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正所谓,家有一妖,如有一宝,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砍得了柴,暖得了床,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董修俭决定将这小小花妖收入囊中。 苦心经营终修成正果,可洞房花烛夜,董修俭撕开新娘裙衩,发现美人竟是个美少年。诱惑与被诱惑的关系彻底的颠覆了,这精明反被精明误的苦果,他也只得自己尝。 谁让他招惹的是只未成精的妖!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春风一度 主角:董修俭,花将离 配角:招财,进宝 第1章:春风解意花自生 春分时节,正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之时,瞧那河塘边的排排细柳,姿态妖娆,垂下的柳枝儿缀着星星点点的嫩芽,春风中轻摇曼舞,扫过水面,划过一层层春波;再瞧那家家户户院里的桃树,片片绿叶在春风中舞出刷刷的声响,那乌黑的枝桠上,零星的点着几朵绿绿的花苞,从那朵朵绿里探出一抹粉色的尖儿,煞是娇俏可爱。 此时,清晨的江南笼在一片薄薄的春雾中,烟雨蒙蒙间更是添得几分水汽氤氲,点缀上那样风情的柳那样俏皮的桃,显得这江南愈发婉约灵动如少女。 “啊,这恼人的春天何时才过啊!”此时,董家布坊的后院,一道煞风景的哭喊惊扰了春意,懒在枝头的鸟儿一个扑棱吓飞了。 董进宝吼完一嗓子,余光瞄见院角,一愣,随即又扯开嗓子拍打着自家老爷的房门。 “老爷!老爷!不好啦!” “叫唤什么呢?小心被老爷听到又得挨骂。”董招财在厨房探出头来喝道。 “我已经听见了。” 进宝张大着嘴回头一瞧,果然是自家老爷董修俭,却是从门外进来,手里提溜着个篮子,怎么瞧都有些别扭。就瞧老爷手里拿的铲子,不用猜,都知道篮子里头装的是刚挖的新鲜野菜。 董进宝瞧着这野菜就觉得口中发苦发干,心中再度哀嚎,啊,春天何时才过! 人人都盼春,缘何这小小仆从却盼着何时春去呢?真要说来,还得怪他老爷的祖辈给留下的名字。董修俭的祖辈虽然是从商,却都是儒商,尊崇孔孟、中庸之道,最是信奉温、良、恭、俭、让。于是家谱就将这五字排列,轮到董修俭这辈正好摊上个俭字。 董修俭从小家教甚严,论语、中庸背的滚瓜烂熟,铭记于心自然表露在外,那个“俭”字真正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野菜就是个极好的例子,春分一过,正是野菜丰盛时节,董修俭就常带着招财进宝二人去田间、山间挖野菜。这倒也罢,董进宝恨就恨,但凡有了野菜,自家老爷就一分钱也不舍得花在这食材上,饭桌上数日都嗅不到一丝肉腥味。非得等那春日过了,山野间再是挖不到野菜了,他们才有机会吃点旁的。 贵人家偶尔尝尝野菜倒也觉得新鲜,可招财进宝本就是逃难被董修俭收留进府的,逃难那会儿,哪有什么吃的,成日的野菜树皮充饥。没成想,入了这府做了贴身仆从,却也还是成日的吃这些个,怎不天天哀悼着盼着春日快过? 再瞧瞧这老爷给起的名字,招财、进宝…… “哎哟!” 董修俭将篮子丢到进宝手中,道:“别苦着张脸,快去把这野菜收拾了,午膳好用。” 进宝不敢多言,一手捂着被敲疼的脑袋,一手捧着篮子就往厨房走。 “回来!” 进宝脖子一缩,顿下步子,小心翼翼道:“老……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外头就听见你喊不好了,你这是喊谁不好呢?”董修俭眯着眼,嘴角勾着一抹笑。 进宝一哆嗦,捂着头的手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没不好。” 董修俭作势掏了掏耳朵,拔高了声音道:“是我听错了?” 厨房间忙活的招财走出来,夺过进宝手里的篮子,轻喝道:“吩咐你多少回了,别总咋咋呼呼的,不听,活该!” 进宝委屈的皱了皱鼻子,回头想起晨间发现的事,人又快活起来,一下就将刚才的事给忘光了,指着院子角落一处,嚷道:“老爷,您快瞧,咱家院子里长了一株很好看的草。” 董修俭循声望去,那南墙角下果真一株绿,却是个芍药花。 昨日晚间还不曾见过,怎的今日一早就忽然冒出来了?董修俭微微皱眉,一阵疑惑。貌似这花还略带妖息,只是还未有花苞,董修俭也不敢十分确信。 “这草长得实在怪异,不如……” 招财话还没完,董修俭就曲起手指在招财进宝脑壳上一人给了一下,“这是一株芍药花。” “明明是颗草嘛!”进宝小声嘟囔又招来一记打。 招财捂着头,低声不满道:“又不是我说的,干嘛连我也打。” 董修俭慢悠悠道:“弟弟犯错,哥哥一样得受罚。平日让你们兄弟二人多看些书,偏是不听,不读书不识物,如今竟蠢钝到花草不分。” 末了,董修俭又道:“天生万物皆有由,就随他去吧,你们两个懒怠家伙,还不去准备早膳!” 话音刚落,招财进宝就捂着头一溜烟的钻进了厨房。 董修俭走近那株花,蹲下来细细品赏。只一夜间,这花已是枝叶繁茂,那绿,鲜得极是妖异好看。晨珠在叶片上闪着光,衬得那叶儿光泽温润几分,恰似玉般,怪道古人都爱称绿叶为绿玉。一滴水露滑下,挂在那叶尖儿,抖落数下,坠至泥上,惹得那玉似的叶儿一阵轻颤。瞧着的董修俭心也随着腾起一丝悸动。 “你要是好养活不费钱,我就养着你。如若不然,也只好将你丢出我的院子。”董修俭对着那株花,扯起嘴角轻笑道。 那花仿佛听懂似得,茎秆儿一阵颤,抖落一地碎珠,晶莹剔透。董修俭瞧了,直起身子开怀大笑起来,心里十分畅快。 待招财进宝在桌上摆好早膳,董修俭瞥了眼,执着筷子敲敲碗边儿,问道:“怎的今日又吃酱瓜?” “老爷,您就给一个铜板,能买什么好吃的?” 进宝听了忙接了招财的话头嚷道:“就是,百味楼的包子好吃,可一个得卖五个铜板呢。老爷您舍得?” 话还未说完,进宝就被招财暗暗推了下,瞪着无辜的眼珠子回望。 “你吃过?” “啊?”一阵诧异后,进宝连忙摆手道:“没……没有……绝对没有。” “没吃过你怎知好吃,还晓得卖五个铜板?” 进宝额头冒着冷汗,支支吾吾,招财忙帮着回道:“都是听说的。” “哦?是吗?”董修俭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停下碗筷,一双眼睛盯着招财进宝瞧,满眼的精明锐利。直瞧得招财进宝二人腿打哆嗦,再有一刻,恐怕这二人就得跪下认罪了。 “罢了。”董修俭收回目光,这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进宝到底是心智单纯些,见招财回了厨房,就忙着埋怨起来:“老爷,这酱瓜啊,甭说您了,我和哥哥都吃腻了。不过,您一个铜板实在买不来好的。您也别嫌弃这酱瓜了,就这,还是隔壁的赵大娘送给咱,咱才能吃上的呢。” “赵大娘?” 进宝看董修俭的脸色不对,小心回道:“就上月里托您给她儿子写信的赵大娘啊,老爷,您忘了?” “没忘。” “……” “那这几日省下的铜板钱,你两都买了百味楼的包子?” “恩!”进宝想也没想就点了头,踏出厨房的招财张着嘴僵着步子,心想,这下完了! 只瞧那董修俭放下碗筷,鼻子一吸,提着袖子就去拭那半分水汽也没有的眼角。 “想当年,你兄弟二人晕倒在我家后院门口,我本着慈善之心将你二人收在身边,从此同吃同住,待你二人可算不薄,也可说是老爷我一手将你二人拉扯大的。现如今倒好,你二人悄悄攒了我的钱,买了包子却只知自己独食。”董修俭抽泣一番,继续道:“进宝八岁那年,得了天花,老爷我是亲自照顾,那几日累的我足足瘦了一圈,还花费了我三两雪花白银。” “呜呜呜呜……老爷……”进宝听完,跪下身来趴在董修俭膝头大哭。 董修俭掩着面,拿眼悄悄觑招财,那人眼圈极红,站着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他猛一抽噎,说道:“招财九岁那年……” “老爷啊……”话还没说,招财已经一下哭倒在董修俭另一个膝头。 董修俭悄悄在袖子底下呲了呲牙,又作势抹了把眼泪。 招财大哭了会儿,酸溜着鼻子说:“老爷,这个月我们不要工钱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把布坊生意打理得红红火火的,报答老爷您的养育之恩。” 进宝忙跟着点头应承。 董修俭这才收起那哭得样式,拿起碗筷道:“那快用膳吧,折腾这么一回,肚子饿了。” 招财进宝再抬头,董修俭的眼眶半分未红,一脸的怡然自得,二人只得低下头暗暗叫苦。 “哥,咱这个月是不是又得白干了?” “可不是?”招财没好气的白了进宝一眼,“都怪你这张嘴,贪吃又多舌。” 进宝挨了骂,自知理亏,只得垮着脸收拾碗盘。 这招财进宝原不是董家的本家仆人,是六年前董修俭早起出门挖野菜时,在院门口捡回来的。那时兄弟二人才六岁,薄薄的单衣压根抵不了早春的寒气,冻晕在董家后院门口瑟瑟的发抖。若不是董修俭救下他们,只怕此刻二人已经去了阎罗殿与父母双亲会和。 当年,家乡闹灾荒,兄弟随着双亲往江南逃难,没成想,在半道,父母就丢下兄弟二人撒手人寰了。兄弟两哭着在山里将父母草草埋了,一路乞讨着到了江南。 原来这招财进宝二人也不是这个名,跟了这样的主子,才得了这样的名,那时候年岁尚小,只懂那是救命恩人赐的名,一味只知谢恩。待到大了些懂事些,想要改名已是不能了。 跟了董修俭六年,对这个老爷,兄弟二人最是知道他脾性的,虽有些视财如命,却是个善心的主子。董修俭不仅救了他们二人的命,还命人将他们父母的骨骸运至家乡入土为安,那年,董修俭也不过十五。招财进宝二人知了此事,哭着跪在董修俭跟前,誓死效忠。 董修俭却是云淡风轻的笑道:“花点小钱,收了两个衷心仆从,甚好甚好!” 第2章:掘沟搭棚恩情盛 绵绵春雨落了几日,前头布坊生意自然也冷清了几日,有招财进宝二人忙着,董修俭就乐得个清闲。 惫懒了几日,好不容易待到天放晴,董修俭只觉自己身子骨发霉一般不得舒坦。伸着懒腰往院里一站,春风一过,说不出的爽利。想起昨日也只在窗口瞧着那院角一处的花,那时已是有了花苞,极罕见的白芍药花,只不知,今日可开花了。 思及此处,董修俭抬着步子移到院角处一瞧,心内却是一惊,昨日雨中瞧不分明,现下靠近细看,却觉这花竟有些奄奄之态,原本越发浓厚的妖息也微弱不堪。那绿叶也不似之前一般青翠,倒有几分黯淡,无力的垂挂在茎秆上,瞧着董修俭不免心疼。 进宝拾掇好早膳就瞧见院角蹲着的董修俭,刚要唤他,就见自家老爷起身急匆匆的出去了。 “咦,老爷这是干嘛去啊?挖野菜?没见他拿着篮子啊。” “老爷呢?” 进宝回过神,冲招财指了指院门,道:“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望着桌上的玉米粥,进宝吞了吞口水,道:“哥,我饿了。” “想都别想,老爷都还没吃过一口呢!端到灶上热着!” 进宝不敢顶嘴,只好满肚子委屈,心里盼着老爷快回来。 结果,直到晌午,董修俭才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几根细竹竿子,一进门就嚷道:“进宝,快拿铲子来!” 进宝傻头傻脑的问道:“老爷,您才回来又要出去挖野菜啊,饭还没吃上呢。”说罢,抬着期待的眸子望着董修俭。 谁成想,那董修俭瞧都没瞧一眼,径自走到院角花跟前蹲下,嚷道:“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手脚麻利的招财瞧不得进宝慢吞吞的无力样,利索的拿来了铲子给董修俭递上。 进宝见董修俭忙着翻土,有些疑惑,也随着蹲在身侧观看起来。 “老爷,这活让小的来做吧,您先吃饭。” 进宝听了忙抬头感激的看了招财一眼,拼命点头,恩,吃饭,吃饭! “这活你不会,非得我亲自来。” 进宝一听,嘟起了嘴道:“老爷,您这会儿不饿?” 董修俭这才回头瞧了瞧进宝,听他那委屈的调,也猜到几分,暗自好笑,道:“还没吃饭?” 进宝猛点头,眼睛亮亮的。 “去吃饭吧,饿坏了可没人帮我干活了。” 得了赦令,进宝啥也不管,站起身冲到厨房,看得董修俭又是一阵好笑,手上却没忘忙活。 “你这做哥的怎么老爱欺负他,饿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招财脸上一红,随即岔开话题道:“老爷一早是去城东耿师傅那了?” “恩,还是你聪明,不像进宝似的,成天咋咋呼呼,半分眼力都没有。” “进宝生性单纯些。” 听出招财言语里的护短,董修俭心里暗暗发笑。到底还是兄弟,贴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个贴心的人在身边。 进宝匆匆填饱肚子,正好董修俭挖完小沟。 “老爷,这沟挖了是干嘛的?”进宝的嘴最是碎,从来闲不住。 “耿老头说芍药喜旱怕涝。” 进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道:“这细竹竿是干嘛?” “给它搭个凉棚。” “啊?”这回连招财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望着董修俭,确定对方不是玩笑,才问道:“这又是为何?” “芍药虽喜阳,却也惧暴晒,搭个凉棚遮阴,既能采集阳光雨露,又能躲避烈日。” 进宝听了,不自觉嘟囔道:“老爷对花比对我们还好。” “它不吃饭不花钱还能供人观赏,你要能做到这些,老爷我也会对你好的。” 进宝想了想之前饿肚子的情形,乖乖的闭了嘴。 