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悬壶杏林 下——梅隐如妖
梅隐如妖  发于:201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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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行程与宝妈

 吃过饭,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白敛照例抱着他的书看着,而重泽则是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上的军事频道。 “白敛……”想了半天,犹豫了半天,重泽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先给白敛说清楚了。 白敛抬抬眼皮子,浑身上下挪都不挪动一下,懒洋洋的。 重泽皱着眉头,也不绕弯子,他不习惯那一套:“队伍里让我明天带队伍出去一趟,从任务本身来看,没有危险,也没有需要动用大量武力的地方。” “你想让我说什么?”侧过头,白敛总算是明白了重泽今天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原因了。 切菜差点把菜切成碎末,洗菜快弄的水漫金山,端个菜连隔热的东西都忘记拿,差点就把菜给整个扔到地上了。 也难怪重泽回去主动联系宝宝家里,原来是他自己也有事情。 “我想加入。”直视着白敛的眼睛,重泽的身上透露出来的是绝对的坚持。 白敛点点头:“去吧。” 这一下子倒是把重泽给愣住了,他想过白敛很多不同的反应,甚至还打了好几个作战计划的腹稿,但是现在都让白敛这一句话给堵到了,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让他憋屈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发泄出去。 白敛也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了,立刻选择补救的政策:“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只是带队没有问题。但是每天的药不能停,等会儿我去把你的药制成药丸,每天坚持吃就可以,回来再看情况。” 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反正他会在重泽离开之后去神龙架,然后赶在重泽回来之前到家。 重泽的离开也正好掩饰了他的行程。 重泽没有料到白敛的打算,不过白敛说的也正和他心意,能够参加这次的行动,也是他花费了不少资源才得到的结果。 那些人以为他不在了就能在他的队伍里面为所欲为了?老虎不发威,他们是把他当死老虎了吧! 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客厅里面一时间也安静了下来。 “叮铃铃……” 门铃的声音响起,重泽打开大门,一个穿着军装的女性走了进来。 “小宝。”招呼着自己女儿,女性不留痕迹的打量着屋子里的白敛:“这位就是白医生了吧,我是小宝的母亲。这段时间我在国外,麻烦白医生照顾小宝了。一共是多少钱?” 女性自然看得出来,重宝在这里被照顾的很好。她可不会以为这都是小叔子的本领,按照小叔子的性格,平时和重宝玩玩还可以,真要照顾她一个女孩子的吃穿,还是差了点。 而且这里的房子布置的也不错,虽然是个诊所的样子,但是细节部分都带着家庭的感觉,看来白医生已经过世的母亲也是十分会享受生活的人。 “我是白敛。宝宝很聪明也很听话,水痘已经全部治愈,不会有后遗症。”白敛让女性做到沙发上,虽然打心里不喜欢重宝的家长,但是表面的工作他还是要做的很到位的。 而且白敛看这位女性虽然化了淡妆,但是脸色并不太好,一看就是从国外回来还没有调整好时差的,心里对于这个家长的不满倒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了。 在国外工作的人,做到了一半让她回来照顾孩子也是挺难的。 女性也没想到一时间白敛心里已经转过了那么多道弯子,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把重宝带回家,因为重泽马上就要去出任务了,把自家孩子放在别人家里生活不是重家的习惯。 所以她才连着几天不休息赶完了所有的工作,急急忙忙的在重泽离开之前回到这边把重宝带回家。 “三千块算是小宝的医疗费和这段时间待在这里的生活费,足够吗?”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储蓄卡,疲累的身体已经让女性不想再多耽搁了。 白敛看着女性那副“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的模样,虽然不喜欢,但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三百的医疗费就可以了,宝宝住这里的时候我就说了,不收费。” “那怎么行……” “我不想回去。”两个大人都没想到,关键时刻,重宝直接出声反对了。 坐在一旁的重宝对着这两个大人,左看看、右看看,看着他们因为她的一句话都停下来的模样,挺了挺胸脯,一副严肃的模样:“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不想回去。老妈你把我的医药费和生活费给白哥哥,我就住白哥哥这里,不回去打扰你们。” 打扰?白敛听到重宝的这个词,眉头就皱了起来。 “小宝,明天我就不在家里了,你白哥哥的身体你清楚。”站在一旁的重泽淡淡的开口,直接把家里的情况呈现在了重宝的面前。 重宝听到重泽的语气,下意识的缩了缩,然后又马上挺直了回去,眼珠子直转:“那等你回来了我能来吗?” “你不上学了?”重泽一点余地都不给重宝留。 重宝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小叔为了工作和白哥哥就不要家里人了,眼巴巴的望着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白敛,小脸终于委屈的皱成了一团:“好吧。” “以后有时间欢迎你过来玩。”被重宝那副可怜的样子给萌到了的白敛上前揉了揉重宝的头发,当重宝那头头发被他揉的乱七八糟了,他就大方的给了重宝一个承诺。 以后就没有这么舒服的头发揉了,这世道,能这么乖巧被他折腾顺便还能让他看戏的孩子真是不多了。 得到了自己比自己想要的还要低很多的回答,重宝只能乖乖的跟着女性的后面离开了。走之前她还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四个大字绝对写在了她的脸上。 “重泽,你去送送他们。”拍拍重泽的手臂,白敛实在是看不下去重宝那一副他们抛弃她的模样。 真是……小奶狗都没有这么萌的,简直是萌瞎了他的双眼。 重泽顺着白敛的话拿了一件外套就跟着重宝她们走出门。 白敛一看到重泽离开了,就立刻关上门,坐到电脑前查询有关神龙架的资料。他只上山采过药,要在山里寻人、生活,他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可以。 “重泽。”走到小区口,女性停了下来:“你一定要那个孩子?” 重泽对着女性点点头,并不把女性的质疑放在心里。 “那个孩子不适合你。”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女性看的清楚,那个孩子太纯净了,虽然眼里有着压抑的痛,但是骨子里的柔软和纯净不适合重泽所在的军队。 重泽的队伍需要的是雷厉风行,需要的是令行禁止,需要的是刚硬顽强。 ****** 小剧场 这一辈子是我欠你的,我说过,我会一直跟着你的身边。 将剑反方向对准自己,曼沙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红色的剑尖倒映着晚霞的热烈,就如同炙炎的名字,永远都仿佛是那最后一刻的灿烂。 “太子殿下……” “太子殿……” “太子……” “太……” 倒在地上,溅起血水与沙尘。沙曼清楚的听到,那些炙炎战士的呼喊,清楚的明白,那些战士最想的,恐怕就是在他的身上补上一刀,把他碎尸万段。 但是他很满足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竟然会如此满足。 也许是因为他终于为凤舞做了最后一件事;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死了;也许是因为他终于不用违心了…… 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死在了一起,他不用看着他,然后自己天人交战了。 他爱他,也恨他爱的这个国家。 也许在地下的黄泉河畔,此刻也会开起两朵曼莎珠华,和其他的每一株一样,硕大而红色的妖娆花瓣,永不见叶的青色枝蔓。 47谈话与出发 重泽有着所有军人都有的,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护短,他的兵他自己能说不行,能下狠手操练,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说一句不好的话,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人:“我的兵,我自己做决定。” “你狠得下心吗?”女性盯着重泽的眼睛,仔细的想要看清楚里面传达出来的意思。 重泽抬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到白敛,他就觉得这个人除了体力差了点、规矩差了点,一切都是完美的。 这一下,重泽什么都不用说,女性都明白了,只是这样的明白,让她更加担心:“他不适合你的军队,也不适合重家。” 重宝听到母亲说白哥哥的不好,嘴巴也嘟了起来:“白哥哥最好了,老妈你不要欺负白哥哥。” 丫头不错。重泽伸手在重宝的头上揉了揉,不亏了白敛这段时间这么疼她,为了她那么点破习惯,天天跑上跑下。 “你自己看着办吧。”作为重家的媳妇,女性自然明白重家人骨子里的那种固执,所以在重泽和重宝都表示了对白敛的重视后,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升米恩斗米仇,多说在这两个人眼里也是错,能提醒的她也说了,剩下的就和她无关了。 “帮我向爸妈问好。”重泽对于这个嫂子也看的明白,和他们家一样的大家族的孩子,高傲、自尊、甚至有些目下无尘,自己能力不错,所以看比他们家族档次低的人也总喜欢看扁一点。 当初和这个嫂子的结婚就是因为他哥找不到伴之后做出的联姻,感情基础是没有的,不过是相敬如宾的一起过日子。 所以重宝还是在爷爷奶奶那边生活的比较多,他这个小叔子在这个嫂子那里也就是面子情罢了。 女性点点头,拉着重宝就直接离开:“三千块钱等会儿直接打到你的卡上,你交给白医生吧。” 重泽也不客气,反正这些人都是有钱人,三千块钱如果是在外面,还真不够重宝这段时间的食宿费的。 在忽然就没有了重宝的晚上,白敛和重泽还有些不习惯,总是会下意识的时不时回头看看重宝的情况,不过等他们看到那空无一人的位置时,才会想起重宝已经跟着她母亲离开了。 对于这种情况,白敛只是觉得自己果然很容易习惯成自然,而重泽却不自由主的皱起了眉头,养病的这些日子太松快了,都被养的感性了。 不好,要改! 晚上,两人还是用两床被子睡在一张床,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白敛翻了个身,身边却是冰凉凉的空无一人。 走了?打了个哈欠,白敛窝在被子里面拱了拱,一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钟拿了下来,钟上的指针明明白白的显示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四十三分了。 揉了揉眼睛,一脚蹬开身上盖着的被子,白敛揉揉他那已经和鸡窝没什么差别的头发,就进入了洗浴间。 等他整整齐齐从房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放在餐桌上的保温瓶,保温瓶旁放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白敛抽出信纸一看,是重泽留给他的,上面清晰的告诉了他,他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了。 对于时限感到满意的白敛打开保温瓶,就着放在桌角的蘑菇酱吃起了还冒着热气的青菜肉末粥。一大早上就有这么和胃口的东西,感觉一天都会有好运气。 从白敛所在的城市去神龙架的火车票一大早上恐怕是买不到当天走的卧铺了,但是高铁没有问题。白敛运气不错,一去火车站就买到了高铁票,然后顺利的上了高铁,期间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 高铁的行程是两天一夜,而到距离神龙架最近的Y市需要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所以当白敛从高铁上下来的时候,初生的太阳正好冲破云雾,温暖而灿烂的光芒落在地上,驱散了夜晚的凉意。 “兄弟,去哪儿?”一辆出租车停在白敛的面前,从窗户看去司机也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白敛提了提手上的包裹,看着巨大的包裹里装着的基本上都是上山要用的用具:“去神龙架需要多少钱?” “不贵,就三百,能把你们带到距离神龙架风景区最近的龙泉山庄。”司机做了一个“三”的动作,笑容满面的。 白敛在心里沉吟了一下,y市这边的收费他是大概了解过的,坐出租车三百块钱到神龙架龙泉山庄,的确是没给他开高。 这么想着,白敛就拿着包上了车,他的行李太大了,没法放到后备箱里面去,只能塞到后车座里,而他人就坐到副驾驶座上。 不过,白敛有些疑惑,当这个司机帮他搬运行李和开车的时候,为什么他总感觉他的行动中有一种和重泽很相像的节奏? 应该是他多心了吧! Y市到神龙架,整个路段全部都是盘山公路,白敛坐在出租车里,懒洋洋的补了一觉,又和司机打听了有关神龙架的事情,硬是到了傍晚时分才进入龙泉山庄。 在龙泉山庄开了一个单人房,把东西全部放到房间里,白敛第一时间就跑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下去大堂里面点了一大碗盖浇饭。 “你们听说没?”就在白敛吃的正香的时候,隔壁饭桌上的人却讲起了他们的新发现:“这次的野人事件,国家参加干预了。” “国家干预?国家哪件事情是不干预的?上到政治政策,下到小三问题,我就没听说过国家什么时候空闲下来了的。” “不是这种政策性的,我是说,”那边的人似乎凑近了一些,声音也被往下压了压:“有军队到这边来了。” “没封山?” “要是封山,不就证实了这神龙架有野人的说法了。咱们国家可是不讲迷信、不敬鬼神的社会主义新社会,怎么会做那些让小M国抓辫子的事情。”喝了一口酒,说话的人还时不时的就把筷子往碗口敲着。 “都是说得好听。对了,你们知道是哪个部队来了不?” 其他人迟疑了一下,才有一个人期期艾艾的开口,似乎非常的犹豫:“这个倒是不太清楚,看着也没什么很明显的标志,但是偶尔见到的几个穿军装的,那气势也不是民兵能有的。” “该不会是那什么龙组吧。” “哈哈,真要是龙组,你们哥几个可是赚大了。”碰杯的声音响起,那些人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喝喝,我们又不是去偷猎的,有军队在,只能更加保护我们的安全。” 48救人与进入 听到这个地方,白敛也就懒得继续听下去了。放下筷子,起身离开,正好碗里也吃的差不多了。 果然国家还是派人来了,老人当时给他的那个电话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重泽倒是早一步拿到了其他任务,不然他们这一趟还真的有可能就会碰上。 那么他当时遇到的那个司机,也有可能是军队里面的人过去假扮的,所以才会在一举一动中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会找上他?他有什么地方惹得那些人关注了?还是说他们已经确定“野人”的身份了? 一头倒在柔软的床上,白敛满心的疑惑与激动。他也说不清楚重泽在或不在,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习惯的人不在身边,空虚是有的,但是也会因为这件事避过了他而有些放心的感觉。不过就行动的方便性来说,重泽不在,他会更加方便。 闭上眼睛,白敛逼着自己入睡。想要上山救人,没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什么都是废话。 “兄弟,你也这么早来看日出啊。”神龙架的一个山峰上,一队被导游带着过来看日出的年轻人看到陌生的身影出现,那叫一个兴奋啊。 好不容易爬到这个地方的白敛也准备歇歇脚,神龙架太大,虽然龙泉山庄已经在神龙架里面了,但是想要深入神龙架,还有不知道多少路要走。 颌首对着那些兴奋的年轻人表示一下,白敛就直接坐到了一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石头上,不停的喘着气。 为了避过那些所谓的军人和游客,他特意早上四点多就爬了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神龙架上赶。背着大包,又不认识路,一路上可谓是折腾死他了。 那边导游正在尽职尽责的给这些年轻人讲述有关神龙架日出的故事和观看技巧,虽然导游已经在竭尽所能让这些来看日出的人打起精神了,但是能够兴致勃勃的等待日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小心——” 尖叫声伴着别人提醒的声音同时从白敛的身后传来,正在休息的白敛一惊,反射性的就转过头,然后将手给伸了出去。 “啊——” 几块碎石头落到山崖下面,穿透萦绕在山边的白云,除了风声外,一点东西也没有传来。 那些看着人掉下去的甚至出声提醒的人已经是不敢看了,他们都距离太远,哪里还来得及救人,尖叫声这么快的就消失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掉下去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那几个一惊半只身子悬在半空中的少年、少女身手倒是不错,或者说是被突发事件给激出了潜能,就在白敛伸出手之后,一个少年立刻就握住了白敛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牵住了少女。 “你们没事吧。”导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着这么一幕惊险的情况,心肝都要吓出来了。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带队了,但是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如果真出了点儿什么事,那她的工作绝对砸了。 白敛努力支持着身体的平衡,原本他以为导游出来了能采取紧急措施,却没想到他遇到的也是个不靠谱的熊导游,所以也他只能出声提醒了:“先把他们拉上来,要不然等会儿我也要掉下去了。” “哦,好好。大家快点来帮帮忙。”原本已经愣住那个地方的导游被白敛一提醒,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招呼着大家去帮白敛的忙。 少年和少女都是跟着同学一起来的,他们是高中同学的集体聚会。本来看着自己同学出了这档子事而心惊肉跳的同学们一听到导游的话,立刻就围了上去,一个人、两个人的,很快就把这两人给救了上来。 “你们两个……”原本跟白敛打招呼的那个年轻人弯着腰,喘着气,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两个刚刚差点掉下去的孩子脸上明显的有些惊惧之色,低着头,情绪显得非常的低迷。 年轻人努力的深呼吸了几下,终于能够顺利的说话了,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那两人开火:“知不知道给救命恩人道谢啊。” 这两个熊孩子,他当初就不该听他们的话带他们过来的,真是操碎了他的心,他才二十五六,还有很多年能活,还没找到真心的爱人,要是被这些熊孩子拖累死了,绝对不划算啊! 惊魂未定的少年和少女这时也才想到如果没有人一开始就把他们给拉住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救援的,于是抬起头想要过去道谢,却发现那块石头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 “走吧。这件事回家后我会原封不动的告诉你们父母的。”咬着牙,年轻人一边感叹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边默默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带这群熊孩子出来一次,真是要损掉好几年的命啊,有木有! 就在年轻人心里冒火的时候,白敛已经距离他们有好几十米的距离了,他的手上拿着一份从年轻人那边顺来的地图,照着地图一点点的往山林深处走去。 神龙架的山林和长白山的不尽相同,虽然都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地方,也多有人在山上采药,但是明显的,长白山显得更加商业化,所有能够开发的地方基本都被开发出来了,而且还有固定的线路给游人采药。 而神龙架则更加的野生,除了一条固定的、被允许游人进行参观的线路外,整个神龙架被开发的地方不足三分之一,人走在山林中,各种植物遮天蔽日,野外生存经验稍微缺乏一点的人就有可能迷失在里面。 白敛很清楚自家三哥的习惯,所以在拿到地图后,看着大致的线路图,他就一面往还未开发的山林走去,一面不断的判断哪一边的草药量是最多的,哪一边止血和能入口的草药被新折最多。 没办法,白家的人都不怎么认识野菜,更不擅长被追杀,所以按照生活习惯来才是比较正确的找人方法。 随着自己的感觉和判断不断往前走,白敛看到的却是一个断崖。这个断崖高不见底,有云雾在四周环绕,而且非常陡,很有种绝壁的意味。 看来是找错路了。挠挠头,白敛重新拿出已经放回去的地图,看看能不能照原路返回,然后走一条新的路出去。 “嗡嗡嗡……” “啪!” 49梧桐与白根 “嗡嗡嗡……” “啪!” 山林之中蚊子众多,而且毒性重、牙口好。即使白敛已经扎紧了自己的袖口、裤腿,也把所有裸露在外的地方涂抹了花露水,只可惜,日常用的衣服还是太日常了,根本就无法抵抗这些本土蚊子的疯狂攻击。 刚刚拍死了一只蚊子的白敛无奈的看着自己已经被蚊子咬出来的包给弄得仿佛肿了一般的脚踝,不说那种钻心的痒,就是看着这幅样子,也没法继续走路了。 身旁的蚊子还在围绕着他这个唯一的活物不断飞舞,“嗡嗡”的声音简直就要吵的人头皮发麻,白敛巡视了一下四周,还是决定就地解决。 花露水太低端了,这些本土生物的抗体太强大了,如果不自力更生,或许他就是第一个被蚊子给咬死的人啊! 防蚊的植物有很多,夜来香、薰衣草、猪笼草、七里香、驱蚊草……都是非常有代表性的植物,只是,这些植物都不会生长在这个地方。 但是白敛只需要往回走十几米,就有了现成的驱蚊材料——梧桐树。或许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即使是白敛也是在爷爷的压迫下才知道的,梧桐树脱落的干树皮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驱蚊用品,而且梧桐树的树汁也可以抹在身体上,效果绝对的一流,也绝对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的负面作用。 能长在这个地方的梧桐树年份都不小,脱落的干树皮随便往地上一看就有不知道多少块,随便捡几块纹理清晰、体积也大的谁也看不出来。 至于树汁,白敛只能用小刀在梧桐树的树干上划出一个小口子,然后用他准备的一次性杯子接了很少的一点。 这种树汁,还是要稀释之后才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重新回到悬崖边,这里的植物几乎是没有的,将一块足够他休息的地方给清理出来,白敛就用打火机点燃了梧桐树的干树皮,然后把外衣放在上面烤,顺便也把梧桐树汁用饮用水稀释了,涂在全身上下肌肤裸露在外面的地方。 当然,脸上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时的破相总比永远的破相来得好。 就在白敛分神在身上涂抹稀释的梧桐树汁的时候,他原本放在那边烤的外衣突然就不见了,白敛只是感觉一阵风过去,再看的时候火边已经是空无一物,而往树林的方向,有着一个穿着很臃肿的灰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地上的草叶也还在不断的颤抖。 “白根你个大笨蛋,你敢不敢再傻一点!”对着树林的方向大吼,白敛简直就是气急败坏。 虽然这种偷东西的方式的确让他知道了他的存在,但是,白家的人这么堂而皇之的偷东西,还偷到了自家人身上,简直就是二、傻、呆、笨到极致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这个三哥,免得爷爷被他气得想要把他给扫地出门! 好吧,其实白敛他生气的不是白根偷东西,而是偷东西偷到自家人头上还没认出自家人! 那道本来在狂奔的声音,在听到白敛的话后,立刻顿了顿,回过头望向白敛的方向,确定了白敛不是他认识的人后,又准备继续逃跑。 在这里能认识他的,除了熟人就是仇人,既然不是能让他一眼认出来的熟人,那他可不能因为一时怀疑就把自己羊送虎口了。 他可怜的小弟还等着他去救他,每次他一想象他家小弟在那个野种手下苦苦求生的样子,他就肝火直冒,这个时候他和大哥怎么能都不在小弟身边! 那个该死的野种,要是让他知道他小弟出了一点事,他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白根,你跑着试试,你要是再敢动一步,我一定把你六岁还在尿床、七岁追求大哥、八岁调戏老妈、九岁……” “小祖宗,别说了。”重新狂奔回来,白根直接捂住了白敛的嘴唇,说出来的话都是苦的。 尼玛,就算是这人的样子他不熟悉,也不用解释一定是熟人了。能把这些事情给说出来的,那个野种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而知道这个的,就只有他家大哥和听着他的窘态当笑话长大的小弟! 小心的把手松开了一点,白根看着他的样子怎么也记不起来他认识的人和他大哥、小弟认识的人中有这么一个人:“你是谁?” “白三少是越来越聪明了啊,连自己弟弟都不认识了。偷东西偷到自家人这里,也不怕爷爷回家打断你的腿。”磨着牙,白敛看到白根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那种浓浓的酸涩感,让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掩饰。 白根一听这话,立刻就知道是谁了,身子一扑,就把白敛给整个抱住了:“小弟啊,都是哥哥的不对啊,哥哥不应该把你和那个畜生放到一起的,你没事吧,整容的时候疼不疼?” 整容?哦,不! 听到白根的话,白敛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家三哥没有认出他来,他貌似是重生了一把,长的也不一样了,穿的和以前也没有相似的地方,敢这么大胆的跑过来,也亏得了这个家伙神经足够粗大。 “三哥,我跟你说件事,你一定要淡定可以吗?”小心翼翼的在白根脸上蹭了蹭,按照白敛的印象,每次只要他这么做,无论多么艰难的事情自家三哥也没有说过“不”字。 终于再次感受到自家聪明可爱、美丽优秀、纯洁善良、集世间所有美好品质于一身的小弟的白根现在脑子都是一团浆糊,基本是白敛说什么他都说好了,不过不满意的还是有一点的:“小弟你应该喊我二哥的,那个畜生才不是我们家的。” “嗯嗯,是二哥,我们家只有爷爷、大哥、二哥和我。”白敛点点头,顺着白根的话就说了下去。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虽然白核到了他们家之后,白根的排位就往下降了一个,但是白敛却是喊得大哥、核哥、三哥,即使他再怎么喜欢那时候的白核,“二哥”这个称呼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按在他的头上。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现在才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重新将“二哥”这个词还到白根的身上。 把听到他的话后就一脸荡漾的二哥给踹到一边,白敛重新回到正在燃烧的梧桐干树皮旁坐下,然后就慢慢的把白根离开之后的事情从他知道,理解的角度说了个遍。 50讲述与逃跑 随着白敛的叙述不断的前进,本来还一脸不正经模样的白根已经是牙咬得死紧,身上那种嗜血的气息也越来越明显,只是还记得要收敛着不让没抬眼看他的白敛看到,免得吓到了他心爱的小弟。 白核,还真是好样的,不亏了白家这么多年的培养啊。设计了老大和他他都不说什么,这是他们技不如人,咎由自取,但是小弟算什么?爷爷算什么?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小弟,他这野种进得了白家的门?如果不是爷爷的放纵,他还能在白家活到这么大? 他该不会真以为白家是开善堂的,容得下他这么糟蹋。 特别是他家小弟,他简直不敢想象,在他们都不在他们身边、爷爷也生病的时候,他是怎么一个人生活下来的,尤其是他居然被那个野种害的被毒蛇咬,而且那个野种还在小弟面前把自己的假面具全部揭开,告诉小弟他们都死了,爷爷也要死了,那时候的小弟该有多么绝望。 幸亏老天有眼,让小弟又活了一次,也幸好小弟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希望。 这一次他可要好好的守在自家小弟身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伤到小弟。 “小弟乖,有二哥在,小弟就直接投奔二哥的怀抱就好,天塌了你二哥和大哥一起给你顶着。”蹭到白敛身边,白根满嘴满脸的舍不得。 白敛抬起头,看到白根的眼里没有怀疑、没有厌恶、没有忌惮、没有算计,顿时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就放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终于把压在心底的一切都说出了口。 不过,现在的白敛可不愿意再做回金丝笼里的鸟,他想学会像雄鹰一样飞:“二哥,交给我可以吗?我想帮大家报仇。” “当然可以,小弟随便来,你指挥东边,二哥绝对不往西边跑,你指挥南边,二哥绝对不往北边跑,你想要杀人,二哥给你递刀子,想要资料,二哥马上就去给你调查。”白根点点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 既然小弟想要自己踏出第一步,他这个二哥一定全力帮忙。反正如果小弟想要学着在社会立足,他就是小弟的踏板,小弟想要和以前一样安稳纯净的生活,他就把小弟护在身后,这是老早就决定好了的,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白敛听到白根的话,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重生后的他因为各种原因,即使是遇到了再高兴的事情,也总是保留着三分,如今看到了二哥,听到了二哥的话,他才觉得一块石头落地,周身的束缚减小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随着轻松的袭来,白敛迅速的就恢复了平时和二哥相处的习惯,直接给了白根一脚:“二哥,虽然你排行第二,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二!”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等白根坐在一边露出一个“我被弟弟嫌弃”了的可怜样,白敛就受不住了,自动黏了上去。 将他到目前为止的布置全部告诉了白根,白敛也没打算二哥能跟他说什么,他只不过是闷在心里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 白根眯着眼睛在心里想了想,也不得不感叹社会对人的摧残……不,是对成长的强大作用。 从流言,到女人,小弟的这一步步可是都踏在那两个人的心口上了,虽然其中一个是他们父亲,一个是野种,但是这两个人的习惯爱好可是一模一样——遇到流言就会用权利镇压,而遇到女人,说不得又是一场《唐明皇秋夜梧桐雨1》的故事,只是这唐明皇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其中还有些小瑕疵,不过瑕不掩瑜,小弟人生的第一次出手绝对值得称道,这才是他们白家的人嘛。 终于找回亲人的两人乐滋滋的将剩下的梧桐树干树皮物尽其用,期间还互相说说这段时间的趣事,仿佛一切的灾难都不曾发生似的。 白根听着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小弟口里吐出的名字,感觉自己牙龈真疼。 重泽是吧,有本事是吧,吸引了他家小弟是吧。他这个当二哥的一定要让这个臭小子知道白家人不是那么好拐的。 他家小弟就是要找对象,也得找能娶回来的。更何况在小弟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敢伸出罪恶之手,真是罪不可恕。 所以,就在重泽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白敛的“家长”给得罪了,而且得罪的他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把身上的衣服全部用梧桐树干树皮处理,白敛在白根的叮嘱下,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到了身上,成了圆鼓鼓的一大团。 两个同样圆鼓鼓的人看着对方,不自觉的就这些笑了出来,出身良好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么狼狈逗乐的模样。 独特的氛围在这两人身边不断的弥漫开来,带着温馨和谐的味道。或许这个感觉应该被成为亲情了吧,谁也无法割断、无法割舍。 “那边,过去看看,快,没效率的兔崽子,小心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 粗俗的喊声从树林那边传来,正在笑着自己小弟的白根立刻警觉了起来,迅速的拉住了白敛的手。 这个时候这段时间他可是听到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些家伙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实力委实不俗,现在小弟就在他身边,他必须做到万全。 白敛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突然正经起来的二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难不成,这个声音的出声者,就是被白核派来杀二哥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敛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自己的控制的狂跳起来,捏紧二哥的手,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带着二哥快跑,无论如何他能不能接受二哥出事,绝对不能。 感觉到了白敛的紧张,白根马上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牵着白敛的手也把白敛的手掌给整个包了起来:“小弟别怕,都是一些小瘪三,这些东西可伤不到你家宇宙第二的二哥,不过你二哥家伙没带,所以小弟还是劳烦一下陪着二哥去拿东西吧。” 在白根的心里,宇宙第一是小弟,宇宙第二是他,宇宙第三是大哥。 白敛点点头,把旅行箱一拿,就看着白根,表示他已经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51桃源与恶狗 跟着他还需要做出一副逃命的样子吗?难不成他就看起来就这么没有安全感?白根被自家小弟无意识的行为给打击到了,不过马上就把责任全部推倒了白核的身上,如果不是那个野种欺负了小弟,小弟怎么可能这么风声鹤唳。明明以前小弟是那么依靠他的啊! 把小弟的行李箱给放到自己身上,白根拿着白敛的手就迅速的往树林的另一边跑去,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地方奔跑的白根即使拿着行李箱,带着白敛,脚下也是如履平地、虎虎生风。 白根这段时间的根据的是在一个神龙架里罕见的山谷里。说是山谷也不尽然,因为它四周都是绝壁,只有这十多平米的地方鬼斧神工般的矗立在这里,地面平坦、没有太多草木,而且野兽也基本看不见踪影,可以说是古人笔下隐居的大好位置。 按道理,这个地方也是没有进来的路的,但是天地自有一线生机,也不知道白根是怎么弄的,竟然通过山里一道自然形成的缝隙硬是走到了这个地方,那个缝隙里面弯弯绕绕、岔口极多,一不小心极有可能迷失,如果没有好的运气和记忆力,死在里面都有可能。 终于和白根一起到了这个根据地,因为跑步而喘息不止的白敛一看到安全了就立刻软在了地上。 不……不行了,重泽那个家伙说的话还真是没错,他的体力真是一道硬伤,回去之后,他一定好好锻炼,他再早上起来喊他锻炼,他一定不赖床! “起来,别坐着,我带你走两圈,你二哥我为了这个秘密花园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保证你看了就不想走了。”把白敛的行李箱放到一旁,白根扶着白敛的手臂就把他给拉了起来,然后强迫着他迈开步子,在这个地方慢慢走着。 本来极度急促的气息在缓慢的行走中慢慢舒缓了下来,虽然白敛真的是手软腿软,但是起码也有能力可以环顾一下四周了。 其实他对这个二哥口中的秘密花园、让二哥被迫住了这么久的地方还是有那么点好奇的,不过这点好奇,是绝对不能和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笑容绝对泛滥的二货说的! 这是……甘土?白敛猛地往地上一瞧。 这是……肉苁蓉?白敛往前面一看。 这是……徐长卿?白敛往左边一瞥。 这是……灯芯草?白敛的头扭向右边。 这是…… 白敛扭头看了一眼白根,就看到他家二哥那笑眯眯点头的模样,顿时觉得阳光是如此的灿烂。 谁说生命有危险就不能够采药了啊,他家二哥生动的给所有采药人上了一课,干什么都不能忘记采药,就算是要死了,死前也要抱一颗草药再说! “小弟,是不是觉得二哥特别伟大?”扶着已经没法挪动步子的白敛,白根那股子炫耀劲就没法掩饰。 白敛白了一眼白根:“如果二哥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爷爷一定送你几拐棍。” 他才不会说,看着这么努力的白根,这段时间里在各个方面都有些懈怠他觉得非常惭愧。 白根看着站在他身旁、扭着脸、耳根都是通红一片的白敛,毫不在意的笑笑,眼里是满满的的宠溺和满足,只不过配着他惯常的作风,别人能看到就只有他搞怪的模样。 习惯了自家二哥时不时抽风的白敛看着眼前一大片可以入药的东西,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才能让这些东西的价值最大化了。 “报告队长,那些人到了山下面就进入了一个山岩缝隙。”一个穿着迷彩装、画着油彩的男人快速的跑到了站在一棵树后掩护的男子。 男子听到男人的报告,略微思考了一下,马上就做了一个走的姿势:“跟上。” 听到男子的话,一些同样穿着迷彩服、画着油彩的男性从树后面走出来,隐蔽的往前面的山走去。 “你去给连长报告这边的情况,这队人我们已经盯了好几天了,绝对不允许出错。” “是。”男人一接到命令,立刻行了一个利落的军礼,然后朝着连长所在的方向快速的跑了过去。 男子看到男人离开了,也跑步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这些人他们已经盯上好几天了,似乎一直在山林里面有目的寻找什么东西,而且分工明确、纪律严明,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还不知道他们所在位置的大门已经被两拨人给找到了的白敛和白根,正在做着一件非常枯燥而且繁琐的事情——把成熟的草药采下、按照需要的步骤制成能够入药的中草药。 别看这个步骤说着简单,但是做起来却非常容易让人产生厌倦心理,而且中间稍微有一点儿错误,就会降低草药的药效。 不过白敛和白根到底都是中医世家长大的孩子,虽然性格等方面有很多问题,但是涉及到中医方面倒还是绝对的靠谱。 “有出口了,我看到光了。” 正当白敛把最后一株成熟的徐长卿给拨开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中,抬起头看着白根,白敛发现他也是一脸的差异。 这个地方,应该是不会有海市蜃楼的……吧。 白根将头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就是这里唯一的那个出入口。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他将白敛给整个挡了起来:“快点找个地方躲着,有人来了二哥可顾不到你,找个好的站位看着二哥训狗就好。” “那就交给二哥了。”白敛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在这里就只能拖累二哥,体力差、武力更差的他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起来,做不到助力起码也不能成为阻力。 就在白敛堪堪藏好自己身子的时候,那边的人就已经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仿佛再在那个里面呆上一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领头的是一个满面胡须、肌肉发达的男人,但是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血痕,脸上还有一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而他后面的人,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被戳个窟窿的也有,完好无损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共同的地方,就是眼神中的忌惮和退缩,从缝隙里面一出来就立刻跑到远离缝隙的位置,好像挨近一点就会被缝隙里面的野兽给撕了。 白根这个时候已经坐了下来,低垂着眼眸,手里慢条斯理的拨着一株草药的外皮,手上的动作非常娴熟,由白家传下来的精致样貌和周身闲淡的气息,让他在这样的山谷中一眼望去仿若古时的隐士。 只不过,这必须忽略了他身上那身被穿的圆鼓鼓的衣服。 “白家三少?”领头的男人眯着眼睛,口气中有挥之不去的怒意。 白根没有理会男人,手上的草药处理干净了,又拿出另外一株,看了看草药的成色,在鼻尖嗅了一下味道,才将其竖起来,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拨着筋。 那动作,从顶头开口,然后竖着划一刀下来,和给人剥皮的过程一模一样。 领头的男人看着白根的动作,立刻打了一个冷颤,眼睛却恢复了凶狠:“白家三少白根?” 白根手上不停,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嘴角微微弯了弯:“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狗绳子没牵好就跑出来乱吠,不知道白家只有三个少爷,而三少爷名白敛吗?” “啊呸,还少爷,还不是老子手下的亡命魂。你给老子过来,要是伺候好了老子,老子还能看着给你个痛快。”男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眼里不仅有着凶狠,还有不加掩饰的银邪。 那些跟着男人身后的人听了,也顾不得刚刚那副性命不保、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起哄起来,这场景他们是最喜欢的了,如果运气好,还能跟着男人尝尝味道。 可怜他们,在道上漂泊了这么久,找不到能够到手的女人,长得不错的男人也成了他们泻火的工具。 白根抬起眼帘,一双漂亮而幽深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讽刺,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的不相符。 “看来恶犬不打,也会上房揭瓦。”站起身,几个大跨步就走过去,一只脚上踢,白根的动作流畅连贯,一看便是常做这种事情的人。 那个男人在白根放下腿后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看的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即使没有被踢上,那脸也是绿的。 二哥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最喜欢用最小的代价做出最大的成效了。躲在一旁的白敛叹了口气,对于自家既流氓又二货的二哥,他和爷爷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啊,又有人来了?白根透过捂着自己下身的男人,望了一眼这个山谷唯一能够进出的通道,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过来拜访?难道是风水轮流转了,所以这个地方也成了家喻户晓的旅游景点?两行人在一起,他真的很难顾及小弟啊。 “住手。”后面过来的一批人穿着正规的迷彩服,脸上也都画着油彩,一进来就把所有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比起头一批的人看上去要好上不少,虽然衣服基本上都被扯烂了,个别一些人还受了伤,但是伤情都不重,而且纪律严明,围上来了满眼就是他们,没有一丝惊恐、退缩或是害怕的负面情绪。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而且人比人气死人。 “怎么回事?”他们的领头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身上的伤也是最重的,不过看他伤的模样,就知道是一直在后面给所有人殿后的。 白根看着他们的作风,猜到了他们应该是军人,于是先声夺人,首先把话头抢了过来:“我是采药人,这段时间住在这个地方,这些人突然闯进来,想要,想要……所以我就自我防卫了。” 白根的一些话说的模模糊糊,但是看着这里的环境、那边堆着的草药、还有正捂着自己下身的男人,相信只要是个人都能明白他模糊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也不是傻的,自然猜得到这批人不是军人就是白核他们另派过来的,无论是哪一种,都在他们的忌讳里面:“这人是我们家三少爷,我是二少爷聘请的保镖,三少爷离家出走,二少爷让我们来接三少爷回家。” 所以正当防卫什么的,就是少爷病犯了,在欺负他们这些讨生活的可怜保镖。 52中毒与非典型碰面 男人看着穿的圆鼓鼓的白根,又看了一眼一脸彪悍之气的领头男人,不气反乐了。 这些人当他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是吧,这么明显的情况都看不明白。 先不说这位采药人周身那副富家子弟的气势,就是能让那个肌肉男被损伤至此,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采药人能够做到的。不过差点被冒犯倒是有可能。 而这个男人,他这双眼睛可是练出来的,堂堂地下世界的“暴熊”都认不出来,连长早就一脚把他踢出去重新训练了,还能让他在这一线带队! 所以男人还是觉得静观其变比较好,有些事情搀和多了,他回去还得写检查:“你们自己的事情,跟我说干什么,我就是遇到了,进来看看。对了,有药么?我兄弟受伤的不少,能给点我们上个药不?” 第三方插入,按照规矩,他们这里剑拔弩张的事态必须被压下来。所以白根也不担心领头的男人突然对他进行攻击,直接回到那些草药堆里,扒拉了一些已经制好的草药递给男人。 男人一看白根手上的草药,笑眯眯的就接了过去。 甘草和芫花,好东西。甘草,国老、君药,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气力,解毒,在任何中药中都能用来调味;芫花,分花朵和花枝,花朵能泻水逐饮,解毒杀虫,花枝消肿解毒,活血止痛。都是能用的药。 男人也不客气,拿着药就分了下去,自己一样拿了一点,扔进嘴里就嚼了起来,等草药被嚼烂了,才吐出来,自己往自己身上涂着。 白根看男人和他受伤的手下毫不避讳的涂着药,眼里也有微微动容,但是这点动容,马上就被他给掩盖过去了。 果然,那男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的伤口迅速的红肿变形,而且本来止血的地方也开始不断流血,肿块不断向周围的部分蔓延。 “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扒拉着其他的草药,白根朗声念着完全听不出含义的诗句,不押韵、不对平仄,在古代即使是刚启蒙的幼儿也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本来站在那边不敢怎么动的带头男人看到这一幕,立刻笑了出来:“白家的小兔崽子还真是毒手毒心。” 白根动作不变,表情不变,显得格外漫不经心:“白家这一代会用药的只有我和小弟,如果说毒手毒心,还真是只有我能受了。不过嘛,这毒我也就拿来训训那野种养的不认家的狗罢了,正常的人类想要,我还没那个耐心给他们配。” 野种的不认家的狗,白根这话可是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即使是中招了的男人也明白自己应该是被当做有嫌疑的人,无辜的遭受了无差别攻击。 不过,他还真是冤枉,他和暴熊有个毛线关系,和白家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怪他一不留神眼拙了,看出了暴熊却没看出这位少爷竟然是白家的人。 谁让白家不显山不露水,对外的一般都是老家主呢。 男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深深的明白,这一次的检查他是绝对躲不过去了,如果他带来的这些兵有什么问题,他就直接复员算了:“我们并不是白家二少的人。” “我哪里会养狗。”白根嗤笑一声,笑这些人现在还看不清状况。 男人被白根一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人先前的话里很明显的表示了,暴熊口中的二少在他的心里就是野种,所以…… 果然他的脑子越来越迟钝了,希望这一次的检查不要超过一万字就好:“白家二少见谅,这药弄得我脑子都糊涂了,我是想说——我们,是国家的人,也只会是国家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国家的人,国家的一切都为了人民,为了一切的人民嘛。”白根嗅了嗅空气里面的味道,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时间差不多了,果然还是我们白家的孩子最聪明了。” 暴熊听到白根的这句话,颈子后面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这是警示,是在地下世界这么多年里救了他无数条命的感觉:“退,退,所有人都退开。” 时间到了,小弟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那么默契,他就知道他家小弟是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近的人了! 暴熊提示的话语已经为时晚矣,他的那些手下已经开始出现呼吸困难、头脑眩晕的表现,根本就没法走动一步路,只有一些平时体格就很健壮、又没有怎么受伤的人还能苦苦支撑一会儿。 不过这个时候,同样的感觉也已经席上了他的身体,仿佛被人施以缳首刑罚还在同时转着圈圈的感觉,让这个在地下世界横行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开始暴走起来。 啧啧,真不愧是暴熊,推到房屋的技术简直就已至臻境了,施工队请他去帮忙,估计爆破的钱都能省下来了。白根摇摇头,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看着戏。 而男人也发现虽然他身上的伤在不断恶化,但是显然没有受到后来这些情况的影响,便开始努力的想着这种毒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够解开。 白敛用脚尖踢踢他脚下已经被烧得完全看不出原貌的一堆灰烬,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往嘴巴里递着让他想念蜂蜜水的草药。 二哥,你这次欠他欠大了,明明知道他最讨厌的东西之一就是喝药,居然还让他现在直接嚼着吸取药液,等会儿不好好敲诈一笔,他心里绝对不会平衡。 心里是满腹怨气,但是白敛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甚至重新又拿了几株用来烧制的草药点起了火。 “放掉无辜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准备点火的白敛手一抖,差点就把自己的手给烧了。 迅速的关掉差点惹祸的打火机,把头蹭出去一点看看外面的情况,白敛立刻就收回了头,在心里大呼倒霉。 原本他还以为错过了老人的电话,重泽就不会来这个地方的,加上那些人说的话又把他给误导了、那个一看就是军人的男人也不怎么靠谱,所以他一直都以为来这里的应该是一只刚刚编好、趁机过来实习外加看看山里有没有偷猎情况的部队。 不过没想到,他避过了各种问题,却在无意中硬是和重泽在这个最不应该碰面的地方遇到了。 想想重泽离开之前说过的话,“从任务本身来看,没有危险,也没有需要动用大量武力的地方”,这一次长白山的行动从表面看来,可不就是这样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没有白核参合,没有自己参合,二哥更不在里面。 捂着头,白敛已经在心里思考自己说自己是无意中梦游过来,被重泽取信的态度有多少了。 白根虽然听白敛说过重泽,但是他并不认识,所以听到重泽的话,只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笑这个人的幼稚。 男人一看到重泽来给他出头,也不敢告状,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的跑到重泽的面前,请罪:“报告连长,第一小队,受伤xx人,中毒xx人,现在正在努力寻找解药。” “一万字检查,加练三个月,背熟信息库。”重泽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这个第一小队队长是怎么中毒的,所以直接就下了命令。 “是。”男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一万字的检查,虽然三天交上去紧了点,但是比起他原本想的好多了。 只不过,又是背熟信息库,他现在能不能请病假直接趴下?! 白根笑吟吟的看着重泽他们做完一切,没有一点不耐烦:“戏演完了?继续啊,我等着呢。” 重泽皱起眉头:“我带他们离开了。”既然这人不会给他们解毒的东西,他等会儿出去给白敛打电话也是一样的。 白根退了一步,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离开。反正这些人根本不会是白核请来的,那种人请不到这样的手下。 一身整齐的重泽就带着他所有的兵——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队友抬着走——从缝隙里直接退了出去,男人打头阵,重泽殿后,队伍井然有序。 白根看着他们这些人消失在缝隙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立刻转移了视线,放到了还在发狂的暴熊身上。 这头熊的体力还真不错,都这样了还能继续折腾,真不愧是地下世界这些年来威震一方的打手。只不过他家小弟配出来的药,即使是他这个宇宙第二的大天才,也需要时间才能慢慢解出来,这人想要在用这种办法释放出身体里的药性,其实他感觉还是洗洗去睡比较合适。 也不管这些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的家伙,白根屁颠颠的就跑到了白敛所在的地方,黏糊糊的缠了过去:“小弟,你真是二哥的贴心小棉袄,二哥爱死你了。” “二哥,我记得你三岁的时候说爱死妈妈了,五岁的时候说爱死爷爷了,七岁的时候说爱死大哥了,从十岁开始每个月爱死的对象就会换一次。”白敛捂着鼻子,对自家二哥的“爱死”嗤之以鼻。 53离开与少年 白根跳过正在燃烧的那一堆“枯叶”,直接趴住了白敛的腰:“不算不算,那些都不算,你二哥我宇宙第一、天下无敌最最最爱的就是我家小弟白敛!小弟啊,你可不要怀疑二哥的真心。” “不怀疑,大哥告诉我,在二哥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只要践踏就好。”大哥、二哥的争小弟之旅历史悠久,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形容为不死不休。 白根听到白敛的话,突然就抽泣了起来,比白敛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就在白敛的肩头磨蹭起来:“小弟,二哥的心好痛,它说它快要死了啊。” 白敛伸出手,在白根的胸口揉了几下“二哥乖,揉揉就不疼了。外面的事情赶快处理了吧,这东西烧出来的烟虽然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害处,但是也不是很舒服。” 白根如愿得到了白敛的“温柔”安慰,顿时血槽报表,立刻就冲了过去,力争用最短的时间解决到让自家小弟感到难受的污染源。 白敛看着白根冲出去的身影,眨眨眼睛,在心里暗叹,果然大哥说的办法很有用,当二哥忽然幼稚起来的时候,必须立刻找东西转移二哥注意力,就像小宝宝要哭了,当家长的应该拿颜色艳丽的东西去逗小宝宝,这样小宝宝就会忘记哭,欢乐的玩起来。 白根丝毫不知道现在的他在白敛的心里就是个想要哭的小婴儿,发狂而且没有援手的暴熊在他眼里就是个五大三粗的傻子而已,他几下就能把人给制服了。 把所有人跟穿羊肉串似的用山藤绑到一起,栓到一旁的树干上,白根就乐滋滋的去找白敛邀功了。 白敛在看到白根完成事情后第一时间就灭了还在冒烟的枯枝,也不等白根过来邀功,走到放行李的地方就一把拿起行李,准备和白根一起离开。 “小弟,你这是要做什么?”不尴不尬的在半途停了下来,还没能成功邀功的白根被白敛的动作给惊的瞪大了眼睛。 白敛疑惑的看向白根:“走啊,不走难不成还待在这里喂蚊子?” 白敛的动作表情没有一丝作伪,这让白根感觉很无奈。 他叫小弟果然被他养得很好啊,这不识人间疾苦、深感天下太平的可爱模样,不是他家的小弟绝对做不出来这个样子。 不过让白根更加无奈的地方就在于,现在他必须出言打断自家小弟着可爱的模样:“那个野种绝对不会只派了这些人来。” 白敛煞有介事的点点,表示这些他都知道:“所以才要在距离重泽他们不远的地方走,那些人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可能直接和国家的军队交锋。” 白根悟了,他终于明白小弟让他快点的具体含义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加在意的地方是:“小弟,你说重泽?” “后来来的那个衣衫整齐的就是重泽。他是一个很好的病人和朋友。”一说起重泽,白敛就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必须要同家人好好介绍才可以。 那个人就是那个应该挨、千、刀的家伙?!看着自家小弟那一副“那是好人、好朋友、好病人,哥哥应该也会喜欢他”的模样,白根就觉得他的后槽牙都要被他咬断了。 果然刚刚就不应该放他走,不仅应该让他好好享受那个男人的待遇,暴熊的待遇也应该让他加倍享受。 如果现在有个镜子在,白根绝对能发现,他的面目简直就是呈九十度扭曲,身后是熊熊的黑色火焰。 白敛倒是没有注意到白根的情况,他思索了一下,又放下了手上的行李:“我还是不跟二哥一起走了,重泽他不知道我到这边来了,二哥你以我朋友的身份跟重泽套套交情,我自己还是和一个旅游者一样慢慢的转出去比较好。” 小弟不和自己一起走?这是白根的第一反应。自己和重泽那个祸害一起走?这是白根的第二反应。小弟不和自己走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好好磋磨那个重泽了。这是白根的第三个反应。小弟能自己走出去吗?不会受伤吗?这是白根的第四个反应。自己和重泽走,最后应该还是能遇到小弟的吧。这是白根的第五个反应。 白敛当然不会想到他的话一出,白根在心里顿时就转过了五个几乎完全不相干的反应,不过好歹白根还是知道轻重的,虽然他知道的轻重是,就算自己出事了,也不能够连累小弟。 心里有了答案,白根就拢了拢白敛的衣服,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小弟,二哥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时刻想着二哥,二哥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二哥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身边的,你千万不要怕。” “二哥,给。”白敛从行李中摸出一张名片,递给白根,上面赫然就是他开的那家小诊所的名字和地址。 白根从白敛的手中接过那张名片,小心的放到自己最里面那层衣服的荷包里,完了还特意拍了拍,生怕一不小心那名片就掉了。 用个竹筐,往里面装满了在这里收割的草药,白根走几步就要回一次头,本来已经走到了缝隙口了,又突然折了回来:“小弟,衣服千万别脱,就是要脱也要等到走出缝隙。一定不能忘记。” 白敛点点头,证明自己绝对不会忘记。 这样白根才更加舍不得的进入了缝隙。 伸个懒腰,看着二哥终于消失在眼前的身影,白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能够找到二哥真好,希望也能赶快找到大哥吧,二哥只有和大哥在一起,才会变得跟正常人差不多。 按照他和白根约定的,白敛等白根走了近一个小时之后才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面走去,穿的和熊一样,行李也不轻,如果不是白根沿途做了记号,白敛根本不可能从里面走出来。 “嘿,猜猜……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从树干后面猛地蹦出一个人,大概是认错人了,在看到白敛的模样后,一脸惊讶的指着他。 白敛摇摇头,顿时感觉有些头疼,这个家伙不是他上山时看到的那堆孩子里面的一个吗,难不成…… “喂,我在问你话呢,别发呆了。” “拿手指指着别人是没有家教的行为。”白敛一本正经的看着少年。 少年一听白敛的话,切了一声,又是一个跟他们老师一样的老学究,真是讨厌:“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你来的吗?” 白敛摇摇头:“不是我的,也不会是你的。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我又不出去,怎么会知道怎么出去。”少年瞥了一眼白敛,完全就是一副俯视的模样。 白敛摇摇头,怪不得他当时看那个年轻人那么一副操心操碎了的模样,带着这么一群叛逆的熊孩子出门,还真是难为他头发没有掉光。 既然没有共同语言,也完全没有交流的可能,白敛也不准备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了,拿起自己的行李,他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他就不信,既然他能够走进来,他还走不出去了。 身后有人奔走在枯枝烂叶上特有的沙沙声,白敛估计是那个少年的朋友找来了,脚步更快的想要离开。能和这么一个叛逆少年成为朋友的,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乖孩子。 “恩人,恩……人,等等,等……”喘着粗气的声音不断响起,白敛往前走着,根本没认为那会是对他说的。 结果还没等他再走几步,那个叛逆的少年从旁边突然抄到了他的前面,一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装什么大夹子螃蟹,金哥喊你你没听到啊,是人到中年得了严重的中耳炎,还是觉得我得罪你了,你想欺负金哥?” 