从今天晚上开始,新兵所有的内务全部交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后我要检查,要是不合格,别怪我不客气。” 陆洋的话让蒋大勇收起脸上的嬉笑,立正正色的看向陆洋,“保证完成任务。” 陆洋摇摇头,转身往外走,“还要教会新兵怎么打背包。”陆洋的这句话变相的告诉了所有人,紧急集合会随时随地光临这个简陋的仓库,所有人面面相觑,嗷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哀嚎。 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伴随着张建的哈哈哈大笑声在这间仓库内响起,笑过后,张建按照铺位直接划分了五个班,石磊与陈亚伟两个人带了八个地方学员,石磊看了看分到自己这边的八个人微微皱了下眉头,要是石磊没记错的话,分给他和陈亚伟的这八个人中有两个刺头,或是可以说有两个家境特别优越的新兵,当初跟着曹亮一起干活的时候,石磊曾经见过这两个满脸傲气的小子。 收回目光石磊看了一眼陈亚伟,“陈亚伟,你当班长。”陈亚伟翻了个白眼点点头,虽然并不是很了解石磊,但毕竟跟石磊一个寝室住了几天,对于同寝室的这个话少的兄弟陈亚伟还是有着初步的印象,话少的恨不得一天也不说话。 分好职务后,两个人一人带着四个人开始教授几个人怎样叠被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石磊边讲解边放慢动作让几个人看,连做了三次后,石磊让自己带的四个人开始拿各自的被子练习。 时间在石磊不断的适应着高温天气中缓慢的滑动着,军训一个星期后,第一次紧急集合哨声在凌晨二点四十响起,快速的爬起身的石磊边招呼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新学员边快速的打着背包,当石磊把背包背在身上后突然发现还有一个撅着屁股把头插在枕头下呼呼大睡的学员,这一眼把石磊气的上去就是一脚,“赶紧起来,紧急集合。” 石磊着急的看着手忙脚乱打着背包的学员招呼着陈亚伟赶紧带着人出去,可让石磊没想到的竟然是被踢了一脚的学员只是挪动了一下屁股继续呼呼大睡,石磊一把掀开枕头看到睡的直流口水的丁贵宝,石磊紧锁眉头一把拽起呼呼大睡的丁贵宝,把人扔给跳脚的陈亚伟,把丁贵宝背包打上。 石磊这边把背包打上,总算被陈亚伟叫醒的丁贵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光着膀子套上鞋穿大短裤背着背包跟着跑到操场,可即使是这样,他们班还是成为最后一个赶到操场的队伍。 穿着大短裤的丁贵宝一出现,轰然的大笑声响起,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陆洋狠狠的瞪了一眼石磊、陈亚伟,带着方队跟着大部队绕着操场开始跑步,石磊沉着脸跑在队伍中,半个小时后,当队伍再次回到起点时,石磊、陈亚伟所带班级被直接带到了操场上的大台子上,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操场上的大灯直接对准了站在众人面前的十个人,除了石磊、陈亚伟,剩下的八个人好像逃兵一样,有背包散开抱着的,有光着膀子的,有跑丢一只鞋的,站在众人面前,石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底的火气怎么也压抑不住。 而最让石磊生气的是,丢人已经丢到外面的丁贵宝还满脸的自豪,要不是在操场要不是还有这那么一丝的理智,石磊真想一脚把站在自己身边的丁贵宝踹飞,深深吸了一口气的石磊把目光落在众人头顶,装作没有听见那一声声的嘲笑一样,缓缓的吸气吐气。 这样一群狼狈不堪的战士让军训总教官何远波皱起了眉头,走到队伍前挨个看了一遍,当何远波走到丁贵宝面前时,看到有些得意的丁贵宝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后,继续往下走,来回在十人面前走了一遍后,何远波停住了脚步,看向十个人,“支援灾区去了?作为军人,一个小小的紧急集合竟然能让你们这么狼狈,有丢鞋的,有背包散的,甚至还有连衣服都穿不上的,都低头看看自己,你们还算一个军人吗?鞋都能跑丢,怎么不把自己丢了?你、光屁股的那个出来。” 一听有光屁股的,兴奋的丁贵宝赶紧四处看,没有规矩没有纪律性的丁贵宝让何远波眉头紧锁,“不用看别人,就是你,光着膀子的那个出来。” 丁贵宝一听叫的是自己,顿时不乐意,边往外走边嘴里嘀咕着,何远波走到丁贵宝面前,看着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的丁贵宝,“你有意见?” 丁贵宝立正,挺胸抬头,“报告,我没光屁股,我穿裤衩了。” 随着丁贵宝的话还有台下响起的轰然大笑,何远波被丁贵宝气乐了,“这么说,你还挺自豪?”丁贵宝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何远波说对了。 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丁贵宝,何远波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石磊等人,“班长出列。” 陈亚伟一个跨步站出,满脸臊得慌的陈亚伟被丁贵宝气的牙根子痒痒,何远波走到陈亚伟面前,“你是班长?” “报告教官,是。”陈亚伟大声的回答着,何远波收起脸上的笑容,“你是老兵。” “报告教官。是。”陈亚伟再次大声回答着,何远波脸色一沉,“这就是你带出的新兵?你班长的权利行使到哪去了?” 何远波的质问让陈亚伟满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何远波再次看了一眼陈亚伟转身离开了,临走时,何远波下达了对石磊所在班级的惩罚,“军姿,三个小时,中间不允许休息,你们给我站在这里好好反省。” “是。”陈亚伟大吼着回答,慢慢的所有的队伍全部散了,空荡荡的大操场内只有石磊等十人,站在台上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操场,石磊低垂着眼帘静静的等待着时间过去。 当三个小时快要结束的时候,陆洋再次走到操场,看到站得有些不成样子的一行人,陆洋眼底闪过一丝不满,走到十人面前,看了下时间,“解散。” 随着陆洋口令,还有丁贵宝等人的哀嚎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丁贵宝靠在了好友苗建海身上,苗建海看了一眼抽抽着脸的丁贵宝,“宝子,你行啊,竟然敢跟那个大驴脸顶着干。” 好友的戏谑让丁贵宝得意的一仰头,“那是,哥们是谁啊,一中小宝子。” 丁贵宝的得意、苗建海给何远波起的外号终于让一直憋着气的陈亚伟怒了,几步冲到丁贵宝面前,抬腿就是一脚,“我操你祖宗的,你这德行当什么兵,自己不想好,也别拖累大家,赶紧滚你妈怀里吃奶得了。” 完全没有准备的丁贵宝被陈亚伟这一脚踹出挺远,从小到大没有被打过的丁贵宝楞一下后嗷的声跳起冲着陈亚伟冲了过去,还没走的陆洋看到这一幕气的眼睛好像充血似的冲到打到一起的俩人面前,蒲扇大的手好像夹子似的抓住两个人的手臂,“都他妈的给我住手。” 被抓住胳膊的丁贵宝边满脸通红的大吼着“我操你妈,小爷长这么还么有人打过我,你凭什么?”边使劲伸腿踢着对面的陈亚伟,而看到丁贵宝被打被抓住的苗建海回过神后怒瞪双眼轮着胳膊就要往上冲,石磊一个大跨步挡住了苗建海,冷着脸的石磊一把抓住苗建海的胳膊把人往后一甩,“滚回去。” 番外集合章 番外一 2010年,12月21日,安排完新兵入营的所有事宜后,浑身酸疼的石磊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家,刚刚离开营区,看到停靠在营区大门左侧一百米外的01号吉普车,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慢慢的往车边走去的石磊刚刚走出不到三十米,吉普车驾驶座位的门来了,手里拿着电话不断的交代事情的韩越泽冲着石磊挥了挥手,看到石磊露出的笑容,韩越泽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心疼,不悦的瞪了一下又把自己累的筋疲力尽的石磊,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匆匆交代完,韩越泽把电话往口袋里一塞快步往石磊身边走去。 走到石磊身边,接过石磊手中提着的大提包,搂住了石磊的肩膀,“说了多少次了,有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炊事班班长去做,实在不行找王胖子要人,老是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你看看你瘦的。”石磊无奈的看着又一次化身老婆婆的韩越泽,无力的笑了笑。 边絮叨边轻柔的搂着石磊的肩,把人稳稳的按坐在后座后,韩越泽大步走到驾驶位置,坐好拉手刹,一脚油门离开了石磊所在营区的大门口。 开车的韩越泽稳稳的开着车,透过后车镜看到上车没一会就睡过去的石磊,眉头紧紧的锁住,把车悄悄的停靠在路边,拿过放在后车座的小毯子盖在石磊身上后,再次把车开动。 一个小时后,吉普车停靠在军区家属院,停在自家小院门口,韩越泽下车,先把石磊的大提包拿在手里,又把钥匙拿出,走到后座,小心翼翼的抱起熟睡中的石磊,低头看着爱人眼底的乌青,韩越泽又心疼又生气,可韩越泽知道,石磊是个负责的人,所有事情要是不安排好,绝对不会放心,就是因为知道石磊这样的性格,韩越泽还特意交代了又交代。 走到门边,轻轻的把门打开,抱着石磊走近屋内又把房门关好的韩越泽直接把石磊抱进卧室,脱衣服盖被子,所有的一切,累狠的石磊完全不知道。 晚上一个人吃过晚饭又看了一会材料后,韩越泽早早的洗漱回到卧室,躺进被窝,把侧身半蜷曲着身体的石磊小心的挪到自己怀里后,抱住快一个月没有抱到的爱人,韩越泽觉得空了的心骤然得到一种无法言表的满足,低头在石磊的头顶亲了一下,好久没睡踏实的韩越泽抱着石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六点沉睡了近十二个小时的石磊睁开好眠了一夜的双眼,看了一眼空空的身边,摸了下还有余温的位置,石磊知道韩越泽肯定是出去出早操锻炼身体去了。 笑了一下,石磊使劲抻了一下懒腰,突然,石磊的懒腰抻了一半不动了,石磊抽动了一下鼻子,确定刚刚自己没有闻错后,石磊满脸的悠闲惬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蹭的一下爬起身的石磊跳下床铺连衣服都没穿,蹲在地上,把床上的大的盖住床的床单一掀开,床底下一双黑漆漆的脏袜子露出了躲藏了不知道多久的面貌。 伸出两只手指,把站在床底下的袜子提出,石磊满头的纠结,跟韩越泽生活的久了,石磊发现韩越泽别的都很好,喜欢做饭,喜欢整理屋子,也喜欢照顾自己,但唯独让石磊有一点忍受不了的是,韩越泽极其不喜欢洗袜子,要光是不洗也还好,韩越泽还喜欢藏袜子,把脏了的袜子东藏一只,西藏一双的。 想到自己一个月没在家,石磊的脸有些发黑,套上衣服开始楼上楼下的找,等韩越泽锻炼完身体回到家的迎接他的既不是爱人沉睡的睡容也不是带着香味的早餐,而是满满一盆二十七双袜子和爱人黑的好像锅底黑的脸。 第十七章 相比石磊瘦小了许多的苗建海被甩出后,趔趄了几下勉强站住,再次抬起头后的苗建海眼睛有些发红,“我操你妈……” 苗建海刚刚开口大骂,石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个大步冲到苗建海面前,一个大耳光打在了苗建海脸上,清脆响亮的耳光,不但让苗建海傻住了,也让在场所有人傻眼了,连怒气冲天的陈亚伟也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满脸阴沉的石磊。 被苗建海的一句怒骂瞬间激怒的石磊微眯着眼,满脸的冰冷,“你在骂一句娘,我把你牙掰了,不信你试试。” 好像冰渣子似的声音让苗建海打了个冷战,看着眼神好像能冻死人的石磊,苗建海下面的怒骂全部哽在了嗓子眼,张着嘴愣是不敢骂出来。 “看来大家的精力都很足。”台下一声带着丝丝慵懒的声音响起,顿时打破了彼此之间的对峙,石磊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几步,借着后退的步伐把聚集在胸口的怒气强行压下,转头看向站在台下。 白背心、迷彩裤,大胶鞋的韩越泽双手插兜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对峙,仔细看了一眼眼前有些熟悉的男人,石磊没心情去想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而看到站在台下的团长,陆洋脸上带着一丝羞愧,军训刚刚开始一个星期自己所带的队伍就出现这样的情况,这让作为教官的陆洋又羞又怒,狠狠的瞪了一眼几个人,陆洋收回抓住陈亚伟。丁贵宝手臂的手。 转身上前一步,立正敬礼后,陆洋不知道该怎么跟团长去解释这种情况,韩越泽看了一眼陆洋,慢慢的顺着台阶往台上走。 先是走到陆洋面前,抬腿踢了一脚陆洋,“蠢。”陆洋一动不动的任由韩越泽的大脚踢在自己左腿侧,虽然疼,但在陆洋看来并不是不能忍受,但韩越泽随后吐出的话却让陆洋满脸涨红,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韩越泽轻轻扫过的一眼吓了回去。 收回目光的韩越泽走到陈亚伟面前,“笨,有嚷嚷的那功夫还不如直接把人打怕了。” 原本看到韩越泽过来的陈亚伟虽然不知道这个异常高大的男人是谁,但陈亚伟不傻,恢复理智的陈亚伟从陆洋尊敬的神色中能看出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大领导,尤其是男人走近后,陈亚伟发现面对男人的时候,自己会不自觉的紧张。 已经做好了被踢的陈亚伟完全没有想到韩越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些愣神的陈亚伟在韩越泽挑眉的时候瞬间回神,双眼发光似的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韩越泽,“对不起教官,下次不会了。” 韩越泽笑了一下,走到丁贵宝面前,收起脸上的笑意,带着丝丝的不屑看向丁贵宝,“你家有钱?” 丁贵宝咽了一口吐沫有些紧张的点点头,韩越泽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赚的?” 丁贵宝眨了眨眼睛有些发傻的摇摇头,“我爸赚的。” 韩越泽哈的一声笑了,笑声中带着满满的讥讽,“我还以为你赚的哪,感情没你什么事,花你老子的钱,还这么理直气壮,没有父母给你创造的优越条件,你是什么?” 韩越泽的话顿时让丁贵宝气的满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丁贵宝想反驳韩越泽说的不对,他是他爸的儿子,他家的钱就是他的,可明明以前理直气壮能够喊出的话,在这一刻却好像被捂在了嘴里似的完全吐不出来,梗着脖,憋着气的丁贵宝狠狠的瞪着已经走离自己面前的韩越泽的侧影。 而此时的韩越泽已经走到石磊面前,看着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自己的石磊,韩越泽笑了,晨光中,韩越泽的笑好像初生的太阳一样充满了温暖,韩越泽的笑让陆洋瞬间瞪大了双眼,团长来了四个月,虽然陆洋见到韩越泽的机会不多,但仅有的几次见面让陆洋知道韩越泽并不喜欢笑,要不是怕影响形象,陆洋真想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前方笑的灿烂的好像向日葵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团长。 石磊虽然不知道韩越泽笑什么,但此时的石磊心情并不好,被人指着鼻子骂娘,是石磊两辈子都无法忍受的事,韩越泽的笑没有让石磊心底的阴霾有丝毫的消减,没有心情去搭理韩越泽的石磊扫了一眼笑容满面的韩越泽后,低垂着眼帘不知道想着什么。 早在石磊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动手后的后果,但石磊并不后悔,母亲,是石磊心底永远无法弥补的疼,石磊无法忍受被人指着鼻子骂娘,那怕因此背上处分石磊也绝对不会后悔。 看着低垂着眼帘不知道想什么的石磊,韩越泽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但除了韩越泽没有人知道,本想拍一下石磊毛刺刺的头顶,但看着明显心情不佳的石磊,韩越泽微微动了一下的手臂停止了那丝的晃动,笑了一下后转身离开石磊,韩越泽带着淡笑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最后走到了苗建海面前。 而此时走到苗建海面前的韩越泽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笑意,平淡的好像看一个垃圾似的看着苗建海,“你、不配成为一名军人。”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好像一记大锤似的敲在了苗建海的心上,顿时让苗建海变了脸色,喘着粗气,仰着头怒视着韩越泽,连看到韩越泽走来微微颤抖的双腿都停止了颤抖,“你凭什么说我不配成为军人,我考进军校凭的是我的本事,靠的是我优异的成绩,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信口开河的给小爷下定论。” 苗建海的怒吼声在空旷的大操场传的很远,韩越泽好像没有看到苗建海的怒火一样,说完那段话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苗建海转身就往台下走,“十一方队二班,从今天起所有的训练科目加倍,时间,十天。” 边走边说出对此次小冲突的惩罚后,韩越泽离开了大看台,慢慢的离开军训用的训练场,左转右转在右转,韩越泽来到了另外一个操场,活动身体后,开始了一日不曾间断的训练。 训练加倍、训练加倍,除了石磊所有人的脸全部变了色,尤其是被丁贵宝牵连受罚的新学员,一个个脸色发青的看着龇牙笑的好像狼外婆似的陆洋,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后,新学员钟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向心情不错的陆洋,“教官,那人是谁?” “我们高炮团的团长。”陆洋骄傲的声音传到所有学员耳中,连调整好心情重新回神的石磊都微微有些惊讶,虽然并没有仔细去看那个男人,但他的年纪是不是太轻了一些?不过,石磊随即想到军队的一种特殊现象,所谓的高干子弟,可以很轻松的混到校官级别,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的石磊没有嫉妒也没有羡慕甚至连一丝的愤慨都没有,人们不是常说后台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有本事的上,没本事的待着,不管你是否愿意,现实就是这样,不要等着现实来适应你,因为那是天方夜谭。 看了一眼听到陆洋回答后七嘴八舌低低议论的同学们,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回想起团长走时说过的训练加倍的惩罚,十天的训练加倍,这个天气不死也要脱皮吧,这么一想,因为缺觉而有些疼痛的头,顿时疼痛的厉害,揉了揉跳着疼的太阳穴,石磊叹了一口气。 “行了,都不要议论了,赶紧回去洗漱,准备出早操。”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来了精神的一群学员,陆洋有些想笑,带有深意的目光一一掠过说的有些热火朝天的学员们,陆洋相信,到了晚上这群人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要想到这点,陆洋心底的那丝被丁贵宝俩人弄出的火气瞬间消失了,满心只剩下透心凉的舒爽。 带着满意的笑容挥挥手打发学员的陆洋脚步轻快的往教官营区走去。 七点半训练正式开始,别的班级一遍,石磊所在班级两遍,别的方队站一个小时的军姿,石磊所在班级站两个小时,没有间断的训练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半,除了中途因为吃饭休息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了训练场,当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的时候,正如陆洋所想的那样,十个人全部弯着腰耷拉着肩挪动着往寝室走。 整整一天加倍的训练让石磊感觉就连刚入伍进新兵营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累,勉强洗了洗脚的石磊,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晚饭也吃的很少的石磊回到寝室挪到自己的铺位,挨到褥子就睡了过去,十个人没等到熄灯的时候彼此起伏的呼噜声让同寝室的一群学员们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可完全睡死过去的十个人并不知道,所有人睡着前想的都是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十天,一觉睡到第二天起床哨声响起的石磊,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感觉到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酸疼,哼哼了两声后,石磊强迫自己睁开还是困意浓浓的双眼,石磊不想因为迟到在让本来就加练的时间延长。 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滋味很难受,但惩罚就是惩罚,没有人因为你承受不住训练而去可怜去,或许同学会露出一丝怜悯的眼神,但无用的眼神对于石磊来说还不如给他点时间让他大睡一次。 坚持在坚持,总算熬到了惩罚结束的这天,当夜幕终于降临一整天高温下的训练也终于结束了,再次往寝室走的时候,不知道是终于结束了惩罚还是日子有了盼头,石磊感觉脚下的步伐都轻松许多,十天里,第一次晚上睡觉前洗了洗脸,收拾完个人卫生,石磊摸了摸上臂,有些惊喜的发现手臂上的肌肉结实了许多,虽然这十天也瘦了许多,但在石磊看来,与其说是瘦不如说是肌肉越发的结实了。 晒的黝黑的石磊因为惩罚结束因为身体结实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股子轻松,端着盆往寝室走的时候,石磊突然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是坚持不下来的,当初以为自己无法忍受高温下的训练,但这十天加倍的训练自己既没有中暑也没有任何的不适,除了累除了想睡觉,身体的状况甚至比以前好了许多,石磊心底微微感叹,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 回到寝室,把脸盆放在门边的架子上,石磊回到了自己的铺位,躺在铺位上,石磊使劲抻了抻紧绷的后背,“石磊,来,给哥们锤锤。” 陈亚伟推了推舒服的石磊招呼着,石磊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懒塔塔的陈亚伟,坐起身踢了一脚还不动地方的陈亚伟,“起来,转过身。” 陈亚伟动了下屁股,“我就趴着,你给我锤几下,我后背疼。” 懒塔塔的陈亚伟让石磊翻了个白眼,“我给你赶皮,你把衣服掀起来。” 一听石磊要给自己赶皮,陈亚伟乐坏了,赶紧把背心脱下趴在了铺位上,石磊坐在陈亚伟身边,从陈亚伟腰部开始,顺着脊梁骨开始,揪起一层皮肉一点一点的往上推赶着,从腰部一直赶到颈椎位置,随着石磊手劲的加大,陈亚伟嗷嗷的叫着。 被陈亚伟的叫声吸引的凑过来的沈和平、蒋大勇等老兵凑到石磊、陈亚伟跟前,沈和平、蒋大勇几个东北地区的老兵看到石磊在给陈亚伟赶皮,双眼瞬间变的锃亮锃亮,而南方军区过来的乔玉波、刘宝峰却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带着满脸笑容的蒋大勇趁着石磊手指推到颈椎的空隙蹭的把大脸凑到了石磊眼前,“石磊,石班长,给兄弟也赶赶皮。” 石磊转头看向几个眼睛锃亮带着浓浓渴望的战友,有些好笑的甩了甩胳膊,“行,排队,完事后,你们几个给我赶皮捶背。” 蒋大勇嗷的一声使劲锤了石磊肩窝一拳,“好兄弟,等着,一会哥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石磊浅笑了一下后,低头继续给趴在铺位上不断撵着蒋大勇等人的陈亚伟推脊骨,一群老兵们嘻嘻哈哈的笑闹让坐在对面的苗建海眼神闪过一丝阴沉,这十天里,要说最难受的是谁,无疑是苗建海,丁贵宝属于没心没肺那种人,什么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照样嘻嘻哈哈挂着痞痞的笑,虽然态度有所改变,但骨子里一直没有人纪律性的丁贵宝想要改变需要时间,好在丁贵宝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但苗建海不一样,苗建海看似开朗,其实性格却存在很大的缺陷,单亲家庭长大的苗建海虽然家境也很优越,但从小没有母亲的苗建海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一些比较阴暗的东西,相比家庭幸福的丁贵宝来说,苗建海的性格要偏激一些,被人指着鼻子否定的苗建海没有能力去找韩越泽算账,就把一切怨气加注到了引起自己被否定的石磊身上,在他看来,要不是石磊打了自己,要不是石磊阻止了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被否定。 越想越偏激,越想越极端的苗建海再次阴狠的看了一眼石磊,心底发狠要给这个所谓的老兵一个颜色看看,苗建海的这些心理活动石磊并不清楚,要是知道石磊或许会有所警惕,但正如那句老话所说,人心隔肚皮,完全没有警惕的石磊在训练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是吃了一点小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几个东北老兵轮着舒完筋骨后满脸的舒爽给南方的几个老兵眼馋够呛,又是许诺又是说好话,在一阵大笑声中,老兵们互相交换着舒筋减缓着身体上的疲惫。 其后的时间,训练在继续,一群被教官们戏称为散兵的学员们,在汗与泪中慢慢的蜕变着,虽然还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虽然依然让教官们不是很满意,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群孩子在蜕变,他们变的像一个兵,变的有了军人的那丝钢骨。 虽然高炮团的教官们不是很满意,但作为经济学院的老师们却很知足,毕竟短短的三十天内让这群散沙一样的平头老百姓变的有了一丝的军人的钢骨已经算是达到了训练的目的。 老师们相信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群人,这群对军人理解不够的孩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好的理解什么是军人,什么是军人的职责。 1998年10月5日,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来临,而此时距离军训结束的日期已经不足一个星期,或许是因为有了盼头,也或许是因为过节,整个营区内的气氛从清晨太阳升起那刻开始就变的轻松了许多,笑容满面的学员们在训练间隙议论着晚上的大联欢,而教官们则在感叹终于要结束的训练。 第十八章 晚上七点,中秋大联欢正式开始,原本划分到另外一个营区的女学员们也全部回到面积更大的男学员这边。 石磊坐在队伍中,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表演,一个方队又一个方队那虽然准备的有些匆忙但还算精彩的节目让石磊暗自感叹地方学员的多才多艺,正在石磊看的认真的时候,张建急匆匆的从后面猫腰跑到石磊身边,推了推认真看节目的石磊,“你怎么还不过去?” 张建有些气急败坏的话让石磊愣住了,“干什么去?” 一直在后台跟着忙活的张建,也是被报幕员找到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方队出节目的石磊还没有过来,张建这个气啊,在张建印象中,石磊一直是个靠谱的人,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会掉链子。 着急的张建跟别的方队教导员打声招呼,把石磊的节目往后推了几个后匆匆忙忙赶回自己方队的位置,发现石磊好像没事人似的看着节目时,张建好悬没气抽了。 “你不是报节目了吗?前天中午,我把名单放在寝室,要求下午训练前交给我,除了丁贵宝出了一个吉他弹唱,你不是也不出一个唱歌的节目吗?” 张建的焦急的话让石磊完全愣住了,前天中午?石磊快速的想着前天中午自己干什么去了?不对,石磊抬起头看向张建,“我前天不是帮厨去了吗?要过节了,食堂要收拾卫生,一个方队出十个人,我带队去打扫卫生了。” 石磊这么一说让张建也愣住了,仔细回想一下,可不是,任务还是他安排的,使劲蹭了蹭头皮,张建看向石磊,“那你出节目的报名表是谁填的?” 石磊紧皱眉头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回寝室,直接去的训练场。” 石磊的话让张建紧锁眉头,心底快速的转着,节目不能出天窗,石磊的名字已经报上了,石磊必须上,这么一想,张建抬起头看向石磊,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神情却异常的认真,“石磊,你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你必须上,你会唱什么歌曲或是你表演个什么节目,怎么的也不能让咱们方队的节目出天窗,要不然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张建的提议把石磊难为够呛,石磊皱着眉头边仔细回想自己会什么,边把偷着把自己报上去的人骂个狗血喷头,想了半天,石磊才抬起头看向张建,“教导员,我会吹口哨。” 