待到三人将简单的凉棚搭好,日头已是近西山,董修俭松了松筋骨,道:“甚好,省了早膳和午膳了,吃完晚饭早些歇息。” 进宝听罢嗤了一声,十分不屑,可一瞧董修俭斜着眼睛觑着自己,全身一哆嗦,脚底抹油溜进了厨房。 “老爷,这是早上熬得粥,给您一直热着呢,快趁热吃吧。”进宝讨好的将粥端到董修俭面前。 “什……什么,哎呀,损失啊,损失啊!”董修俭一阵惊喊,吓得进宝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老……老……老爷,怎……怎么了?” 董修俭冲到厨房望着灶里头冒着火星的木炭,头上青筋直冒,“这……这……这柴烧到现在?” 进宝老实的点了点头。 “从早上起到现在?” 进宝继续老实的点头,看自家老爷一脸痛苦,不明所以,回头跟招财求救,惹来对方一阵白眼。 “老爷,这柴是前几日我和进宝上山砍的。” “当真?”董修俭狐疑的望着招财,转头又去看老实的进宝。见进宝一脸无辜的点头,董修俭这才松了口气,舒展开眉头,道:“甚好甚好,从此往后,柴都不需买了。” “啊?”招财进宝苦着脸异口同声,“那哪来的柴啊?” “你两去山上砍啊!”董修俭理所当然道。 “都怪你!”进宝瞪着招财十分不爽快。 “怪我?”招财咬牙切齿,“还不是你多嘴多舌!” 进宝一脸茫然,细细想了半日才算醒悟,顿时自愧不已,低着头不再辩驳。 春夜月色微凉,董修俭提着壶酒倚在窗边,赏月赏花赏……元宝。 董修俭灌了口热酒,数着一排排码得整齐的银元宝,满眼闪着光,嘴角的弧度随着嘴里的数字越拉越大。 “噗嗤!” “谁?”董修俭数了一半的数被这突然的笑声打断,有些着恼。抬起头向院子里望去,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招财进宝的房间早已是熄了灯,没有半点动静。 满心狐疑的董修俭眼光扫到了凉棚下那抹白光,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真真是一道白光。隐隐绰绰的人形瞧着并不分明,想来刚才是这花妖笑他了。 白光过后,原先弥散的妖气渐渐收拢至花心,原就模糊的人影更是消散的没了踪影。 董修俭此刻已有半分醉意,兴致一来,提着酒打开房门,步入月色中。 “你这蠢物竟然也懂得笑话人?” 等了半天,那花却半分动静也没有,董修俭不免有些无趣,刚要转身走开,想起自己手上提的酒壶,心里有了主意。 “举杯邀芍药,对影成三人。”念罢毫无平仄的诗,董修俭将手里剩下的半壶酒尽数洒在了芍药花根边,看着那酒液缓缓渗入泥中,轻柔道:“放心,这酒不烈,如今你已成形,这点酒怕是伤不了你。好好品尝,这可是我去年亲自酿的青梅酒。” 春风轻拂,卷起体内酒气,几分醉意更是浓了,竟有些抵挡不住。董修俭往院子里的藤椅上一躺,眯着迷蒙的眼神看着那株芍药花,可直瞧得眼皮上下打架,也不见那花妖现形。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淡淡幽幽的不知哪里飘来一阵花香,恍恍惚惚好像入了梦。 直到董修俭呼吸渐渐轻微平和,那芍药花才有了动静,周身慢慢飘起缕缕轻烟,烟雾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可见,那人影一步步的踏出轻烟,却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那男子银发银眸,如白玉般的肌肤上染着片片红晕,脸颊上两朵红莲更是红的妖艳。 男子轻移步子到董修俭身前,叹道:“恩公,您可害苦我了。” 董修俭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暖玉温香在怀,那女子姿态妖娆,眉目里透着诱人的娇媚。董修俭情难自禁,俯下身想要吻住那女子,却是一声呼叫,惊扰了美梦。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美女。 “老爷!老爷!不好啦!” 董修俭皱着眉起身,咦,明明记得昨日在院子里醉过去了,怎么这会儿却是在房内?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 董修俭仔细一听,好嘛,又是进宝那小子。房门被拍的嘎嘎直响,被闹得没了法子,只得踩着鞋子打开房门。 门外努力拍打的进宝见董修俭一脸少见的怒气,那手就僵在了半空,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 “想逃?”董修俭一把提溜起进宝,咬牙切齿道:“下次再咋咋呼呼的扰了我的美梦,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唔!”进宝一听忙捂着嘴摇头。 见进宝被自己吓的一脸青白,董修俭这才松了手,问道:“什么大事啊?要是又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这次定扒了你的皮。” 进宝吞了吞口水,道:“真的是大事,怪事!不信你问我哥。” “招财呢?” “老爷,您快跟我去厨房,我哥在厨房都傻了。” 傻了?招财一向镇定,到底何事如此令人吃惊?董修俭满腹疑虑的跟着进宝走进厨房。 才刚进厨房就闻见一阵令人垂涎的香味,只一眼,董修俭就看到了灶台上碗盘里的美食。 “这?你们两做的?” 显然不可能是,果然见兄弟二人很有默契的摇头。 “那是谁做的?” 兄弟二人又是齐齐摇头。 董修俭眯着眼睛思索半刻,心内已经有了计较,伸出手指捏着碗里的丸子就往嘴里送。 “老爷小心有诈!”招财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眼看着那丸子入了老爷的嘴,咀嚼几下后划过喉咙入了他的腹。 “怎么样?怎么样?”进宝嘴角挂着口水凑到董修俭跟前焦急的问道,“闻着好香。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董修俭只觉得此刻满口的香气缠绕,明明是用酱瓜做成的,怎能如此美味,口齿间还隐隐能品到一些青草的甘甜清爽。 进宝看董修俭眼角眉梢都陶醉得很,忍不住抓了个丸子也送进嘴里,圆睁着眼睛嚷嚷道:“哇!好吃好吃!比百味楼的包子好吃百倍千倍!” 狼吞虎咽完几个丸子,进宝小心问道:“老爷,咱家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说罢,进宝还四处打量着,好似防止被人听见般。 董修俭没好气的一哼,忍不住就敲了进宝一暴栗,“忘恩负义的家伙,那么多个丸子刚都祭了谁的五脏庙了?” “老爷,会不会是有妖怪作祟啊?”招财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哈哈。”董修俭笑了两声,又捏起一个丸子塞进嘴里,饶有深意道:“是个好妖!” 等到董修俭吃完早饭回了房,进宝才默默道:“只要有利可图,老爷就会见利忘义。” “啪!”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一下。 进宝捂着脑袋委屈道:“哥,怎么连你也打我?” “吃吃吃,成日知道吃。书吃过么?就乱出文段子!当心老爷收拾你!” “难道我用错词了?有利可图还是见利忘义啊?” “……” 此时,董修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阴沉着脸,冷笑道:“都用错了!” “啊啊啊啊啊!”一阵尖叫惊起飞鸟无数! 第3章:花妖现身人惊艳 “咦?”进宝捧着一匹绛红色的绸缎,面露疑色。 招财从账本里抬出头来望去,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进宝挠了挠头,拿起布匹掂量掂量,又摇了摇头,轻声回到:“许是看错了,总觉得这布匹少了点。” 招财只当他是无聊瞎闹,白了对方一眼,又埋头拨弄起算盘来。 “老爷今日又没来前头?” 耳边乍响的声音,着实吓了招财一跳,手上一抖,那算盘上的珠子就乱了套。 “作死了!”招财狠狠瞪了进宝一眼。 进宝自知有错,乍了乍舌,禁了声。半晌后,闲坐着的进宝终是耐不住,神神秘秘的凑至招财耳边,低声道:“哥,你可觉得蹊跷?” 知他耐不住性子,必得道出详情,招财只当未闻,继续手中的活计,懒得搭理他。 进宝也不知趣,只当他在听着,只顾自说道:“前几日给老爷洗衣裳的时候,你猜我看见啥了?一个补丁!” 一个补丁算的啥?老爷内衫里不都是补丁? 见招财一副不以为然,进宝提高声量道:“那补丁跟以往的可不一样,其实,也算不得补丁,要是不细瞧,只当是绣了花儿呢!你说怪不怪?” 看招财停下手里的活计,知是对方听了进去,心内也有了疑虑,进宝更是得意,继续道:“还不止一处呢,你说是谁给绣上去的?对了,对了,还有这几日的早饭,咱家今年可是怪事连连呢。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妖物作祟啊?我看啊,那花一定有问题,怎么突然的就冒出来了。你瞧咱老爷近几日,成日的蹲在院子里瞧着那花,跟入了魔似的,” 说罢,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看啊,八成是什么仙女儿,不是说咱家老爷的祖辈是董永吗?董永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牛郎织女的董永。我看啊……” “咳咳!” 进宝正说得起劲,哪里瞧见了身后掀开布帘走进来的董修俭,听得对方一声咳嗽,立马止住了话头,转身恭恭敬敬的给老爷行了礼。 董修俭点头应了礼,负手在布坊里踱步一圈,停在先前进宝端详的绛红色绸缎前,皱了皱眉。直看得招财进宝二人疑虑重重,待要询问,又见他轻声一笑。 “进宝啊。” 这语气,这眼神,进宝只是一瞧,就全身哆嗦,腿发软,只是站不住。 “老……老爷……有何吩咐?” “库房里的货可清点过了?” 进宝茫然的点了点头,这货不是进库之前都得盘点一次嘛,老爷这会儿怎么想着问这些。 “那就再去仔仔细细的点算一次吧。”董修俭重重的咬了“仔仔细细”四个字,眼神紧紧的盯着进宝,嘴角挂着淡笑,一脸的瞧好戏样。 原松了口气的进宝,张大着嘴巴一脸的苦,转头看招财,好嘛,对方冷脸冷眼,明摆着骂他是自作孽活该。 “那库房好大的……” “是啊。”董修俭语重心长,语气竟是不舍,看着进宝脸上浮起的希望,暗自一笑,淡淡道:“你要是手脚不利落些,怕是赶不上晚膳了。”说罢,董修俭看着对方一脸吃瘪的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收拾完了淘气的小仆从,董修俭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摇头晃脑的回了后院,径自往那院角走去。 真正是罕见的白芍啊,那层层花瓣,白似雪,凝如脂。董修俭伸出手指轻轻的捻了下花瓣,只觉指尖一阵柔软,触手之处细腻丝滑,胜似娇娘肌肤。那花心隐约可见妖胎幻化,董修俭本无意冒犯,却不知怎地,像迷了心窍,鬼使神差的将手指抚上了那花心。 董修俭虽是无心,手指间逗玩却有戏弄之意,那花有灵性,受了这般,花蕊轻轻的颤了颤,花瓣儿如含羞般缩了缩,细微不可察,却是逃不过董修俭天赋异禀的双眼。 “若是成了形定了性,定是个心灵手巧的美人儿。” 那花似有若无的摇了摇茎秆,董修俭收回手指,淡淡一笑,“竟不知,妖也如此害羞。” 董修俭这一站就是一日,反正终日也是闲着,前头店里的生意自然有招财进宝照顾着,他就乐得个清闲,整日里逗弄这株花,只盼着什么时候花能现了真身,好…… 心里正盘算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听得招财小声唤道:“老爷,该用膳了。” 明知招财的眼神里装着什么,董修俭却故作不知,拍拍衣衫上沾染的尘,伸了伸懒腰,吆喝道:“摆桌吃饭!” “……”招财咬了咬牙,低着头闷声道:“老爷,进宝他……” “不用急,你瞧着吧,一会儿准见他叫嚷着冲后院里来。” 董修俭这头话刚完,就听得阵阵叫嚷从前头一直盘旋着往后院传来。果然应了老爷的话,招财只恨自己这个弟弟不争气,羞愤的瞪着那人来处。 “老爷!老爷!不好啦!闹贼啦!”进宝呼哧带踹的嚷着只顾奔跑,直到了董修俭跟前才忙忙的止了步,抬头一看,才见自家老爷脸上一阵阴沉,嘴角挂着惯常见的冷笑,一哆嗦,闭上了嘴巴。 董修俭才伸出手指,那头进宝已经缩起了脖子捂住了脑袋,嚷嚷着疼,闹得董修俭一阵好笑,气得招财无言以对。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罚你今日不准吃饭!” “……” “老爷,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好像没什么关联……吧?”这是进宝不知死活的反抗。 “哼!如何没有?”董修俭潇洒入座,夹起一筷荠菜往嘴里送。 “都是嘴巴惹得祸!”这是招财替老爷补了未完的话。 “呜呜呜呜”进宝咬着袖角,泪眼汪汪,“老爷,我知错了,库房里丢了东西,我一时情急。” “一时?”董修俭好笑的望着进宝,进宝识趣的扁了扁嘴,不再言语。 “可是丢了绛红色的绸缎?” “老爷怎么知道?”进宝听完,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董修俭,随即一脸的憋屈。 董修俭知他定以为是自己戏弄他,也不辩解,问道:“丢了多少可统计了?” 