白敛被少年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明明他和这个少年年龄差的不太多,但是一听少年说话,他就有种自己只能是长辈的感觉:“首先,我需要更正一点,我不叫恩人,我不姓恩,绝对不会单名人。第二,我还要更正一点,中耳炎,是指咽鼓管鼓室、鼓窦及乳突气房全部或部分结构的炎性病变绝大多数为非特异性安排炎症,尤其多发于儿童,只会在感冒后、乘飞机下降或潜水时,突然出现听力下降,对于平时并没有影响。” “我管你什么感冒后、乘飞机、潜水的,我就一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金哥,是不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少年听不懂白敛那一大堆专业术语,他可不是那些大学生,他就是一混混怎么样了。 年轻人拉了一把少年的手,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来:“抱、抱歉,他从小父亲就离世了,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后来母亲又改嫁,所以他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 话越说越顺,年轻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他继母带来的这个弟弟总以为有人要害他的想法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你早上不是在望天涯那边救了两个孩子吗?我就是带他们过来的人,你救了他们一命,我喊你一声恩人也不算过了。” “现在哪里还有人‘恩人恩人’的喊,如果你不介意,就喊我一声小敛就行了。”白敛对这个人的感觉还不错,和旁边那个叛逆少年完全不一样,让人觉得挺舒服的。 “谁要你帮忙,别以为我喊你一声‘金哥’你就蹬鼻子上眼,我看不仅他看不起我,你也没差。”少年倒是一点都不领情,反口就脱出一句话。 54回家与消息 这个死小子,以为他是他继母的孩子他就不敢揍他是吧?他开始在学校里面揍人称大哥的时候,这个臭小子多半还在擤鼻涕,现在居然就敢反驳他了。熊孩子,果然都是熊孩子,下次如果再有谁给他派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定送找他去地狱里面好好游览一圈。 吸气、呼气,他是要活到八九十岁然后欣然长辞的,绝对不能被这些熊孩子害的英年早逝! 白敛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个少年不断的刺激年轻人,而年轻人拼命压抑着火气,周身的气息写满了“他很不爽、下次有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接受”。 但是在年轻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少年人的眼里也有着为数不少的愧疚,大约是碍着面子问题,即使伤害到了对方,也不愿意开口说句对不起。 所以,这其实就是明明很喜欢哥哥却总是装作不在意、甚至敌意的小破孩和一个看上去很成熟,但是实际上内心却暴躁不已的哥哥相爱相杀的故事? 白敛被他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当即在心里呸了两下,相爱相杀怎么能够用在这种地方,他最近果然是被下雨师姐给荼毒多了,回去应该给自己泡杯荷叶茶清清心眼、降降火气了。 “对了,恩……小敛,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把心里的咆哮给压了下去,年轻人终于能够表情平和的面对白敛了。 白敛笑容温和,带着医者特有的柔和:“我迷路了。” “迷路?没问题,我正好也要出去,不介意的话一起走?”年轻人的眼睛一亮,立刻对白敛发出了邀请。 白敛也不推辞,反正少年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目的,就算他现在推辞了,过后说不定还要得到一句虚伪的评价。 年轻人似乎是对神龙架很熟悉,原本让白敛左转右绕怎么都找不到头绪的大山在年轻人的脚下就仿佛是家里无事就去踏春的小山丘,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跟着老马识途的年轻人,白敛也有机会更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神龙架。 只可惜,虽然神龙架的管制比起长白山不知道要严格多少,但是自然生长的珍品中药材并不多,整段路走下来白敛手上也就增加了一小把的植株。 出了限制区,游人和工作人员也逐渐多了起来,似乎是在一瞬间就从隐秘的桃花源回到了尘世,再也找不到一丝在山中所独有的幽静味道。 白敛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看着隔了不过几步距离,却同这边仿若隔世的山林,在那一刻有些呆了。 虽然这一趟遇上了太多的事情,也有过惊险、碰到了惊喜,但是回头想想,却又是万分的感激,心里就好像被洗脱了堆积许久的尘埃。 重新回过头,白敛小跑着跟上正在等着他的年轻人,露出一个笑容,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心里已经悄悄地同神龙架说了一个再见,或许今后再也不会去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但是纵使心里有遗憾,他却必须生活在尘世。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尘世,充斥着各种钱权交易的尘世,被欲望压迫着不断前行的尘世……也是人类必须融入生活的地方。 因为人类,只能是群居的动物。 同年轻人他们分手,白敛就回到了他入住的龙泉山庄,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换下身上的所有衣物。 “嘀嘀嘀,嘀嘀嘀。” 手机铃声响起,白敛也没看来电显示的提醒,直接接了电话:“喂,这里是白敛。” “是我。你现在在哪儿?”重泽的声音自电话中响起。 “我在家啊。” 重泽看着电话上对于白敛位置的标记,皱了皱眉头,全身的肌肉都不自由主的紧了起来:“我需要一种接触相克药物的解药。” “什么药物混合的?” “甘草和芫花。” “甘草用了多少,芫花多少?” “不知道。” “送份样品给我,过几天给你寄过去。” “……好。” 白敛在这边装作不知情的跟重泽打着太极,却完全不知道那边的重泽在挂上电话之后立刻就把手上的电话给摔了出去。 一个身处神龙架的人,一个明明应该在家里好好等他的人,一个被他列为了军队预备人员的人…… 他应该怎么做,直接拆穿他吗?还是当做完全不知道? 重泽坐在凳子上,漆黑的眼眸里孕育着狂风暴雨。 “连长。” “把从第一小队队长身上弄下来的药打包一小份。”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磕着,口气中没有半分异样。 也不知道白敛是否是真的被上天庇佑开了金手指,或者是被霉神附身怎么都好不了,总之在完成他心中任务的第二天,他就光荣的胃病犯了外加发起了高烧。 其实之前白敛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但是想着现在不在自己家里,又是偷偷跑出来的,能够挨过去就挨过去算了。 于是,再等他感到疼痛,然后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从神龙架回到了他熟悉的病房里。 他怎么了? 回答白敛的是一句熟悉的毒舌:如果世界上的人类都跟他一样聪明,猪早就称霸地球了。 所以白敛只好安安心心的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才被允许回家。 熟悉的小诊所里,所用的用品上已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一看便是有好几天没有人打扫过了。 白敛倒是没有怀疑他的事情被重泽发现没有,在他想来,能够记得他并且把他挪回这边的应该是他二哥,毕竟在神龙架知道他也在的只有他的二哥而已。 果不其然,就在他惯常使用的饭桌上,就有一张写满了他熟悉字体的纸条—— 小弟,二哥找大哥去了,小弟要好好保重自己,二哥回来会联合无良大哥一起给小弟检查身体,检查身体不合格,二哥就抱着小弟哭! 二哥……白敛顿时感觉自己额头升起了无数条黑线,这种话果然只有二哥说得出来,当事人不在旁边,他的爪子还真痒。 赶紧的把小诊所打扫了一边,白敛就急急忙忙的再次出门,去打扫他正在进行的计划。 快了,快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重新回到白家了,即使身份不对,但是最起码他最重要的一步就要成功了!。 ******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正在给病人开药的白敛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快递员。 “先生,你的东西。” 他最近有买什么东西吗?看着快递上面完整的地址,和没有丝毫谬误、模糊的名字,白敛虽然不解,还是签下了快递的单子。 耐着性子将病人的药开完,并且将注意禁忌全部说了一遍,送走了病人,白敛才有时间去看那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快递。 快递很薄,大概是文件袋的大小,外面包裹的非常仔细。用小刀将包裹上的黄色胶带给全部划开,包裹里面就是一个封的相当严谨的文件袋。 一个写着“入党积极分子申请材料”的文件袋。 白敛看着文件袋里面准备好的、用来撰写本人简历、家庭主要成员及主要社会关系的政历和现实表现情况的文稿纸,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重泽吗?即使没有按时回来,还是记得要给他找点事做。 将文稿纸放在身前,白敛根据原主的记忆把需要的项目一项项的填写清楚,然后不断的搜肠刮肚写着需要的简历。 他可不好意思给重泽丢人,上辈子的他可没有入过党! 材料一写就是大半个月,将东西寄出去了,白敛也送了一口气,有重泽的背景在,只要原主的祖上三代没有卖国贼,他这党是入定了。 如果有卖国贼,相信特别喜欢赚钱的大哥一定会很努力的把这个家族当初卖国获得的财产全部给挖、出、来的送给他这个小弟当做补偿的! “李小姐,不是说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随便联系我吗。”靠在咖啡厅的软座上,白敛带着一副墨镜,手捧着咖啡,整张脸都被掩埋了起来。 坐在白敛对面的女子,也就是白敛在夜店认识的那位李姓公主,穿着一身奢华的皮草,神情中有着明显的慌张:“三少,这次的事情很重要,我必须联系您。前两天我在白先生的书房,听到……听到白先生和他的律师说,说他又找到一个私生子,还是一个已经是一名中医的私生子。” 该死,他敢不敢生这么多的私生子、玩这么多婚外情,真爱,真爱在这个男人眼里也就是哄女人用的专业名词吧。 白敛努力的想要把这一口猛地冲上来的气给压下去,却又不敢大幅度的动作,怕被李小姐看出了他那种不应该出现在外人身上的愤怒,好一会儿才咽了一小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不习惯这种饮品的他暗暗皱了皱眉头:“我明白了,我这边会尽快查实的。” “那就麻烦三少了。”李小姐微微点头,把脸上的慌张掩饰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被子里的拿铁,甚至还补了一个妆,才小心的离开了咖啡馆。 白敛见到李小姐离开,放下手中的咖啡,把整个人全部陷入到阴影中。 这到底是可笑,可怒,可叹,还是可悲?以前同母亲在一起,说是政治联姻,却生下了他们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其中小妹和大哥的年龄差了足足十二岁。 后来,白核带着他母亲的遗书来了,难过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天,然后死命的求爷爷、大哥、二哥和他收下白核,因为白核的母亲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的真爱。 今天,在白核排挤了他们兄弟三个,却因为没有学医而无法继承白家的时候,他又有了一个私生子,还是一个已经成为的中医的私生子,能够成为中医,也就说明那个私生子的年龄起码要比原本的他大。 55侦探所与巧合 那么,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是在他面前,曾经会带着他玩,让他骑马,给他尝酒的味道的好父亲?是抛弃了母亲、有了唯一的爱人后还有私生子的花花公子?是能狠下心为了他唯一爱人的孩子视若无睹的看着他布局下手,杀了他们这三个他政治联姻的孩子的偏心父亲?还是为了白家的家产抛弃良心,无所不求的白家男人? 可是,白家的男人,不都应该是重情重义、铁血丹心的吗?到底是爷爷骗了他,还是爷爷知道他的本性,所以在将他们三个在往另一个道路上引导? 白敛不明白、不清楚,刚刚重生的他曾经很恨,恨的最多的,不是出手的白核,因为他知道,白家除了曾经的他,从来没有容纳下过的白核,而白核也不可能把白家当做他自己的家,把他们当做他的兄弟。 所以为了财产、为了地位,他恨白核对他的亲人下手,恨得想要咬下他的肉、咬碎他的骨头,却并不是最恨。 他最恨的,是他那个根本没有露过面,甚至能完整的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的父亲。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 可笑、可悲、可怒、可叹! 只不过该做的事情、即使再苦、再痛、再不愿,还是必须要去做的。 一口气喝下剩下的咖啡,再难以接受的苦涩味道也无法压住白敛心里的悲哀。给两人的咖啡付了帐,他便往一个他熟悉、却本来想着再也不要进入的地方走去。 “连先生,很久不见。”夸大的沙发上,白敛见到的仍旧是那个同他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温润儒雅的男人。 白敛苦笑一下,丝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无奈:“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相信我所有的顾客都这么想,包括我自己。那么既然连先生又来了,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男人并不把白敛的无奈当回事,相反自嘲的完全不给自己留面子。 白敛看着男人的眼睛,微微停顿了一下,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我想知道,白家新的私生子是谁。” 男人对上了白敛的眼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兴趣:“连先生1对白家还真是挺感兴趣的。” 白敛没有搭话,却也相当于默认了男人的这个说法。 “好吧,既然是连先生的愿望,我自然会为了连先生实现,要不然,我这梦想侦探所可没脸开下去了。”男人并不追问,而是站起身,拿出来一份文件:“老规矩,三百元的押金,一份合同,事成之后三千元到账,人不用到。” 白敛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的规矩自然也不是不明白。将所有他需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白敛才在男人的招呼下离开了这个梦想侦探所。 “希望再也不见连先生了。”男人看着白敛的背影,声音猛地低了下来:“对吧,中医白家的白敛小少爷。” 白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男人也转身重新进入梦想侦探所,却没有坐回原处,而是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泽先生,这里是梦想侦探所……” 落地灯的光线在男人抬头的时候在他的眼镜上一闪而过,亮光明灭之间,男人的镜片后面却仿佛黑洞,一无所有。 回到家里,白敛坐在沙发上,才把胸口闷着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他现在的后背上还是濡湿一片。 他是真的不喜欢梦想侦探所,也是真的对这个地方的服务非常满意。只要付得起钱,即使是目标人物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掉了一根针,他都能完整的将那根针的所有数据和掉落的具体时间、位置、原因全部说出来,即使掉落的时候,是在空无一人、夜半三更的旷野。 在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白敛总算有种感觉,在那个男人的眼里,这个世界是没有秘密的,而他的灵魂就那么红果果的放在男人的面前,不加丝毫掩饰。 所以每当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神,他只有掐紧了自己才能面前让自己不失态,能够不失态就已经是在这个男人面前能做到的最好了。 他不妄想和这个男人平分秋色,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和沧桑,是他永远无法做到的。 他只是一个学会了上进、有了自知之明的人类罢了。 男人的效率很快,但是巧合的来到更快。 “请问这里是白敛的家里吗?”敲门的声音伴随着彬彬有礼的疑问而来,正在看报纸的白敛猛地就将手中的报纸放到一边。 那个声音…… 他绝对不会听错,那么熟悉的声音,不就是他父亲身边所谓的第一得力助手吗?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这个男人的模样,记得他在第一次进入白家的时候,眼中几乎喷薄出来的贪婪。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应该警觉了的。 “咚咚咚。” 继续的敲门声打断了白敛的回忆,整个白家大概也只有白父、白核和这个男人才会喜欢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了门铃也不按,只用手去敲门。 这个男人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白敛打开了房门,站在他家门口的果不其然就是他熟悉的那个男人。 “是白敛先生吗?” “是。”再次仔细打量,白敛才发现这个男人比起最初的时候进步了不知道多少,最起码知道面对别人的时候,要把眼睛里面的贪婪、不屑全部掩盖。 在白敛打量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打量着白敛。因为是在家里,也没有病人过来,所以白敛穿着的是简单的浅蓝色羊毛衫,下面套着牛仔裤,非常干净的学生模样。 男人大概是觉得白敛这样学生模样的人是最好控制的,所以对于白敛,他一半是不屑,一半是笼络。白父的年龄也不小了,想要选个继承人,也只有这个即会医术,又好控制的少年了。 白敛之前的事情,男人那儿自然也有一份详细介绍,但是总结出来的结果,不过是好强、自卑、有医学天赋的私生子罢了。 “我能进去吗?”表面的笑容得体,男人绝对不辜负他的身份。 白敛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面前这个男人是客人,听到男人的话,赶紧侧过了身:“请进。你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我想白敛先生你误会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邵,单名一个阳字,是你的亲生父亲的助理。”将东西放到沙发上,男人,也就是邵阳站在白敛面前,表情谦卑。 白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亲生父亲?我父亲和母亲都在我中学时因为车祸离世了。” “您后来的父亲只是您的养父罢了,您的母亲曾经是我现在老板的恋人,却因为家世的缘故我的老板不得不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性结婚,您的母亲性子刚烈,在知道我的老板订婚之后,毅然离开,在您的母亲离开前,也没有人知道您的存在,所以……”邵阳的眼里有些隐藏的同情,虽然隐藏,却并不会让人看不出来。 原来那个所谓的新私生子就自己?! 果然又是真爱?! 白敛自己在心里嘲笑了一声,快速转折的两个想法让他的嘴唇抿的越发紧。 好像每一个那个男人都是那么说的话,外面的女人都是真爱,是他一不小心犯下的错,家里的女人则是被迫的门当户对。不过如果还是原主,这段话还真有可能就被相信了。 只可惜,他本来就是白敛,所谓门当户对的孩子。 白敛微微低下头,紧紧抿着嘴唇,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我的父母只有他们,始终只有他们。” “您的父亲还是非常爱您的,在听到您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让我赶来了。如果不是当初您的出生谁也不知道……”邵阳摇摇头,遗憾万分。 这是在挑拨了?白敛不是第一次遇到挑拨,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明显的挑拨,阳谋比起阴谋对于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应该还是比较好用的吧。 白敛闭上眼睛,眼睑微微颤抖:“为什么?你们凭什么否定我的父母?” “您最近不是准备入党了吗?政审的时候工作人员发现您的出生时间有问题,然后顺着就查到了老板那儿,这样老板才知道了您的存在。”所以不是这么多年不要你,而是你的母亲把你藏起来了。 白敛没有搭话。 邵阳呵呵一笑,还以为是白敛在担心回家之后的家庭问题:“现在老板家里还只有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儿子。” “那与我何干?”睁开眼睛,白敛努力的学着记忆中的原主。 白父他们对白敛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如果被他们发现……只是想想那个结果,白敛都觉得不寒而栗。 邵阳摆摆手,完全不介意白敛着一瞬间出现的倔强,在他看来,这才是白敛真正的模样:“中医界最是讲究身份资历,您也知道,就凭这您现在的师傅,说句不好听的,能到哪一步?您想救人,想济世,后面还是必须有人能保着比较好。” 56离开与检查 邵阳看着白敛开始有些犹豫动摇的样子,知道自己路子走对了,更加来劲:“您的父亲也是姓白,更是中医界大家族的人,如果您回到家里,不说多的,白家藏书库里珍本、孤本可是数不胜数,那可都是在外面看不到的。” 看着白敛那摇摇欲坠的模样,邵阳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这白家的人,他这辈子见得可是不少了,老狐狸的白家家主,眼高手低的现任老板,心狠手辣的白核,能力出众的白菄,心思深沉的白根,单纯理想的白敛,不说多的,最起码这些人对于中医的偏好,那可是如出一辙,没的说。 不过没想到白家的基因这么强悍,连一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也对中医这么痴迷,还真是天赐的软肋,让人想要拿捏不住都不行。 白敛看到邵阳嘴巴的那一抹笑,心里的冷笑越发的大了。 不用改名?有珍本、孤本?能继承家产?而且父亲并不是无情。 如果是不知情的普通人,还真就会这么同意了,太丰厚的利益了。 在白家死过一次的白敛自然明白,上面那些东西都是空的,空头支票一大张! 但是白敛也知道,不答应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低着头,咬紧了嘴唇,本来丰润的地方变得一片青白:“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只是几个字的功夫而已,白敛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仿佛就连想想也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决定。 邵阳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逼,所以爽快的站了起来:“您想想吧,这段时间我都在,名片放在茶几上,您联系上面的电话就可以了。” “对了,”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老板说了,如果您需要的话,即使回到了白家也可以随时祭拜您的母亲和养父,学医的,都是心怀仁慈的。” 说完这些话,邵阳就离开了,白敛听到门被关上时重重的声音,立刻坐直了身子,嘴角的冷笑完全掩饰不住。 他们心怀仁慈?这还真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真的是笑死他了。白敛扯着嘴角,被扩张到最大的脸部肌肉很难支撑白敛长时间的做出这样的动作,随之而来的疼痛和酸软让他的脸看上去充满了讽刺。 就这么坚持了许久,白敛已经感觉自己的脸没有的任何感觉,才猛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丝哀伤。 机关算尽太聪明,恐反误了卿卿性命。这到底是谁的写照?父亲的?白核的?邵阳的?还是他的? 他还真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啊。 黑色的眼眸没有半分生气,这个时候的白敛就仿佛一个被玩坏了的娃娃,满是伤痕却不明白怎么才能走出去。 从敞开的窗户中吹来了一阵寒风,几片落叶也随着寒意被吹了进来,落在地板上,显得格外萧瑟。 白敛看着那几片落叶,静静地出神。 进入白家吧,重新回到白家,他联系上爷爷、二哥找到大哥,然后让白核自食其果,把父亲交给爷爷,这样就好了。 他不能疲惫、不能有漏洞,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催眠一般,这样的声音不断、不断的回荡在白敛的耳边,让他没有一刻安宁。 把邵阳晾了几天,白敛终于拿起了电话:“喂,我跟你走。” 接到电话的邵阳一点意外都没有,迅速的整理了东西,就直接开着车去接白敛了。 “叭叭叭——” 汽车鸣笛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白敛拿起手边放着的小旅行箱,就往外面走去,桌子上是他留下的一张便签,冰箱上同样有着一张。 “快点上来吧,老板看到您肯定高兴。”玻璃窗缓缓落下,邵阳看到白敛立刻露出一副职业性的笑容。 白敛坐上车,还没等他把车门关好,车子却已经启动了。 下马威真不错,不待见他也真不错。 看着邵阳这个样子,最起码那边的情况白敛也能想象的到了。有谁能让这个人在这么几天里几乎完全改变对他的态度? 看来那对父子中间,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和睦。 “您要不要听我说说您家里其他人的情况?”邵阳看了一眼后视镜,沉静的看着窗户外面的白敛让他一时有些摸不清他在想着什么。 白敛的嘴唇微微勾起,这么快就忍不住了,那他就成全了这位所谓的白父身边的第一得力助手吧:“请说。” “您的家里现在有……”白敛的冷淡在邵阳的眼里就是拘谨,觉得自己看到真相的邵阳也没心思兜圈子,而是把白家最表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白敛听着邵阳口中那个和乐无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却在前段时间不幸遭遇了接连打击的白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白家那么多年,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是父慈子孝、大哥二哥和白核什么时候有过兄友弟恭。如果他真的按照邵阳说的去处理在白家的关系,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名誉倒地、生不如死了。 或许最开始的他也真的以为白家这么好吧,不过重生这么久,他也算是把这些给看明白了,在所谓的家族斗争,埋骨的人还少吗?或许他们白家的下面,也是堆堆白骨吧。 无心继续听笑话的白敛把邵阳的话当做过耳即忘的催眠曲,靠着他自己的行李,在车子里睡了过去。 邵阳看了一样后视镜,嗤笑了一声,扶不上墙的烂泥,真不愧是他那个眼高手低的父亲的儿子,做不成大事。 想着白核少爷前段时间的电话和给他开的工资,他现在心里都还高兴地不得了,只是随便几句话而已就能有这么好的报酬,以后还是跟着白核少爷走最好。 就在白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所谓的第一得力助手已经被他的儿子完全策反,成为了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或者说是不靠谱的墙头草。 “起来了,白家到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敛感觉有人在推攘着他,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让他觉得惊悚的一张人脸。 他回来了…… 快速的屏息了几秒,白敛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迷糊,清醒的仿佛不是刚刚睡醒的人。邵阳拿着白敛的行李,任由白敛自己从车上下来,几乎是白敛一着地他就往前面走去。 下了车的白敛下意识的就抬头看了看这一栋他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这里还是同以前一模一样,一根柱子、一棵树都是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也不曾改变的。这个地方改变的只会有人,就如他,这一次再次进入这里的身份,已经和以往截然不同。 “快点,所有人都在里面等着您。”回过头,邵阳看着白敛还站在原地,大声的招呼着。 深呼吸了几口气,白敛压抑住了自己心里的激动,一步一步的向着里面走去。 “请出示相关证明。”在白家的门口,两个穿着军装的人拦下了白敛。 怎么回事?白敛望向站在一边的邵阳,他明明记得他死之前这里是没有警卫的啊。 邵阳呵呵一笑:“两位小哥,这是老板请回来的客人,我亲自去接的。”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白敛:“家主生病了,国家担心家主的病情,特意请来了几位小哥来保护家主。” 那两个警卫在邵阳和白敛之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放行:“请出示所带物品,交出所有利器和仿真枪支、管具、弹药。” 这一次白敛还没有说什么,邵阳就直接把白敛的行李递到了那两个警卫的面前让他们检查了。 白敛虽然没有阻止的想法,但是心里却是一落。 看来这个家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爷爷是老姜,知道他中毒了,直接找了老关系把军队的人调过来了,让白父和白核不能在明面上对他出手。 但是白父和白核之间的较量又开始了,而且恐怕比起以前,更加的危险。 白敛看了一眼乐呵呵的站在警卫面前的邵阳,心里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到这里来,白敛的行李里也只准备了几套衣服和一张银行卡,身份证、现金、手机他都是随身带着的,就怕一不小心就被白父他们的人给收走了。 那些警卫并没有上手,只是借着打开的口子查看了一下,还没一会儿发现了一把小刀,拿了出来看了一眼白敛,没说什么,确定了里面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后就把东西退给他们,往旁边走了几步,给白敛放行了。 邵阳拿回行李,递到白敛的手上:“您也别恼,这检查是每天都有的,即使是我们出门进门带了什么东西,也得被检查了才能走。下次进出可别带这些利器了,这段时间估计会被查的比较严。” 白敛从邵阳的手中接过行李,关上了行李的拉链,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拼命的压抑着怒火:“我可不知道我家里什么时候有那种劣质的东西了,在我那儿,刀具除了手术刀可就是专用的军刀。” 看了一眼邵阳,压抑的声音显得格外暴躁:“你说是不是,邵先生?!” “您说是就是吧。”邵阳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不跟白敛多嘴,他只会按着上面的命令做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就行。 57见面与住下 白敛暴躁的跟着邵阳往里面走着,蜿蜒迂回的道路尽显华夏古代建筑的精髓,可谓一步一景也不过。 只可惜白敛没心思看,邵阳也不准备让白敛将时间花在这上面。 终于走到了偏厅,邵阳停在偏厅的门口,顺带着把白敛也给拦下来:“后面的我就进不去了,今天家主可是也过来了,有什么事,您多担着点,毕竟都是一家人,那位虽然老了,可还是整个白家权势最大的人。”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吗?或者说直接把坑放在他面前告诉他必须跳?怪不得他感觉这么奇怪,像白家这样的家庭,来了客人谁不是先让客人放下东西,然后沐浴更衣,以表示对主人的敬重,但是今天居然直接就把他带到偏厅来了,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爷爷这辈子可是最讨厌衣衫不整、德行有亏的人了,依他现在这个样子,进去一定被喝斥,而把东西放在外面,又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不过时间也容不得白敛多想,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必须做的和原主一模一样,性格执拗、略带自卑,这样一个人,那里会考虑那么多,更不会知道白家有什么规矩了。 直接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门,白敛身上还带着十足的暴躁,推门的声音都带着不耐烦的意味。 “是小敛回了啊,来,坐吧,让你爷爷、父亲和哥哥好好看看。”坐在下首的男人温和的招呼着白敛,一看就是新好男人的代表。 白敛撇撇嘴,努力的挺着胸、仰着头,只有眼里带着的愤怒和不安才表现出这完全就是一个个性执拗,自卑的近乎自负的少年。 白核一身浅色唐装,看到白敛的模样走了上去,拉着白敛手,带着他慢慢的往白父那边走去:“别怕,这里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在外面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了。” 小心翼翼的跟着白核往前走,白敛看着坐在主位上,身形瘦小的老人,差点忍不住就要冲过去了。 那是他的爷爷,是一手扶着他长大,一直支撑着这个家的老人。 他还记得,他离开的时候爷爷虽然生着病,但是精神并不差,也没有这么瘦。如今的爷爷,精神有些萎靡,瘦的有些不正常了,只是那份傲骨一直让他的脊背直直挺立。 如果不是因为怕坏了大局,如果不是因为…… 白敛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面走着,不敢直视那位老人眼里的厌恶与不满。 白核把白敛带到了白父身边,白父握住了白敛的手,看向坐在上位的爷爷:“爸,这孩子可相当不错了,自学成才,想来将来在中医界又是一人物。而且这孩子的名字也和我们家有缘,正好就叫白敛。” “凭他也配?”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震撼人心:“白家的白敛只有一人,也只配一人有。私生子,哼,自私无礼、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白家可不要这种玩意。” 白敛明明知道这是爷爷在敲打白核,但是在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听着那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还是不可自己的红了眼眶。 不是因为私生子,而是因为爷爷说“白家的白敛只有一人,也只配一人有”,那种眼神或许只有他才能看懂。 爷爷不怪他当年引狼入室,反而一直在维护着他。 但是白敛也明白,他一点异样都不能表现出来,相反,他必须做好一个私生子,做出一个刚刚被接回家里就被排斥的私生子应该做的事情。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有了一些狰狞的感觉:“我自私无礼?我忘恩负义?我心狠手辣?不是你们求着我过来的吗?不是你们眼巴巴的派人去找我的吗?如果不希望我在,你们当初干嘛生下我?不知道一开始就杀了我?自私礼数、忘恩负义、心狠手辣,这根本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写照吧。” “住嘴,你这孽种……”老人抬起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颤巍。 白父和白核坐在下面看着老人那副被气的要命的样子,都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模样不尽相同的脸上,那笑容却是如出一辙。 白敛看着老人指着他,哼了一声:“孽种?没错,也就您这样的孽种祖宗才能生出个大孽种,最后有了我这个小孽种。是不是觉得当时没掐死我太失算了?你掐啊?就连我的名字你也有异议,你们有什么资格?” “小敛,爷爷并没有那个意思,你多虑了。”拉着白敛的手,白核完全就是一副温柔好哥哥的模样。 白敛撇过脸,完全辜负了白核那副温柔的样子。 爷爷指着白敛,气急败坏:“你滚,你给我滚,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在白家待下去的。” “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态度,你们好,你们很好,我这就去让所有人看看,所谓的白家,所谓的大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白敛也是一个执拗脾气,听到老人这么说,拿着自己的行李转身就走,不带一丝停留。 白核和白父假意挽留了几句,完全没有用,白核无奈的看着还在生气的爷爷,走到一边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白父为难的看了眼这里的情况,相当恭敬的对老人说:“爸,孩子还小,用心教教还是TJ的过来的。先让阿核去把他拦住吧,白家的面子总不能丢。” 说着,白父给了白核一个眼神,白核就迅速的退了出去,一走出门,原本看起来还有几分急切的动作立刻就变得悠闲了起来。 他不着急,反正在他放话之前,白敛是跑不出白家的,老人不是都说,吃亏是福吗,他送弟弟点福气,理所应当了。 白核出去了,门关上了,有些话老人更是说的没有一丝的遮掩。 “面子?白家都有了这样的私生子,还有什么面子。”老人站起来,恨恨的看了一眼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在身后军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那个军人在搀扶老人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白父一眼,紧紧皱着的眉头是深深的不满。 老东西,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里。白父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原本看不清的眼里满是阴鹜,只是还顾忌着什么,不敢表现的太过。 那边的白核慢悠悠的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浑身是伤坐在门口的白敛,立刻跑上去扶住了他:“没事吧,你还是跟我回去好了,现在……也出不去的。” 白敛朝着一边呸了一声,浑身上下的伤可不是假的,那些人对他可是真打真摔。 白核叹了口气,拿出一方手绢,擦着白敛脸上的污渍:“你也别太倔了,无论怎么样,爷爷都是白家的绝对权威,等会儿去认个错,爷爷不会跟小辈太计较。这些人都是爷爷请来的,如果没有爷爷的命令,我们谁都出不去。” 白敛闭了闭眼睛,丝毫不理会白核的话,反而挣扎的站起来,想要继续往门口奔去。 那几个穿着常服的人已经在那里雀雀欲试,只等着白敛送上去给他们打了。 “你们做什么?这是我们白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动手了!”奋力的拉住白敛,白核眉目凛然,对着那些人高声训斥。 看到没得打了,那些人顿时有些萎靡,其中的一个男人舔着脸上来,带着满满的笑:“我们也是服从命令不是,如果没有上面给的东西,我们可不能放人出去。这个人太倔了,怎么说都不听,看看,我们哥几个也被他打得惨啊。”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这些话早就过时了。你们自己去那边取药。我们白家的事,你们最好少插手,别当你们是被请来的,就能在白家为所欲为了。”摆摆手,白核驱散了那些人,然后硬拉着白敛往里面走去。 “你啊……太倔了在这里怎么活下去。”叹口气,白核默默的拿着白敛,走在白家的小道上。 白敛听着白核的话,目不斜视,心里已经满是嘲讽。为什么这么幼稚的手法,他以前硬是没有看出来?是他太蠢了,还是下雨师姐的书总算让他开窍了? 白核把白敛带到位于白家宅子相当偏僻的一个地方,停在了门口的位置:“你先住着这里吧,当年我最开始来白家的时候,也是住着这个地方,过阵子就好了。” 白核看着这个房门,语气里满是回忆和怜惜。 白敛没有理会白核,打开门走进去,就直接把门当着白核的面一把给关上了。 将东西放到一旁,直接倒在硬邦邦的床上,白敛终于扯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他终于再次进入白家了。 不过这个地方是白核住过的?还真当他是傻子吗?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白核是他让进的白家,一进入白家,就是住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这种在封建时期给下人住的地方,恐怕那位少爷进都没有进来过。 白核看着门在他面前被直接关上,甚至差点碰到了他的鼻子,脸上的温柔神色差点破功。 果然是个不上道的小杂种,就这性格,能在这里活过三个月绝对算他的本事。那个男人还想用这种货色把他给拉下来?还真是把脸伸过来给他打,他不动手都说不过去。 而且是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名字……那个孩子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是唯一的! 白敛在屋子里直接睡着了,身上的伤还挺重,一动就会疼,而且还没有药能用,但是白敛的精神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紧绷的神经让他已经是筋疲力尽,连胃都有些隐隐作痛。 58吃饭与挨打 当白敛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是寒星点点,摸摸已经在不断抗议他这个主人的胃,白敛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几乎是一动就疼的他眼冒金星。 他如今经历的一切都是源自爷爷的计较?即使他是被请来的,也不能为所欲为?就连那些人都能去拿药,而他这个所谓的白家人却必须挨着,而且那些能拿药的身上,身上还不一定有他一二分的严重。 努力转移自己注意力的白敛想着白天白核话里的那些意思,就想笑出来。变着法子整他,还警告他不许乱动,甚至暗示他活不了多久,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个人这么幼稚,权力欲那么重?果然人还是要在学习中长大的,无论学习的是什么。 “你醒了吗?”敲门声伴着温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白敛支持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疼得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记麻药,明明按他自己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撑着的,但是原主的性格……白敛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叹口气:“有什么事?” “想着你还没有吃饭,我给你送来了一些。吃完后,去给爷爷陪个罪,在这里住着,总不能就这样倔下去……”叹了口气,白核看着那些已经完全冷掉的食物,即使人在门外,眼中的担忧也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白敛走下床,拉开门上的门闩,把门给打开,让白核进来。 看着白核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和他投到他身上无比关心的眼神,白敛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不给白核几脚的。 即使白家的收入再怎么降低,白家的菜色也绝对不可能差到了这个地步吧。猪油渣一满盘子,腌萝卜一小碟,水煮青椒一小碟,不知道什么汤煮出来的挂面一小碗。不说这些东西都已经冷透了,甚至在猪油渣下面还凝结了一层白白的油花,就说这些菜的搭配的做法也绝对不符合白家一贯的养生做法。 白核看到白敛看着那些菜却不动,知道他是对这些菜不满意,轻轻拍了拍白敛有些僵硬的肩膀:“虽然都是些剩菜,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炸子(猪油渣),是我和父亲特意留给你的。东西有些冷了,只是这种情况,我也没法让厨房去单独给你去做了。” 这是在继续“明示”他,他的地位太低了,而且是因为爷爷不待见他?难道他不知道在白家是允许自己开火的吗? 好吧,作为一个刚刚来到白家的人,他的确是应该不知道的。 内心无奈,表面不满的坐下来,白敛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坚决的不想动了。 他相信,这些菜一定是给他特别准备的无疑了。 浓浓的咸味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包盐进去才有的效果,谁不知道盐能减缓伤口愈合的速度,而且对于淤血,或者说是已经淤血的位置,在染上了大量盐分后更会变得愈加严重,甚至那一块地方有几率会成为习惯性淤血的区域。 而让白敛牙疼的地方更在于,他还不能说不好,因为刚刚白核才说了,这是他们吃过的剩菜。 “你们每天还真辛苦。”不大不小的刺了一句,全部忍下去也不是原主的做法。 白核还是一脸温柔怜惜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白敛话里的讽刺,还企图在白敛的头上揉一揉,只不过被白敛再次躲了过去:“以前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和你的名字一样,而且也同你一样挑食,小时候非要我一口口的喂才愿意吃饭……” 白核的话在他的笑意中欲言又止,不过就凭这也足够白敛在心里跳脚了。 他才没有被喂饭的经历,爷爷教养男孩子,都是要求事必躬亲的,只要是理论上能自己做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帮忙。 不过这些白敛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反而是抬头看了一眼白核,眼神里满是讽刺:“你喜欢喂饭就去给你的狗喂,人可不需要你来喂饭。行了,你没什么事就走吧,这里庙小,容不下白家的大佛。” 白核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但是良好的伪装习惯让他在下一刻就恢复了他那温柔的模样:“先去给爷爷赔罪吧,也许你的心里不太好受,但是要做的总是要做的,晚做不如早做。” 这方面,白敛也没有继续跟白核扭着,他需要寻找见爷爷的机会,而由白核带领着去,也是最好不过了。 被白核带到爷爷房间的门口,白核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这期间,白核还告诉了白敛不少爷爷的禁忌,白敛听了半天,这些禁忌还没有一个是误导他的。 也就是说,白核希望他成功?但是如果他成功了,不是会给白核带来不小的麻烦吗? 摸不明白白核的心思,白敛也就不继续为难自己,屈指敲门,白敛的动作是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不停地做的。 “咳咳,进来。”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传来,声音中还压抑着咳嗽的虚弱。 白敛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贵妃榻上,盖着一床厚被子的老人,老人眼睛有些模糊了,而且因为咳嗽,气息也不那么顺畅。 老人一眼看到白敛,一口气就冒了上来:“你来做什么?”语气冷淡至极。 “我是来借书的。”白敛将要说的话脱口而出,心脏因为紧张和激动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着。 老人斜了一眼白敛:“你借书?我这里没你的书,想借书先给我学会怎么做人。” “不过是一本《本草注解》罢了,也借不到吗?”白敛的话淡淡的,但是却压抑着不知道多少东西。 老人一听白敛说到了《本草注解》,顿时就有些激动了起来,眼睛瞪得浑圆,手也朝着白敛的方向,不知道是要赶他走还是让他近前。 《本草注解》是他在倒下之后才写的一篇小记,这个东西,只有他和白敛看过,而在白敛弄明白里面的意义之后,他就立刻把这个给烧掉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见过白敛,或者说他就是捡了一命,然后改头换面又回来的白敛。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激动,老人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下“嗯嗯呀呀”的音,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一直跟着老人身边的军人刚刚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尽力的去维护这位救过上面不知道多少人的老人。 不知道内情的军人看到老人的动作,以为是要驱赶白敛,而白敛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在军人的眼里就是在嘲笑老人,所以军人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白敛的肩膀,然后一个使力就把白敛摔到了房门外面。 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躯体再次被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甚至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一些地方磕到了尖锐的物体上,剧烈的疼痛感不断上扬,就好像全身上下都被碾子给过了一遍,白敛哆嗦着,半天也爬不起来。 “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抢这、抢那,没看到老人的情况吗?真是些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别人乌鸦都还知道要反哺养它的母亲,你们这些东西就知道从老人那里抢夺自己的利益,什么时候关心过老人?” “要是有哪一天,我家的小子也这样,我宁愿把钱都扔到水里,把不动产都送给国家,也绝不会分出来一分。你们这些连家人都能残害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对你们出手的命令,我绝对把你们这些人全部枪毙。” 军人愤愤不平的在白敛身上发泄着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怒气,完全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那位老人急的整张脸通红,却因为他不回头,而使老人一切想要阻止他的手段全部被忽视。 这段时间军人看着老人被那两个所谓老人的子孙在私下里不知道欺负了多少次,一直生活在部队、听过了不知道多少位军人都是被这位老人所救的他,一边的气得直发抖,一边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事情。 而白敛的到来,正好给军人一个发泄的口子,还没有被老人承认、又当着他的面欺负老人,即使他出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白敛就成了军人眼里的软柿子、给猴看的那只鸡,军人的下手是丝毫没有留情,只有最重的,没有注意到一丝一毫。 老人在军人后面看着心疼极了,但是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军人,一心想要开口说话的他,却越是急躁,越是没有办法开口。 白敛弓着身子卧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让他头晕目眩、双耳发聩,白天里他特意带上的伤和现在的伤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他觉得他现在就是在被凌迟。 抬起头,白敛用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你等着,等你落到我手上,我一定会让你享受到你刚刚说的一切。” 大概是白敛的面目太过于狰狞,眼中散发出来的怨气太重,行伍出身的军人竟然在他说话的时候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军人退到门后,双眼圆瞪:“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种人,距离落入法网已经时日无多了。” “哐”的一声,军人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只留下白敛一个人卷缩成一团,默默忍受着浑身上下仿佛钝刀子不停割着一般的疼痛。 一直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窥视的白核见到白敛被打出来,只能跟个脱水的虾米一样卷缩的趴在地上,脸上露出的了一丝极为快意的笑容。 然后,这样的笑容被迅速的掩饰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是怜悯、是感同身受以及极尽的温柔。 “你啊……”一句叹气,包涵了不知多少怜惜,白核走到白敛身边,用帕子轻轻擦着白敛露在外面的伤口,一点也不觉得那些伤口狰狞的可怕。 白敛动了动,虽然是很小的幅度,但是白核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 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无奈更多,还是恨铁不成钢更多:“你为什么就这么倔?为什么就不肯老老实实认个错呢?”低声的呢喃,也不知道是说给白敛听的,还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白敛没有理会他,只是闭上了双眼,任由白核一个公主抱把他给抱回了他原本的房间。 59警卫员与受伤 “重少校,你辛苦了。”穿着正式军装的男人同重泽握了握手,肩膀上的两杠二星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 习惯性面无表情的重泽在应付了恭喜他的人后,直接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已经快三个月了,本来说好了一个月就回去的,结果…… 每当想起这个,重泽的心里都有种火冒三丈的感觉,不是他不想信任白敛,而是白敛那一次,真的是做的太过了。 难道他不知道当他看着他“当面”向他撒谎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吗? 难道他不知道当他看到他晕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时候,他有多么想要毁灭他周围的一切吗? 难道他不知道,他的手机从来没有关上过,只是想要等着他的一个电话,即使只是敷衍的一个解释他也能顺着梯子下去了。 他不要求他太多。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属于军人洪亮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少校,警卫员郭文安前来报到。” “进来。” 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小跑到重泽的跟前,铿锵有力的就是一个军礼,表面还算得上是沉着冷静,只是眼里的热切太过于明显。 重泽打量着他的这个警卫员,沉默的,带着审视。 作为军级军官,他早就应该在身边配备警卫员了,但是他一直觉得麻烦,他们家这一辈的人也没有随身带着警卫员的习惯,这才一直没有配备。直到这一次,他才发现如果有个警卫员在身边,他能避免很多和白敛之间的问题,才终于在他升级为少校之后向上级提出了申请。 而这个郭文安就是被派来辅助他的警卫员。 “少校,重泽。”回了郭文安一个军礼,也就算是重泽承认了郭文安警卫员的身份。 郭文安看见重泽的做法,笑的一口白牙全部露了出来:“重少校,我特别崇拜你,能当你的警卫员,我们全连的人都特羡慕我。”说话间,还带着一些乡音。 “我现在已经不是连长了。”重泽没说谎,原本的连长职位已经被人取代了,他现在是副团职的军官,也是这个特别部队中三团的副团长。 本来他应该是正营长的,只是他的身体没有办法让他尽快上手,所以家里只能用了点手段,把他直接提上了副团长的位置,也能给他一段缓和的时间。 郭文安挠挠头,带着农村孩子特有的淳朴:“在我们心里,无论你是不是连长,都是我们心里的英雄。我也不会说话,只知道这一次你带着你的连队,直接搅破了地下世界‘暴熊’拉起来的反动组织,保护了国家,也保护了很多人,我们就佩服你这样的人,每年你所在连队的任务量总是最多的,完成情况都是最好的,我们都想有一天和你一样。” 重泽在心里摇摇头,这些属于部队底层的兵都有着无比干净的想法,这种保卫祖国的意念,就是他一直撑着走到这一步的动力,上层的斗争太惨烈了,只有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他才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是给他的兵、他的祖国谋福利的。 如果是白敛,这个时候会说什么?重泽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觉得如果是白敛,一定说不出郭文安那样的话,反而会狠狠的骂他一顿,然后给他送上味道奇怪的药,然后每天看着他进行各种他规定下来的治疗,最后心软的给他他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生活条件。 总之归根结底,就是一边觉得他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一边又心软着他的实在不怎么样的身体。 他们到现在为止已经分别了近三个月,重泽不得不承认,他想他了。 “给你的第一个任务。”重泽的声音很冷静,和他满是涟漪的内心丝毫不相符。 郭文安站得笔直,表示他准备好了随时接受任务。 “把三个月内,xx市xx医院实习中医白敛的消息全部收集整理,三天内给我。” “是。”斩钉截铁的声音带着完成的信心。 ****** “老爷子,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军人看着老人在房间里面不断翻找着东西,简直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人看了军人一眼,怎么也找不到原本全心信赖的感觉。这个人一直在这里保护着他,说他不感谢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人同样的又以保护他的名义伤害了也许是他小孙子的人,他不怨恨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复杂的情感同时交织在一切,老人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军人,只能尽量让它们平衡。 手上不断的在房间里面找着他需要的东西,他房间里面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才能判断,因为他有个坏习惯,不喜欢贴标签,能判断出放在什么地方的东西是什么的,除了他这个制作者,就只剩下他的小孙子了。 那个他一手养大、准备让他继承白家衣钵的孩子。 老人叹口气,同时也终于在缝隙里面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拿了出来,准备让军人推着他去看那个疑似他小孙子的孩子。 “不行,那些人只会……”军人急的跳脚,在他的心里,这个家里的人只会给老人添堵,想着法子让老人死快点,老人这么凑上去,不是给他们欺负吗? “我想要去。”老人摇摇头,非常的坚持。 军人的反应比老人快得多,几步就上前堵在了老人的面前,宽大的身材和坚持的神情颇有些圣人甘地“非暴力不合作”的精髓。 老人仰视着沉默却执着的军人,眼里是满满的无奈:“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是服从命令。”军人答的很快。 “那么我现在命令你,带我去白敛那儿。” “是。”军人下意识的就把手放在了老人的轮椅上,但是刚刚迈开第一步,就停住了脚,眼神一片迷茫。 再次被迫停止了前进的老人皱着眉头,抬头看向军人,看到军人眼里的迷茫,闭了闭眼睛,将身子整个靠在轮椅上:“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不假思索的答案完全不需要去验证,这段时间军人除了吃饭和一些必要的事情外,根本就是待在老人的身边寸步不离,连一些医护人员都不如他来的仔细。 老人很清楚军人对他的保护,所以只是抬抬手,指着门的方向:“我来给你指路。有些人,只看得到眼前的一小片,能做的永远都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军人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老人说的是在指什么,但是在他心里,老人说的就是对的,因为这段时间,如果不是老人步步运筹帷幄,他这个老大粗早就被赶出去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还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保护这位应该令所有军人尊敬的老人! 轮椅停在白敛现在住着的地方,老人没有提出要进去的话,军人也就没有做出开门的动作。 “真的要进去吗?”军人仍旧不能理解老人的做法,在他看来,这种畜生不如的家伙,让他自生自灭最好,救他还要浪费国家的公共财产。 老人叹了口气,看着这房门,在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给那对父子打了一个叉,三代人里,这两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也没精力去TJ了:“敲门吧。” 即使心里有着愤怒,军人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老人的命令,敲起了门。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直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手的力度则越来越大。 “房间里面应该是没人的。”回过头,军人确定了如果里面有人,一定不会对他敲门的声音无动于衷。 老人摇摇头,心里的那一丝慌乱就仿佛扎根了的蔓藤一般,随着军人的敲门声而不断的扩张它的领地,几乎将他的内心全部占据:“直接把门撞开。” “是。”毫不犹豫的接下了任务,军人也不管这衫房门是否是古物,需不需要保护,把老人往后推了一些,保证了老人不会被飞溅的木屑伤到,就一个踢腿,把门给踢开了。 