用期盼的眼神看了半天石磊的张建被石磊吐出的话气的好悬没翻个跟头,“我操,那个爷们不会吹口哨,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还会什么?唱歌?跳舞之类的。” 石磊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我唱歌走调,跳舞压根不会,乐器也没接触过,我就会吹口哨。” 这一刻,不光石磊脸色难看,就连张建都黑了脸,两个人面面相窥了半天,张建使劲抹了一把脸,“口哨就口哨,总比出天窗强,走吧,赶紧准备去。” 石磊沉着脸跟着站起猫着腰离开了方队,坐在方队中间的苗建海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苗建海倒没想过给石磊闷棍之类的事,就想让石磊丢丢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拉歌的时候,站在离石磊不远的苗建海可是知道石磊唱歌走调,苗建海就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石磊丢人,省着这些老兵瞧不起他们这些新人,要是石磊真的丢人了,也能让自己出出气,而且苗建海也想过了,即使被人发现,他也完全可以说是开玩笑。 前前后后想过一遍后的苗建海趁着张建没回来,他回寝室取东西的空挡,把放在寝室的报名表填上了石磊的名字。 跟着张建走到后台的石磊看到了抱着吉他美滋滋的走下台的丁贵宝,因为绕圈过后台的关系石磊没有直接看到丁贵宝的演出,但行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丁贵宝弹奏的曲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石磊却觉得挺好听的,看着得意洋洋的丁贵宝,石磊暗自点点头,虽然有些不喜欢丁贵宝的闹腾,但石磊却不得不承认,丁贵宝还是有他可取的地方。 没心没肺的丁贵宝看到跟着张建过来的石磊,咚咚咚的几步跑到俩人面前,脸上带着美滋滋的笑看着俩人,“怎么样怎么样?小爷弹的不错吧。” 张建虽然被石磊的事闹的有些心烦,但还是露出笑容点点头,“很好,以后学校有什么节目,咱们班就你上了。” 张建的话让丁贵宝越发的得意,毛刺刺的大脑袋一仰,“没问题,小爷绝对经得住考验。” 被丁贵宝的无耻逗笑的张建抬腿踢了丁贵宝一下,“跟谁论爷哪,滚蛋,赶紧会队伍哪去。” 丁贵宝笑嘻嘻的冲着俩人摆摆手,挺着小胸脯好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后台,丁贵宝这么一闹,让石磊原本因为被黑而有些沉闷的心情好了许多,看了一眼同样露出笑容的张建,石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坐在后台等待的时候,石磊在心底默默的回忆了一遍自己唯一能够完整的吹奏下来的歌曲,《烛光里的妈妈》,感觉心里有些底后,石磊抬头看向被黑布遮挡住的台前,还有一个节目就轮到石磊了,要说不紧张是假的,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的石磊也没有出过这么打的风头,不对,石磊解闷似的想到,唯一出的一次风头就是爆炸那次。 “石磊,石磊,别发呆了,赶紧的到门口等着去。”紧张的张建跑到石磊身边拉着石磊赶紧去进台边等待,被张建拽的一趔趄的石磊赶紧稳住身体,“教导员,还有一个节目才是我。” 石磊也不知道张建紧张什么,在石磊看来,张建在紧张到时候也不能替自己上台,应该紧张的人是自己,可回应石磊的却是张建突然瞪大的双眼,石磊看着眼前满头汗水的张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十分钟后,石磊终于听到了台前报幕员说到“下面是十一方队的石磊同学为大家表演的口哨《烛光里的妈妈》” 一声明显就是自己方队的叫好声压过了唏嘘声,石磊稳了稳突然急促跳动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越过黑布,走到了台前。 站在台前,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石磊的额头瞬间出了一层汗珠,心底不住的念叨,“不紧张,不紧张,石磊,你行,下面不是人,都是土豆子。” 也不知道是劝慰起到了作用,还是转移的目光起到了作用,当石磊缓缓张开嘴吹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急速跳动的心慢慢的平稳下来,饱满悠长的口哨声透过麦克风传出的音符,让本来还在唏嘘的声音很快消失,细腻又悠扬的哨声传的很远,哨声中对母亲的那种眷恋让台下变的越发的寂静。 五分多钟的《烛光里的妈妈》让石磊好像演绎活了一样,台下很多第一次离家的孩子,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里想到临行前母亲那殷殷期盼悄悄的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又一次经历了母亲的早亡还是又到了不愿面对的节日,不知不觉中,石磊的眼底微微有些湿润,到了最后的曲调时,气息明显乱了许多,但没有人在意,不知道是谁轻轻的随着石磊的哨声哼唱了这首饱含深情的歌曲,随唱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刻,在这个夜空中挂着圆圆月亮的夜晚,经济学院九八界新生们用自己的歌声像远方的亲人传递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当石磊的哨声停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妈,我想你了。”带着哽咽的喊声传的很远很远,“妈、我想你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好像要穿透天际一样,久久回荡在人们心间。 被喊声震住的石磊微微晃神后,看了一眼台下明显想家的同学们,微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表演台。 刚刚走下表演台的石磊被张建一把抓住胳膊,“石磊、石磊,好小子,哈哈哈,我就说吗,我张建带出的班级绝对是第一流的。” 兴奋的张建满脸涨红的嚷嚷着自己无法压抑的兴奋之情,心情微微有些低落的石磊笑了一下后,“教导员,我先回去了。” 兴奋的张建摆摆手,“回去吧。”说完转身又抓过别的教导员去显摆,看了一眼兴奋的张建,石磊笑了一下后,慢慢的走出后台,站在空荡荡的表演台后身,石磊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感觉有些憋闷的胸口。 “石磊,口哨吹的很好。”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让有些走神的石磊收回心神,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左侧,当看到从阴影出走出的韩越泽时,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展开,“团长好。” 石磊一本正经的立正问好,韩越泽缓步走到石磊身边,看到一本正经问好的石磊,韩越泽笑了一下,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准备大练兵的韩越泽也是才抽出时间,没想到刚刚赶到大联欢现场就被石磊的哨声吸引住,韩越泽看着台上用悠扬的哨声表演的石磊,心底微微动了一下,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 “跟谁学的?”精神不是很集中的石磊缓了一下才明白韩越泽问的是口哨,“跟老班长。” 韩越泽了然的点点头,在部队,真的是什么样的人才你都能碰见,在韩越泽老部队,曾经有一个老战友,什么树枝树叶草叶子都能吹出音乐,韩越泽也曾经跟着学过,但那个东西韩越泽学了三个月也没弄明白。 看了一眼说完话又不知道想什么的石磊,韩越泽暗自摇摇头,警惕性太差,不过随即韩越泽有些失笑,提醒自己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的中层领导,而不是那个随时随地需要提着脑袋的红线队员。 看着明显没有什么说话欲望的石磊,韩越泽把揣在兜里好久的信封拿出递给了石磊,石磊不解的看着被塞进手里的信封,“团长,这是什么?” 韩越泽笑了一下,“你的钱,石磊,你不觉得我眼熟吗?” 韩越泽这么一说,石磊完全收回散乱的心思仔细打量韩越泽,被韩越泽提醒的石磊仔细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团长,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韩越泽轻轻的笑了,“这记性,你去年去首都了吧。” 石磊疑惑的点点头,“去了。” 韩越泽指了指自己的身高和脸型,“你在看看我是谁。” 石磊再次的打量着,身高、身高,韩越泽的脸型,石磊是真没看出来,但韩越泽比划的身高却让石磊微微有了一些印象,突然石磊想起首都车站,“纠察?” 石磊带着不确定的缓缓开口问道,终于让石磊想起自己的韩越泽发出了爽朗的大笑,笑声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愉悦,韩越泽的笑声让石磊露出了笑容,“你不是班长吗?怎么变成团长了。” 或许是有了特殊的一面之缘,石磊对韩越泽没有了最初的那丝尊敬,随意了许多,敏锐的韩越泽发现石磊放松的随意后,脸上的笑明显了许多,“我是去老乡那溜达,没事闲的,想体验一下纠察的生活。” 韩越泽的话让石磊心底微微有些惊讶,虽然跟韩越泽接触的不多,但仅有的几面让石磊感觉韩越泽应该是一个极其老成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不过,虽然心底微微有些惊讶,但石磊并没有多想,只把韩越泽那种行为当成一种高干子弟的娱乐。 闲聊了几句,石磊问清楚这信封里的钱是自己当初匆忙离开首都车站从口袋掉落的后,石磊道谢后,随即冲着韩越泽摆摆手离开回到自己所在方队。 大联欢持续到晚上九点半,所有学员回到寝室简单的洗漱后准备就寝,躺在铺位上,听着身边对晚会的各种议论声,当不知道谁提起石磊表演的精彩时,石磊突然想起被黑的事,黑暗中,石磊微微皱起了眉头,石磊自认虽然不是个和蔼亲切的人,但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今天这是自己会吹口哨,要是自己不会,那么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紧皱眉头的石磊把班级的人想了一遍后,也没想到自己得罪过谁,虽然石磊想到过会不会是丁贵宝或是苗建伟,但随即石磊摇摇头,在石磊看来,那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应该不会这么整自己。 想了半宿石磊也没想明白是谁,第二天照常的出操训练,但到了晚上的时候,张建沉着脸要求所有人开班会时,石磊突然明白这是张建查到了什么,看了围坐在一圈的同学们,石磊也想知道是谁。 转头之际,石磊突然发现苗建海的脸色有些发白,再次看了一眼后,石磊皱起了眉头,心底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而随即张建把石磊不知情自己报节目的事说了一遍,看着低低的议论的同学们,石磊心底突突了两下。 蹭的一下,石磊抬起头看向张建,“教导员。” 石磊打断张建想要冲口而出的结果,被打断话的张建紧锁眉头看向石磊,“石磊,有什么事,会后再说。” 石磊站起身走到张建身边,按住张建的肩膀,微微用了下力气,“教导员,我有点事要说,现在,马上,必须说。” 石磊怕张建不明白特意强调了一下,紧皱眉头的张建有些疑惑的看着坚持的石磊,站起身交代一声后跟着石磊离开了寝室,绕到寝室侧面,张建有些不高兴的看向石磊,“石磊,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后再说。” 石磊转身看向站住的张建,“教官,你是不是打算当着大家的面把调查结果通报?” 石磊的话让张建挑了下眉梢,“怎么,你不同意?” 石磊点点头,石磊毫不犹豫的点头让张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石磊,你要明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事往小了说只是一个表演出天窗,但往大了说却是给整个班级抹黑。” 石磊再次点点头,“教导员,我知道,我是当事人,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被人这么明着黑,我石磊不是泥人不可能没有脾气。” “那你……?”石磊的话让张建满是疑惑,石磊看向张建,“教导员,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给人留一线,下次好相见。” 其实要说这事石磊怎么可能不生气,但就在张建想说出事情的那一刻,石磊突然想起母亲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做绝了,因为那样,给别人机会的同时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正是因为想起这句话,石磊才阻止了张建,石磊已经隐约有了一丝感觉,这事闹不好是苗建海做的,但透过问题看本质,石磊发觉自己完全没有防备苗建海的的心思,或是可以说石磊没有防备同学的那丝概念,要是苗建海再坏一些完全可以趁着自己不注意不防备的时候给自己一闷棍,而苗建海并没有,只是开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玩笑。 苗建海不是好人,但绝对称不上坏人,只能说苗建海是个小心眼的小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然不怕,但要相处四年,没有谁能够千日防贼,石磊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那怕会被认为软弱,那怕会被认为好欺负,但石磊确实不想惹麻烦,因为石磊知道自己没有本钱也没有惹麻烦的资格。 石磊的退让让张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张建仔细看着面前脸色平淡的石磊,在他的印象中,像石磊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说争强好胜,但都有一些血性,尤其是当兵的人,但眼前的石磊却没有,“石磊,为什么?” 张建满脸的疑惑让石磊轻轻的笑了,“为什么?教导员,我只想好好学习,在不触及我底线的时候我不想惹麻烦,因为我没有本钱。” 石磊的轻语让张建心底好像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似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没有本钱。” 这一刻,张建好像看到了那个在部队被压制被欺负的自己一样,是啊,像他们这样没有后台的人有什么本钱跟有钱有势的人斗?张建瞬间松弛下紧绷的身体,自嘲的笑了。 第十九章 1998年10月11日,军事经济学院九八界新生为期四十天军训在上午汇演后结束,中午全体教官师生们坐在一起最后吃了一顿散伙饭后,提着行李走到训练场侧门等待离开。 顶着大太阳背着背包的石磊站在队伍中四处看了一眼,想找找阴凉地方,转头之际,石磊与苗建海的目光撞到一起,苗建海微微闪烁一下快速躲闪的眼神让石磊心底失笑了一下,不在意的看向别处。 而此时与石磊目光相撞的苗建海却感觉有些心突突,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但苗建海依然无法面对石磊,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有种莫名的胆怯,低着头想到事情过去的第四天被石磊找到时说过的话,苗建海心底微微有些后悔,石磊别的话苗建海不记得,但苗建海却清楚的记得石磊问过自己,军装是否让自己骄傲,有些愣神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气急败坏的大吼还是心虚的躲闪? 低垂着头颅的苗建海看着自己身上的绿军装,军装怎么可能不让自己骄傲,那是自己奋斗了三年的结果,那是自己与早亡的母亲唯一的联系,闭上眼睛挡住突然涌起的泪意,苗建海没有想到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苗建海同样没有想到,本以为抓住只是玩笑的事,会让人对自己是否有资格穿这身军装产生怀疑,心底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石磊问自己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说自己不配成为军人的领导。 使劲摇摇头,快速的把心底的自我怀疑甩掉,苗建海心底发狠,他一定会是最出色的军人,一定会,不知道是在自己安慰还是在自我激励,人群中,苗建海被袖口挡住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集合、集合,赶紧蹬车。”安排好车辆的张建跑回所在队伍前看到松散的队伍大吼着集合,随着张建的吼声,所有找地方乘凉或是跟教官告别的学员们重新集合好队伍,按照顺序登上了回程的解放车。 当解放车缓缓驶动时,石磊看到了缓步远远走来的韩越泽,石磊眼中带着点点笑意,伸出手使劲挥了挥,当看到韩越泽笑了后,石磊收回手臂,笑了一下。 一辆又一辆装载了经济学院九八界新生的解放车离开了,离开了让他们脱胎换骨的高炮团,从这一刻起,“军人”这个词第一次在他们的身上划上了第一道痕迹。 或许是被苗建海的事情提了警惕,或是是性格中天生的淡然,回到学校的石磊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学习上,石磊从心底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每天行走与教室、图书馆、寝室的石磊与同班同学交集少了许多,上课就来,下课就走,慢慢的,石磊淡出了同学们的视线。 石磊既没有参与老兵与新兵之间因为出操摩擦出的冲突也没有参加那些所谓的社团,石磊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学习、锻炼手感、上财务课、参加各种考试,除了同寝室的战友,石磊基本上不跟同学们交往,即使有时间,石磊也会跑到学校仓库打着帮忙的名号去熟悉那些自己所不熟悉的东西。 一个学期结束,当石磊已经要被同学们忘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石磊又一次走进人们的视线,整个军需系唯一的一个特等奖学金落在了石磊身上,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些刚刚走进大学校门对离家对军营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们才瞠目结舌的发现,仅仅一个学期的时间,石磊竟然已经可以跟在大三学长身后手脚麻利的点货验货了。 而且最让同学们惊讶的是,石磊竟然不声不响的同时修完自己系与财务系两个系的全部课程,这样的惊人的成绩让所有的同学目瞪口呆,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被通报表扬的石磊。 静静的坐在第一排的石磊没有去关注那些异样的眼神,而是认真的听着张建说出的外派任务,还有一个星期放假,可以回家,也可以去郊区的教学基地继续学习,早在半个月前从曹亮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石磊心底就在琢磨这件事,虽然抗拒高温,但一月的W市已经脱离了高温的界限,石磊在想是回到老部队找宋军留在营区跟着老司务长学习还是去教学基地。 虽然曹亮寝室的那些学长都说,所谓的基地学习实际上就是去干活,但私底下,曹亮却跟石磊提起过,教学基地还是有很多学习的机会,端看你能不能吃的了辛苦能不能认真去学习,而且石磊知道曹亮那一手搭手就知道军装是好是坏的手感就是在教学基地练就出来的,但曹亮也说过,近两个月的假期,他掉了十五斤分量,只有一个原因,累而且吃不好睡不好。 想了又想,石磊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样的学习机会,累点就累点,决定好后的石磊下课直接跟着张建去了办公室,把自己的名字报上,一个学期的接触,对于这个给自己长脸的石磊,作为教导员的张建不可谓不喜欢,但对于石磊的不合群,张建也是有些犯愁,全班五十六人,唯一一个没有报社团的就是石磊,学校大力推出社团无非就是希望学生毕业的时候,能够成为“懂经济、会管理、善研究、能创新”而又具有军人的品德和作风的高素质人才。 但石磊全部的精力都在学习上,而且竟然说动了财务系的系主任让他同时修财务学分,虽然被同样是教导员的好友陆丽羡慕,但被一个又一个管理社团团长来鼓动的张建无奈之余对石磊是又爱又恨。 填写好报名表的石磊还没来得及说出告辞的话就被张建叫住,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在凳子上的石磊让张建有些失笑,“石磊,下学期自己挑一个社团参加。” 看到石磊想要拒绝,张建脸一板,“这是命令,必须参加。” 石磊皱了下眉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听到石磊的回答,张建松弛下板着的面孔,露出了一丝笑容,“石磊啊,你也别觉得教导员在为难你,你要明白,光会学习没用的,你必须要融入集体,什么是集体,我想当了两年兵的你并不是不知道,以后毕业了,无论你是去后勤部还是回基层,都需要你跟人打交道,难道你石磊能够一直躲在仓库不出来吗?” 张建的话让石磊微微有些发愣,仔细回想这一个学期来自己的一切言行,在想想张建的话,石磊浓密的剑眉紧紧的锁住,是啊,司务长可不是躲在小小的司务长室不出来就能行的,一个基层的司务长不单要厚脸皮的去后勤要一些可给可不给的物品还要以最低廉的价格抢到最好的副食,那时候自己怎么办?要躲在后面把事情交给炊事班班长或是连长吗? 前前后后想清楚的石磊知道自己走进了误区,抬起头看向张建,带笑的张建让石磊露出了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教导员,谢谢你。” 石磊的说出的感谢虽然很淡,却有着毫不掩饰的真诚,石磊的明白让张建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带着开心的笑声从张建的嘴中吐出,站起身,拍了拍石磊的肩膀,“石磊,你是个好兵,但能不能是个好干部,教导员拭目以待。” 张建的话让石磊露出了一丝自信,站起身看向张建,“教导员,您的学生石磊随时随地接受你的考验。” 石磊骨子里的骄傲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回答石磊的是张建的大笑声。 1999年1月11日,星期一,背着简单的行李,石磊带着张建开给自己的证明独自一人赶到了位于郊区的教学基地,而石磊也是整个军需系唯一一个报名来教学基地的学员。 倒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石磊来到了位于W市郊区一个有些偏远的山坳,经济学院的教学基地就是位于这个山坳的中间,下车又走了三十分钟才来到这里的石磊看着明显有些破旧的教学基地,皱起了眉头,正面看空旷破旧的教学基地好像完全没有人似的,要不是还设有门岗,石磊会以为这个地方是一个废旧的工厂。 走到门卫,把证明和自己的学员证交给门岗后,石磊顺着侧面的小门走进了教学基地,跟在门卫身后的石磊,越走眉头皱的越深,空,最直观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的空,走了十多分钟,绕过一道二米高的墙体,石磊瞬间眯起了眼睛,绕成半圈的九个巨大的仓库出现在石磊眼中。 “怎么样小子?不赖吧,别觉得基地什么都没有,好好学吧。”带笑的话语让石磊收回目光,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绕过仓库,被门卫带到办公楼的石磊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崭新锃亮的三层小楼,小楼很新,隐约的还带着一股气味,石磊不明白为什么有着那样巨大仓库又有着崭新小楼的教学基地外表会那么破。 走进小楼,按照门卫指点的位置,石磊直接来到二楼,左侧,一个、两个,石磊站在了连个标签都没有的第三个门门口,敲门,直到听见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石磊推开门走进。 一个办公桌,一个书架,一把椅子,一张舒适的单人床,坐在床上明显刚睡醒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让石磊微微挑动了下眉梢,收起心底淡淡的诧异,立正敬礼,“报告,经济学院九八界军需一系学员石磊像您报道。” 说完,石磊把自己的证明和学员证递给懒洋洋的男人,“新生?”接过证明和证件的男人沙哑着嗓音问道。 “是。”站得笔直的石磊大声回答着。 “本土兔还是外地兔?”男人随后问出的话让石磊有些不懂,带着不解看向男人,石磊的表现让男人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点燃一根烟,“问你是老兵还是新兵。” “老兵。”明白的石磊再次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磊感觉男人的表情比刚刚缓和了一些。 “行了,我知道了,寝室没有,旧楼扒了,新楼还没收拾,看见仓库了吧,左数第三个仓库里面有一个小屋,自己收拾一下,你就住哪吧。”男人说完看向石磊,“是。”石磊没有一丝变化的表情和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男人笑了,“拿着钥匙直接过去,明天上午点货,早晨七点开始,去吧。” 石磊再次回答立正回答后接过男人扔过的钥匙,敬礼转身离开。 按照男人说的位置,打开仓库大门下的小门,走进仓库,巨大的仓库并不空旷,里面堆满了各种棉衣棉帽之类的军装,石磊大概看了一眼后,走到右边的小屋,打开房门,一阵呛人的味道传来。 石磊咳咳咳的咳嗽一下,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又脏又臭的小屋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虽然因为挨着大门有一个小窗户,但完全封死的窗户让屋内感觉像是缺氧似的憋闷。 退出小屋,石磊把身后的背包放下后,挽起袖子准备收拾卫生,这样的屋子要是不收拾出来根本没有办法住人,先跑回办公楼借了笤帚撮子等打扫卫生用的工具,石磊再次回到小屋开始收拾。 小小的屋子虽然不大,但石磊却收拾了近两个小时,也不知道上任住的是谁,石磊竟然在床底下发现两双没洗的袜子,提着已经硬的扔在地上自己就能站起来的两双袜子,石磊满头的黑线。 晚上躺在新领回来还带着一丝捂把味的被褥上,石磊的心却意外的平静,石磊有种感觉,在这里,在这个外表破旧不堪的大基地内,他会学到很多东西。 第二十章 第二天早晨六点,石磊睁开沉睡了一夜的双眼,一夜好眠让石磊脸上的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小屋不大,虽然身下的单人床因为只有一床褥子而有些咯人,但石磊却意外的睡的很香。 使劲抻了下懒腰,石磊跳下床,套上放在一旁的衣裤,走出仓库的石磊在仓库前面的空地活动了下身体后慢跑了几圈,才端着脸盆往仓库边的露天水管子走去,打水洗完脸刷完牙,收拾好个人卫生的石磊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把脸盆放回临时宿舍,石磊转身离开了。 来到昨天来过的二层楼,站在楼下石磊想起一件事,昨天他忘记问男人叫什么了,有些懊恼的石磊皱了下眉头,推开虚掩的办公楼大门走进,还没等走到楼梯口,楼上传来一阵怒吼声,站在楼下楼梯口的石磊抬头看向楼上,仔细听了一下,熟悉的声音精彩绝伦的军骂让石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悄悄的等了一会,听到骂声没有了石磊才缓步上楼,故意把脚步声踏的很重的石磊刚刚走到二楼,昨天的那个男人满脸涨红的从办公室走出,看到站在楼梯口位置的石磊,“来了,走吧。” 说完大步走到楼梯口,越过石磊直接下楼,跟在男人身后,石磊看着明显带着不悦的男人,石磊只是跟在男人的身后并不去多说些什么。 直接来到仓库群,男人带着石磊来到第七间仓库,直接打开大门,男人回头,“进来。” 说完率先的走进,跟着走进仓库的石磊看到一仓库的军装,一摞又一摞的军装摆放的那都是,男人指了指仓库,“把所有型号分出,男女装也要分好,然后挑出所有四号三的男装放在门口位置,下周会有人来取,你这几天把这间仓库的军装分好,然后在干别的。” 说完男人把石磊扔下,一个人转身离开了,看着这一仓库的军装,石磊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走进有些没有下脚地的仓库里。 一摞又一摞散落的的军装让石磊有些无处下手,左右看了一下后,石磊决定从左边开始规整,套着塑料袋的军装,在脖领位置都有号码,看好每一个号码后,石磊把军装一一分好,慢慢的石磊发现分好的军装有些问题,军装号码虽然在脖领位置,但男女号却不是,要想分清男女装必须把袋子打开看腰侧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分好的军装,石磊叹了一口气,转个身,重新开始分类。 