进宝没了神采,耷拉着脑袋低低道:“一匹。” “什么?!”董修俭腾得一声站起来,差点儿掀翻了身前的桌椅,惊得招财进宝二人都是一愣。 进宝只以为是自己算错了,转着眼珠子细想了想,怯怯的点了点头,道:“是……是一匹啊。” “好!太好了!” 招财进宝二人面面相觑,皆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老爷居然说好,这个守财奴老爷丢了东西居然说好,莫不是真的疯魔了吧? 抬头细细一瞧,那老爷的脸色渗人的很,一双眼睛里噙满了算计,那嘴角永远挂着的笑也是冷冷得可怖。 要坏事儿了。招财进宝互看一眼,二人心中皆有了计较。 “招财!进宝!” “在!”二人齐齐应声,声音洪亮,小脸儿都憋着一股子劲。 董修俭噗嗤一笑,指了指桌椅,道:“吃饭睡觉!” “啊?” 三人默默无声的将桌上风卷残云一番,自是不说。饭后董修俭早早打发了招财进宝回房睡觉,自己却是拎着随身携带的小算盘蹲在了花边。 那花许是没在意,忽的感应到人息,瑟瑟的抖了抖。董修俭满意的冷哼一声,啪啪的将算盘珠子拨弄好,开始盘算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洗衣、做饭,一天两个铜钱,一个月三十天,一年十二个月;野菜、野食,一天八个铜钱……;暖床,这应该一天五个铜钱,不对,要是娶了做自家媳妇,哪有自家媳妇给暖床还收钱的?这妖也不通人俗习惯,娶亲时那彩金一类自然是免了的!……哟呵!这么算下来,比收留招财进宝划算!” 寂静的夜里,院子里黑漆漆不见半点烛火,董修俭就借着月光将那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手指翻飞,摸不着形。好不容易才停了,董修俭看着算盘上那一串串打出的珠子,心里雀跃的紧,嘴角是越扯越大。 妙哉!妙哉!正所谓,家有一妖,如有一宝,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砍得了柴,暖得了床!如此妙物,不善加利用,真正是暴殄天物了! 董修俭直起身,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唇边默念几声咒语,往那花心上一点,喝道:“现!” 只见那花茎秆直摇,不出片刻,周身缓缓腾起渺渺烟雾,待到烟雾散尽,站在董修俭面前的却是一身着绛红色绸缎罗裙的女子,只是这女子却不知怎地,梳着一君子发髻。 那女子低着头甚是怯懦,董修俭虽心有不忍,却也故作冷颜,踏着步子往那女子走去,那女子诺诺的退了几步,靠在了墙壁,退无可退。董修俭一个箭步上去,手指擒住女子的下巴,用力的抬起。 女子吃疼,抬起的面容上眉头轻皱,却是惊了董修俭的神。虽知妖物大多娇媚动人,却从未见过,如今见了,只觉那娇媚动人亦不足形容其形态。那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怕是嫦娥见了也自愧弗如,虽是娇媚妖娆,却又有几分坚韧英气。 那精致而细腻的肌肤凝如玉脂;一双翦水秋瞳含着隐忍的泪光,却是最勾人心魂,只瞧得董修俭乱了心,慌了神;那小巧的鼻子鼻翼微微翕动,一双粉色薄唇光泽滋润,看着极是可口,只一刹间,董修俭就忍不住想咬将下去。 才低了头就发现美人却是赤着足,一双玉足细嫩白皙,指头小巧可爱,若握在手中把玩定是极妙! 美人似乎感受到董修俭的视线,有些羞怯,动了动身形,将玉足藏于罗裙之下。 “怎么?一匹布还不够做一双鞋子不成?”董修俭戏谑的打量着身前的人,松开了钳着下巴的手指。 “原……原是够的,后来……后来又做了衣裳就不够了。” 美人声音极轻,不似寻常女子般婉转娇柔,倒更似少年,清脆明亮,甚是好听。董修俭皱着眉头看了看美人身上着的衣衫,厉声道:“胡说!这衣裙怎用的了一匹?怕是你偷了我家的布干了旁的什么。” 美人听了急忙摇头,慌道:“没有没有!原做了一件衣裳,怕你……我不喜欢,所以……所以。” 话虽断断续续的,倒也是讲的明白,董修俭见好事将近,心里更是高兴,脸上依旧摆着严肃,缓缓道:“妖则第四十六条,不得骚扰凡人,更不得窃取或骗取凡人财物,否则……” 满意的看到对方的脸色一瞬转白,董修俭忍着笑意皱着眉头。 “我……我会做很多事,我愿意服侍恩公。” 极好!董修俭如了愿,却依旧摆着一副为难的神情,眼角偷偷的瞄向美人,不时摇摇头。 “我什么都会做,真的,请恩公放我一条生路,我愿以身报答。”美人一急,竟抱住了董修俭的手臂。 董修俭看了看那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真想将手附上去揉捏一番,美人似乎惊觉行止出格,忙收回了手,董修俭心内一阵失落,却没表露。 看着对方期待又含羞的眼神,董修俭心内是躁动不安,费了心力顿住了神思,才问道:“你叫什么?” 美人摇了摇头,知晓对方不再为难自己,面上愁容净去。 “求恩公赐名。” 这妖物倒也懂得点人情世故,董修俭满意的点点头,仰着脖子冥思一番,回头冲花妖美人笑道:“你是花妖,自然姓花,叫花金银,如何?” “……” “花元宝?” “……” 看着美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董修俭逗弄的心思更是重了,一脸认真道:“恩!不如叫花……” “将离!花将离怎么样?”美人抢断了董修俭的话。 董修俭低下头看着被美人牵住的手,那玉手真正是柔软如胰,心里暖意洋洋,不知觉的就点了头。 “多谢恩公赐名。”那声音分明是愉悦的。 “叫修俭。” “……” “修……修俭。” 第4章:与妖共室趣事多 原来那董修俭早就知道家中怪事多是花妖“作祟”,看“她”心灵手巧,伶俐能干,料想是个勤俭持家的佳人,于是落了个套让她钻了进来。 “恩公?” 这恩公二字让董修俭觉得心间不爽快,拧着眉头思虑一番,笑道:“以后唤我修俭便是了。”恩公二字太生分了,再者说,若以后成了亲,小娘子也恩公恩公的叫,未免也太伤情调些。 “修……修俭。”虽是轻轻一声,可未语先羞的情态着实让人心动,此刻董修俭恨不得抛开世俗礼教,直接将人拐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只是想着,这妖物害羞至极,若是吓跑了,自己可就真正的亏大了。思及这些,董修俭才狠狠按捺住了情动。 “恩公。” “……”董修俭并不作答,只挑着眉望着那人。 “修俭。” “恩。”满意的听到那人唤自己名字,董修俭才作了声。 “我要住哪?” 董修俭一愣,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问道:“你既是妖,自然在本体内修炼,怎地问我这些?” 话才问完,就见花将离咬着唇将头低下,那样的惹人怜惜,叫董修俭好一阵心疼,只觉自己语气太过伤人。 “修得人形后即可脱离本体修炼的。” “……”董修俭心里开始悄悄盘算着,给她安置个卧房倒也不麻烦,只是家中没有多余的床,免不了还得给她置办下去。可将来成了亲,这床岂不是多余?难道等着留给子嗣?只是董修俭千算万算,都未曾料到自己会断了子嗣的缘。 “平日一味修炼自然不需这些,只是,往后要服侍恩公,一应生活事务自然少不得要亲自去做,那样未免太伤元气,所以有个遮风避雨的居所修炼,更……” 那语气里怯懦的情绪浓得很,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董修俭自然觉察到了,听得她说一应生活事务都要亲自动手,心里是万分情愿的。想着,这样也好,让这花妖早通些人事,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好早些有着落。 许是董修俭久未作答,花将离有些吃不定他想什么,幽幽道:“若是恩公觉得不便,就……” “哪有什么不便,只是需得明日找人做好了床铺才行。” “果真?”花将离听了高兴的抬起头,笑意盈盈,嘴角梨窝越发动人。 “自然!君子言出必行!只是,你不可再唤我恩公了!” “恩!修俭!” “其实……其实不必麻烦,我与你同床即可。” “这怎么可以?”董修俭惊诧的望着花将离,心里暗自好笑,果然是妖物,不通人情礼俗。 “为何不可?一来方便我照顾你,二来也可免了那些费用。” 董修俭见面前的人说的理直气壮,不知该气还是该高兴。高兴自然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节约这点算是随了自己的性子,气也不知气什么,只是想想这样的妖物要让她懂得风花雪月只怕是要费点心思了。 “将离啊,人世与妖界不同,男女授受不亲,你可知是何意。” 果然看到对方一脸的懵懂茫然,董修俭叹气慢慢解释完,那头花将离先是有些错愕,随即才了然的红了脸。 “可是你我二人并非男女啊?” “什么?”董修俭自顾欣赏美人娇羞姿态,自然听不见她的轻声呢喃。 “你……你只管将我视作男子便是。” “……”董修俭扶额,这等事岂是可以自欺欺人的? “其实,也不需要麻烦,虽然我刚修成人形,妖术不精,但是变张床还是不在话下的。”花将离说罢,牵起董修俭的手,说道:“你跟我来。” 董修俭低头看看了那牵着自己的手,手心的柔软与温热传到脑海中,哄的一声炸的自己浑浑噩噩,于是也不知道怎么抬的腿,就跟着前头的人走了去。 也听不清花将离念了什么咒语,最后只听到她轻柔唤他“修俭”,他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何时自己反握了美人的手。再抬头一瞧,果然惊艳,一张雕漆红木大床裹着红纱帷幔躺卧在房中间。 果然家有一妖,如有一宝啊!这床起码得值百两雪花白银啊!比起自己那张老旧的一躺下就吱嘎作响的床岂止好了千倍?想到自己的床,董修俭才意识到…… “我的床呢?”这分明是我的房间啊!!!! 董修俭用力捏紧手,花将离吃痛的皱起眉头,一脸委屈,哭诉道:“我,我妖术不稳,只能使障眼法,这这床是……” “哦……”董修俭松了手,转身愣愣的看着花将离,问道:“你是打算睡这张床?” 对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董修俭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他忘记了妖的天性,贪图安逸贪图享受! “那我睡哪里?” 董修俭看着花将离缓缓抬起右手,随着那人手指转头望去,落入视线的就是那张暧昧不清的大床! 于是,从来不浪费睡眠时间的董修俭今夜失眠了。 虽然床中间隔了厚厚的帷幔,虽然床足够大,可是他总觉得另一侧那人微微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那挥之不去的花香似缠人的烟雾般绕满了整个床铺,头顶那红色的纱幔让他恍惚不已。自以为聪明得了个两全其美之计,却万没料到自己会受这等折磨,于是翻来覆去一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困得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董修俭二话不说就拨起了算盘珠子,嘴里嘟嘟囔囔的,拨弄半天,看着明显比昨夜少的数字,心内微微有些不快,可也只是一瞬间。想起那人的模样来,董修俭再看看算盘上的数字,却觉得也是很好的。 用过美味的早膳到了前头,平日里冷清惯了的店铺里却是门庭若市,客似云来,董修俭掀开门帘的手僵硬在半空,张着嘴以为自己此刻还在梦中。 “老……老爷,您可算来了。”进宝拼命的拽过自家发呆的老爷,“前头都快忙不过来了,你居然还在屋里睡懒觉。” 董修俭也没听去进宝的埋怨,也没在意他的无礼,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店里那个绛红色的身影,瞧着那人眉目如画,浅笑嫣嫣。他从未想过,花将离扮起男子来也这般妙不可言,尤其那双眼睛,当真是转眄流精。 只这么一瞧,那些围在花将离身侧的女子就显得极其碍眼,董修俭恨不能上去一把都将他们推开,总觉得自己的物什被人占了去。 那进宝见老爷一双眼珠子只盯着门口那人,气的一跺脚,自忙去了。 “姑娘只管放心,明日来取便是。”花将离低柔的声音如春风拂过,董修俭想到这把妙音被人听了去,就心生嫉妒。 “当真一日就行?”那女子含羞带娇的样子只让董修俭觉得怒火中烧! “姑娘可是不信在下?” “哪有?那我明日来取。”说罢那缠着花将离的女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店铺。 董修俭冷着脸走至花将离身侧,也不管旁人眼光,拉着她就往后院里头走,待站定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花将离。 花将离被瞧得心里毛毛的,小心翼翼道:“怎么了?可是我穿的不妥?” “就是太妥了所以才不妥!” 花将离呆呆的望着董修俭,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明明看着并不碍眼,可为何心里就是觉得不妥? “女子便该有女子的打扮,你这样成何体统?” “可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若我以女子身份在你房中进出,贴身服侍你生活,岂不是受世人指指点点?” “……” “你不喜欢我这样打扮?” 