果然…… 老人看着房间里面的情况,紧缩的心脏差点让他无法呼吸。 一个穿着脏兮兮、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的毛衣的少年,如同一只虾米一般卷缩在硬质的板床上,脸色红的极其不正常。 白敛果然是被带到了这间房,空荡荡如同雪洞一般的房间,不算避风,也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就连被子也是许久不曾洗晒过的薄被,根本就不适合现在这个季节使用。 “快点推我过去。”老人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招呼着军人。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这一位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人看不入眼。 即使再怎么狠,老人也不愿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白家的孩子直接互相厮杀。 军人大概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在他看来,他那一下子最多就是让人在床上躺半个小时而已,他们训练中,这样的伤都是小伤,所以在看到白敛的情况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生怕白敛真的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服从老人的命令,将老人推到床边,军人也不用老人多命令,就直接上去将白敛的衣服给翻了上去,知道白敛大概是身体很弱,他这次倒是知道小心,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也足够还在昏迷中的白敛疼的哼上几声了。 白皙而瘦弱的身体上,真正出了血的伤并不多,而且都是擦伤而已,军人挺不意思的看过那些出血的地方,知道那些都是自己弄的。 在白敛身上占据了大范围的,是淤血和青紫,一大块一大块的,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大伤,但是军人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 回过头,军人的嘴唇有些哆嗦:“老爷子,他……他被人下暗手了。时间最起码超过了18个小时。” 60知道与交谈 暗手,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都是背后偷袭的意思。但是在军队里,尤其是在军医之中,暗手则是他们对一种特殊摔打手法的称呼。 被这种手法摔过的人,身上的伤看起来都不重,但是疼,如果没有人注意,只用24小时,那些伤就会扩大化,然后在三个月内,就能使人的生理机能被破坏,虽然死不了人,却绝对阴狠。 如果硬是要举出一个例子的话,在古代,那些廷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打着不轻不重,打完后也不破皮、也不流血,然后过了几个月,下半身残废,受刑的人还只能说大夫不负责,都是大夫的错。 所以白敛的伤一出来,不仅是军人变了脸色,就是老人的脸色也是一片青紫,难看得很。 “果然都是些付不起来的阿斗,要是把白家交到他们手上了,这家业还不等于直接散了。”老人咳嗽了几声,对那两个人实在是恨得不行。 白菄、白根、白敛,他为了家业专门培养出来的好孩子,就这么被这两个东西给害了,是嫌他太顾念亲情了吗?! 将目光放到卷缩着的白敛身上,这个时候的老人已经不完全是因为怀疑这个孩子和他的小孙子有关而想要救他了,更多的是为了整个白家。 这位老人家能够在白家风雨这么多年站在顶端,虽然很重亲情,但是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 老人的目光异常深沉,眼睛看向的是躺着的白敛,但是更多的却好像穿越了时空,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锐利锋芒:“尽力救他,然后去把律师叫来,有些东西他们想要,以为能逼得我不得不给,但是他们真的认为他们吞得下吗?”就是吞得下,他也要他们再吐出来,顺便再剐上他们身上的三层油脂! “是。”军人对老人的目光并不意外,虽然他也不曾在老人身上见过这么锐利的锋芒。 转过头看着床上的少年,军人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老人这么做,是因为找到了能挑起担子的人,抑或老人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担子! 但是无论如何,老人决定出马了,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一、个、都、跑、不、掉、了! 论起治疗暗手的伤,老人自认是华夏第二,就没人敢跟他抢第一的位置。这么多年,或明里或暗地的为那些个军人、领导治疗过的伤不下百种,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只要不是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受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几根骨针、一颗煮熟、剥了壳的鸡蛋加上一碗墨绿色、没有经过蒸煮的草药汁,这就是所有的工具了,也是老人用来治疗暗手的绝对“武器”。 老人治疗,不允许有旁人围观,所以在老人表示可以了之后,军人就老老实实的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关上门,只留这祖孙两人在房间里面。 老人的手段比起白敛要老辣上不少,更不会像白敛那般,有时候还要瞻前顾后的想想怎么做、该不该做。 “你是谁?”插着骨针,老人并不避讳他刑侦一般的手段。 本来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白敛,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也迷迷糊糊的动了动嘴,吐出了极其轻微的声音:“白……白……敛……” “你家里有谁?” “爷……爷爷,大……哥,三……二哥,我。” 听到白敛的话,老人的手下意识就抓紧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就是由他亲眼看着入土的白敛,但是,这种奇异的状况又让老人不得不慎重处理。 所以,老人只能看着还处在昏迷状态的白敛,继续问了下去:“你大哥、二哥叫什么名字?” “白菄……白……白根……” “啪”老人手中的针盒整个掉了下去,但是老人却顾不得平时珍之若宝的骨针,反而猛地趴倒了床边,直接拉住了白敛的手,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不用多说了,到这个地方老人就明白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小孙子,他的小孙子拼了命的回来,恐怕就是为了他这个老不死的。 他怎么先就没有发现?他怎么给了他小孙子这么多罪受? 老人恨自己恨的要命,看着呆呆的躺在床上的孩子,他恨不得自己代替了他承受所有,恨不得马上把那两个人给赶出去。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前者他做不到,后者他同样做不到。 过了大概五分钟,又或者是三分钟,老人自己用随身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撑着身子,将身子从半趴的状态重新挪到轮椅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骨针。 这一次,慎之又慎,重之又重,因为他手里的这条命,比起他自己的,都要重得多。 “白核,你过来做什么?”军人看到从远处走来的温和男人,本来不欲理会,但是看着他笔直的向着老人和白敛所在地方的走来,也不得不站在门前,拦住了白核前进的路。 白核看到军人站在这个地方,也猜到他那个爷爷应该过来了,通过军人脖子处的空隙看到那扇昨天在他面前重重关上的门,白核的眼神温和的看不见底:“我来看看白敛,顺便给他送饭。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即使心里不痛快,也不能不吃饭不是。” “那是,那是。”军人点点头,站在原地一点挪动的样子都木有。 别看他总是自称大老粗,其实他也没那么粗,最起码有些暗里欺负人的话他就听得懂。里面那个少年可不是闹脾气,别看他整天和老人待在一起不知道情况,少年身上被下的暗手和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东西绝对不会毫无关系。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明白了,老人的那个儿子,就是眼高手低,蠢得要死,这个私生的孙子,心里的弯弯肠子一大堆,走一步都要带好几个弯,不然他走不出去。 一个是要蠢死的,还有一个是要被自己累死的。军人在心里摇头,反正老人要出手了,一个都跑不掉的。 白核看到军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不准备让军人让路了,而是打算绕过军人,直接进去。 “你不能进。”往左边跨了一步,军人挡住了白核前进的方向。 白核再一次转了方向,却又被军人给拦了下来:“还是让我进去吧,那孩子一个人在里面,如果惹怒了爷爷怎么办?” “那是老爷子的事,老爷子愿意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把老爷子惹怒了,怎么样都是活该。”军人昂首挺胸,没有一丝动摇。 白核低垂了眼眸,掩盖了眼睛里面的东西:“但是,他也是我的弟弟……”低沉而无奈的喟叹,仿佛要说进人的心里,让人格外的无奈。 老人在里面听到了白核的话,笑着摇摇头:“你们三个小家伙平日里不是太阳谋就是太阴谋,或者干脆没谋,怎么样,拼不过别人吧。” 已经清醒过来的白敛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双干净的眼眸看着老人:“爷爷,我这次做的不好吗?” “好,好,咱们小敛做的比谁都好,要不是小敛自己露出来了,爷爷还找不到小敛!”老人笑着指指躺在床上的白敛,难得的心情舒畅。 白敛磨蹭了几下,看着笑得一副老狐狸模样的老人,还是把自己的头伸了过去,让老人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唉,爷爷还是不知道下手轻点,他当年的塌鼻子就是被爷爷这样刮出来的。 老人看到白敛无辜的摸着刚刚被他刮过的地方,心情更是愉悦:“你那不成器的大哥、二哥情况怎么样?” “二哥身体很好,就是霉运挺多,又不愿意用柚子叶洗洗,笨到连自家人都能认错了。大哥还不知道,二哥去找大哥了,但是大哥肯定没什么事。”白敛一本正经的说着他知道的事情,不避讳任何事情。 老人摇摇头:“你二哥就是二哥,他本来脑子就缺根筋,你也别期望太高了。”对于白敛终于把对白根的称呼喊回了二哥,老人那是相当的满意。 白敛呵呵笑了几声,虽然他是听着二哥的丑事当笑话长大的,但是他可不会随便在老人面前说自家哥哥脑子缺根筋的,他只要心里知道二哥很二就好。 “说完了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你呢?打算怎么办?”老人看着和从前仿佛没什么两样的白敛,直接把最尖锐的问题问了出来。 白敛听到老人的问题,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退散开去。 他打算怎么办?白敛自己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回来报仇,他已经把自己堕入了地狱,任由那些恶鬼撕扯着他,把心染黑,把魂魄送上十八层地狱的祭台。 但是对着这位老人,他最敬重的爷爷,他要怎么说才对?爷爷不是二哥,不能用那些话粉饰太平,因为根本瞒不过去,但是同样的,他也不想让爷爷知道,如今的他,丑恶的他自己也看不下去。 他从某些方面来看,已经当不得爷爷教导他的“仁”字了。 垂下眼帘,白敛终究只能说一件事罢了:“爷爷,这不是我的身体。”所以说不定哪一天,这具身体的原主就会回来,他就会消失。 61愤怒与催眠 老人听到白敛这么说,叹了口气,也不管白敛对他隐藏了多少了:“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你要什么,我们都配合你。” “谢谢爷爷。”抬起眼帘,他仍旧那个爷爷心中那个单纯的小中医、小孙子,无论在不在爷爷面前,他也会努力的治病救人,因为“悬壶济世”这句话早就被深深地刻入到了他的骨子里。 老人伸出手,在白敛的头上揉了揉,带着他自己才知道的心疼:“来说说这段时间你在外面学医、治病都学到了些什么。有错的,自己找到原因没有!” “是。”白敛重新笑了出来,这样的相处才是他们祖孙两人最熟悉的那个节奏。 “阿核?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穿着杏色婉约旗袍的女子从外面看到了白核的身影,疑惑的走了进来。 正在和军人僵持的白核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喜,转过头,露出带着忧郁的温柔:“我本来是想来看看父亲带回来的弟弟的,他……李璐姐,你怎么也来了?” “白先生让我给他带了些东西过来,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你,就过来看看。”女子低下头,露出的些微眼神和动作显得楚楚可怜,让人极容易心生怜惜:“不知道阿核的弟弟在哪儿?我这几天都不在,真是太失礼了。” 白核摇摇头,那份无可奈何非常的恰当:“爷爷在里面和弟弟说话,我想了许多办法,但是……” 就当李璐准备接话的时候,房间里面却传来了大声的怒吼,其中的怒意,让站在外面的几个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谁让那一位这么生气了? 是什么事情能让那一位这么生气? 或相同、或不同的想法在三个人心里升起,却只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在这个当头去直面老人的怒火。 “就你这样的水平,也敢自称中医,实在是滑了天下之大稽。”门被打开,怒气冲冲的老人自己划着轮椅从里面出来,看到有外人在场,周身的气势也丝毫不减:“你这样的人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自称中医,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这扇门。” 军人看到刚刚还那么一副伤心难过模样的老人现在这么怒火冲天的出了来,赶紧上前去为老人推轮椅。 面对着老人的愤怒,军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慰老人,只是看着还窝在床上仿佛奄奄一息的白敛,心里本来已经减少了许多的厌恶再次升起,并且比以往更甚。 这些家伙果然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老人为他这么做了,他竟然一丝感激之心都没有,反而不顾及老人的身体状况,直接惹怒了老人,真是枉费了他们所有的感情与心血! 想起刚刚看到这个东西的情况时,他的可怜、老人的不忍,那还真是不如没有,怜惜这种东西,还不如去可怜一只狗,起码狗也知道什么是认主、什么是忠诚! 推着老人往老人的住所走去,军人把白核与李璐当做一团空气,笔直的前进着。 白核看着军人和老人的背影从他的面前消失,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转过头,看着从刚刚起就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李璐:“李璐姐……” “我要去白先生那边了,”李璐抬起一点点头,仍旧不是平视:“去晚了,白先生会生气。阿核的弟弟,还是需要阿核去安慰的,下一次有机会,我再和阿核的弟弟赔礼道歉,相信有阿核在,阿核的弟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璐姐辛苦了,相信他知道有李璐姐这样的人念着他,他也一定会振作起来的。爷爷最是嘴硬心软的人了。”白核的笑很温柔,仿佛他说的一切都是白敛一定会知道的。 李璐点点头,转身离开,只是即使她的转身那么快,脸颊上的微红也没逃过白核的眼睛,灿烂若三月桃花。 清了场,白核也终于抬起腿往白敛的房间走去,短短的距离被他走的仿佛隔了天涯海角。 “阿敛……”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白核看着躺在床上的白敛,眉头紧锁,带着不认同,也带着心疼。 白敛没有理会白核的不认同和心疼,躺在床上,捂着被子,整个人一动不动。 白核走到床边,坐下来,却不料他一坐下来,就好像扎在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上,刺入肉体的疼痛,让他猛地站了起来,细细的查看着床上的情况。 床上大半部分都很好,只是他坐下的地方,他眼尖的发现,有一根细若牛毫的银针,若不是被扎到了,恐怕谁都不会注意到。 再往其他地方看,床上看不出还有没有,只是地上还散落着几根,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看上去简简单单的深色木盒跌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似乎全部撒了出来。 原来如此。白核终于明白了先前随着老人的暴怒而同时产生的声响是什么样的了,是这个盒子被摔到地上碰撞出了的声音。能让老人把喜爱的楠木针盒都摔了出去,这个人果然是比他们有本事多了。 “阿敛,爷爷……” “核哥。”白核的声音被打断,一个让白敛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核哥,我说怎么回来没看见你,原来……” 声音很清脆,很有活力,应该是一个很阳光的少年。但是白敛怎么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一个和白核关系密切,而且活泼阳光的人。 “洛寒,好久不见了。”白核温柔的同少年打着招呼,丝毫不介意刚刚少年打断了他的话。 洛寒笑着弯了弯身子,正好看到了缩成一团的白敛:“核哥,是谁又受伤了,惹得你帮忙去做免费治疗?”虽然白核不说,但是洛寒听到白核的声音就缩了缩身子,赶紧把话题给岔了开去。 “是我的弟弟,我也刚刚知道不久。他这样……我只是感觉有些心力不足罢了。”白核看着洛寒,温柔的眼神让洛寒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下意识的用笑掩饰了心里的恐惧,洛寒小心的往后退去:“核哥,我那边还有些事,先去处理了,如果核哥有什么需要的,给我一个电话,我马上就来。” 说罢,洛寒就感觉的从房里跑出去,生怕后面的魔鬼冲了出来,让他不能生也不能死。 白核看着洛寒仓惶离开的背影,轻轻眯了眯眼睛,这个洛寒是越来越大胆了,如果不是看着他既能用,又比较趁手,而且算是知趣的份上,他早就把这人处理了。 不过现在看来,距离处理的时间也不长了。想要找个好的床伴和有能力的下属,还是很要费他一番功夫的。 真是让人舍不得。 在心里把一切相关的事情全部过滤了一遍,白核才转过头,又坐到了白敛的旁边,用手在被子上轻轻抚摸着:“阿敛,你这个样子,到底是要怎么办?” 长长的叹息着,白核的无奈与心疼,只要是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出来。 大约是知道了白敛现在不会回应任何人,白核也不准备继续浪费时间了。把带来的饭菜整整齐齐的码在桌子上,冷饭冷菜没有一丝的香味,也让人生不起任何食欲:“阿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饭都还是要吃的,就算是真的想不开了,我也会在你身边,哪怕只是还有一丝牵挂,也不要想不开。”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要相信,希望总是有的。” 白核的声音有些飘渺,虽然说着希望,但是听着白敛的耳里,却好似声声都在诱惑他去自杀,堪比塞壬的歌声,却让别人都听不出任何的不是。 走到房门口,白核回过身,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敛:“阿敛,低头吧。” 低沉的声音,仿佛就是要做最后一棵稻草,虽然白核在说过之后立刻就离开了,但是就在他还没有走出几步的时候,房间里面就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白核听到这个声音,笑容拉大了几分,那种温柔的感觉少了些,带上了几分邪性,眼睛微微眯着,好像非常的享受这样一种声音为他带来的愉悦。 白敛在房间里面,把那些白核带来的食物全部扫到了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笑的露出了好几颗牙齿。 催眠,在白家会的可不是他白核一个人,他白敛拜了那么多师傅,不巧正好有一位在催眠上有不小的研究,被爷爷悉心培养的他可不是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中医好”的痴人,看到那位师傅用催眠治疗了人后,心里痒痒,便硬是仗着自己年纪不大、爷爷也放纵,胡搅蛮缠的让那位师傅教了他催眠术,而且那位师傅也说了,以他的资质,不荒废功夫,十年之内绝对有望追的上他。 就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被白核那么轻易的给套进去了。如果他真的被催眠了,估计老天爷都要捂脸说他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 回到床边,从一直被他裹着的被子里拎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也不是什么热腾腾的食物,只不过看上去比起被白核带来的那些东西要舒服得多。 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熟悉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惹得白敛连连咬了好几口,放在嘴里舍不得吞下去。 还是熟悉的味道最好了,猪油渣什么的,在这个家里居然会出现,简直是太低估他的智商了! 62发烧与白芷 从白敛所在的小院离开不久,白核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立马就明白过来是在白敛那里中了招。不过他倒没有把这点不舒服放在心里,反而该干什么干什么,觉得这么点不痛不痒的招,跟以前一样扛扛就能过去。 毕竟他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老大把他当空气,老二不喜欢他,就整天在他身上试验各种药剂,而白敛喜欢粘着他,他为了保住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陪着白敛玩的时候常常是忍着身上被药剂弄出的各种反应的。 所以这也使他的身体抗药性变得很强,只要不是很要命的猛药,对他来说也都是难过一下的事情罢了。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他失算了,他这次的身体问题似乎还不是因为药才产生的,而是受了风寒,也就是俗称的感冒。 这一下子,问题可就大了,白核的身体好,长这么大以来,病也生的少,所以一生起病来,情况就格外的严重,从最开始的打喷嚏,还没过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发烧,然后便是高烧。 而让白核引以为豪的抗药性这次也让他吃足了苦头,高烧不必普通发烧,能用一些调理的办法让体温顺其自然的恢复正常,而是必须用药使热度赶紧退下去,不然很容易烧坏脑子。白核强大的抗药性在这个阶段上让他万分的有口难言,顶着医务人员诡异的眼神注入了比起常人多上近五倍的药剂后,他身体的温度才勉强控制了下来,没让他因为发烧成为白家的第一个傻子。 不过这样一来,白核也不得不躺在床上好好休养,没有几天时间是起不来的了,更别说想办法给白敛找茬了。 白敛也没有想到,他只是临时的一个想法,本来是用来恶心一下白核的,却给白核造成了这么大的困难,让他不得不在房间里面笑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顶着一副自尊敏感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了白核,剩下的白父对他还是以拉拢控制为主,而李璐,也就是原本的李姓公主,也同他见了一面,跟他拟定了互不干扰的协议。 只有洛寒,那个在白敛重生的第一天帮了他,又是白核的手下的少年,除了那一次后,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好不容易白核终于把身体养得七七八八了,有精力能够继续给白敛下绊子了,老人却又把他们全部召集到一起,非要全家人开个会不可。 “爸,有什么事情这么急?你身体也不好,医生都说了你应该多休息才是。”白父坐在老人的下首,脸上是笑容满面,眼里却不带丝毫笑意。 老人看也不看白父一眼,整个人都淡淡的,一点也不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里:“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强求的心还是不要的好。” “我哪能有什么强求的心,还不都是爸你给什么我接什么嘛!”白父搓了搓手,就表面来看,只能赞一句纯孝了。 老人看了白父一眼,哼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说了。他这个儿子心里想的什么,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没在心里咒他去死,那绝对是祖上烧高香了,不然就不可能发生。 白父看着老人对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后牙槽,逼得自己把快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他才不会继续在这里受他的气。只要这老东西把位置给白敛了,他到时候一定早晚各烧一炷香给这个老不死的,顺便再送几个白家血脉陪他,免得他的下面寂寞。 他果然还是个心软的好人! 白父坐在椅子上,心里对白敛会不会继承白家丝毫不怀疑,毕竟白家那么多年的祖制在那个地方放着,白核绝对不可能继承家业! “爷爷、父亲。”白核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灰色的折枝莲花边纹唐装,越发衬得他气质沉稳,温润如玉。 白父看到白核进来了,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阿核来了啊,坐我旁边吧,等等你弟弟。” “是。”白核顺从的走到白父身边坐下,脸上的神色从头到尾没有半分变化。 而老人至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半分,跟别论发出什么声音了。 又过了好几分钟,白敛才姗姗来迟,穿着一身白色上面绘有水墨白敛花纹的唐装,用银色镶边,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嘴唇紧紧抿着,显得格外自尊。 “阿敛来了,快过来吧。”白父一看到白敛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张开手,迎着白敛进来。 “哼”老人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不遵时、不守序,愚昧、蠢钝。” “既然你们都说了我不是你们家的人,遵时守序?呵,做给谁看?”白敛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就直接做到了他停顿的地方,无视了白父的招呼。 白父虽然被白敛挂了面子,但是看到白敛已经坐下,老人又准备开口,立刻在里面打起了圆场:“父亲,阿敛也还小,还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没让他在我们家长大。” “在外面长大的都不得了了,如果让他在我们家长大,还了得。”用手里的拐杖戳了戳地,老人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想多和小辈计较。 把这幕场景从头看到尾的白核,只觉得这一幕刺眼的很,虽然脸上还带着习以为常的笑,但是手掌却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握的死紧。 这就是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这就是他在这个家里的分量!经营了这么多年,居然连个才来没几天的人都比不上。父亲他就不说了,有奶就是娘的货,谁能给他带来利益,自然就宠爱谁,这么多年,他算是亲身感受,无比深刻。 而爷爷呢?枉他在这个老东西面前承欢那么久,带着他最喜欢的小孙子到大,这么着?还不是一句话不说就把他踢到了一边,硬是不让他碰一下医书,生怕他多学了一点。这个白敛来了,就因为他本身是中医,所以即使生气了不知道多少次,对着他也比他好,最起码不是个空气。 既然这些人先要对他不仁,他又凭什么要对他们有义?! “爷爷、爸爸、哥哥,我过来了!”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穿着橘红色连衣裙的少女从外面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带着无比的朝气。 这就是白家唯一的小公主,也是白菄、白根、白敛的亲妹妹——白芷。 老人和白父一看到少女过来,脸色立刻就变得慈爱起来,原本房间里面凝滞的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白父看着进入房间的白芷,脸上是无比的欣慰:“好好走路,跑跑跳跳的像个什么样子。”虽然看起来严厉,但是语气里面满满都是宠溺。 “你欺负这孩子做什么?这白家,还在的,也就这个孩子了。”老人阻止了白父,拉着白芷的手就不想放开。 老人这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白父是不可置信,白核是在思考怎么利用的同时动了杀机,而白芷自己疑惑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整个大堂内,只有老人和白敛两人的表情丝毫未变。 过了一会儿,还是白芷自己反应了过来,拉着老人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卖痴:“爷爷,你说什么呢,哥哥不是还在吗?该不是爷爷又准备让我去白家的地盘历练了吧,我早就说了,那些活我才不干呢,整天不是对着草药,就是对着公司的,才不要,我可是未来的大明星,绝对不要做这种事。”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他们一心娇宠着,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大哥、二哥是怎么出事的,小哥是怎么死的,她那天就在那个地方,看的一清二楚,听的明明白白,若不是后来她故意那样到处喊白核,撇开自己,估计自己也早就成了一幅枯骨。 白家当家的,现在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别说她自私,这个世界上哪个人不是自私的,为了小哥的死,她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了,她坚决不能让自己也陷入这个局面,她只要站在外面看他们斗就好了,反正无论最后谁赢了,都不会亏待了她这份。 白芷不知道,她这幅样子被老人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也让老人对她感到失望和齿冷。 老人先都猜到了,白敛死的时候,白芷是应该在的,而且不出意外是看到了的,因为那个时候她喊人的时机掌握的太好,让他不得不生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试探,但是他失望了,这个女儿太过于娇惯,也太过于短视,虽然说真话不方便,但是机锋都不打一个就真的是冷血了。这个孩子也不适合一直待在白家了,到时候一副嫁妆出去,也就算了。 白敛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想的同老人倒是不同,宠着妹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看到妹妹还这么干净,让他感觉非常的窝心,最起码他白家这一脉的人,还是最好的。 老人松开白芷的手,让她去旁边坐下,清了清嗓子,才终于开始了今天的正题:“我要说什么,估计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杆秤。”老人环视了下面一周,锐利深邃的眼神每每碰到一个人,那个人都会做出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老人看着下面,除了白敛之外,这一群或眼高手低、或狼心狗肺、或自私短见的人,心里在滴血。白家这么多年的传承,如果不是白敛,如果不是意外,恐怕就要折在这些人的手里了,由不得他不愧疚难过。 63会议与夏枯草 “白家这一脉,现在还剩下三个人,你们想要怎么做,我都不管,找我要其他的东西我也一概不会提供。只有一点,白家以医传脉,无论如何,医不能丢,‘悬壶杏林’的祖训绝对不能忘。我会随时给你们一些考验,别想着在我给的考验里面浑水摸鱼,不然我会让你们知道,白家这么多年的传承,可不仅仅是一个家族而已。” 老人知道,他今天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开启了这些人争斗的序幕,野心也即将在白家横行了。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白敛要复仇,要在他还能活着日子里把白家清理干净,就只能让这潭水变得浑浊不堪,只有浑水才能摸鱼,只有鱼看不见猎手了,才能自己撞到渔网上。 这也是他这个半只身子入土了的人,唯一能帮他做的了,剩下的,只能看这几个小的了。 “爷爷,我放弃。”白芷举着手,几乎是老人的话音刚落她就跳了起来。 老人点点头,默认了白芷的做法,反正白芷在他的眼里,也就只是赔上一副嫁妆而已。 看着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了,老人也就让军人推着他准备离开了。在最后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挂在正堂上面的牌匾,重重的叹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除了白敛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老人离开了,这里也热闹不起来。白父听到老人的话,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只能站起来,露出一副慈父的面孔:“阿核、阿敛,你们两个可要加油了。” 白核恭敬的向白父表示了自己会努力。而白敛则完全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个地方。 很快的,白父就离开了。 “核哥,加油哦!”看到父亲离开,白芷蹦蹦跳跳的走到白核面前,对着白核脸对脸,显得无比亲昵。 白核伸出手刮了一下白芷的鼻子,惹得白芷整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谢谢妹妹大人的鼓励,哥哥会好好努力的!” 在白核这边得到了答案,白芷摸了摸鼻子,又跑到白敛的面前:“敛……小哥哥,你也加油哦!” “谢谢。”点点头,白敛仍旧挺直着腰背,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白芷得到了答案,就欢乐的离开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正堂的气氛,更加不喜欢被卷入到这些乱糟糟的事件里。 只余下两人的正堂中,白核和白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白敛就迅速的转开了头,躲开了白核的眼神。 白核嘴角擎着他最熟悉的笑容,带着温柔和几分作为哥哥的敦厚,看着白敛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还在叛逆期的孩子:“阿敛,要努力了。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在,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 “谢谢。”白敛颌首,不亲近,也说不上太疏远。 等到白核离开后,白敛抬起头,从他这个地方正好能够看到挂在上面的牌匾,“悬壶杏林”四个大字,铁画银钩,高高的悬挂在白家每一任家主的头上,提醒着他们白家的使命。 悬壶,是时刻不忘治病救人,白家以医启道、以医传家,医之一脉,是白家永远不能忘记的,只要白家还存在一天,就不能忘记医之道,就不能荒废了治病之法。 杏林,是医道铭刻于心,古有医者救人种杏,因而住所旁边,得到了一片极大的杏林,白家本着医心,秉承古礼,不忘医者仁心丝毫,为医,必心存仁善,必铭记医道。 这就是白家的“悬壶杏林”,这就是白家赖以传承的珍宝。 深深的吸一口气,或许只有白敛自己才明白,爷爷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所以他绝对不能浪费了爷爷的心血。 即使他来不及了,也必须把其中一人拖进地狱,剩下的,也要布好局,撑到大哥、二哥回家的那一天! “核哥……”如阳光般灿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跟着一个少年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年没有看到白核的身影,又不敢进入正堂,只能从外面伸个头进来,四处望了望,看到白敛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请问,你知道白核在哪儿吗?” “他刚刚回去了。”白敛并不介意回答洛寒的问题,他怎么都不愿意认为当初他们的见面也是白核阴谋中的一个部分。 洛寒听到白敛的回答,有些失落的地下了头,就仿佛是一只没有得到主人爱抚的小松狮犬,身上灿烂的毛色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突然,洛寒抬起了头,眼睛睁得浑圆:“我就说你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你是白敛对吧?我们见过的,就是那天出车祸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的医院。” “我记得。”白敛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戒备没有减少分毫。 洛寒听到白敛还记得,立刻就笑了出来,八颗牙齿闪亮亮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你怎么到这边来了?赶快出来,这里面是禁地,不让进的。对了,你住哪儿?今天我有事情,必须要先走,有时间我们一起好好聊聊!” “我住在小院里面,你有事情就先去吧。”白敛从正堂里面走出来,外面灿烂的阳光,让本来陷在正堂的阴影中只能看出一个轮廓的白敛就这么曝光在了洛寒的面前。 洛寒点点头,显然他也知道所谓的小院是什么地方,挠挠头,闹不清白敛身份的他因为要赶着去找白核,只能不明不白的先走了。 等他走了好几步之后,突然回过头,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过了一会儿后,那副灿烂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小院、核哥的新弟弟……看来他新认识的这个家伙也是个麻烦的综合体啊。以后还真是麻烦了! 白敛并不清楚洛寒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把他重新定义为了“麻烦”,但是就他看来,洛寒本身也算得上是一个麻烦了。 老人这几天,已经把他手中的一部分人脉过继给了白敛,所以现在看上去只能被拘在小院子里什么也做不了的白敛,手中的势力并不可小觑,只是他自己不想把这些放到那两个人的面前罢了。 “阿敛,你怎么又在种地?”跑到白敛所在的小院里,洛寒手中捧着一个花盆,艰难的在已经被翻好的土地上行走。 白敛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这段时间洛寒天天过来找他扯七扯八的拉家常,简直比姑婆还要八婆,如果不是看着他们认识的份上,不想直接翻脸,他还真有种直接把这个人给踢出去的冲动。 这种完全不会看人脸色,整天一副“哥俩好”的人,他实在是应付不下去了。 天知道刚刚认识的时候他是怎么会以为这个人呆呆的,但是心肠很好的! 洛寒走到白敛的面前,蹲下来,眼巴巴的望着白敛,手上也可怜兮兮的抱着他的花盆,完全就是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阿敛……我的花要死了,你帮我看看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核哥手上扒拉来的,死了太可惜了。” “死了就死了。”就凭他这种养法,如果能活那些编纂中药书籍的人都可以去自杀一下了! 洛寒看到白敛转了个身,立刻跟个小尾巴似的跟上去:“我明明是按照书上写的来照顾的啊。” “你看的什么书?”白敛觉得,洛寒可以去投诉,因为那本书的错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本草纲目》。” “……”这一次,是白敛完全无法接受了。 看着《本草纲目》去养草药,居然还能够把草药给养死,果然是上天给了每个人不同的天赋,只是看那个人怎么把天赋给挖掘出来了。 如此天赋,完全就是所有中医和中草药的克星啊! 洛寒并没有发现白敛已经被他的话给弄的囧囧有神了,还在他后面不断的喃喃自语:“《本草纲目》上面明明说过了,茺蔚是一年或二年生草本,夏季开花。生于山野荒地、田埂、草地等地方,所以用花盆明明是可以养活的啊……” 茺蔚?白敛突然觉得他找到真相了,但是这个真相,他是真的宁愿他没有找到过,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且丢的还是整个白家的脸。 “洛寒,”白敛在心里小心的准备了一下措辞,有些不忍看洛寒那副无辜的样子:“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养的不是茺蔚。” “不是茺蔚?怎么可能?明明书上是这么写的啊,画也是这么画的啊!”洛寒将自己的脑袋从花盆上移了开,眼巴巴的看着白敛,好像非要从他的嘴里掏出一个是白敛错了的说法。 白敛咽了咽口水,他已经不是刚刚重生时的那个孩子了,也不可能再说出什么“倒霉了就用柚子叶洗洗”这种话了,所以面对还是一样有些孩子气的洛寒,他感觉亚历山大:“如果是简笔画,茺蔚和夏枯草是长的还是挺像的。” 其实白敛心里明明想说,他们在《本草纲目》的图中明明长的还是有差别的,虽然有很多黑心药商会把这两种药混着卖,但是实际上它们长的还是差得很多的。 但是看着洛寒在听到他的话后,就立刻从一只尾巴摇晃的非常欢快的小松狮犬变成了一直垂头丧气、尾巴都不会动的小松狮犬,白敛硬是没敢把后面的话给说出口。 64献宝与少女 “其实,想要救活这盆……夏枯草,也不是很难。”终归对于洛寒还是有些不忍心,白敛咽了咽口水,硬是把话打了个折。 洛寒抬起眼皮子看了白敛一样,心里却是一阵的咆哮。他在白敛面前的面子是不是丢的太多了啊,从一开始忘记了针的主人,到现在连草药都能认错,他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啊。 这一切绝对不是因为他不靠谱,而是因为他太靠谱了。没错,就是这样的。 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个满满的鼓励,洛寒才能颤巍巍的把花盆递给白敛:“阿敛,我家小夏就交给你了。” 想着要怎么安慰洛寒的白敛也没听清楚洛寒说了什么,只是机械的接过洛寒家的“小夏”。不过,等到他把夏枯草给抱到了手里,脑子也后知后觉的反映了过来,他是不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原来阿敛和洛寒已经是朋友了,哥哥真高兴。”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洛寒的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白敛也瞬间褪去了嘴边的微笑,周身竖起了一圈利刺。 不过对于洛寒来说,僵硬只是一时的,从白敛手上迅速的把那一盆夏枯草夺过来,洛寒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白核的身边,献宝一般的把那盆已经死得差不多的夏枯草摆在白核的面前:“核哥,你看看,我养的还不错吧。” “洛寒一直都很好。”伸出手在洛寒的头上揉了揉,白核一点也不介意对着任何人散发他的温柔。 白敛看着洛寒背着白核,对着他做出一个“yeah”的手势,无奈的低下了头。 算了,那边两个人的事情他不管了,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这些草药还是自己种着用起来才顺手。 白核隔着洛寒,看到仿佛一个农民的白敛,已经这个已经大变样、内里却没多大改变的小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都在这里,正好。”军人所特有的洪亮嗓音出现在三个人的听力范围之中,那种特有的声线让这些人一听就知道了来的是谁。 看来爷爷给他们找好了第一个任务了。 白敛抬起身子,也走到门口准备迎客。 军人看到他们三个人都站在门口,摆了摆手:“你们也不用做什么了,姓白的都跟我走,老爷子找你们,慢了的自己负责。” 白敛和白核对着看了一眼,白核后退一步,让着白敛先走:“阿敛别担心,没事的。” 白敛点点头,然后迅速的跟上了军人,并没有同白核礼让什么的。 老人仍旧住在那一个地方,今天因为召集了白敛和白核过来,整个大门都被打开,任由他们出入。 虽然不待见私生子,但是只要他们姓白,是白家的人,白家就不会亏待了他们。 “爷爷。”一见面,白核仍旧是顺从的对着老人鞠了个躬,然后站在一旁,没有老人的命令便一动不动。 和白核同时进来的白敛可没有白核这么好的涵养,一进去,自己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不碍着别人的事,别人也休想让他做更多的。只是与老人间偶然的眼神相触,却显得格外不一样。 老人喝了口茶,茶杯落在深色木案上,声音清脆却刺耳:“无礼的东西。”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了,老人也没有解释,只是最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白核,指了指下面的位置:“你也去坐着吧。” “是。”白核得到了老人的命令,坐到距离他比较近的地方,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老人坐在首位上,把下面的一切情景尽收眼底,懒得对私生子啰嗦,直接让军人给了他们一人一份资料,然后就把两人给放走了,中间几乎不带一丝间隔,明明白白的显示了他对这两个人的不耐。 同白敛一起被赶出门的白核在确定了无论说什么话都不会被那里面的人听到后,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白敛,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阿敛,爷爷只是性格如此,不要太放在心上。” 本来正在想着爷爷出了什么任务要怎么完成的白敛被白核的话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甩开白核的手,幸好最后一刻理智阻止了他:“我和他无关。” 说着,白敛就迅速的往前走去,只是始终没有抽出来的手,仿佛在告诉别人,他不过是一个缺少别人关心的孩子罢了。 白核看着白敛的举动,笑意更加的明显,深幽的眼神却没有沾染上丝毫。 回到小院,硬是等到白核和洛寒都走了,白敛才拿出老人给他的那份资料,拿着笔坐在桌子旁看了起来。 从老人给的这份资料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已经患病了许久的病人,虽然患病许久,也多次上医院治疗,可是身体却始终没有好转,甚至情况更加严重。 半年前,这位病人由西医部被移交到中医部,中医方面给病人开了药方后,病人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没过多久,病情竟然反复起来,甚至对身体的损伤更加严重。病人的家属四处求医,可是几乎所有看过的中医都说那张方子很好,只是病人的情况愈发下滑,让家属苦恼不已。 后来家属不知怎么的联系到了以前被老人治疗过的病人,病人为他们推荐了老人,所以老人才知道了这样一位病人。 看来病人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要不然爷爷绝对不会冒着病人出事的危险把这个交给他们。如果真的时间紧急事关人命,即使爷爷知道他的医术情况,也绝对不会在他和白核斗的厉害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同时出面。 白敛的笔尖在资料上面滑动,时不时落下几个线条,散乱的线条让其他人即使拿到了他的东西,也没法在第一时间看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谨慎的心理作祟,白敛等着白核过来找他的时候,白核一直没动,就当白敛放弃了希望,准备自己找上门的时候,白核却过来了。 “阿敛,这几天你准备的怎么样?”走到白敛身边,白核的微笑带着怜悯和心疼。 白敛一只手抱着那堆资料,另一只手的手边就是他准备好的行李,一看就是准备好了的模样。 白核大概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笑着摇摇头:“我还是不行,观察能力太差了,本来还想说看看你的情况再说的……阿敛,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请你和我一起去找这位病人?” “我正准备走。”白敛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看着全身空无一物的白核,还以为他是在扯开话题。 白核侧了侧身:“那么一起吧。我的东西已经让人帮忙拿出去了。” 原来是早有准备。这个时候的白敛自然看出来了白核做的什么打算,估计他也是知道了自己要准备离开了才特意过来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也就是这种人。 不过既然别人给了面子,白敛自然明白他不能不给接受这个面子,所以他顺着白核铺好了台阶,走了过去。 反正无论前路是什么,阳谋他接着,阴谋他破了,不外如是。 “阿敛小心!”就在白敛快要走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白核突然叫了一声,就在白敛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身影笔直的朝着他撞了上来,那速度一看就不是能停止的下来的。 “碰”的一声,白敛和那个撞过来的少女都摔到了地上,白敛手中的资料和少女手中的东西全部混到了一起,分不清你我了。 “哎呀,是谁走路都不长眼睛的……”跌到地上的少女揉着自己的腰腿,张口就是一阵指责。 白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也不管那少女嘟嘟囔囔,就直接走到文件掉落的地方想要把自己的东西给捡起来。 少女抬起头,看到白敛准备伸手去碰那些文件,尖声叫了起来:“不许动。”然后仿佛刚刚又揉腰又揉腿的人不是她一般,直接冲到了白敛的面前:“这些东西也是你能动的啊?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交代!” “这是什么机密文件吗?”白敛拿起一张纸,望着少女。 少女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但是她也是越慌越乱:“那当然了,听说这是老爷爷给他孙子们的测试题,如果泄露了,那不是让老爷爷的一番心血都白费了。” “我来帮你吧。”看来这个少女不是白家的人,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明白白家的情况,现在出现在这个白家,实在是不妥。 白敛帮着少女把东西全部捡了起来,但是他的那些资料都已经完全混了进去,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哪些才是他的。 他原本在资料上面划的线条,已经完全成了另一份的天然掩饰。 “给,谢谢你了。”少女把东西分成了两份,她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份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也没有了什么掩饰:“加油哦,你是一个好人,所以一定要好好考试,不许惹老爷爷生气。” 老爷爷知道了他其实有一个这么好的孙子,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她要赶快回去告诉老爷爷,让老爷爷放心。 白敛看了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他的面前,低下头看着手上的资料,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阿敛,没事吧。”白核从旁边走出,看到白敛低着头的模样,走上前拍了拍白敛的肩膀。 65搜身与一诊 白敛摇摇头,也不问为什么白核刚刚没有出来帮忙,也不问白核知不知道那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总归他心里都有笔账,比谁都清楚。 “请出示携带物品。”门口处,两位士兵还是那么尽职尽责的履行着他们的职责,一看到有人出入,无论是谁都直接拦了下来。 白核非常配合的将口袋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外乎一台手机和一个钱包而已,两个士兵对着白核看了一眼,就直接把他放了过去。 门口的位置,一台黑色宾利已经停在那里,看到白核出来了,司机立刻下来打开后门,想让白核先行进入。 “我等着我弟弟。”白核挥挥手,阻止了司机请他的动作和话语。 既然白核过去了,剩下了自然就是白敛。白敛也学着白核将手上的资料给士兵看,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箱包。自从上次进来的时候被人栽了个正着,他的东西都是他自己收拾了,而且任何有可能是利器的东西他都不会往身边带了。 资料和箱包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两位士兵并没有让他通过,而是拿出了一个类长方形的棍子,打开了开关:“请您配合我们的检查。” “为什么?”白敛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虽然只是一个机器罢了,但是效果和搜身比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士兵直视着白敛的眼睛,一身凛然的气势没有丝毫作伪或者隐瞒:“上次您进来的时候,随身携带了利器,根据规定,您再次出入的时候,我们必须对您进行更高级别的检查。长官交代不允许搜身,所以需要用其他物品替代。”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有人交代,他现在就是应该被搜身的,而不是用这样一个机器去代替搜身的效果? 邵阳当时做了那么一件事,果然不是为了一时的痛快,这样一个从某些角度上看算得上是一石多鸟的计划,也绝对不是那个人能够轻易的布置下来的。 说不定他还是把白家现在的情况想象的太乐观了,幸好爷爷先一步搅浑了里面的水,给他提供了机会。 司机听到士兵的话,看着白敛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到白家竟然还在身上带着利器?这到底是对白家不放心,还是觉得白家人活着他不放心?他们家给白家当司机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白家的人对他们家从来都很优待,所以看到白敛的做法对白敛这个人尤其的不屑。 既然不屑,司机自然也不想载白敛,就走到白核的身边,凑近白核的耳边,用不大的声音提醒着白核:“核少爷,我们和医院约的司机差不多到了,这……”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想听到的和不想听到的绝对都能听到。 白敛一看这个司机就知道,这个司机一直是作为白父和白核的专属司机,不说他对于白家的忠诚度有多少,就是他本身的天平也更倾向于白核。 而当初大哥、二哥和他的司机都是分开的,大哥一个司机、二哥因为喜欢自己开车到处跑,所以是和他共一个,就是这次回来,还不知道那位司机还在不在。 “你们先走,我自己过去。”白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神却毫不犹豫的刺在司机的身上。 白核看着白敛那明显介意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我……不急,还是和阿敛你一起走比较好。” “司机都等不及了,再不走,小心没车坐了。” 白核看着白敛那一副坚持的样子,半响,叹了口气,按照白敛所想的那般坐到了车上,任由司机飞快的将车开离了白家的大门。 连今天的情况都已经预料到了吗?果然是一石多鸟的好计谋!白敛看着呼啸而过的宾利,嘴唇紧紧的抿着,心里已经又转过了一道弯。 白核一走,白敛也就没有顾忌的让那两个士兵给他检查了一边,他的身上自然也是没有利器的,所以不过两分钟,那两位士兵就给他敬了个礼,大大方方的让开了进出的通道。 白核、白父,你们今天对他做的,他总有一天会原原本本的还给你们的。进出自己家还要被人搜身,这对于傲在骨子里的白敛,无疑是一种侮辱。 一种让他无法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侮辱! 根据爷爷给他的资料,病人应该就是在xx市,所以即使没有了私家车,白敛想要过去也不是一件难事。 按照资料上面的指示,白敛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病人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大概是白核他们刚刚离开吧,这一层楼的护士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她们刚刚看到的高富帅。 早来一步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想要赢得这一局,没有治病的手段可不行。 白敛自信的站在病房外,习惯性的按照巡房的要求,敲起了病房门:“有人吗,请问刑先生在吗?” 里面的人大概也以为外面的是巡房的医生,虽然早上巡房的时间早就过去了,下午的时间还没有到,但是刚刚有院外的医生来看过他们,现在有人来问问在他们想来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怀疑什么就打开了房门。 “你是……”开门的护工被白敛吓了一跳,忙不及的问起了白敛的身份。 白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医生所特有的温良慈善在他这里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您好,我是白敛,由爷爷推荐来看看刑先生的病,刚刚来的是白家的白核,如果多有打扰,还请见谅。”自从知道了白核的真面目,白敛就再也不想将哥哥的称呼放到白核的身上。 因为在白敛看来,喊白核哥哥,就是对大哥二哥的侮辱,他重生一世,再不愿让亲人有任何损伤,即使只是他自己感觉到的伤害。 护工大概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敛这样的人,一边应着,一边就领着白敛进入了病房。病房里面,病人的家属一个不缺的全部都在,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白敛。 在病人的家属看来,白敛从相貌上,远远不如白核来的让他们感觉安心。一来是因为白敛太年轻了,中医界是众所周知的以年龄、资历取人,一个学生模样的中医,怎么看也没法让人放心;二来就是因为白敛的装扮了,白核是由司机带着直接过来的,全身上下不说多的,直接就是华美的唐装,而且笑容温柔、做事干脆利落,反观白敛,一身普普通通的休闲装,还带着拖箱,手里拿着资料,典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这样一对比,谁都会感觉白敛是不靠谱的那个的。 白敛自然也知道,从外貌上,他是无法同白核对抗的,毕竟他现在是一个谁都忽视的私生子,不仅年龄小,而且拥有的资源远远不如白核。 所以白敛也不打算和白核在这种方面拼,直接将手中爷爷给他的介绍信送了出去:“这里是临走前爷爷给我准备的介绍信。” 送上信,白敛沉着的站在一旁,沉静的模样完全超越了他的年龄。 这边的病人家是亦信亦疑的打开了白敛送上的信封,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之后,再看向白敛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医生,你来看看吧,刚刚是我们太自大了,你别放在心上啊。”一个妇女笑吟吟的看着白敛,举止动作中都有了些小心的意思。 白敛摇摇头,主动走到了病人的身边:“为了病人谨慎一些是应该的。”将病人的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垫上棉垫,就仔细的诊起脉来。 这些家属看到白敛开始诊脉,原本想要说什么的人也赶紧把话给咽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敛的动作和表情,就怕遗漏了什么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医生嘛,哪里像刚刚来的那个,一进来就是跟他们打招呼、套交情,虽然看上去温柔,但是总差了那么一点味道,不像个坐诊的医生。 一时间,白敛和白核在这些家属心里的地位就发生了十二万分的大转变,这也是一直秉着“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心理的白敛所无法预知的。 且不说病人家属的想法,白敛细细的分析着病人的脉象,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不是毒、也没有化学元素过多的倾向、更加没有外界的物理刺激反应,反而像是病情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快速的恶化,并不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 但同时,这样的情况又刻意的让人无法相信,如果真的是病情的自然发展,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能够给我看看病历和药方吗?”放下按着病人手腕的手,从脉象中,白敛确定了他什么也无法判断出来。 那些病人的家属似乎早就知道白敛会这么说,一听到他的话就把厚厚的病历和几张药方送到了他的手上。 白敛迅速的翻着病历,最主要看的就是病人第一次就诊、第一次进入中医部和最后一次就诊的记录,药方他也看过了一遍,总的来说,这些治疗都没有问题,即使无功,也绝对不会有过。 “小医生,这个……情况怎么样?”看到白敛关上了病历和药方,病人家属关切的就围了上去,那样的一双双眼睛中满是希望,但是却又带着不抱希望的压抑。 66重泽与头绪 他应该怎么办?白敛低垂着眼帘,不敢去看这些病人家属,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 他总不能说,医生的判断和药方都没有问题,绝对不会造成病情的加重,所以现在病人的情况和医院无关。 他更加不能说,医生的判断和药方都有问题,所以有了什么情况就直接把医院告上法庭吧。 