从清晨干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的时间,石磊在仓库待了一整天,站起身活动一下已经完全僵硬的身体,看到被自己分好的军装,石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一天的时间,石磊分出539套军装,其中男军装367套,剩下的全部是女士军装,而且规整出的全部是冬装。 锁好大门石磊慢慢的走回自己的临时宿舍,洗漱后又把脏袜子洗干净,石磊躺进了被窝,不知道是不是一天都在重复着一个动作,石磊感觉手指发硬,很紧的那种感觉,而且手臂也酸疼,左右手倒换着按摩了一会不舒服的手臂,累了一天的石磊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天又一天,一仓库的军装,石磊忙活了八天,虽然没有按照当初说的那样,如期完成军装的分类,但看到完全变了样子的仓库,过来检查的男人还是露出了笑容,拍了拍站在自己面前的石磊,“小石啊,不错,你也发现了这个仓库全部是冬装,明天开始收拾棉服,就是你住的那个仓库。” 石磊点点头,心底有些犹豫,八天的时间,石磊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石磊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石磊脸上的犹豫让男人心底一动,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小石,是不是有什么事?” 石磊缓慢的点点头,“首长……” “我姓叶,叶国涛,教学基地的主任,你叫我叶主任或是叶哥都行。”石磊八天来的表现让叶国涛心底有着淡淡的欣赏,耐的住寂寞吃的了苦,既没有因为宿舍问题不满也没有因为工作量过大而闹情绪,一个小年轻能够这样沉得住气让叶国涛心底微微有些惊喜,正是因为石磊这八天的表现也让叶国涛收起了那丝吃不了苦滚蛋的想法,而是有了想教授的念头,但,看了一眼沉静的石磊,叶国涛还是想在看看,石磊值不值得自己传授经验。 “叶主任,部分军装是不是有些小问题?”犹豫了一下的石磊还是没有办法粉饰太平似的装作不知道,石磊感觉要是不问清楚,他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关,犹豫后石磊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石磊的疑问没有让叶国涛露出一丝的诧异表情反而呵呵的笑了,这样的叶国涛让石磊心底一动,知道自己真的猜对了,八天的时间,石磊一共整理了8673套军装,其中男士军装6217套,女士军装2456套,从第四天开始,已经收拾到中间位置的石磊陆陆续续的发现一些布料相对单薄而且缝合不是很好的军装。 最开始石磊也没有发现,但当石磊手里拿着一件外裤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石磊在看好男女式后准备塞进袋子时,裤子的口袋刮在了石磊的上衣扣子上,石磊原本想抖一下带下来,但就是这么一抖石磊竟然听到布料发出一声撕开似的声音。 虽然仔细查看后并没有裂开,但石磊还是细心的把这套军装拿出,又挑出几套已经分好的对比了一下,单独看完全没有问题的军装与另外一些放在一起的时候,石磊发现了问题,摸的时候布料有些薄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有些刺鼻的味道,上衣纽扣有些发黑,并不是完全的黄色铜扣,口袋里的衬布也给换成了薄料的绿布,而且衬布的布料特别的掏,好像用的是劣质布料,不用撕,只是对着灯光看,完全能够看清楚灯的光束,但没有问题的军装却不是,黄色的铜扣闪闪发光,衬布也是厚厚的绿军布,怎么撕扯也不会坏。 发现问题的时候,石磊也隐约的想起点事,石磊记得在他转志愿兵时曾经出过一次事故,其实事情不大,但当初的影响也别恶劣,军分区参加军区演习的时候,其中一个连的士兵,迷彩服的裤子全部开裆,要是一件或许是因为不小心,但没有道理整个连,标准配置的一百多人的连队,上到连长下到士兵,所有人的裤子全部开裆。 石磊说不清楚当初那次事情到底是军装的问题还是有人借着演戏的机会要闹事,但石磊却记得那次闹的很大,一个连的人在全军区面前丢人,上到军分区司令员下到军分区所属的士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愤怒。 最后怎么解决的,石磊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大换了一批人,再次看到手里的军装,石磊忍不住心底突突了一下,石磊不知道是不是经常会遇见这种事情。 发现问题军装后,石磊检查的越发仔细,所有问题军装全部拿出,这么一查,石磊心底微微惊了一下,问题军装的总数占了所查军装数总量的十分之一,石磊不知道这些军装是下发到那里,没有发现就算了,但现在石磊已经发现了,石磊做不出昧着良心装作不知道。 把所有问题军装全部挑出后,石磊想了又想,不知道该不该问,不问,石磊觉得有些昧良心,问,石磊知道,部队采买是大头,要是这事捅出去,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石磊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但石磊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就是个没有本事的普通人,没有办法保全自己,他不会那么冲动。 问出后的石磊,其实心底也突突了两下,但叶国涛的轻笑的回答却让石磊提着的心瞬间落地了,“小石,走,去办公室休息一会。” 叶国涛没有回答石磊的问题而是提出带着石磊休息一会,石磊点点头,先把敞开的仓库大门关上,锁好,才跟着叶国涛离开,一路上石磊心底不断的琢磨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石磊的心不在焉让叶国涛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当初让石磊整理库房,也存了想试探一下石磊的念头。 现在军队的后勤越来越多昧良心的人,尤其是采买,即使叶国涛看不惯,但也没有办法,叶国涛知道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去说些什么,这次事情如果石磊什么都不问装作不知道,那么叶国涛也就是面上的事,让石磊混一个假期就滚蛋,但石磊问了,虽然问的小心翼翼,但毕竟还是达到了叶国涛的要求。 回到办公室,叶国涛招呼着石磊坐下,突然变了一个态度的叶国涛虽然让石磊心底打起了鼓,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行,石磊按耐住心底的不安,稳坐在沙发上看着叶国涛,自己也坐下的叶国涛扔给石磊一支烟后,自己点燃手里掐着的烟卷,又把打火机扔给石磊。 石磊接过点燃使劲抽了一口,沉下心的石磊等待着叶国涛给出的答案,直到一根烟抽完,叶国涛也只是沉默着,石磊看了一眼不知道想什么的叶国涛,把手里的烟掐掉,“主任,问题军装很多是吗?” 石磊的轻声吐出的话让叶国涛露出一丝嘲讽,“是啊,很多。” 完全没有犹豫的回答让石磊的心脏急促的跳动了几下,稳了稳有些慌的心神,石磊认真的看向叶国涛,“光是军装吗?” 回答石磊的是叶国涛的轻笑,“石磊,你觉得哪?” 石磊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石磊,你虽然只是大一,但毕业以后进后勤部,会遇见很多这种情况,没问题的情况大家你好我好,但是一旦出问题,那么第一个摔倒的就是验货的人,石磊,那时候考验的就是验货员的眼力和手感,如果又一天你进入这个角色,最好是把眼睛擦亮。”叶国涛的话让石磊感觉胸口有些憋闷,好一会没有说话。 “主任,我不会进后勤部。”石磊长出一口气把心口的郁气吐出。随即放松紧绷着的身体,靠在了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轻声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叶国涛挑动眉梢有些惊讶的看着石磊,“这么好的学校,不进后勤部你打算去那里?你学的不是军需吗?” 石磊轻声的笑了,摇摇头,“主任,别说我没那个想法,就是有,我也进不去,我没后台更没有那个闲钱送礼。”石磊停顿了一下后,带着笑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我进去了又能怎么样,最多就是个打啷的,何必哪?好事轮不上,黑锅一大堆,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我没有野心,只要能够一直穿着这身军装直到退休就可以了。” 石磊直白的话好像触动了叶国涛似的,叶国涛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阴霾,虽然心底不愉,但石磊的话还是让叶国涛笑了,轻笑的叶国涛让石磊歪头扫了一眼笑声中没有隐藏好而带出的淡淡愤怒与伤感的叶国涛。 收回目光的石磊看向屋顶,石磊不想知道叶国涛的过去,对于石磊来说知道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即使自己问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石磊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了解那些过去的事,交浅言深说的就是他和叶国涛现在的关系。 而年纪轻轻的石磊,能够如此看的明白完全出乎叶国涛的意料,收起心底那丝散乱的心绪,仔细打量着石磊,这么仔细一打量,叶国涛知道石磊说的是真的,这个人,沉静而又透澈。 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叶国涛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实在笑自己的看不开还是笑石磊的没追求,但不管因为什么笑,都和石磊没太大关系。 “既然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那么就好好在这里学习吧,九个仓库,装的东西都不同,不管你以后干什么,这些对你都有好处,把眼睛睁大了,仔细看清楚那些东西,还有……” 叶国涛犹豫一下后,“石磊,每个仓库第一个架子最上面有一个本子,那里面记录着军装的厂家,你仔细看看吧,或许对你能有点启发。” 说完话的叶国涛站起身看向窗外,萧条空旷的基地静悄悄,好像叶国涛已经彻底沉寂的心一样没有活力,看着叶国涛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石磊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迟暮,摇摇头,把这丝怪异的感觉甩开,石磊站起身,“谢谢主任。” 回答石磊的是叶国涛轻挥的手臂,“回去吧,你这个假期的任务就是收拾整理九个仓库。” “是。”立正,郑重的回答完后的石磊,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叶国涛,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轻轻的把门关上,石磊缓步往楼下走,石磊感觉心底有些沉默,轻敲了两下后,放下手臂的石磊大步往仓库走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没有了准确任务的石磊,休息了一天后,从第一间仓库开始整理,足足一个假期近五十天的时间里,大到棉被、褥子、蚊帐、棉衣棉裤棉大衣、绒衣绒裤这些大件,小到内衣、内裤、袜子、作训鞋、背包带,武装带、水壶、口缸、针线包这些小件,石磊可谓见识个齐全。 而这些物品中劣质品的数量也让一项镇定的石磊心惊肉跳,从开始的吓的睡不好觉到最后的坦然处置,石磊正正经经的经历了一次的蜕变,悄悄的把所有的生产厂家和劣质品的特点牢记于心后,石磊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还有三天学校就要开学,而石磊也将离开,连春节都在仓库中度过的石磊,只是在三十晚上吃了一顿饺子后,算是把年过去了。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石磊提着行李再次来到了叶国涛的办公室,提着行李敲门走进的石磊让叶国涛挑了下眉梢,脸上露出了笑容,“小石,准备回去了?” 石磊笑了一下点点头,“还有三天就开学了,主任,我一会就回去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 石磊是真的挺感激叶国涛,虽然叶国涛去仓库的时间很少,但石磊还是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石磊收拾新仓库的时候,叶国涛都会过去看看,而在走的时候也会点一些石磊忽略的事情,这五十天的时间里,石磊不敢说自己眼力多好,但石磊有自信,冬夏常服他可以搭手就知道衣服是否有问题,这一点是石磊无数个夜晚拿着一件件劣质衣服不断的摸出来的。 其实石磊发现只要沉下心,这些衣服还是可以分辨的,虽然只是在细节上,虽然石磊知道这些事其实跟自己关系不大,但石磊不希望有一天,当他担任一个基础连队的司务长时,从他手里发给战士们的军装里有一件伪劣产品,石磊希望,只要在他手里经过的物品都能够让战士们满意,石磊希望,只有经过他手里过的食品都是安全无碍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目标,石磊才能沉下心去仔细看仔细摸仔细研究那些不熟悉的事物。 叶国涛脸上带着欣赏哈哈哈的笑了,站起身,走到石磊身边,“小石,有机会就过来,训练基地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石磊笑着点点头,“会的,到时候还会麻烦主任的。” 叶国涛笑着把石磊送到楼下,拒绝了叶国涛的相送后,孤身一人的石磊,如来时的那样,一个人背着行李离开了,带着满满的自信,带着心底那份给自己下达的命令,石磊又一次走进了学校的大门,这一次,经过了巨大冲击的石磊以全新的态度回到了同学中。 第二十一章 2000年8月27,星期日,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火车的石磊看着停靠在W市站台的火车,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回到东北老家回到老部队享受了一个假期的石磊只要想到车下的高温就觉得头疼,一放假就跑回老部队的石磊,从寒假的那次学习中得到了一个启发。 回到学校后,琢磨了好几天的石磊又给宋军打过一个电话后,确定了四年假期的去处,冬天留在w市,去训练基地学习,夏天回老部队跟着司务长做实践,第一个暑假,一个假期的时间,石磊跟在老司务长身后,实践着自己所学到的东西,本以为自己已经学到很多东西的石磊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学到的真的是书本上的东西,中看不中用,那些东西其实到了基础连队里能用到的时候少之又少,甚至还不如自己在教学基地学到的那些东西有用。 虽然知道是因为学习的时间太短的关系也有了理论和实际必然会有一定的差距的准备,但石磊还是感觉了一丝的沮丧,打个最简单的例子,津贴这一项,学校教会你的只是各种表格的填写与所谓的合理化正规化,但到了基础连队,这样的表格其实是用不上的,连队有一套自行的行事方法,而且所谓的合理化更是不适合连队的实际情况。 到了每个月准备领取津贴时,老司务长把全连一百二十人的津贴表交上去后,直接拿着条子去财务。 而且跟着老司务长去过一趟军区的石磊还发现对于满编连队的津贴,司务长完全做到了熟记于心,甚至连分毛钱都记得牢牢的,到了军区领取津贴费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对照表格,所有的数字张嘴就来。 有些不相信的石磊甚至拿着记录津贴的表格一一对照过,石磊原以为老司务长是因为对连队战士熟悉所以才那样清楚,但随后的日子里石磊发现并不是,老司务长是把整个陆军军队系统里五大兵种所有的津贴基础数据记牢了,这一发现,让石磊大吃一惊,整个陆军军队系统虽然统分五大兵种,但细分却又近六十个小兵种,石磊不知道老司务长是怎么练成的,但石磊知道,老司务长这一手却带给了自己巨大的震撼。 经过仔细考虑后,石磊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想象中的司务长还是太简单了,那怕是曾经有过六年的帮忙,那怕是自觉了解这项工作,但自己了解的那些东西真的是太片面了,石磊甚至隐约有种感觉,自己想成为那种任何人无法顶替的司务长很难。 那一夜,想清楚的那一夜,石磊完全没有一丝的睡意,当天空渐渐发白,在窗户边站了一夜的石磊,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阳,石磊被打击的有些消沉的心,随着初升的太阳,又重新焕发了希望,他还年轻,四年的时间或许不长,但石磊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只要自己沉下心去学习,那么总有一天,他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全能司务长。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盛夏清晨,在那个无人的小宿舍,石磊给自己确定下一个多么让人无法相信的目标,也是从那天起,石磊更是沉下心去学习,而且在连队跟着老司务长东跑西颠的石磊还给自己下达了第一个任务,每周去学校附近的大市场了解行情,不但要知道菜价的变化还要学会一眼就能能看出菜的好坏,一年的时间下来,石磊在整个市场混个脸熟,从开始因为光问价不买菜的尴尬,到后来的泰然处之,市场的老老少少都认识了这个每周周末都会在市场带上一整天的东北小伙子。 车厢内的嘈杂声少了许多后,石磊抬起头看到车厢内的人流终于少了许多后,背着大大的双肩大包站起身慢慢的往车下走,边走边不断的安慰自己,大三了、还有两年就可以回东北了;大三了、还有两年就可以彻底脱离这样的高温了,走下火车,热浪一阵阵袭来,没几分钟,石磊就热的满头大汗,擦了一把顺着额头流淌到脖子的汗水,石磊暗暗发狠,等毕业了,他再也不来这里,太他娘的热了,那怕是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石磊依然无法适应这样的高温。 顺着拥挤的人流挤出车站的石磊满脸潮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石磊往出站口走时,赶上一波出站的人流,人挤人、人挨人的那种粘腻腻的感觉让石磊从心底升起一股燥热感,好不容易走出站台的石磊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赶紧跑到洗手间用凉水冲洗了一下胳膊又洗了把,感觉终于舒服的石磊总算松口气。 再次走出车站大厅,石磊快步往交通车站点走去,站在交通车站点,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石磊皱了下眉头,垫脚往左边车来的方向看去,晃晃悠悠的交通车慢悠悠的往这边驶来,虽然讨厌拥挤的人群,但石磊还是站在人群中等待着。 车终于进站了,石磊抬腿准备顺着人流挤上交通车,突然背在后背的大背包被人从后面拉住,石磊顿时紧锁眉头,快速的转头,“你有毛……”当石磊看到站在自己身后拽着大背包笑着一口白牙的韩越泽站在那里时,石磊到了嘴边的话卡在了嗓子眼,轻轻咳嗽了几下,石磊有些错愕的看着做出完全与自身形象不相符举动的韩越泽。 去军区开会的韩越泽走出车站时,隐约的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背影让韩越泽又感觉不太像,本想离开的韩越泽不知怎么想到两年没看到那个小子,还是慢慢走近,当发现真的是那个让相隔两年依然清楚记得的石磊时,韩越泽先是皱眉随即露出了笑容,眼底闪烁着不自知的欣喜,当看到石磊准备上车,手快过脑的拽住了石磊身后的背包,“团长,你怎么在这?” 退出人群的石磊带着淡笑看着笑呵呵的韩越泽,“去开会了,你那?回家了?” 石磊笑着点点头,韩越泽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流,指了指停车场,“走,送你回去,边走边聊。” 石磊微微犹豫一下后点点头,跟着韩越泽往停车场走去,转头之际,石磊发现韩越泽的军衔换了,但是又好像不对,石磊记得那个时候韩越泽好像是少校,但仅仅两年的时间,韩越泽就好像坐火箭似的变成了上校,不应该啊,石磊有些不明白,在石磊的想法中,除非是立了大功才可以破格提拔。 行走间石磊的眼神一次次的落在了韩越泽的肩膀上,脸上甚至带出了诧异,韩越泽发现后有些好笑的敲了一下石磊,“想什么哪?你们当初去的时候,我的团长职位是代理,去年的大练兵高炮团立了个集体二等功,加上我又正式接任高炮团团长的职位,所以军衔才变的。” 知道自己的诧异被韩越泽看出的石磊揉了揉眉心,呵呵的笑了,“恭喜团长转正。” 韩越泽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石磊,“一句话就完了?没打算请团长吃饭?” 韩越泽的玩笑话还真让石磊心底一动,当初在高炮团,韩越泽还给他四百块钱的时候,石磊就曾经想过请韩越泽吃饭,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人家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钱给自己,石磊觉得应该有所表示,而且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石磊虽然性格有些淡然,但骨子里那种东北人的豪爽还是有。 但想了又想,石磊觉得不合适,先别说身份上的差距,自己是学员韩越泽是团长,就是封闭式的训练也没有机会让自己出去,觉得不合适的石磊又打消了念头,随后就是离开,在没有见过,这次相隔两年的意外碰见,石磊觉得是个机会。 这么一想,石磊抬头看向韩越泽,“团长,有时间吗?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当初对我的照顾。” 只是开个小小玩笑的韩越泽没想到石磊会当真,原本想拒绝的韩越泽看到石磊眼中认真的邀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而且正好赶上中午,韩越泽笑着点点头,“行,占一次便宜。” 韩越泽自我打趣的话让石磊笑了,上车后的石磊想着去那里吃,说实话,别看石磊在W市待了这么久,但除了出去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和去大市场了解行情,石磊还真没出去过,而且石磊觉得既然请人吃饭就要有请客的态度,不能对付着完事。 “团长,你喜欢吃什么?”石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去那里,只好开口问坐在身边的韩越泽。 韩越泽低低的笑了,“敢情请我吃饭还不知道去哪啊。” 韩越泽的戏谑让石磊微微有些发糗,装作擦汗似的挡住了韩越泽带笑的眼,石磊的尴尬让韩越泽在心底偷偷的笑了一下,“吃肉,随便找个烤肉店就行。” 韩越泽的提议让石磊突然眼睛一亮,烤肉店石磊还真知道一个不错的,在他们学校附近,有一家相当不错的自助烤肉店,东西多、做法地道不说而且味道相当不错,石磊经常跟着同寝室的几个室友或是曹亮他们跑到哪家改善伙食。 不过,石磊皱了下眉头,那家小店虽然味道好,但门脸却不大,适合他们这些穷学生,却有些不适合自己请韩越泽,别管韩越泽怎么亲切,在石磊看来,韩越泽大小不济是个团长,跟自己跑到一个小门脸的馆子吃饭有些掉价。 可自己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适合请韩越泽,琢磨了半天石磊也没有个头绪,只好放弃自己找地方的石磊转头看向韩越泽,“团长,你找个地方吧,我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适合,我熟悉的就是我们学校周围那一片。” 韩越泽哈哈哈的笑了,“不用找地方,你有熟悉的地方吧,就去你熟悉的小店,只要味道好就行。” 韩越泽的话让石磊心底有些诧异,在石磊看来,稍微有点权利的人,别说去小店吃饭,就是路过都不见得看一眼,因为在这些人眼里,那样的地方跌份,那怕知道那里好吃,把怕知道那里的味道吸引人,依然会把这样的店铺排除在外。 可眼前的韩越泽却完全不一样,韩越泽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团长,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W市这个地方绝对算得上有头有脸了,石磊虽然不知道韩越泽为什么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想法,但不可否认,这样的韩越泽还是让石磊觉得舒坦。 既然韩越泽已经说了,不管石磊心底怎么想,石磊毕竟不是个喜欢矫情的人,坦然的点点头,“行啊,带你去我们经常改善伙食的那家店,味道绝对的好。” 石磊的坦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而讨好或是胆怯让韩越泽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也让驾驶座位的韩越泽专属司机球子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偷偷的在后车镜看了一眼石磊,球子暗暗的吧嗒嘴,暗暗的冲着石磊翘了翘大拇指,别人不知道,但作为韩越泽的专属司机,球子却知道,作为高炮团团长的韩越泽在团里什么样,想到那一群被韩越泽吓的老老实实的大老爷们,球子突然特别想把此时笑的跟朵大菊花似的韩越泽拍下来给大家看看,不过这也就是敢偷偷的想想,做,球子自认为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不管球子心底怎么想,车开的却很稳,一路上坐在后座的俩人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赶到石磊常去的那家烤肉店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带着韩越泽下车后的石磊看到韩越泽低低的交代司机什么后,吉普车离开了,“团长,班长怎么走了,进来一起吃吧,自助式的,人多吃着合适。” 韩越泽只是笑了一下,轻推了一下看着车屁股的石磊,“走吧,他有事,咱们进去吃,别怕吃不回来。” 说实话,石磊还真的觉得人多吃着合适,不过既然韩越泽这么说了,石磊也就一笑了之,带着韩越泽走进门脸小小的烤肉店,一走进,一阵凉风袭来,石磊顿时舒服的眯了下眼睛,这家店之所以这么找学员们喜欢,一是味道好,东西多,二是有大马力空调。 好像猫一样眯着眼睛的石磊让韩越泽突然觉得手心有些痒痒,暗暗的皱了下眉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四处转头找地方的石磊,韩越泽压下那丝异样,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热糊涂,这么一想,韩越泽松了一口气。 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空地的石磊皱了下眉头,还没正式到开学的日子,吃饭的人就这么多,有些让石磊为难,正打算问问韩越泽是否要换一家饭店时,“石子、小石头、磊子。” 几声不同却带着浓浓笑意的喊声从店里传来,石磊顺着喊声看过去,自己寝室的三个室友和篮球队的两个队友正挥舞着手臂招呼着,尤其是篮球队的耗子更是站在了凳子上,回来第一天就看到想熟悉的朋友,石磊脸上露出了笑容,挥挥手,比划了一下后,转头看向韩越泽,“团长,你等我一下,我去打声招呼,咱们换个地方吃饭,这里没地方了。” 看到朋友露出满脸笑容的石磊让韩越泽微微皱起了眉头,忽略掉心底的不舒服,斜眼扫了一眼跳脚的人,韩越泽心底给几个没有规矩没有形象的人打上了大大的叉,心底暗自琢磨是是不是跟学院校长提一下,学员的素质还要在锻炼一下? “你朋友?”韩越泽没有说离开还是留下,而是问起再次转头看向朋友的石磊,石磊收回目光笑着点点头,石磊的回答让韩越泽挑了下眉梢,“过去吧,不用换地方,既然认识,正好可以拼一下桌。” 说完不等石磊回答大步往几个人的方向走去,这样的韩越泽让石磊楞了一下,随即有些失笑的追过去,心想着韩团长估计是饿了等不及换地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韩越泽已经过去,也来不及多想的石磊也跟了过去。 走近的石磊还没来得及说话,看到石磊过来的耗子,啃着一块大肉,边笑边说,“磊子,你小子回来的够晚的,在家絮窝哪?这是你哥们?个头真大,快赶上穆铁柱了。” 还没等石磊解释,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从看到站在门边的石磊和韩越泽开始,陈亚伟就感觉站在石磊身边的人眼熟,当韩越泽走过来时,超人的身高和肩章上的军衔让陈亚伟一下子想起眼前这个和石磊在一起的人是谁。 可还没来得及打暗号,全名郝子全外号耗子的玩笑就已经出口,没有出口的阻止卡在嗓子眼,被口水呛住的陈亚伟一边努力的压下剧烈的咳嗽一边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耗子一脚。 “我操,陈老黑,老子抢你肉了,你踢我干屁。”郝子全一下子蹦起来的嚷嚷让陈亚伟有些止住的咳嗽又一次响起,捂住嘴背过身的陈亚伟耷拉着背放弃去提醒少根筋的耗子。 总算把咳嗽压回去的陈亚伟转过身偷偷的看了一眼已经稳坐在凳子上的韩越泽,自以为很隐晦的举动却换来韩越泽轻轻扫过的眼神,这一眼让陈亚伟顿时打了个冷战,赶紧把目光转走,暗自拍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肝,把石磊骂个狗血淋头,自认被韩越泽吓到的陈亚伟决定等回到寝室后找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把人带来的石磊补偿自己的精神损失,最好是能把这学期的肉给自己包了。 