董修俭看着花将离满眼的受伤目光,心内一阵疼,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恍恍惚惚的看见花将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得意,只是一瞬,虽有察觉却不真实。 “老爷,相国府千金来了。” 进宝传完话红着脸低着头就回了前头店里,难得的安静不聒噪,殊不知他是害羞的,他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董修俭甩开满脑子的奇怪想法,挥了挥衣袖,急着步子往前头走。 “相国府千金?”花将离眯起桃花似的眼睛,转了转心思,跟上了步伐。 “董大哥近日生意可好?” “恩恩!”想到这时候前台柜子里面搁着的银钱,董修俭的嘴角就不觉拉大了弧度,看得后面的花将离一阵气恼。 “这……这位是?” 董修俭一回头,脸冷了下来,这是做什么?还没给人看够吗? “他是我远房表弟,投奔我来了!” 花将离愣了愣神,许是被那淡漠的语气伤到了,可董修俭依旧拉着脸不给好脸色瞧,只要想着那些女人觊觎的眼光,他心里就隐隐不安。 “还不快进去!到前头来做什么?!” 这一声怒吼,引得招财进宝都侧目过来,老爷发威了?对着这样一个美人,老爷居然发威了?再看那花将离,噙着泪光咬着唇,一语不发,定定的望着董修俭与那相国千金,半晌后,转头愤愤的冲回了后院里。 董修俭有一刻的内疚,可是想到她离去时明显吃醋的神情,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将得罪美人的事一股脑丢到了九霄云外。 “哼!姓董的!不知好歹的家伙!”花将离咬牙切齿,挠墙泄愤。 “狗咬吕洞宾!” “迂腐守旧,愚笨不堪。” “见色忘义!” “……”挠一爪,骂一句。 骂了半天,也挠累了,再挠下去怕是要穿墙了。花将离这才往那凉棚底下的地上一坐,双腿一盘,支着头只是叹气。 “唉……那个呆子!” “骂谁呆子呢?你怎么坐地上了?” “哼!”花将离转过身子不理他。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那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花将离的耳朵钻进了耳中,温热的气息扫过了耳际,惹得花将离呀的一声跳将起来。 “你!你才吃醋!”随口抓了一句就辩驳回去,只想着此刻不能给他抓了把柄由着他得意。却没料到对方极是坦然。 “我?我是吃醋了,这样的你,怎么能让别人瞧了去?” “……”花将离满脸不信的回头瞧,那人却是极认真,花将离不争气的喏喏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君子不打诳语。” 花将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别以为我不懂,出家人才不打诳语呢。” 董修俭牵起花将离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我才不要出什么家呢。”后面未完的话,花将离悄悄的为他在心里补上,面上染上一层红晕,低着头埋入对方胸怀。 “修俭。”声音轻柔至极。 “恩?” “什么是吃醋?” “……”董修俭只觉得此刻的心碎了,散在春风里,七零八落。 这么定定的站了半晌,花将离挣开怀抱,拧着眉头,道:“那什么相国府的千金喜欢你。” 声音闷闷的,听着有些不甘。董修俭笑道:“不许胡说,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才没有胡说!谁见了我眼睛还能移得开?可是那相国千金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在你一人身上。这些话,花将离自然不会说,他要是瞧不出,也好,省的多个麻烦要自己去解决,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将离。”声音温柔至极。 “恩?” “以后别做这男子装扮了吧。” 您瞧吧,这个麻烦就够大了,花将离懊恼不堪,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第5章:花妖闯祸生嫌隙 “姑娘,您还是选这块紫色的料子吧。” 正在库房盘货的董修俭一听这声音,眉头不自觉蹙起,只觉得那说话人的温柔语气在自己心口燃起一把怒火,花费心力压下那腾起的怒意,却是再没心思点货了。 抬起脚踏出库房,眼前一幕却是往董修俭心口的怒火上浇了一锅热油。 只见那花将离一身儒衫,当真翩翩风度佳公子,眼角眉稍的笑容惑人至极,只可惜这笑却不是冲自己,怎不叫董修俭气恼。再瞧瞧那一双玉手十指纤纤,却!!!却执着其他女子的手! 董修俭眼睛甚至能喷出火来,冷冷的哼了一声,吓得那女子一大跳。 花将离愤愤瞪了董修俭一眼,回头安慰起那女子来,屈身凑至姑娘耳边轻声道:“姑娘莫怕,我家掌柜见了美女害羞时便是这样,您要是穿上这紫色衣衫,更添风采,姑娘您可信我?” 董修俭不知花将离在那女子耳边嚼什么舌根,只是见不得那女子越来越羞红的脸,若不是还有几分定力,只怕自己早就冲上去将那女子从花将离身边扯开了。 花将离摸着手里被定下的紫色缎子,不觉轻笑一声,看得那进宝只顾痴迷。 “瞧什么呢!”招财猛地敲了一下进宝的后脑,怒道:“老爷的东西你也敢藏私心。” 花将离听了这话,抬起头冲招财一笑,招财见了也不自觉红了脸,倒不是被这眼前美色迷惑,只是觉得那人眼中若隐若现的精明,像是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修俭呢?可是回后院了?” 招财被唤回神,再细瞧眼前之人,眼中哪里还有那精明,只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般却又似万丈深潭望不见底。若是陷入只怕是要万劫不复的吧,招财想着自家老爷最近几日的无常,心里不免有些不安,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要回答那人,却只见那人掀开门帘的背影。只这匆匆一瞥招财竟也觉心神荡漾,若不是心中藏着那人,只怕自己也是要入魔的。 花将离推开了房门,董修俭正一人坐在桌案前拨弄那一堆紫色的绸缎,花将离顿了顿,抬起脚走了进去。 “怎的这几日的订单都是紫色的缎子?” 董修俭虽背对着,花将离依旧能听出他语气不善,似是十分着恼了,心内暗暗一笑,走上前执起他的手,轻声道:“可是生气了?” “这可是你作的怪?” 董修俭满脸的怒容和那愤愤的眼神,着实吓了花将离一跳,看着他嫌弃似的挣脱了自己的手,花将离心里不免一苦,那笑容生生的僵在了脸上。 “你可是偷了客人的布料?” 花将离垂下头咬着唇不愿言语,只觉得董修俭那神情太可怖。 “你!!你!!你可知这是何行为?你!气死我也!果真是妖物。” 末一句虽是轻声嘟囔,可花将离终究是修成了人形的妖,耳力自然不同常人。那句话如鲠般卡在心间,心口便如被绞碎般疼痛,只差些那眼眶中的泪水就要滑下来。只是那人已是甩手而去,那眼泪又是落给谁看,怕只怕,他瞧去了,不生怜惜反生出几分厌弃来。几番思量下,花将离更是心内戚戚,关了房门往那桌案上一伏,呜呜咽咽起来。 那头董修俭并未走远,折回来时正好听得房内那抽泣之声,心里生起几分不舍来,想着她也不过是个妖物,刚修成人形,只怕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又遑论看过什么四书五经,懂得什么人伦常理。 董修俭不禁苦笑一番,自己哪有资格去责难于她,自己不也犯了嗔念?董修俭低头瞧了瞧被握过的那只手,细细回想,仿似还能觉察到那几分温润与柔软。明明是喜欢的,怎么就甩开了呢?当时脑中只是闪过她执着女子手的情境,便控制不住的腾起了怒火。哎…… 其实倒真不是怨她偷偷攒布料,只是觉着自己在她眼中原是如此吝啬之人,她竟不愿开口索要。她又岂知,若是她要的,自己又怎会不舍呢? 两人各自怀揣着不安,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半日,竟是谁也不理会谁,只是花将离那乞求般的眼神每每都让董修俭生起几分罪恶感来。 “招财,你去菜市买几样吃食回来。” “咦?”招财不解的抬头,董修俭却是板着个脸,瞧不出半分情绪来,眼神却有些躲闪。也不用细想,多半是为了花将离的缘故。 “多……多买些……好吃的。”愣了半晌,董修俭才发现自己竟连花将离爱吃些什么都不知,心内又是升起几分懊恼来。 “老……老爷!” 不等招财出门,进宝就从后院里冲冲撞撞的到了前头。 “后头离公子做了好些好吃的,还有老爷最爱吃的葱香五花肉。” 这话可好,更是让董修俭羞得无地自容了,也不知什么缘故,董修俭竟是抬不起腿来了,要如何面对那人,心里却是没了底了。 “老爷!老爷!” “老爷别辜负了好意才是。” 招财一句话倒是醍醐灌顶了,董修俭心内瞬时明朗起来,定了定心神举步往后院走去。 进宝跟在后头一脸不明就里的迷糊样,惹来招财一顿白眼。 才踏进后院,那四溢的香味便勾起了董修俭的食欲,先前的不愉快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董修俭看着桌上摆着的一道道菜式,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招财看到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进宝看着难得失了形象的二人,脸上一派得意。 花将离端着最后一道汤走出厨房,却见三人围着桌子吞着口水,却无一人入座,不觉嗤笑出声。董修俭被那笑声拉回神思,脸上有些微红,轻轻咳嗽一声掩去失态的尴尬。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意做了些。”花将离轻轻带着董修俭坐下。 招财暗暗嗤鼻,满桌竟是老爷平时最爱的,这却也能说成随意,未免太假,只是有些人就十分受用,只消瞧那人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便知,所以古人都言,最难消受美人恩。 “哇,这都是……”招财不等进宝说完,慌忙的捂住了他的嘴巴,狠狠瞪他一眼,心内暗骂他是个蠢猪。 “老爷,厨房里面还留着我们的饭菜,我和进宝到厨房用饭。”说罢,招财把满嘴嘟囔着不满的进宝拖进了厨房,却也没有遗漏最后的一瞥,那人的眼神分明是戏谑。 花将离收回眼神,脸上只见温柔,如新婚妻子般娇羞的为相公布菜。 “尝尝这个。”花将离用筷子夹起一块茄子递到董修俭嘴边。 袖间一缕淡香晕过鼻翼,清雅至极却盖过了那茄香,董修俭不自觉的张开了嘴将那筷茄子吞下,食不知味,只觉得那香味绕在心间抹不去。循着那香味的源头一寸寸的探入,回过神来却已是凑至那人眼前,甚至能看清花将离那眼眸中痴迷的自己。董修俭心神一震,慌乱的摆正了身姿。 “好吃吗?” 望着那红了脸颊的美人,董修俭只觉得喉头干涩的紧,好不容易才张了口吐出几个字:“好吃。” “那,你能不气恼了吗?” 董修俭点了点头,认真道:“客人来取衣服时将多收的银两如数奉还也算是了结了。只是以后万不可做这种事,你若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于你,我自然是舍得的。” 看着那人脸上露出的惊讶神情,董修俭更是印证了之前的那番料想,果不其然,她将自己当成个吝啬之人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董修俭看着花将离一脸的兴奋之情,心内不免打突,吞了吞口水,缓缓道:“别太过……奢侈就是了。” 花将离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呆子,鸡同鸭讲,谁又稀罕那些身外之物了,我欢喜的不过是那句舍得罢了。 董修俭瞧着花将离那大笑的样子,那君子装扮下的他更显几分豪气爽快,不免痴痴的看走了神。只一刹,董修俭却蹙起了眉头,淡淡道:“女子笑不露齿,你这样未免太不矜持。” “……” 又一次见那人笑容僵在脸上,董修俭说不出的难受,如吞下苍蝇般,他不明白,为何说到这事时,那人总要摆出一脸隐忍哀伤的神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在董修俭犹自思索时,花将离却已是如没事人般,执起筷子将一块肉夹到董修俭碗里。 “凉了不好吃了,今日可花了不少银钱呢。” “……” “你,你说什么?银……银子。” 看着花将离点头,董修俭心口绷着的弦啪一声断了,心痛啊!心痛啊!钱啊!浪费啊! “我……我想做些好吃的给你,可没有银子,只好……你放心,这些都是我向进宝借的,他日我一定能还你。” 董修俭哪里还有半分胃口,只想着这桌上的美味能重新变回银钱。 “这钱已经花出去了,我……我妖力不够,变不回来了。” 哎!董修俭觉得许多银子在眼前飞过,晕晕乎乎的坐不住。 “招财!进宝!” 正在享受美味的二人听得院中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哆嗦了下,放下碗筷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老爷跟前。 董修俭看着进宝嘴角的油腻,心口一缩,疼啊! “进宝!罚你三日不得用晚膳!” 