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两个说法都是错的,前一个违背了现实情况,后一个违背了他的医德与良心。 他总算是知道,烫手山芋是什么样的,更加明白为什么爷爷会把这样一个病人的资料送到他们的手中。 医治、医德、医行、医心。这样的病人需要医者艺德行心的全方位作用,而且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白家的一切只能显得更加丑陋。 还真是让人头疼的病人,还真是让人无奈又莞尔的爷爷! “哎呀,你怎么把水给浇多了,兰花不需要这么多水的。”从隔壁传来了模糊的声音,大概是一个新来的小护士去帮隔壁病房的花草浇水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很常见,也没有什么人会去刻意关注。 “啊,这是兰花?对不起,我还以为这是普通盆景,它没开花,我没认出来。” “没事,没事,这次还没酿成大祸,下次记得一定要小心点,能把植物送到这里的人家里都不一般,以后别这么没头没脑了。” “谢谢护士长。” 在其他人心里只是很日常、甚至在医院里面常常会发生的对话,在白敛听来却好像一道惊雷,只是这一道惊雷打进了他的心里,却又隔了一层纱布,怎么也弄不清楚惊雷的落点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敛相信,如果他能够把这段话带给他的那种感觉给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能搞清楚,这位病人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段话和病人的情况有关,只是他的感觉就这么告诉他了。 “我需要一些时间。”白敛温和的开口,找到了一些感觉的他抬起眼帘,清亮的眼眸看着 那些病人家属,给与了他们属于他的信心。 这还是这些病人家属这段时间听到的第一个不算太模棱两可、却又能让他们觉得能够相信的答案。那些年里大、履历上资历老的医生给了他们无数或模棱两可或信心无比的话,但是他们都感觉希望不大,反而是面对这样一个年轻的小中医,他们却有了一种想要相信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对他们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奖励吧。 或许这位小医生身上那种清澈的信心与坚持,让他们也为之怦然心动。 其中一个病人家属平静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对着白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谢谢你,还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还需要什么?白敛看着病人如同老树皮一般干枯涩黄的手,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心里出现的第一个词就是“植物”:“把病人平时用的药给我一份可以吗?” 这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感觉,但是白敛就想要紧紧地抓住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种执念,让他无法控制。 病人家属对此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而是转个身就把病人平时用的药全部给了一份白敛,熟练的一看就是做多了这样的事情的。 在他们眼中,这些花了他们大笔钱,但是却一点用也没有的东西,放在这个地方也只是徒增伤心而已,还不如送出去,如果能够解开病人这段时间病情加重的谜团,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拿了药,白敛就礼貌的离开了医院,原主的家,他的小诊所,他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上面落了多少灰,楼上的胖嫂他们还记不记得他。 “重少校,你确定你需要暂时离开部队吗?”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一位穿着正规军装的中年男人,眼睛直直的盯着重泽,周身的气势极为逼人。 站在一旁的郭文安看到重泽被人这样压迫,即使压迫的人是部队的政委,也让他顿时就有种要冲上去帮重少校的冲动。 重泽察觉到郭文安的动作,一个眼神过去就把他给镇压了下来:“郑政委,我还是病人。”如果有需要,他的病历和医院发出的请假条、祁老开的暂离证明都是一个不差的全部保留在身边,随时能拿出来给他看。 政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事情的重泽,不置可否。 当初重泽被紧急送去就诊,他也是知情人之一,而且当初重泽被保留晋级少校职称的要求,也是他提出来的。不是因为重泽不够优秀,作为一个军人,能做到重泽这个地步,很不错,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以身作则,能力突出,都是重泽的标签,他也佩服,也承认。 只可惜,他姓郑,而重泽姓重,这就是他要拦着重泽,给他想办法设绊子的原因。 “我不会拦你,有病就好好去治,但是生病期间就不要随便和部队联系了。”薄唇吐出这样的话,却是出乎了重泽的预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政委怎么能够这样?这不是在分化部队吗?这不是在搞资本主义垄断那一套吗?郭文安左看看右看看,额头上急的都冒汗了,但是却被重泽压着什么话都没法说。 男人看着重泽毫不惊讶,甚至默认的模样,在心里何尝不是叹了一口气。 军队是单纯,但是那也只是相对于其他职业而言,队列问题、政治问题、家族问题,哪里都脱不掉,只不过在军队里更加以实力为先而已。 他也曾经对重泽万分推崇,即使比起重泽大了不少,但是他还是觉得重泽做的事情才是真男人、好汉子应该做的事情,甚至曾经还想过要脱下自己这一身文职的衣服,跟在重泽的后面为了国家冲锋陷阵。 但是当他在家里一露出了这个苗头,他的父亲就立刻把他叫到书房去,他原以为父亲会丝毫不留情面的训他一顿,或者干脆打他一顿,他也正好可以借此离开家里,加入重泽所在的部队,但是父亲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也让他从此绝了这个心思—— “你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你若是想要投到重家的怀抱去,明天,华夏就没有郑家了!” 即使他再怎么觉得重泽做的事情才像是个男人做的,在面对家族存亡的选择题时,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族。 将话带到了,男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了,重家和郑家的事,整个军界上层和政界都是知道的,他这么做是正常的,如果他不闻不问就放任晋升为少校的重泽以病假的名义离开了部队,恐怕明天就有人要来找他谈话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男人大步向前走着,虽然向着太阳,炫目的阳光也无法给他带来丝毫的阻碍。 重泽目送着男人离开,逆光的背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的模糊和不真实。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整个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才转过头,对着郭文安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去xx市。” “是。” 走回自己的房间,重泽迅速的打包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在外人面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眉头已经皱的死紧。 想到郭文安给他带来的那份资料,如果不是需要交代的东西太多了,他恨不得直接赶回xx市去,把人给绑了拖到军队安家。 白敛啊白敛,他这是第一次发现,他竟然会因为身边人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心神不宁,好不容易他明白了他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快速的给自己找了个沼泽往下跳,也不管自己能不能从里面爬出来。 这一次就算了,等这件事情一过,他绝对不能再放任他在外面到处跑了,祁老那边一放人,他立刻就把人给接到军队来,老人那边也说好了会帮他,不用等到征兵的时候了。 等他到了军队,安置到他身边的位置,有他看着,绝对不会再出任何的问题,他选择的人,必然会是最好的! “少校,准备好了。”郭文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中气十足而干脆利落。 重泽拿起他自己的行李,往门口走去:“走。” 对着大大小小不下五六十种中西药分析了将近一周的时候,白敛终于在一味极不起眼的小颗粒中找到了一丝突破口。 将厚厚的一本《本草纲目》放在桌子旁边,白敛的手在书页上快速的翻动,突然停止在其中的某一页,然后又翻回书目,打开另一页,不断的对比。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困恼了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带给了病人和病人家属那么多痛苦的根源,竟然在这个地方。 难以压抑心中激动的白敛飞快的将书给关上,困恼了他这么久的谜团终于被他给解开了,他那时一瞬间的福临心至也终于撕开了外纱,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出来。 等不及的想要将事情告诉苦苦守候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白敛猛地站起来,就想要冲出房间。 大概是因为坐着太长的时间,腿部血流有些不畅,而且略微有些低血糖的症状,所以白敛在刚刚起来的时候头有一瞬间的眩晕,不过白敛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这种大早上常常会有的症状,只需要一颗糖就能解决了。 白敛的这个小诊所距离医院的距离自然不近,即使做公交车,到站下来了也需要走上好几百米才能到。 67车祸与信息 没搭到出租车的白敛在公交上面挤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公交车上的上班族那些难闻的劣质香水味和骂骂咧咧,都让白敛格外的不适应,也格外的想念大哥、二哥还在的那些日子,最起码大哥、二哥在的时候,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苦恼。 还有重泽…… 许久没有想到重泽的白敛只刚刚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轻轻叹出了一口气。无论此行顺利与否,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没法再见面了,他果然不是一个好医生,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一个病人,希望二哥以后看在他的份上,能搭把手,最起码帮他把治疗做完吧。 在给二哥留下的简讯上,他已经把治疗计划放置的位置告诉二哥了。 病人住院的医院,从城市地理位置上来看稍稍有些偏了,白敛左顾右看,确定了应该没有车经过,才走上了斑马线。 这还是白敛第一次在没有红绿灯的地方过马路,在他的印象中,只要走斑马线,两边没有看到车应该也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白敛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种运动叫赛车,还有些人是去不起正规赛车道的人,更有那么一群人最喜欢的时候就是随便找个没多少人的马路,肆无忌惮的在上面比赛谁的速度快。 通常,这样的车都不是什么私家车,更不会是什么好车,那些人更多的也都是一些底层的平民罢了。 确定了自己安全的白敛快步在斑马线上走着,一心一意想要将结果用最快的速度告诉病人家属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过马路当中也要不停的往两边看。 “嘀,嘀,叭——” 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白敛一个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飞奔而来的小货车,小货车的司机大概是习惯性的开启着远光灯,所以随着小货车的飞奔,白敛的眼睛第一时间就被灯的强光给刺激的闭上了那么一会儿,当他响起要跑的时候,为时已晚。 小货车的司机也看到了前面的人,他原本以为那个人会自己躲开的,但是他看到的却是那个人在听到他的喇叭声后居然直接闭上了眼睛,像个猪一样的直挺挺的站在那个地方等待被撞上去。 你妈隔壁的,他该不会是要被碰瓷了吧,这人要是死了,尼玛,到底是要敲诈他多少钱才行啊? 小货车司机拼命的踩下了刹车,只可惜他的速度太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砰——” 肉体被撞击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地带也显得格外的清晰,白敛只感觉什么地方被大力的撞了一下,不疼,很麻,有种昏眩的感觉,然后他的视线顿时就被改变的方向,身体也在快速的后退,甚至手上准备好的资料和药材也都被一个力拉扯着从他手上掉落,连挽救的时间都没有。 那些药和资料不能出事。 白敛的手想要抓住那些东西,但是做不到,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麻的感觉顿时消退了下去,一股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同一时间传来,白敛的眼睛甚至都有些模糊。 “尼他玛的找死啊,过马路不知道要看看左右啊,闭眼睛干什么啊。”终于在前面停下来的小货车司机伸出半个身子,第一时间就开吼了起来。 不过在接触到地面上不断扩大的血红色,那个小货车司机直接慌了,也顾不得什么愤怒了,心里突然涌上来的慌张和心虚就让他想要下车去看看。 他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也怕。 后面又是几辆小货车飞奔而来,看到这个小货车司机的车,远远的就停了下来。 “兄弟,出啥子事了?”其中一个小货车的司机把头伸出来,调笑的大声吼着:“要不要直接认输啊,不用脱裤子的。” 小货车司机一听,立刻反驳:“拖你妹啊拖,我撞到人了。” “撞到人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想……我按了喇叭,但是这个人就直直的站在那个地方,我也来不及停下来,然后就撞上了。”小货车司机被这种事折腾的大脑神经都不够用了,说起话来也没有个头绪,不过好歹还是把话给说完了。 另外的那些小货车司机一听,都不住的想要冷笑。碰瓷什么的,他们开车这么多年,哪一个没碰到过几次,也就是这位伙计,才开车没几个月,才会被这种事情吓到。 一个司机打开远光灯,正好照在了白敛的身上,从外表来看,也没有什么伤,只是身体下面有一滩血而已。 看来是趁着那伙计冲上来的一瞬间自己趴下去弄破血袋了,这可是最基础的碰瓷了,幸好现在这人的同伴还没有来,他们也正好脱身。 自以为自己判断正确了的小货车司机伸出手摆了摆,其他的小货车司机基本上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走了走了,就是一碰瓷的,遇到老子了还想抢钱?也不问问老子每个月要废几个碰瓷的。” 那个撞伤了白敛的小货车司机一听,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伙计说的是对的,也就重新回到货车的驾驶室,飞快的将车给开走了。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以为是碰瓷的人、一直爬在地上起不来声的白敛,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地上写下了一个数字和一个车牌号。 这是他的听到的人数和距离他最近的车牌号。 “快点,快点,这里有一个人,车祸!”从住院部出来准备散散心的一个女人,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被血刺激到了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大声的尖叫。 听到女人的叫声的医生、护士随着女人的方向一看,一愣,然后迅速的回到医院调集担架和病床前去救人。 他们知道这个人,也是一个医生,有个很有钱的哥哥,所以绝对不会欠医疗费,而且做得好,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这个写的是什么?”一个护士看了白敛原本所在的位置一样,立刻就被两行用血写出来的字给吸引住了。 “什么?现在少想点乱七八糟的,赶快……”站在护士旁边的护士长正准备提点这个护士两句,结果看到那两行字就猛地收了音,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的她老练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是交警吗?这里是……” “老爷子,老爷子,出事了……”军人急急忙忙的跑到正听着昆曲的老爷子身边,也顾不得老爷子先对他说的想要清净点的话了。 老人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心平气静的拖腔:“别急。” “白敛出车祸了。”不是他急,而是估计老爷子你知道了绝对比他急。 果然,老人一听到这个话,立刻睁开了眼睛,支撑起身子,眼神里全是不相信:“你说什么?” “我刚刚接到电话,白敛在xx市医院门口的街道上,被车撞了,正在医院里接受抢救。医院的人发现他的时候,车主已经逃逸,他的伤在头部,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交警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了我。” 老人被惊的从躺椅上立刻坐直了,眼神也有些僵硬。不过好歹也只有一会儿,过了这阵子,老人就又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好像他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咿咿呀呀的昆曲:“我知道了,不用管,封闭消息吧。” 只是一句话的时间,老人仿佛已经老了十岁,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巍,只是吐出来的字句却是无比的残酷。 “是。”军人接到命令,也不问为什么,就直接转身离开。 虽然在他看来,这样未免太冷血了,但是军人相信,老人一定会保住那个白敛的,因为他还记得老人知道那个白敛的时候,那种突然就冲起来的生气,好像本来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非常的有效。 老人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昆曲柔美旖旎的声音他一句也听不见。军人的脚步声逐渐减弱,一直等到完全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老人的眼角才落下了一滴泪。 这一滴泪,他攒了好久好久,从知道那个眼高手低的东西和他的私生子算计他辛苦培养的孙子们一直到现在,怎么也不敢让它落下来,可是它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老天啊,你是下了狠心要让白家了散了吗?白家的气候真的到了吗?白家……真的就要散在他的手上,他就要成为白家的千古罪人了吗? 老人身旁放着的一摞纸被穿堂的风吹的呼呼作响,偶尔翻起的时候,上面的字迹还能窥得见一二—— “白根在太平洋附近找到白菄,白菄失忆。” “白菄、白根遇袭,目前有两组雇佣兵在追杀他们。” “白根被伏,白菄被卖入地下黑拳区。” “白根逃出,前往地下黑拳区救白菄。” “白根、白菄在g市附近失去踪迹。白根肩部受到枪伤,白菄腿脚皆断,若是不能在48个小时内进行有效治疗,终生不可恢复。” 老人脸上的沟壑好像是一瞬间就变深了不知道多少,似乎从一个普通老人变成了风干的橘子皮,没有一丝光泽、没有一丝弹性,整个人就好像是在底下掩埋了千年的木乃伊,干干的、没有一丝活力。 只不过,木乃伊尚且有陵墓和麻布的保护,老人什么也没有,所有内脏和脑髓好像都被硬生生的从老人的身子里被拖走,灵魂也随着这些东西飘忽而上,剩下的只有一个空壳。 眼角还是湿润的,眼睛还闭着。只是那眼角的湿润怎么样都干不了,闭着的眼睛也无法干煸下去。 活不活,死不死,生不生,破不破。 收音机里,只有那小旦还在一个劲的咿咿呀呀,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能被她的声音带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早是离愁添萦系,更那堪景物狼藉。愁心惊一声鸟啼,薄命趁一春事已,香魂逐一片花飞……” 68原主与醒来 白敛觉得自己自己正走在一片迷雾中,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能够看到的只是他周身不到五米的范围,这个范围里,没有路却左右前后都是路,他只能毫无知觉的在路上不断的走着,不知道累、不知道疲惫、不知道休息。 他走了很久很久,眼前所看到的却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偶尔也会想要尖叫、想要喊人救他、想要发疯,但是他的身体就好像和他的意识分开来了,无论他的意识有多么抓狂,他的身体都只是一步一步静静地不断往前走。 白敛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几个小时?几天?几个月?几年?他甚至都快要忘记他要做的事情,差点沉迷在了这个白茫茫的空间。 “你是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敛只觉得他的话都说不清楚,终于在这个地方看到了一个人,也让他觉得格外的惊喜。 只是,那个人只是把自己卷缩成一团,什么都没有做,好像听不到白敛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敛推了推他,想要将他给叫醒:“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们要怎么出去?” “来了,就走不了了。”那个人终于受不了白敛的骚扰,慢慢地抬起头,愉悦的欣赏着白敛脸上的惊愕。 这是一张白敛很熟悉的脸,熟悉到白敛看到这幅样子,下意识的以为这根本就是自己。 不,不对,这也是自己,是重生后的自己,是原本让自己怎么看都不习惯的一张脸。 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 “你是白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出原主的名字,总是让白敛感觉极其的别扭,就好像是他自己在叫自己的名字一般。 那个人点点头,看着白敛的眼神带着阴鸷,整个人都有些阴沉:“感觉怎么样?那具身体,还有那些人?” “挺好的。”在白敛心里,能够重生一次,就是一种恩赐,能够遇到祁老、重泽,能够在看到一次爷爷、二哥,已经让他非常的满足了。 那个人看着白敛毫不做作的满足感,突然就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和这样的一个人对比,让他觉得自己无比的丑陋:“身体你用够了那就还给我吧。” 或许剥夺了这个人的想要的,就能让这个人露出痛苦的模样,没有什么样子比痛苦更能快慰人心了,尤其是看着这种满心都是幸福的人痛苦。 白敛听到这个人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是随即,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带着医生所固有的慈悲:“还需要一些时间,一旦我做完了手上的事情,立刻就会还给你的。” “我让你现在还给我。”那个人瞪着白敛,一双眼睛极大、极深、看向白敛的时候,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把整个瞳孔都映成了浅红色。 白敛在这个人的头发上摸了摸,看着这个人不断的想要逃脱的他的手力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等我把局都布好了,就把身体还给你。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身体终归是你的,我……不会失言的。”。 “那么你现在就走,没有用的东西,我才不要。”别扭的别过了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白敛带着叹息和纵容的声音他就让步了,他明明发过誓,只要这个人过来了,他就一定要抢回他自己的身子。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身子,也不喜欢和这个身子有关的人、事、物,但是看着那些自以为幸福的人不幸,是丑陋的他唯一能感受到愉悦的事情。 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让他不喜欢的东西,没有让他不幸的东西,没有让他悲伤的东西,没有让他愤怒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让他感到愉悦东西。 白敛不清楚他的纠结,看着他这个样子,只是觉得或许这个原主,并不是那么的执拗、自卑,或许还有些别扭、可爱,只不过他为了复仇的需要,已经不小心把原主的形象给定性了,现在去改,那些知道的人也不会同意了。 蹲下来,和这个人保持水平的视线,白敛在见到这个人后的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想要和这个人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谢谢你。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的。” “谁管你实不实现。”别着脸,他怎么都不愿意再看白敛一眼:“你赶快走吧,待在这个地方,真是污染空气。” “我……”怎么才能离开? 白敛刚刚想要问出这句话,去猛地发现身边的白雾更加浓烈,几乎是一瞬间就把这个人给掩盖住了,浓烈的白雾在他的眼里猛地一下转为了黑色,仿佛是无边的夜幕,过去便是希望。 仍旧坐在原地的人重新将脑袋埋到臂膀里,身体一下子就没有的任何的力气。 真是个大笨蛋,连骗他的话都听不出来吗?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这一次他没有得到身体的所有权,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因为他的寿命已经尽了。 “白敛,还不归位?!”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手里拉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就缠绕在这个人的身上。 他看着那个男人,感受着身上不断束缚着他的锁链,刚刚还让他觉得难以忍受的疲惫、倦怠似乎一下子就都消失了,轻轻往上一窜,他的身体就飘了起来。 跟着男人越走越远,即将进入的前方就是无尽的红色。最后回头望一眼他带了这么久的地方,真的是,一点留恋的感觉都没有啊。 他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在世上,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只知道傻乐的小破孩儿。有一年他生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算命的小摊。 “来算一命吧,寿星只要十块钱。”身材干瘦、穿着青布长衫的男人望着他们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猥琐,却奇怪的有一种出尘的感觉。 爸爸妈妈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他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觉得做这些事情的都是骗子。 只有他,因为觉得很好玩,所以不顾爸爸妈妈的劝阻,掏出因为过生日才得到的十块钱,坐到了男人的面前。 快速的接过钱,放到摊子底下,男人笑眯眯的望着他,让他感觉男人的世界里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寿星想要算什么?” “嗯……”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只是想着电视里面那些人,学着他们故作玄虚的就朝着男人小声的说了两个字:“算命。” 男人点点头,并不继续问下去,只是让他把他的名字写在了纸上。 那个时候,男人说了一大堆玄之又玄的话,他没有听懂,也没有记下来,只是后面的几句话,他却是到了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那个男人告诉他:“你的这辈子有三个坎,一个在中学时期,你要保住你的房子,并且一定要好好上学,绝对不能放弃。一个在你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会死一次,却不是真的死了。最后一次,会有个人同你说话,他占据了你的身体,你的死结也会由他打破。他见到你的时候,就是你原本的阳寿用尽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你重新夺回了身体,你就会继承他的寿命,如果你放弃了,那么便是你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这些话很衰,根本不是一个过生日的人应该听到的,所以在爸爸妈妈听到之后,立刻脸色不愉的带着他走了。 被带走的他一直转身向着那个小摊子看去,起初还能看到那个男人带着那种奇怪的笑容看着他,但是走了几十米之后,那个小摊子却怎么都看不见了。 事实证明,那个男人说的话都应验了,所以他也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 这样就不错了,他这样的人也能够寿终正寝啊! ****** “病人有动静了。” “是要醒了吗?” “快点,弄点水来,用棉签蘸了,涂在病人的嘴唇上。” 在黑暗席卷了周围所有白雾的之后,没过一会儿,白敛就听到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的头快要爆炸了一般。 想要对那些人说声音小点,别吵了,但是身体硬是不听从他的指挥,即使用尽了力气嘴皮子也没法按照他的要求挪动哪怕一厘米的距离。 有些湿润的东西凑了过来,他想要尝一尝,却怎么都尝不到,只是感觉嘴唇被打湿了,虽然还是难受,却比完全的干燥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觉得力气终于回复了一些,一鼓作气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熟悉的纯白。 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东西都捡回来了吗? 三个问题突兀的出现在白敛的脑海里,却搅的白敛刚刚才清醒过来的脑子又是一阵眩晕。 “病人醒了。”这个时候,病房的门正好被打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性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立刻朝着外面喊去。 一个男性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赶紧走了进来,进来的时候,这几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极其严肃的表情。 那个医生走到白敛的身旁坐下,翻了翻白敛的眼皮,然后低下头在病历上面大笔写下了几个字:“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而且有些晕,还带着耳鸣的症状。”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白敛已经可以确定他应该是头部受伤了。 69病人与变故 那个医生点点头,又摸了摸白敛缠满了纱布的额头:“你运气不错,在那种车速下也只是被撞伤了头部,弄了个脑震荡,其他的一点事没有。头疼、头晕和耳鸣都是头部受伤和脑震荡的正常情况,这段时间多卧床休息,减少脑力和体力劳动,注意血压情况,过段时间就好了。” 早在医生开口之前,白敛就已经差不多判断出来的自己的情况,所以也不惊讶,同样作为医生的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的发生之后,怎么样做才算对自己最好的。 医生对白敛这么“乖巧”的做法很满意,所以也决定多透露一些东西给他:“你的医疗费已经全部打到医院的账上了,你不用担心。那天撞你的人,通过你留下的车牌号和人数,以及录像资料,警方已经在积极捉拿他们归案,你现在还处在治疗期,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那我当时掉落的东西呢?”对于这些白敛都不是很担心,他当时留下那些字也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就是那些人没有被捉住他也不在乎。 那天他就听出来,那些人估计也就是些普通市民而已,真让他们付医疗费、护理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说不定到最后还会来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情况。 医生指了指床头的方向,对着白敛努了努嘴:“能捡回来的都在那个地方了,不过是一些中药和书籍罢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在意。” “谢谢。”白敛笑了笑,并不反驳医生的话,当今社会,西医似乎对于中医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喜欢的情绪,他已经习惯了。 医生看的白敛的情况,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吩咐护士记得随时给他换吊瓶后,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等走到了门口,医生才想起来,他没有告诉白敛,他的那些东西在他出事的第二天就被他拿过哥哥给拿走过。不过想到这两人都是一家的,他哥哥应该会告诉他,医生也就没有返回去,也让白敛少了一个布置先手的机会。 这些都是医生不知道的,白敛同样不知道因为一个疏忽,就让他出了这么大一个漏子。现在的他躺着病床上,拼命的想要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但是满脑子却都是病人和病人家属的事情,恨不得立刻就去中医住院部那边,把事情全部告诉病人家属。 “要不要喝点儿水?”拿着开水壶的护士给床头柜上的开水瓶灌满了水,还剩下了一些水灌不进去,就扭头看向了白敛。 白敛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护士在对他说话,摇摇头,又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把话给说出来了:“我能去看看中医部的病人吗?” “医生说了让你静养。”护士果断地拒接了白敛,白敛进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她当时可是去了车祸现场的几人之一,一清二楚。 白敛被护士说的话弄得一阵泄气,虽然知道护士是对的,但是私心里,他还是希望护士能够违反一次对,而放他过去。 当然,白敛是不会傻到自己给自己找问题的,所以即使他这么希望,也不会做出更多的事情来。 在距离病人那边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养着病,直到打满了10天的点滴后,医生看过了他的恢复情况,才终于松了口,同意他去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那么我现在能不能去中医部那边看病人了?”知道自己能够活动了,白敛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他能不能去找病人和病人家属。 医生把白敛的病历关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显然对于白敛的话相当无奈:“只要你不随便动手,尤其是针灸什么的,绝对不能拿出手,需要开药的话也不能接近药房,那么我的回答是应该没问题。” 作为一个西医,医生真的不太清楚中医那边的事情,但是他明白,白敛的脑震荡并没有完全好,他还需要静养,还需要减少脑力和体力劳动,而具他所知,中医那边会“伤害”到中医身体的,应该也只有针灸和病房里面的药了。 白敛听到医生给他的限制,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在这个还有些阳光的下午,白敛脱下了病人专用的蓝白服装,穿着一身柔软的绵绸衣服,就站在了病人所在的病房门口。 不知怎么的,他本来已经伸出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原本流畅的动作怎么也做不下去了,心里总是是“扑腾扑腾”的直跳,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他站在那个地方,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吐出,下定了决心般的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病人家属的声音有些沙哑,白敛推开门进去,却感觉这些人不像上一次见面时那么的和谐了。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白敛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坐在病人身旁的女人摇了摇头,贝齿轻轻咬着嘴唇,那是典型不自信的表现。 女人的情况好像打开了白敛心里的恐慌,不明所以的他呼吸了几下,硬是压下了心里的不适,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那天我回去检查你们给我的药,发现了一些问题……” “住嘴。”还不等白敛把话讲完,女人仿佛护崽的母狮一般,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好像生怕听到了下面一句话。 白敛被女人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了那个地方。 女人看的白敛的模样,本来惊恐的模样突然变得凶狠,从病床那边一个飞扑过来,狠狠的抓上了白敛手中的东西,大力的,想要把东西给抢过来。 白敛下意识的护着他手里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有这么奇怪的做法,但是他明白,这些东西对于床上的病人很重要。 比起白敛有些缩手缩脚的表现,女人就好像豁出了一切的疯子,手拉、脚踢、用牙齿咬、用头顶,身体的每一处都能够化为她的武器,只要能够伤到白敛,她就在所不惜。 白敛被女人的做法弄的苦恼不已,虽然女人不能真的伤害他什么,只能在他的身上印上几个牙印、让他疼一会儿,但是大病未愈的白敛根本无法抵御女人的进攻,只能死命的把东西往自己怀里拖着:“你是在做什么?你要把病人给害死吗?” “你才会害死他,你们都是罪人,你们是杀人的罪人。”女人声音尖锐的叫喊,白敛的那一席话,好像把她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神经给扯断了。 白敛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只能假意放松了一下手劲,然后趁着女人抢夺东西的时候,一个跨步过去,把女人给打晕了。 其他的人看到女人被白敛打晕了,有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你在做什么,放下她。” 白敛将女人抢走的东西重新拿到自己的手上,抬起头,诧异的看着那些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呵呵,休息,你们这些大少爷自古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都要死了还休息个屁啊。”领头的男人狠狠的抽了口烟,然后把烟蒂狠狠的扔在地上,用脚尖重重的辗了辗,呛鼻的味道顿时就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烟雾中,男人盯着白敛,凶恶的眼神仿佛来自地底的恶鬼,想要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把他给撕碎:“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哪里会有今天的结局。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报警了,你别想着跑,你跑不掉的,我们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陪我们。” 男人似乎觉得他说的很对,有些焦躁的在那一块有限的小地方反复踱步:“没错,垫背的,就算是死了也要个垫背的。” 白敛被男人的话弄的手足无措,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几天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个样,变得他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明明他上次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是那么的关注那位病人,知道了他的要求后,还贴心的把病人这段时间吃过的所有药都给了他。 可是这一次,只是在他出了一个车祸之后,好像他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尤其是提到有关病人和药的时候,这些人的反应就尤为的激烈。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白敛看过这里所有的人,可是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眼睛。 一个年龄尚轻的少年首先承受不住白敛视线的压力,双眼通红的敌视着他:“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断了我们的药?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知道什么?断药?难道是也有人知道了他得出的答案,所以想要抢先一步销毁证据? 白敛疑惑的看着唯一回答了他的话的少年,好像这些人越说,他的脑子就越乱,根本不能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闭嘴。”领头的男人喝止了少年的话。 少年听到男人的话,狠狠的又瞪了白敛的一眼,虽然仍旧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别过了头,沉默的不发一语。 顿时,整个病房就安静了下来,除了喘着粗气的呼吸声,就只剩下呼吸机“嘀嘀”的响声。 70二伤与归来 女人就在这一片沉寂中悠悠醒来,只是她的眼神中没有刚刚醒来的人应该有的那种迷茫和留恋,而是赤红着眼眶,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白敛,怒目相向。 “阿娇……”领头的男人看到女人醒来,走上前想要扶着她。 女人并没有等着男人去扶她,而是先一步站到地上,仿佛受伤的母狮一般疯狂的向着白敛奔去。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怎么还不去死?你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女人撕扯着白敛的衣领,蓬松着头发、赤红着双目、凌乱着衣衫,因为剧烈的动作喘着粗气。 白敛用手扒着女人的手,女人抓着他的衣领不断摇晃他的动作,让他感觉无比的难受:“到底出了什么事?” 低低的吼声,也是白敛难得的失控。这段时间压他在身上的事情太多太重,他的承受能力已经濒临极限了。 女人被他的话弄得停顿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疯狂的反击,拍打踢咬,好像不把白敛给撕碎了不罢休,那种喉咙间泛出的哀鸣一般的低吼声,让听的人不寒而栗。 大概也知道女人现在是无法沟通的,白敛背对着女人的手就再一次举起来,准备让女人重新昏过去,最起码其他的人还算是理智的。 “你做什么?放手!”领头的男人一看到白敛的动作,立刻走了上来要架住白敛的手,不让他对女人下手。 白敛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体力锻炼更是一直停留在嘴上,自然没法跟正值壮年的男人对抗,还没等他下手,他的手就已经被握住不能动弹了。 女人还在不停的对白敛拳打脚踢,白敛因为手被男人从女人的后面握住的关系,根本没法躲开,极少打架的白敛根本抵不过一个疯狂的女性。 “你去死,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死,去死啊……”女人来来回回、含含糊糊的都是那么几句话,抬起头,看到白敛头上缠绕着的白色纱布,好像看到了什么珍奇的东西一般,立刻就放开了一只手,然后拉起白敛的头发,把他的头重重的往后面的墙上一推—— 你在做什么?白敛大睁着眼睛,想要挣扎,头部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他觉得,他的头应该又流血了。 女人睁大着眼睛,看着,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仿佛欢愉又好像是临死前的哀鸣。 几个警察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就是看到的这一幕,迅速的冲了上来:“你们都在做什么?快点放开。小李,去叫医生过来。” 把领头男人、女人和白敛分开,年龄大一些的警察让白敛坐到了一旁,并且让他保持头部的平稳,还不停地让他把呼吸平顺下来。 “白敛,出什么事了?”一直在给白敛做治疗的医生小跑着进来,他的身后就是主管这一层楼的护士长,手里拿着一份生理盐水,一看到白敛的样子就迅速的给他挂上了水,然后拿起医用纱布给他包扎起伤口。 医生一边接着护士的手白敛的身体情况,一边用笔不停的在他拿来的病历上划过,白敛窥到了一点,完完全全就是鬼画符,草的和字都要不搭边了。 大概是确定了白敛头部的问题没有大碍,基本上就是伤口开裂然后多了一个包,医生总算是有精力来“说教”:“白大中医,你还真是了不起,才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就能弄出这么个场面来,你过来的时候说了什么,是不是嫌记得不够清楚?” 他其实记得很清楚。自知理亏的白敛低着头,心里反驳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发一语。 大概是白敛的信用彻底在医生那儿破产了,所以他这幅乖巧样子也没用了:“行了,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我也懒得浪费口舌,我会直接联系白老爷子的。” “不需要。”白敛抬起头,眼眸里满是坚持:“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没必要借助别人。”他不想爷爷担心,更不想爷爷为难,所以最好的还是让爷爷两不相帮了。 这席话听到医生耳里却远远不是那个意思,他也隐隐约约听说过白家的一些事情,看向白敛的眼睛更是带着怜悯。 “什么?那个差点被你们打死的人要谋杀床上的那个老人?”病人家属那边传来了高亢的声音,把医生给吓了一跳。 回过头,医生皱着眉头:“这里是医院,声音小点。” “不是我要声音小点,那个杀人未遂的东西就你旁边,你要小心点啊。”年轻的小警察从病人家属中钻了出来,看着白敛的眼神就是一副阶级敌人的模样。 白敛眼睛转向小警察,眼里是几分凛然:“你说谁是‘杀人未遂的东西’?” “不就是你嘛,看着人模人样的,我还想他们为什么打你,没想到是个该死的渣滓。”小警察用手指着白敛,义正言辞。 又是一个被热血漫画培养的正义感过剩的愤青! 白敛微微仰起头,看着小警察的眼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这句话是在定性。现在的各种假牌照很多,你的做法,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个假的,请把你的证件交给我,我会保留我的上述权利。而且,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当你用一只手指着别人的时候,另外四只手指都在指着你自己?” “你……” “小李,别乱来。”那个年长的警察阻止了小警察的冲动,带着一种老好人的笑看着白敛:“这位先生,你也知道我们是接到他们报案过来,所以你能不能跟我们回去接受一下调查?放心,只是接受调查,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不会过去的。”冷峻的声音突兀的从门口传来,没有一丝预兆。 白敛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偏头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既然已经出口了,重泽也不打算隐藏什么了,笔直的朝着白敛走来,因为他的气势,所有堵在他面前的人都自动的让开了,清出了一条最顺畅的道路。 走到白敛身边,用手轻轻的在白敛头上的纱布上摸了摸:“还是这么莽撞。”语气就和面对淘气孩子时无奈的家长一般。 其实他们的年龄相差的不大吧。 白敛偏了偏头,躲过了还想继续摸下去的重泽,为了防止再一次被语言轰炸,他义无反顾的握住了重泽的手腕,一会儿,笑得露出了牙:“今天晚上,针灸、药浴继续。” 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就有些这种样子的人,别人几个月辛辛苦苦的努力工作才弄好的事情,到了他们身上,几天就能完全毁掉。 作为医生,最讨厌的病人绝对莫过于如此! “好。”重泽正了正身子,虽然来之前就知道结果大概会是这样,但是真的面对这样的白敛的时候,他还是会不自觉的严肃。果然不愧是白家的子孙! 大概是看到这边的叙旧告一段落了,那边的警察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进来:“我也明白家属的心情,但是……” 重泽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让一直充当壁画的郭文安把身上的证件甩给警察,一句话也不多说。 警察看到手上的军人证,还以为是普通军人,没怎么在意,结果一翻开,手就是一抖,差点把证件给掉了下去:“这……这……” “我记得生病、重伤人员,即使是犯罪嫌疑人也能够保外就医。”重泽的声音很淡,几乎没有任何语调。 虽然按照他的想法,直接把白敛带走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他这次出来就已经被盯着了,无论是为了重家还是为了白敛日后的生活,他都不能做出任何有违军中规定的事情。 警察听到重泽的话,咽了咽口水:“是,是的,人性化执法一直是华夏的执法方向。” 重泽点点头,从旁边拿起一张纸,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圆珠笔在纸上写下了好几行字,递给警察:“这是申请,顺便控告那些人故意杀人未遂。” “这是自然,人第一,其他第二嘛,我们一向很有分寸。”接过重泽的纸,警察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下回去就有交代了,这些上面的人斗法,他们这些小罗罗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比较好,安全第一啊! 警察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就转过身,义正言辞的让病人家属配合他的调查,而且直接把这些人扣上了嫌疑人的帽子。 “老……” “小李啊,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是要为人民办事的,而不是为了某几个人办事。”警察打断了小警察冲动的话语,拖着小警察和主要的几个病人家属就离开了。 他曾经也这么冲动过,但是这么多年的经历,早就告诉了他,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冲动是最要不得的,热血也是要尽早撒干的。 刚刚还闹闹哄哄的病房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剩下的病人家属看到重泽的势头,都不敢再把眼神放到白敛的身上,一个个静悄悄的站在一边,和这边泾渭分明。 医生看的这个情况,也不知道是叹息好还是说他们自讨苦吃好,不过反正这些也不关他的事,狗拿耗子的愚蠢,他还是不会犯的。 知道重泽是能够震住白敛的人,医生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直接把病历放到了重泽的手上:“是白敛的家属?” “是。” “到我办公室来谈谈吧。”医生站起身,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着了,中医部的地方,呆着就是让他这个西医的人不舒服啊。 71回家与李璐 跟着医生从中医部回到西医部,消毒水的味道立刻掩盖住了中医部那边的药味,也没有什么好闻不好闻之分。 一回到办公室,医生立刻坐回了他的电脑椅,那种舒服的感觉简直就是在救他的命:“白敛的病情病历上面都有详细的注解,他的药护士长已经去开了。我建议他回家住几天,清净点,也能让他少乱跑。” 重泽若有所思的看了白敛一脸,手上拿着病历也不打开,只是眼神就让白敛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行了,行了,也没什么大问题,脑震荡这种事,好好休息再过个一两个月就能全好了,也不用担心,平时饮食注意清淡点就成了。千万注意,别想太多,也别又把伤口给弄开了。”医生看着重泽和白敛之间的互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相当大方的给白敛解了围。 重泽看了医生一样,那股气势立刻转移到医生的身上,让医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我会看着他的。” 医生赶紧点点头:“那好,有什么事情再找我。这段时间你也节制点,他的身体受不得折腾。”虽然心里知道应该赶快把这尊煞神给弄走,但是他还是难得的嘴贱了一把。 重泽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医生一眼,然后带着白敛和郭文安一起往外面走去。 至于医生说的是什么,只要白敛不问,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不过这个限度,估计他也给不了多久了。 医生被重泽的眼神弄得心脏都差点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等门被关上后,第一时间就在胸口拍了拍,他决定,以后他还是只看戏不动嘴好了,现在的男人,真是惹不起。 觉得自己需要压压惊,医生给自己泡了杯菊花茶,把腿翘在桌子上,乐滋滋的在网上晃着。 “哐当” 大门再次被打开,医生看也不看直接说:“这边是休息室,要看病的请去门诊部。” “不看病,只看你。脚翘的这么高,看来是我让你久等了。”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暧昧,带着浓重的男性魅力。 医生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走。 “还是这么的口是心非。”带着笑意的声音格外优雅,一把把医生抱住,下一刻就封锁住了医生所有的行动。 “你这混蛋,快放开我啊……喂……唔,唔……” 幸好医院办公室的隔音效果相当好,里面的人做了什么事,外面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这边,重泽带着白敛他们走到医院下面的停车场,坐上了一辆看上去有六七成新、被改的面目全非的牧马人。 牧马人上,郭文安开车,重泽和白敛都坐在后面,重泽看着白敛头上绑着的纱布,纯白的颜色无比刺眼。 “重泽……这位是?”感觉到重泽一直放在他身上的视线,白敛难得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重泽看了一眼在前面开车的郭文安:“郭文安,我的警卫员。” 正在开着车的郭文安听到重泽说他的名字了,很快的就应了一句:“白医生,我是少校的警卫员,以后有事情找少校,我都可以转告。”声音里面的崇拜没有丝毫的掩饰。 好白……好干净…… 白敛看了一眼重泽,重泽点点头,确定了郭文安话里的真实。 白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重泽这样的人,居然会配备一个这样的警卫员,难道军队也讲究要互补吗?! “叮铃铃,叮铃铃……” 万年不变的手机铃声响起,才看了一眼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白敛的表情就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 “是爷爷在后面。你自己注意……急流勇退。” “……” “好的,挂了,少联系。”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白敛就收了电话。默默的将头转向窗户那边,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有一种格外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当初布置的时候就已经会知道会有今天了,但是知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有种格外复杂的感觉。 重泽看着白敛异样的沉默,没有开口打断,而是陪着他安静的坐在车上。 “重泽,那边抽不出手了。”下车的时候,白敛背对着重泽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快速的往房子所在的位置走去,没有一丝停歇。 重泽听到白敛的话,在心里默默想了想,顿时就茅塞顿开,看着白敛消失的地方带着完完整整的宠溺。 “少校,我们住哪儿?”郭文安转过头,看着重泽。 重泽打开车门,走出去:“应该是你住哪儿。我还是白敛的病人。” 关上车门,重泽头也不回的往那个他已经无比熟悉的地方走去,这一个地方的每一细节,在他的心里都已经被思索了不知道多少遍。 “叮叮叮” “谁?”打开大门,白敛看到重泽的时候,不自觉的愣了愣。 重泽略带无奈的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白敛,叹了口气:“床位还在吗?” “在。”侧过身,让重泽自觉的往里面走去。 一切好像又回到的原点,如果不是事情的发展在一直提醒着白敛。 同一时间,在白家老宅—— “你们自己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人坐着上位上,看着下面的儿子、孙子,还有穿着不合身的衬衣,坐着一边哭的女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白父看到老人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想着把责任往外面推:“父亲,我也不知道,李璐她原本是我的助手,我去找她办事,没想到……”对着白核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白父做的无比自然:“这儿女,都是债啊。” 面对白父的指责,白核挺直了腰背,向来温润无比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正在不停哭着的李璐听到白父把责任全部推了出去,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对着白父扑着跪下:“我没有对不起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以为……” 断断续续的话语欲言又止,更加让听的人云里雾里又浮想联翩。 老人用拐棍狠狠的敲了几下地,在空旷的地方,这“咚咚”的几声就好像古代的惊堂木,震撼人心:“哭什么哭,说清楚。” “父亲,还是等等再问吧,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白父紧紧的皱着眉头,望着李璐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白核看到父亲眼神的出去,也站了出来:“爷爷,我想找个时间,娶了李小姐。”他的目的可是和父亲的完全不一样。 白父听到白核的话,瞳孔顿时紧缩了起来,看着李璐的时候,眼里是狠辣的杀意。 李璐跟在他身边太久了,那些东西……他宁愿直接杀了她! 即使她真的曾经很让他心动。 老人坐在上面,下面的一切他看得一清二楚,白父的狠辣,白核的釜底抽薪,没有一丝的遮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即使看不上眼,他也不打算拂了白核的做法:“既然这样,那你去找个时间安排吧。” “是。”白核听到老人的话,嘴角翘起的角度顿时上升了一些。 父亲果然是个拎不清的,责任心这种东西,在他看来,估计就是废物了吧。真是一点都不像这个老狐狸养的,是当初以为坯子是好的,就放养了,所以才养残了吗?! 心里不乏恶意的猜测着白父的事情,表面上还是一片清风霁月,甚至转身就向着已经成为了他的未婚妻的李璐走去。 “阿核……白少爷,我没有,我是先生的人,也只会是先生的人。”李璐看到白核向她走来,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墙的方向冲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白家的族谱上,有好几任妻妾的死法都是撞墙而死,这应该也算是他们家的传统了吧。 只要是撞墙死的女人,族谱上面都会记下,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什么。 李璐这一次赌对了,一看到她要撞墙,老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快快,快拦住她,别让她撞墙。” 白父看到李璐自己撞墙,虽然心里想要她死,却不能不有所动作,至少不能因为撞墙死了。 赶紧想要上去扶一把,正好扯住了李璐的衣服:“你要说什么,我们可以慢慢来。” “李璐姐,生命只有一次,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从白父的手中将李璐扶起来,白核用手在李璐散乱的头发上轻轻梳理着,修长的手上,每一个指节的力道都敲到好处的让李璐感到放松。 李璐趴到白核的身上,抓着白核身上的衣服,呜呜的哭着,轻轻的声音和着不断抖动的纤细身子,看上去可怜而娇弱。 