越想越美的陈亚伟慢慢的忘记了韩越泽带给自己的惊吓,美滋滋的幻想着一个学期的肉出来了,好一会才从幻想中回神的陈亚伟突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石磊、韩越泽不见了,碰了碰在身边吃的满脸油的郝子全,“耗子,石头哪?” 郝子全啃着肉串指了指前方,顺着郝子全指引的方向,陈亚伟看到了端着盘子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俩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人声鼎沸的烤肉店内,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意外的有种契合感,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丝怪异甩掉的陈亚伟暗自好笑自己的发神经,回过神后转头看向饭桌,这一看,陈亚伟的鼻子好悬没气歪了,他大爷的,他好不容易烤好的鸡翅膀竟然被郝子全给啃了,陈亚伟气的嗷的一声抓住郝子全拿着鸡翅的手臂使劲啃了一口,“我操你大爷耗子,你把老子的鸡翅膀吐出来。” 郝子全发出一声哎呀哎呀的叫声后,让陈亚伟差点气抽了的一幕出现了,郝子全竟然真的把嘴里吃的鸡肉放在舌头上伸出,模糊的嚷嚷着,“给你给你,不就一块鸡肉吗?” 还没等陈亚伟反应,一个带油没烤的鸡大腿糊在了郝子全的脸上,“耗子,你在恶心小爷,小爷把你舌头剁了烤熟吃了。” 阴沉沉的威胁声让郝子全嗖的一下把舌头缩回,嘿嘿的笑了两声,拿起一块烤熟的牛肉放在篮球队队长连立盘中,“队长,您吃您吃,小的把嘴闭上。” 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的沈和平这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献媚的笑的满脸花的郝子全,又扫了一眼还在懊恼的陈亚伟,“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你俩的嘴,每次出来要不丢点人你俩难受。” 自觉委屈的陈亚伟看向沈和平,“老和,他抢我肉。”沈和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陈亚伟了解很深的沈和平知道,只要不涉及肉的问题,陈亚伟绝对是个稳重的好青年,但一旦涉及到肉的问题,瞬间变的比三岁孩子还像孩子,已经对这个问题无力的沈和平摆摆手,拿起一块没烤的鸡翅膀,“接着烤,这次看住了。” 嘟嘟囔囔的陈亚伟接过后,真的就瞪大眼珠子看着盘子里的鸡翅膀。 一顿饭吃的是热闹非凡,韩越泽也算见识到了石磊身边的几个朋友什么样,看着从始至终始终笑眯眯的石磊,又看了看几个逗笑石磊的人,韩越泽觉得这几个人还算不错,至少性情很真。 吃过午饭,把背包交给陈亚伟打发几个人先回去后,石磊带着想要参观学校的韩越泽慢慢的走在校园内的小道上,吃饱喝足的石磊身上有着一种不自知的慵懒,双手插在裤兜的石磊边走边轻声的像韩越泽介绍着学校的各种设施。 虽然已经来过好几次,但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学校设置的韩越泽在石磊轻声的介绍中慢慢的看着,学校虽然还没到开学的日子,但校内的学生却不少,走在路侧的韩越泽看着一张又一张充满朝气的面孔,心底暗暗的感叹老了。 简单的转了一圈后,本想再跟石磊聊一会的韩越泽发现石磊双眼微微有些红血丝,想到是在车站遇见的石磊,韩越泽把到了嘴边的邀请换成了告辞,陪着韩越泽走了一大圈的石磊,总算听到了韩越泽的告辞。 拒绝了石磊的相送,韩越泽一个人大步往校门走去,看着韩越泽渐渐消失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的石磊揉了揉眼睛内因为哈欠引起的泪意,转身松松塔塔的往寝室走。 第二十二章 2000年11月5日,星期日,傍晚六点四十,走下交通车,拖着疲惫的身体,石磊缓慢的往学校走去,早晨八点离开学校,跑到城乡结合部附近的粮油大市场的石磊,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天,虽然知道南北方因为地域的关系,无论是是粮油的价格还是蔬菜价格都会有一定的差异,但石磊主要的目的是能够看出粮食、蔬菜的好坏,锻炼自己的眼力。 这次之所以跑到到粮油大市场也是上周相熟的大叔们闲聊的时候,说过,陈米价格虽然便宜了许多,但质量却比以前差了许多,有一些里面还掺杂着碎石之类的东西,虽然只是大叔们闲着没事的聊天,但却让石磊心底一动,暑期回到老部队的时候,石磊曾经跟着老司务长去领过一次米面,当时,司务长曾经把所有米面的袋子打开仔细看过,那时候,石磊还不是很明白,在石磊看来,米面都是白花花的没有什么问题。 但司务长却在打开第三大白面的时候,要求换一袋,原本回到连队石磊想问为什么,但却因为一些别的事情给岔过去了,这次听到的事情让石磊突然明白司务长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的那一刻,石磊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有些发堵,在基础连队待了十几年的石磊太明白连队里的战士们每天因为各种训练所消耗的体力有多大,只是常规训练,一天训练的时间就要在六个小时,要是赶上军区大练兵或是演戏、拉链这些每年必不可少的活动,那么战士们的汗珠子真是一滴滴的往下掉。 吃好是连队司务长为战士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吃好了,体力才能更的上,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石磊好像特别能理解为什么老司务长会领取物品的时候逐一检查,因为老司务长知道,那些东西会通过他的手送到战士们的餐桌上。 想想那些被换掉的粮食,想想连队那一百二十多人的战士,石磊感觉心沉甸甸的,石磊不是不懂得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的出这个道理,但石磊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把不合格粮油送到连队的后勤干事在干什么? 他们难道不懂得,普通士兵虽然做的是最普通的事,但却是付出最多辛苦的人吗?他们难道不知道,一旦发生大灾大难,这些穿着士兵服带着士兵军衔的战士是要站在第一线的吗? 想到这些,石磊清澈的双眼,闪过一丝阴霾,暗暗的下着决心,假如有一天,他石磊担任起司务长这个职位时,那怕拼着得罪所有的人,也要保证自己的战士们享受到应有的权利。 正是抱着这个信念,石磊疯了一样抓紧一切学习,甚至为了锻炼自己的嘴皮子,石磊还报了学院的辩论社团,为的就是改改自己话少的毛病。 “石磊。”刚刚走过拐弯处,一声招呼声响起,石磊抬起头微微低垂的头看向前方,路灯下,一身上校军装的韩越泽双手插兜站在大门右侧,石磊露出一丝笑,微微加快了一下脚下的步伐。 等了石磊三个多小时的韩越泽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回来时,石磊无力低垂的肩膀让韩越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赶上周末离开营区出来给老鹰的母亲自己的婶娘买东西的韩越泽也是临时起意跑过来找石磊吃饭,但没想到来到学校才知道石磊不再。 从陈亚伟口中得知石磊每周周末都会离开学校的韩越泽心底有了一丝好奇,据他所知,军校学员虽然也有周末,但一般是不允许离开学校院内,石磊有什么事需要每周出去。 带着这份好奇,韩越泽等在校门口,让韩越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而看到的人也不再是那个精神奕奕的石磊。 招呼完石磊,韩越泽大步往石磊身边走去,很快走到石磊身边的韩越泽就着灯光快速的打量着石磊,石磊眉目间无法掩饰的疲惫让韩越泽眉头紧锁,“很累?” 石磊周身萦绕着那种浓浓的疲惫让韩越泽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抬起头看了一眼韩越泽,石磊笑了一下,点点头,“团长,你怎么来了?” 韩越泽看着明显不想说的石磊,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出来给朋友买点东西,吃饭了吗?” 回答韩越泽的是石磊一阵阵腹鸣声,石磊自嘲的指了指叫个不停的肚子,“青蛙再叫。” 韩越泽抬起手臂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这个时候学校肯定是没有晚饭,快速的下了决定的韩越泽拉了一下石磊的手腕,“在附近吃点东西,你们是九点熄灯吧?” 石磊点点头,“我回去吃方便面也行。”走在石磊左前方的韩越泽回头瞪了下眼睛,“没营养。” 石磊失笑的摇摇头,没在说话跟在韩越泽身后来到学校边上的餐饮一条街,懒的往里走的石磊,指了指餐饮一条街第三家的春饼店,“团长,就在这里吧,他家有免费的粥可以喝。” 顺着石磊指去的方向,韩越泽看到一家有些还算干净的店面,点点头,“过去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坐在座位上点好饭菜后,石磊捧着韩越泽帮着盛回来的热乎乎的米粥,大口大口的喝着,熬的有些稀的米粥其实看不到几粒米,但在这个下过雨的秋天,热乎乎的米汤还是让石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坐在石磊对面的韩越泽看着石磊好像猫一样的表情,放在桌下的手蹭的一下紧紧握住,骤然升起的异样被敏锐的韩越泽捕捉到,心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快速的转移目光看向后厨,“石磊,你大三了吧?” 好一会压下异样的韩越泽收回目光看向懒洋洋的坐在自己对面石磊闲聊般问道,石磊点点头,“大三了,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 “有什么打算?”韩越泽心底微微动了一下,有些迫切的问道。 石磊笑了,看向端着菜盘子走过来的服务员没有说话,本想追问的韩越泽看到已经走到桌边的服务员把到了嘴边的追问咽下,打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石磊,“快吃。” 石磊比划了一下已经拿在手里的筷子,低头大口的吃着先上来的土豆丝,半个小时,连吃十七张春饼卷土豆丝的石磊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端起放在一旁的米汤喝了几口,顺顺嗓子眼后,露出了笑容。 而石磊放下筷子后,把手里的春饼放进嘴里的韩越泽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 石磊呵呵的笑了,摇摇头,“不用,这里离学校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团长,你也早点回去,这里离你们团挺远。” 韩越泽摇摇头,“我今天住这边,明天要去军区,又下通知了。” 韩越泽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烦躁,即使已经习惯了团长的生活,但韩越泽还是烦没完没了的会议,最让韩越泽烦躁的是,有很多会议根本没有办法交给副团长或是政委代理,必须是他这个团长过去。 韩越泽讨厌屁大点事就开会,其实在韩越泽看来,很多事情,只是一个通知就可以解决的,没有必要把人叫齐开个会,但韩越泽虽然烦,但也知道这事不是他说了算的,一般的时候,除非是点名要求团长参加,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去的,韩越泽宁可在营区跟着战士们训练,也不愿意参加这种没滋没味的会议。 招来服务员算账,服务员报出的春饼数字让石磊瞬间瞪大双眼,看着服务员要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脸,石磊轻轻的咳嗽两下,赶紧准备掏钱,从来不觉得吃的多有什么尴尬的韩越泽已经把钱给了服务员,再次接过找回的钱,石磊也不好生意在坐,赶紧站起身招呼着韩越泽离开。 走出春饼店,想起俩人吃的92张春饼数量和三盘土豆丝,石磊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转头看向韩越泽,“团长,你饭量不错,相当的爷们。” 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后,石磊又一次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中的愉悦让韩越泽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知的宠溺的笑,双手插兜,走在石磊右侧,韩越泽挑了下眉梢,“这是少的,我和老鹰,两个人曾经吃过二百一十张春饼,其实不是吃的多,主要是那玩意太小。” 韩越泽的话让石磊又是一阵大笑,翘了翘大拇指,“胃口真好。”大笑后,疲惫的心都好像轻松了许多似的,吃饱喝足身心觉得舒坦的石磊,脸上带着一抹悠闲。 韩越泽轻轻的笑了,行走间,韩越泽看了一眼背着大包满脸轻松慢悠悠走在自己身边的石磊,突然感觉有些烦躁的心静极了,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彼此交错在一起,让韩越泽觉得心软软的。 “石磊,毕业有什么打算?”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韩越泽轻声问出刚刚没有问出的话。 石磊笑着看向学校门口,“回东北老家。” 石磊的回答让韩越泽心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转头看向带笑说着老家的石磊,韩越泽感觉胸口堵的厉害,勉强走到学校门口,韩越泽看着跟自己挥手快步往学校里走去的石磊,眼底不断的闪烁着。 晚上躺在军区招待所的床上,韩越泽久久无法入睡,今天的会面让韩越泽再也无法忽略来自心底的那份异样,本就敏锐的韩越泽其实早就发现自己对石磊有些不同,但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的韩越泽刻意忽略掉了这份发自心底的意动。 韩越泽不断的回想着,从初次的见面,到再次的相逢,韩越泽不明白为什么独独对这个人起了兴致,初次见面,或许是石磊身上那种无法掩盖的迫切让他起了一丝好奇,但再次见面时,石磊看似冷淡平和的外表,却让韩越泽感觉到了那种孤独,那种孑然一身的孤独,好像整个天地只剩下自己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孤独,这话虽然文艺了,但韩越泽就是有这种感觉。 当这种感觉让韩越泽以为了解了一丝石磊时,石磊周身的气质却又一次改变了,平和、完完全全超越年龄的平和,孤独、平和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一个人身上出现,既没有一丝的违和感也不会让人感觉怪异。 韩越泽起了浓浓的探究心,在韩越泽眼中,仅有的几次见面的石磊越来越矛盾,也越来越吸引人,次次见面的不同让韩越泽刻意认为只是好奇,但现在韩越泽无法在欺骗自己他的这份异样是好奇,石磊已经准备好回老家,那么天南地北相隔千里的两个人在没有见面的机会吧,这样的念头只要升起,韩越泽就会感觉到一阵阵的烦躁和不安,在红线八年,韩越泽身边有不少这样的情况,但一直没有对任何人动心的韩越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对一个还算陌生的人起了心思。 想到发小老鹰曾经说过自己人在红尘心在庙,韩越泽苦笑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什么人在红尘心在庙,原来自己并不是不会动心,而是以前没有遇见让自己驿动的人。 黑暗中的韩越泽坐起身,摸出今天出来政委塞到口袋里的烟,点燃一根后,使劲吸了一口,适应黑暗的双眼,透过白雾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满身疲倦的石磊,暗暗的骂了一句国骂,韩越泽把烟掐死,使劲抹了把脸,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微微的凉风袭来,让韩越泽生理性的打了个冷战,十一月的W市,虽然没有东北的温度那么低,但午夜时分,气温还是不高。 被冷风吹过,有些混沌的大脑又一次清晰了起来,凉风中,连燥热烦闷的心都慢慢的沉寂下来,看着经济学院的方向,韩越泽不断的在心底描绘着石磊的五官面貌。 天黑到天亮,站在窗户边看向前方的韩越泽,一笔又一笔的不断在心底轻描,一下又一下加深的痕迹让韩越泽终于明白了,他、韩越泽,曾经的红线作战大队长现任高炮团团长的韩越泽、韩铁人断袖了。 想了一夜的韩越泽,终于想明白的韩越泽轻轻的笑了,微微有些低沉沙哑的笑声回荡在这间不大的房间内,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喜悦和那份表露无疑的势在必得。 当太阳缓缓露头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学院的方向,韩越泽轻轻的呢喃了一声石磊的名字,右手按住胸口,既然动心了,那么韩越泽就不会允许石磊逃脱,那怕这份动心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怕这份动心不知道持续多久,但对于韩越泽来说这份动心怎么来的不重要,他知道知道他想要什么就够了,石磊,他会得到,会得到这个连名字都带着一股倔强的男人。 收回目光,走进洗漱间,刷牙洗脸收拾好个人卫生的韩越泽离开了房间,还有两年,边走边算计着石磊还有多久毕业的韩越泽想起什么似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站在楼梯口,蹭了下鼻梁,眼底快速的闪烁了一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好、他找到了暂时把人扣在身边的理由。 再次在心底快速的想了一圈后,韩越泽彻底离开了,赶往不远处的军区食堂。 完全不知道被人惦记上的石磊此时刚刚出完操回来,身边是几个好友,走在回寝室的小道上,石磊听着陈亚伟说着昨天的那场篮球赛,看着提起这事脸上还带着丝丝怒气的陈亚伟,石磊皱了下眉头。 事情虽然不大,但石磊却隐约的有种不安,这两年的军校生涯,让石磊感触最深的就是老兵学员与新兵学员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进军校的那一天开始,一个星期七天,研究生学员出操天数五天,老兵学员出操的天数是六天,周末可以休息,但新兵学员必须出满七天,一天不休,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新兵学员隐约有了不满,跟研究生不比,但同样是同年来到军校的,凭什么老兵们可以休息,而他们却不可以。 第一年没有人说些什么,毕竟还算新人,毕竟刚从高中从家里走出,但到了第二年,这种不满越来越重,石磊仔细想了一下,从去年今年上半年开始,小规模的冲突就已经在老兵与新兵之间展开。 从出操到就餐,从上课占座到图书馆借书,好像每一次都不是因为大事起争执,让石磊有些不安的还有来自学院置之不理的态度,石磊总感觉这样的态度好像在酝酿什么。 虽然张建也曾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但让石磊无力的却是,不是警告就够的,当兵的那点血性,一点一滴的在外露,石磊担心总有一天会发生大规模械斗,石磊曾经听曹亮偷偷的说过,以前学院曾经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件,但被下了封口令,石磊不知道为什么既然以前已经发生过,学校的态度还是这样的置之不理。 回到寝室,看着准备洗漱的陈亚伟几个人,石磊叫住了三个人,看着满脸询问的陈亚伟、沈和平、田继光,石磊深吸一口气,“你们三个知道以前发生的那次事情吧?” 石磊的询问让三个人愣住了,随即沈和平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你是说老学员们发生的那次封口令事件?” 石磊点点头,“你们想象这半年发生了几次小冲突了,虽然事都不大,但学校的态度却很奇怪。” 石磊的疑惑让同样不傻的三个人顿时变了脸色,昨天才跟新学员起过冲突的陈亚伟脸色变的最严重,放下手里的脸盆走到石磊身边,“石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石磊摇摇头,紧锁眉头,“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对劲,没道理学校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你别忘了,咱们这是什么地方,是军校,咱们都是连队上来的,要是在部队出现这样的冲突,最起码指导员肯定会找个人谈话,但你看有吗?” 石磊的质疑让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陈亚伟,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越发的苍白。 第二十三章 陈亚伟难看的脸色让石磊顿时感觉心突突了两下,“老陈,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陈亚伟有些木然的转头看向石磊,“石头,昨天起冲突的时候教务处主任站在看台边上,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但我估计时间肯定不会短,但主任却只是看着冲突结束后就离开了,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 石磊的紧锁眉头,仔细想着,好一会,石磊抬起头看向陈亚伟,“是他自己还是还有别人?” 陈亚伟有些茫然的摇摇头,石磊眼睛一瞪,“好好想想,仔细想。” 石磊的喝斥让陈亚伟打了个冷战,紧紧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石磊觉得有些失望的时候,陈亚伟缓缓开口,“好像还有一个,站在离主任不远的地方,年纪不是很大,但是军装很整齐。” “还有什么,回想细节。”石磊急切的追问着。 “好像带着钢盔、扎着武装带,对,就是,带着钢盔扎着武装带。”陈亚伟终于想起来了,之所以想起也是因为那丝好奇。 陈亚伟的话让石磊瞬间变了脸色,看向三个人,“你们想起是什么地方的人了吗?” 陈亚伟、田继光有些不解的摇摇头,而沈和平却跟着变了脸色,有些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石磊,“磊子,是吗?” 石磊闭了闭眼睛,缓缓的点点头,“我估计是。” “是那的人?你们俩别打谜语。”田继光推了一下沈和平,急促的问着。 “军区保卫处。”石磊沉声说出心底的猜测,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陈亚伟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不、不、不能、吧?” 结结巴巴的声音还带着颤抖,满脸惊慌的陈亚伟,让石磊脸色一下阴沉阴沉的,眯着眼睛紧紧盯着陈亚伟,“他他妈的给我站起来,就算是保卫处的你怕什么,还没出事哪,你就把自己吓成这样,要是真出事,第一个背黑锅的就是你。” 陈亚伟的窝囊让石磊心底有些生气,深吸一口气,石磊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这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慢慢的石磊的眉头越皱越深,再次回神后的石磊认真的看向身边的三个人,“先把盆放下,走,去找张建。” 石磊的话音刚落,沈和平三人赶紧把手里的盆放下,石磊拿起扔在床上的钥匙,四个人一起离开了寝室。 四个人直接来到教师宿舍,把张建堵在了被窝里,满脸不悦的张建使劲瞪了一眼四个人,“老子才睡着,要是不说个理由,老子直接给你们四个扔食堂刷盘子去。” 石磊示意走在最后的田继光把门关上后,直接站在了张建面前,“教导员,军区保卫处过来干什么?” 石磊直白的质问让张建脑子里那丝睡意瞬间消失,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人,张建蹭了蹭头皮,有些烦躁的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燃,使劲抽了一口后,指了指室内的凳子,“坐下吧。” 张建声音里的沉重让石磊心底咯噔一下,看了一眼同样听出的沈和平,石磊坐在了张建对面,脑子里快速的转了一圈后,石磊缓缓开口打起了感情牌,“教导员,咱们相处也有两年多了,不说别的,我们四人什么样你知道。” 石磊边缓缓的开口,边隐晦的打量着张建的神色,“教导员,我们都是普通士兵考上来的,有这个学习的机会不容易,我们几个也一直很珍惜,在你手下这两年,你看着我们一点点进步,虽然有的时候冲动了一些,但咱当兵的人,哪能没有点血性,但要是因为这点血性就把保卫处的人找来,是不是太让我们这些人寒心了?” 也不知道石磊的那句话触动了张建,张建露出一丝苦笑,“石磊,别说了,教导员能说的有限,我交给你们四个人一个任务,这一个月内,放假前,把所有人给我看住了,尤其是周末,那怕是锁,也给我锁住了。” 这样的张建让石磊的心发沉,看了一眼脑子转的最快的沈和平,冲着沈和平使了个眼神,沈和平把身下的凳子往前拽了拽,拿起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张建,又给接过烟的张建点燃,“教导员,我们知道你为难,兄弟几个不难为你,你交代的任务保证完成,只要到周末,我们就把人看住,但你多少给透点底。” 石磊、沈和平两个人一搭一唱的交替让心情沉重的张建有些好笑,使劲抽了一口烟,吐出后,透过淡淡的烟雾看向四人,石磊脸上的平静、沈和平脸上的狡猾、陈亚伟脸上的担忧、田继光脸上的胆怯让张建暗自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把人看住了,只要过了这个学期估计就没事了。” 说完张建站起身走到了门边,这样的张建让石磊快速的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按了一下想要追问的陈亚伟,顺手把人拽起后,“行,教导员我们回去了。” 说完示意沈和平拽田继光起来赶紧走,站子啊门边的张建看着陆续离开自己宿舍的四个人,轻轻的关上了房门,缓步走回床边,坐在床铺上,张建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学院已经下狠心要收拾这些闹事的学生,虽然张建极力反对军区保卫处的人插手,但作为学院最底层的教导员,张建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利。 只要想到那一个个千辛万苦考上的学生们,张建就感觉一阵阵的心疼,张建并不赞成这次学院做出的决定,在张建看来完全可以说服教育,但学院却并不没有采纳,张建心知是那次的大规模械斗留下的后遗症,毕竟那次事件是学院建校以来第一次因为械斗而至学生死亡。 想到那次事件死亡的三名学员,张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时候他还是留校的第一年,满地的鲜血让张建至今想起还不寒而栗。 连早饭都来不及吃的石磊四人直接回到寝室,重新坐在一起后,几个人全都沉默了,屋内沉闷的气氛让心情烦躁的陈亚伟砰的一下站起身,“说话啊,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学校这么整咱们?难道我们就一点反抗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石磊嘲讽的一笑,抬起头看向陈亚伟,“你想反抗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是军校,是军队,我们是什么人?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是奋战在人民需要的第一线,是可以英勇替老百姓出头的一把尖刀,可你看看现在,一个个眼珠子瞪的跟个炮似的,就因为一个出操,就因为一个破篮球,能让你们这些穿着军装的军人打到一起,你们不嫌弃丢人,学院怕什么?” 情绪突然激动的石磊让三个人顿时傻住了,在一起两年多,石磊一直淡然的好像一个小冰人似的,现在突然的爆发是三个人完全没有想到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到即将面临的困境,曾经失去过上学机会的石磊一阵阵的心疼,珍惜,什么叫珍惜,紧紧握住手里现有的,争取那些自己想要的,才是珍惜,可现在哪?有谁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了? 沈和平拉了一下傻站着的陈亚伟,站起身走到石磊身边,按住了石磊的肩膀,“石头,你怎么了?” 石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骤然升起的怨念,缓缓吐出胸口的那股憋闷后,露出一丝苦笑,“没事,老陈对不起啊,不是冲着你。” 石磊抬起头看着被自己吓到的陈亚伟,石磊沮丧没有精神的声音让陈亚伟瞬间回神,赶紧摇摇头,“没事,石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事跟哥们说,别憋着。” 石磊笑了,笑中却带着浓浓的苦涩,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身后的凳子靠背上,“老和,给我根烟。” 