进宝不知自己犯了何错,瞪着一付委屈的眼神望着自家的老爷,招财望着老爷身侧的人,虽然那人低着头,可是他能肯定,那人的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招财了然的咬了咬牙,道:“是我管弟无方,我愿代弟受罚。” “修俭,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若是生气,我陪着他们一起受罚便是了。” 招财打了个哆嗦,忙道:“我愿与弟弟一起受罚。” “修俭?” “你未做错,不必与他们一起受罚。” 花将离抬眼看了一眼低着头苦恼的二人,柔声道:“招财进宝还小,三日不用晚膳只怕是会伤了身子,前头店里缺不了人手,不如……” 董修俭疑惑的转过头,看着花将离。 花将离明显的感觉到招财周身散发出的畏惧气息,满意的勾起一抹笑意,道:“让他二人将这院子收拾出一片菜地来,我可以在这院子里种些你爱吃的菜,院子着实够大,还可以搭出个棚子来,养些家禽,这样也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日子也不必过得太过清减。你觉得可好,修俭?” 这话在情在理,处处为他着想,董修俭岂有反对之理,更何况那声修俭唤得他全身酥麻,甚是受用,他努力的点了点头,回头冲着招财进宝二人严厉道:“你们二人可听到了?” “是!老爷!” “那还不快去把饭吃完了好干活!” 二人一愣,万没料到自己今天还有口饭吃,心内一片暖意,老爷果真还是舍不得的,二人眼里泛着热泪转身麻利的往厨房走。 “慢着!” 二人僵了步子,哀怨的回过头,老爷,您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董修俭见二人不争气的样子,心里腾起一片笑意,淡淡道:“芍药花的那片棚子好好留着,不得有半分毁损。” 二人拼了命的点头。 “修俭,做的新鲜菜要是不吃完,第二天便会坏了。” 董修俭了然的点了点头,端起碗筷拼命的往嘴里塞,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得把这些都吃完。 “修俭,菜要是不好好品味,岂不是更浪费。” 浪费……浪费……浪费…… 董修俭有些头大,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对,好不容易将饭菜都塞回肚子里,他挺着几乎撑坏的肚子蹒跚到房内,一头倒在床上,心内盘算着,这是要几日不进食,才能把今日一顿吃的给补回来。 “将离,不必自责。” 花将离一脸无辜的看着董修俭,心里却是暗笑不止,哼,看你以后还敢嫌弃我是个妖物,知道你的弱点,我有的是办法治理你。 第6章:花妖智斗讨厌鬼 招财进宝领了罚,干起活来自然手脚麻利,只一夜的工夫,就把菜地开垦了出来,简易的畜棚也已搭好。花将离又拾掇了几日,如今,菜地已经撒上了种子,畜棚里面也有了几只幼崽。 每日里,董修俭清晨推开房门,入眼即是穿着粗布麻衣的花将离挽着袖子在菜地忙活的美景,因为劳作而显得愈发红润的面颊,只消静默欣赏上半刻,整日里心情都会是晴朗万分。 “离公子,喝口水休息下吧。” “嗯,多谢。” 董修俭看着画面里突然出现的进宝,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咳咳!”原是一派清幽不堪打破的景象,董修俭没料到自己会亲自打破,只是那进宝眼里闪着的光实在让他烦躁不耐。 “修俭。”花将离回头时眸光中闪现的明亮让董修俭躁动的心静下些许。 “你倒是事事亲历亲为。”董修俭抬起袖襟为她拭去额角汗珠,动作轻柔宠溺,该是雀跃的心却是莫名的愈发静了下来,那拂面而过的春风似也缓了下来,撩起了两人的发梢彼此缠绕。 两人都有些忘情,静默而望,眼眸中映出彼此的容颜,几分羞涩几分尴尬。 “你这妖当真没用。”董修俭为掩尴尬,戏弄道,“半点实用的妖法也没有。” 眼前的花将离听了那话露出一抹自责的神情,董修俭暗自一笑,心道,这妖物也忒敏感了些。将一缕凌乱的发丝拢在花将离耳际,董修俭的手指貌似不经意的划过她耳廓,花将离猛地抬起水汪汪眸子,却又迅速低了下去,眼里那抹分明可见的情终究是被掩了去。 “花妖与其他妖不同,若未成精,是没有妖术的,比不得狐狸他们,一旦修成人形,就已成精,最惯用的就是那媚术。” 花将离显出几分落寞来,语气中生出几分自卑,董修俭揉了揉花将离的头,笑道:“我怎么听着竟是酸味?狐狸精的媚术哪里又比得上你了?” 看的眼前人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董修俭坏笑道:“天然去雕饰的媚态,又岂是那媚术故作出的姿态可以比拟的?” “你!”一抹嫣红在那白玉似的面颊上晕开,那耳根脖颈也是通红艳丽,性感至极。只怕再捉弄下去,眼前的人便会化成一滩春水了,董修俭收敛起玩弄的心思,随口问道:“你们花妖要如何才能修炼成精?” “每日修炼,月圆之夜采阴补气,千年后即可成精,此为内修。” “内修?那外修又当如何?” “……” “怎的又轻易脸红了?我不过是问问罢了”董修俭勾起花将离的下颌,拇指碾磨着那人微薄的粉红唇瓣。 “……” “不会是什么采阳补精吧?”话才说完,董修俭便觉手指发烫,原来竟是那人红透了脸。 “……” “哈哈哈,果真如此?这倒是与那狐狸精有些相似。” 未成想一句玩笑话惹恼了眼前人,只见那花将离气呼呼道:“这岂会相似,狐狸精采阳有损人精气,花妖内修采阳,与己与人皆有益处。” “哦?”董修俭牵起花将离的手,凑至她耳际,吐气道:“那可得先同你商定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你!你!”花将离将腻在身上的人一把推开,脸上滚烫似火烧,“外修虽只需五百年便可成精,只是外修者百年即长一岁,内修者却是千年才长一岁,而且……” 董修俭见她欲言又止,心内知晓她不过是害羞,可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派学者好问的态度,问道:“而且什么?” “我……我凭什么说与你听?” “你说呢?”董修俭捏了捏花将离的脸蛋道:“自然是好与你双修啊。”说罢,董修俭松开手大笑而去,留下花将离独自在春风中羞愤不已。 回过神来,花将离追将上去,“你!你明明连双修都知道,又何必还装模作样来问我。” 董修俭却是好一阵坏笑,只瞧得花将离心头发毛,才缓缓道:“只为你神情着实好玩,逗弄你一番罢了。” “你!”花将离横眉一竖,却终究没有发作。 “不过,在下当真有一疑惑求解,望指教。” 花将离有些戒备,不知他又想出什么话语来捉弄人,冷着脸问道:“不敢,请说。” “那女子采阳补精,若要是花妖中男子,不知该如何双修。” “……” “为何一副为难的神情,莫非,你也不知?” “谁说我不知,花妖中男子与女子并无分别。”言毕,花将离抬起头来,亮亮的眸子望着董修俭。 董修俭总觉得那眼神里面有些什么,让他的心口莫名一慌,尴尬的一笑,轻声道:“这修炼只怕有违阴阳之道吧?” 原也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却不想眼前之人倒是认真起来,“你又怎知天地外物皆有阴阳?” 董修俭瞧着花将离甚是严肃,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无趣,摇了摇头,何必与一个妖物去争。花将离见董修俭无意再说什么,心里生出些许黯然,垂着眸子,神色黯淡,已转身而去的董修俭自然是瞧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面的缘故,董修俭总觉得之后那几日的花将离有些反常。原本一向瞧着擅持家务的花将离却屡屡办了坏事,就如此刻。 每季衣裳只两套交替换着,如今董修俭手里这件怕是穿不上身了。 几日前。 “对,对不起,一用力就破了。” 董修俭扶额哀叹,如此耐穿的布料制成的衣服,若非孔武之力,只怕没法将它洗出如此大个窟窿来。 “这衣服实在太旧,一洗就破,不如……” 料到花将离即将出口的话,董修俭忙忙的截了话道:“不如劳烦您巧手给补一补,您手艺自然是天衣无缝的,先前那内衫……” 花将离脸红了红,却不是羞涩,只怕是有些气急败坏,董修俭自然是看得明白的。 “这洗衣裳之类的粗活还是留着给招财进宝二人做吧。”董修俭语气竟是温柔,只是略一推敲就知他不过是心疼修补衣服的针线罢了。 可董修俭终究没料到花将离也有执拗的时候,结果,今日,那件破了又补的衣衫是破败的无可再补的地步了。 董修俭拎着几乎成碎布的衣衫,苦笑的看着花将离,那人脸上虽有几分畏惧之色,却无半点懊悔愧疚之意。董修俭自不会说破,只心里想着,老夫子的话果真是有几分道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欲要严厉些责备她,话才刚到喉头,眼前站立的人已是垂下了头,双肩微微的颤着,如此这般虽知她是故作姿态惹他怜惜,可董修俭却也是狠不下心了,只能独自心里哀叹一番。 不过数日,董修俭便知自己先前是有些纵容了。 且说,这日半夜,董修俭梦中醒转,睁开眼却是满室明亮,迷迷糊糊只道是月光皎洁。待神智清明些,却瞧见桌案上数个烛台上烛火通明,那烛泪已是数道。 不及穿鞋,董修俭翻身下床一个箭步冲至桌案前,深吸一口气,呼的一吹,尽数将那烛火吹灭。 明亮卧室一下暗去,只留几缕月光从哪窗棱缝中泄入。 董修俭望着一脸惶恐的花将离,眉头蹙的深深,这惊慌模样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吹灭烛火的那刻,她分明镇定至极并未受到惊吓,显然她是早有防备。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这是作何?” “缝被褥。” 好嘛,理直气壮。 “被子床上不是有么?你这缝被子是作甚?” “那被子有些年月了,盖在身上着实不舒服,我睡不着,所以起来做衣裳,多了些碎布料,我将它们拼凑起来,缝个被面,等过些时日,填些棉花进去,就是一床新被褥了。这布料可不是偷来的,是裁剪时多下的碎布条。” 幽幽月光中花将离的眼眸闪着晶亮,董修俭盯着那难得显露精光的眸子怔怔的出神,他的眸子竟是银色的。 回过神来,看着那五颜六色的被面,董修俭好气又好笑,这哪里能用来做褥子,心里也有了计较,知道不过是贪图享受的妖物拙劣的伎俩罢了。 “你若不喜欢那被子,明日叫招财去买一床新的便是,以后别夜里起来干活了,仔细伤了身子,更别伤了这双眼睛。”董修俭俯下身在花将离的眼角轻轻啄上一口,趁此将晃了神的美人拉回了床榻上。从此,那董家府邸里面的蜡烛都尽数搁在了董修俭的橱柜里,上了锁。 这么连番的纵了下来,倒是愈发养了花将离的脾气了,不过,一句老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花将离这么点小性子瞧在董修俭眼里,那是小情趣,显得她愈发有了人性,整个人也生动起来。 每日里,总有些事情让董修俭小小的心疼一番,却也只是苦笑不得,并不发难。 再说这几日吧,董修俭故意将新被褥的事情搁置了下来,花将离那头就又开始了小动作。 董修俭握着手里明显纤细了的筷子,笑道:“只怕再过几日,这筷子是用不得了,不过当牙签用是恰到好处。” 几根筷子的损失无伤大雅,与那新被褥的支出比起来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哼!” 董修俭见那花将离撇过头去,轻轻扳过她肩膀,笑道:“新被褥已经付了定金了,这棉花弹好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情,你且再等上几日。” 终究是妖类,与人类相较,心思自是单纯些,只等得董修俭说完这话,花将离才明白这几日董修俭早瞧出了她心思,只是故意逗着她玩罢了。想通了这些,她倒自觉无趣起来,也不再胡闹了,那筷子终究是没变成牙签儿。 日子消停了几日,新被褥就送了过来,花将离从招财手中接过后,捧着那松软清香的被子是爱不释手。董修俭见了那神情,觉得她实在可爱的紧,憋着一脸的笑欣赏着她陶醉的神情。 花将离抬起头正对上董修俭的笑,脸上一热,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冲进房里。 待得夜间,董修俭洗漱往床边一站,傻了,那一床新被褥躺在自己的那侧,心里莫名一暖,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想要将那人拉来温存一番,才想起她说今夜要回归本体修炼。本也觉得奇怪,修炼何必要回归本体,原来她不过是因为害羞躲开罢了。 董修俭抬起腿出了房门,果然瞧见那月白身影坐在房梁上。 “你们花妖都这样修炼吗?” 花将离因那几分揶揄,面色有些讪讪,却倔着回道:“你又不是花妖,你怎知不是这么修炼?” “呵呵,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怎的如此激动,倒像是我揭了你短似的。” “……”花将离悔恨起来,回了嘴,却是欲盖弥彰,反倒入了他的套。 董修俭看她气的脸红,笑道:“你不是说那被褥盖着不舒服,才想着那法子让我给你买新的么?怎的买来了,你自己不用,倒放在了我床上?” 早知他看的通透,花将离倒没料到他会说白了,又羞又愤,不及多想,怒道:“那怎的就是你的床了,明明是我的床。” “说的极是,那是你我二人的床,那被褥在你我二人的床上,自然是你我二人的被褥了,正应了那被褥上的一对鸳鸯了。” 