白父在看李璐的选择时,那一瞬间的眼神可怕的吓人,只是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原本伸出去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被衣服遮盖了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行了,这就算解决了。白核,你找个时间把她娶回去吧。”娶回去,不是娶回来。老人看着下面的场景,在李璐要撞墙的时候,他是真的生气了。 白核自然也听出来了老人口里的意思,一面继续安慰着李璐,他一面抬起头,看向老人:“是,爷爷。孙子的夫人必然会是白家称职的长孙媳妇的。” 72决裂与任务 老人听到白核的话,视线不置可否的在李璐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本来想要看在自己小孙子的份上提醒这个女人一句,但是经过刚刚那场闹剧,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让这个女人永远的闭嘴,而且是在不透露出小孙子的情况下。 知道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出事,所以老人并不急着布局,既然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他这个孤寡而病弱的老人也必须要退场了。拍了几下手示意站在门外的军人进来推他出去,这期间老人一眼都没有给还站在那个地方的白父和白核。 老人离开了,李璐还在小声啜泣,在她看来,既然白老爷子都允诺了白核娶她,她白家夫人的身份就应该是妥妥的跑不掉了,所以也就忽视了行事前给白敛打的那通电话里,白敛嘱咐她“急流勇退”的事情。 白父看着一副柔弱模样的女人,和一脸假象的白核,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一个地步。 白核慢悠悠的把手从安慰女人变成玩弄女人的头发,丝毫不把白父的扭曲放在心里:“父亲,母亲还在世上呢。”所谓的母亲,就是白菄、白根、白核的亲生母亲。 “你好,你真是好,没想到我养了这么多年鹰,最终还是被鹰给啄了一回眼睛。” 白核露出一个明明白白的嘲讽的笑容,抬起头看向白父的眼里全是受伤:“父亲太多虑了,儿子不过是孝敬父亲,不忍父母不合罢了。” 临到这头,他还是不忘记他的伪装,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何尝不是伤心绝顶的孝子一名,只有他的笑容,才能真正的让人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果然,白父一看到白核的笑容,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就断掉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他的布置总是比白核晚一步,对付白核的计划,总是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情况而失败了。 用手指着这一对抱在一起的人,他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贱、人,狗、男、女,你们这对奸、夫、银、妇,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你们的真面目了。白核,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也不用姓白了,给我滚回你原本的名字去。” “我的名字……父亲都不知道,我又哪里知道呢?”嘲讽的笑容顿时变得惨淡,白核低下头,不让白父看到他的脸。 外面,洛寒满世界的找着白核,看到这边的门开了,过来一看,正好插、入了父子之中:“白叔叔,白核,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我刚刚还看到邵阳在找白叔叔,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寒是同样身为中医大家族的洛家的孩子,虽然现在看起来洛家因为几代家主经营不善已经完全没落了,但是几代之前白家和洛家都是有名的互相联姻,两家的族长几乎世代都是兄弟。 所以洛寒常常往白家跑,也没有人说什么,白父听到洛寒说邵阳找他,也没有怀疑洛寒是否是别有所图。 看在现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白父总算是压下了心里的火,说了一句:“我会跟父亲讲的”就匆匆离开了。 洛寒看着白核抱着李璐,灿烂一笑:“核哥,白老爷子交代的事情有新的眉目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白核为难的看了一眼还趴在他身上哭泣的李璐,没有做声。 能走到这个地步,李璐自然不是傻子,立刻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深深的注视着白核:“阿核,你快点去吧,老爷子布置的事情第一,其他的,都没什么。” 白核用洛寒递上来的手绢给李璐擦了擦眼睛,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心疼:“李璐姐,你回去好好休息。” 李璐轻轻点头,低头间,温柔的表情和白皙的颈脖表露无遗。 既然李璐都这么表述了,白核自然也不会矫情,带着洛寒就往外面走去。 李璐没有看到,在洛寒离开的时候,转过头看着她的那怜悯的眼神。 她还不明白,今天一天,她已经把白家上上下下,除了白敛以外所有能决定她命运的人都得罪了个遍。 而白敛,若是知道了她的做法,恐怕也不会轻易的救她。 所以,就在她满心兴奋的做着成为白家夫人的美梦的时候,她的命运轨迹就已经被注定了下来。 ****** “阿敛,你下手越来越狠了。”穿上衣服,重泽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体上酸软的感觉告诉他他的后背一定已经是青紫一片了。 白敛收银针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努力若无其事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以为是你的皮肤越发娇嫩了。” “……”重泽一下子被白敛堵住了,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白敛算是练得越来越纯熟了。 不过重泽也感觉得到,这一次回来,白敛的药是越下越重,他的身体也在飞快的好转中。就好像是白敛要在某个很短的时限内,将他的身体给调理好。 郭文安的调查中,并没有提到有关这种情况的反常现象,所以重泽也只是觉得这是因为白敛回到了白家,经过这场事件之后有些害怕白家那些人的纠缠,才想要速战速决。 抱着这种想法,重泽一直没有在白敛面前多说过白家的什么事情,对于白家,除了老爷子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值得他们尊重和忌惮的人了。 坐在沙发上,重泽难得的没有直接将频道直接换到军事节目,而是漫无目的的不断转换着频道:“阿敛,等会我有任务。” “时间、地点、大概。”看了一眼重泽,白敛捧着一本国外的医学杂志,看上去相当心不在焉。 “转钟之前会回来,在酒吧一条街上,具体的,我只能说跟毒品有关。” 白敛敷衍的点点头,根本就没把这话给听进去,只是听着感觉没有什么危险,就同意了重泽的离开。 重泽无奈的把电视给关掉,然后走到玄关换上鞋子,看着还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上手中的杂志的白敛,顿时就有种这个人如果现在没有抓住,就会失去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突然出现的感觉撩拨着重泽的神经,一句不经大脑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记得给我留门。” “我什么时候锁过门。”抬起头,白敛满脸的疑惑,他是真的不明白他家什么时候锁过门了,作为私下的小门诊,如果锁门就代表开门的时候要花上不少额外的时间,所以害怕会耽误急诊病人的白敛从来就不锁这里的门。 重泽也知道他这句话说的完全就是胡来,所以完全不反驳白敛的话:“是我记错了。晚上见。” “等会儿见。”伸出一只手摇了摇,白敛的头又重新埋回了杂志上,一点停留都不带。 重泽看着这样的白敛,深呼吸了几口气,把心里突然升起的心思给压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打开门大步往外面走去。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本来沉浸在书里的白敛抬起头望着已经是空无一人的大门,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时间不多了,他可能要来不及了。 走到这一步,那两个人应该已经决裂了吧。只希望那位李公主不要忘了他的话,他不想他的手上,还要再多沾染上一个无辜的人的鲜血。 闭着眼睛,一股从内心涌上的疲倦来势汹汹,跟随着自己的感觉,白敛把自己沉入梦乡。 又是这片白雾,最近这片白雾在他的梦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那边,重泽一出门,郭文安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副团长,我们要怎么做?”围着重泽,有机会出任务的郭文安格外的兴奋。 重泽一路走到被改的面目全非的牧马人前,一个跨步就坐了进去:“集合,了解情况,听从指挥。” “是。”响亮的声音来自郭文安,壮硕的年轻人激情四射:“还是跟着副团长好,以前半年都不一定有个任务,现在副团长出来养病,都少不了任务做。”灿烂的笑容把他不整齐的黄牙全部暴露了出来。 任务多就好吗?工具的磨损度越高,坏的就越快,扔的就越不心疼……玩政治的人用的办法,还真是这么多年就没有变换过,从他爷爷那一辈到他这一辈,都是这老一套。 闭着眼睛坐在车上,重泽心里对那些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却没有打算告诉郭文安,有些东西,还不是他那个层次的人应该接触的到的。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老水泥路上不断颠簸着,身后因为针灸而青紫的地方,也因为车的原因而不断被摩擦,说不清是疼还是没感觉。 缉毒的任务,算是在职官兵和武警最熟悉的任务,每年都会做个好几次,没有哪个当兵的会被遗漏,除非是还没有编制的学生兵。 所以在这么驾轻就熟的情况下,要是再出点什么问题,就真的是有问题了。 不过,世事无绝对,这问题还真有发生的时候。比如一个小人物,就从这些当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73催眠与电话 “怎么回事。”重泽的面子是几个面色潮红的兵,他们手上扭着一个个子瘦小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兵还来不及大喘一口气,就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少校,这个人是刚刚那群毒贩中,逃跑的。我们以前看过这个人的长相,追过去才把他抓到手。” 重泽听到这个兵这么说,对于这么一个人倒是有了一些兴趣。能从他布置的命令下跑掉的,通常不是高智商罪犯就是疯子,前者是能从蛛丝马迹看出他布置的轨迹,后者完全就是不能以常理视之。 这个人,是属于那一种? “你是谁的人?”蹲在男人的面前,重泽面色沉静,不带一丝个人的感情。 男人抬起头,一边张开着口喘着气,一边不停的转着眼珠子往四周看去:“我都说了,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冤枉的。” “冤枉的?”重泽盯着男人的脸好几秒钟,然后突然伸出手,从男人敞开的羽绒服中捻住一根透明的细线,轻轻地往外拉,一包用塑料包着的白色粉末小包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能给我解释一下,既然你是冤枉的,这个要怎么样圆过去?” 男人看到重泽把东西给拿了出来,挣扎着想要起来把东西放回去,但是压着他的士兵很快就把他给强势镇压了:“这可是吗啡,镇定剂。你这样做,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冤枉而在手术台上送命!” “吗啡?镇定剂?如果我学的东西没有错的话,这种东西普通成年人手术时的摄入量应该是5~10mg/次。”而这一包吗啡少说也有上百克,如果是个人贩毒的话,这已经属于相当严重的情节了,而如果是医院采购,绝对不可能只采购这一些,而且绝对不会让一个人身上单独带着。 男人切了一声,肆无忌惮的吐了一口唾沫:“我说采购就是采购了。有些事情你们还是少追究为妙,不是所有人你们都能惹得起的。”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还是要弄明白什么人你们惹得起,什么人你们惹不起。男人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传达出了这样一种意思。 “什么人是我惹不起的?”重泽眯着眼睛,盯着男人的目光仿佛是一只鹰在盯着它既定的食物。 能让一个下面的人说出军队都惹不起的话,恐怕平时这些人也绝对不会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东西。 男人听到重泽的话,大概是以为重泽也被镇到了,神气扬扬的抬起脑袋,脸上故作出来的高傲怎么脱不了那股子猥琐的味道:“知道白家不?中医白家,白家才认回去的的儿子可是大医生,他最近可是在用这个东西给别人做治疗,这么要命的东西,你们也敢扣留?” 原本还很期待答案的重泽在听到男人的话的那一刹那,真的是不知道应该笑出来还是勃然大怒了。 白敛要的?白敛自制的麻醉剂比起这些东西有用上不知道多少,而且绝对没有副作用,这些价格高昂还会让人上瘾的东西,以他的脾气,看都懒得看一眼,这种害人的东西,他最大的想法一定是怎么把它从医学界消除。 不过这个人既然敢正大光明的说出白敛,也就是说他后面必然还有人,而且是想要除掉白敛的人。 那几个压着男人的兵可没有重泽这么沉着,听到白家之后,就有些浮躁起来,他们这个层次还接触不到白家后面的事情,但是好歹也知道,白家的中医在整个华夏都是鼎鼎大名的。 一个兵抬起头,看着重泽的目光闪闪发光:“少校,我们直接去抓人?”抓住了一条大鱼,起码也能捞个三等功了。 重泽摇摇头,动作都没有变动一下:“你说的白家新任的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可不是凡人,能力强大着呢,他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失败过的。”说着说着,男人的声音就往下压了压,好像是在喃喃自语:“那笑容,就是女人都没那么漂亮的,只可惜有毒,动不了啊。怎么,你也想来?那就快点放开我,要是慢了一点,我不舒服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位了。”男人拿鼻孔对着重泽,好像他就是高高在上的。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他打电话给我,我照做就是了。报酬丰富着呢,四个小时前还通过电话,那声音,听着就想射了。”男人的声音透露着一股猥琐糜烂。 重泽站起来,看着男人的目光仿佛看着蝼蚁,比起男人故作的模样,更是不废一丝力就让男人感觉自己被打到了尘土下面:“你编的辛苦了。我和你口里的那一位关系还不错,最近一直都住在一起,四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吃晚饭。” 什么也不用说了,和重泽一起吃晚饭,如果要打电话,重泽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男人丝毫不信:“你要是有那个本事,老子早就成为他的入幕之宾了。” 重泽得到了一些消息,也不继续这跟着人扯下去了,直接站起来,面对的就是那几个兵:“带回去,根据他的话做出一副肖像图,尽快给我。” “是。”士兵在重泽的面前敬了个军礼,利落的把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给拎起来往毒贩那边走去。 虽然他们很想立功,但是既然少校都说了,这个毒贩口中所说的,他和他接线的那个人联系的时间,正是少校和那个疑似毒贩的人一起吃饭的时间,那就没错了。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犯人给抓到,如果速度越快、后面的人越难,说不定一个二等功也不是梦想,所以他必须赶快把这个人审理出来,把后面的东西都挖出来! 贩毒的事情告一段落,重泽也急急忙忙的往回赶,他说过会在转钟前回去,就绝对不会失约。 现在已经是11点23分了。 第二天,白敛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虽然重泽很快就把电话给接了起来,但是已经睡的差不多的白敛也没法继续睡了。 “怎么了?”看着没说两句话就放下了电话的重泽,白敛侧过头,明明白白感觉到了重泽身上没有压制的烦躁。 重泽皱起眉头,对于刚刚得到的消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昨天有个贩毒分子硬跟你扯上了关系,说的一塌糊涂,但是根据描述做出来的画像确实是你。” “是吗?是什么样的人?” 重泽把整个事情挑了一些白敛能够听的讲给他听,白敛一听完,就打了一个哈欠,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再睡一会。”重泽转过身看了看还是一片漆黑的窗外,昨天他回来的时候白敛就睡着沙发上,他把白敛抱进来,窗帘也忘记拉上了。 白敛从旁边拿起衣服,自顾自的穿了起来:“不用了,我也睡醒了。至于那个人,我知道是谁的人,如果你想要弄明白,最好找个催眠大师帮他反催眠。” 这种事情其实知道内里的人一听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许不是一听,但是白敛自认为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哪个人会用这么吃力的办法来对付他了。 调换、断药、贩毒、催眠,四位一体,他可是从一开始就入了这个局,不过幸好他的局也在那边展开了。 重泽听到白敛的话,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毒贩当时在说到“白家刚认回去的儿子”的时候,脸上那种一下子就变得奇怪的神情。想通了的他立刻抓起手机,马上就给部队的人打起了电话。既然白敛都说到催眠了,他再反应不过来就真的是傻子了。 怪不得后来询问的时候,一提到白敛,那个人的话就变得那么诡异,看着这应该就是下在他脑子里面的“钥匙”。 知道钥匙了,一切都好办了。 等重泽出去锻炼的时候,白敛立刻拨出了一个他很久没有想起过的电话:“是唐师兄吗?” “如果重泽那头熊不能满足你,我劝你最好直接换一个,这里可没有你的知心姐姐。”唐飞白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听就是使用过度的后果。 “是的,所以唐美人是师兄。”白敛耳尖的听到了从那边传过来的轻微的安慰声,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叶医生的声音了:“师兄,能不能帮个忙?” “我家的小美人有话了,怎么敢不听?知心哥哥可是一直给你备着在。” 白敛干笑了几声,唐美人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了,肯定是叶医生宠出来的,绝对:“师兄,是这样的……” 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但是还没等他说出要做什么的时候,唐飞白阴测测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边:“小师弟真是不容易啊,我还在想小师弟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兄呢。” 饿……难道师兄知道?白敛被唐飞白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肝都在一起打颤。 “果然是嫁出去的师弟泼出去的水啊?比黄花闺女还羞涩的师弟,当年是怎么胆敢在我面前喊我唐美人的呢?”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好像刚刚他还在那么喊师兄,算总账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啊。 唐飞白在那边也能预料到白敛的模样,所以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 叶知秋看着自家夫人这么欺负孩子,也无声的笑了笑:“女王,饶过了这个可怜娃,你的骑士还等着你喂饱呢。” 唐飞白撇了叶知秋一眼,美丽而危险。 74司机与撞人 白敛听到叶医生在帮忙,赶紧骑驴下坡:“是啊,师兄,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叶……夜还很长。”差点说漏嘴又把“叶医生”说出来了,他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唐美人那句彪悍的话,不能喊叶医生为医生…… “夜还很长?某头熊喂饱你倒是有可能。行了,你在家里安安心心等着消息吧,如果我再听到任意一点风声……” “绝对不会有。”斩钉截铁的保证,白敛还记得他自己是个病号。 唐飞白满意的挂了电话,然后一推黏在他身边的叶知秋,压了上去:“我亲爱的骑士,本王似乎纵容的你太放肆了。” 叶知秋环住唐飞白的腰,在嘴角轻轻触碰了一下:“为女王大人办事,骑士自然好尽职尽责。” 确实,夜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能够做! 白敛这边放下电话,却是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唐飞白话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某头熊……喂饱你…… 其实唐美人,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也不是每个年轻医生都喜欢男人的。比方说……这次给他主治的那个医生,虽然是个西医,但是别人一定是直的。 而他,从来不曾弯过,也没想过要弯!虽然重泽是个弯的。 想到这个地方,白敛才发现,他好像还没有见过重泽发泄……那么重泽这些时间到底是怎么做的? 思绪越跑越远,等白敛自己发现的时候捡都捡不回来了,只能飞快的跑到厨房,开始做饭! 做什么呢?就做五味子桂圆粥吧,安神均衡,减少火气! 还没过几天,白敛就接到了唐飞白的电话,告诉他,那边已经完全解决了,他可以随时去医院接收他的劳动成果了。 愉快的放下电话,已经把头上的纱布取下来的白敛决定立刻就去医院,以免出现什么变故反而糟蹋了唐飞白难得的友情帮助。 走到家门口,一辆熟悉的牧马人就停在门口,看到他出来,里面的司机伸出头,对着他灿烂一笑。 “白先生,去哪儿?”郭文安从车上下来,打开后面的车门,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白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郭文安,他记得郭文安应该是重泽的属下,怎么到他面前来了?想不通的白敛直接问了出来:“你没跟着重泽?” “副团长让我做白先生的司机。副团长说白先生最近会很忙,他那边事情要收尾,没办法陪着白先生,就让我来帮忙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副团长这么关心一个不是他的兵的人。”就好像白先生是他媳妇一样。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很流行的东西叫做耽美的郭文安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他觉得,说出来一定会惹祸。 白敛一直紧紧盯着郭文安的眼睛,他只看到了郭文安眼里对重泽深深的崇拜,便知道了郭文安没有说假话,也没有遗漏什么,这才放下心来:“我要去一趟那边医院。” “好的,一刻钟准能到,白先生你在车上休息会儿。”坐到驾驶室里,郭文安扭动了钥匙,牧马人便稳稳地向前开去。 其实作为军人,郭文安喜欢开的是疯狂的快车,但是副团长交代了,只要是白先生在的时候,车就要稳,速度可以慢点,但是绝对不能让白先生感到任意一点儿不适。 不过副团长还说了,会开慢车的军人,才能在出任务时适应更多的角色,若是上了战场,说不定还能在前线吃紧的时候被调去开坦克。 郭文安一想到副团长说的话,全身就是使不完的劲,慢车算什么,就是让他去拉黄包车都没问题! 白敛对此完全不知情,但是坐在牧马人上,完全感受不到普通越野车那种颠簸感,让他对郭文安的驾驶技术非常满意。不愧是重泽专门要过来的警卫员! 也不知道白敛最近是不是真的被霉神眷顾上了,就在临近医院的地方,郭文安竟然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说是撞到了可能有些过,因为车里面没有听到闷响,就是车前的那个人突然一下子倒了下去。 “白先生,我没有撞到他,而且那么长的距离,他如果要躲,是绝对躲得过的。”车一停下来,郭文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对着白敛解释情况。 白敛点点头,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也看在眼里,虽然应该不是郭文安的责任,但是看到有人出事了,如果不想被舆论指责,就必须去看看。 而且他也怀疑,这个人突然倒下不是因为被车差点撞到了,而是有什么疾病突然犯了。 在这样的想法的催使下,白敛打开车门,走到了那人躺着的地方。 那是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年,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也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唇红发黑,皮肤白腻,就好像是一个放在橱窗里面售卖的精致娃娃,紧紧闭着的眼睛上,纤长的眼角毛因为微风的缘故微微颤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是白敛不是颜控,但是看到长得好的孩子,还是会偏心一些。 将少年落在地上的左手牵起来,食指、中指、无名指一起放在少年的手腕上,细细的感受着少年的脉搏。 脉象虚浮、生涩,行而多碍(《脉经》),如果他没有诊错的话,少年应该是反复受伤,旧伤未愈,新伤不断,使少年坏了内里,昨天晚上少年应该经过人事,内火上冲,身体虚寒,所以才会突然倒在这个地方。 白敛将少年的手放下去,眉头皱起,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个少年应该在二十岁左右,但是他的身体却被人用药强行停止在了十六岁的年龄,这种药虽然有用,但是对身体伤害极大,少年这次受伤这种药也是一大主因。 站起身来,白敛准备招呼郭文安把少年送到医院里面去,能够给人喂这种药,少年后面的人他自己是绝对惹不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把症状详细的告诉科室的医生,把这人送到医院去,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岂料白敛还没有走动一步,就感觉他的裤腿被人拉住了,低下头一看,那个少年的手正牢牢的拉着他裤腿,好像是不想让他走。 少年的嘴在不停的动着,白敛细细听去,却是在说“哥哥……会听话”、“哥哥,不要丢下……”、“哥哥……”。每一句话里都有模糊的地方,但是却莫名的触碰到了白敛心里的柔软的地方。 如果只是救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思考了不到十秒钟,白敛就毅然决然的抱起了少年,少年在白敛抱起他的那一刹那,原本抓住白敛裤腿的手也松了开去。 “白先生,白先生……”原本坐在车里的郭文安看到白敛突然抱起少年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立刻从车上跑了下来,追了上去。 “一间病房,有病人。”站在服务台前,白敛气喘吁吁,急不可耐。 护士第一次看到白敛这样的人,虽然有些呆愣,但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抱歉,病人入院需要……” “白敛?” “医生。”看到一幅无所事事模样的医生从旁边过来,白敛直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重要的是嘱咐医生帮忙弄个病床出来。 医生听到白敛的话,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里面的紧急,也不多说,直接走到服务台后面,从抽屉里面抽出了一本崭新的备用病历:“一起过去,我的面子在这里比你好用。” “这是违反规定的,你们不能这样做。”站在柜台后面的小护士从里面冲了出来挡在了白敛他们的门口。 医生把病历放在手心敲了敲,不以为然:“全部记我头上,我就不知道了,什么时候规矩比病人还大了。放心,我旁边这个是中医白家的,不会亏欠医药费的。” 说罢,医生就带着白敛大大方方的往电梯所在的地方赶去,医院没有专门的急诊住院部,普通住院部没有齐全的手续根本进不进去,只有急诊科和骨科所在的楼层才有病床能够提供给病人休息使用。 也不知道那位护士是被医生的名头吓到了,还是因为知道了白敛会支付医疗费而放心,这一次完全没有追上来。 刚刚回到服务台,又一个长大高大壮硕的男人跑了进来:“刚刚有没有一个抱着少年的男人进来?” “你是?”护士狐疑的看着男人,生怕男人会对医院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男人被护士的眼神弄得心急火燎,就差直接闯过去了,偏偏还记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能跟普通人民尤其是医护人员动粗,说话必须和气,只好把语速加快到他能说出来的最快:“那是我首长的人。” 他想表达的意思实际上是:抱着少年的人是副团长很关心的人,而他是副团长的属下,有责任随时跟着白少爷。 但是他这句话简化的太大了,如果是在军队里面还没什么,但是在外面,尤其是耽美当道的女生中,这句话立刻就被曲解了:“你快点去吧,人要不就在急诊科,要不就在骨科,只有这两个科室有床。急诊科在一层,骨科是十九层,电梯在那边,楼梯在那头,都可以直达。” 75少年与喜讯 大厅所在的位置实际上是二楼,所以白敛他们要不然就是上去了,要不然就是下去了。 护士看着郭文安直接往楼梯处飞奔的身影,身边已经冒出了一堆粉红泡泡。 太美好了,军人攻、圣母受,今天一定要跟姐妹们好好聊聊,运气不要太好哦! 虽然一楼和十九楼都可以,但是因为医生的习惯,是直接把白敛给带到了十九楼,然后打了个招呼,就征用了一张摆在走道上的加床。 白敛让少年平躺到床上,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木盒,抽出银针,按照一定的顺序给少年扎着针。 医生站在白敛身边,屏息静气的看着白敛快速的做着每一个动作,顺便还挡住了那些想要过来提醒“规矩”的护士和医生。 “白敛,情况怎么样?”一看到白敛抽出了银针,医生立刻出声,挡住了其他人开口的机会。 白敛看着床上的少年,抹了抹头上在空调房还冒出来的薄汗,眼神复杂:“没什么大问题,我来写病历。” 医生看到白敛自己揽下了这个摊子,他也很放心的把手上的病历递给白敛了,就看着白敛拿着圆珠笔,快速的将一面半的纸都填满了。 将病历递还给医生,白敛有些犹豫:“先给他开第一副药,等他醒了,你再问问他要不要喝第二副。你这么说他就能明白。” “没问题,这个交给护士就行,我们就没必要上场了,大材小用啊。行了,你事情也做完了,该老老实实跟我去复检了吧。让你十天之内给我回来复检,你硬是要拖到最后一天,还无事不登三宝殿,也幸好我是个闲人,你来了还有空。”看了一眼病历,医生看着白敛写的那些中医术语的完全就是一知半懂的,但是他还是拿过了笔,在主治医师那一栏里,白敛的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相信白敛,虽然他们认识的不久,但是作为医生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理感应的。而且医药部的那些人,如果没有他的签字在,估计也别想拿到药了。 白敛看到医生的动作,难得的扯出来一个笑容,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他今天好过不了了。 医生的唠叨功力,他绝对是望尘莫及,应该退避三舍的啊! “白先生,下一次有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你的运动能力和应急能力太差了。”一直站在最外层的郭文安一看到白敛出来了,立刻就迎了上去。 医生听到郭文安的话,很努力的憋着笑,但是看着他那转过去、低下来的头,也知道这个憋笑的作用几乎是完全没有。 白敛看着一脸“我没有夸张,是白先生太任性”的郭文安,一瞬间有种打个电话给重泽让他把人带回去的冲动。果然所谓的贴身助理和上司都是互补的,而且这个互补还不是普通的明显。 忍着笑,医生悄悄看了白敛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白敛的家庭相当复杂,所以习惯性的在外人,或者说跟白家有关的人面前压抑自己的性格,而一旦遇到了和上次那个军官有关的人,马上就会恢复原本的模样。 看来马上就有伴了。医生打量了一下白敛的全身,确定了,不仅是伴,而且还是都位于下面的,他不孤单了。 “本来还以为是我来早了,没想到是来晚了让你等不及了。”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同于重泽的冷凝郑重,这个男人好像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口上,直接让看到他的人在心里拉响了警报。 医生一看到男人,笑也笑不出来,支支吾吾的瞪着眼睛:“我……我,那个……我带病人去复查。” “复查?”男人转过眼眸,看向了白敛,微微额首:“重泽少校会带他自己去的,你就跟着我吧。” “但是……”医生还在挣扎。 白敛被男人那一眼看的直接呆住了,心里升起了一个他都不敢相信的想法:“你们先去吧,我去病人那边看看。” 得到了白敛这句话,男人直接扛起医生就走了,那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知道做过了不知道多少次,连带着旁边那些路过的医生、护士都习惯的把这一幕当成没看到的。 “这次算我承了你的情,不多久一定会还的。” 白敛听到医生的怒吼声夹杂在男人的声音中,却并没有什么坚持的意味,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年轻一辈的好医生都是同吗?或者说应该除了他以外?! 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压到大脑的最底部,和郭文安一起一前一后的往楼下走去,交钱、挂号、存钱,做完了这一切才离开了大楼。 至于那个少年,满心都扑到了病人身上的他,已经忘记了他救的那个少年。 白敛尚不知道,就在他走后没多久,那个本来昏睡着的少年就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神没有一丝刚刚醒来的混沌。 然后在没有引起任何关注的情况下,拿走了白敛给他办的、由护士送到他这边的挂号卡。 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还你一命,再送你一点东西吧。 走到有名的富人小区中某一间房子里,少年拿起电话,拨了过去:“任务失败,钱会退给你。” 说完后直接挂掉,然后又拨打了一个:“把有关白家人的单子全部推掉,今天他救了我。” 说完后,直接拔掉了电话线,然后坐到电脑,封锁了家里所有的对外通讯工具,再次缓步出门。 这样,就算是两清了。 对于在他身后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的白敛一路顺利的走到了病人的病房前,也不迟疑,直接打开了病房的大门。 “你……”病房你的那些病人家属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一看到进来的人是白敛,就全部缄默了。 白敛也不跟他们啰嗦,若说最开始还对他们抱有好感,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满满的厌恶了。 这些人再一次向他证明了什么叫做“人心易变”,所以他现在想的也就是把事情解决,然后直接离开而已。 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无视了那些家属小心翼翼后退一步,警惕的望着他的表情,直接说了出来:“山姜子,味辛、温,无毒,药效是调中、下气、杀酒毒。草豆蔻,味为大辛热,药效是温中、下气、止霍乱,消一切冷气酒毒。” “山姜子同草豆蔻,形貌俱酷似,如今不少药材商人为了减少成本,用山姜子冒充草豆蔻,山姜子的气比起草豆蔻猛烈许多,对于不少病症都应该是禁忌的。” “病人的情况应该就是服用了被调换成草豆蔻的山姜子的药,导致气火上冲,堵塞了经脉,以至于血流不畅、余毒积压。一家两家医院没有诊出来还好,如果八家十家都没有诊出来,你们还是好好想想你们那段时间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说罢,白敛走过去,对着那些人惧怕和思索的眼神,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病人的床头桌上,然后退回到原位。 既然互相都不待见,那还是隔着远点比较好。 病人家属思考了半天,然后其中一个男人猛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了,那些家伙……”咬牙切齿,一看就是恨的牙痒痒了。 其他人都还有些没有会过神来,被这个人一惊,纷纷将眼光投向这人的身上。 这个人大概也不想当着白敛的面解释什么,对着白敛鞠了个躬,语气也是难得的友善:“白先生,事情我们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会儿我们就会给白老爷子打电话,你看……” “我还要去复诊,先离开了。”听出来这人口中逐客的意思,白敛也没打算死皮赖脸的在这个地方待着,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爷爷都算是一个交代了。 带着郭文安离开,白敛也没去复查,而是干脆的回到家里,继续等待病人。 白老爷子从刑家人的电话中得知了白敛成功将病人的病因找了出来,挂了电话后,竟是哈哈的笑出声来。 “老爷子,什么事这么开心?”二十二三正值青春的少女拿着一本书从后面转了过来,若是白敛在,必然认得出来这就是那天和他撞在一起的少女。 白老爷子摆摆手,眉目开阔,眉间的抑郁之气难得的全部散开了:“这家里,最有福气的还是老三,等着吧,老大老二托了老三的福,马上就能回来了,老三这次回来,家里的烂摊子也应该要被整清楚了。” 少女抱着书,灿烂的笑脸上满是诚恳:“既然如此,那丫头就在这里先恭喜老爷子了。” “还是丫头懂事,不像其他几个……唉,算了,我家这三个小的,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这次算是受到大挫折了。老大老二过日子不错,也受得起磋磨,尤其是老大,再练两年,我就可以直接把位置给他,好好享享清闲了。丫头,你也别不好意思,现在不都讲究自由恋爱、开放恋爱,到时候你和老大的事情,我也正好能和你父母定下来。”老人看着少女,眼神中满是慈祥。 少女微红着脸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子,我……”转过头,重新跑回放书的那边,少女自己的想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老人看着少女这幅青春活泼的模样,笑着点点头,如今这一切,总算是向着好的方向不断发展了。 76提纯器与回家 “你回来了。”靠在座椅上,白敛左手拿着一株已经晒好的草药,右手拿着一把刀,正艰难的切着药材。 重泽一进门就看到白敛做事情的这一幕,脱下鞋子几个跨步就走了过去,接过了白敛手中的刀,小心的把白敛挤到了一边:“我来吧。等会有人送东西来,你帮忙接收一下。” 习惯了这次回来的重泽把他的工作基本上都抢去了的白敛看到重泽又一次抢了他的刀,倒也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不适应了。被夺了刀,他就坐到一旁,拿出一本《新订<偏方大全>》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没过几个小时,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白敛打开门,赫然就是几个穿着运输制服的年轻人抬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巨大箱子。 “请问这里是重先生家里吗?”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对了对手上的单子,对着白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是的。” “您是重先生?”年轻人手里拿着单子反复对照,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真人和照片差点很有点儿大”这么几个大字。 他是重泽? 同样被年轻人大胆假设的话吓到了的白敛侧头看了看还在切着药材的重泽,也实在是没看出来他们两人有什么相像的地方:“我不是。他在做事,你们有什么事情?” 这时候那个年轻人才点点头,总算这个世界上的照片还没有差到跟古人的画一般只有意境:“重先生投资的药材厂破产重组,根据《破产法》的规定,按照最佳的评估价格,我们将折合重先生投资数额的物品送过来。” 完全不懂企业管理的白敛迷迷糊糊听了年轻人的话,按照年轻人说的,在规定的地方替重泽签上了名,然后让那些人把东西放到了已经被改作诊所的客厅里。 等到这些人都走了,白敛才有空坐下来,询问重泽:“这是什么东西?” “中药材提纯器。” “你准备放哪儿?”白敛对这东西完全就是兴致缺缺。 手上切着药材,重泽抽空看了一眼白敛:“送给你。” “?”白敛被重泽的话吓了一跳,赶快拒绝了重泽:“不需要了,我这里也没地方放这个东西。” “你平时处理这些药材太麻烦了。”重泽平静的说出了他这么做的意义,而他紧紧握着刀柄的手却明白的显示了他的不平静。 白敛对着天望了一眼,叹了口气。虽然别人是好心,但是他不可能接受啊,最近重泽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每天恨不得就让他坐在那里给人看病,如果不是因为制作药材、熬药、以及制作调理他们身体的药膳需要他亲自出马,他觉得重泽绝对会把他给打个包,送到传说中的尖塔顶楼去当莴苣少年。 就算是这样,这段时间重泽这个家伙也学会了大部分常用药材的处理方式以及简单的药膳烹饪方法,其实如果只是要偷师,他不介意的…… 等等,偷师?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小小的咳了几声,白敛深以为自己找到原因了:“重泽,如果你想学习中医,我不介意教你。” “没有那个必要。”重泽拒绝的比白敛跟干脆。 那你最近为什么总在跟他抢活干?白敛狐疑的看着重泽。 重泽将眼神投放到手上的工作上:“你很累。” “……”白敛一时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了。说他不累?怎么可能,这么多事都堆积在一切,不累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说累,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呵呵”了两声,白敛迅速的终结了这个话题,至于那个中药提纯器?谁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在外面的日子总是相当悠闲的,白老爷子特意打了电话让白敛暂时不要回去,白敛自然不能不顾白老爷子的命令傻头傻脑的冲回去。 “叮叮叮……” 一大早上,电话突然就响个不停,重泽在还没睡醒的白敛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继续睡。 “谁?”压低了声音,人也从房间里面快速的走了出去。 “是重少校?恭喜升官了。” 重泽一听,也立刻明白过来是谁:“好好开你的医院。” “重少校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帮了你家医生一个大忙。” “人情也算忙?” “只要是帮了忙,管他是什么都应该算不是?”那边的男人笑了笑,搂了搂睡着他身边的男子:“记得让你家医生赶快回家一趟,这个礼物可是过时不候的。” 说吧,男人也不管重泽那边是什么反应,就直接挂掉了电话。躺到被子里,在身旁男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揉了揉他的头发:“为了你我可是亏大了,这辈子都还不完,记得要用下辈子去还。” 睡着男人身边的人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发出了几个字—— “开始行动。” “早上好。”大冬天的,每天最让人感觉为难的就是早起,早上八九点起来都感觉是很早了,如果再早点,看着外面的天空都觉得自己勤奋的是不是太过了点儿。 仍旧是重泽早上出去锻炼,然后将早餐带回来,本来说好的一日三次都由白敛负责,因为各种原因,早餐往往都是被白敛睡过去了的。 “买这么丰盛的早餐,是有什么事吗?”来到餐桌前,看着桌子上各种各样一小碟、一小碗的东西,白敛立刻在心里转换了一下因为吃不完会浪费的钱。 重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嗯”了一声:“你头部主治医生那边的院长让你赶快回去白家一趟,他有礼物好送给你。” 头部主治医生?院长?白敛想了想,总算是记起来了那天夹带着医生一起走,还说承了他的情要还的男人,根据男人最后的话,应该还是认识重泽的。 随随便便应付了一声,白敛就低下头往嘴里扒着东西。 其实即使今天重泽不说这件事,他也要提了,在外面待得太久了,他感觉身体已经越来越不灵活了,即使是爷爷并不高兴,他也必须要赶快回去了。 两个人都知道分离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虽然有些惆怅,但是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分得清轻重。 “拿着。军队里面的东西都有标识,能带进去。”从房间里面拿出一柄看上去并不那么新的手枪,重泽直接塞到了白敛的手上。 “这……”白敛看着手上的枪,大概是被人用过,又被很好的爱惜着,手柄和枪管的部分带着金属的光泽,仿佛半出鞘的利刃,自然有着一股威势。 作为男人,白敛很喜欢这把枪,甚至想把这把枪作为私有的,好好珍藏起来。但是另一方面,白敛不明白重泽这么做的含义,更不觉得这把枪他带着能起多大的作用。 重泽并没有和白敛解释他的动作,而是直接把白敛送到门外。郭文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看到白敛就把后车门给打了开。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站在楼道口,重泽看着车子远离他的视线,然后毅然决然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白家老宅,白老爷子,白父和白核难得的一起坐在了大堂里。 “又是什么事?”换下了一身沾满了风尘的衣物,白敛第一时间就进入了大厅,看到的,是用温和笑意掩饰不忿的白核、表面慈祥暗自欣喜的白父,以及坐在首座波澜不惊甚至带着几分讽意的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看到白敛的到了,直接将拐棍戳了几下地:“出去!” 白敛眼神一黯,心里一凛,紧抿着嘴唇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几乎是躺在椅子里,没有一点形象。 “此乃家门之大患!”老爷子看着白敛那副样子,说话时对着的却是白核的方向。 白父看到白老爷子有升起了火,露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完完全全就站在了一个宽厚长辈应该站的位置:“爸,阿敛他刚刚才回来,听说这次的任务也是他完成的……” “瞎猫难道还抓不住死耗子了?”白老爷子看着白父,好像只要白父一言不对就能举着拐杖打上去。 “能,自然能。我这也不是怕爸你自己把自己气着了吗?”白父在白老爷子这里碰了个钉子,马上就住了嘴,给了白敛一个自己小心的眼神,回到座位上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无欲无求的孝子模样。 白老爷子“哼”了一声,声音听上去还是中气十足:“怕我气着了?我要是没气死,恐怕你还要觉得老天偏心了!” 白老爷子的一席话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往下面接话了。 看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心急白敛怎么突然回来了的白老爷子也不继续兜圈子了,直接把话给摆了出来:“这次的事情,白核,你的处理办法呢?” 什么事情?白敛竖着耳朵,还完全不了解情况。 “这次都是我御下不严了,如果不是平日太散漫了,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等过两天风头没有现在这么大了,就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我亲自给在医院做过手术的人道歉。”白核站起身,态度恭谦的很。 77欺负与出事 以退为进这个人倒是用的厉害,也是,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人,让那些不明所以的外人去同情他,然后掌握舆论的控制权。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自己,何尝不是被他这么耍着玩的?! 白敛垂下眼帘,不让自己外露的眼神让白核发现,那里面的嘲讽,倒是和白老爷子有七分的相像。 白老爷子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过的,白核的伎俩在这位亲手夺得了白家家主位置的老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还没有他当年拉下去的那些人三分之二的功力。 眼神从白核的位置扫过,看到坐在阴影里的白敛,白老爷子思考了一会儿,把这个问题扔给了白敛:“你说说要怎么做?”手指着白敛,白老爷子的语气轻忽的很。 白敛也不站起来,也没什么好语气,虽然完全不知道情况,但是也不妨碍他说话:“我来?我可不是白家的人,这不是白老爷子你亲自说的吗?” “小院后面的地。”白老爷子也不恼,淡淡的把他的饵丢了出去。 白敛也很识相的看到饵就咬了上去,也没让别人费什么心思:“既然让我说了,你们可别后悔。与其做什么面子工程,还不如让主治医师挨个去给那些人道歉重诊,除了那些病人和同病人住在一起的家属,谁也不告诉,所谓的歉意只要让那些人需要知道就好,炫耀那些多的,是想要跟发情的雄孔雀一样?!”发情的雄孔雀开屏,正面看上去光线灿烂,后面就是一个光溜溜的屁、股罢了。 这才是白敛想到的解决办法,白家一向低调,能够传承这么多代的家族都知道,越是高调的家族死得越早,那些在历史上曾经赫赫有名的家族,哪一个不是昙花一现,然后便迅速的被清理干净了。 白核听到白敛的话,暗自咬了咬牙,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劝解:“阿敛,我们白家是大家族,如此做法,只会让别人认为我们软弱可欺,虽然我也不过是不肖子孙,但还是希望能为白家尽一份力。” “想要发情的,随便。”低着眼眸,白敛是谁都不看,语气中浓重的怨愤,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白父坐在一旁,喜不自胜又想要拼命憋住,深深感觉这个儿子才是跟他一条路的,一回来上一次李璐事件的场子就让他找回来一小半。 高兴归高兴,作为一个慈爱的父亲,劝阻还是应该的:“阿敛,主治医师是你哥哥,他不会……”白父显得有些为难,毕竟在白家不会医术,绝对不是什么好说法。 “和我有关?”竖起身上的尖刺,白敛比起上一次离开白家的时候,明显要尖锐不少。 白老爷子看着下面的情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白敛果然不愧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就算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也能顺利的给人下绊子了:“行了,就按照这个来做,具体的操作我是不管的。” “是,爸爸。”白父立刻应承了下来。、 白核紧握着拳头,没有让人发现他有任何一丝的不对:“是,爷爷。” 做完了事情,白老爷子自然就离开了,白核看着白父和白老爷子相继离开,第一时间走到了白敛的身边:“阿敛,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我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手机掉了。”这是假话,但是他的手机确实在那一次的车祸中不幸受损,所以他干脆就换了一个。 无论白核相不相信白敛的说法,这个时候都得是点点头:“你一路也吃苦了。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变化,你一定要小心,爷爷越来越……唉,长辈的话不是我们应该说的。” “跟我有关系吗?”白敛将软在椅子上的身子挺起来,嘴角慢慢带着嘲讽:“我不是白家的人,你不是听到了吗?” “阿敛,爷爷只是……” 白敛不想继续听下去了,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去。白核想要拉住他,却被迎面过来的白芷给拦住了:“核哥,我明天要去面试,你陪我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好怕。” 白芷拉住白核的一只手臂,就像普通人家的兄妹一样肆无忌惮的撒娇。 被拦下的白核看着白敛当着他的面走远,用了全部的气力才阻止了自己想要把身上挂着的这个赔钱货给扔出去的想法。 他的计划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明明有可能把白敛给拖下去的机会居然就这么失去了。真的是,咬碎了他满口的牙才能继续在这里保持他平和温柔的外表。 白芷看到白核没有理会她,又摇了摇白核的手臂:“哥哥~” 白核低下头看着白芷,眼神中的阴霾一闪而过,马上又换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我不陪我们的宝贝公主去,谁陪呢?” “核哥真好!”白芷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一下子差点蹦了起来。 白核看着白芷那副无忧无虑的幸福样子,眼底是满满的厌恶。 爷爷心中白家最后的一个人?! 白家嫡系的最后一个人?! 白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 几次三番接着他的宠溺打扰了他的女人?! 明天过后,就什么都不会是了。 这么想着,白核的笑容越发温柔,对着白芷的时候,也更加小心体贴,就怕小公主似的女孩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白敛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双手握紧了拳头,想要冲出去。 “老爷子叫你过去。”就在白敛想要冲出去的时候,白老爷子身边的军人走了过来,拉住了他。 白敛看了看军人,又看了看白芷的方向,在心里忖度了一下,低估了白核心思的他还是决定了先去爷爷那边。 “爷爷。”关上房门,让军人守在门外,白敛走到爷爷身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白老爷子可是不吃白敛这一套,从小到大,这一套他看得多了:“为什么回来?” “想爷爷了。”白敛努力的装傻。 只可惜白敛的段数不够,白老爷子一看就明白了,一个拐杖就挥了过去,白敛硬是没有躲过去。 白老爷子看他挥过去时速度并不快的拐杖,又看看做出躲避动作却慢了好几拍的白敛,心里有个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阿敛,你是……” 白敛本来还想要遮掩一二,但是看着白老爷子锐利却明晰的眼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说不出口就相当于默认他的身体情况有多么的糟糕了。 白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把拐杖扔到一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你先回去吧。” 白敛看着白老爷子的情况,不想离开,但是军人却进来了,硬是把他给拖了出去:“滚,滚,让老爷子安静几天不成么?这么想老爷子给你们让位啊。” “不知所谓。”白敛迅速的做出一副鄙夷的模样,甩开军人的手,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军人看到白敛离开,往旁边啐了一口,然后想到了什么,赶快的回到白老爷子的房间。 他看到白老爷子的拐杖就被摔在一边,而白老爷子仰着头,脸上是肆意横行的泪水。 “老爷子,是不是那个东西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去给您教训教训他。”军人说着,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回来。”白老爷子嘶哑的声音叫住了军人:“你去休息吧,我想安静会儿。” 军人为难的看了白老爷子半天,硬是没有等到老爷子取消命令,只好一步三回头的从白老爷子的房间离开,心里却满是愤怒和悲哀。 白家的这些人,一代一代的被腐蚀了,他在这个地方看了这么久,听了这么久,参与了这么久,也感觉到疲惫了。 每每想要发泄怒气,无地可发;想要揍人,无人可揍;想要嘶吼,无声可出;想要逃离,无处可逃。 也许这个任务过后,就是他该退役的时候了,他想家了,想家里已经是霜满鬓的老父母,想家里的几亩上好水田,想家里每天早晨都“咯咯”叫着到处跑的母鸡,想家里正在上学的弟弟妹妹。 每一次看到白老爷子,他就越来越想家了。 房间里,白老爷子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发出极为嘶哑的声音:“我的小孙子啊……”那声音嘶哑到了一种境界,干涩的仿佛是久放不用的木门突然被拉开,带着让人恐惧的声音的。 但是也就这一个声音了,除了这句话,剩下的就是泪水,没有一丝声音的泪水,就好像一个要将自己溺死的人,悲哀的吸收了一切的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寥和悲哀,就连恐惧都是奢望。 已经回到小院的白敛突然胸口一疼,紧紧捂住了胸口,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靠在椅子上,压抑着忍过了这一茬。 “老爷子晕倒了,老爷子晕倒了……”突然,军人辽阔的大嗓门从外面传了出来。 白敛当时还没有会过来,但是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军人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猛地站起来,原本坐着的椅子顿时倒了下去,他匆匆忙忙的动作让他的脚绊到了掉在地上的椅子上,一个踉跄,却什么也顾不得的就跑了出去。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爷爷那里看看,但是跑了一半的路,却突然被拦了下来。 “阿敛,怎么了?”白核和白芷面带忧色的同白敛对面而来。 78出手与加餐 白敛看到白核,眼眸下意识的缩了缩,然后拼命的命令自己收回眼里已经要淌出的泪水和悔恨:“刚刚听到声音往这边走了。” 白核上去拉住白敛,想要把白敛给抱住却被白敛给躲了开,眼神闪了闪,还是极为温柔的安慰着白敛:“家主出事了,必须在大堂集合。我们带你过去。虽然你来的晚,但是……我明白你的心情,爷爷出事的时间,太不巧了。”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咬着牙撇清一切,白敛的手紧紧握着放在衣袖里:“白核你很高兴?” “怎么会,那是抚养我们……我长大的爷爷啊。” 白芷拿着白核的衣袖,看着白敛的眼神有些异样:“核哥,我们快点过去吧,再不过去就没有位置了。” 白核被白芷的撒娇弄得无奈的摇摇头,口里却赞同道:“确实要赶快过去,不然即使爷爷看不到,也一定会伤心的。” 白敛没有说话,任由着白核将他拉到了大堂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白核一进入大堂,就看到了几方对持的局面。 白老爷子身边一直带着的军人面对门口站着,眼神通红,神情悲恸;白父站着他的左手侧,距离首位最近,虽然面有哀色,但是眼神里却满是喜悦;已经闭门了很久的李璐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只不过他却是站着了军人的右手边,无论是距离其他的谁都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阿核,老爷子,老爷子他……”李璐说了一半,泣不成声,只能用手帕一下一下的抹着眼泪。 军人讽刺的看了李璐一眼,在他看到白敛的时候,那眼神几乎是要把他给杀了:“哭什么?哭什么?你们的愿望实现了,怎么,不高兴吗?我告诉你们,等会我们都会跟着老爷子一起离开,这白家,是死是活,离了老爷子你们就知道了。” 军人的眼神,白父和白核自然都是注意到了的,他们对于白敛的看法虽然不一样,但是也差不多, 白父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追求细节的时候,所以只是走上前,通红着眼眶看着军人:“爸他……有说什么吗?” “白浮,你希望老爷子说了什么吗?”军人突然叫出了白父的名字:“放心,我进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昏过去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白浮,也就是白父,无论是白敛、白核还是白芷都是第一次知道白父的名字,听到军人的话面上有些讪讪,眼神却仍旧是高兴的。 军人不耐看这些人假惺惺的模样,传达了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大堂,一路上还大吼着让那些巡查的军人赶快收拾东西。 白芷一看到军人走了,立刻表态:“我去看看爷爷,等会儿我就跟着爷爷去医院吧,没送爷爷去医院,听到医生的话,我明天也不放心去试镜。” 白敛没想到白芷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想着她的试镜,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芷,感觉这样的白芷有些陌生了。 他在反思,作为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白芷是不是被他们宠的太过了,到了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自己。 但是白浮和白核却觉得很正常,而且很自然的同意了白芷的想法。 临走前,白芷还特意提醒了白核答应他的事情,得到了白核点头的答复后,才带着笑容离开了大堂。 这时候,整个大堂也就剩下了白敛、白浮和白核两代三个人了。 “你们爷爷这一下,真的是太突然了。”白浮似是而非的感叹了一句,然后立刻正色了起来:“在爷爷醒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了,白家……” “父亲,爷爷还在。”白核打断了白浮的话,脸上的笑容温柔中带着悲戚:“白家的事情,还有白家聘请的职业经纪人去处理,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也都是如此。我们只要保证,流言不要外泄了就好。” 也就是说,谁也要不到权利,但是谁都要得到权利,全凭各自的手段罢了。 白父深深的看着白核,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这是自然的。” 