石磊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沈和平皱了下眉头,在一起两年多了,沈和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石磊,沮丧、失望、完全没有了精神,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后递给石磊,石磊接过,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看着烟雾在头顶不断的盘旋,石磊突然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时候刚刚没有父亲时,母亲曾说的,只要石磊想上学,那怕满身债也会供石磊,想想自己母亲对他的殷殷期盼,想起那无数个母亲对孩子的深深盼望,石磊心底忍不住揪疼了一下。 这一刻心底的无力感好像要把石磊淹没了似的,抬起胳膊捂住双眼,挡住了眼底骤然出现的炙热,石磊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为什么不能让守护在身边的亲人安心。 “石头、石头?”石磊的异样石磊周身萦绕的那种淡淡的悲伤让敏锐的沈和平心底一惊,边轻拍着石磊的手臂,边轻声的叫着。 被沈和平的叫声喊醒的石磊,收回心底的悲伤,收拾好心情,使劲按了下眼眶,放下手臂,脸上重新恢复了冷静与那丝淡然,长出了一口气,“想想怎么把人拦住吧,咱们班除去女生,剩下的可不好弄。” 没有太多的时间让石磊过多的伤感,即将面临的问题,那怕石磊再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在一起两年多,那怕跟同学关系一般,但石磊还是不希望自己熟悉的人有什么闪失,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个个在家等待的母亲,石磊也无法让自己置之不理。 石磊微微有些红的眼眶,让站在石磊身边的沈和平心底升起浓浓的疑惑,但正如石磊所说,还是想想怎么让大家躲过这次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四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好主意,已经到了上课时间,几个人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抱着书本赶紧往教室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在教授的瞪视下,四个人低着头灰溜溜的坐在了第一排。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想了一上午的石磊,心底隐隐有些想法,下课后,石磊拉住沈和平,低低的交代着沈和平偷偷的把老兵都叫到他们寝室,沈和平眼珠子一转就明白石磊什么意思,笑了一下,“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找那些老兵。” 石磊摇摇头,“我去找丁贵宝、苗建海。” 石磊的话让沈和平噗嗤一下乐了,翘了翘大拇指,“你行,你怎么想的?找那两个小子。” 石磊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在咱们班,丁贵宝、苗建海的号召力最强。” 沈和平嗤嗤的笑着,边笑边点头,两年的时间下来,不管曾经有什么矛盾,也调和的差不多,而且相处两年,沈和平也知道那两人什么样,正如石磊所说的那样,闹腾的丁贵宝,心眼不少的苗建海确实在那些地方学员中号召力很强。 午饭后,十一个老油子,两个小痞子聚集到石磊寝室,先打了电话又去张建处偷偷的跟张建要假的石磊刚刚推开寝室房门,就被迎面扑来的烟雾呛的咳嗽几声。 看着屋内好像要着火似的烟雾,石磊黑着脸大步走进屋,把紧闭的窗户打开,“抽烟不开窗户,小心楼下大爷找教导员。” 回答石磊的是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打开窗户后,石磊瞅了一圈,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石磊走到桌子边,直接靠在了桌子上,“老和跟你们说干什么了吗?” “操,老和那犊子玩意屁话没说,就把哥几个找来,石头,什么事,赶紧说,哥们下午有球赛。” 蒋大勇大嗓门的嚷嚷让石磊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实话,石磊不太喜欢蒋大勇这个人,嘴花花是纯纯的兵油子,不过蒋大勇这人也有他的优点,仗义而且豪爽,不过,石磊深深的看了一眼蒋大勇,仗义大尽了就是傻,蒋大勇就是这种人,不过想到那个流言,石磊收回微微有些散乱的思绪。 “你们怎么看学校现在的冲突?” 石磊并不高声的话语让屋内的几个人一愣,“石头,把哥们找来就这事?” 蒋大勇翻了个白眼翘着腿斜眼看向石磊,石磊皱着眉头,踢了蒋大勇一脚,“我没跟你开玩笑,昨天军区保卫处来人了,不用我在多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石磊的话让蒋大勇蹭的一下坐直,皱着眉头,“真的?” 石磊点点头,蒋大勇顿时炸庙了,腾的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我操他祖宗,这帮犊子想干什么?” 石磊无力的揉了揉眉心,走过去,把蒋大勇带到的凳子扶起,“别瞎嚷嚷了,坐下说。” 蒋大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石头,你说咋办吧,咱不能这么让人欺负着,操,以为保卫处来了,老子会怕他们?” 蒋大勇的话顿时让石磊沉了脸,眯着眼睛看向气呼呼的蒋大勇,“蒋大勇,你不怕,可别人哪?咱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惹事的,你老蒋后台硬不怕,可我怕,我石磊没人没后台,我怕被牵连,我怕失去这个学员身份,我怕在没机会穿这身绿军装。” 石磊一声高过一声的回答让蒋大勇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有他哪,可想想叔叔给自己下的最后的警告,想想老娘哭咧咧的脸,蒋大勇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吐不出。 深吸一口气,压下骤然升起的怒气,“行了,我也不敢你们商量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就行,我跟教导员请好假了,以后到了周末你们跟我走,去教学基地实习。” 石磊说完看向有些茫然的丁贵宝,苗建海,“丁贵宝,苗建海,你们俩平日里总是吹嘘着只要哥们一挥手,新兵学员全跟着走,既然这样,就拿出你们这份号召力给我们这些老兵看看。” 石磊的话让丁贵宝一下子蹦起来,“你瞧不起小爷?” 红头涨脸的丁贵宝让石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为了下一步还是轻视的看了一眼丁贵宝,点点头,“不太瞧得起。” 石磊直白的回答让丁贵宝气的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小爷让你看看什么是号召力,二苗,走。”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石磊,咚咚咚的往外跑,跟着站起身的苗建海深深的看了一眼石磊,跟着往外走。 看着被砰的一下关上的房门,石磊噗的一下笑了,随着石磊憋不住的笑声还有老兵们附和的大笑。 时间一天天过去,石磊每天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石磊足足瘦了十斤,到了十二月二十九号晚上,想到接到的通知,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石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石头,行了,马上要到假期了,你也别担心了,后天你在家休息一天,我带着大家去教学基地,你别说啊,教学基地还挺有意思的。”或许是这么长时间没事,陈亚伟的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开起了玩笑。 黑暗中,石磊露出了一丝笑,摇摇头,“再说吧,不差这几天了,放假就好了。” 石磊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希望快点到假期,或许是要放假了,或许是担心太久,后半夜,石磊发起了高烧,烧的直说胡话的石磊被沈和平三人送到了校医务室,到了医务室一侧温度,39.6的高温让几个人吓了一跳。 打退烧针,夹冰块,总算在第二天上午把温度降下,带着药回到寝室的石磊躺在寝室的床上,脸色苍白的看着三个战友的忙前忙后,石磊低低的笑了,咳嗽几声后,“我现在是主席的待遇了。” 石磊的玩笑让几个人都笑了,陈亚伟拍了拍石磊的肩膀,“石头,好好享受一下哥的伺候,我伺候我爹都没这么上心。” 石磊挑了下眉梢,“你可以把我当成爹锻炼一下。” 石磊的话音刚落,沈和平、田继光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响起,陈亚伟笑骂了一句后,把自己的被子拽下,压在了石磊脚部,“石爹,您老休息吧。” 石磊呵呵的笑着,躺在被窝里,看着三个室友边闲聊边做着作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石磊,到了下午六点,体温又升到了39.8,再次被吓坏的三个室友送到医务室的石磊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继续打着退烧针。 第二天的教学课,并没有因为石磊的高温而停止,把沈和平撵走去带队去教学基地的石磊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之际,被一声巨响吓醒,腾的一下坐起身,被吓的心脏突突突的直蹦的石磊看到了满脸苍白惊慌不已的田继光,石磊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石头,老陈被抓了?”田继光带着颤音的话语尖锐的刺耳,石磊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闭上眼睛,忍住突然袭来的眩晕,缓了一会后,再次睁开眼睛时,石磊的双眼清明而带着慑人的光芒,一把拽掉针头,掀开被子,“多长时间了?离开学校了吗?” 石磊边下地边急促的问着,田继光冲到石磊身边,“不到十分钟,我不知道,我看到被抓就来找你了。” 石磊深吸一口气,把想要踹人的冲动压下,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田继光推开,撒腿就往外跑。 第二十四章 看着石磊冲出,惶恐不安的田继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往外跑,边跑边嘟囔着没事没事,很快赶上病弱体虚的田继光看着石磊脸颊不正常的红,心底为自己刚刚那一刻的逃避多少有些愧疚。 田继光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田继光的心情都跟着暗淡的天空低沉着,“老田,事情怎么发生的,你赶紧跟我说说。” 边跑边问的石磊,气息很乱,明显感觉脚下没劲的石磊压下虚弱身体带来的不适,追问着田继光,石磊知道绝对不能让保卫处的人把陈亚伟带走,否则一切都晚了,到时候就是陈亚伟出来,学员的身份也一定保不住,石磊了解陈亚伟,陈亚伟虽然有些冲动,但绝对不适个没脑子的人,而且最主要的是,石磊了解陈亚伟,陈亚伟不是个胆子大的人,石磊不相信没有道理的情况下,陈亚伟会明知道学校要收拾他们还顶风上。 提起这事,田继光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这事真不怪老陈,是他们太欺负人了,老陈去食堂给你打饭,遇见前段时间打篮球起冲突的那群人,先是奚落又是嘲笑,老陈都没理,但是他们看到老陈端着给你打好的饭菜时,其中一个带头的,把吃剩下的鸡骨头扔在了给你打的饭里,又把鸡屁股按在了老陈的头顶,老陈这才急了,一盆饭直接扣在了对方的脸上,然后就打起来,四五个人打老陈一个,老陈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凳子砸在了对方带头的那个人头顶,直接见血,这时候,军区保卫处的人和教务处的人就出现了。” 石磊脸上闪过一丝怒气,难怪陈亚伟会急眼,那是直接打脸了,相当于在人头顶上拉屎,是个爷们都受不了,不过,石磊皱了下眉头,“是只抓老陈自己还是全都抓起来了?” 田继光一愣,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石头,只抓了老陈自己。” 田继光的尖锐的声音传来,让石磊心底咯噔一下,知道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学校这是准备拿陈亚伟开刀,而且,石磊眯了眯眼睛,如果石磊没有预料错的话,跟陈亚伟打架的人肯定有后台。 这么一想,石磊一把抓住田继光的胳膊,“老田,你赶紧去,赶紧打听跟老陈打架的人是谁,什么后台,顺便召集咱们相熟的那些人去门口,最好是把咱军需系的人都找来,就说、我操,你随便说,我不管你怎么办,你把人给我拉来,我估计沈和平他们也快回来,你快,越来越好,我去拦住带走老陈的车。”石磊真的急了,急促的交代完后推了一把田继光继续往前跑。 田继光点点头,掉身就跑,石磊则快速在心底转了一圈,想了一下从食堂到大门的路线,石磊估计没有那么快就把人带走,直接穿过小道的石磊看到远处那个挂着警鸣的保卫处的车时,石磊心底一惊,来不及多想一下子冲了出去。 吱嘎一声急刹车,石磊看到距离自己不足三米的小型保卫车,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突突突的急速的跳着,眼前一阵发黑,好悬好悬,使劲攥紧拳头忍住不适,想到被抓的陈亚伟,想到学校弄出的这出事,想到差点命丧车轮,石磊心底的火气呼的一下升起,脸色冰冷,怒视的双眼好像带着冰渣子似的看着前方的保卫车。 被突然冲出的石磊吓的心脏直突突的保卫处司机和坐在一旁的保卫处保卫科科长张庆平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张庆平揉了一下因为急刹车撞到的额头,心底腾的升起一股怒火。 “小刘,下车看看怎么回事。”张华平的大吼让坐在后面看押陈亚伟的四名保卫处干事中的一个站起身,打开车门跳下车。 刘武走下车,一眼看到了站在车前周身萦绕着一股怒火的红牌学员,刘武挑了下眉梢,“干什么?” 看了一眼刘武肩上的中尉军衔,石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怎么,保卫处没人了?一个中尉也敢来学校抓人?” 从看到来人下车的时候,石磊的心底就快速的转了一下,知道车里肯定有领导,石磊知道以现在的形式,不闹大肯定是抢不出来陈亚伟,石磊的目的就是闹大,越大越好。 而且,石磊眼底微微闪烁了一下,石磊从来不相信法不责众这句话,但石磊却相信特权,石磊相信在这些人中间一定有一些不敢让人动的学员,石磊的目的就是借着这股力量把陈亚伟抢出,最好还是在学校内部解决。 毕竟学校内部解决,陈亚伟最多是个通告,而且错不再陈亚伟,只要咬死对方,最后这事绝对不会闹的不可开交。 石磊的轻视与淡淡的话语,让从毕业就进保卫处的刘武顿时感觉一阵的恼怒,上前一大步,石磊轻轻的后退,扫了一眼刘武微微动的手臂,脸上的嘲讽的笑越发的明显,“千万别伸手,我是学员不假,但是经济学院的学员,还轮不到你们保卫处的人来教训。” 石磊的挤兑让刘武满脸的涨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刘武板着脸看向石磊,“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离开。” 石磊轻轻的笑了,双手插兜,笑着摇摇头,“不行,想过去可以,车上的学员必须留下,别跟我说你们保卫处有权利,什么是权利,学员即使犯错也要拿出执行任务的公函,可是你们有吗?更何况,学院内有自己的保卫处,我怀疑你们乱用职权,为了我同学的生命安全,我不能让你们轻易离开。” 没有人知道,在石磊轻笑说话的时候,石磊插在兜里的双手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汗,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第一次为他人出头而且直接对抗一个自己无法对抗的机构,石磊心底有着不为人知的胆怯,但石磊知道,现在、此时此刻,只要不吓死,装也要装住了。 石磊的质疑让刘武脸色越发的涨红,还没等开口,“刘武,你小子干什么哪?赶紧让人闪开,咱们赶紧回去了。” 坐在车上的张庆平虽然听不到车下的两个人说些什么,但学员的笑面、刘武满脸的涨红还是让张庆平心底暗暗的骂了一句损种,一把拉开窗户大声吆喝着。 石磊歪头看了一眼头伸出车内的张庆平,虽然没有看到肩牌,但从刘武的反应和那人的说话,石磊心底多少有些谱,知道那个坐在副驾驶位置开口说话的就是带队的。 被科长催促的刘武有些急了,天已经黑了,他们必须在七点之前把抓起来的学员带回保卫处的禁闭室。 心底一急,性子原本就有些冲动的刘武一把抓住了石磊右侧手臂,早就有所防备的石磊快速的伸出左手直接砍在了刘武的手腕处,没想到石磊敢还手的刘武吃疼,微微松开了紧扣石磊手臂的手指,石磊趁机抽出手臂快速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警惕的瞪着刘武。 缓过劲发现石磊挣脱的刘武顿时红了脸,被一个学员从自己手里逃走,对刘武来说是种耻辱,刚想再次上前,“你想干什么,兄弟们,外校的人欺负咱们系石磊哪,赶紧上啊,石磊还在生病哪。” 随着一声高喊,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响起,石磊一直提着的心咣当一下落地了,脸上的紧张和警惕也缓缓退去,重新恢复成那个冷静淡然的石磊,带着安心石磊转头看向左侧直传的小道,陆陆续续跑出的学员让石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呼呼啦啦的一群人跑过来,人群的数量完全出乎石磊的意料。 在石磊心中这么短的时间内,田继光能找到二三十人都算不错了,石磊打的就是个时间差,跑步间石磊算计了下时间,沈和平带走的一班人也快回来了,只要能拦住这些人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石磊就有把握把事情闹大,把躲在后面的校领导弄出来。 快速围上的人群让刘武的额头瞬间出了一层汗水,连车上的张庆平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张庆平眉头紧锁,看了看坐在后面低着头的陈亚伟,张庆平深吸一口气,拉来车门走下车。 而此时田继光已经冲到石磊身边,低低的把自己打听清楚的事快速的交代清楚,随着田继光的急促的话语,石磊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嘲讽,“你赶紧去,把张建找到,让张建通知系主任,就说事闹大了,最好能把校长弄出来,你告诉张建,让张建想办法。” 石磊低低的交代着田继光,田继光点点头,掉身又一次往回跑,石磊看着把前门路完全封死的学员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轻轻的拍了下身边的同学,走到了前面,而走到前面的石磊让张庆平眼底收缩了一下,路灯下的石磊满脸的沉静,稳稳的站在人群前,虽然只是静静的站着,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自信与沉稳。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赶紧让开,我们是军区保卫处的,不要耽误我们执行公务。” 张庆平再次看了一眼石磊,目光转向石磊身后的那一群学员,大喊的喝斥让学员们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迟疑,不自觉的看向了挺直了脊背站在众人面前的石磊。 石磊缓步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张庆平瞪视学员的目光,“首长,既然您已经说了您是军区保卫处的,那么身为学生的我不怀疑,但学生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军区与学院在行政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单位,即使您是军区保卫处的,也没有权利来学校抓我们学员,而且,您有公函吗?” 石磊最后一句的大声质问让张庆平脸色一僵,灯光下的张庆平迟疑了一下,这一迟疑让石磊身后的学员看的清清楚楚,低低高高的议论声顿时响起,质问的,要求看公函的、甚至有人高喊着要学校保卫科出面,还有人高声质问着学校保卫科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不同单位的人公然来学校抓人。 身后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与叫嚷,让石磊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石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现在看,效果完全超出他的预计。 带着笑意的石磊看向张庆平,“首长,我们不为难您们,我们这里虽然是军校,但我们也是现役军人,军队是个讲究规章制度的地方,只要您拿出公函,学校保卫科出面,学校签字,所有的程序完成后,别说带走学员,那怕把所有的学员都带走,我们不会说一个“不”字,但,今天,在这里,只要差一道程序没有完成,那么不好意思了,首长,我们不能让您把我们的战友同学带离学院半步。大家说是不是。” 石磊最后的一声高喊得到了在场所有学生的附和,甚至一些热血的学员想冲上车把被扣押的陈亚伟抢下,早就在注意身后同学情绪的石磊一个大跨步拦住了学员,背对着张庆平,快速的冲着人群中的熟人连立使了个眼神,石磊相信以连立的机灵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到连立快速的冲出,拉住了最激动的周小强,石磊眼底闪过意思笑意,冲着连立点点头,轻轻的动了下嘴唇,“别冲动。” 看到连立微微点头,石磊再次转身直接面对着张庆平,面带从容的石磊让张庆平心底有了一丝恼怒,张庆平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学员摆明了就是不放人不能走,低头看了下时间,此时已经是快六点,时间来不及耽搁。 张庆平低低的交代身边的刘武赶紧去找学校,看到刘武快速的往学校里面跑去,张庆平深深的看了一眼带头的石磊,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收回目光的张庆平走到车前,直接上车,重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向车下稳如泰山的石磊,张庆平有些烦躁的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点燃后大口大口的抽着。 今天的事完全出乎了张庆平的意料,本以为很容易的事情却在要离开出了差头,这让张庆平心底一阵恼怒,尤其是对石磊,石磊的沉着冷静完全超出了他对学生的印象。 把手里的烟掐死,张庆平转头看了一眼依然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的陈亚伟,眼底闪过一丝轻视“下面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本以为被吓软腿的陈亚伟会老老实实的回答的张庆平没想到回答他的却是陈亚伟带着轻视的笑声,再次抬起头的陈亚伟双目带着点点血丝,嘴角挂着嘲讽,“别以为谁是傻子,你们为什么单抓我一人却放了挑事的陆建斌,不就因为陆建斌的老子是军区政委吗?操,谁傻,我陈亚伟虽然不是个人物,但也不是孬种,那怕拼着这条烂命不要了,我也要闹个天翻地覆,破船还有三颗钉,我陈亚伟也有一群好哥们,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相信我陈亚伟的哥们一定会给我讨回个公道。” 从被抓就打蔫的陈亚伟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声狠过一声的怒吼让车内的几个人心底咯噔一下,学过心理学的保卫处干事李超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他看得出,此时的陈亚伟已经到了盛怒的边缘,而且,李超看得出,虽然这个人胆子不大,但一旦逼急了很可能做出极端的举动。 要是真的出现意外,那么不用说,背黑锅的一定是他们这几个小干事,这么一想,李超的额头出现了一层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时间的延长,石磊的心底不断的打着鼓,能不能成就看谁的动作快了,石磊不断的祈祷着沈和平带走的快点回来,祈祷着田继光快点带张建和系主任过来。 “石头,出什么事了?”一声带着疑惑的喊声响起,石磊的心咣当一下落地了,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快速的转头,站在人群侧面的是沈和平和所有的同学。 而还没等石磊回答,一声怒斥响起,“你们想干什么,谁让你们过来的,赶紧散了散了。” 石磊脸上的惊喜一下子僵住了,赶一起了,收起脸上外露的表情,石磊稳住心神转身看向从车后学校方向跑过来的教务处主任莫援朝又名莫老秃。 被刘武找到得到消息的莫援朝又怒又惊,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计划的那样发展下去,让莫援朝心底一阵阵恼怒,边跟着赶过来边从刘武口中得知了有带头闹事的莫援朝此时已经在心底把闹事的石磊骂个狗血淋头。 脑子里快速的琢磨了一边后,石磊没有了刚刚看到莫老秃时的那丝心慌,再次冷静下来的石磊往前踏了一步,当莫援朝赶到时,先冲着已经下车的张庆平点点头,才冲到石磊等人面前,看到站在所有学员前面的石磊,莫援朝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莫援朝没有想到出头的会是石磊,对于石磊,莫援朝并不陌生,毕竟连续两年拿走军需系特等奖学金的学生,莫援朝还是有印象的。 “石磊,你怎么回事?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可是好学生,你这是打算自毁前途了?” 莫援朝喘着粗气的威胁让石磊笑了,“主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闹事的是陆建斌,被抓的反而是陈亚伟。” 石磊的质问让莫援朝眼底收缩了一下,看着同样脸上带着质问的同学,“这事学校会给一个处理结果,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把路让开。” 而就在莫援朝往出事点跑的时候,田继光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快速的在同学中传递了一遍,本就心生不满的同学们被莫援朝粉饰太平的态度激怒了,丁贵宝第一个冲出了人群,指着保卫处的车瞪着自己的大眼睛满脸的怒气,“主任,凭什么抓陈亚伟,要是真的有错,那也是全都有错,凭什么让打人的陆建斌逍遥法外,而被打的陈亚伟却被抓了,咱们还是不是军人,咱们这还是不是军队?” 突然,少根筋的丁贵宝停住了大喊,瞪着自己的大眼睛看向莫援朝,“主任,不会就因为陆建斌老子是军区政委吧?你们徇私……” 丁贵宝的大喊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完全没想到会被掀底的莫援朝觉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大吼了一句,“你那个班的?” 被怒吼的丁贵宝立马不乐意了,往前一步,“小爷军需的,怎么的?做错了还不行说?我要找校长,说你们徇私。” 吼完的丁贵宝转头看向身后的同学们,“走,找校长,不给个交代,这身军装小爷不穿了,不是说军人最正直吗?现在明摆是欺负人,我们不服。” 丁贵宝的表现让石磊突然有些想笑,再次看向有些少根筋的丁贵宝,石磊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看了一眼还有些犹豫的同学,石磊站在了丁贵宝身边,大声高喊着,“我们不服。” 一声又一声的附和,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越积越多的学员让莫援朝顿时出了一层冷汗,莫援朝很清楚要是不马上制止,最后很可能发展成大规模的抗议,要是所有的学员参与进来那么事情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就在双方形成对峙的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经济学院校长张守国终于出现了,看到校长的那一刻,石磊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了一些,偷偷的长出一口气的石磊冲着沈和平点点头,再次站在了校长面前。 第二十五章 已经站在后面观察了好一会的张守国看着挡在所有学员前面站在自己面前的石磊,露出了亲切的笑,“石磊吧,军需系的高材生,听说军需系连续两年的特等奖学金都让你拿走了,小伙子不错,是个好兵。” 笑眯眯透着一股亲切的张守国并没有让石磊感到和蔼,而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原本微微松懈的神经骤然绷紧,低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动了动,笑面虎。 