花将离听了董修俭轻佻言语,气得从廊檐上一纵而下,羞红着脸道:“无耻狂徒。” “哈哈哈哈。”董修俭看着花将离跃入房内的背影,大笑不止。 半个身影从房内探出。 “你说这被面绣的那两只鸭子叫鸳鸯?” “……” 董修俭躺回床上,摸索着新被褥,暗暗一笑,那绣的几行字虽小,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鸳枕絮絮情话深, 鸯鸟依依此心真。 于君一片冰清洁, 飞渡春湖落花纷。” 第7章:携游花会情暗递 话说这日如往常一般,花将离早早起了在菜地里面收拾,听得平时寂静的院墙外头今儿个却是异常的热闹。隐隐约约的吆喝之声爬过那院墙钻进了花将离的耳朵,他好奇的拎着铲子,拉开门探出脑袋往外细瞧。 “咦?”天色尚早,大街上为何已有游人,且各个都挑着个担子?花将离哪里晓得那是赶赴集市的货郎,那肩上挑着的是货担,里头那些个都是平日里见不着的新奇玩意儿。 “离公子,你往外头瞧什么呢?” 花将离回头看是进宝,倒是来得正巧,心内欢喜,这进宝是最老实的了。花将离忙一把的拉过进宝,指着院子外头,难掩兴奋道:“你瞧,我看着他们担子里面摆出好些古怪玩意儿,那是在做甚?” 进宝本因花将离那亲昵举动有些羞涩,听得他这样一问反倒惊诧起来,脸上没了那不自在,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公子没见过集市?” 花将离想都未想,摇了摇头,自从成人形之后从未走出这个院子,这集市一定是没见过的。 “是不是很好玩阿?” “你想去?”这次进宝倒是聪明了一回,有眼力见了,只可惜…… “去哪儿?”董修俭实在有些气结,这几日越发的见不得进宝了,为何总是杵在那人身边? 见那花将离直奔自己而来,董修俭这才将蹙起的眉头松了开来,一个眼刀送过去,把那头的进宝唬回了厨房。 “修俭带我去集市吧,进宝说可好玩儿了。”董修俭看着花将离略显撒娇的神态,着实不忍拒绝,只是一想着集市里那些新奇的玩意儿都得掏钱,董修俭心里就有些打突。只瞧花将离现在这神情便可知几分,若是她瞧上了什么,自己不给买岂不是显得太寒酸了? 更何况,花将离这样一张容颜,若是往那人潮中一站,定会惹来一片混乱,到时候只怕是搅了满池的春水。 “好不好嘛。” 董修俭看着被晃的几乎要脱臼的手臂有些为难,搜肠刮肚的想些由头要灭了这花将离的兴致。 “离儿,这集市是最无趣的了,满街都是人,挤来挤去的,平白惹来一身汗。”此话一落音,果然见花将离有些皱眉,这平素爱干净的她最怕的就是汗味,且妖与生俱来的触感灵敏,因此他们大多不喜行止与人太过亲昵。 “那集市说白了就是那些货郎把别处卖不出手的东西换个地儿来倒腾,大多没什么好玩的,你若要是不信,回头我让招财去弄个回来给你瞧瞧。” 董修俭见那花将离的手已松开,心里更是有了把握,添油加醋道:“你只消想那满大街的挤满了人,到处都飘着臭汗味,你就不想去了,回头还不高兴,不如明儿个我带你去山上踏青,你觉着如何?” “嗯嗯!”这其它都是其次的,只要是跟董修俭去,花将离去哪里都是愿意的,“你可不能唬我,明日一定得带我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不会诓你。” “好。”花将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还有一事,忙拉着董修俭回房,“我有东西要送你。” 东西?她哪来的银子买东西?董修俭听了手心直冒冷汗,总觉得不妙。 “这?” 那花将离从衣柜中翻翻弄弄的,拎出一件紫色的衣衫来。 “我觉得紫色最衬你了,清雅大方,本来前几日就该做好了的……” 董修俭自然知道她未尽的话,看着花将离眼角泄出的不安,他心内一阵的抽疼,原来那人是为了替我做一件衣衫,自己竟还责怪她,甚至辱骂她是偷窃行为。 此刻心内五味杂陈,董修俭只呆呆的看着眼前笑得纯美可人的花将离,却是不知言语。 “你别恼我,自你说过之后我再没拿过客人的料子。” 董修俭心疼的摸了摸花将离的脑袋,轻柔道:“我没有怪你,先前是我不对,对你太过严苛了些,你本非我族类,自然不懂这些个人情事故的。” “只要你说的,我都会记得的。”花将离顺势靠进董修俭的怀里。 美人如玉抱满怀,董修俭那是心猿意马,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半晌后才缓缓问道:“那这衣服后面的布料是从哪来的。” “从库房拿的。” 董修俭一听,竟笑出声来,花将离不解,抬起眸子疑惑的望着,董修俭见他这般,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你个小坏蛋!” “嘻嘻。” “今晚街上有春会,用过晚饭我带你去玩可好?” “真的?”花将离兴奋得用力抓住董修俭的衣襟,期待的望着他,直到见董修俭点了头,他才雀跃的松开了手,却又高兴的不知所措起来。 一日琐事,自是不说,到了夜间,日落西山,小月初升斜挂树梢,只是今日月色再如何明亮,却也敌不过这满城的花灯了。 董修俭带着花将离踏着夜色走到街上,那满街道的花灯将这一世照的明亮如昼,那花将离雀跃不已,若不是董修俭的手紧紧握着,只怕他片刻就能撒开来飞将出去。 这董修俭身着花将离亲手制的纹云翔紫衫,腰间并无玉饰,只坠着花将离闲来无事编织的穗子。董修俭原就生的俊朗不凡,如今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衫着上身,更是有了风流公子俏郎君的神韵,看得花将离都痴了眼神。 只是董修俭却有些不快,只因花将离那一身行头着实让他有些头疼。那花将离一身月白色交领短衫越发显得他身段柔美,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墨色滚边,头上一支羊脂玉发簪与那如玉如脂的肌肤交相辉映。 其实,花将离着男装十分好看,不沾染半分女气却是意外的吸引人,那线条柔美的精致脸蛋,那不失英气的眼角眉稍恰到好处的半分柔媚,让董修俭看得移不开眼睛。 此刻,花将离明艳动人的笑容着实让董修俭心内不安,只瞧着大街上那些胶着在他身上的赤裸视线,董修俭就有些恼火,真真不该带他出来。 那花将离却无半分自觉,拉着董修俭在那人行中穿梭,说是春会,自然是少不得赏花,这满街铺陈开的花让花将离看得心花怒放。比起这些鲜艳娇美的花来,那些个花灯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这春会上,百花齐放,花中多为牡丹、芍药、虞美人、郁金香。花将离一路赏玩,喜不自胜,却见人潮不断向前头一角涌去,心内好奇,回过头来道:“修俭,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言罢也不等董修俭回应,便拉着他的手随着人潮向那处走去。 董修俭看着花将离垫着脚尖用力的探头往人群里头瞧,心里有些好笑,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凑到他耳边说道:“这是春会的风俗,青年男女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那花笺牌上,挂在花神娘娘身前的花枝上,祈求花神娘娘为那些痴男痴女送去好姻缘。” “花神娘娘真美。” 董修俭见那花将离望着花神娘娘的塑像一副若有所思的情态,心内有些泛酸,想着自己真是无趣,花将离一个女子,她又岂会对花神娘娘存那非分之想,自己这醋吃的真是有些冤枉。可这花将离素来都爱男装,着实让自己有些混乱,只要见他与女子亲近些,那酸楚便没来由的在心头泛开来。 “修俭,你可有意中人?” 董修俭兀自出神,也没听见花将离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想甩走脑袋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想。 回过神来之时,花将离眼神黯淡好无神采,董修俭怔了怔神,这才想起花将离的问话,想到他为何如此,董修俭心中一阵窃喜。 “离儿觉得什么花最美?” 花将离不愿神色外露,收敛起落寞,淡淡道:“自然是花中之后牡丹了。” 董修俭暗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然。” “……” 董修俭浅浅一笑,低下头凑到花将离耳根边,轻声慢语道:“我倒觉得将离最美。” “……” “哈哈哈哈哈。”董修俭见那花将离面色羞红,呆呆的望着自己,心内爽快不已,“花中之相的将离比牡丹更富风情,离儿觉得呢?” “……” 花将离脸上那抹红更艳了,晕开在耳际,一时羞涩,一时又是羞愤,那神态说不清的勾魂,瞧得董修俭更是动情。 活该!花将离心中咒骂自己,那人说的是芍药花将离,几时是在说你了,你怎的自作多情起来了? “我的将离是最最美的。” 花将离只觉耳边一股湿热气息,那话刚钻入耳中,那胸口的心便不听话的躁动起来,砰砰砰的越跳越快,像要冲出胸膛般有力。抬头瞧见那始作俑者一脸的畅快,花将离扁了扁嘴,心里狠狠的将董修俭痛骂一番,果然人类都不是好相与的,只会捉弄人。 “公子可要写个花笺,求个姻缘?” 花将离眼神询问董修俭,见他点了点头,拿起花笺牌走到花神娘娘跟前,回头瞧董修俭没望着自己,才在那牌子上落下一个名字,虔诚的挂在了树枝上。 “写了什么?” “祈求花神娘娘赐福。” “哦?我的离儿想要什么好姻缘?” 花将离面色一红,怒道:“才不是心上人的名字,只是祈愿寄托罢了。” 董修俭不意戳破,只笑道:“一个妖能有什么祈愿?” 花将离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成精。” 董修俭眼角瞥了下那枝头上的花笺牌,不再多言。 “来,我带你去前头看杂耍。”董修俭伸出手,却见花将离低着头有些犹疑,心知他是被戏弄的有些过了,也不言语,默默的牵起他的手往前头走去。 看台上已是围满了人,好不容易找了一角落定,花将离被那杂耍吸了眼光,看得目不转睛。 “我看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你可想尝尝,很好吃哦。” 花将离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只随意的点了点头,董修俭嘱咐他一番便退了出去,买了一串糖葫芦,没有往花将离那边去,却是往回走到了花神娘娘跟前。 “公子可是要花笺牌?” 董修俭摇了摇头,径自走到花神娘娘跟前,拿起先前盯着的牌子,从树枝上取下来,翻过牌子,“董修俭”三字赫然在目。 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抹笑意,那份甜意窜至心口融入骨髓。 “这糖葫芦的钱果真没白花啊。”董修俭暗暗念叨了句。 第8章:巫山云雨春宵忙 糖葫芦的酸酸甜甜满足了花将离的味觉,董修俭觉得此刻心内也甚是满足。 “这个叫糖葫芦吗?我很喜欢。” 董修俭看着他亮亮的眸子里噙满的期待神色故作不知,只是淡然一笑,宠溺的摸了摸花将离的头,果然见到了意料中的不满情绪,望着花将离越撅越高的嘴角,董修俭心里冒出了些念头。 “糖葫芦可是要花钱买的哦。” 花将离眸色瞬间暗淡下去了,董修俭心内暗暗发笑,果然自己吝啬的形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呢。 “不过啊……” “……?” “如果你跟我交换的话……” “好啊!” “……”只怕为了这个美食让他赴汤蹈火他都不会皱下眉头,董修俭此刻反倒心里不情愿起来,自己竟比不上一串糖葫芦了? “修俭?” 董修俭收敛心神,低头冲花将离温柔一笑,指了指自己脸颊,道:“亲一下换一根。” 花将离张了张嘴,觉得这个交换条件实在开的太低,二话不说冲上去搂住董修俭“啵啵”亲上两口,随即咧着嘴比了比两根手指,“两根。” 董修俭脸色青了青,忙道:“一根。” “你耍赖,你才刚说亲一下换一根,我刚亲了两下。” “吃太多会闹肚子!要么一根要么没有。” “哼!” “……” 半晌后 “一根就一根。” 董修俭刚准备扯起嘴角,那边却说出了让他悔不当初的话,硬生生将那嘴角拉了下去。 “刚多亲的一口算换了之前那根糖葫芦了,一天吃两根没事的,对吧?修俭,是不是以后只要我每天亲你两下,你就会买两根糖葫芦给我。” “……” 董修俭看着花将离晶晶亮的眼睛,愣是吐不出半句言语。 “每天都吃这么甜容易发福。” 花将离实时垮下的脸让董修俭一阵心疼,在他眼泪滑下之际忙改口说:“一天一根,不可再讨价还价。” “……” 花将离闹脾气了,第一次闹脾气居然为了一串糖葫芦,董修俭实在想喊冤。 “好吧,两根,可是!”董修俭刻意顿了顿,满意的享受着花将离期待的神色,“亲脸可不行,要亲这里。”董修俭用食指点了点花将离的红唇。 花将离微微红了红脸颊,随即浅浅一笑,在董修俭的嘴上轻轻啄上一口。 董修俭愣了愣,唇间温润的触感让他此刻心猿意马起来。 “这个不是要换糖葫芦的。” 苦笑一番,董修俭牵起花将离的手,买了一串糖葫芦,自往家去。 洗漱一番,二人早早睡下,没有言语。 朦朦胧胧间,董修俭闻得一阵花香,沁人心脾,如那人的体香一般细腻淡雅。董修俭情难自已,悄悄的伸出手去将花将离搂入怀中,那人却没有任何挣扎,如秋水般的眸子望着自己,那眼中分明是情是爱。 董修俭再难自控,扑上去将花将离压制在身下。 不知何时,彼此已经衣衫褪尽,鼻息间都是那人淡淡的体香,触动心弦。 