两个人三言两语的就把这段时间的大计划给划定了下来,谁都没有想起旁边站着的、一直静静地低着头的白敛。 等到白敛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利益分配,回到了小院,才猛的扑到了床上,用牙齿咬住杯子,发出了一阵哀鸣。 只是这哀鸣的声音太低了,除了白敛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见。 放任自己悔恨了整整三天,也整整三天滴米未进,等到白敛再有些动作了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爷爷送给他、用来联络其他手下的人给叫了进来。 “盯紧两边的人,一旦有行动,互相透露。” 他不干预,也不听他们的行动,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告诉外面的职业经理人,一切照旧,除了爷爷的话,谁的都不要听,否则直接按照违约处理。” 他要保住白家最核心的产业,即使背叛在所难免,他也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还有,一旦有传言,对外宣布,我被鬼魂上身,爷爷听从老友安排,亲自监管我,以求白家血脉的延续。” 爷爷绝对不能出事,所以出事的只能是他,而所谓的白家血脉,若是外面的人都只认为只有他才是白家血脉,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二次见到白敛的女人听到这样一番话的话,深深的看了一眼形容憔悴却掩盖不住满身傲骨的白敛,谦逊而服从的离开。 这样的风骨,她在白家这多年,只看到过两次,一次是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白老爷子为了白家嫡母和白浮翻脸,还有一次就是这一次了。 这才是白家的子孙,白家血脉的延续,再恰当不过的说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浮和白核两个人简直就是焦头烂额,他们所有针对互相的计划,不知道为什么都被对方发现了,而且这个发现,都是以对他们来说很正常的方式,根本找不到什么疑点。 而他们对外的利益争夺,也非常不顺,有三分之一的职业经理人,尤其是医院那方的,都不愿意跟着他们,而其他的,即使愿意跟着他们,也要他们付出一大笔违约金,为了拉拢更多的人,他们这段时间用钱的额数已经快成为一个天文数字了。 就在白浮和白核两个人疯狂的做着各种事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被遗忘了的白敛一个人住在小院里,种药、看病历、学习爷爷病房里的手札,时间安排的紧的不能再紧了,只是那种氛围却是外面所没有的宁静。 “阿敛!”洛寒的头从门口伸了出来,脸上笑嘻嘻的,一看到白敛在就非常自觉的冲了进去。 白敛这段时间已经被这位小院里唯一的常驻客人弄得头疼死了,听到他的声音,充耳不闻的继续做他自己的事情,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个。 洛寒见到白敛不理会他,丝毫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感觉,一屁股做到白敛旁边的板凳上,撑着头就看着白敛对那一小堆刚刚晒好的草药做着各种处理工作:“阿敛,你说你每天给它们抽筋、扒皮、凌迟、分尸,它们会疼吗?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病人,它们会感激你吗?” 白敛瞥了洛寒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间断,反而下手更狠:“你要试试吗?” “不用。”洛寒飞快的摇着头。 阿敛真的越来越暴力了,以前那个虽然会噎着人说不出话来,但是却很萌的家伙跑哪里去了?他好想念啊。洛寒在心里炸毛,但是屁、股就好像在板凳上牢牢生根了,一动都不动。 陪着白敛坐了两个多小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了,已经撑着自己的脑袋睡了一个回笼觉起来的洛寒终于忍不住了:“阿敛,我们去弄点东西吃吧,我听说今天厨房里面要做蒜蓉粉丝扇贝,你是没吃过,这道菜可是厨房里面一位大厨的拿手好菜,我一想到就要流口水。如果不是听说白老爷子最近对外界有点反应了,他可不会有心情做。” 小心的凑上前,把新得到的小道消息透露给自家朋友,熟知自己朋友也有着隐藏吃货的属性,洛寒就不信白敛会不上钩。 正在把制好的草药一个个归类的白敛看也不看洛寒,只是嘴角有些抽搐:“你确定你不是想给白核加餐?” “诶?阿敛你怎么知道?阿核特别喜欢吃这个,我一定要给阿核带上多多的,然后剩下的,给大厨留一份,其他的我们平分。”洛寒手上握拳,眼里几乎烧起了火光。 白敛想要抚额,自从洛寒来他这里之后,每天最多的话题就是白核,就算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白核,也只是自己不提他就不说,但是有时候说到有关的上面了,就立刻停不下来了。 洛寒看到白敛抚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又做了什么事,赶紧把嘴巴闭上了。 79中毒与生病 尼玛,他到底是有多脑残啊,怎么总是忘记在白敛面前不要提核哥啊。他核哥长得好、性格好、出得了厅堂,回得了家乡,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完美,他明明知道白敛面对核哥的时候会自卑,他是为毛线每次一说到核哥就停不下来嘴了。 这破习惯,要改啊! 在心里“呵呵”了两声,洛寒把脸凑上前,谄媚的笑着:“阿敛啊,这段时间不是大家吃的都不怎么样,没有油水怎么能保证身体好呢。哥带你去蹭蹭油水,把你养的白白嫩嫩的,其他人……都是附带的,成不?” “口不对心。”白敛斜了洛寒一眼,看着他那副谄媚样他就心里不爽。 洛寒被白敛说的一噎,差点泪奔。 其实,还是那个暴力的白敛比较好,起码说话不会这么一口气把人噎死啊! 白敛心情愉悦的欣赏到了他先看到的一幕,终于在洛寒忍不住想要继续开口之前大发慈悲的答应了洛寒的要求。 其实,他也有些想要庆祝了,爷爷若是再没有一点消息,他这边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人就都要跑了。 于是,两个目的一致,都怀着自己小九九的人一起从小院出来,偷偷的往厨房进发。 为什么是偷偷的?不偷偷的他们怎么去偷东西吃?要是真的等有人分下来,到他们这个地方,确定剩下的不会全是壳子和蒜蓉吗?! 躲在遮掩物的后面,白敛提供了一小包巴豆,让洛寒想办法放到厨子正在用的茶缸里。等白敛远远的看到洛寒对他做了一个成功的姿势时,那个厨师也捂着肚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阿敛,你这是什么豆子?效果太神了!”执行操作工作的洛寒张大了嘴巴,这效果,比起电视里面几百块钱一小包的万能减肥药好太多了吧。 白敛也没想到这包巴豆的效果这么好,不过好歹作为制作者,他看起来没有洛寒那么蠢:“就是巴豆,最近想了个新办法,这是实验版。行了,不是说要去吃东西吗,不快点就没了。” “哦,哦,来了,来了。这东西能送我一包不?”洛寒和白敛一起往厨房走去,还不时地回头望望厕所的那边。 白敛率先走进厨房,让洛寒把门给带上:“等我把药性研究透了就给你。” 得到了白敛承诺的洛寒非常满意,白敛不是个熊孩子,只要说得出来的他都做到了。 厨房里,蒜蓉粉丝扇贝的味道鲜香浓郁,两个人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道已经被摆好了的菜。 “等等,等等。”就在白敛想要用手拿一个直接扔到嘴里的时候,洛寒赶紧阻止了他:“我先装点走。吃的时候一定记得要用筷子夹着送到你手上,你直接用手拿了,我还吃什么啊。” 好吧,这段话重复的表现了洛寒的一大特色,龟毛、洁癖。 白敛被洛寒的龟毛和洁癖已经弄得不想说什么了,随意的点点头,就看着洛寒毫不客气的把一半蒜蓉粉丝扇贝给装到了他自带的饭盒里,然后又把剩下的分成了三分,一份只剩下两个了。 你不用这么过分吧。白敛转过头,眼神如是说道。 我们尝尝就好,这个吃多了说不定会闹肚子,海鲜嘛,凉性重。洛寒灿烂的笑容如是回答。 我要补偿。白敛眯起了眼睛。 补偿……好吧,我知道,亲兄弟明算账,我找时间我带你去吃一顿正宗的北京烤鸭,成不?洛寒面部僵硬,一滴冷汗落下,他没想到他这个朋友居然会比他还斤斤计较啊,他是女人吗??? 白敛没看出洛寒心里想的什么,但是他很满足于蹭到了一顿北京烤鸭。好吧,前提是兑现的时候,他还在,或者白核还在。 虽然他觉得,这个是一件比较难以完成的事情。 既然分赃,不,是分配完毕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吃了。已经被龟毛的提醒过一次的白敛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抽出了一双筷子,第一时间就占据了他第二看好的扇贝。 至于第一看好的……他行动不便,好东西喜欢的人总是很多,抢的人比他强大,他还是老老实实屈居第二算了。 “洛寒,放下扇贝!”刚刚把扇贝送进口里还没有全部吞下去,白敛的脸色就是一变,赶紧把嘴里还没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了?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扇贝肉的洛寒疑惑的看向白敛,那种鲜美的滋味和记忆里面的一模一样,根本就是让他欲罢不能。 白敛把他的筷子放到洛寒的嘴边,洛寒一看到白敛的筷子,自己就把嘴里的扇贝肉给吐了出来。 尼玛啊,筷子前段居然黑了,黑了啊,根据他的判断,这筷子应该是银的,黑了的银子…… 这世界也太要人命了吧! 白敛和洛寒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弄得一头雾水,外加有些反应无能了。 如果不是白敛运气好,从筷子筒里面随便抽出来的一双筷子里面正好含有银的成分;如果不是白敛突然一下看到了筷子前端变黑了;如果不是他们才刚刚开始吃还没整个咽下去;如果不是白敛还记得提醒一下洛寒…… 那他们两个人今天是不是都要折损在这个地方了? 再往广了说,如果这个不是针对他们的,那么等这些扇贝被送出去,给人吃了,又会怎么样? “阿敛,看看这里面的。”把手里紧紧抱着的饭盒打开,洛寒直接递到了白敛的面前。 白敛把手中的筷子擦了擦,然后戳到了其中一个扇贝里面,再拿出来的时候,筷子的前端部分果然是黑的。 怎么办?把饭盒往台子上一扔,洛寒望向白敛。 白敛把被洛寒扔了的饭盒往其他的扇贝上一扣,然后直接把那份蒜蓉粉丝扇贝连盘子带他手中的筷子,一起摔到了地上,筷子上被蒜蓉粉丝扇贝的汁液溅到的地方,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法不断变黑。 太毒了。白敛看着这种反应速度,在心里悄悄吸了一口冷气。 扯了扯身边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洛寒,趁着厨师还没有回来的当头,赶快离开了厨房。 “阿敛,我们去把事情给查清楚吧。”走在路上,洛寒突然对着白敛的说了一句,然后马上就想再回到厨房去。 白敛狠狠的抓住洛寒的衣服:“你觉得你的肚子能够忍受那种毒多久?” “?”洛寒完全没有听明白白敛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等他想了不到五秒钟后,立刻就跳了起来:“我们先回家催吐吧,反正拿东西也被你毁了,大厨只要不是傻了,绝对不会不好好检查厨房的。” 他刚刚可不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只不过一下子想的远了,先天下忧而忧嘛,他那是大智慧、大毅力,小的部分还有白敛能补齐。 大步往小院走去,洛寒已经为他刚刚的脱线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白敛在他身后摇了摇头,这熊孩子,他已经习惯了。 一回到小院,白敛立刻提供了比起肥皂水不知道高级上多少的催吐药,强碱催吐虽然效果好,但是本质还是伤身,而白敛制好的药材虽然味道和肥皂水比估计也差不了太多,但是对身体可好多了。 被迫吐了好几遍,吐得只剩下酸水了,白敛又贡献出了他刚刚用来给厨子用的巴豆,一人合着白水吃下去几颗,就直接跑向了厕所。 等这些药效都过去了,这两个人也基本上是直接瘫掉了,并排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昏睡了过去。 洛寒的身体到底比起白敛来说还是要好上很多,所以到了半夜他就醒过来了。看着旁边睡的正香的白敛,他没敢打扰,就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准备离开。 临走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洛寒偷偷摸了摸白敛的额头,烫人的手感让他的手猛地缩了一下,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 算了,还明天早上吧,现在去请医生,太明显了。 拿出一个帕子用水打湿了放到白敛的头上,洛寒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小院。 走出小院后,洛寒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叹出了一口气,摇摇头。 白敛的体质好像越来越弱了,明明这段时间他们吃的都是一样的,喝的也没差,难不成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明天要不要顺便带点人参燕窝来给他补补?虽然都不是太高档的东西,但是西洋参和燕角也算得上能用的了。 白敛是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的,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他的头上也搭了一块半湿不干的帕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其实他昨天是刻意把对自己的药下重了的,就是为了避开洛寒以及发烧。现在看来,这两个目的应该是都达到了的。 把联系人叫过来,白敛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把我重病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果有人问细了,把中毒的情况透露一下。这段时间下面的哪些人有什么动作也都记录下来。如果有东西送到我房间了,不要拦着。家里的人也需要清理了。” “是。”温顺的道了一声了退了下去,女人很明白白敛现在想要做的是什么。 上一次是清理外面的人,这一次终于拿里面的人开刀了,那些不够清醒的人,总算是要遭殃了。 女人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想法,也不会去可怜那些即将被揭穿的人。说白了,他们不过就是所处的阵营不同罢了,脑子迷糊的和脑子清醒的,站阵营看的无非就这两样,站错了队要被清理,是谁也怪不得谁了。 80消息与哥哥 就像白敛想象的那样,从他出事的消息被散播出去开始,白家老宅里面的情况更加风谲云诡了。 本来天天都跑过来的洛寒似乎一下子被什么给绊住了,十天里面能抽出两天跟他见面就算是不错了;那些被送过来的食物变得越来越好了,只不过里面加入的东西也越来越复杂,真正有毒性的见得不多,但是相克的绝对不少。 当然,这些在白敛眼里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白家老宅,天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本或被辞职、或突然消失,从明面上看是各派系的人都有,但是只有面色越来越黑、出手越来越狠的白浮和白核才知道,这些人要不就他们辛辛苦苦才插入到老宅里面来的,要不就是这段时间才终于收买过来的。 他们都以为这是互相做的好事,所以对付对方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狠辣,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做、怎么猜,却谁都没有把一直躺在床上的白敛给放在心上。 “怎么了?”躺在床上,白敛穿着一身素色的棉衣,越发显得面白如纸、身弱如絮。 女人低着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清晰:“小姐怀孕了。” “怎么弄的?”闻言,白敛紧紧的皱着眉头,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惊呼出声。 “老爷子进入医院第二天,白核带小姐去参加面试,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小姐去寻找他,结果被人QJ。据我们所知,人是白核找的,具体原因是前一天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怒了白核。” 是吗?白敛虽然很想问一句是不是,但是心里却是已经肯定了的。 那一天,实际上他是看到了的,但是他以为就凭白芷和白核之间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白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男人即使生气了,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对女性出手。 果然还是他低估了。 把身体靠在床头,白敛细细的感受着空气中的寒冷,冷到骨头缝里面的感觉,让他疼痛,也让他清醒与麻木。 没有等到答复的女人悄悄的看了白敛一眼,看到似乎无动于衷的白敛后,立刻低下头,继续下面一个话题:“大少爷和二少爷距离家里已经不远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到。”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还算是个好消息,白敛相当满意。 汇报了需要白敛立刻知道的事情,女人就准备离开了,她在这个地方呆着的时间不能长,作为一个送饭的,时间长了容易引人怀疑。 就在女人走到门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白敛再一次开口了:“好好照顾小妹。” 女人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走了出去,白敛知道,他的话,女人已经听到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白敛难得的没有在饭菜里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吃饭了。”一个男声极其不耐烦的响起,随后便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走路的声音和瓷盘与桌子剧烈碰撞时产生的声音。 作为一个病人,白敛很好的履行了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基本义务,只要不是被强行逼供什么的,绝对不会有暴露的可能性。 等到那个男人走了好一会儿,白敛确定了他不会再返回来,才小心的挪开了身上的被子,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双看上去就很暖和的脱下,走到了桌子旁。 桌子上是卖相还算完整的两菜一汤——松仁玉米、清蒸鱼和白菜豆腐汤。虽然说算不得什么好菜,但是对于病人来说还是相当不错了。 不过…… 白敛用鼻子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涌上了鼻头。是爷爷以前制药的一种失败品,能加速血流的速度,如果使用过多的话,也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神经毒素。 这才几天,总算是又忍不住了吗?用筷子在这些菜上戳了戳,白敛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开始熟练的处理这些最好不要入口的东西。 渐渐地,有脚步声临近,已经习惯性警觉的白敛迅速的把塑料袋藏好,然后把各种菜往碗里赶了一些,飞快的回到床上,看似病弱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 外面的人偷偷摸摸的往小院里面进发着,动作看起来就不像是正常人,只不过对这个老宅的地理位置时候非常的熟悉。 “大哥,你说小弟会不会生气呢?”走在前面的白根回过头,说着忐忑但是脸上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白菄瞥了一眼白根,没回话,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了他完全不屑于跟这个二货为伍。 没办法,以前都知道这个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坏事的能力一大堆,这次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个家伙何止是坏事,简直就是个麻烦集中体,他现在都觉得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寿命就要减少好几十年了。 白根也不介意白菄的冷遇,嘴巴里面继续喋喋咻咻个没完:“你说小弟怎么这么聪明呢?不仅成功再次进入了白家老宅,挑起了那两个的战斗,还能在千里之外救了我们两个,我的弟弟怎么能够这么完美,简直就是他二哥的偶像啊。” “呕吐。”白菄闭了闭眼睛,忍下了额头上已经无限暴起的青筋。 白根同样不把白菄的忍耐放在心上:“今天我可以给小弟准备一个大惊喜,小弟一定会很喜欢二哥的礼物的,等会儿一定要找小弟要个大大的拥抱,有了小弟的拥抱,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的霉运绝对会全部被洗掉的!” 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愚蠢弟弟。白菄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率先推开了白敛房间的门。 因为白根他们的声音太小了,即使是全身紧绷着,白敛也没有听到外面那不着调的对话,所以当他看到面前出现的、一进来就迅速的关掉了房门的两个人时,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哥回来他猜到了,但是这个男人来做什么?难道他是二哥的人?那大哥呢?不是说大哥和二哥是在一起的吗? 无数个问题同时压了下来,让白敛的神经一时间还没有调到和二哥对话时应该有的正常波动。 但是白根的神经那是一瞬间就调到了它该在的频道,没有空隙的:“小弟,好久不见,你家伟大的二哥终于把你大哥给完完整整的送到你面前了。” 白根那副傻兮兮的样子,看的白敛忍不住就想抚额。 “小弟。”白菄也难得的放松了周身的冷气,终于变成了那种让白敛有些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温柔成熟。 白敛看着白菄,张张嘴,好几次才把话给说出了口:“你不是陌谦尘的……”后面的几个字白敛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谁料白菄倒是一点不避讳,点了点头:“我现在的身份的确是陌谦尘的情人。如果当初不是他救了我,我已经死了。”期间,他也是闭口不谈那段时间他失忆的事情。 白敛“哦”了一声,也没打算多探究什么,只以为那天他透露给他白家的事情,应该也是对着外人稍微倾吐一下内心的压力罢了。 比起和白根,白敛和白菄的关系倒是没有那么亲密,虽然白菄和白根一样十分宠爱白敛,但是一来因为白菄自小作为继承人被教导,为人早熟而且情绪稀少,二来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大了,差不多十岁的年龄差让白敛对白菄有种没法形容的差距感。 也就因为这样,虽然都是亲哥哥,虽然两个哥哥都是弟控,但是白菄和他之间的关系自然就不如那个跟二货似的、会找空在白敛面前时不时抱抱蹭蹭的白根了。 两个人交流了这么两句话后,场面也随着话题的消失而冷落了起来。 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人跟大哥说话,只要不是涉及产业的事情外都能很快冷场的白根很快就接受了端着碗坐在那里的白敛,几乎是跟只金毛一般,直接就扑了过去。 “小弟,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外面外面听的也是不清不楚的,给我看看。”说着白根就硬是抽出了白敛的一只手,仔细的把起了脉。 很快的,白根的脸就变得纠结了起来,两根眉毛几乎都打成了一个死结。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说小弟出事了,但是看脉象既不是外面说的生病、又不像是后来打听到的中毒,但是不可置否的,白敛的身体很弱,气若游丝绝对能放在这里的形容词。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坐在白敛的床头,白根恨不得能够扎耳挠腮,抬起头望着白敛,心里绝对是在哭了。 作为哥哥,还是专攻毒药的哥哥,好不容易有机会给弟弟诊一次脉,结果什么都没有诊出来,这要他怎么向弟弟交代?说不定弟弟还等着他这个哥哥去救命呢! 脑补过多的白根脸上的表情那是越来越凄苦,看到白敛实在忍不住了,直接一个拳头砸到了白根的脑袋上。 “二哥,摸得舒服吗?要摸其他的地方吗?” “很舒服,多摸摸。”白根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是换白菄在旁边捂脸了,有这样的弟弟,他作为哥哥才是真的伤不起。 白根也是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原本呆愣的脸上立刻变成了一边惊恐—— 很舒服,多摸摸…… 舒服,摸摸…… 服,摸…… 摸…… 他到底说了神马!!! “二哥,我一定会把你的丑事全部说给我认识的所有人听的。”阴沉的磨着牙,白敛的笑容绝对足够阴森。 81开始与流产 白根一听白敛说到了他的丑事,立刻求饶:“小弟,手下留哥啊……等等,”突然的,白根把白敛手上的那碗食物抢了过去,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是……小弟,这是谁做的?”一过鼻子,白根就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了,原本看上去还是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白敛听到白根问他的话,才突然会过来,他手上的碗里,放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白菄用眼神问着白根。 又有人趁着我们不在,想要把小弟给宰了呢!这些渣滓,我们这一次算账绝对不能给他们打折,一定要无限的加利息才能给小弟弄到最好的东西。白根身上的黑气非常适时的给白菄解答了问题。 白菄点点头,周身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 又来了…… 白敛看着这两个人的交流,有些无奈,但是那上扬的嘴角是怎么也没法平下去:“大哥、二哥,你们还记不记得为什么只有我才能随意的在爷爷房里拿药?” “当然记得,因为宇宙无敌的小弟只要一看、一闻就能分辨出爷爷放在什么都没有标识的药瓶里面的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嚣张的语气完整的表现出白根对于自家小弟能力的兴奋。 白敛筷子戳了戳碗里的东西,露出满嘴的白牙:“那么二哥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吗?” “这个……小弟怎么会出错,如果出错,一定是别人的错!”眼神飘忽,白根是一看到小弟有什么事,脑子里本来还有那么一点儿的神经就立刻全部崩溃了。 小弟说的话都是对的,小弟说错了也要参照第一条,不服从的全部打倒! 白菄默默的侧过脸,他真的不好意思在小弟面前嘲笑大弟。所以,其实他的情绪缺失症,就是这么来的吧,有木有! 白敛点点头,他已经完全习惯了二哥这种不着调的样子,没什么,反正关键时刻,二哥还是很着调的,这就够了。 把碗放到一边去,白敛终于有精力来询问这两个人的事情了:“大哥、二哥,你们一路还顺利吗?” “顺利,相当顺利。”白根迅速的点点头,看向白敛的眼神亮闪闪的:“小弟不愧是二哥的福星,每次一到最关键的时刻,无论小弟在什么地方都能准确的给二哥施以援手,二哥实在是太高兴了!” 白菄也难得的在后面点了点头,这一次如果没有白敛在,他们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不明所以的白敛微微皱眉,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帮助了大哥、二哥,但是看着大哥二哥什么都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把吐到舌尖的话给吞了回去。 只要平安的回来了就好。 “大哥、二哥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接下来?”白根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接下来不是跟着小弟欺负人吗?”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已经从白根口中得知白敛想法的白菄也没有异议:“小弟直接吩咐吧。” 大哥和二哥这是已经统一口径了吗?白敛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了大哥二哥的支持,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进行的更加顺利了:“大哥、二哥,我现在可是中毒在床,所以麻烦你们……” 把已经酝酿的差不多的计划娓娓道来,白敛肚子里面的黑水在经过这么久的发酵之后,那叫一个醇厚、那叫一个浓郁、那叫一个黑的惊天动地啊。 大哥和二哥听完了白敛的话,相视一笑,二弟总算是在社会里面摸爬滚打出一些经验了,这招数,比他们原本想的阴险多了。 不过,小弟应该也不介意,他们往里面搀和一手吧,毕竟小弟有的时候心还是太软了。 ****** 女性怀孕,总会又有一些征兆,比如孕吐、比如嗜睡、比如烦躁,一个本身就不平静的家里如果有了一个孕妇,那是宝贝,是传承,要珍惜,如果有了两个,而且还是两个有些分量的,那就是灾难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在外面陪睡还嫌不够是吧,居然还摸到自己哥哥的床上了,要不是我大度,还有你的活路?怎么?还想继续?真是欠打。对了,你说话啊?说话了我就饶了你……呵,也是,你这种人,老天都看不下去,让我要好好TJTJ你。”因为怀孕,身子变得有些丰满,脸上也张了一些雀斑的李璐,趁着身边没有人的机会跑到了白芷的房间,就是一阵打骂。 这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白家老宅里面的人立刻的太多了,本来按照规定,她们这些孕妇的身边都会有一个嫂子陪着她们,告诉她们一些忌讳,给她们开小灶,而且路上也会有一些退伍的军人巡逻,所以她们是怎么也不会有机会单独走动的,只不过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她们这两个孕妇都已经被白浮他们给忽视了。 白芷被李璐打了,但是却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一动也不动,眼神也相当涣散,纷乱的头发和衣物明明白白的显示了她这段时期的情况。 其实若不是白敛吩咐了人照顾她,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李璐在白芷这里发泄了一顿,心里突如其来的闷气也散出去了,总算是感觉舒服了,她也不怕被别人发现,反正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对白芷了,这个白痴也不会跟别人说,所以也不慌不忙的,用眼神鄙视了好几下这里曾经让她羡慕的装饰。 自从白核得知她怀孕了,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白核了,后来突然从别人口中得知白核天天同白芷睡一个房子里,才想到是白芷勾引了白核。 这也不是说她想多了,任谁知道了一个原来很受自家男人喜爱的女人突然被QJ了,然后男人在她常常在她那儿休息,后来有传出有了孩子,都会这么想。 李璐也是个普通女人,而且是个双面间谍的小三还没有转正的女人,对于男人自然看得格外重。 不过白芷自从被QJ后,精神一直有些不正常,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更是完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所以不得不说,被一些东西冲昏了脑子的女人也实在是可悲。 李璐看着在她的手下已经变成了一堆堆不可修复的垃圾的东西,嘴角的蔑视完全不加掩饰,曾经的她为了能赚个学费,把自己都出卖了,如今她扒上白家的船,这些在外面价值不菲、曾经只能让她仰望的东西,也只是一件玩物罢了。 摸摸自己的肚子,李璐信心十足。儿子啊儿子,你可是你妈的宝贝,一定要好好的待到出生的时候,你出来之后,白家就是咱们娘两的了。 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李璐突然看到了旁边的多宝阁上还有一块玉佩,随手就拿了起来。 “不许你动这个……”本来只是呆呆的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白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了起来,一把就把李璐推到了地上。 李璐想要拉住什么东西,却正好把白芷给拉到了,一时间两个人的下身都流出来红色的液体。 李璐也没想到会这样,她肚子一疼,身下一凉,立刻尖叫起来:“救命啊……” 白芷可没有李璐那么照顾孩子,她爬到把那枚玉佩拿到手,然后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眼神再次暗了下去,和原本布娃娃一般的模样没有什么差别,只除了她手中捏着一块上好的玉佩。 听到有人喊救命,外面立刻就有人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白家两个孕妇的悲催境况。 一时间,救人的救人,找白浮和白核的找,行动也算得上不乱了。 白浮和白核被找来的第一句话,是惊人的相似:“孩子怎么样?” 还真不愧是父子,平时看着不一样,关键时刻还真没差。站在门外的一个护士心里是慢慢的不屑,嘴里还是充满了职业道德:“两位孕妇,白小姐已经小产了,身子和精神都受到了很大的损伤,需要好好的休息与治疗。另外一位李小姐只是动了胎,孩子保下来了,后期好好调理,孩子和母亲都不会什么事情。” 白浮和白核点点头,动作也是出奇的一致。 只不过白浮知道了后就不管了,而白核则带着温柔却悲伤的笑容向护士表示他的悲伤:“小妹就拜托给你了,最近出了很多事,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够多多开导小妹。而李璐……请帮我转达一下,我在外面等着她和孩子。” 护士点点头,没说什么,就直接回了那个因为不方便移动孕妇而暂时充当病房的房间。 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场面也做了,白浮和白核也没心情在这里多待了,他们事情多得很,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只不过,白浮作为白核的父亲,倒是转过头对着儿子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看来你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说不定这一回她还就醒了。”白浮指了指里面,两个已经撕破了脸的人对那件事都是心照不宣的。 白核原本温柔的线条微微拉伸了些,顿时就有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本来是不想要她的命的,如果真的醒了,相信她也会希望去看看她无缘的孩子的。” 82秘密与三十天 白浮听到白核的话,哼了一声就往前走去了。 虽然白核的处理方法和他想到没有什么差,但是就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让他感觉分外的不爽,当初他怎么就没把这个家伙给扼杀在他娘肚子里? 房间里面,护士还在给两个人做着清洗的工作,一直呆呆愣愣的白芷捏着玉佩的手突然紧了紧,然后又重新放松了,好像刚刚的动作都不曾存在过。 白浮和白核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公司方面还是医院方面,最近总是有不少人在投诉,甚至还引来了一些媒体的关注。 “经理,刚刚xx晚报的记者打电话来……” “经理,刚刚药监局的来人说是……” 白浮和白核还没有走出白家的大门,各自手下的机要秘书就火急火燎的凑到他们身边,小声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嘀嗒嗒嗒嗒……” 白核身边的秘书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接电话,那个秘书额头上的汗就不停的往下淌着。 收了线,回过头,这个秘书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了:“经理,刚刚行政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您亲自过问的一个病人出事了,病人的家属……在医院楼下带着人聚众闹事,想要让您……血债血偿。” 什么?白核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僵了,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想要做出应急处理:“你让行政那边的人稳住他们,然后让中医部的王老来看看病人服用过的所有药方和药材。” “是。”秘书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每一次的结果不是药方有问题开除一个人,就是病人家属自己购买的药材本身有问题,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他都习惯了。 不过,这一次也应该是在做的最后一次了,等回到医院,他就把一直存在他电脑里的辞职信打印出来,然后交上去吧。 这边的几个人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走去,内忧外患的简直是弄得他们整天的不得安宁。 而在白家老宅里,白敛躺在铺着厚厚的新棉絮的床上,几乎是在听着白根给他现场直播。 “……小弟,你是没看到他们的脸色变得有多神奇,尤其是那个畜生,实在是太漂亮了。还是小弟的办法最好,反正都是草包,与其咱们想办法跟着他们屁、股后面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还不如把本来就是烂摊子的东西给他们,正好烂摊子碰上烂摊子,负负得正了。”坐在白敛的床头,白根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手舞足蹈,就差没现场表演话剧了。 白敛也难得的被白根逗得笑了笑,隐藏在被子里面的手揉揉胸口,有二哥在的日子,他的肚子每天都是笑疼的:“二哥,媒体那边都通知了吗?” “放心,你二哥办事绝对靠谱。那些媒体都收了钱也收了东西,绝对不会把白家百年名声给弄毁了的。”大手一挥,白根把白菄的功劳全部归到自己身上,一点都不脸红的。 白敛眨眨眼睛:“二哥,大哥不是说这件事他去做的吗?” 白根一噎,头一扭:“如果没有你二哥我的督促,他能做的这么快这么好吗?”所以在小弟面前出风头的事情,他也帮着领了好了,不用太感谢他的。 二哥这是又抽了吗?手好痒啊! 白敛看着白根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在床单上蹭了蹭发痒的手,默默的准备等会儿把话给原封不动的告诉大哥吧。 反正二哥有问题找大哥解决,这一招相当实用,而且用了这么多年,还很灵,妥妥的才是祖传妙药啊。 接着,白根又在白敛的面前继续摆显着,白敛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想让人发现,好几次手痒想揍人都努力忍了下来,但是在心里已经翻开了某个小本子,把白家二少从小到大做的蠢事念叨了不下三遍。 话说为什么这货越长大越二了呢?别人都是竖着长,他非要横着长吗?! 洛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白根他们回白家之前去过白敛所在的小院一次之后,中间硬是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音讯全无,完全找不到任何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痕迹。 就同他的消失一样突然,他的再次出现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已经断了音讯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洛寒在一个下午突然就再次造访了小院,正好好睡了一个午觉的白敛一睁开眼睛,就被一张人脸给差点吓了一跳:“咳咳咳……” “阿敛,你没事吧。”洛寒也被白敛给吓到了,看着白敛那样撕心裂肺的咳嗽,他赶紧坐到白敛的身后,给白敛拍了拍背。 好不容易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的白敛回过了气,喘着气声音低哑的咬牙切齿:“洛、寒,你有本事这辈子就别进我房间了。”无论他住在哪儿,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别进去了,要不然他还要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一张人脸给直接吓死了。 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又觉得白敛迁怒的没错的洛寒给白敛捶着背,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阿敛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不让我进房间呢?” 他就不想让你进了,怎么样?白敛在心里恨恨的反驳,但是想着这人是自己难得的朋友了,也不好意思真的把这话给说出口。 不过很快的,白敛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洛寒,你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了?” “嗯……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给别人打工,今天总算是有个休了,我就立刻来找阿敛了。”洛寒空出一只手打了一个哈欠,证明他绝对所言非虚。 白敛推了推洛寒,让他坐到一边去,然后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也打了一个哈欠:“你随意,我再睡会。”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他现在的作息时间已经是牢牢的参照古话了。 洛寒看到白敛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了,本来还保存着的三分清醒也自己溜掉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就是想要缠绵到一起去。 本着不打算虐待自己眼睛的念想,洛寒就干脆脱了鞋躺到白敛的床上,和白敛共着一张床又睡了一觉。 当白敛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洛寒也已经走了。从床上下来,桌子上是已经摆好的食物,桌角放着的一堆文件似乎比起他睡觉之前乱了一些。 看来大哥和二哥都没有来。没有发现饭菜里面有什么问题,白敛就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又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看上去似乎就同平时的每一天一样。 在距离白敛的小院很有些距离的一个房间,白核手里拿着一张标准A4的纸,手指的力道几乎将纸给捏碎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却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收藏到了一份透明的文件袋中,然后把这个文件袋放到了他抽屉最里面的位置。 他的人这次可是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看来就算他再不舍得他亲爱的父亲,也必须说一声,他稳赢了! 十天后,公司那边出现了农民工讨薪事件,被强行镇压。 十二天后,医院大部分著名医师自动辞职,一则手术失败的病人家属将医院告上法庭。 十五天后,公司股票开始狂跌;医院门可罗雀。 十九天后,公司股票突升;医院一烧伤病人制皮手术出现后遗症,被要求赔偿,被医院已不遵守疗养规则导致问题不属于医院范畴之内逃脱责任、 二十四天后,公司股票彻底崩盘;医院被众多人围住,声称要讨回公道,被白核的深情演讲所退。 三十天后,公司面临解体;医院一大批医护人员辞职。 “要谢幕了。”白菄依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慢慢的品着红酒。 这不是他原本的习惯,白家人对红酒的态度向来是没人喜欢,如果你喝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是在他失忆后,酗酒就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每天若是不能酩酊大醉,人就浑身不舒服。 自他遇见陌谦尘开始,虽然被迫戒了酒,口里却会时不时的想念,所以陌谦尘才会给他几瓶红酒,让他偶尔难受时拿这东西换换心情。 白敛坐在床上,已经是暖和的四月天了,他的腿上仍旧盖着厚厚的冬被:“是啊,终于快要谢幕了,宗族里的命令,也应该马上就要有人送来了吧。”所以他也快要功成身退了,想来原主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 白菄冰冷的勾了勾嘴角,在红酒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邪魅,和陌谦尘的笑容顿时有种重合的微妙感。 白家他们这一支虽然名声最大,但是却并不是宗族长的那一支,而是一只分支,为白家本家谋福利的一支。 他们这一支内斗,宗族长不会管,但是若是因为内斗伤害到了家族的利益,马上就会有人送来厚厚的一沓的东西,告诉你宗族长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去惩罚那些伤害了家族利益的人。 这就是宗族了,跗骨之虫一般的宗族长,强横野蛮的宗族观念,宣扬的高于律法的宗族法治,所以他们这些分支的人,一向很讨厌白家本家、甚至是白家其他分支的人。 这一次若不是白敛想到了这个办法,他们还忘记了这件事,为整个白家服务了那么多年,这时候借了白家这把枪来用一用,也不算是亏得太狠了。 83曝光与白敛 就在白敛他们说到了白家本家的时候,宗族长派出的人也已经到了。 “三叔,你怎么过来了?”接待来人的是白浮,作为这个白家现在能出来见人的辈分最长的人,面对这个宗族里的来客,也只能客客气气的伏低做小。 名为三叔的老人把白浮递给他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滚烫的茶水一起溅了出来:“小浮啊,这么多年,你倒是越活越年轻,都活回去了。” 白浮腿一软,想到这位三叔曾经的事迹,虽然全身都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他还是小心的凑了上去:“三叔,您这是在说什么?现在给父亲帮忙处理一些事,我才知道这当家有多难,头都愁白了一圈,那里还能活回去。” “没活回去?那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三叔用茶盖在茶在抹了抹,不习惯这么风雅的事情的他,下力太重,刺耳的摩擦声顿时就在屋子里响了起来:“你们这一支是做什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大概是也觉得磨蹭声太刺耳了,三叔扔下了茶盖,一口气就把里面的茶给喝了干净,也不管那茶是不是烫口了。 白浮赶紧又给三叔添了一杯:“三叔,这……唉,都是家门不幸啊。” “宗族长也知道是家门不幸。”三叔点点头,没有丝毫意外:“所以我带了东西来。赶快把你家的人都给叫过来吧。” 白浮闻言,一面不停地称“是”,一面赶紧的使眼色让人去把白核叫过来了。 也幸好这个时候站在这边的是他的机要秘书,虽然是新上任不久的,但是对于上司的每一个细节也都是好好揣摩过的,白浮一做出这样样子,他就赶紧去叫人了。 能让白浮叫到这里来的也就只有一个白核了,不说白敛在宗族那边根本就没有上族谱,就是这段时间白敛的称病和他送去的东西,也足够白敛命不久矣了。 白核并没有让人久等,没一会儿就穿着一身银灰色折枝莲的唐装一派沉稳温文的走了过来。 “三爷爷。”带着笑对着三叔鞠了个躬,白核的姿态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 白敛的完美换来的是三叔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虽然也是上了族谱的白家子弟,但是成长在本家的三叔对于嫡庶可是看得紧。 侧过头,比起白核,三叔对于白浮倒还是有点感情,起码二十多年前宗庙祭祖的时候,他还带着白浮以及另外几个小辈到山上打过猎:“行了,既然人都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将一个文件袋放到白浮的手边,三叔也不打扰在这个马上就要乱起来的家了,自顾自的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绿荫、怪石、红花、流水,好庭好苑啊,比起本家也差不离了。 这人啊,越老,心也就越软了。 吩咐了他的秘书照顾好三叔,白浮才回到里面,拆开了那个档案袋,就连白核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他。 简简单单的几张纸上,有一大半都是在细数家族的历史,关于白家这次事情的处理,竟然只有寥寥数语—— “庶子白核,宗族除名,赶出白家。Xx市支白家第x代独子白浮,闭门查看。此支所有家业,在此支族长未有确切信息之前,交由本家掌管。” 白浮以及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了,所有看到这样的内容,倒还没有那么吃惊,反而是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而白核一看到这里,本来微笑着的脸都快要变形了:“父亲,你确定这人给我们的,就是宗族长的决定吗?” “三叔从来都是宗族长忠实的仆人。”白浮原本想说一条狗的,但是又怕被三叔知道,只好换了一个说法。 其实在白家支脉心里,对于本家都是又看不起,又不敢得罪。 白核轻轻地眯了眯眼睛,一把从白浮的手中将那几张纸给夺了过来,然后当做白浮的面撕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收到过。” 白浮看到白核的动作,心里还是不由得感叹,他这个儿子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对于宗族的事情,都不知道好好打量一下。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的脸上可都是一派痛心的模样:“阿核啊,你犯大错了。” “这东西就是大错?”白核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却是只有从白浮这个角度看去才能看得到:“如果有一天我把白家给毁了,是不是就是立大功了呢?” “你……”白浮指着白核,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啪啪啪”拍巴掌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两个人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去而复返的三叔布满了皱纹的脸:“说得好,白家旁支有这想法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今天总算是听到一个说出来的了。”说着,三叔还摇了摇头:“就是可惜了啊。” 袖子里面滑下一把黑色的手枪,三叔抬起手,对着白核就要一个枪子送过去。 白核感觉到了危险,当机立断,把原本想要最后拿出来的底牌给翻了过来:“若是我出了事,白家最后一个嫡子的命也就要没有了。” 果然,白核此话一出,就是三叔也不得不多留他一会儿,嫡子,当家主母的儿子,在民政局登记过的妻子的孩子,就是为了白家这一支的传承,三叔也要让白核把话给说明白了。 早在来这里之前,宗族长就交代了,白家这一支必须好好的保留下来! “据族里所知,白家的嫡子不是早就流产掉了吗?” “还有一个,”白核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在他人面前露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叔盯着白核,身上是通过战场锻炼出来的杀气,半响,才开次开口:“说。” “咳咳……”白核被三叔身上的杀气压迫的半天不敢动弹,他脑子用的多,还真没有亲自去过战场,那股子杀气对他的震慑实在是太大了:“是白敛,小院里面的私生子白敛就是当初死的那个嫡子白敛。” “你说什么?”白浮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 三叔看了一眼白浮的反应,倒是相当有兴趣的把手上的手枪给放了下来,重新收回到衣袖中:“证据。” “证据有,洛寒……洛寒他上次去看白敛的时候,从小院里面拿出来了一份文件,上面的签名就是证据。”也不管那份文件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白核想也没想就把它的存在这么说了出来,在看到那张报道之前他都没有想到,一副自卑自负模样的白敛,也会在私下偷偷调查他们。 就在白核准备去把证据拿过来的时候,却看到穿着一身白色春装、外面披着一件驼色风衣的白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站在了门口。 看到他早就在脑子里面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这一幕,白敛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很熟悉、却同样陌生的笑容:“父亲、核哥,很久不见了。”有些苍白的脸上融合着天真和柔和,只是那双曾经充满了单纯温润的眼眸,如今已经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果然是你……”白浮的声音有些低,却不至于让别人听不到。 白核有些狼狈的露出他惯常的温柔笑容,点头示意:“阿敛,好久不见了。” “白敛?”三叔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只是对于白敛显而易见的身体状况,在心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白敛笑着对三叔鞠了个躬:“三爷爷,奶奶最近可好?胸口闷疼的毛病可有好些?还是偏食不愿意吃青菜吗?” 三叔听到白敛提到他的夫人,脸上的周围立刻松开了,露出一个相当豪爽的笑容:“好、好,她可比我这个老头子的日子过得松快多了。不吃菜就不吃菜,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活一天少一天的,不活的痛快点,对不起自己啊。” 说起这事,在当初还真是一个缘分才能说清的。那时候他夫人整天朝着胸口闷,医院都看不出毛病,他只好拉下面子,带着她到这里来找的白老爷子。 那时候白敛已经十五六岁了,正是一个粉嫩嫩的小青年,白老爷子让他去给他夫人看看,他本来是不愿意一个还没有出师的毛孩子来看病的,但是他夫人最喜欢小孩子了,一看到白敛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得让白敛诊脉了。 后来白敛说的头头是道,开的方子也好,回去吃了几剂,效果还真是不错,他夫人惦念着那个她看病的孩子,每年都要给准备不少东西送过来指定了要给白敛,当初这边传讯过来说白敛死的时候,他夫人还哭了好一场。 白敛也想起了那个白家本家难得对他真心的人,脸上也有了一些追忆的神色:“人生一世,匆匆而过,无论清苦还是欢愉,总不过是自己品尝。还是三爷爷和奶奶看的明白,我却是落了下乘了。”摇摇头,白敛深有感触。 “说得好啊,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有学问。行了,白家有你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放心了,在你爷爷醒来之前,你就好好把白家管着吧。”三叔是一眼就能看明白情况,看到白敛能卡着时间站在这个地方,就知道白家老爷子是把手上的东西给白敛了。 三叔是这样一个心思,白浮却是站了出来:“三叔,这小子不过还是一个毛孩子,让他管着,总有些不妥吧。” “不妥?我看很妥!”三叔脾气最硬,最看不得有人顶撞他。 白浮一开始忘记了这一点,被三叔这么一说,立刻想了起来,再不说话了。 84暂离与烦恼 三叔看着这边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也不打算多待了,他出来办事也从来没有住在别人家的习惯,看了站在一旁清俊却苍白的白敛一眼,就离开了。 白敛自然之道三叔的那一眼是个什么意思,只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也相信自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阿敛,恭喜了。”三叔离开,白核露出一个温柔之至的笑容,首先对着白敛表示恭喜。 原本还存着几分笑意的白敛却在看到白核的时候直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该离开了,你已经不姓我家的白了。” 白核被他的话一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能再次开口:“这么多年的兄弟,有什么事情,还要你多担待些了。”他话里的威胁,是白敛想要装作听不懂都很难的。 白敛摇了摇头,神情一丝未变:“前尘往事,早就尘土相当了不是吗?” “……你自己保重吧。”深深的看了白敛一眼,白核听到白敛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就出了门。 白浮看到白敛对着白核都能那么大度,脸色立刻有些不好了,对于妻子的这些孩子,他是恨屋及乌,不知道这个白敛也是她孩子的时候,他还相当欣赏,现在看来,是怎么看怎么讨厌:“你就这么放虎归山了?真是畜生不可教也!” “父亲,你应该去小佛堂诵佛了。”看了一眼曾经让他信赖、如今却终于看明白了他的自私的父亲,白敛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往门口走去。走在代表着白家权势的地方,他却是尘火清淡,没有一丝居于尘世的感觉、 白浮牙咬了个死紧,愤愤不平却不得不按照白敛说的做。闭门查看,暂管白家事务,别当他现在听了这个小畜生的,就得一辈子都听他的。 那个女人的儿子,都不是他的儿子,都是那个奸夫的野种! 已经回到小院的白敛自然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白浮气呼呼的去小佛堂的消息。看着过来通风报信的人,他只是表示知道了,同时让他们不要亏待了他。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反而岔开了话题,吩咐他们就按照旧历,当爷爷还在家中那样去做白家的事情。 等到那些人从他房间里面离开,他才重重的倒在床上,叹出了一口气。 虎毒不食子,即使老虎真对虎子伸出了爪牙,为了站在舆论的制高点,虎子也不能够直接弑亲。 他如今就等着,等着他再出手,再出手就是你死我活,决不罢休了。 “小弟,有没有想二哥?二哥这几天快要想死小弟了!……小弟脸色不大好啊,大哥是不是趁着我不在欺负小弟了的?小弟不用替他隐瞒,二哥给你报仇去!”就在白敛感到沉重的时候,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白根突然出现了。 其实白根一看到小弟这么低落的样子,一个眨眼就明白了小弟烦恼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好解决,不过既然小弟想要站在舆论的制高点,那么他就给小弟在外面做过好铺垫好了。 不过……光一个问题不会让小弟在这么麻烦吧,就算只有这一个问题,白菄那家伙是做什么的?身为大哥,难道不知道要在小弟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时给小弟娱乐吗?小弟的身心健康是最重要的,要是真被他闷坏了一点要怎么办啊?! 白敛听到白根不着调的话,艰难的抽了抽嘴角,把吐槽全部闷到了心里,他真不想知道,这个在他面前说给他报仇的人,就是那个曾经站在大哥面前,被他家大哥用五分钟的冷脸给吓哭的生物。 虽然那个时候,二哥也才五岁,但是二的神经绝对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有所减弱,所以从小到大,白敛一听到大哥和二哥又吵起来了的种种,他的脑子就没办法不想到二哥被大哥五分钟吓哭的事情。 虽然白敛没有说话,但是他那眼神可是明晃晃的摆在了那个地方,白根一看这熟悉的眼神,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小弟,都说了那个是意外、意外,有几个人能和那个变态一样,从小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后来我可是从他桌子上面偷偷顺了好几个苹果把他差点气哭了。” 所以小弟就不要再记着他那黑历史了成不?虽然很有娱乐作用,但是能不能有几个他伟大、明智、聪慧、神武、精明……的故事,那个绝对更娱乐,而且还能立志! “原来我被气哭了吗。”冰冷的声音从白根身后传来,白根的身体里面就僵硬住了。 他该不会中头奖了吧。 二哥,你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好、很好。撑起身子,白敛就送了白根一个眼神。 悲哀的转过身,不用看白根就知道,他现在的脸绝对跟肉包子上面的褶子一模一样,如果有个上帝视角,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现在就是在一个黑暗空间里,中间射出一束光,光中就是一个悲惨的失意体前屈,而那个正在做这个动作的,一定是他! 用标准十八个褶子的“新”脸拉出一个沙皮狗式的笑容,白根伸出一只手,摇了摇:“大哥,好久不见了。” “的确好久不见了,去练练手吧。”伸出手,白菄对着白敛点点头,然后拖着白根的衣领就往外面走去。 嗯,拿个破布过来,堵住某人的嘴,他们现在还属于幽灵状态,不能让人发现! 小弟救命!!!!!!白根对着白敛伸出手,只可惜求助也是无用的,换来的就是白菄更加凶残的把他的衣领往上面提了提。 饿……要被掐死了…… 白敛沉默无言的看着自家二哥被大哥跟提小狗一般的提着往后面走,对于二哥伸出来的手无动于衷,就当做是没有看到的。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大哥、二哥从来都是相爱相杀的标准相处模式,大哥有分寸,二哥死不了。 而且爷爷也说过,大哥教训二哥,是因为只有大哥能教训二哥,若是没有大哥的时时提点,二哥就不是二,而是二到极点了。 所以为了他以后的正常生活,坚决要让大哥、二哥有足够的时间、空间和精力来相亲相爱。 对了,他也不能继续在这里躺下去了,红花油、跌打损伤散、正骨丸,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少,要多多备着! 