虽然张守国周身萦绕的气息很亲切,笑的也很和蔼,但石磊就是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低垂了下眼帘,石磊勉强压下隐藏的很深的胆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石磊此时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再次抬起眼皮的石磊整个人气势突然变了,好像一把带鞘的双刃剑,隐藏在平和表象下的锋利显露无疑,这样的石磊让张守国眼底快速的闪烁了一下。 石磊的目光直视着张守国,既不允许自己退缩也不允许对方退缩,“校长,军区保卫处来学校抓人是学校做出的最后决定吗?” 石磊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很平和,但却让张守国有种事态要超出预期的感觉,张守国脸上的笑淡了,虽然还有这丝丝的笑意,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确实是学校做出的最后决定,老兵学员、地方学员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冲突也越来越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学校也很痛心做出这样的决定。” 张守国官场上的回答让石磊轻轻的一笑,“好,校长,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被抓的人单单是陈亚伟?我想当时的那场冲突很多人看到了,在被围殴的情况下,陈亚伟做出正当防卫的举动并不过分吧。” 张守国微微一沉吟,缓缓的点点头,“确实不过分,但石磊,现在完好的人是陈亚伟,而受伤住院的却是陆建斌,陈亚伟必须接受调查。” 张守国的话让石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是吗?那么剩下的人哪?四五个人殴打陈亚伟一个人,陈亚伟再厉害也只是把陆建斌打伤了,那么剩下的那几个人哪?难道也受伤住院了吗?而且……” 石磊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消失了,整个人好像突然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不是我们这些无辜的学员,而是学校,明知道会有矛盾冲突的情况下还制定了一套不合理的制度,而且校长,你了解当时的情况吗?我们是军人,我们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但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满身血性的兵,在和平年代,我们的双手交给身边的战友同学,在战争年代我们的后背交给过命的兄弟战友,什么是军人,军人就是大灾大难挡在普通老百姓身前的一堵墙,军人就是国家有难快速出击的一把刀,那么,校长,请您大声的告诉我们,陆建斌侮辱战友的行为叫什么?” 石磊深吸一口气,没有去管张守国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与眼神,不允许自己退缩的石磊继续直视着张守国说道,“校长,军校是什么地方?是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是为军队加快建设进程输送人才的地方,但现在哪?现在学校竟然把所有的阴谋用在了普通的学生身上,仅仅为了维护所谓的特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军队中最多的是普通的将领而不是所谓的特权。” 石磊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一句比一激昂的话语好像一颗响亮的炸雷在人群中炸开,也让张守国阴沉的脸色越发明显,石磊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张守国的预料,不可否认,石磊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但这不是石磊可以出头的理由。 “石磊,怎么跟校长说话哪?学校的制度虽然有些不合理,但不是正在改进吗?” 还没等张守国回答,张建的大声喝斥响起,好不容易找到系主任的张建满头的汗水,匆忙背着老主任赶来的张建也被石磊那一声声的质问惊呆了,要不是背上的老主任哈哈哈的笑声惊醒了人群后的张建,张建也不会吓的赶紧拦住话题,放下老主任唐明俊,张建扶住老主任的胳膊拨开人群往里走。 终于等到张建和系主任的石磊,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刚刚在那一刻骤然升起的怒火,转头看向穿过人群慢慢走进场内的张建和系主任唐明俊。 看到满头白发的老主任的那一刻,石磊的眼底闪过一丝内疚,老主任明年就要正式退出学校了,基本上已经荣养在家,就是上课也是偶尔来一次,作为从青年时代开始就在学校任教的老主任,石磊有着浓浓的尊敬,要不是这次实在没办法,石磊绝对不会让田继光找张建把老主任请出来。 唐明俊带着笑跟着看到他不断问好的同学打招呼,让同学们惊喜兴奋的是,别管是不是军需的人,老主任竟然都能叫上名字,这样的老主任让所有人满脸都带着丝丝的兴奋红润。 快步走到唐明俊身边,扶住唐明俊的胳膊,“主任,我给您惹麻烦了。” 石磊低低的声音中带着点点愧疚,唐明俊转头看向做小儿状的石磊,呵呵的笑了,“小石啊,不错不错,当兵的人有点血性是好事,不过可不能冲动,小张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前辈都是你们校长,要不是没有办法,小张也不会这么做,你说哪?” 唐明俊最后一句话直接看向了张守国,从唐明俊一露面,张守国脸色就变的很难看,要说在整个经济学院有谁是张守国恨不得绕路走的也只有唐明俊,唐明俊,七十四岁,从经济学院四七年成立就在这所学校,从学员到教员,可以说,唐明俊已经成了经济学院的震院之宝,而这个震还有震慑的意思,学校几经风雨,但作为教员的唐明俊却依然坚守在这里,足足五十多年,可以说唐明俊把他一辈子的时间都奉献给了经济学院。 对于真正是桃李满天下的唐明俊,作为是震院之宝的唐明俊,张守国虽然有着很深的尊敬但不可否认,心底也有着淡淡期盼,毕竟没有那个一把手希望自己头顶压着一座大山。 唐明俊没有等待张守国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张建,“张建啊,去,去把学校的学生带下来,咱们学校的保卫科还是很有用处的,这么小的事不需要外界来插手了。” 唐明俊的话让张守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唐明俊扫过的眼神憋了回去,心底又羞又怒的张守国眼瞅着张建上车,看见脸色发青的张庆平挥手让陈亚伟下车。 当带着手铐的陈亚伟下车时,所有的同学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左边脸红肿眼眶乌青的陈亚伟嘴角还带着血,身上的军装也被扯开了衣领,露出的锁骨位置还有一道干了血迹的大口子,狼狈不堪的陈亚伟也让石磊的脸色一沉。 把手里扶住唐明俊交给了赶上的田继光,快步冲到了陈亚伟身边,“老陈,怎么样?谁打的?” 陈亚伟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石磊,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虽然眼眶里带着泪,但陈亚伟却笑了,“石头,兄弟不是孬种。” 石磊心底微微有些酸涩,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石磊的兄弟从来不是孬种。” 看到陈亚伟手腕处的手铐,石磊眼底闪烁着怒火,沉着脸看向站在一旁的军区保卫处的干事,“麻烦你,打开手铐。” 石磊的声音很沉,沉的能听出压抑的怒火,带着陈亚伟下车的李超看了一眼站在侧面的张庆平,看到张庆平点头后,李超上前一步把陈亚伟的手铐打开。 被松开手铐的陈亚伟一把抓住了石磊的手臂,手臂处紧紧的束缚让石磊冲着陈亚伟安慰似的笑了笑,再次转头的石磊满脸的盛怒再也无法压抑。 带着陈亚伟走到张守国面前,路灯下的陈亚伟显现的越发狼狈,“校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没有受伤?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算受伤,是不是人死了才算?” 石磊的质问声尖锐的让张守国恼羞成怒,虽然旁边还站着始终带着微笑的唐明俊,但作为校长的尊严却不能这样被挑衅。 板着脸微微眯起眼睛的张守国紧紧盯住质问的石磊,“石磊,你在跟谁说话,难道只有这名学员受伤了吗?陆建斌……” “陆建斌回家了,根本没去医院,只是在医务室包扎了一下,头子上的口子不足三公分,根本不需要住院。”人群中一声大声的回答把张守国的脸皮彻底扯到了地上。 张守国脸色铁青的转头看向越聚越多的人群,“谁在说话,站出来。” 回答张守国的是石磊满是嘲讽的笑声和嗡嗡的议论声,在心底把陆建斌骂个狗血淋头的张守国感觉一辈子的老脸都丢个干干净净,脸色一阵阵发青的张守国心底快速的转着,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当初的预料,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学员人数,张守国知道这次不拿出点态度,一旦学员们闹大,自己这个校长也就干到头了。 快速做出决定后,张守国深吸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的张守国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转头看向石磊,这一看,让张守国气的差点没把脸上的笑扯掉,路灯下,石磊脸上的嘲讽轻视清清楚楚的表露出来。 不过,张守国毕竟当了好几年的校长,也在军队系统混了一辈子,心性极其的坚毅,缓缓吐出心底的憋闷,张守国收回看向石磊的目光而是转头看向围成一个大圈的学员们,缓缓开口,“同学们,这次事件,学校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挑起这次事端的几个人,学校也会给出处理结果,同学们都散了吧,散了吧。” 可回答张守国的却是一群沉默的学员,原本想杀鸡给猴看,好好杀杀学员们的这股邪风,却没想到最后会闹到这种程度,也是完全超出了最初的预想。 学员的沉默让张守国一阵尴尬,脸色涨红的张守国迁怒似的狠狠的瞪了一眼石磊,石磊却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头顶的路灯,这样的石磊,装作无事状的石磊让张守国感觉太阳穴一阵蹦着疼。 就在张守国感觉有些压不住火气的时候,唐明俊呵呵的轻笑起来,有些缓慢的转过身体,看向围成一个大圈的学员们,“同学们,我们是军人然后才是学生,什么是军人啊?正如石磊同学所说的那样,是大灾大难来临时挡在老百姓面前的一堵墙,是国家有难的一把刀,但在没有灾难的时候,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只有把学业梳理好了,你们才能更好的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贡献,要相信学校,我相信学校对于这次时间一定会有个公平公正的答复,都散了吧,不要把交通都堵塞了吗?要不然外人一看,哎呀,这经济学院大晚上的怎么还跑门口开联欢会了,好了好了,散了。” 随着唐明俊平和的声音落下,还有同学们发出的善意的笑,“主任,我们回去了,您也早点回去吧,让张教给您老背回去。” 人群中大喊的小玩笑让唐明俊哈哈哈哈的笑了,“皮小子们,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别耽误明天出操。” “主任,再见!”“主任,什么时候去我们财务给大家上上课。”“主任,下周篮球赛给我们去加油吧。” 高高低低的喊声让唐明俊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哈哈哈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除了军需系石磊所在班级外,所有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撤离了学校门口的大路,看着慢慢消失的人群,张守国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阴霾很快,快的没有任何人看到。 而当所有的学员离开后,唐明俊脸上的笑淡了许多,转头看向张守国,“小张啊,你是全体学员们的一堵墙,现在墙漏洞了,对学校对学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明白,咱们经济学院在行政上甚至高于军区半级,不要在做自降身份的事情了。” 说完唐明俊没有再看张守国涨红的脸而是看向石磊,唐明俊脸上的淡笑浓郁了一些,“小石,以后做事一定不能冲动,遇事多想想,你虽然是军人,但也是学生,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沟通的。” 石磊郑重的点点头,“是,请主任放心,以后一定不会。” 唐明俊笑了,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回去吧。” 石磊看向张建,在张建的暗示下微微点点头,再次看向唐明俊时,石磊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而站在石磊身后的全体军需系一班的学员们都给这个全校师生尊重的老主任敬一个代表着感激的军礼。 随即,所有的学员快速的撤离了学校大门口,唐明俊看了下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七分,活动了一下腰身,唐明俊嘴里嘟囔着老了老了,随即冲着张建摆摆手,“张小子,来,把你老师背回去。” 张建哎的答应一声快速的走到唐明俊身边,蹲在了主任面前,动作敏捷的唐明俊乐呵呵的蹦到张建后背,拍了拍张建的肩膀,冲着张庆国点点头,“走吧。” 随即哼着昆曲慢慢的离开了,十分钟前还被学员们堵的水泄不通的大路露出本来的面目,看着空荡荡的空地,张庆国的脸色极其的难看,转头看向莫援朝,“你是怎么办的事,没通知陆建斌去医院吗?” 莫援朝紧皱眉头,“通知了,我看着陆建斌去的医院。” 张庆国深吸一口气,有些泄气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回去吧。” 说完也没有理会保卫处的人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坐在办公室内,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张庆国感觉胸口一阵憋闷,但张庆国也知道,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想简单的找谁开刀就解决的,不过,张庆国想到石磊,眼底布满了阴霾,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虽然找一个学生的麻烦很掉价,但张庆国却不会那么轻易的出手,在张庆国看来,只要毕业分配这一点就能压死石磊,算计着最差的地方,张庆国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挺直着脊背离开的石磊,刚刚走进小道,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的石磊明显感觉到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冷。 “石头。”“磊子。”“兄弟。”“石磊。”急呼声响起,被搀扶起的石磊晃悠了一下发晕的大脑,抬起头看向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同学们,咧着嘴笑了,“兄弟们,老石头又发烧了,赶紧的,态度上来,给石头送医务室。” 石磊原本想调节气氛的玩笑话没有让在场的同学们露出笑容,而是一阵阵的沉默,一个个弯曲着脊背蹲在石磊面前,“石磊,我送你。” 挤开陈亚伟的丁贵宝直接抓住了石磊的胳膊,用力背起了眼神明显有些溃散的石磊,石磊无力在支撑强撑的身体,趴在了丁贵宝身上,“兄弟,谢谢啊。” 石磊虚弱沙哑的声音传到丁贵宝耳里,让丁贵宝脚下急切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低着头快步往前跑。 一群人把高烧的石磊送回了医务室,一晚上的时间,不管关系好坏,所有人都等在医务室,屋里没地方就站在外面,外面怕吵,就躲在小树林里,当天空发白,石磊终于清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双双熬红的眼,石磊微微楞了一下后,露出了入学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一个星期后,就在考试前一天的下午三点,处理意见终于出来了,军需系陈亚伟因为致人受伤,通告批评一次;军事交通系陆建斌等五人殴打同学引发冲突记大过一次;军需一系石磊带头聚众闹事,记大过两次并做通报批评。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学员们的预料,但却在完全在石磊心中,笑了一下后,石磊收起了下发的通报批评通知书,看向满脸愧疚的看向自己的陈亚伟和担忧的同学们,石磊轻轻的笑了,“怎么?不满意?其实很正常,不管当初的目的是为什么,毕竟学校有一点点出的很清晰,确实是我石磊带头聚众闹事,不管目的为什么,咱们这是军校,是有着各种规则制度有着铁一样纪律的部队,好了好了,别难过,你们看,不管怎么样,我的学籍保住了。” 随即石磊笑呵呵的看向陈亚伟,“老陈,怎么样,大家跟你操心这么久,请兄弟们吃一顿好的吧。” 使劲压下心底的愧疚与苦涩,陈亚伟咧着大嘴笑了,“行啊。”随即转身背对着石磊的陈亚伟红了眼眶,看向同学们,“兄弟们,给个面子,出去搓一顿。” 哈哈哈的大笑声响起,所有人装作没有看见陈亚伟微红的眼眶,“陈老黑,小爷要吃肉,咱是爷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走、走,赶紧的。” 丁贵宝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嚷着,哈哈哈大笑声中,请好假的一群人冲出了学校,冲进了学校门口的烤肉店。 第二十六章 三天考试一结束,石磊没等身体彻底恢复收拾行李离开了学校,所有的人都以为石磊回家了,却不知石磊依然去了教学基地。 又是独自一人赶到教学基地的石磊还没有回到属于自己的寝室,就被早就等候多时的叶国涛带回了办公室。 看到坐在自己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石磊,叶国涛心底的火气一股股的往上涌,“我说你是不是傻,张庆国是那么好惹的吗?你顶风跟他对着干,你是不是不想好了?现在好了,还没毕业背上两个大处分,不用多,再有一次你就要被开除军籍学籍了。” 叶国涛带着怒气的吼声让石磊愣住,眨了眨眼睛,看向怒气冲冲的叶国涛,“主任,你知道了?” 叶国涛狠狠的瞪了石磊一眼,“知道,别说我知道,就是整个军区都知道了,陆政委儿子陆建斌因为一个普通学员背上一个大处分,校长张庆国被新兵蛋子扯下脸皮,满军区都知道了你石磊的大名,你现在出名了,出大名了。” 叶国涛的怒吼让石磊皱起了眉头,石磊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传的这么快,虽然不后悔,但石磊还是不喜这件事被传成这样,知道的,了解内情的会说自己没错,但从叶国涛的只言片语中石磊捕捉到这件事在外界已经被传的走形了。 抬起头看向叶国涛,盛怒的叶国涛让石磊心底微微有些暖,石磊知道,叶国涛是真的关心自己,否则,无亲无故,人家犯得着这样怒气冲冲的吗。 这么一想,石磊眉头松开了,“主任,你说的我明白,早在当初做的时候我就已经想的很明白,剩下一年半的时间里,校长无非就是两件事情卡我,一个实习,一个是分配,可主任,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去好单位,无欲则刚,我一不求好单位二不求升官,那么还能怎么卡我?而且我这次暑期回来的时候,我老连长已经跟上面说好了,只要我一毕业就可以回去,S军区和这边的G军区隶属于两个不同的军区,他们在厉害,手也不会伸的那么长。” 石磊的话没有让叶国涛消气反而怒火更胜,指着石磊一步窜到石磊面前,弯曲手指使劲敲了敲石磊,“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挺聪明的一个小孩,怎么就不明白哪,你以为陆军是那么好惹的?人家那叫一个军区的二号首长,在军队干了一辈子,天南地北那里没有战友?现在因为你出头让人家儿子背了个大处分,你以为人家能放过你,而且就算陆军自己不出手,稍微点拨一下下面的人,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更何况陆军根本不可能放过你,陆建斌那是陆军的命根子,别说背个大处分,就是让陆建斌不高兴,陆军都能让你扒层皮。” 揉着被敲疼的额头,石磊再次皱起了眉头,叶国涛的话石磊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陆军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想想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才能毕业,石磊心情有些沉重,有些烦躁的蹭了蹭头皮后,石磊压下心底的烦躁沉下心开始仔细想。 不管怎么说,石磊也要把最后这一年半的时间坚持下来,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真算得上前有狼后有虎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石磊并没有任何的不忿,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拼爹拼后台,自己既没有后台也没有爹,那么无非就是装孙子,而且,想想学校现在的情况,石磊别的不敢保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短时期内肯定不会有人动自己,那样事情就太明显了,那么或许自己可以打出一个时间差。 前思后想的石磊让叶国涛狠狠的瞪了一眼,走到桌子边拿起扔在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大口抽了起来,心底也在琢磨着怎么拽一把石磊,早在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叶国涛就在考虑这件事情,虽然叶国涛没什么大本事,但小手段却不少,心底大概有了一个谱的叶国涛决定年前去拜访一下自己的老大哥,再次看了一眼紧锁眉头沉思中的石磊,叶国涛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傻小子一个。 收回目光的叶国涛没有发现虽然心底骂着石磊,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而就在石磊赶到教学基地的当天下午,参加老鹰婚礼的韩越泽也回到了高炮团,刚刚换下脏了的军装收拾完个人卫生,高炮团政委高远山、副团长于新海就赶到了韩越泽的办公室。 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热水,韩越泽指了指沙发,“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能让老子歇歇,什么事,说。” 好脾气的高远山笑了一下,“老韩,从下月开始,军区要召开座谈会还有军民大联欢,你看……” 韩越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不去,谁愿意去谁去,又没点名让老子出席。”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的于新海哈哈哈的笑了,转头看向高远山,“老高,我说什么,老韩肯定不会去,还是照旧,你去吧。” 高远山笑呵呵的点点头,“行,我去,不过,会议结束后,我带着家属直接回老家了,就不过来了。” 说话的高远山看向韩越泽,韩越泽放下手里的水杯点点头,“今年没什么大事,过完十六再回来,好好陪陪老太太,我记得你家老太太是十六的生日吧,今年是不是七十大寿了?” 韩越泽虽然在询问,但语气却带着一股肯定,高远山脸上的笑越发的明显,“对,七十了,那我就过完十六回来。” 高远山事情说完了,也没多待,先离开了韩越泽办公室,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韩越泽坐在了于新海身边,“说吧,什么事?” 韩越泽的询问让于新海脸上的笑消失了,“你交代我照看的小孩出了点事。” 于新海的话让韩越泽顿时变了脸色,眯着眼睛危险的盯着于新海,于新海虽然不知道韩越泽跟石磊是什么关系,但认识韩越泽七年了,以前虽然因为隶属于不同单位接触的少,但这三年,基本上天天在一起,于新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韩越泽露出这种表情。 于新海赶紧冲着盯着自己的韩越泽摆摆手,“你别瞪我,那小孩够厉害的,把陆军和张庆国都得罪了,据我所知,陆军不会轻易放过那小子,毕竟因为那小子,陆少爷背了个大处分。” “那石磊哪?是受伤了还是挨处分了?”韩越泽收回好像刀子似的眼神,把手伸进了于新海的口袋拿出烟盒。 “挨处分了,记大过两次,全院通报批评。”于新海边说边把火机递给韩越泽,韩越泽点燃香烟后,抽了一口,透过淡淡的烟雾看向于新海,“说说怎么回事。” 于新海笑了,靠在了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那小子够厉害的,带着差不多全院的学员把张庆国的脸皮扯下来了。”随即把他了解到的内情详细的给韩越泽说了一遍,说完后,口干舌燥的于新海自己站起身拿着水杯去倒水,留下不知道想什么的韩越泽。 当于新海倒完水回到韩越泽身边后,坐在了韩越泽对面的沙发上,“老韩,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别说于新海好奇,韩越泽走时就恨不得提着他的耳朵交代了,而现在韩越泽虽然看似冷静下来了,但在一起搭班子也有三年的于新海还是能看出韩越泽心底的不悦。 韩越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于新海,“我媳妇。” 噗、咳咳咳的剧烈咳嗽声响起,正在喝水的于新海没想到韩越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于新海指着韩越泽,“你大爷的,还你媳妇,你外甥媳妇吧,得了得了,我也不问了,你想想办吧,陆军动动手指,那小子不死也脱层皮。” 韩越泽笑了,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行了,我知道了,带鱼,这事你别管了,对了,经济学院是不是放假了?” 看到于新海点头,韩越泽心底一阵懊恼,算计一下时间,又要两个月见不到石磊,再加上之前的一个月,就三个月了,暗自叹了一口气的韩越泽收起心底那点小念想把于新海送走。 关上门重新坐在沙发上的韩越泽靠在沙发靠背上,好久没有动,闭上眼一动不动韩越泽好像睡着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屋内一片昏暗时,韩越泽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昏暗的房间内,韩越泽轻轻的笑了,脸上露出一丝狠戾的笑。 八年的红线生活除了留给韩越泽一身过硬的本事和隐形的助力,还有一颗狠辣隐忍的心,这次的事情在韩越泽看来,与其等着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不如现在动手,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石磊身后站的是自己,而且主动出击,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等对方发觉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 缓缓站起身的韩越泽抻了抻有些僵硬的后背,左右转了一圈噼里啪啦的响声后,韩越泽摸了摸空空的腹部,慢悠悠的拉开房门离开了办公室。 2001年1月17日,星期三,小年。 跟在叶国涛身后忙活了一天石磊洗洗手,走进基地小食堂,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饭桌上的叶国涛,石磊笑着走到叶国涛身边,空空的桌面让石磊微微有些惊讶,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了,按说这个时间早就应该开饭了。 石磊脸上的疑惑让叶国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叶国涛算是发现了,石磊压根就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小年,后厨包饺子哪,一会才能上来。” 石磊楞了一下,对于今天是什么日子,石磊还真不记得,摸着头皮石磊呵呵的笑了,笑的有些发傻的石磊让叶国涛笑了,拿着桌子上的筷子敲了一下石磊的额头,“傻小子一个。” 对于石磊连续三年寒假来到训练基地,叶国涛不是不好奇,但叶国涛从来没有问过,在叶国涛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伤,从石磊每年过年那天的异常沉默的表现,叶国涛能看出石磊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吃过晚饭,石磊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坐在饭桌前跟叶国涛聊起天来,“主任,你今年还在基地过年吗?” 