董修俭抚上他胸前细腻的肌肤,细致小心的一寸寸的触摸。 “嗯……” 或是情动或是禁不住挑逗,花将离的肤色显出淡淡粉色来,瞧来甚是可口,董修俭慢慢低下头吻上那人的眼角眉稍,亲过脸颊耳际,滑过脖颈,往胸膛吻去。 压抑的情动呻吟让董修俭下体一热,血脉喷张的热块瞬间如铁石般坚硬。 胸膛上两颗红豆颜色鲜艳,闪着光,邀君采撷。董修俭牙齿轻咬乳珠,惹来身下之人一阵颤栗。 一只手沿着腰际滑腻的肌肤往胸膛而去。 !!!! 平坦的胸膛!!! 董修俭受了惊吓,瞪大了眼睛,可是,突然天旋地转,花将离变成了一个男子跨坐在他身上,仰着脖子娇娥呻吟,吓得董修俭挣扎不已。 董修俭腾的从床上坐起,惊诧发现花将离正躺在他的身侧,呼吸平和,原来是梦。 饶是如此,董修俭仍然是受了惊吓,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门到后院的井边,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擦干身子借着淡淡月光踏入房内,走到床前却是迈不动步子,太过真实的梦境带来的感觉又慢慢的腾起,董修俭呼吸变得急促沉重,董修俭慌忙撇开视线不敢看花将离。 难道是禁欲太久?这边董修俭正在凌乱时,花将离悄悄的笑了笑,随即翻了个身。 第二日醒来,花将离就没见到董修俭,只有桌几上两串糖葫芦。本来心情不错的花将离在一天不见那人人影后,开始心情烦躁起来。一日无所事事,只是支着头望着门外,从日挂高空到日落西山,从月上柳稍到月坠低空。 按捺住出门寻人的冲动,花将离无聊的数着院子里的石子,直到心里隐隐觉得躁动不安,才披着月色出了门。 原来,董修俭被那场不期而来的梦搞得脑袋一团糟,也不知是为何,总觉得面对花将离时太过尴尬,尤其是当他想起梦中腾起的强烈欲念,董修俭的心更是彷徨。 愣是在外晃荡了一日,到了夜间料想着花将离入睡后董修俭才准备回家,却不想碰到了街头染料铺子的陈大老板。 那陈大老板是成日眠花宿柳之人,也曾多次邀董修俭作伴,只是董修俭不爱声色犬马此类,自是不理。 这次遇见董修俭一人在外晃荡,陈大老板也不过随口一邀,没成想董修俭竟应了约,他哪里想得到董修俭不过是为了逃避家里那个让自己情动难抑的佳人。 这董修俭随着陈大老板进了飘香楼,又随着他进了预留的内间,看着入内的莺莺燕燕,却觉得她们甚至不及花将离半分。越是想到这些,董修俭越是烦躁,也不管那是什么“醉梦”,满杯的酒愣是一口就下了肚。 那陈大老板见了忙拍手叫好,夹着放荡的笑意,道:“没想到我们董老爷也是爽快之人,这醉梦可不是常人能消受得起的好酒啊!” 这酒本就是特制调情的,常人尚且不敌,更何况如今内心一片混沌的董修俭,且他又是牛饮数杯。不过片刻,他就觉头晕目眩,已是醉得不知身在何处。摇摇晃晃的起身去解手,也不知往哪走去,迷迷糊糊间被人扶起,抬眼一瞧,却是心内牵挂之人。 此刻,那人怒睁着眸子是又嗔又怒,哪有他平日里的静雅恬淡,董修俭苦笑摇了摇头,自己是真醉了,只把别人当作他了。 身子有些发热,那身上衣物太过碍事,董修俭哆嗦着手尽数褪去。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他不自觉的将那物什抱入怀中,滚烫的肌肤被那冰凉激起一阵颤栗,却舒服的不想放开。 花将离单薄的身躯被董修俭包容在他高大的身材中,两个赤裸的身躯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再不会有什么比这更完美了。 董修俭撑开眼皮,迷迷糊糊看到了怀中的花将离,暗自一笑,又在做梦了。他紧紧抱住花将离,低头狂野的轻吻令自己神往已久的双唇,只这一刻,便在这梦中放纵一回吧。 停下动作,董修俭抬头看着花将离,却看到他一脸痴迷的神情,还有那被吻肿的散发艳丽色泽的双唇,那人纯净的双眸中分明是沉醉迷离,这让他火热的念想被撩拨得更加欲罢不能。 他紧紧抱住他,低下头去啃咬着那人优美的颈部、可爱的耳垂、白皙的双肩,有些泄愤般的狂野,随即又轻柔的舔舐轻吻延至他的胸膛。 炙热的触摸令彼此如置身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身下之人身躯颤抖不已,却又温顺得任由他为所欲为,董修俭全身沉醉在这曼妙甜美的感受中。 他想要这个人,是渴望,是需要。 “修俭,不要。”意乱情迷间,董修俭感觉自己的膀臂被他紧紧的抱住。董修俭安抚似的将手移到他的身下轻轻揉搓,感觉那里也如自己一般坚硬如铁,与自己一般滚烫,他一把将它握住。 “啊……”一声惊呼夹杂着满足的叹息,董修俭清晰的感受着花将离的喘息,抬起头,望着他愈发迷离的双眸,那里有害怕,也有渴望。 “见鬼!”董修俭气急败坏,身体内的情欲已经一触即发,他抓住花将离灼热的欲望,不轻不重地揉搓着,从开始的缓慢移动到更加用力快速的抽弄摆动,自己身下的硕大早已经昂然挺立,蓄势待发。 “修俭……”花将离颤抖的呢喃像一只小猫在呜咽,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身躯的颤抖如风中飘零的落叶,他正努力抬高着臀一上一下的配合着自己的动作。 “我的离儿,真乖。”董修俭在他耳边一阵轻咬,“叫得更大声一点,我喜欢。” “啊……”感受到他臀部律动得越来越急,董修俭加速手上抚慰他的动作。 看着花将离痴迷的表情,董修俭觉得自己的下身也越来越亢奋,越来越坚挺。终于,眼前仿似有一道白光,他攀上了情欲的高峰。 董修俭只觉手中的亢奋激烈的挺动,花将离大声的喘息着,刹那间喷射出一股滚烫的热流。 汗水密布在花将离柔美娇弱的身躯上,胸膛起起伏伏,不停的喘息着。 董修俭皱着眉,觉得此刻的情境如火苗般点燃体内遍布的干柴,火星燎原般激荡起汹涌澎湃。 “天……”董修俭闷哼一声,倒在了床榻上,十指紧紧的扣住了床帐,他看到花将离低下头,轻启红唇将他含进了嘴里,倒吸一口冷气,全身澎湃到发疼的欲望得到了疏解。 细致得感受着花将离舌尖的轻舔,一波波如雷击般的快感从腹下传来,燃烧起熊熊烈火,瞬间湮灭了他仅存的半分清醒。 抬高臀部迎合着他生涩的动作,粗重的喘息着,忍受着这极端快乐又极端痛苦的折磨。 “用力……用力一点……顶端。”董修俭沙哑着出声鼓励着花将离。 董修俭喘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沉,随着那最后的猛一冲击,他一下疯狂的抬高臀部,感觉自己的硕大顶到了花将离的喉头,身体剧烈悸动,惊人的快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到头皮,一阵晕眩令他脑中一片空白。 董修俭的十指与花将离紧紧交缠,似乎要将彼此融入到自己体内般的用力,感官的刺激与快意几乎灭顶,让他有种难以言语的满足感,不单单是感官上,更有凌驾于意识之上的,是的,那是一种幸福感。 如果,梦,可以不用醒来,多好。沉沉睡过去时,董修俭这样祈祷着。 第9章:春梦无痕心自凉 那个疯狂迷乱的情境一定不是梦!!!虽已记不得细节,可是感官的愉悦与刺激真实的可怕,以至此刻身体还记得攀上顶峰的快感。 董修俭不敢睁开眼睛,他努力的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可是记忆总是停在那张布满情潮的脸颊上。他昨夜将哪个风尘女子当作了花将离?这个想法才冒出来,董修俭就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怎可如此亵渎心上人的清雅纯净! “董!修!俭!” 声音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却未曾从他口中听过,早已习惯的温柔语调中说不清的揶揄。董修俭脑海中百转千回,胸膛里那颗本就不安的心砰砰砰的跳得急速。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董修俭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心里各种念头闪过,是被捉奸了,还是把人家给奸了? 眼睛看到光线的时候,一张噙满戏谑的脸凑到了眼前,董修俭滞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张脸上的表情。为何不是羞愤,不是生气,董修俭如何也弄不明白花将离脸上那些表情,难道是气急了? 花将离看着那人青白的脸色挑了挑眉,道:“怎么?宿醉还未醒?不如让进宝给你端碗醒酒茶来?” 董修俭摇摇头,他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眼前的花将离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瞧不见他从前面对自己时的小心翼翼,如今眼中的他道不尽的轻佻卖弄。 “我……”董修俭着实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醉酒纵欲自然是如此了。” 又来了,那人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得意,难道他竟是在嘲笑他的出糗? “我怎么会在这?” “……”花将离面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冷冷的表情如敷上了一层薄冰,让董修俭不禁吓了个哆嗦。 “怎么,醉得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么?” 忽略对方语气中的愤怒与嘲弄,董修俭问道:“昨夜我明明在……” 话才冲出口一半,董修俭就明显的感觉到了对面射来的冰冷视线,抬头见那人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仿佛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董修俭茫然的摇了摇头,努力的回想一番,果断放弃,不期然的对上花将离的目光,却是再无半分自在得意。 “之后发生什么你可还记得?”那语气里面竟有些酸涩凄苦,仿佛带着些祈求,他在期盼什么,可是董修俭此刻心内却是慌乱,昨夜那个荒唐的春情如何能够说得出口,他却忘了花将离早就透露过他已知情。 一阵摇头换来花将离一声冷哼,瞧着他身体细微的哆嗦着,董修俭突然觉得自己才刚的话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伤了眼前的人。 董修俭刚要开口,那人却是一掌结结实实的呼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混蛋!你将我当作什么?你以为灌了点黄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以为宿醉酒醒后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谎称不记得了?你!你无耻!你将人吃干抹净了,打算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我虽是妖族,却并非可以轻贱到随你玩弄。” 董修俭捂着肿起的脸,愣愣的将花将离的控诉听完,脑子一片空白,那话是再明白不过了,可是董修俭却呆住了,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去想,来不及做出回应。 花将离愤愤的瞪着董修俭,见他并不言语,心内更是酸楚,“你如今破了我的处子之身,让我以后如何内修成精!” 董修俭直到这时才醒了神,见花将离气愤欲离去,忙不迭的拉住了花将离的手,“事情绝非你所想,我以为昨夜是将哪个风尘女子看作了你。” 情急之中再顾不得颜面,董修俭将记得之事和盘托出,花将离眨了眨眼,张着嘴狐疑的瞪着董修俭。 “我敢对天发誓,若我扯谎,定叫我天打雷劈。我昨夜与其他女子苟且,只觉得对你不住,才不敢承认,竟不想闹出这样的误会。” “真的?” 董修俭诚然点头,花将离破涕一笑,重重一拳砸在董修俭的胸膛。 “若再不忠,下次可不是一拳了事了。” 董修俭了然一笑,将人抱入怀中温存一番,算是将此事翻了过去。 又过得几日,午间,花将离回房,却见董修俭带着淡淡笑意站在房内望着自己。 “昨日在街上看见一个簪子,觉得再适合你不过了,所以便买来送你。” 花将离看着落入视线的簪子,敛去了浮现的笑意,心里无半分喜悦,反倒升起几分自怜来,怪道招财这几日的眼神这么奇怪,原来那里面竟是赤裸裸的同情与可怜。 那是一根素白玉的淑女簪,泛着温润的光泽,式样简单素雅,在那簪身上纹着花色,细看下竟是纹的芍药花。 “去街头染料铺子时顺便逛了逛,无意间瞥见这么一件物什,想着你也许会喜欢,所以买来赠你。” 素簪甚少纹有花色,花将离只猜着他是找了多家店才买了来,却未料到这是董修俭重金定制的。 “你可喜欢?” “……” 明知那是他花了心思赠的定情之物,可喜欢二字是如何也出不了口的,花将离在心内默默念道,你可知我并非女子,与你并无婚嫁之说,为何你却不明白。 “离儿……”董修俭将那抹陷入哀愁的身影揽入怀中,在他头顶呢喃道:“只有对你,我是舍得的,以后我总是都依着你的。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做这男子装扮,成婚以后你是我的娘子,再不用怕惹来闲话。” 