等到白菄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揉着手腕再次出现在白敛面前的时候,白敛直接就把手上的一袋子药全部交给了白菄。 白菄看看手上的东西,二话不说,再次往刚刚才过来的地方走去,然后白敛又是听到了一阵闷哼声。 “你准备怎么做?”坐在凳子上,白菄呷了一口茶,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清幽的茶香。 在旁边疼的差点就要让白敛给他摸摸的白根哼了一声:“小弟还需要做什么?他们敢再欺负小弟,我一定会先出手废了他们的。这段时间我就住这里照顾小弟好了。” 二哥的脑子难道是被大哥给打的连在最后一根神经都断了吗?白敛看向白菄,眼里是明显的疑问。 白菄掩饰的喝了一口茶,眼睛坚决不想跟白敛的眼睛接触上。虽然他也很不想承认,但是老二的脑子似乎也是更不好用了。 白敛在心里叹了口气,家里的人太强大了,矫枉过正确实也是不大好啊:“我想知道,是谁拿的东西。”拿的什么东西,这里坐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甚至东西也是他们放的。更甚者,是谁拿的,白敛在心里也是有一个猜测,只是他不敢相信他所猜测的。 “你知道。”白菄从来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玩柔情政策的人,所以他的话往往就是一针见血。 白敛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我希望是我不知道的。” 白根眨了眨眼睛,看着白敛那一副低沉的模样,那叫一个心疼,瞪了不知道保护弟弟的白菄一眼,立刻凑了上去:“小弟想要那个洛寒?没问题,二哥把他阉了然后给你当礼物。” 怎么说话呢!白菄一听白根这不正经的话,立刻一个眼神丢了过去。 照顾弟弟懂不懂?照顾弟弟,就是要想到所有弟弟没有想到的,要替弟弟做到所有弟弟下不了手的,要给弟弟准备好所有弟弟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有什么用,如果有伤害,直接拔除会伤害弟弟的地方送来,如果有困难,扫除前路一切障碍也要放到弟弟面前。 白敛看到白根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就抽搐了起来,如果现在手里有个平底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送上一锅贴给白根。 至于他嘴上带着的笑?那一定是你眼花了才看到的! 接收到了白根眼神的白菄想法估计也和白敛一模一样,只不过看着这人浑身带伤的样子,为了不让人说他不容于兄弟,他还是放弃的再次下手的打算,不理这个没有脑子的二货了。 眼睛看向白敛,白菄发誓要把谈话的那种沉重的气氛给找回来:“你要怎么做?”这是确定了白敛不想承认的那个想法。 85血缘与击打 白敛沉默了一下,眼睛里的神彩却是越发的坚定:“我会还白家一个朗朗乾坤。” “不是还,是大家一起再次创造。”白菄也知道白敛的心结在哪儿,比谁知道的都早,只可惜他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货色,除了给白敛递手帕、说上一句火上浇油的话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敛看着白菄,那种眼神早就没有了在书店时的迷茫,只有那种深沉的哀恸还被牢牢的保留着:“这个世界上,舍得、放弃、糊涂,无论哪一样都是作为一个男人必须学会的。如果做不到向前走,就必须舍得未来;如果想要复仇,首先要学会放弃;若是只想要活下去,必然要学着糊涂。这是你告诉我的,而我,选择了放弃,舍弃了未来。” 白菄一阵沉默。 白根听到白敛这么绝望的话,立刻抱着肚子就嚎起来了:“小弟,二哥好难受,痛死了,都是大哥的错啊……我要死了,你要给二哥多烧点香啊。” “二哥,你的情况我看过了。”所以不会死的。 白根眨眨眼睛,抱着肚子,坚决不认为他在说谎:“可是还是好痛,一定会死的!” “不会。”白敛比白根更加理直气壮,如果这样的伤都会死人,那他还不如直接砸了自己的牌子,对外面人直接说,他就是庸医,不用来他这里看病了。 白根瘪了瘪嘴,一脸受气小媳妇委屈模样:“小弟都不要二哥了,二哥还不死活着是有什么意思啊!老大,你说说,小弟死了,你怎么样?” “拉着人陪葬,努力赚钱,然后和陌谦尘在一起。”这样整个白家就是白敛的封土堆了。 白根听着白菄的话,还算是满意,就是最后他还想着外人,让他相当的想要咬一口白菄的肉下酒:“小弟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小弟选择了放弃,我们也会放弃一切,如果小弟舍弃了未来,我们的未来也不会存在。既然老头都把我们给送到了一个妈的肚子里,由同一个人的精子组成。虽然精子不是什么好精子,母亲也不要我们,但是我们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是一样的东西组成的血脉,所以无论未来会是怎么样,我们都必须一起走下去。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互相最亲近的人。” 正经了一会儿,正当白菄想要表扬一下他有所进步的时候,白根又一次捂着肚子叫开了:“小弟,你说你还死不死,你还要不要未来?如果我痛死了,我一定要跟阎王告状,都是老大欺负我的,一定要阎王把老大送到十八层地狱里面去好好蒸煮一下。” 这关他什么事?!被无辜牵连的白菄马上收回了准备给白根的表扬,然后露出一张冰冷的后爸脸盯着白根。 白敛听到白根那二的没有了边际的话,却是感觉浑身泡在了热水中,暖暖的、柔柔的,好像他的生命就在这个地方最安全、最舒适,是他天生就应该在的地方。 他们是兄弟,是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他们一母同胞。 点点头,白敛亲自倒了一杯茶给白根,却咽下了想要说出口的话。白根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白根得到了自家小弟亲手奉上的茶,那叫一个得意。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啄着,时不时的还扔给白菄一个挑衅的眼神。 看看这不着调的小样。白菄嫌弃着白根,然后把自己的茶杯放到了白敛的面前,一脸正经的等着茶杯被倒满。 白敛看这他这大哥、二哥十多年如一日的相爱相杀,笑着将白菄的茶杯给续满了。 戏看的很愉快,所以大哥、二哥请不要大意的继续下去吧! ****** 家不好当。 都是男人和孕妇的家不好当。 不仅女人都是孕妇,而且曾经掌权的男人都想灭了他的家不好当。 不仅女人都是孕妇,而且曾经掌权的男人都想灭了他却没法直接灭,只好时时不断给他找茬的家太不好当了。 以上就是白敛当了一段时间的家后唯一的感想。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抢着这个权利,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大哥二哥都在暗地里面帮着他,爷爷给他留下的人都很忠心、也很有手段,他是绝对撑不下来的。 “白敛少爷,白芷小姐又被李璐小姐打伤了。” “白敛少爷,政府这边要求我们主动提出破产请求,需要一个章程。” “白敛少爷,医院里面最近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例……” 一大早上,一堆人就围着白敛开始讲个不停,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这么多的问题,还在同一时刻能一起找到他的。 这段时间已经被为难习惯了的白敛放下手里面的东西,把正在抽搐的嘴角也给憋了回去:“李璐不是已经被单独看起来了?换个看护,连个简单工作都做不好的看护不用待在白家了。政府那边,直接找家里的律师团,白家养他们不是养米虫的,拟出来后交给执行总裁做最后决意。医院里面是没有医生了吗?去,找不到好医生去学校看看,学校里面的试验室人才很多。” 说完了决定,白敛也不让这些人离开,从抽屉里面拿出几个信封,亲自递到这几人的手上:“既然你们也只会事事来问我,我们家的人也够多了,你们就回去吧,这里面是三个月的薪水,刚刚跟你们说的赶快布置好,尽快离开。” “白敛少爷,是你要求我们按照旧例的啊。”所以他们现在都是在按照旧例,白敛现在这个辞退了他们,就是出尔反尔,不是个当家主的料。 怎么每天都会有这么一些不怕死的过来呢?这段时间家里都快清空了,他也很烦啊。 白敛喝了口茶,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分外不爽:“如果爷爷在的时候每个人都这样问爷爷,爷爷早就去找阎罗大帝喝茶了。”别把豆包不当干粮,他在爷爷身边待着的时候,这些人还不一定来了白家呢。 “白敛少爷……” “行了,你们这些人倒是越来越退步了。昨天还有4个,前天是6个,大前天是11个……”看了一眼这些脸都有些白了的人,白敛兴致缺缺:“告诉那两个姓白的,明天我会送些东西到他们手上的。” 还不走? 白敛送了这些人一个眼神。这三个过来找茬的人面面相觑,但是当白敛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就和受到了惊吓一般,同时回过神来跑了出去。 还真是脆弱的神经……白敛伸了个懒腰,如果再坐下去,他真要睡着了。 看着这些人的质量,应该快到最后的时刻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白敛就按照他的话来到了白家曾经用来祭祀的小佛堂里。 “父亲。”站在一个正跪在蒲团上,穿着灰色唐装,闭着眼睛,数着佛豆的男人的身后,面带笑容,白敛声音轻柔,好像不舍得打断男人的行动。 男人的手在听到白敛的声音时抖了抖,一颗已经被捡起来的佛豆又重新回到了碗里,和其他的混在了一起。 男人回过头,看着白敛的模样,一股火突然就冒了上来,但是又被他给压了下去,一时间,扭曲的脸色看起来好不可笑:“听说你最近把家里大部分的人都放出去了?” “是的。不过放出去的都是一些没用的,有用的人才每一个都在,家里也没有出任何问题。”也即是说,家里真正得用的只有那么一些,白养了这么多人,爷爷在的时候他们不怕,爷爷现在顾不上,他这个小辈的可不敢享受爷爷的待遇。 当然,这其中放出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白浮和白核两个人安插在白家的人,以及被他们拉拢的人。 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白浮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孽种多计较,反正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才压下了一阵阵的冲动:“我知道你是个有计较的,但是也别太计较了,太计较就成了小家子气了。去猎头公司再签几个人过来,家里只有这么一些人,已经好几天都有人跟我说现在一个人要做好几个人的活,还不加薪了。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做事情,都要记住,人心重要啊。” 满满地摆出了一副长辈教训小辈,使其明白事理的模样,自大习惯了的白浮还以为白敛会和以前一样,即使心里不愿意,也会应承下来,只因为他还是他的亲人。 这可惜,他看低了现在的白敛,没有了“必须尊重父亲”这一重自己给自己套上的心灵枷锁后,白敛也不会顾忌那么多了:“请问父亲是那些人这么说?白家的薪水是出了名的高,既然有人觉得白家不好,我还是出三个月的薪水,让他们另谋高就去算了。对了,我那一抽屉的信封还有好几十张没有发出去。” 白浮听到白敛的话,脸上的肌肉就是一抽。一抽屉的信封,那是什么,不就是辞退人用的薪水,准备了一抽屉,现在还剩好几十张,那是多少钱啊,家里的资产都是被这个畜生给败坏的! 白敛看到白浮的脸色变成了猪肝一般的红色,并不惊讶,反而蹲下身,将一张白色的信封放到蒲团的旁边,然后站了起来。 “父亲,既然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也要回去了。”施施然的从小佛堂离开,白敛才刚刚走出去,就听到了里面什么东西摔落到地上后发出的巨大声响。 这才是开始而已,如果太激动了,后面的戏要怎么看下去?摇摇头,白敛走来路上,目光沉静无波。 86车祸与昆仑 “白敛少爷,是要出门吗?”门口,一个陌生的司机站在车旁,询问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白敛。 白敛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让那个司机把车门给打开了,然后坐了进去。 白浮那边的人都被他给放出去了,家里的事情自然也少了一大半,空出来的时间反而让白敛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现在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他也懒得回头,还不如就在外面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神经。 车伴随着一阵灰尘远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车子刚刚开出去,还没有完全进入高速公路,就突然一下加速冲了出去,撞在了树上,而且一连撞断了好几棵树才停下来。 满脸是血的司机拼了命的打开车门,想要从车里跑出来,但是他的腿被卡住了,怎么都没法挣脱,突然间,这个车子就像是被人扔了一个火源过去一般,“嘣”的一声爆炸开来,巨大的声响和火光照的人远远地就能望见。 “那边是出什么事了?”一声巨响,正巧正在往门口走的一个人看到了那边冲天的火光,拉了拉身边的人。 那个也是一个老司机,一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判断出了大致的情况,只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车爆炸? 那人听到老司机的话,倒吸了一口气,不过好在事不关己,也只是说了几句现在社会上出个门都有多危险等等的闲话就放了过去。 路过他们的一个人听到他们的话,却猛地跑了过来:“你们说刚刚那个是车祸?” “是啊,我可是开了好几十年车的老司机了,那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出的什么问题。”老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叫一个自信。 不过他看着在他说完话后,神情立刻就低迷下去、甚至露出了惊恐表情的人,小心的凑了过去:“是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抬起头,嘴唇都在抖动:“刚刚白敛少爷出去了,坐着车。” 老司机和男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白家这段时间该不会是没给老祖宗烧香吧,这些糟心的事一个接着一个的,他们这一次说不定真的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不过现在—— “快点出去看看,白敛少爷刚刚坐车出去了!” 沿着白家往外的沥青路慢慢走着,白家这里已经是属于非常市郊的地方了,甚至可以说就是下面的农村。 所以这个地方的环境很好,高树、农田、野花、鸟蝶,随处可见。 白敛是中医,学着传统文化长大,所以也格外的亲近自然。 本来他已经坐到了车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去外面的市区了,放松,在哪个地方不是放松,这种乡野之间不是更能亲近自然?! 不过白敛还是让那个司机帮他去了市区,有些东西他想买,网上他实在拿不准质量。 车爆炸的时候,白敛也听到了,但是因为他是朝着反方向走的,所以声音反而不怎么大,听着耳边,就像是有人在炸米泡,这种农村常见的小吃在这边也挺多的。 于是乎,当白敛放松了几个小时,回到白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家几乎要乱成一团的景象。 “出什么事了?”随时拉住一个正在往里面跑的人,白敛一看这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大哥和二哥该不会被发现了,而二哥又做了什么惊人的事情吧。 “你不知道吗?”被白敛拉住的那个人比白敛更惊讶:“白敛少爷坐的那辆车爆炸了,现在在找白敛少爷的尸骸呢。” 他做的车爆炸了?他什么时候坐车了?怎么爆炸了? 白敛被这个人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正好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少爷,你回来了。先生正在大堂主持家里的事物。” 一句话,很简单,但是刚刚被白敛拉住的那个人用颤抖的手指着白敛,满脸惊讶:“你……你就是白敛少爷?” 白敛点点头,如假包换。 “我说……” “先生还在等着白敛少爷。”先生指的是白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就用先生指代白浮了。 白敛点了点头,也不管那个人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就跟着这个人走开了。 那个人挠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更加疑惑的看了白敛离开的方向一眼:“刚刚我是准备说什么来着?我明明记得刚刚碰到白……谁?我刚刚碰到谁让我对白敛少爷转告一句话来着?” 摇摇头,找不到头绪的人马上就把这件事放到脑后了。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还是赶快告诉其他人白敛少爷回来的消息比较好。 白敛跟着女子的身后,慢慢的向着大堂走去,女子一面走着,一面向白敛介绍着他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家里出现的变故。 “虽然逾越了,但是希望您在这段时间里,不要再离开白家大门了。”说完了家里的情况,从来都是能不发一语就少说一句的女子却突然带入了自己的感情。 白敛被女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明白了女子话里的意思后,很快的就点了点头。 女子见到白敛同意了,并且没有责罚于她,同样的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也把高悬了半天心肝给放回了原处。 他们这些人,从小的要求就是绝对忠于白家家主以及白家家主指定他们忠诚的人,他们从开始接受训练开始,学的就是怎么用最恰当的方式完成上面交付下来的任务、怎么将一件事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完全再现。 这是第一次她冒险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说了出来,跟着白敛的阴影下面这么久,她衷心的希望,这就是白家以后的家主,因为他的身上有着白家赖以传承的东西。 走到大堂前,女子已经不能再前进了,再往里面的位置,只有白家的人经过了家主的同意后才能进入。 侧过身,女子躬身请白敛进入。 在经过女子身旁的时候,白敛再一次开口了:“你的名字。” 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只有被主人承认后才能被允许使用了,除此之外,她用的从来都是化名。 她还清晰的记得,她的师傅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自己,没有未来,如果你还能有什么,只有主人,如果主人承认了你,你就还能拥有你最后能拥有的东西。”最后拥有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明白了白敛的意思,女子弯曲的身子越发恭谨,干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颤抖:“我的名字,是……昆仑。” “昆仑……很适合你的名字。”白敛的声音好像风,轻轻一吹就散在空气中。 在阴影中,女子的脸上好像掉下来一些东西,女子的姿势仍旧端正,却带着一种朝拜的神圣。 白蔹,《名医》曰:一名昆仑,生衡山,二月八月,采根暴干。 昆仑,和他们三兄弟的名字一样,都来自中药白蔹,是同一种生物在不同地域、时期的叫法。 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是他们这一边的。 进入大堂,里面一派灯火通明,白浮坐在上位,用手轻轻的敲击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父亲,辛苦你了。” 淡淡的、几乎不带任何与其的一句话,在此时,仿佛惊雷一般,顿时就炸在了白浮的耳边。 猛地一抬头,看到那个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白浮差一点就要破功了。幸好,他还是压了下去,露出一副慈祥的模样:“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也不枉我在这里待了半天的功夫。” “父亲多虑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些事情是说的明白的。”白敛直视着白浮,目光锐利,深不见底:“还请父亲回去休息吧。” 白浮听得明白白敛话里面的意思,脸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浮起:“好,我知道了。”一直一直,好像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充满了气音。 还没等白浮走多远,一个男人就走到大堂前,清亮的声音丝毫不避讳任何人:“刚刚有人送了两个死人过来,这两个人身体上分别刻着一匹狼。” 白浮听到男人的话,没看到路,踩在了一块突出来的树根上,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 “这是什么?白家怎么能有这种东西,快点把它给弄掉。”从地上爬起来,白浮也顾不得质问白敛怎么会收到这种东西,狼狈而慌张的快步离开。 白敛望着白浮离开的位置,在那里,还有白浮摔跤时,落下的一根链条。 自从进入佛堂后,有白核在的父亲,还真是越来越依赖于白核,自己的大脑倒是退化了不少。 这一招本来就是军行险棋,如果是白核在,想要翻过这一仗绝对不是不可能的,只可惜了,也幸好,站在这里的人是白浮,他的父亲。 “据我们所知,这两个死人来自……” “不用说了。”白敛摇摇头,他只要知道,这些人再也不会同白浮他们合作就行了,其他的,今天留一线,他日总会有好处的。 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地下世界的人,会突然跑出来帮助他。 87算总账(一)引诱 回到小院,白敛坐在床上,一口气将整整一杯水灌了下去。 “小弟,有没有受伤?”白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拉着白敛,就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事,如果你被擦破了点皮,我一定会让那些人知道地狱是怎么炼成的。”这段时间他可因为受了大难收敛了不少,如果那些人就这么觉得他从毒蛇变成绵羊了,他一定会让这些人再次明白,毒蛇的毒液是个什么滋味。 他可不是小弟,也不是大哥,他所会的,就是让人怎么生不如死! 虽然在脑子里已经将那些人给大卸八块、拔舌剥皮,但是现实里,白根仍旧是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不让他的黑暗感染到小弟。 看着小弟疲惫的模样,白根把小弟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拍拍小弟的背:“睡吧,睡吧,二哥在这呢,二哥给小弟唱歌啊。” 虽然感觉很疲倦,但是白敛仍旧有种忍不住把手上的杯子扔的白根满脸的冲动。整个白家,谁不知道白家二少是有名的音痴,五音不全、六音不准、第七个音从南极跑到了北极,一开口所有人都想自杀,就这样他还好意思在他面前唱歌。 “其实南极和北极的环境也没什么差的。”猜到了躺在他腿上的小弟想到了什么,白根自己先捣鼓出了声。 白敛恨恨的看了白根一眼:“如果你这个透明人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你就唱吧,大哥会负责所有后续事宜的。” 哦,不,他居然忘记了,他现在连蛇宝宝都不是,他是隐形人!!! 看白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白敛终于平衡了,反手将杯子放好,白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心安理得的在自家二哥的腿上睡着了。 看着白敛平静的睡颜,白根本来深受打击、百孔千疮的小心脏也顿时被治愈了。 “老二。”就在白根的手快要触碰到白敛的脸的时候,一个他永远都不想听到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迅速的把手给收回去,他自然不是抖M,绝对不需要别人来TJ他。 “已经都准备好了,时间马上就到了。” “我会告诉小弟的。”谁都不许跟他抢小弟,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也不行。 白菄凑到白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本来还一脸无赖像的白根立刻炸毛。 趁机把睡着白根腿上的白敛报道自己腿上,白菄感受着小弟的体温,满意无比。 跟他斗?还是早生几年再说吧! 接下来的日子,白家才是真正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 初夏的蝉鸣还没有盛夏那么疯狂,但是一声又一声的“知了”,还是让人止不住的有些烦闷。 “阿敛。”挂着灿烂的笑容,又消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的洛寒就站在门边,一头头发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的混乱。 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的白敛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对着洛寒的方向点了点头。 “阿敛……我好无聊,快要长蘑菇了。”本来还一副灿烂小生模样的洛寒,见白敛看向了他,立刻萎靡了起来,蹲在一个貌似角落的地方,好像那个地方就有他种出来的蘑菇。 饿,蘑菇啊。白敛想到蘑菇的味道,看着洛寒的背影咽了咽口水:“种出来了记得给我几个。” “我身上长的你也要吗?”幽怨的回过头,洛寒的眼神红果果的就在说“乃是一个坏人,乃辜负了我一片真心。” 他应该没有招惹男人吧?自诩为新一代医生中难得的不是同性恋的白敛死命的想了想,确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男人了。 所以,那个抛弃洛寒的人一定不是他! “就是长在肉上的我才要。”长在枯树枝上的吃的多了,长在肉上的还算是半个肉食,味道一定比纯素的好。 此言一出,洛寒望向白敛的眼神,更加幽怨了,好像白敛是抢了他的老婆,那种感觉,被盯着的白敛都不自由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为了这蘑菇,白敛硬是忍了下来,就算是身上鸡皮疙瘩已经一个摞着一个了,但是表面上他仍旧岿然不动。 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打动不了白敛了,洛寒迅速的转变了风格,从阴暗的角落回到了明亮的书桌前:“阿敛,你这里有吃的吗?”吸取了三次在白敛面前丢了面子的教训,洛寒决定他坚决不要在白敛面前再出岔子了。 所以,他实际上只是眼睛看着白敛桌子下面的一个小糕点盒,然后拿脸对着白敛。 “没有。”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白敛自己绝对不会在做事情的时候一心两用。 真的没有吗?藏东西可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洛寒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一个漂亮的小糕点盒。 白敛还没有反应过来洛寒指的是什么,只是看着他明显没有对上他的眼眸,下意识的往下面看了看。 “你是在说这个?”将糕点盒子拿起来,白敛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洛寒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这个不是吃的吗?” 不是……白敛很想直接用嘴巴反驳,但是看着洛寒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就自动闭了嘴。 对待洛寒,他早就明白了,嘴里说的永远都是没有用的,如果没有实际的证据放在他面前,即使你把白的都说成了黑的,他也能把黑的变成彩色的! 所以白敛绝对不多浪费口水,直接把这个小糕点盒打了开来。 第一层,混着一些蜂蜜的蜂巢碎末。 第二层,腐烂了,时不时还有蛆爬过,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木头。 第三层,血淋淋的一根透明膜管。 这三层东西一拿出来,洛寒就连连退了好几步,整个头皮都发麻了:“阿……阿敛,你解剖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解剖?“我已经不解剖了。这些是土蜂窠、古厕木、初生脐带,都是一些药材罢了。”洛寒嫌弃这些东西,白敛可是一点都不嫌弃,相反,这些东西他宝贝着呢。 听着白敛报出来的名字,洛寒下意识的就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些好东西,他一定不能听白敛的解释,所以拉起白敛,迅速的往外面走去:“阿敛,我们弄东西吃去,我给你好好露一手,我做的哨子面可是一绝。” 哨子面?被洛寒拉着跑的白敛回过头看了一眼他那小屋子,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他才放心的回过头跟着洛寒跑了。 厨房啊,自从认识了洛寒,他似乎也跟着往厨房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如果每次都能碰到厨师,他们两个人绝对已经和厨师成为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不是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洛寒跑得越来越偏,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好了,别跑了。”在一块空旷的地方站定,白敛反而把洛寒带着停了下来。 洛寒回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白敛:“阿敛……” “洛寒,”白敛垂下眼眸,不想看到接下去必然会发生的那一幕:“白核在这里吧?”虽然是一句问话,但是白敛完全肯定。 洛寒闻言,也停止了想要往前的动作,本来灿烂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起来:“阿敛,本来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啪啪啪”就在他们的身后,拍着巴掌的声音传了过来:“果然是兄弟情深啊,阿核家的崽子就是和他一样会演。”白浮看着白敛,脸上的凶狠已经不再掩饰。 “这不都是基因好吗?”对待白浮,白敛也是已经撕破了脸皮的。 白浮正想开口说什么,洛寒却插了进来:“阿敛,你放弃,行不行?” 白敛看着洛寒,平静的眼眸上没有丝毫的松软:“洛寒,你离开白核行不行?” “阿敛,你明知道,这不可能。”洛寒的笑容有些无力,在说出这个答案的同时,他也明白了白敛的答案:“我知道了,后面的,我不会管了。” “谢谢。” 洛寒他本身代表的就不仅仅是他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白核,他如今是不应该出现在白家的。 洛家,同白家一样的中医大族,即使落败了,其底蕴也不是普通家族能够比拟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外如是。其间牵扯到的种种关系网络,更是一种可怕的武器。 所以无论如何,洛寒不能再动,他不能再动手,其他人也不能再对他动手,除非哪一方先破了规矩。 “死人本来就应当好好安息,跑出来可就不是好粽子了。”白浮的身后走出来几个人,身材魁梧,手里拿着棍棒以及有些粗糙的枪械。 “粽子不跑出来,怎么给那些吃粽子的人一个惊喜?”白敛的手背在身后将手机按开,一切就准备就绪了:“就是不知道,吃粽子的人喜不喜欢粽子的礼物了。” 白浮挥了挥手,后面那几个男人就一步一步的逼上前来:“喜不喜欢?马上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喜欢了。哈哈……” 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白敛的手已经触摸到衣服里面了,只等着这些人一上来,如果大哥那边还没有赶过来,他就准备动手了。 88算总账(二)开枪 “父亲怎么如此性急呢?”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从远一些的地方传来,穿着普通白色休闲装的白核面含微笑的一步步走近:“小弟,好久不见了。” 白敛微微侧了侧脑袋,态度连白核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还没有死在外面啊。” “如果我死在外面了,小弟要找谁报仇呢?” “也是,”白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虽然打狗也要看主人,但是面对恶犬,不下棍子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 白核没有接白敛的话茬,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白敛一眼,点点头:“阿敛总算是长胖了,很好。如果阿敛愿意退出白家,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如何?你在x市的日子明明可以过得非常舒服,为什么一定要淌这一滩浑水呢,其实原本什么都碍不着你。” 听着这话,任谁就会觉得白核是个爱护弟弟、性情温柔的人,白敛和白核不对付,一定是白敛太过于嚣张霸道,一看就是个乖戾的纨绔子弟。 只是事实呢?白敛想了那么久才明白的事实,怎么可能因为白核的一句话就消散了:“我觉得,你退出的可能性更大。” “是吗?”白核叹了口气,面露不忍:“其实这么多兄弟姐妹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白敛嗤笑一声:“原来这就是喜欢了。白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是个谁都不要的私生子,却喜欢以退为进,喜欢把自己装成一个圣人。千万不要说是被我们逼出来的,至少我们这几个被你干掉的可没这本事。”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面子应该都被拉开了、撕破了、扯烂了、踩扁了,那些本来就浮于表面的温和柔情也应该烟消云散了。 就连白核听到白敛的话,脸色也不禁变了变,这话对于别人也许还没什么,但是放在他身上,真的就是一脚踩到了他最讨厌的地方:“果然是没有回转的余力了。本来我还想给白家留点的……” 随着白核的话,一堆看上去就带着血腥之气的壮硕男人把他们周围团团围了起来,整个空旷地带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方立刻就成了密密麻麻的人堆。 白敛一看这些人出来的地方,就知道即使白浮是背着白核行动的,白核也早就准备好了,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人全部都渗透到白家里面来,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凭着那些被他清理掉的人就能做到的。 此人不除,果然是心腹大患。 “阿敛,我会给你准备最好的墓地的,就像你的上一个身体一样,你永远都是我唯一承认的小弟。”痴迷的看着白敛,白核已经能够想象当他的命令下达之后,这里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场面了,这么一个人就要再次消失在他的手中了,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刺激无比。 白核的话音一落,周围那些人就拿起了枪,在华夏这么一个枪械管制如此严重的国家,白核一出手却是这么多把型号完全相同、品相几乎完美的枪具,谁能够说他的能力不强大。 伪善的闭上了眼睛,白核等待着枪响的那一刻,他在脑海里不断着模拟着那么多只枪打入他心爱的小弟身体里的那种声音。 上一次他就想要这么做了,只不过当时做不到完全的天时地利人和,他不敢露出手上的这只力量,一直到了今天,他终于能够做到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了。 “哐哐哐……”白核等待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枪声,反而听到了空弹的闷响和极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是怎么回事?谁偷了他发下去的枪里的子弹? 白核反射性的看向站在一群有些混乱的人群中的白敛,白敛脸上微微的笑容好像就在嘲讽他的失败。 不,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失败的。 “不要轻举妄动。”还没等白核反应过来,冰凉的东西就已经被举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个东西他很清楚,是枪。 “私藏枪械、聚众斗殴、故意杀人未遂。”重泽冰冷的声音从白核的耳边传来,他的气很稳,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白敛对着重泽点点头,看向白核:“你们输了。” “不,核哥没有输。”洛寒的声音打一旁传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竟然有些不稳。 白敛转过头,距离他的脑袋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同样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握枪的人的心理素质明显不如重泽,枪口上上下下不断的颤抖。 沿着枪口的方向看过去,握着枪的人正是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的洛寒。他看着白敛的眼里有歉意、有愤恨,但是绝对没有后悔。 和洛寒比起来,白敛要稳得多,被一把枪顶着,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洛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阿敛,白敛,你看,你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我。”洛寒看着白敛,眼里是难得的认真,不带丝毫笑意:“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说的什么吗?” 不需要白敛回答,洛寒自己就说了出来:“我叫洛寒,洛神的洛,寒冷的寒。我从一开始就叫你阿敛,可是你一直喊我洛寒。” 白敛默然,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防备着这个人的,最初是因为刚刚重生心结太大,后来在白家遇见,他即使对着自己解释,也不能不疑惑。 所以,他一直用一个称呼来让他自己铭记他们之间必须有的距离。 “但是,毋庸置疑,你是我在白家唯一承认的朋友。” “朋友?我以为我们除了立场的不同,应该是知己。你看看,我们饿的时候一起去厨房偷东西吃、我把小夏养的快死了你又把它救回来、我们中毒了你急急忙忙的找药、我有了事情你会放下手里的书马不停蹄的陪我……”原来这样的关系在你的心里只是朋友而已吗? 洛寒看着白敛,眼神里质疑没有丝毫遮掩。 如果这样都是朋友,那还有什么能够凌驾于朋友之上,他对着他几乎把心都掏开了,他对他也没有多少差别。 他们对着互相都已经快要没有防备了。 “你们当然只能是朋友,如果不是小弟任性,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跟小弟做朋友。我天上没有、天下无双的小弟也是你这种人能够指染的?小弟明明就是我……和大哥的!”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寒手上的枪就已经被人用手给抱住了。 “开枪。”白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洛寒听到白核的声音,下意识的就顿了顿,然后食指一勾就想要打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洛寒的膝盖被人重重的一踢,让他不自由主的跪了下去,手臂也被猛地抬高—— “砰——” 一发子弹被射了出去,却是对着天空的方向。 洛寒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子弹射出去的轨迹,半天无法言语。 “你们……”白核看着刚刚来到的这两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这两个人的肉、喝了这两个人的血。 这两个人,就是他在白家的噩梦,无论什么时候他在白家,不是被老大无视,就是被老二当成玩具,不论他走在什么地方,每个人都只会说他们的好。 他恨,他恨的要用最残忍的方法让这两个人折翼! 可是无论白核有多么的恨,白菄和白根是丝毫没有接收到他的想法的。 白根死命的等着白菄,大有不瞪死人不罢休之势:“白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干嘛横插一杠!”救小弟的事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事,这个人跑过来插一腿是干嘛的,他们白家可不流行小三啊! 白菄看着白根,薄薄的嘴唇只吐出了一句话:“按顺序,你是小三。” 一句话,威势惊人,被气得牙痒痒的白根不敢当着白菄的面跟白敛撒娇,但是迁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白核,白根那就丝毫没有顾忌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遗言?”走上前拍拍白核的肩膀,白根笑的相当狰狞。 白核被白根一拍,立刻就明白白根要做什么,他第一次用愤恨的目光那么明显的看向白根:“让你们都死了,算不算?” “不错,有志气。”白根抱着胸,点点头,相当欣赏这人的硬骨头。 白根下的药很快就发作了,白核咬着牙,低着头,努力的忍耐血管里那一阵阵仿佛被蚂蚁爬过的痛苦,虽然没有一丝呻吟溢出,但是就凭那紧绷的肌肉也足够拿枪盯着他的重泽明白他所忍受的痛苦了。 重泽看了一眼笑脸盈盈的看着白核痛苦的白根,明白阿敛这个所谓的二哥也是一个狠角色,军队于这种人,最好能够交好。 白根欣赏了一会儿白核痛苦的模样,知道按照这个人的忍受和习惯能力,这一幕最多也就能维持半个小时而已,所以离开屁颠屁颠的跑回到小弟身边,就怕小弟不知道自己的功劳。 “小弟,这个怎么样?这是二哥新开发的药,还是第一次试验。”把手里的小瓷瓶递给白敛,白根的一大爱好就是把自己做出来的所有药,第一份全部送给小弟。 89算总账(三)暂时告落 白敛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这辈子接到的第173个二哥送给他的礼物,头就有些疼。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么多礼物里面,五分之四都是二哥开发的奇奇怪怪的药,全是用来整蛊和害人的,他原本的房间里面,那些密密麻麻堆着的药,他自己做的居然只占总数的三分之一,其他全部来自二哥。 他还以为重活一世二哥的爱好会变了,没想到…… 白敛在为了二哥的“毛病”而头疼,那边的洛寒没有了他人的看管,看到白核在被白根“折磨”,顿时扑了上去。 重泽也没有想到洛寒会来这一招,注意力被分散了一部分到白敛身上的他一时间进入被洛寒的动作弄了后退了半天,枪管也没有直指白核的太阳穴了。 已经有些习惯这种疼痛的白核一脱离重泽的控制,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支他不曾被收走的迷你手枪,对着白敛就要一枪打过去。 “阿敛……” 听到重泽的提醒,所有人都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距离白敛最近的白根第一时间就想把白敛拉开,而距离白核最近的重泽更是快步上前想要把重泽的手枪给夺下来。 “砰——” 枪响了,重泽他们看着白敛,原以为会看到让他们疯狂的一幕,却发现白敛手中拿着一把六七成新的手枪。 再一看白核,他的手被洛寒给拉住了,而他的胸口已经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血花。 “洛寒……”白敛没有想到洛寒会帮他,所以看着扶着白核的洛寒,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洛寒抱着滑落到地上的白核,眼睛有些模糊,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一滴、一滴,把白核身上的衣服弄得带上了深浅不一的花纹。 被洛寒抱着,白核还想要抓住枪,但是早在他一落下,他手上最后的枪就被重泽一脚踢开了。 看着蔚蓝色的天空,白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口里开始冒出了鲜血。 “核哥……”洛寒尖锐的叫声不断响起,在这一瞬间无比刺耳。 白敛看着这样的一幕,抿了抿嘴唇:“打急救电话。” 白敛的话提醒了洛寒,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可是模糊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手机上的键盘,用了好一会儿才打通了电话。 就在距离急救车来的那一段时间里,洛寒什么也没有做,就那么抱着白核,看着他吐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在临上救护车的时候,洛寒终于回过头看了白敛一样,那其中的沉重,只有白敛才看得明白一二:“我们,是敌非友。” “我们不会再见了。” “好。” 短暂的对话后,洛寒毅然决然的上了救护车,其实他们都知道,白核已经救不活了,白核根本不曾在乎过洛寒。 若是子弹打中了肺部还能活,那只能说医学上又出现了一个奇迹。 若是白核有任何一点在乎洛寒,就不会在洛寒帮了他后直接拿枪对着白敛,就不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了一眼白敛。 “哈哈哈哈……”看到救护车远去,白浮忽然就笑出了声,笑的极其疯狂,笑的后面的军人几乎要抓不住他了。 白敛转过头,看着白浮:“父亲还有什么事吗?” 白浮疯狂的笑还在继续,他的话也随着这笑断断续续:“哈……你们……哈哈晚了,晚了……哈哈哈……他死了,哈,他已经死了哈哈哈……” 带着粗气和笑声的声音难听的要命,而且其中的意思表达的含糊不清,但是白敛他们怎么会不明白白浮话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这话在他们耳里完全就是一清二楚。 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的白敛突然望向了白浮的身后,和白菄、白根一起出声:“爷爷。” 父亲?白浮被白敛他们的话弄得一愣,随后是更大的笑声:“你们想骗我,还是太嫩了点吧。爷爷,你们爷爷要过来,那也是个不足为据的鬼魂。”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鬼魂?”中气不足的声音打白浮身后传来,接连着还有几声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 白浮被这个声音震得愣了愣,转过头,却看到原本应该已经死亡的人就在他的身后,不可置信的他连忙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失败,不可能……” 白敛看着白浮如今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一开始爷爷身边就放了人,所以摸到爷爷身边的人都被处理了。” 爷爷倒下了,他怎么可能不往爷爷身边放人?如果爷爷真的有了什么事,那他们兄弟三个纵使全部回来了,白家还是有风险。 不光他这明显,白菄和白根也不会没有这个想法,就连重泽那边也派了人过去,四组人马同时手在白家老爷子身边,如果白家老爷子还能再出点儿事,这些人都能直接回家带孩子了! 白敛走向白老爷子那边,但凡他经过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不断往后退着:“爷爷,父亲……就交给您了。” 白老爷子知道作为儿子,无论白浮做了什么事,白敛他们都是不能说一句的,这是孝道,即使现在已经是现代社会了,白家的家规也不允许小辈忤逆长辈。 白老爷子走到白浮的面前,看着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起头来。” 白浮低垂着脑袋,视若妄闻。 一个声音打人群后面传来,老虽老,比起白老爷子那是中气十足多了:“老小子啊,你这威信可是不怎么够了。” 白老爷子听到这个声音,打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老三,我的笑话也是你看的。” 三叔从外面走进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面相差甚大的几个人,摇摇头:“我哪是来看笑话,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来帮你的。” 三叔可是相当的有自知之明,白老爷子在他们这一辈里那可是凶名赫赫,除了族长,还没一个人敢去惹他的,就那些辈分长的在他面前也要收敛几分。虽说后来因为成家立业做出一副温和姿态,他们这一辈的那是都不相信他骨子里的凶性能改。 要他们这些人说,这白老爷子就是狼,对谁都下得去手,对自己下手那是更狠,对自己培养宠幸的人,那是不把人弄死几乎就是不罢休的。 他们当时还在想这老小子的后辈会怎么样,果不其然,一个儿子被他废了,四个孙子,两个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一个是死透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又活着回来了,还有一个干脆要把他做了。 想想这白老爷子年轻时那凶狠的作态,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白老爷子自然看得出来三叔眼里那明显的看戏意味,狠狠的看了一眼白浮这不肖子孙,本来想好的惩罚也决定不用了,为的就是不能让三叔这个来看戏的闲着了。 咳嗽了两声,白老爷子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给白浮:“白浮逐出白家宗谱,不得再行医之一道。” 此言一出,把站在一旁准备看戏的三叔都给吓到了:“老小子,你没必要吧,就算是你要给我找事,也没必要把你儿子往绝路上逼吧。”子孙谋反的事情在白家这么多年的传承中绝对算不上少见,但是就为了这事把人给逐出族谱的那还真是相当少了。 白老爷子横了一眼三叔,把拐杖往地上戳了戳:“你管什么?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是当得起这个白家的家的。” 说罢,白老爷子就被身边的扶着往离开的方向走去,偶尔传来的几声咳嗽声明显的昭示了白老爷子如今的身体情况。 本来还想要求个情的白敛他们互相看了看,虽然他们恨白浮,但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做好了还得面对他一辈子的打算。 如今这事态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太多了。 “咳咳咳。”三叔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往前走了几步:“你们这三个小家伙也别看着互相了,没用,还是赶快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这后面的要清理的地方,还多得很,别怕这段时间你们能闲的下来。” 听明白了三叔话里让他们被管太多的意思,白敛他们三个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给三叔道了别后,就带着重泽他们离开了这个位置。 “重泽……”感觉重泽是白来了来一趟,白敛有些惴惴不安。 重泽走在白敛他们几个的后面,完全没有白敛想到的烦恼:“今天收获不错。我在家里等你回家。” 收获?什么收获?白敛完全没有想到重泽有什么收获,但是既然重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反驳:“你好好休息。” 不反驳重泽的最后一句话,也不承认,白敛只是淡淡的带了过去。 重泽没听出白敛的敷衍,以为他明白了,当下就带着人离开了。 白菄和白根都是知道重泽的,白根听到的是白敛跟他讲的版本,而白菄听到的是白根给他的添油加醋版本,此时看到重泽这幅家里就是他当家的样子,虽然不是很相信白根的话,但是白菄下意识对重泽也皱了皱眉头。 90完结倒计时(七) 等重泽的身影从视线范围中消失,白敛揉了揉太阳穴,对着白菄他们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大哥、二哥……”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整个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白菄和白根两人迅速的接住了白敛的身子,白菄在白根的手腕上把手一搭,眉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 白根锁着眉,看向白菄:“大哥,小弟怎么了?” 白菄摇摇头,示意白根赶紧把白敛给抱起来:“余毒未清,让小弟回去睡会儿。” 白根一听到白敛余毒未清,什么也不说,抱着白敛就往小院里面赶去。 白菄看着白根飞奔的身影,摇了摇头,眉头没有放松半分。 他说是余毒未清,但是实际上,白敛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根本没有诊出来。那种脉象太乱、太杂,余毒未清是实话,但是绝对不仅仅的余毒未清,还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混杂在一起,让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下手。 也亏得白敛忍到了这个时候才发作,白菄虽然气,但是更不敢对白根说实话。 这个弟弟,虽然同他一样恋弟情节严重,但是性格却不知道比他火爆、激烈多少,若是真的让他明白了实情,恐怕真的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加快步子往小院里面走,白菄明白,他必须在白根亲自给白敛把脉之前赶到小院,即使他真的晚了一步,也必须在白根开始发疯之前把他劝下来。 谁料,还是晚了一步,白菄一只脚刚刚跨过小院,白根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老二,你在做什么?你让小弟一个人待在里面吗?”拦住白根的面前,白菄很清楚要怎么让这个人停下来。 白根一看到白菄,怒气就直接朝着白菄发了过去:“白菄,我做什么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下来,你就学成了一个庸医啊,你刚刚是怎么跟我说的?余毒未清,好一个余毒未清……如果小弟有任何一点事,这个白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对着小弟,白根是从来不曾说过假话的,要陪葬就是真陪葬,要让白家作为小弟的祭品他就一定会做到。 白菄忍着不断抽痛的太阳穴,硬是拉住了白根:“你现在去找人有用吗?自己来!” 白根盯着白菄的眼睛,那寒冰一般的温度,也确实让他沸腾的血液凉了一些下来。 或许以前他是有些天真了,但是这一路的亡命已经让他看清楚了许多的东西。爷爷或许是疼爱他们的,但是同样的,面对他疼爱的他们,爷爷的做法是更加的残酷。 如果没有白敛、如果没有白菄身后的陌谦尘、如果不是他为了采药练就的一身功夫、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坚持要活下去、如果不是他们的运气不错…… 差了那一个如果,他们现在都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就凭着在任何一个爷爷能插手的阶段,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一方面的任何一丝照顾,就能让白根看明白了这个白家。 这个白家,只有小弟才是真正干净的,这个白家,他们除了自己别无所依。 望着白菄冰冷的眼神,白根咬了咬牙,目光却越发的冷静:“我们一定要治好小弟。” 白菄点点头:“必然。” 小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宠爱成了习惯的弟弟,更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慰藉与救赎。 诊脉、开药、照顾白敛、被白老爷子抓取做各种事情,然后继续诊脉、开药、照顾白敛、被白老爷子抓取做各种事情。 每一天的生活都这样不断的循环着,白菄和白根在这样的日子里真正感受到了白老爷子这个白家家主的真正恐怖,以及白家一直坚持的祖训的实际意义。 又该是白根守着白敛的时候,一边给白敛喂着药,他一边给白敛说着话:“小弟,你知不知道,老大今天有多可笑,家主让他去取一份药材给一个叫‘红姑’的病人,他拿着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然后被别人直接轰了出来,说她这把年龄了,再怀孕,他是想泡她也要找个好理由。” 停了一会儿,白根给白敛擦了擦没有喂进去的药,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用滑稽的语气往下讲:“小弟,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老大那表情,就是猴子屁股也没那么可爱的,灰头土脸的回来,一看病历,好啊,原来这个世界上重名的人这么多,正好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婆和一个二十多的小姑娘名字一模一样,他打眼一晃,就给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婆送了保胎药,那个老太婆自恋的也太有才了!” 舀了一勺药送到白敛口中,白根总算是把药喂完了,把碗放到一边,他小心的用帕子擦过白敛的脸:“阿敛,你什么时候才醒来?白菄难得做了这么多蠢事,你都没看到,多可惜啊。” 白根给白敛擦着脸,没有发现白敛的手指动了动,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个没完。 已经恢复了意识的白敛感觉他的脑袋已经是在冒青筋了,他以前只知道二哥啰嗦又犯二,没想到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长舌男一面。 虽然晕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但是白敛实际上只有最近这段时间的记忆而已。原本他还以为当他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在那一片白雾里面和身体的原主交换身体的控制权,没想到却一直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听着二哥给他说大哥这段时间做的各种蠢事! 难道你就不蠢吗?大哥这段时间也给他说了不少笑话啊。 “小弟,你说什么?”也不知道白敛的怨念是不是太强了些,他这么想着,嘴巴就动了动,看的白根扔下手帕就把耳朵凑到了白敛的嘴边。 “二……”提起一口气,白敛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根听到一个“二”字,下意识的就以为小弟是在找他,乐的嘴角都合不上了,跟个傻子似的满屋子乱转,弄了一杯温开水放到白敛嘴边,伺候他喝下去。 喝了整整一杯水,白敛总算是感觉又麻又痒的嗓子好了一些,能够顺利说出话来了。清理了一下嗓子里面的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二哥那副傻大个的模样了:“二哥,大哥呢?” “老大?”白根撇撇嘴,相当不高兴小弟在这个时候居然提到了老大:“他被爷爷拖过去做事了,晚上才会回来。” 停了停,白根想到一个白敛肯定会有兴趣的话题,凑过去,迫不及待的就讲了起来:“小弟,你知道白浮后来怎么了吗?”他已经不会再喊那个人为父亲了。 白敛轻轻的摇摇头,后来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参与,怎么可能知道。 白根的那么点炫耀心被小弟大方的给满足了,也不卖关子,凑到白敛耳边,事无巨细的就交代了出来。 白浮那天是被白老爷子亲口逐出了家门的,作为白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子,将白浮正式逐出族谱的事情自然是由三叔这个本家的人去办的。 在老爷子面前心如死灰、俯首帖耳、沉默不语……的男人,在被交道三叔那边去后,就开始装疯扮傻,每天不是大吼大叫的骚扰人就是喝的烂醉如泥,把三叔气得要死。 后来三叔想了个办法,直接把精神病院的护士请来了一个,让护士就按照对待精神病患者的方式对待白浮,什么束缚带、镇定剂……用了一大推东西,就是一个正常人被那么对待久了,也会疯。 最开始的时候白浮还对着护士振振有词,那护士在精神病院做了那么多年,什么话没听过,没多久白浮就失去耐性了,从还算有礼,到疯狂咆哮,到了最后直接沉默了。 前段时间白浮趁机跑了出去,三叔派人跟着,不让别人资助他,也不强行带他回去。喏,那人就是个被养的太高贵的大少爷,还没多久,就被卷进一伙黑帮的争斗里面,被人打断了手脚,又做了一些事情,反正这辈子是没发好了。 现在正被三叔锁在一个小公寓里面,那位护士还在照顾他,宗祠里面已经同意消掉他的名字,他这后辈子算是无望了。 白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应该同情这个男人,还是说这个男人最有应得:“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他这辈子的执念太深,这样活着反而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白根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削,心不在焉的接着:“他想了半辈子的权利,既然把手都伸到我们这里了,不一次性打得他再也抬不起手来绝对不行。你看着吧,等三爷爷停了这护士的工资,就有的玩了。” 护士的工资被停了,那么她必然不会继续待在白浮的身边。他们不去、三叔也不管、护士又不在,一个手脚都断了的人要怎么生活?饿死?渴死?被屎尿憋死?怎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罢了。 白敛想了想:“死了,太便宜了。” “啊?”白根削苹果皮的动作停了停,诧异的望着白敛:“小弟,你终于想通了,放心,二哥马上给大哥说去,保证他活到七老八十,头不昏眼不花,吃嘛嘛香。”如果不是手里拿着刀和苹果,白根一定要往胸口上拍一拍,他出马,绝对有保证。 白敛闭了闭眼睛,没有接白根的话。 91完结倒计时(六) 大概是身上最大的担子已经被放下来了,白敛的身体好的很快,比起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得多,但是情况仍旧不乐观,迟钝的神经反应一天比一天明显。 