虽然连续三年了来到训练基地,但石磊从来没听叶国涛提起过家人也没有见过,每年过年,基地除了石磊、叶国涛和一个司机,就剩下炊事班的两个人,冷冷清清的年,石磊已经过了两年。 “回家。”叶国涛带笑的话让石磊惊讶的瞪大眼睛看向叶国涛,石磊的惊讶让叶国涛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失笑的摇摇头,“你嫂子是老师,这不是连续两年带班也没有时间过来,我没回去是因为你来的那一年,我因为孩子生病把三年的假期都用了,你小子不会以为我没家吧。” 叶国涛的反问让石磊嘿嘿的笑了,闲聊后,石磊在空旷的大操场溜达一会后,回到后面的寝室,小小的二楼是专门留给探亲家属的房子,但这几年一直是石磊再住,训练基地内这样的小二楼一共有二十多套,除了位置稍微有些偏,石磊还挺满意的。 临睡前,石磊想到晚上叶国涛提起儿子时,那种美滋滋的得意,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这几年叶国涛对自己的照顾,石磊决定后天出去一趟,给孩子买点东西。 第三天早晨,吃过早饭,石磊跟叶国涛打声招呼,离开了训练基地,晃悠到市区,石磊直奔商场,主任的孩子已经十一了,石磊不是很清楚孩子的个头体型,就把主意打到了玩具上,在石磊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一些车啊飞机之类的东西。 来到市区内最大的商场,石磊在一楼问清楚卖玩具的地方后,来到了四楼的玩具专柜,琳琅满目的玩具一下子把石磊弄了个眼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石磊还是没什么主意,从来没给小孩买过东西的石磊,最后争取了售货员的意见,买了一台大大的遥控车,近手臂长的黑色遥控车,石磊花了四百多,当看到这个价格时,石磊还吓了一跳,在石磊心中以为一百多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打完折后还要四百多,暗自摇摇头后,石磊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离开了商场。 站在商场门口,看着熙熙攘攘办着年货的人们,石磊犹豫了一下后,跑到批发市场给自己买了一双新袜子和内衣裤,转来转去,当那点东西总算买完的时候,挤出人群的石磊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擦了把额头的汗,赶紧离开了。 带着大包小裹的石磊连饭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三点,担心没有回去的车,石磊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忙往车站走,紧赶慢赶总算赶上最后路过基地的最后一班车,坐在车上,石磊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身上抱好,石磊摸了摸空的直叫的肚子,有些后悔没有买一个面包。 车慢慢驶出市区,看了看窗外,石磊估计自己下车天都黑透了,靠在窗户上,石磊闭着眼迷糊着,这趟车是通往W市最偏远一个小镇的线车,每天早晚各一趟,虽然趟数很少,但人却不多。 迷迷糊糊之际,石磊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尖锐的哭声让石磊瞬间清醒,回头看向哭的方向,发黑的车厢内,除了偶尔闪过的路灯有了那么一丝光亮,车厢内什么都看不清楚。 石磊能听出哭的声音是个孩子,而且孩子应该不大,以为天晚孩子饿了或是渴了的石磊也没多想,收回看向身后的目光,坐直了身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后的哭声始终持续着,间或囔囔着迷糊的妈妈的喊声,慢慢的石磊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车厢内因为没有灯光看不清什么,但石磊可以肯定抱着孩子的是个女人,孩子的哭声中夹杂着的女声让石磊心底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 孩子哭,大人无非就是好好的哄或是逗,虽然也有因为孩子不听话喝斥的,但却没有像身后这个女人似的,喝斥的这么狠,而且从孩子一会高一声的哭声中,石磊能想象到孩子被掐或是被打了。 不过随即石磊也就因为要到地方而放弃身后的母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后,石磊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挪到车门边,一手抓住车把手,一手提着东西,当车停靠在路边后,石磊提着东西下车,大步往基地走去,走着走着,突然石磊脸色大变,脚下的步伐也顿住了,手里的买的东西一下子扔在了地上,掉身就往回跑。 冲回路边,石磊看向前方,线车车屁股的红灯还能看见,石磊撒腿就跑,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边使劲撵着前方的线车,石磊边大喊着停车,虽然脚下步伐因为坑坑巴巴的道路而快不起来,但让石磊无比庆幸的时,车的速度也不快,这一撵,石磊足足撵了近十分钟,当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本有些失望的石磊露出惊喜的表情,不去管因为道路不好有些扭伤的脚踝,冲到敞开的车门前,快速的蹦上车。 “小伙子,落下什么东西了?”总算在身后乘客的提醒下发现身后追赶的石磊的司机,呵呵笑着问石磊,石磊喘着粗气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是,师傅、我下早了。” 边喘着粗气边说话的石磊道声谢又以自己是近视,请求司机帮忙把车厢内的照明打开后奔着车的最后面走去,快要接近后座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让石磊的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石磊原本前行的步伐突然调转了方向坐在了距离最后一排三个位置座位上。 第二十七章 坐在座位后,石磊放在两侧的手悄悄的攥起了拳头,原来最后一排后座上坐着的并不是石磊以为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而是四个大人加一个孩子。 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因为孩子是背对着石磊,石磊没有看到孩子多大,而且石磊从来没有接触过小孩,还真不会看,但在石磊想来,会叫妈妈会说话了,应该有两三岁? 然后依次是三个或高或低的男人,尤其是坐在最边上的男人,立睖的三角眼,满脸的横肉,虽然是坐着,但体格却很壮实。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石磊快速的在心底琢磨了一下,要是只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石磊完全可以直接过去问清楚,为什么孩子会哭的那么厉害,为什么孩子会不断找妈妈而且孩子的说话声是普通话,而女人说的却是带着浓厚口音的G省话。 但现在后面的情况并不是石磊以为的那样,这种情况下,石磊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没有去过终点,但石磊却知道,此时距离终点那个比较偏远的县城已经不远,最多四十分钟就会到。 孩子的哭声又一次响起,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哭声让石磊额头慢慢渗出汗珠,石磊心底有些着急,别看石磊是个当兵的,但轮单打独斗,石磊自认打不过对方,人数、体格都不占优势,而且石磊也怕伤到孩子。 时间一分一面的过去,“赶紧哄,小兔崽子在哭,我掐死她。”身后突然传来恶狠狠的低呵声让石磊的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石磊有种感觉,就是坐在最边上那个长的满脸横肉的男人在开口,随即又一声嘟囔声,“钱没……手,弄死……有。”虽然因为汽车轰轰声,石磊听的不是清楚,但关键的钱还是挺清楚了,石磊感觉心突突突的直蹦,手心慢慢的变的潮湿。 低头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六点,“回家家、妈妈,找妈妈回家家。” 没一会孩子模模糊糊的哭语声再次响起让石磊突然有些心疼,那是孩子啊,闭了闭眼,石磊狠下心,就着已经关了灯黑下去的车厢悄悄的把肥大的军装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黑毛衣,又把帽子拿掉,弯下腰,把宽松的裤腿塞进袜子里,坐在座位上,石磊开始隐蔽的开始活动身体。 看向窗外,已经快到终点了,收回目光,石磊看向前方司机,“师傅,麻烦你到站快点开车门,我尿急。” 黑暗中石磊的大喊惹来司机师傅的一阵大笑,“好嘞好嘞,到站就开门。” 石磊不断的看向窗外,表现出很急的样子,当终于看见破旧的小车站时,石磊蹭的一下站起身,石磊的急切让听到石磊说尿急的人发出善意的笑,石磊隐秘的观察了身后的几个人,除了坐在最边上一脸横肉的男人没有笑,剩下的几个人也在笑。 也不知道是因为快要到终点,或是孩子没有精神在闹,几个人的神色看着轻松了许多,这样的轻松让石磊心底为下面要做的事情有了一丝希望。 石磊再次看向窗外,突然石磊大吼一声,“停车、开门。” 黑暗中,石磊的声音大的惊人,连没有精神的孩子都吓的哼哼唧唧哭了起来,这一声大吼不单单吓的司机一脚踩在了油门上条件反射的顺着石磊的大吼把车门打开,也让一车的人惊住了。 就是现在,石磊眼中蹦出一股精光,蹭的一下跳上座位上,从吓住的女人手里抢过松松抱在怀里的孩子,一声撕裂衣服的声音响起,孩子到手,石磊掉身就往车下跑,石磊的举动瞬间惊醒了原本就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的壮实男人。 一拳挥出,扫到了石磊的后心,一阵剧烈的疼痛,促使石磊脚下的步伐更加的快,抱着孩子跳下车的石磊撒腿就开始跑,恐慌、焦急、隐隐的胆怯各种情绪促使石磊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黑暗中,石磊抱着孩子顺着一条小道钻了进去,孩子哼哼唧唧的小声的哭泣、身后传来的大吼声、怒骂声,嚷嚷声,让石磊满头满脸的汗。 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再加上黑灯瞎火,石磊的神经已经蹦到了极点,石磊不敢找警察局,单看几个人敢带着孩子来这里,石磊就不敢相信任何人,多活了十几年,黑暗的东西石磊看的太多太多,石磊怕遭遇所谓的地方保护政策,石磊怕孩子没救出再把自己命搭进去,石磊怕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偏远的县城。 小道通向那里石磊并不清楚,但石磊不敢停下脚下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的使劲跑着,汗水顺着鬓角不断的往下流淌,终于前方出现了点点光束,石磊微微犹豫了一下,石磊有些害怕走到光束下,把暴露自己和孩子。 孩子,石磊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抓住自己脖领子的孩子,孩子双眼瞪的大大的,眼睛里还有泪珠,但眼神有些呆滞,剃的有些短短的头发让石磊分不清在自己怀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孩子呆滞的眼神还是让石磊抽出一只抱着孩子的手臂,把手伸进裤兜,拿出口袋里昨天换下没来得及收起的头徽递给孩子,“宝宝,叔叔是解放军,这个你拿着,别哭,叔叔带你找妈妈。” 急促的气息中石磊喘着气小声的安慰着怀里被一系列事件吓住的孩子,虽然孩子依然一动不动,但石磊只有对孩子的心疼,身后的跑步声越来越清晰,石磊不再犹豫冲出小道,路灯下,石磊抱着孩子的身影显露无疑。 也让远远的追在后面的人看清楚了石磊身上的绿裤子和有着特色的板寸头,这一发现,让追在最前面的满脸横肉的男人眼中蹦出一股狠辣,已经大概确定了石磊职业的男人心下充满了暴戾,在男人看来,如果不弄死石磊、那么死的就会是他和他同伙。 为了绑架那孩子,他们足足蹲守两个多月,没想到安全的跨越了几个省近两千公里后,竟然会在地头被人识破进而抢走孩子。 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男人蹦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连脚下追逐的步伐都快了许多,这也让回头看到的石磊胆战心惊,来不及多想,石磊顺着大道就开始跑,穿过路灯,再次闯进黑暗中的石磊让男人气的发出一声大吼。 男人的吼声在黑暗中传的很远,也让实在没路藏在在垃圾堆里的石磊打了个冷战,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跑进死胡路的石磊又惊又急,而且让石磊有些担心的是,孩子的情况明显不太对劲,热乎乎的喘息,微弱的哼哼声,石磊低头贴了下孩子的额头,滚烫滚烫的额头让石磊急的眼睛都红了。 黑暗中,看着还在寻找的几个人,石磊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孩子出声,石磊甚至狠心的把孩子的嘴巴轻轻的捂住,可这样,石磊又害怕把孩子捂坏了,一次次的低头看着怀里满脸潮红的孩子。 当路边的几个人男人终于分开似的寻找后,石磊低头看看自己的满是垃圾的身上,又看了看孩子。 石磊小心的单手抱起孩子,把先把外裤脱下,又把毛裤退下,穿着线裤的石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这是石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紧接着,石磊费劲的把身上的黑毛衣脱下,包在了孩子身上,拿起扔在一旁的毛裤在脸上使劲蹭了蹭把脸擦干净后,冻得哆哆嗦嗦的石磊悄悄的顺着低矮的墙壁费劲的爬上身后不远处的大墙,跳进了一户黑漆漆的小院,装作好像孩子得了急病需要马上需要去医院的状态,抱着孩子冲出了黑暗的小道。 刚刚冲出小道,石磊就遇见了三个男人中其中的一个,四十多岁,灯光下,男人的眼角还带着淡淡的伤疤,看伤疤的恢复程度,石磊多少能看出应该时间不长,看到男人的那一霎那,石磊的肌肤蹦的很紧,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几个人石磊就怕遇见满脸横肉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石磊总觉得那个男人身上带着很重的戾气,而且隐隐有种感觉,石磊觉得要是遇见那个男人,自己会没命,那怕是多想,石磊还是不希望自己与之碰见。 好在石磊没有遇见,低着头抱着孩子的石磊与男人交错时,嘴里囔囔着几句当地土话,石磊紧绷着神经与男人交错着,同时,石磊敏锐的发现正是因为这几句土话让男人脚下微微停顿的脚步重新加快了。 虽然石磊并不是W市人,但一年多的时间里,每周末混迹在农贸大市场,石磊还是会说不少当地的土话,石磊此时无比的庆幸,背对着男人的额头再次出了一层冷汗。 抱着孩子的石磊连跑都不敢,只能急促的快走,当终于看不见男人的身影时,石磊再次快速的奔跑起来,绕来绕去石磊总算找到了医院,除了把孩子交到急诊室的医生手里,石磊还说明了一下出来急没带钱,要借电话让家人拿钱。 看到医生挥手,石磊也不敢走远,直接来到能看见医生办公室的护士站,说着好话,一身线衣线裤满脸汗的石磊让小护士偷笑的同时也把电话推了过去。 拿起电话,石磊直接拨通了叶国涛的电话,一声又一声的电话铃声不断的响着,直到传来嘟嘟声,没有人接听,石磊顿时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脸上的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距离这里最近的只有叶国涛,而且现在是放假时间石磊就是想找同学也没有人可找,石磊有些慌了。 闭了闭眼,石磊压下心底的焦急和慌张,深吸一口气,不断的在心底念叨着冷静冷静,突然,石磊脑海里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石磊的眼睛蹭的一下变的锃亮锃亮,微微颤抖着手拨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住的号码。 一声、两声、四声、六声,石磊嘴里囔囔着,“接电话啊,接电话!” 可耳边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接通声,随着时间的延长,石磊的心不断的下沉,难道真的找不到人了吗?就在石磊失望到了极点的时候,“喂?” 一声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这一刻,石磊的眼泪差点没下来,“团长、团长,我是石磊,你还记得吗,石磊,学院的石磊。” 带着颤抖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递到韩越泽的耳朵里,让饭后跟于新海侃完大山满身轻松的韩越泽瞬间绷紧了肌肤,“石磊,出什么事了?你在那里?” 石磊颤抖的声音、声线里哪浓浓的惶恐让韩越泽绷紧了五官,急促的追问着。 “团长,我在郊区的县医院,你能不能赶紧过来一趟,我……”石磊突然想起这是那里,扯着电话线蹲在了地上,压低声音,“团长,我抢了一个孩子,我怀疑是绑架的,他们说要弄死这孩子。” 石磊带着恐惧的声音传递到韩越泽的耳朵里,让韩越泽心底咯噔一下,使劲抹了把脸,韩越泽的声音沉着而又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石磊,别急也别慌,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自己,安全是第一位的。” 韩越泽稳稳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递过来让石磊那颗因为恐惧而冰冷的心慢慢的在回温,深吸一口气,“团长,我知道了。” “石磊,等着我。”时间和情况的特殊性不允许韩越泽多说什么,简短的五个字却带着韩越泽那颗为石磊担忧不已的心。 石磊眼底微微有些湿润,轻咳了一下,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石磊蹲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再次站起身冲着小护士勉强的笑了一下,“大姐,谢谢啊。” 难得说一次好话的石磊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小护士的白眼,虽然不解但石磊没心情去追究,掉身就往旁边的医生办公室跑,冲进医生办公室还没等石磊开口,就被值班的老医生一顿训,意思是孩子冻着了,高烧39.4,再晚点,孩子没准就烧成肺炎了,就这样也要打针。 低着头的石磊看向躺在检查床上小小的孩子,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与心疼,就是自己一个外人看到都心疼,还不知道孩子父母怎么着急哪。 缓缓吐出胸口的憋闷,石磊看向医生,“大夫,你看,我出来的急,兜里也没带钱,你能不能先给打上针,孩子叔叔马上来,我求你了。” 本想拒接的老医生被孩子小声的哭泣引出了少的可怜的怜悯心,“先打针,就在隔壁打。” 石磊感激的不断道谢不断的鞠躬,抱着孩子来到隔壁的急诊病房,本想把孩子放在床上的石磊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的手又一次抓住了自己的脖领子,看着半闭着眼满脸潮红的孩子,石磊不忍心把孩子放下,只好僵硬的抱起孩子坐在了床上。 而就在石磊等待在急诊室病房时,挂断电话的韩越泽直接拿起电话要了团保卫科和警卫连,十分钟后,警卫连全部整装赶到团部,而此时的保卫科也赶到,一身戎装的韩越泽此时平静到了极点。 要不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抹担忧和淡淡的戾气,被韩越泽紧急调动部队惊吓到的于新海还以为韩越泽在开玩笑。 站在吉普车前,韩越泽看到已经赶到的所有人员,挥挥手,全体人员蹬车,韩越泽走到驾驶位置,直接把车上的司机球子拽下,“你留下。” 说完韩越泽直接上车,坐在了驾驶室位置,一脚油门下去,吉普车轰的一下冲出了团部大门,被一系列事件弄的心发慌的于新海跳脚的看着冲出去的吉普车,赶紧跳上保卫科的车,两辆吉普,一台重型大解放先后冲出了高炮团。 一路上,韩越泽用自己高超的车技把身后不断追赶的两辆车甩的远远的,此时心底焦急的韩越泽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韩越泽不知道石磊从什么人手里抢到的孩子,但韩越泽看过太多这样的事件,敢干出这样事情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韩越泽担心石磊会有生命危险,越担心韩越泽踩在油门上的脚越用劲,油门已经被韩越泽踩到了最底部。 从韩越泽所在高炮团赶到石磊所在地,最快也需要一个半小时,而这一个半小时很可能会出现不可挽回的意外,正是因为这样,韩越泽恨不得车下面不是四个轮子而是八个,韩越泽在前面飞速的行驶,后面坐在保卫科车上的于新海却不断的催促,可慢慢的,于新海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催促,依然只能看着韩越泽的车屁股渐渐消失。 一滴滴的药水慢慢的顺着孩子精细的血管内流进体内,用病床上的被把孩子包上的石磊给自己找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坐好,既能让自己在突发情况下快速逃离也不会让孩子再次受到伤害。 抱着小小的孩子,石磊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房门的方向,为了怕房门被堵上,石磊甚至连窗户打开了,就这么两眼瞪的大大的盯紧房门,间或低头看看睡着的孩子,石磊一直紧绷着身体。 再次低头看了下时间,七点二十五,才将将过去十分钟,石磊皱了下眉头,此时此刻,石磊感觉时间走的特别慢,竖起耳朵听了下外面的动静,石磊一直吊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下。 七点四十、五十五、八点十分、突然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护士的尖叫、医生的呵斥、砰砰砰东西掉落的声音,石磊蹭的一下站起身,小心的挪动了下位置,顺着门缝看出去,那个壮实一脸横肉让自己恐惧的男人还有几个一身警装的人站在急诊室门口。 石磊眼底快速的收缩一下,小心的缩回脖子,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一手轻轻捂住孩子的嘴,身体弯曲按住后,把孩子手背上的针头拽下。 一串小血珠伴随着孩子隐藏在石磊掌下的呜咽声,很小的声音却把石磊吓的后脊梁骨出了一层冷汗,石磊抱着孩子站起身,把孩子身上的被抿了抿,打开窗户,抱着孩子跳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危险,出了那开始呜咽声,孩子一直紧闭着双唇,这样的宝宝,让石磊又心疼又庆幸。 好在急诊室在一楼,跳下窗户后,石磊再次把窗户关上,转身就开始跑,石磊也不敢往别的地方跑,怕韩越泽找不到,医院后院转了一圈,石磊把目光放在了停尸房,石磊犹豫了一下,被冷风吹被惊吓,石磊身上全是冷汗,而且,石磊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线衣线裤,知道绝对坚持不了太久,石磊终于咬着牙奔着停尸房跑去。 到了门口,石磊拽了下停尸房的大门,紧闭的房门让石磊也不敢喊,绕着停尸房转了一圈,看着那高高的窗户,石磊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水泥板下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抱着孩子蜷缩着躲进去的石磊偷偷的大口喘着起,心底不断的祈祷韩越泽快点来。 第二十八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石磊连惊带吓中,嘈杂的辱骂声响起,石磊下意识屏住呼吸,抱着怀里的孩子往后使劲缩了缩,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姿势,石磊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全,这要是被发现,抱在怀里的孩子肯定第一个被拽出去。 那么自己这样疯狂的逃命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么一想,石磊在狭小的空间内小心的挪动身体,慢慢的,唯恐惊动越来越近的声响,费了半天劲石磊终于把身体转了个,背对着狭小的洞口,把孩子护在了自己身体里面。 刚刚松了一口气,石磊就隐约的感觉到一束光闪过,石磊喘到一半的气息一下子憋了回去,也越发的不敢发出声音,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喊声,“找到了,在这里。” 一声大喝声响起,石磊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极点,赶紧低头查找什么地方这么快暴露了自己,这一看石磊知道是什么让对方发现,被子,因为被子太大,转身的时候,石磊光顾着小心别惊动外面的人,却忽略了被子,包裹住孩子的被有一个大角露在外面,黑色的土地,白色的被子,在手电的光束中显露无疑。 来不及多想,石磊赶紧把孩子身上的被子拽下,把怀里的孩子放下,又尽量蜷缩着身体,把洞口堵的死死的,双手还抓住了洞里露出的一小块砖头。 就在石磊刚刚做好一切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岔巴子,你不识黑是吧?”一声粗哑的喝声伴随着砰的一声,石磊发出一声闷哼声,后心被重重的踹了一脚的石磊死死咬住牙关,石磊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和大声的辱骂声让孩子发出一声细细的呜咽声。 此时的石磊已经无法张口安慰孩子,咬紧牙关忍耐着,几脚后,身后开始有人拽石磊的脖领子,石磊瞪大眼珠子死死扣住手里的砖头,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人蹲着拽石磊用不上劲还是石磊抓的太死,身后拉扯石磊衣领的人,把石磊身上的线衣扯开了露出光裸的后背,但石磊依然没有动。 这样的情况让总算找到石磊和孩子的男人气的一把拽开撕扯着石磊的男人,砰砰砰的开始使劲踹,边踹边大声辱骂着,慢慢的不知道已经被打了多久,石磊只感觉整个后背和腰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当石磊嘴角渗出血丝,眼神有些溃散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和不断踹在后背的重击终于消失了。 石磊轻轻晃悠了一下发晕的大脑,低头看向蜷缩在自己眼前的孩子,勉强扯动嘴角冲着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孩子笑了一下,咳咳咳的几声后,石磊感觉嘴里有股铁锈味,知道刚刚那一刻自己听到的断裂声是真的。 苦笑了一下后,石磊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只是不断的期盼着韩越泽快点来,而明显有些迷糊的石磊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总算先一步赶到T县医院的韩越泽看到的就是杂乱的急诊室和嘴里愤愤不平说着不像话不像话的老医生,知道自己来晚的韩越泽,一项沉稳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把抓住老医生的胳膊,心不断下沉的韩越泽急促的问着石磊和孩子,老医生叽里呱啦的边指后院边说。 知道大概方向的韩越泽连门都来不及走,顺着窗户就跳进后院,沿着闪过的光束,大步跑过去的韩越泽虽然没有看到石磊,但男人不断踹着什么的举动还是让韩越泽红了眼。 眼底闪着红血丝的韩越泽冲过去,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满是脚印漆黑肿胀的后背,韩越泽抬起一脚用力踢在了还在踹着的石磊却没有发现韩越泽过来的男人膝盖位置,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后,随即就是一声惨叫声,可即使是这样,韩越泽依然没有停手,直接抓住男人的胳膊,一个巧劲,男人的双侧手臂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侧翻着,随即男人被韩越泽掀翻在地,韩越泽一脚直接踏在了男人断裂的膝盖处,脚尖一转,男人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除了好像要鼓出的眼珠子,还有嘴角流淌出的口水和翻过去的白眼。 快,眼前发生的一切快的惊人,等剩下的两个一起参与绑架的男人和来帮忙的四个警察反应过来时,满脸横肉壮实的男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瘫躺在地上。 “举起手来。”反应过的一个脸上带着黑痣的警察蹭的一下拨出腰间的手枪,韩越泽笑了,满脸嗜血的笑了,笑容还没有消失,韩越泽人却在一眨眼中闪到了警察面前,夺下手枪的同时一拳锤在举枪警察的面部。 