白菄、白根他们以为是毒的原因,但是白老爷子和白敛自己对这个都清楚的很,两个人相当有默契的什么都没告诉别人。 坐在饭桌上,白老爷子打量了一下已经三十多的白菄和已经快三十的白根,咳了两声:“老大、老二,你们两个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人?” 白菄顿了顿筷子:“没有。” 白根用下巴指了指白菄,毫不犹豫的把自家哥哥推到前面:“老大都没有,我不急,男人三十之后结婚才好。” 白老爷子点了点头,白根的理由在他这里算是还能拖拖:“老二再松快两年,等你大嫂把家里里里外外弄清楚了,你女人再进来也不会威胁到长嫂治家的位置了。老大你不能等了,我还等着抱重孙呢。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白敛担心的看了大哥一眼,生怕大哥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白菄和陌谦尘之间的事情,若是知道,他应该是最早知道的几个人之一,在他刚刚重生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大哥在,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找到一个正确的路子。 陌谦尘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大哥虽然那个时候失忆了,但是就凭大哥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说他是陌谦尘的男人,他就能明白,大哥绝对不是对陌谦尘无意。 那么现在,大哥要怎么做? 白敛看向白根,他的二哥也是一脸的苦相。 “不急。”白菄放下筷子,从表面完全看不出任何东西。 白老爷子横了白菄一眼:“不急,不急什么?你都三十多了,再不急,你这辈子都不娶了?” 白菄很认真的看向白老爷子:“不会。”他会娶,但是他只会娶陌谦尘一个人。 白老爷子点点头:“那行,我倒知道一个姑娘还不错,这两天你处着看看。” “……”白菄想说不用,但是白老爷子并没有等着白菄说话就撑着拐杖离开了。 白根和白敛看着半张着嘴的白菄,直接笑了出来。 大哥,你惨了! 白菄横了白根一眼,扶起笑的在揉肚子的白敛就离开了。 被抛下的白根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被白菄给欺负到了,立刻站起来絮絮叨叨的就追了上去。 那个被白老爷子说要白菄处处看的女子就是那天和白敛撞了的姑娘——苏叶。 苏叶,辛,微温,无毒,行气宽中,消痰利肺,和血,温中,止痛,定喘,安胎。 这个女子就和中药苏叶一样,阳光、温和、良善,身上几乎没有时下女孩身上那种浮躁和虚荣。 “小弟,陌谦尘来了。”下午,白敛正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坐在摇椅上慢慢摇晃,白根就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拉起白敛就想往外面跑去。 昏昏欲睡的白敛被白根一拉,就往前面一冲,差点摔了一跤:“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根也知道自己差点害的小弟摔跤了,也不敢拉着白敛了,站好,转过身,白根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八卦”二字:“小弟,大哥的在外面养原配突然上门,爷爷看不上,觉得自己送上的小三比较好,于是和大哥的原配吵了起来,气得满脸通红,正是危机时刻,大哥突然从外面进来,身边跟着小三,大哥的原配看到了,或许一场世界大战即将展开。” 白敛揉揉自己的手腕,嘴角不停的抽搐:“二哥,你都看到了?” 白根那兴奋气一泄:“没有,听别人告诉我的。” 他就知道,如果二哥看到了,现在绝对不会过来,就是因为有了热闹,他还没看,才会想着把他这个小弟拖过去,在被发现的关键时刻正好顺便转移大哥他们的注意力。 白根以前做过什么,他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一看小弟这模样,很快就明白自己那些不良历史全部都被翻出来了,如果不给出一个好的缘由,不光他不用去了,就是他自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会儿大哥来了也绝对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舔着脸凑到白敛身边,白根明明白白的就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小弟啊,你不是也认识陌谦尘吗?这好不容易能见一面,总不好错过吧。” 白敛看着白根那讨好的模样,坚决不为所动:“二哥你想说什么?” “那个……”白根呵呵笑了两声:“小弟啊,二哥那边最近收了记住紫灵芝,你喜欢不?” “喜欢。”这意思就是绝对不够。 白根一看有门,于是就更加卖力的推荐:“那天二哥不是进了那个山谷吗?山谷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二哥这边捣鼓出了一批,二哥一样给小弟一份?” “三分之二。”对着二哥就要狮子大开口,这个白敛的经验。 白根掰掰手指头,心疼:“三分之一,那可是你二哥亲手制作的,药效绝对有保证。” “一半,不二价。” “好。”忍着流血的小心脏,白根看着白敛脸上露出笑容,那流出的血都变成蜜了。 小弟还是笑着最好看,流血算什么,心疼算什么,看着小弟的笑容,那是比吃了蜂王浆还舒服,老大就没这个福气,哼哼,他要让老大嫉妒死! 白敛看着白根那明显的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狠狠的在白根的脚上踩了一脚。看着白根捂着脚哀怨的看着他,白敛总算是舒服了。 二哥果然欠揍,没办法。 当然,为了安抚二哥,白敛还是凑过去对着二哥蹭了蹭,本来还一副幽怨像的白根立刻就变得眉开眼笑,那叫一个灿烂啊。 兄弟两个携手走到外面,爷爷的怒吼声立刻清晰的传进了他们耳朵里:“……我不同意。白菄,你要是敢跟这个人在一起,我白家就没你这个人。” 白敛和白根一进去,就看见白菄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陌谦尘和白老爷子一人站一边,谁都不让这谁。 “爷爷,陌先生。”白敛虽说见过陌谦尘,但也仅仅是一面之缘,两个人话都没说一句。 陌谦尘看到白敛,难得好声好气的打了个招呼:“小白师弟好久不见了。你那个无良的美人师兄这段时间可是压榨我压榨的紧,你这个做别人师弟的可要好好赔给我。” 白敛呵呵的两声,完全不接陌谦尘的话,多说多错他还是懂得的。 白老爷子用拐杖戳了一下地:“笑话,我白家子弟还需要给人赔罪?我就不信我养出来的孙子能有哪一点得罪人的。”瞥了一眼陌谦尘,白老爷子哼了一声:“也是,有些异于常人的人,做事说不定也就是跟人不一样。” 白敛看看爷爷,然后无奈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自家大哥。 明明爷爷以前对于同性恋都没有什么看法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激进了?白敛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爷爷帮人给同性恋看病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话,那个时候的爷爷对于这个,明明是非常开明宽容的长辈。 难道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家的时候,就不行了吗? “不怕。”白根拉住白敛的手,紧握的温度将力量传递了过去。 他们是兄弟,所以他们相信互相。 陌谦尘可不是那种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把脸伸过去给人打第二巴掌最后再问别人手疼不疼的圣父,唯我独尊惯了的人一个不乐意自然就顶了出去:“异于常人?老爷子不高兴了,可别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扣,要知道,你这个孙子如果不是我,早就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也比被你救了好。” 老爷子这句话一吐出来,白敛就知道要坏了。 果然,陌谦尘对着白菄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白菄,这些话你都是听到了的,什么也别说了,直接跟我走吧,你当初说的什么你自己都是记得的。” 老爷子一看陌谦尘把话直接搭到白菄身上了,更不乐意:“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拿人,还要看你做不做得到了?”白老爷子就指着白菄,不留一丝面子:“你自己说,是要跟这个人走,还是要这个白家?” 白根递了一个眼神给白敛,白敛翻了个白眼,上前两步:“爷爷……” “阿敛啊?有什么事?”一看到白敛,白老爷子的脸顿时从阴变晴:“如果是给这两个人求情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白敛给了白菄一个安心的眼神,凑到白老爷子的身边道:“爷爷,二哥为了把我弄到这边来,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又做了什么?”白老爷子一指白根,那是相当的习惯了。 白敛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小小的骄傲:“紫灵芝一个,他上次从山谷里面带出来的自制草药一半。” “哟,不错,是付出了代价,不过阿敛,你还不够狠,要是爷爷啊,一定要拿了他三分之二的草药。”白老爷子这才是真的笑出来了,帮着小孙子欺负一下二孙子,这事情他喜欢。 92完结倒计时(五) 白敛偏了偏头:“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爷爷以前不是说做人不能太过吗?凡事留一线总是有好处的。所以我就想着,如果这一次只从二哥手里拿一半的药,下一次二哥肯定还能来找我,我就再拿一半,再下一次还是一半,等到再下一次就可以点着要最后的东西了,这不是很好吗?不仅能把二哥给掏空了,而且还全了兄弟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 白老爷子看了看因为白敛的一番话苦着脸、眼睛却亮晶晶的白根,戳了白敛一下:“你这小子,还真是鬼精灵。” “这不是爷爷从小教的好吗?爷爷都说了,我们人生里面经历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把握量,如何在合适的时候找到合适的方法做一件事,是必须自己撞破了脑袋才能明白的。我可是不知道欺负了多少次二哥才有的这个经验,如果不是知道二哥能给多少,我有怎么能想出这个办法。” “所以呢?”白老爷子做出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姿态。 白敛给白菄和白根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看着点说话,然后笑嘻嘻的指了指白菄的方向:“爷爷,你说如果大哥真的和陌先生走了,他是会撞破南墙、还是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利益?” “他?”白老爷子一听话题又落回到白菄的身上,拿眼神就刺了白敛一下。 白敛讪笑的两声,并不以为意。 白菄对着白老爷子磕了个头:“爷爷,我要试试。” 白老爷子看着这在场的三个人一眼,心里有气也无可奈何,谁让白敛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当日触龙有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们三个都横成一气来说服我了,我还能怎么说?你要出去也可以,完成了我给的任务,我就让你出去。” “是。”虽然白老爷子偷换了一下概念,但是白菄听到白老爷子软化了,赶紧应了下来。 白老爷子把头转到陌谦尘那边:“你就别在白家待着了。” “你让我呆在这里,我还不乐意了。”陌谦尘对着白敛点点头:“我走了,你们可要快点。”说吧,头也不回的就往白家的大门走去。 看着这么一场祸事总算是消弭在了最初形成的时候,白敛和白根心里都是一松,特别是白敛,爷爷对他虽然很好,但是让他和爷爷对着来,他还是很有些不乐意的。 白菄这一下心也放下来了,既然都做得这一步了,他也算是一不做二不休,无论如何他也要把人给拿下,而且有了陌谦尘在,他也更加放心。 白老爷子嗔怪的看了一眼白敛,看到白敛自己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这下你这个小东西满意了吧。” 呵呵……白敛那是但笑不语,坚决不多话。 站在后面的白根懒洋洋的开口,口气里难掩他独有的痞气:“爷爷,小弟把他的病人都丢下好久了,是不是该让他回去给他病人看看了。” “病人?”白老爷子忖度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白敛:“白敛,你怎么看?” “既然他一日是我的病人,我就会一日尽我应尽的责任。”白敛也不拖拉,很爽快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白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自从知道白敛的身体状况后,他对白敛可谓是多有纵容,一旦白敛开口了,他基本都不会拂了白敛的情,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你的身体你知道,如果有了什么事情,你就赶快回家来。” 白敛笑着点点头,无一不应。 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白菄自然是要留下被继续奴役的,而白敛就由着白根带回去好好休息了。 走在路上,白敛侧过头问白根:“二哥,你怎么突然想让我离开了?” 还不是怕你被爷爷给拖下水了。白根这么想着,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个痞笑:“给你创造机会不好吗?现在可不是养病的好地方,而且你不是很想你的病人吗?”白根绝对不会承认他说着这话牙齿都是酸的。 “对了,小弟你可别忘记了出去后要常常跟二哥联系,一周,不,三天一个电话是必须的,有什么都要直接告诉二哥,二哥的电话全天候给小弟敞开怀抱。” “二哥放心,有重泽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就是有他在他才不放心。白根在私底下随着重泽这个名字死命的咬牙,他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跟他抢小弟不说,还把小弟弄得成天惦记他,都快把他这个二哥给忘记了,一醒来居然第一个惦记老大,第二个就想到他,他这个二哥的地位呢? 但凡是跟他抢小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根在心里拼了命的埋汰重泽,表面上却是对白敛的话俯首帖耳,无一不从的。 还没等白敛他们到地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小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如同一个布偶娃娃一般生活着的白芷已经很久不曾动过了,这一次去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根下意识的就往白敛身前一站,把白敛护在了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事吗?” 白芷抬起头,原本漆黑灵动的眼眸现在却是呆滞而冰冷的:“我想离开。” 白根嗤笑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要反驳过去,这个好妹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也就只有白敛这个单纯的家伙才会以为这个妹妹一直都是干净的受他们连累的。 白敛捅了捅白根的腰,让他把嘴边的话给吞回去:“你现在家里养好身体,养好了身体去哪里都行。”温柔的声音就和他曾经面对白芷时的宠溺一模一样。 白芷听到白敛的声音,两行眼里顿时就落了下来,好久没有这么一个人再对她这么好了,好像是一夜之间,她的生活就翻了个个。 自从她被强、奸后,她的生活都不一样了,她从一个人人捧在手里的公主变成了谁都不要的破烂,谁都能踩一脚,谁都能对着她说最难听的话,而让她陷入如此困境的人,即使死了,也没有让她脱离了这样的困境。 “我想出去……想出去……想离开……”反反复复的说着这样的话,白芷也不知道她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白敛拿出一张餐巾纸给白芷擦着眼泪,就像小时候那样:“小妹乖,小妹也知道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如果小妹把身体养好了,小哥就带着小妹出去玩,去江南看小桥流水,去漠北看大江东去,去雪山看白雪皑皑,去海边看一望无际……” 白敛的声音很低,他说的内容虽然漫无边际,但是只是听一听就让人有种沉溺进去的冲动,好像他说完的下一刻,听他说话的人就已经站在了他说的哪个地方。 白根看着白芷在白敛的怀里越来越困,最后直接睡了过去,白敛半抱着白芷,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去接他的班。 把白芷背在后背,白根虽然不喜这个妹妹,但是也不会和对白核那样讨厌:“阿敛,你……” “二哥,我什么都知道。”白敛打断了白根的话,他并不是圣父,只是不忍心罢了:“二哥还记得母亲多久没有回来过了吗?我已经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了,小妹或许根本就不曾记得过。我们几个男孩子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因为爷爷都长大了,可是小妹却总是被我们遗忘,当我们学着各种知识的时候,小妹被我们扔在父亲那里,当我们开始为了前途奋斗的时候,小妹只有白核为伴。” 转过身,白敛看着白芷的眼里愧疚多于感情:“有时候我会感觉,小妹和母亲长的很像,但是却又不确定,所以每一次我都宠溺着小妹,又很怕见到她。二哥,你和大哥也是如此吧?” 白根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和白敛不一样,他们还清楚的记得母亲的模样,和如今的小妹可谓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白敛叹了口气,向前方望着:“小妹现在吃到了苦头,或许也会明白一些东西,后面的,只能看我们的引导了。二哥,小妹她和我们的血缘一模一样。” 白根沉默了一下,不得不否认,在这个方面上,小弟比他成熟:“小弟有命,二哥自当听从。” 果然不愧是他的小弟,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都能给他上课了,太完美了! ****** “小弟,把这个带上……” “小弟,这个不能忘记了……” “小弟,床什么的也带上吧,如果认床了怎么办?外面的东西可没有家里的好……” “小弟,这个……” 白敛靠在座位上,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东西,简直就想把眼睛给捂上。 天啊,这些东西还是在他跟哥哥们讨价还价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减去了三分之二的结果,就这些都堆了满满一车,那两个人送他的时候还满脸的“弟弟去吃苦了,我们这些当哥哥太不像话”,他实在是不知道除了呵呵之外还能怎么形容他的想法了。 就在白敛坐在车上对着一大堆的用品烦恼的时候,车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就看到白敛继续对着那些东西抽搐着嘴角,神情茫然一看就知道神游天际去了。 93完结倒计时(四) 努力的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司机站在车口,满面严肃:“白敛少爷,地方到了。” 什么?白敛仰起头,看着司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司机说了什么话。 过了好几秒,白敛终于反应了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掩饰的咳了几声,从车上走了下来:“我那几样东西上去就行,其他的你带回去吧。” 司机一听,双眼一瞪,直接站在了白敛和车门的中间:“白敛少爷,白菄少爷和白根少爷吩咐了,这些东西必须一个不拉的送到,如果有一样东西带回去了,我就不用继续在白家工作了。” “我拿不动。”摊摊手,白敛表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司机打量了一下车里的东西,道:“我也来拿。” 白敛指了指小区里面的位置:“家里距离这边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你不怕车被人偷了或者划伤了吗?”这种老小区仇富的人比别的地方要多,所以出现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司机这一下真的是左右为难了,一边是东西拉过去了自己的工作就没了,一边是车出问题了他要自己赔付,无论是选择哪一边他冒的风险都太大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在司机听来无疑的天使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敛,需要帮忙吗?” “不……” “是重泽先生啊,白敛少爷需要把行李搬过去,但是一个人搬不了这么多,你能帮个忙吗?”司机及时的打断了白敛的话,重泽他也是见过了,那天军队来的时候,他就在白家老宅外面,正好看到了带队的重泽,后来更是从宅子里面的人口里听说了那天的事情,对于这些军人那是敬重的不得了。 即使是白敛的事情,重泽自然是义不容辞,直接走了过去准备帮忙。 “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白敛站在一旁,眉头皱了起来。 重泽看着这整整一车的东西也是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像白敛那样的觉得抗拒:“这是你家人送给你的,即使不用,也是他们的符号。” 重泽的话说的白敛一愣,再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明显就没有了那么多抗拒的感觉。 虽然他不喜欢把家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但是如果这些代表着还在老宅里面等他的人,他愿意全部收下。 有了重泽在,重泽自然不会让白敛去做这些时候。借着“白敛刚刚休养好,不宜活动过多”为由,重泽负担了所有东西,来来回回了三次才把东西给全部搬会了白敛的小诊所里。 司机也是舒了一口气,虽然白家人不希望有人知道白敛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而且白敛也表示他已经好了,但是作为司机,他不希望白敛做事,尤其是这种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他的身体再次出问题的事情。 白家的薪水和福利都很好,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失去了这一份工作啊。 看着车上的东西都被下完了,重泽也陪着白敛离开了,司机才坐回车上准备立刻。习惯性了看了一眼后视镜,司机赶紧下车,从后座把东西拿了出来:“白敛少爷、重泽先生,还有东西啊。” 司机一路追着跑了过去,把一枚玉佩交给了白敛,白敛看着那枚玉色温润、包浆醇厚的玉佩,表示他完全没有印象。 司机可不会把这东西放回车上,这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赔都赔不起。 重新回到自己的车旁,司机准备打开车门的手一顿——是哪些熊孩子没事干做这种没道德的事情的?谁教他们用钥匙在车上刮油漆玩的?! 已经回到了小诊所的白敛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本来是用来吓唬司机的话真的成真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枚玉佩,的确是怎么样都想不起来这枚玉佩到底是哪儿来的。 “想不起来就别逼自己想了,中午了,我还等着你扎针。”直接脱掉自己的上衣,在乱哄哄的屋子里即使光着膀子也不会特别的冷。 白敛抬起头看了重泽一眼,光溜溜的上身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幸好,他还记得自己是要给重泽做针灸的,所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身材真好。趁着拿针的时间,白敛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无疑有些低落了。 在小诊所的日子就那么一天又一天不咸不淡的过去了,窝在小诊所里,时不时去医院里面给祁老他们打打下手,日子再悠哉不过了。 “叮叮叮……” “这里是白敛。” “小弟。”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白敛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大哥,怎么了?” “李璐生了一个男孩儿,她自己产后大出血,死了。爷爷想把祖传玉佩放到孩子身边压惊,去小妹那里找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玉佩。应该是被李璐给偷带了出去,这段时间你在外面多留意,我马上也出来了,这件事我会负责。” “我……” “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见。” 那边丝毫有什么急事,白菄也不等白敛说完后就把电话给挂了,白敛看着已经是一片忙音的电话筒,叹了口气。 挂上电话,把那块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的玉佩从电话桌下面拿出来,白敛左看右看,除了苦笑都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情了。 难怪他不认识这块玉,难怪这块玉会在他这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块玉应该就是所谓的家传玉佩,而且也不是被李璐带出来了,而是由小妹直接想办法送到他手上了。 为什么小妹会选择给他?为什么这块玉最初会被直接给小妹? 白敛猜不透后面那个问题的原因,但是他能够大胆想象,小妹把这个给他,十有八九是为了让他记住,他们之间出游的约定。 “怎么了?”重泽看着白敛又把玉佩拿出来发呆了,坐到他的对面,把手放到他的面前晃了晃。 白敛把玉佩收到手心,摇摇头:“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想找到它的人一大堆,谁知道它的主人就把她当成一个信物而已。” 信物?重泽飞快的看了一眼那枚玉佩,上面的花纹、络子他看的一清二楚:“只要是东西,都有它的用途,能作为信物,也比单纯的扔在一旁好。” 点点头,重泽这样解释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前提是这枚玉佩没有引起爷爷的注意,而现在,他都不能想象爷爷知道这枚玉佩在他手上,他还没有及时报上去,回事一件多么让人头疼的事情了。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了,总是这么头疼,他也受不住啊。 重泽看着白敛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摇了摇头,总算是记起了他过来的目的:“阿敛,你还记不记得你养父那边的亲戚?” 养父那边的亲戚?就是原主父亲的亲戚曾经过来想要欺负他的人?白敛在心里迅速的划出了一系列的等式,点点头:“记得,我还把人赶出去过。” 重泽也记得那件事,那也算是他第二次清晰的了解到中医的魅力:“据我所知,他们全家参与了赌场的经营,前段时间打击黄赌毒的时候他们被抓了典型。” 白敛点点头,所以呢? “你帮不帮忙?”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白敛抿了抿嘴唇,如果是原主在或许会心软,但是他不会。他们不是他的亲戚,虽然现在知道了原主不是被他们逼死的,但是如果能在原主出来之前帮他解决一个问题,他还是很高兴的:“我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重泽明白了,白敛比起他想象的更加果决,也更加懂得取舍,这样的很好,比起大部分心软却卑鄙利己的人要好得多。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解决了一个问题,重泽觉得轻松多了。 白敛把玉佩放回去,随口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重泽把一个文件袋放到白敛的面前:“填表。” 什么表?白敛把东西拉倒自己面前看了看,“征兵志愿表”这么几个大字就明显的放在那个地方。 白敛抬起头疑惑的看了重泽一眼:“我不当兵。” “军医。”重泽把笔递给白敛,完全没有想过白敛是否愿意这么做:“你的医术很好,心里素质和你的医术一样,非常符合军医的需要。从应届大学本科毕业生走,你能直接成为军官,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会直接被分配到我所在的部队。” 虽然因为白家的事情,老人给的承诺并没有使用上,而是可以直接参加征兵,但是在他跟老人说了之后,老人直接把他的承诺变了个样子,把白敛从学生兵直接转为了志愿兵,只要白敛一进入军队,就能直接进入他所在的部队当志愿兵,三年志愿兵的兵役满了之后,更可以直接转为军官。 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进入军营的白敛把表往前面一推:“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进入军队,白家的人也绝对不会进入军队。” “为什么?”重泽皱着眉头,他没想到白敛会这么坚决的拒绝了他:“给我你拒绝的理由。” 白敛也明白重泽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就绝没有回头的可能,但是他也一样:“你先告诉我,除了医术、心理素质和大学本科毕业外,你为什么让我去军队? 94完结倒计时(三) 重泽看着白敛的眼睛,从那里面明显的看出了白敛的坚持:“我第一次接触你,我就在不停的问自己,一个医术了得的中医能否进入军队。你也知道,比起西医,中医的许多治疗方法对军队更有用,针灸、中草药、调理,无一不是打造一个顶尖部队所必要的部分。” “从得知你能自己改进药方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你,包括我成为你的病人,也是我有意安排的。你很不错,对待医学严肃谨慎,对待病人一视同仁,虽然有时候有些幼稚,但是在关键时刻足够冷静,遇到困难的时候不会自己钻牛角尖,但是也不会一味依赖别人。” “我看着你为了一篇论文奋斗到深更半夜;我看到你在给我制作治疗安排时甚至连每一件事情什么时间开始做,做多久,什么样的量都安排进去了;我看见你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和人争吵、把弄得自己疲惫不堪也在所不惜;我知道你为了救你不喜欢的人,也能不顾自身的病痛和他人的敌视,只想能够帮到病人……” 一口气说完他看得到的,重泽还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既然这样,即使你的体力太弱、有时候还过于天真、危机意识太差、除了医学外什么事情你都喜欢得过且过,我也认为你拥有足够的潜力,进入我的部队,和我一起建立一支足够强大的特种兵。” 当白敛听到重泽说他的问题的时候,嗤之以鼻,坚决不会承认自己的毛病有那么多。虽然心里也有反省的意思,但是下意识的,他就不想让重泽知道他这么多的缺点。 重泽阻止了白敛想要说话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把下面的话一口气说出来:“最重要的是,自从上一次回到军队,知道你在神龙架遇险,我就发现,我离不开你了。我在军队,你作为男性不可能作为家属随军,所以只有你参军……” “重泽,你在说什么?”还没有听重泽说完,白敛就强行打断了重泽的话。 其实是他耳朵不太好,说不定眼神也有点问题了,是吧?是吧! 他刚刚一定是什么地方打开的方式不对,或者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他认识的那个重泽,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他说那样的话?而且他的眼睛居然还告诉他他听到的一切都没、有、错! 这不科学! 重泽也看出了白敛逃避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想放过白敛,他看得清楚白敛的性格,这种事情,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白敛一定会跑到一个又厚又重的龟壳里,到时候谁都能找到他,但就只有他是绝对没法把他从龟壳里面拖出来哪怕一点点的。 所以他步步紧逼:“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慌乱中,白敛算是口不择言,匆忙的站起来打开了房门:“重泽,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不是同性恋,我想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是同性恋,你一开始也知道的。”把话说出来了,重泽也知道不能做得太过:“也许把你带进这个世界有些残酷,但是我不后悔。” 一只脚踏出白敛的小诊所,重泽连行李都不准备带着:“一周时间,一周之后我会来找你,无论你是什么决定。” “哐”的一声,大门被白敛重重的关上,白敛背靠着大门,惊魂未定。 这个时候,他装作不知道重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还来不来得及?或许他可以选择跟大哥二哥说,让他们给重泽一顿教训?亦或是他自己躲开,走得远远的不让重泽知道他在哪儿? 一条一条逃避的想法顿时就在白敛的脑子里炸开了,但是很快的,又被他给一一否决。 装作不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能够拖得了一时,但是绝对拖不了一世。跟大哥二哥说,大哥二哥现在头疼的事情绝对比他要多,他再过去添加一把火,他过不去他心里那道坎。而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亲人还在,爷爷已经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他不能走。 走到沙发上躺下,白敛把自己依偎在沙发里,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能想什么?还有什么好指望的?反正命都不长了,想多了又有什么用? 他的生命早就是别人的了,虽然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原主还没有来接替他,但是死刑和死缓在根本上是真的有差吗? 没差的,不是吗?结果都一样。 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念想,任由脑子变成一团澄清的浆糊,除了空白以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真的是合该时机到了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已经很久不曾见过那片白雾的白敛这一次终于再次进入了这个神秘的区域。 站在那一片白茫茫的环境中,周围全是遮天蔽日的浓雾,就连脚下踩着的也不是路,而是同样的白茫茫一片,偶尔抬头望望,白敛甚至会觉得,是不是就在他的上面,也有一个人正在行走,虽然他看不到,但是那个人正踩着他的头过去。 在白雾中,多想无益,多说也无益,当左右南北都只是一种脑子中固有的定义,时间不过是看不出流逝的东西时,只有不断的随着心里的感觉走才是唯一的办法。 又是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敛觉得他甚至已经走过了,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停下脚步,对着四周喊了起来:“白敛……原主……你在吗?你在哪儿?回个声可以吗?” “你在吗?白敛……原主……” “回个话,你在什么地方……” “喂……你听得到吗……” 不断地将手握成一个喇叭状,放在口边大声呼喊着,在这个地方不会累、不会困、不会渴、不会饿,只会让人心感觉无限的疲惫。 又是不知这么做了多久,白茫茫的一片中始终没有回音出现,他的声音好像一发出来就被白雾给吸收了,就好像一颗石子掉落在水塘中,除了一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水花外,什么也惊不起来。 是不是他不用这么拼命?是不是他只要呆在原地就好? 还在不断的行走着的白敛猛地想起了当初他看到原主时,原主的状态,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什么门路一般。 或许这个地方就是灵魂在进入阴曹地府之前等待召唤的地方,他当时和原主有一条线勾着,所以在走过一段时间的路后,他能够同原主遇上。 而现在,他过来了,原主说不定就回去了,那么他们直接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还可能见得了面? 虽然原主连见都不见他一面就接管了身子的事情让他有些不愉,但是他没有那个立场表示。 学着原主当初在这个地方时的模样,白敛坐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灵魂状的自己或许是没有温度的,但是这个样子却让人的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 明白自己已经是走到生命的尽头了,白敛也不慌,家里的后事其实都准备好了,爷爷那里就有他的遗书,一旦爷爷接到信息,按照他们的约定,遗书就会直接送到大哥二哥手上,家里不会乱的。 感觉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白敛觉得他是找对了方向的,放任自己一点点的模糊,或许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就在忘川旁,看着一朵代表他的曼莎珠华,回忆往事,然后接过一碗孟婆汤,转世投胎。 “你是何人?”就是白敛即将睡过去的时候,一个冰冷至极的从他面前传来。 白敛勉强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个拿着锁链、浑身雪白、看不清脸的人形生物。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白无常的他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内容,非常配合的就自报了家门:“我是白敛,xx市白家幼子。” 白敛?那个人听到白敛自报家门,连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出了一个看似古老的本子,查了半天,然后诧异的看向白敛。 虽然他的诧异白敛完全看不明白,因为生魂是看不见酆都使者的模样的:“xx市白家嫡幼子白敛,一世善人,行医积德,享年99岁,正常死亡。你还没到时间。” 使者的话冰冷刺骨,但是简洁易懂,只不过就是这个简洁易懂,让白敛分外的疑惑:“我已经死了。” “没死。你看不见我的脸。” 白敛点点头,一阵一阵袭来的困意让他保持清醒非常的艰难。 “只有生魂才看不见我的脸。既然你是生魂,就不要在这里睡着。”把锁链在地上甩了一下,仿佛地面晃动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 白敛的瞌睡也被这一震给震醒了,看着酆都使者准备离开的模样,赶紧站起来跟了上去:“但是,我跟身体的原主说好了,我做完了事情就把身体还给他,我早就在一年多以前就死了。” 使者顿了顿,难得有兴趣的盯着白敛望了好久。 “你……” “原来我忘记的就是这件事。”很轻松的话被使者冰冷的语气说出来,总给人一种违和的微妙感:“你身体的原主已经投胎转世了,当初接引他的就是我,他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好好过你的日子。” “……为什么?他也没有到时间不是吗?”白敛难以接受这样的答案。 95完结倒计时(二) “他有一个死劫,如果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你互换了,他就能借你的命数活下去,但是他没有,所以按照他的命数,他就已经死了。” 白敛被这个答案打击到了,其实那个时候原主说的话,何尝不是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往后退了几步,白敛的神情有些茫然,嘴里低声呢喃着:“原来如此……”却没有再昏睡过去的迹象了。 使者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很满意,既然这人没有继续寻思的想法了,他也不用继续在这里呆着了,还是赶快准备一下去接另一个死了的魂魄吧。 于是乎,就在白敛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使者就已经离开了。 白敛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始终,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的人不见了,急的他赶紧喊了起来:“你还在吗?我要怎么离开?你还没有告诉我——” 已经在接引另外一个灵魂的酆都使者突然往一旁看了看,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但是很快他就被手上这个不怎么听话的灵魂给吸引了注意力,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所以,一个彻底忘记了,一个根本不知道,本来能够很快解决的事情就这么又被耽搁了下来。 “重泽,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在。”祁老打开病房门,拍了拍坐在床头的重泽的肩膀。 重泽没有回头,贪婪的看着白敛酣睡般的面容:“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祁老看着这段时间迅速消瘦下来的重泽,没有回答。 是不是他太贪心了?这个问题在重泽的脑子里已经回荡了许久了,他一直在不断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是不是如果没有他在那个时间把话挑明,白敛就不会赶他走?是不是如果他没有逼迫白敛,白敛就不会自己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是不是如果他没有爱上白敛、没有一心想要白敛站在他的身边,他就不会失去白敛? 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当他那天晚上给白敛打电话却没有人接的时候,当他冲进白敛的小诊所看着睡在沙发上,这么也叫不醒的白敛的时候,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刀。 可是,这一切都换不回来白敛! “假惺惺的在这个地方当孝子吗?”白根打开房门,他的手里是一碗温热的米汤:“看不出来重家的人还是情圣了。” 重泽没有回头、没有回话,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戴着呼吸机、使用着心率监测仪,周身的死寂只要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白根这段时间看这样的重泽也看多了,自从小弟被这人送进医院,无论他怎么对付重泽——下药或者口头挑衅、辱骂——都没有用,如果不是他在别人那里都试过了效果,他还真以为他是退步到了人人都能无视他的地步。 当然,重泽还是会说话的,只除了一句话:“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果然又来了。刚刚想到重泽会说的一句话,他就说出来了。把碗放到床边的床头柜上,白根一点点的给白敛喂起了米汤,至于重泽则是被他完全的无视了。 重泽也没有想过白根会回答他的话,他只是习惯了对每一个进来的人问一次,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告诉他答案,或者昏睡中的白敛听到了,能够醒来给他答案。 重泽的治疗也在唐飞白对他进行了一番威胁了之后,本着“不让白敛这么久的努力白费”的想法,一直没有中断,几乎每当白敛“吃饭”的时候,即使他被治疗的时候。 自然,这个治疗绝对属于暴力治疗,从白敛进入医院起,重泽身上的各种伤就没有消下去过,幸好开始的时候有祁老在,后来这些人也没那么狠了,已经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体的重泽才没有弄得和半腐烂的尸体一样到处流脓。 看着重泽回到了病房,白根就拿着饭盒从病房离开。不是他不想随时守护在他亲爱的小弟身边,而是如今的白家,容不得一个白家子弟都不在。 反身关上房门,倚靠着旁边墙壁上的白菄难得的开口:“怎么样?” 白根也不讲究,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没差。” 没差,也就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活不活、死不死,植物人一个。 白菄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吐出来:“还记得小弟的‘遗书’吗?” “怎么不记得,”被烟呛得咳了几下,白根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就是看到了‘遗书’我才知道,原来除了我们几个,所有人都知道小弟活不久了,而小弟自己居然也认为自己活着是偷来的,一点都不想争取。” 白菄看着白根几乎扭曲的脸,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他的疲惫:“因为小弟认为,他活着的任务完成了,因为从一开始,就有人在不断的暗示他,除了复仇、救人,他的存在就是多余的。” “什么?”被白菄的猜测给吓到,白根猛地站了起来:“是谁?是谁在害小弟?” 白菄不知道怎么对白根说下去才好了。虽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但是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证明这些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他这段时间反反复复的想了很久,他失忆那段时间做了什么,怎么做的,在自己揣摩了无数次后,他总算是看出了一点东西,借着陌谦尘的门道,他直接请了国际顶尖的催眠师,这才知道,他的失忆绝对不是因为自然原因,而是被人给催眠了。 什么样的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将他催眠?什么样的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下救了他的性命? 这样的问题给了他一个让他无法相信的猜测。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特意将当初他和白根两人逃命的路重新走了一遍,用了各种手段从那些还活着的人口里得到了零零碎碎的片段。 然后,他明白了,他回来了,却更希望他从来不曾明白。 想了半天,一根烟也抽完了,将烟头直接扔到地上,用脚将它踩灭:“这几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有人告诉我,让我小心除了你和白芷之外的所有人。他说他是在报一个人的恩。” 双手插入荷包,白菄难得的如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一样,当着白根的面走出医院。 小心除了他和白芷之外的人? 白根被这句话说得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傻子,虽然平时喜欢扮傻充愣,但是他的智商绝对高于绝大多数的人,这一句话里面的意思,他一听就知道了。 摇摇头,这知道了,果然是还不如不知,怪不得老大这段时间情绪那么奇怪,怪不得这个家这么支离破碎。 拿着饭盒,白根摇摇晃晃的在走道上面走着。该做什么,怎么做,他们心里都有杆秤,时机也成熟了。 只不过……那个所谓的报恩的人到底是谁?报的又是谁的恩? 随着自己的感觉走了不知道多久,白敛终于发现了不同于白雾的东西,那是一个门,一个无缘无故、无依无靠的矗立在白雾中的门。 小心的敲了敲门,半天都得不到回应的白敛干脆推了推门,就在他以为门不会开的时候,门却随着他的力道被打开了。 门的里面是一张桌子、一章椅子、一盏亮着的油灯以及文房四宝若干。慢慢的走进这个房间,二十平方米的房间里面堆着满满的蓝皮左开门的大本子。 桌子上摊开着一个本子,砚台里是磨好的墨,一支笔被搁在笔架山上,上面还满蘸着墨水,一看就是主人因为急事刚刚离开。 本来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白敛是不应该动房间里面的东西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敛中觉得有人在叫他,让他赶紧看一眼被翻开的本子,如果他不看,一定会后悔终生。 在白雾里几乎被闷坏的白敛在随意的抵抗了一下从心里传来的诱惑后,便非常顺从的缴械投降了。他慢慢的走到桌子后面,也不敢坐下,就接着那个灯光看起了本子上写的字。 “这……”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慌中的力量甚至带动了椅子,传来了刺耳的响声。 果然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连白敛自己都没有料想到,那上面虽然有着许多他不认识的字,但是有两篇他却是看的再明白不过了。 他和重泽被放在同一页纸上,简洁明了的文言文被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因为一些问题,他们两人命中都没有婚姻,若是能凑在一起过日子,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凑到一起,他因为一世为医,多积善缘,虽然没有命定婚姻,但是娶妻生子并不影响,而重泽虽然为国,杀戮却太重,若是没有他的善缘从中协调,不仅命中无妻无子,并且命不过三十五。 幸好白敛是就着桌子看的,没有将本子给拿起来,要不然此时东西一定掉到地上了。 面色一片惨白,虽然白敛自己都弄不明白,在从告白后,他是气愤多一些、还是无所谓多一些,亦或是还有一丝欣喜,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一个人因为自己而活不过三十五岁,刺激未免也太大了, 感觉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白敛做贼一般跌跌撞撞的就从这个屋子里离开了,跑了不知道多久,觉得房子的主人即使回来了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才堪堪停下。 白雾中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白敛不知道想了多久,终于还是下了一个决定。 就在他下定了这个决定决心一定要从白雾中离开的时候,他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不过瞬间,黑色的小点便猛地扩大,一下子就把他给吞噬进去了。 96完结——提亲 守在病床旁边的重泽,突然听到了心率监测仪“嘀嘀”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心率监测仪上的数据在猛烈的变化。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心率监测仪第一次出现变化。 害怕是出了什么事情的重泽第一时间按响了呼唤护士的铃声,然后拉住白敛的手,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仿佛如果将这一句话说的多了,就一定会成为现实。 “病人有什么事?”护士打开门一进来,同样立刻就听到了心率监测仪略有些刺耳的声音。 重泽摇摇头,这根本就是突发状况,他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迅速的上去把没有一点专业知识的重泽换下来,护士对着所有仪器和白敛本身好好地检查了一边,然后回过头,已经有了一些皱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个非常舒畅的笑容:“好好等着,病人就快醒了。” 什么?重泽一下子没有听明白护士话里的意思,但是很快的,一种巨喜涌上心头。 白敛要醒了…… 要醒了…… 醒了…… 了…… 也顾不得正在重新调试心率监测仪的护士,重泽坐在白敛身边,浑身紧张的看着白敛,就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瞬间。 心率监测仪的声音消失了,护士一回过头就看到了忠犬一般守着白敛的重泽,不由得摇摇头。 病人家属这个样子她看多了,但是该提醒的她也必须要提醒:“不给病人其他的家属打电话吗?”拿出白敛的病历,在上面填了重重的一笔。 后知后觉的重泽一边盯着白敛,一边拿出电话,拨通了白菄的号码:“阿敛要醒了?” “小弟要醒了?”白菄的声音里也充斥着不可思议与狂喜,重泽通过电话甚至能听到他下床时产生的响动。 收了被主动挂机的电话,重泽静静地守在白敛的身边,一动不动。 白根他不会去通知,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守着白敛,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一些事,白菄和白根之间的气氛最近诡异的厉害。 用手指在白敛的脸上轻轻划过,重泽喃喃自语:“怎么还不醒过来?” “哐当”一声,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痞声痞气的声音传来:“小弟醒来最先想要看到的肯定是他二哥我。” 急匆匆的窜到白敛身边,白根的模样同重泽一样,说是望夫石绝对不为过。 门第三次被打开,两个相得益彰的身影同时出现。 一个房间,四个人,围在一起,等待着中间那个人的醒来。 “呃……”头疼、四肢酸软、嗓子里像是被灌了刀子一般,生涩干疼的让人想要疯掉。 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应该还在白雾里面吗?周围怎么突然一下就变黑了? 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的白敛拼了命的想要压抑住这股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沉重和疼痛,开始不断的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事情来。 他看到了放在屋子里面的书,书里记录了他和重泽日后的婚配情况,他被吓住了,然后趁着屋子里面的主人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跑了。 后来他想了很久,做了一个决定,再然后……对了,再然后他的身边好像出现了一个黑点点,那个黑点点突然变大,把他给吞进去了。 这熟悉的结构让白敛迅速了有了一个猜想,上一次他从白雾中回来,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那么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如此? 心里有了这个猜想,白敛也努了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这样一个放在平时无比简单的动作,在此时做起来却远比起白敛想象中的难。黑暗中,他听到了刺耳的鸣叫声、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一个人对他说他“怎么还不醒来”,还有开门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可是眼睛就是没法睁开。 等到他真的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周围那一群“吓”傻了的人,心里的某处地方渐渐的安稳了下去。 一秒钟……十秒钟……一分钟…… 本来还很高兴一醒来就有人守在身边的白敛越来越愤怒,难道这么多人里面,找一个知道病人刚刚清醒需要什么东西的人就这么难吗??? 还是陌谦尘良心发现,看到白敛的眼睛里流露出想要走人的光芒,终于把那看戏的心思收了回去,凉凉的提醒着那三个已经成了柱子的男人:“病人刚刚醒来要喝水。” 哦?哦! 一瞬间,三个人一起动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三杯温度适宜的水就摆到了白敛的嘴边。 果然是好戏啊。陌谦尘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继续煽风点火:“刚刚醒来的病人肠胃不能适应大量的水,需要用棉签一点点的喂,慢慢让病人适应。” 于是,同一时间,三只棉签同时出现在白敛的嘴唇上,打架一般的给白敛送上了充足的水分。 很好,生活难得这么热闹,他果然应该好好享受生命。 于是,在陌谦尘的“帮助”下,四个人的生活变得无比……鸡飞狗跳。 终于,当白敛能够自由活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边这四个为恐怖天下不乱的家伙给赶走了。完全无视某人的黑脸、某人的幸灾乐祸、某人的故作可怜还有某人的黯然神伤。 唉……生活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回家了?’刚刚到自家的小诊所,手机上就出现了一条显示着美人师兄的短信。 愉悦了发了一个确定的回复过去,想了一会儿,白敛又追上了一条:‘师兄,给男人提亲要准备些什么?’ 等了一会儿,手机始终都没有反应,白敛以为是师兄不想同他讨论在这个问题,只好放下手机,开始给房间里面做清洁。 虽然师兄不说,但是他不能不想,既然重泽需要分享他的善缘才能寿终正寝,那么他肯定是娶的那个。 按照传统的习俗,三书六礼、换庚谱、过文定、行大礼,每一个都至关重要。 而他们两个,换庚谱,他们的八字既然那本书上都说他们凑在一起没问题,那肯定是合的。文定的话两个男人不需要这一条,直接结婚就可以了。那么聘礼…… 传统婚礼里面的聘礼应该是点心、茶叶、酒、戒指、耳环、项链、手镯,好像大雁也可以……但是,这些都是给女性的,给男人应该怎么换? 就在白敛皱着眉头打扫卫生的时候,他的短信铃声立刻疯狂的响了起来。 ‘小白师弟,这种问题问你美人师兄是没用的,他只有收聘礼的份,是送不出去的。因为你的短信,美人师兄他已经把叶医生给叫出去单挑了,如果到时候叶医生因为种种原因没法参加你的婚礼,请节哀。’ 这是第一条短信。 ‘我的第六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验,在小白师弟你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买了一堆东西。上好的恩施玉露,虽然不是什么名茶,但是这里面可是有爱情故事的,夫妻两人冲破民族间的隔阂而最终走到了一起后的产物,怎么样,适合你们吧。十五年分的女儿红两瓶,虽然年份低了点儿,但是我钱也不多啊,花了我三个月的工资啊!商代岫玉双雁配饰,包浆醇厚、沁色柔美。点心京八件、男女保暖内衣各一套、紫砂茶具一套、暖手手筒一个。足够了吧。’ ‘对了,你一定要记得先跟你家里人说一声,还要跟你家男人说一声,打好招呼才好办事。’ 一共三条短信,白敛看来看去,觉得下雨师姐虽然平时的时候也很抽风,而且喜欢看耽美,但是这个时候真心是太有用了。 赶紧追了一条短信过去,白敛是生怕夏语谶会出什么岔子:‘师姐,买东西的钱我过来给你。东西等会我就来拿,千万放好。’ 说罢,他就赶快给白菄、白根和重泽去了电话。 “大哥,我要跟重泽提亲,我娶他。” 白菄被白敛的一句话弄的沉默了:“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因为他的关系早死?啊呸,这个绝对不能说服大哥啊,所以:“大哥,我喜欢他。”这个谎言应该不会被拆穿……吧。 “好。聘礼需要帮忙吗?” “师姐帮我弄好了。” “好,其他事情我和老二会解决。” “谢谢大哥。” 第一关顺利通过。 “二哥,我要跟重泽提亲,我娶他。” “什么?”白根的表现远比白菄要激烈的多:“小弟啊,重泽那家伙配不行你,你二哥比他好多了……” 直接挂掉电话,二哥越来越不着调了,还是交给大哥好好TJ吧。 给大哥去了个短信,二哥不用关心了! 最后一个电话…… “重泽。” “怎么了?”听到白敛的声音,重泽的身体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白敛没听出重泽的紧张,但是他自己也是紧张的要命,踟蹰了一会儿,咬咬牙,一边念叨着身为男人不能拖泥带水,一边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重泽,我娶你。” “……”重泽被白敛的话弄得一愣,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就在白敛半天听不到回答,以为重泽非要跟他抢位置的时候,那边一个嫩嫩的、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白哥哥,小叔傻了,我替小叔答应你的求婚,你快点把傻了的小叔娶回去吧。” “嗯,好。”听出来是宝宝的声音,白敛那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话里面的意思他是听懂了的。 挂掉电话,立刻冲到夏语谶的家里,白敛的脑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浆糊。 聘礼拿到了由谁给?什么时候给?互相亲戚什么时候见面?白敛是一个都不记得了,拿着东西、顶着夏语谶挪揄的表情就直接往小诊所赶。 拿出钥匙,正准备打开房门,却发现门被打开了。 抬起头,白敛看着那个他要娶的、比他高了半个头、正呆呆的看着他傻笑的男人,一时间也呆了。 宝宝从里面伸出一个头来,看着面对面呆滞的两个人,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唉,都成傻子了,一个傻子对一个傻子,也算是……那个词我学过的啊,对了,是……登对了,没错,天生一对!” 就在宝宝一本正经的叹气的时候,一个暴怒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重泽,你这个混蛋,竟敢勾引我亲爱的小弟!” 站在楼下的唐飞白、陌谦尘、夏语谶听着里面完全可以说是喜剧的一幕,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白菄,听到白根那么丢脸的喊声就立刻快步走过去了,至于是教训白根,还是折腾重泽。嘛,这个谁知道呢? 看着面前一团混乱的白敛,无奈的侧过头,无意间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嗯,果然是岁月静好。 或者这后面应该还要再加一句,若是日日在这静好的生活中悬壶杏林,即使是神仙的日子也不换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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