同时到手的手枪直接举起拉开了保险栓,砰的一声巨响,又一个作恶的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短短一分多钟发生的事情完全吓住剩余的人。 一身绿军装的韩越泽举着手枪好像看死人似的看向剩余的几个人,砰砰两声,剩下两个参与绑架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眼泪鼻涕齐流的哀求着韩越泽,本以为韩越泽会有怜悯或是恶心的几个人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举枪的军人面上却没有一丝的波动。 平静,却又让人从心底发出寒气的平静,恶从胆边生,韩越泽的举动、韩越泽一身的戎装让剩下的三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胆怯与坏事后的疯狂,常年配合的三个人手同时搭在腰间,手枪拿到手里的时候,砰砰砰的三声枪响,惨叫声再一次在这个停尸间旁的空地响起。 倒地的三个男人,全部是手腕处穿透性枪伤,而就在这时,就在在场的所有人以为韩越泽没有表情的时候,韩越泽再次的笑了,笑的很愉悦,韩越泽不怕对方动,就怕对方不动,只有动了,韩越泽才能更好的出手。 依然举着枪的韩越泽后退着,直接来到了小洞口处,蹲在了地上,再次扫了一眼几个人,韩越泽的手轻轻的放在了石磊的肩膀上,颤抖后,肌肉骤然绷紧,“石磊、石磊,我是韩越泽,我来了。” 可回答韩越泽的却是石磊依然紧绷并微微颤抖的身体,韩越泽紧紧锁住眉头,手指用力,“石磊、我是韩越泽,我是韩团长,我来了,你出来。” 依然是一阵沉默和手下紧绷的肌肤,韩越泽分出一分精力继续看守并不完全老实的几个人,剩余的精力招呼着石磊。 一声声的招呼,总算缓缓的进了大脑迟钝的石磊耳朵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害怕,身体不自觉的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掌心下的颤抖让韩越泽心底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放缓,“石磊、我是韩越泽,你回头看一眼,要不然我把手给你,你抓住,要是我是坏人,你就踢我。” 好像哄孩子似的韩越泽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另外一只大手顺着石磊的腰侧伸进洞内,好一会,韩越泽才感觉到一个冰冷的有些刺骨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忍住心底的激动,韩越泽小心翼翼的轻拉着已经无法动弹的石磊。 当石磊终于从洞里出来的时候,韩越泽才发现,石磊的怀里还藏着一个孩子,孩子的手紧紧的抓住石磊的裤腰。 快速的把石磊低垂的头颅抬起,韩越泽心底咯噔一下,石磊的面色苍白带青,嘴角还有着血泡泡,半睁的眼皮努力的在看着自己辨认着自己。 韩越泽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石磊,“石磊,我是韩越泽,我来了。” 石磊终于辨认出是韩越泽的时候,扯动嘴角笑了,此时此刻石磊只有一个感觉,终于等到了,石磊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安心的笑却让韩越泽恨不得想杀人,石磊自己不知道,但韩越泽却清晰的看到,随着石磊扯动的嘴角,还有那顺着嘴角流淌出来带着气泡的血液。 看了一眼石磊身上挂着的破布,韩越泽扶住石磊靠在自己身上,单手快速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包住石磊,一把抱起身上裹着自己衣服的石磊和挂在石磊身上的孩子,韩越泽单手抱住一大一小,手里的抢直接对准了已经昏死的男人头颅。 “老韩。”总算赶到的于新海刚刚冲进后院看到的就是韩越泽单手抱着一个大胖子和手里对准地上的枪,心惊肉跳的于新海大吼一声扑到了韩越泽身边,使劲压着韩越泽纹丝不动依然准备开枪的手臂。 别人不了解韩越泽,但于新海却看出,韩越泽动了杀心,这是真想杀人,于新海的额头瞬间出了一层汗珠,“老韩,你想为这么个人陪葬吗?” 于新海大喝着继续死死堵住枪管,韩越泽笑了,挑了下眉梢,怎么会为了杀这么个垃圾搭上自己,韩越泽不会那么傻,韩越泽心底有着十足的把握,虽然多少会有些影响,但对于韩越泽来说影响并不大。 韩越泽的笑让于新海知道韩越泽依然没有打消那份想要弄死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的念头,急的于新海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突然一声微微的呻吟声让于新海心底一动,快速的扫了一眼韩越泽的怀里,这一眼,于新海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大胖子,而是一个嘴角带血的男人,男人怀里还躺着一个鼻尖带着红点的孩子,“老韩,先送人去前院检查一下,别在耽搁了,而且你看,病人是嘴里有血,别是肺出血。” 于新海的提醒让韩越泽在没有一丝的犹豫,手里的枪塞给于新海,“人带走。” 说完抱着一大一小就往前院的急诊室跑,匆忙的跑进急诊室的韩越泽把石磊交到了急诊老大夫的手中,石磊白中带青的脸色,嘴角随着咳嗽不断涌出的带着气泡的血液让老医生心惊,快速的差了一遍,又拍了片子后,石磊的伤势快速的确定,左右双侧肋骨断两根裂五根根,虽然没有造成肺破裂,却给肺部造成巨大的压力,受到挤压的肺部有一定的创伤面才造成石磊如今带有气泡的呕血。 看着被紧急推进手术室的石磊,看着即使打着针依然紧紧抓住自己衣领不撒手的孩子,韩越泽大脑快速的转着,虽然气的要死,但韩越泽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后,韩越泽转头看向紧张的盯着自己的于新海。 “老于,你现在马上就走,带着保卫科的人把咱们扣押的人赶紧带回市区,直接送到市局,交给吴局长手里,同时警卫连你带走一个班,如果我没估算错的话,这次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这里是W市最远的县,这些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事,必然有所依仗,你走之前通知咱们高炮团医院,让黎院长带着救护车和军医过来,石磊做完手术马上离开,现在首先要做的是保护石磊和这个孩子,顺便让吴局长帮忙查一下这个孩子,这内幕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身世绝对不简单,不是泄愤就是家里有实力。” 匆匆交代一番后,韩越泽看着于新海带人押走了七个人,留下的警卫连两个班同时封住了手术室大门,而这场震惊全国的正与邪较量正式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1月20日凌晨三点二十分,历时七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被推出手术室的石磊,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带着满身的管子被紧急转移回高炮团野战医院,一路上,野战医院最新配置的所有仪器密切观察着术后的石磊,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却走了近三个小时,好在,石磊的情况让所有的医生护士和韩越泽一阵欣喜。 六点十分,石磊被推进高炮团野战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七点三十五分,于新海急匆匆的赶回医院,看到韩越泽时,满脸震惊的于新海双眼锃亮锃亮的,“老韩,逮到大鱼了,你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吗?” 韩越泽低头看了一眼即使沉睡依然紧紧抓住自己衣扣的孩子,挑了下眉梢,“说,别卖关子。” “前段时间震惊全国的报复杀人案你知道吧?这孩子是H省刑侦总队大队长刘长群仅有的亲人了” 被消息震住的于新海嚷嚷的声音很大,虽然嚷嚷的内容让韩越泽很惊讶,但想到依然昏迷的石磊和怀里沉睡的孩子,韩越泽狠狠的瞪了满脸震惊的于新海一眼,回头看了一眼一门之隔依然昏迷的石磊,韩越泽抱着孩子离开了监护室门口,带着于新海走到不远处医生观察室的韩越泽再次坐在了凳子上,下巴扬了扬,“坐下说,对了,人交给吴局长了吧。” 于新海嘿嘿笑了两下,坐在了韩越泽的对面,“我亲自交到吴局长手里,同时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把警卫连一班留在那里了,你知道,一班长秦宇明那小子鬼精鬼精的,我偷着交代了,让他把人看住了,顺便看看都谁来打听这事。” 于新海的话让韩越泽露出了一丝笑意,市局,除了局长吴立强,韩越泽谁都不相信,韩越泽虽然与吴立强接触的不是很多,但却知道那是个满身正气严肃认真的人。 而此时微微轻松的韩越泽并不清楚这次偶发的事件会把天捅出个大窟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依然满脸纠结的于新海,韩越泽有些失笑的摇摇头,“说吧,怎么回事。” 于新海收起脸上的那抹震惊纠结,“老韩,这次事闹大了,你知道半个月前震惊上头的那次报复杀人案吧,刘长群一家五口,除了长年不在家的刘长群,刘长群的妻子、儿子、儿媳全部被杀,不足三岁的小孙子刘洋失踪,因为这起公然打击报复刑侦人员的案件一出立即震惊了全国,很多热血愤怒的干警投入了这起缉拿凶手寻找刘洋的案件中。” 于新海的话让韩越泽快速的收缩了一下瞳孔,微微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于新海,“确定是刘长群的孙子?” 于新海点点头,“确定,那孩子最大的特征就是鼻尖带个红痣。” 当听到于新海肯定的回答后,韩越泽轻轻的笑了,总算石磊这场罪不白受,此时的韩越泽想到的不仅仅是被石磊救回的孩子,还有石磊能够得到的巨大好处,这场震惊全国的打击报复事件,已经不是个人能够压下去的,作为不知情却参与了救援的石磊来说,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大大的军功章,想到这里,韩越泽脸上的笑越发的浓郁,想到那个冲动却傻乎乎的只是知道救人的笨小子,韩越泽有心疼有欣慰还有替石磊的欣喜,这次那怕石磊不想要都不行了。 笑眯眯的韩越泽让于新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老韩,你又算计谁哪?” 韩越泽收起脸上的笑,白了于新海一眼,微微眯了下眼睛,韩越泽转头看向于新海,“老于,你再去一趟市局,让吴局长通知刘长群来接人,顺便把立功报告打出来我有用。” 韩越泽的话让于新海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韩越泽,“那小子不是咱们团的。对了,老韩,救人的小子是谁?” “石磊。”韩越泽轻描淡写吐出的人名却让于新海错愕的张大嘴看向韩越泽,“你打算越过学院?” 韩越泽身体微微放松,把手里的孩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算越过,现在是放假期间,学校没人,而且石磊是咱们高炮团救出来的,作为当地驻军的最高领导,我有权利为石磊请功。” 微微有些放松的韩越泽只要想到满心算计着石磊的陆军、张庆国看到立功报告下来时,那张好像吃了苍蝇似的脸,心情就极其的愉快。 1月20日下午四点,昏迷了一天的石磊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并不是很清醒的石磊先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随即感觉到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这样的疼痛让石磊脸色越发的苍白却也让石磊顿时清醒,想到那好像追命似的一脚又一脚落在身上的疼痛,想到那被自己护在身下恐慌的孩子,孩子,石磊蹭的一下瞪大双眼。 石磊脸上的焦急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从隔壁观察室看到石磊清醒而换衣服走进监护室的韩越泽快步走到石磊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按住了石磊的肩膀,本想说什么的韩越泽还没等开口,心底就被石磊脸上的外露的恐惧揪疼了一下,弯腰趴在石磊的耳边,“石磊,我是韩越泽,别怕,没事,你安全了。” 韩越泽温柔沉稳的轻唤让石磊想起自己等到了救援,想起自己迷糊前看到的韩越泽,石磊提着的心咣当一下落地了,微微转动眼珠子看向半弯腰的韩越泽,这一眼,让石磊露出了笑容,一手抱着孩子的韩越泽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侧弯着腰身,高大的体型,手里的孩子,让韩越泽的弯腰变的很怪异。 石磊脸上苍白的笑容让韩越泽忍不住伸手摸了两下石磊露着头皮的毛刺头,收回手,韩越泽蹲在地上把宝宝举着凑到石磊身边,“石磊,还记得这个孩子吗?” 看到睁着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孩子,石磊微微笑了一下,缓慢的点了下头,知道自己辛苦救回来的孩子没有事,石磊放松后就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扭曲了脸颊,勉强冲着韩越泽示意着带走孩子的石磊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压下想要冲口而出的吼叫。 第二十九章 一波接着一波让人无法忍耐的疼痛好像巨浪一样不断的拍打着石磊,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石磊就满身湿哒哒好像水洗了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的石磊,没有看到把孩子送出的韩越泽再次回到屋内,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紧紧的握在掌心里,只是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呜呜的忍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终于适应了那种让人想杀人的疼痛后,石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这样紧咬牙关忍耐的石磊,这样因为剧痛不断发出闷哼声的石磊,让再次坐在旁边的韩越泽除了无法忽略的揪疼外还有种不为石磊讨回公道扫清障碍白活一回的决绝。 微微颤抖的冰冷指尖,苍白的面孔,满头满脸的汗,此时的石磊虽然狼狈不堪却也带着一股深藏骨子里的韧性,早在石磊做完手术接回高炮团的时候,韩越泽就已经知道,石磊必然要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但真正的看到走进自己心里的人忍受着这样的痛苦,那种揪疼,好像一把小刀一下又一下在心底最嫩的地方不断的割着一样,疼、痒,让人难受的疼痒甚至带出一股焦躁感。 平复着心底的焦躁,韩越泽轻轻的把石磊额头、脸颊上的汗水擦掉,脸上传来的微微触感让终于适应疼痛的石磊缓缓睁开阵阵发黑的双眼,好一会才认出脸色平静眼神深邃带着什么的韩越泽,石磊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团长,谢谢!” 石磊带着呼吸器的嘴轻轻的动了动,让看到嘴型的韩越泽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继续轻轻擦拭着石磊脖颈上的汗珠,“石磊,别说谢谢,这两个我担不起也没脸担,要是我在早去一点,你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毒打。” 韩越泽的话让石磊有些迟钝的大脑好一会才缓过来,笑着摇了下头,“团长,我们都知道距离太远了……” 石磊剩下的话被韩越泽挡住了,伸出大手挡住了石磊那双带着血丝注视自己的双眼,“石磊、不要再说了。” 石磊动了动嘴唇,没有在说什么,温暖的掌心下,身心疲惫的石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当感觉石磊好像睡着后,韩越泽再次离开了监护室,来到旁边的观察室,还没等开口说话,就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韩越泽走到不让任何人抱,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流着眼泪的小刘洋面前,一把抱起后,自己坐在了凳子上,伸出大手把孩子脸上的泪水擦掉,有些僵硬的拍了拍,算是安慰一下被自己强行扔下的孩子。 做完这一切,韩越泽转头看向医院的黎雪峰院长,“黎院长,石磊能不能用一些镇定剂之类的止痛药?” 黎雪峰摇摇头,“最好是不用,不利于肋骨的长成,韩团长,只要石磊挺过头三天就会好很多,最难的就是这三天,当然,要是实在忍受不了可以用一些杜冷丁之类的止痛药,但这类的药最好是少用或是不用。” 韩越泽自己也知道这类药多少都会刺激一些人的大脑,但看到石磊那样的忍耐,韩越泽还是不忍心,再次看向与观察室隔着一块大玻璃的监护室内的石磊,韩越泽压下的心底的不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黎雪峰的话。 昏昏沉沉中,石磊总算熬过最难的术后第一天,当黑夜过去黎明来临时,守护了一天一夜的韩越泽看着明显见瘦的石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黎院长担心的高烧并发症都没有出现。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的僵硬的身体,韩越泽先走到石磊身边,摸了摸石磊的头顶,随即走到旁边临时加上的一张病床,又摸了摸沉睡中孩子的头顶,转身离开了监护室。 拉开监护室的房门,韩越泽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警卫连连长张忠义,“忠义,里面的人我交给你了,除非是黎院长亲自来,否则任何人不允许进去,必要情况下,我允许你动用武器,有事我担着。” 韩越泽说话的声音很平和,平和的好像再说,你吃饭了吗?但张忠义却知道,韩越泽是在给自己下达死命令,虽然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参与行动的张忠义还是隐约的有种暴风雨要来的感觉。 啪的一声,立正,“保证完成任务。”张忠义的保证声并不大,却让韩越泽笑了,韩越泽知道张忠义是个钉是钉铆是铆的人,只要交给他的任务,那怕是死也绝对会完成。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石磊和沉睡中的孩子,韩越泽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转身大步离开了。 驱车直接赶往市局的韩越泽刚刚走进市局的大门,就被迎面走出的于新海拉到了一旁,于新海的脸色有些难看,韩越泽抽回被拉住的手臂,“说吧,什么情况。” 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老韩,事太大了,咱们担不住,你知道这次动的人是谁吗?是省里这个的小舅子的人,昨天下午说情的电话就开始打个不停。”于新海说完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 韩越泽轻轻的笑了,点点头,“我想到了,T县的地方保护政策这么重,上面不可能没有人,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肯定会把这事压下去,不过这事咱们不用管,刘长群估计今天就回到,那就是刘长群的事,只要咱们在后面推一把就行。” 于新海楞了一下,突然瞪大眼睛看向韩越泽,“你小子太鬼,你不打算伸手?” 韩越泽挑了下眉梢,“军政两家互不参与,咱们只要把人看住交给刘长群就可以了,我相信刘长群一定会拽出一个大萝卜,我只要保证石磊的事别被陆军压下去就行了。” 于新海仔细琢磨了一下,噗嗤一下笑了,翘了翘大拇指,“你真行,对了,你赶紧进去吧,吴局长让我请你过来哪。” 韩越泽点点头,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笑眯眯的盯着于新海,“你同学是日报的老编吧?” 韩越泽明显算计的笑让于新海打了个冷战,“有事说。” 韩越泽收起脸上故意吓唬于新海的笑,“老于,联系你同学,让他派人过来一趟,石磊的事完全可以当做事迹报道一下,我要顶尖的记者要头版头条,篇幅要大,有什么条件能力范围内,随便提。” 韩越泽的话让于新海错愕的张大嘴,“你认真的?” 韩越泽肯定的点点头,来的路上,韩越泽想起上次路过来看于新海的那个人,两个人的关系一看就是过命交情,韩越泽要的就是舆论一边倒,而且,韩越泽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陆军的事应该快有结果了。 于新海皱了下眉头,“老韩,你可想好了?那家伙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要是压着他没准也能成,但是你现在是上赶着给人送便利条件哪。”回答于新海的是韩越泽的笑,看到韩越泽那丝不在意的笑,于新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联系,你上去吧。” 韩越泽点点头,掉身大步往市局内走去,如果韩越泽没有估计错,吴局长是怕保不住那几个人了,直接来到三楼吴局长办公室,韩越泽敲了下门,推开房门走进,看到手里拿着电话,脖子上青筋直蹦的吴立强,韩越泽眼底快速的收缩了一下,冲着忍气的吴立强比划一下,自己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挂断电话的吴立强。 好一会,韩越泽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抬起头看向吴立强,此时的吴立强满脸涨红,手直哆嗦,暗自摇摇头,韩越泽站起身走到了吴立强身边,“吴局长,这时候你生气你就输了。” 韩越泽沉声的宽解让吴立强使劲吸了几口气,总算感觉把怒火压下后,吴立强冲着韩越泽苦笑了一下,“老韩,准备一下,把人带到你们高炮团吧,越快越好,人再留在我这里,很快就会被带走,我如果估计的没错的话,现在来带人的已经出发了,说的好听因为事件牵扯太大省厅直接出面,哈,还不是怕带出别的东西。” 吴立强满脸嘲讽的说着,早就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的韩越泽点点头,“吴局长,这事,你退出吧,牵扯太大了,我估计刘长群应该快到了,人我先带回高炮团,刘长群到了你派个人送到高炮团医院就行。” 充满无力感的吴立强点点头,拿起电话通知了市局刑侦一大队后,把韩越泽送出了办公楼,看着上车离开的韩越泽、于新海,吴立强感觉自己这个局长太窝囊。 韩越泽、于新海匆忙赶到了市局医院,与早就等候的刑侦一大队队长做了简单的交接后,市局派车,跟着韩越泽把被关押的七人直接送到了高炮团野战医院。 而就在韩越泽把人带走不到一个小时,省厅刑侦科所属一分队赶到了市局医院,看到空空的病房,带队的一分队队长杨昌明顿时变了脸。 狠狠瞪了一眼刑侦一大队大队长后,快速的跑出病房,事情已经往不可预料的方向走去,这让杨昌明心底有些不安,隐约有种要出大事的感觉。 带着一行人回到高炮团,送走护送过来的市局两名干警后,除了伤重的两人,剩下的五人直接被韩越泽扔进了高炮团禁闭室,而且下了死命令,没有他韩越泽到场的情况下,就是主席来了人也不能放。 三年的高炮团团长生涯,韩越泽在高炮团有着绝对的权利,看着郑重保证完成把人守住的保卫科科长马国锋,韩越泽放心的回到了医院。 1月21日,上午十一点,事发后的第三天,坐在监护室外休息凳抽烟的韩越泽看着呼啦冲进高炮团医院的一群人,挑了下眉梢,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本以为会是刘长群先到的韩越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虚伪假笑自我介绍的T县公安局局长宁守国和满脸严肃的省厅刑侦科科长的孔伟光,把手里的烟直接掐掉,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看向警卫连连长张忠义,“请出去。”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顿时让宁守国、孔伟光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孔伟光上前一步,“韩团长,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地方警务处的事,军队没有权利插手。” 义正言辞的话却连韩越泽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被彻底藐视的孔伟光瞬间眯起了眼睛,放在身旁一侧的手刚刚举起,就被眼前的黑色枪管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请。”眼神闪烁,脸色难看的孔伟光看着面前的一溜的黑色枪管,恨恨的一跺脚“走。” 孔伟光心底很明白,这次要空手而归,可孔伟光同样明白,要是韩越泽扛住不放人,除非是动用军区的关系,想想被抓的于宝成,孔伟光的心有些发沉,孔伟光清楚的知道,于宝成知道的事太多了,要是不马上带走于宝成等待他们的就是……,行走中的孔伟光打了个冷战。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孔伟光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而站在监护室门口的韩越泽看向孔伟光的背影,眼底快速的收缩了一下,韩越泽在等,在等下一个出现的人,这次是个契机,要是运作的好,压在石磊头上的那棵苍天大树会被连根拔起,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的韩越泽轻手轻脚的走进监护室,看到了已经睁开双眼的石磊。 韩越泽笑了一下,习惯性的摸了摸石磊毛刺刺的头顶,“怎么样?” 石磊眨了眨眼睛,缓缓的点点头,“还行。”虚弱的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到的声音却让韩越泽心底有些高兴,已经挺过一天一夜的石磊,虽然还是能看出被疼痛折磨着,但精神气却感觉比昨天好了一些。 “大大,饭饭。”小小细细的声音打断了韩越泽注视着石磊的目光,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坐在旁边床上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是眼前这个孩子被救回来后第一次发出声音第一次开口说话。 而孩子的声音也吸引了石磊,微微转头看向眨着大眼睛的孩子,石磊高兴的笑了,虽然因为无力嘴角扯动的很小,但却能看出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同样高兴的韩越泽带着笑走到孩子身边,一把抱起小小的小子蛋,“吃什么?” 小刘洋看了看韩越泽又转头看了看石磊,“肉肉。” 韩越泽楞了一下后发出一阵大笑声,揉了揉小子蛋的头顶,“你还能吃肉哪。” 小刘洋笑了,虽然笑容很小,虽然眼神中还有着无法消退的胆怯,但确确实实的在笑。 小刘洋笑了,虽然笑容很小,虽然眼神中还有着无法消退的胆怯,但确确实实的在笑。 下午两点,韩越泽等候已久的刘长群终于到了,当看似平静,却浑身颤抖的刘长群抱着孩子发出低沉的哭声时,韩越泽轻轻的关上了单独腾出的病房,站在了门口,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点燃一根后大口抽了两下,缓缓吐出烟圈,韩越泽心情有些沉重,这个为了公安系统奉献了一辈子的硬汉,却落个家破人亡。 一个小时后,重新恢复冷静的刘长群抱着孙子刘洋走出了空出的房间,看到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韩越泽,刘长群勉强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让韩团长见笑了。” 韩越泽微微笑了一下,“人之常情,刘队长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带走?” 韩越泽的询问让刘长群脸上的表情瞬间绷紧,“马上就走,韩团长,人在那里?” “禁闭室,刘队长,你带来多少人?” 韩越泽多少有些担心,毕竟连傻子都能看出这次会有多大的动静,不是小看刘长群,韩越泽还真怕他们这群人离不开H省,毕竟现在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 刘长群笑了,笑容狰狞,眼底也闪烁着一股嗜血的疯狂,“韩团长放心,武警大队跟我一起进的H省。” 刘长群的回答让韩越泽惊的一下子站起身,“刘队长,你说的大队是整编大队?” 刘长群哈哈哈的笑了,笑声中虽然依然带着一股狠辣却又有着毫不掩饰的胸有成竹,“整编,韩团长尽管放心,我刘长群不会给人留有把柄,要是没有调令,我一个人都不会带,我也不会冲动,我死去的亲人还等着我还以公道,我小孙子还等着我抚养成人,我绝对不会让等着看笑话的人猖狂到底。” 临走时,刘长群站在石磊的窗口边深深的看了一眼石磊后,转头看向韩越泽,“韩团长,麻烦你转告石磊,我刘长群谢谢他。” 只是简单的道谢却让韩越泽露出了几天内最灿烂的笑容,韩越泽的笑容让刘长群知道韩越泽明白了他想要转告石磊的意思,再次冲着韩越泽点了点头,拒绝了韩越泽的相送,刘长群抱着不断挥手哇哇大哭的刘洋大步离开了高炮团野战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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