花将离垂着眸子不言不语,想着招财先前同情的眼神,心里泛起无限委屈来。芍药花妖在花界之中身份何等高贵,在这人间却要让一个地位不知低多少等的小厮来同情,还不知背地里被他嬉笑过多少回呢。思及此处,花将离心中又愤愤然起来,恨不得张口将那榆木疙瘩咬碎了吞入腹中,顺便瞧瞧他那脑袋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从前总是羡慕娘亲与爹爹郎情妾意,伉俪情深,如今有你在我身边,我已心满意足,你虽非我族类,我却真心倾慕。从此你我双修,只待你成精,便可孕育产子,到时人生便得圆满了。” 原本按捺不住想要道明真相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花将离再无言语,只将苦楚吞入腹中,在体内晕散开来,搅得五脏六腑阵阵抽疼。 “我让招财去择个良辰吉日吧。” 花将离茫然的望着远处,点了点,脸上并无半分惊喜娇羞。 哼,且等着瞧吧,你这辈子注定是没了子孙缘了,我不管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我花妖不是好惹的。 闻着青丝发稍间飘逸的淡淡香味,董修俭有些心猿意马,悄悄的将缠在发间的手指移到了颈脖处,触手细滑的肌肤让他有些情难自已。 他低下头将吻细致的落在怀中人的脸上,试探的将手探入长衫沿着花将离完美的腰线抚摸着,将唇移至他的红唇。毫不费力的撬开他的牙关在他的齿缝间舔舐,勾起那人的香舌与自己嬉逐纠缠,感受灼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脸颊耳际,渲染了一片片粉红。 “嗯……” 怀中人腰际越渐发软,董修俭作势一揽,将人轻轻松松的带到床边,缓缓的将他压在床榻上。二人的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的人影,同样的布满红晕与欲望。 董修俭将手一寸寸的向上移,情不自禁之时却有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惜来不及抓住。只是这么一刻的迟疑,身下之人已经冷静下来,一把将他推了开来。两人都有些讪讪,彼此撇开头去整理衣衫,一时间,房内陷入了一片静默。 “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 花将离咬着唇摇了摇头,不敢看他,他刚才迟疑的那一刹那,花将离几乎要停止呼吸,他以为他会想起什么。 “妖族成亲之前要沐身斋戒十日。” 谎言不忍戳破,董修俭知道他定有自己的苦衷不便开口。他执起他的手,十指紧扣。 “此生定不负你。” 花将离哭丧着脸,如果那个“你”不是你所料想的女子,你是否也能永不相负?不过,话已出口不容收回! 那一头,招财正忙着盘账,却见进宝从后院进来,整个人浑浑噩噩。 “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叫老爷瞧见了又是一顿好骂。” “他才没空来管我呢。” 进宝低声嘟囔的话落进招财耳里,他却品出了几分酸意来,自己心里也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却唯独没有甜。 “我……我刚刚瞧见老爷搂着离公子……”进宝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招财,谁料那人却只是挑了挑眉并不在意。 招财见进宝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无奈的放下账簿,道:“这话让老爷听去了,可不是一顿骂就能了了的,你怎可……” “我才没有偷看呢!”进宝嘟了嘟嘴,愤愤不平道:“是老爷自个儿没关房门。” “……” 招财不再接话,自顾忙去了。 “喂!”进宝呆愣了半晌,推了推招财的胳膊。 “说!”招财头都未抬。 “你说,男子与男子亲嘴,是为什么?” “……” “喂。” 招财抬起头,将进宝审视一番,吐出一句,“难为你能瞧出来,原来你也不是傻子。” 进宝气红了脸,驳斥道:“我本来就不是傻子!” “你怎么不是傻子了?一见到他就红了脸,我只当你也把他当女子看了。” “我……我才没有!” “……” 这么一来二回,进宝倒是把心里原来藏着的那点事给抛却到脑后了,只气鼓鼓的瞪着那个板着脸骂自己笨蛋的哥哥。 “原来,你果真还是个傻子!”招财说完便不再理会进宝唧唧呱呱的吵闹了。 只有傻子才存不下心思,进宝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紧。那老爷曾经也不是傻子,只怕现在比谁都傻,只有这样的傻子才看不出那是个男子,或者说他自己不愿意相信那是个男子。自己只盼着自己也是个傻子,也能几句话就将对这个人存的心思给抛却了,或者也能够自欺欺人的守在那人身边,不管他多没心没肺,只要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可惜,占有欲啊,是个可怕的念想。 招财偷偷扫了一眼气得背过身去的进宝,苦笑的摇了摇头。 第10章:娇俏新娘变少年 “哥,你说,咱们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进宝神色有些恍惚,才刚问完,就自己答道:“人家是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我看咱家老爷是一个铜板,硬是要掰成十份来花。” “你又傻了,咱老爷是最好一分钱也不花!” 换做从前,进宝定会揪着那个“傻”字大闹一番,随后再附和着后半句话哄笑上一阵,可今天进宝沉默得有些不同寻常。 不待招财出声询问,就听那进宝幽幽道:“老爷要娶亲了呢,还说要大办,如果是我,娶这样的媳妇,我也是舍得花钱的,就算他是个男子,我也是情愿的。” 原来老爷之前交代自己的事情他都听见了,为了那个人所以他才这般失魂落魄?一阵酸苦泛到嘴角边。 傻瓜,如果老爷也同你一般想,那个人也就不会将怨气撒在你我二人身上了。 背后不能说人,才刚说完,那花将离就迈着步子来了前头店里,冲着进宝招招手,招财见了咬了咬牙,低下头只当未见。 “进宝,帮我选一匹上等的缎子。” “哦。”那样一张明媚的笑脸凑到跟前,将那进宝的魂都给勾了去。 “傻子!”招财的低咒声只有花将离听得见。 花将离心里得意,故意娇声娇气道:“不要绛红色的,我要正红色的哦。”然后将眼珠子在招财进宝身上打转,两个人都红着脸,不过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羞的,真好玩。 “公子闲着无事也别来打趣我们两个奴才,那老爷眼睛瞧不明白也不是我们的错,真要说来,只怪某些人修炼未到家。” “你!”花将离刚要辩驳,就见进宝偷偷的瞄着自己,遂得意道:“是啊,自然不是你们的错,再不济,我也是修成正果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怕他看不分明,只要心在这儿,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有些人啊,分明是喜欢的,却又开不了口,现在人家的心都跑别人身上去了,他也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呵呵,我们老爷除了有些守财,还有些迂。”招财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一句话刻意咬重的“有些”说的意味极深,堵得花将离没了话。 看着花将离气鼓鼓的夺过手里的缎子,进宝呆呆的问道:“离公子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不知道!”招财腾的起身往店外走,“看着点铺子!” 怎么好像都在生气? 这董府最近是犯了冲了,前阵子董家老爷跟那花公子不对盘,这几日,招财与那花将离又耗上了,两人见了面就互掐。再过得几日,看不过去的进宝也闹起了脾气,见了招财再没了好脸色,只把那招财气得发疯。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找招财的麻烦,可是他做事失了分寸得罪了你,若真是如此,你可千万莫要见怪,他终究是个孩子。” 哼!只怕你比这孩子还糊涂!花将离没好气道:“他倒没有得罪我,不过是为了进宝的事。” “进宝?”董修俭了然一笑,道:“招财对弟弟是极爱护的,谁让你平时总爱欺负进宝。” “爱护?”花将离嗤之以鼻,“把那个‘护’字去了就对了。” “啊???” 花将离见那人不开窍的样子就来气。 “呵呵,也对,兄弟相互敬爱是有的,招财自然是极爱进宝的。” 丢过去一个白眼,花将离翻过身去不再理他,“婚嫁不宜大办,我身份特殊,怕出了什么纰漏,只让招财布置了新房,添上红烛,备上合卺酒便是了。” 这花将离的顾虑也是有些道理的,董修俭见她并不十分在乎形式,也就依着她的意思。吉日那天关了一天铺子,董家一户四口人在那小院里办了一场婚礼。 拜了天地,招财进宝扶着新郎新娘入了洞房,静静退了出去。 董修俭拿着喜秤挑开头纱,花将离微微颔首,一头细滑青丝披散落至肩上。 “我的小离儿……” 董修俭牵着花将离的手走至烛案前,将一杯酒端至她手中,自己也举起一杯。 饮下合卺酒,礼便成了。 “娘……” 花将离纤纤玉指压在了他的唇上,堵回了后面的字眼,拉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床榻走去。董修俭怔怔的看着花将离慢慢的褪去身上的红色嫁衣。 轻柔缓慢的动作有些煽情,看得董修俭口干舌燥,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他走上前去,一双手伸向她的腰部,揪住束带,轻轻一扯。 衣衫无声滑落的那一瞬间,红烛摇曳着灭去。 “害羞了?” 听出了董修俭语气里的戏谑,花将离有些苦不堪言。 “修俭,我……我有事同你说。”无视男人骚扰自己耳根后引发的情动,花将离拼命扒拉开挂在身上的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董修俭双手不安分的往花将离身上探去。 花将离皱了皱眉一个躲闪,轻松从他身下逃走,手指轻点,屋内灭了红烛再次燃起。 这下董修俭愣了神,眼前之人满面愁容,董修俭心内划过一丝怪异的不安感,不自觉的挺直了压在花将离身上的身体。 花将离怔怔的盯着董修俭,眼神里面各种情绪涌动,这诡异的气氛让董修俭觉得自己就如被一根丝线悬挂在峭崖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所以他悬着一颗心静静的死死的盯着花将离。 “哎……”花将离叹了口气,将身上之人推开。 只是这么一个举动,董修俭那心脏就猛的一缩,一阵疼。正待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出声询问时。 “修俭,如果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那样一双期待又明亮的眸子却让董修俭异常不安。 “其实也算不得错,只是误会,很小很小的误会,其实也算不得误会啦,只是,只是……”花将离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哎呀,不知从何说起啦!” 样子其实十足的可爱,可是董修俭觉得这是个套,他压根不相信花将离那套很小很小的说法,他觉得一定是个大麻烦,很大很大,尽管苦恼的花将离实在可爱的让他想立刻吞下腹中。 “其实……” 砰砰砰!董修俭听到了自己小心脏不堪重负后的叫嚣。 “我该让你看看我的原形,之前你看到的我都使了障眼法。” 砰砰砰!莫非他其实是个丑八怪?董修俭此刻脑袋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自然这个想法是逃不过花妖的眼睛的,所以此刻花将离的脸很臭! 哼!花妖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丫窜到董修俭眼前,现了原形。 如初见般的悸动浮上心头,董修俭想起那日月下,花将离也如此刻一般,赤着足含着羞,痴痴的望着自己,只是那是的她并不是银发银眸。 被烛光包裹的花将离衣衫凌乱,裸露的玉肤散着银色的柔和光芒,那双银色的眼中净是妖异的眸光。 “这样的我,你可喜欢?” 抚上脸颊的手指如诱惑般,董修俭来不及品味花将离脸上浮现的淡淡的清愁,只是随着心里那份最原始的触动,点了点头。 花将离将董修俭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倾诉道:“自你护花那日起,我的心中便只是你了,妖本不能生情,我却爱上了,修俭,你说,我该如何?” “……”心跳的触感让董修俭的手心微微发热,那热流随着血液流向心口,可说不清的不妥也随着那温热传到了心间。 “修俭……我爱你。” 董修俭傻傻地看着花将离闭上眼睛遮去那银色的眸子,呆呆的看着他褪去衣衫,隔着衣衫的手触到了那片柔光晕染的肌肤。 “……”此刻的冲击让董修俭顿时慌了神,他不知是该惊讶于花将离的诱惑,还是该惊讶那片平坦的胸膛没有他预想的丰满酥胸,所以他只是呀的一声收回了被花将离捉住的手,猛地退开了一步。 “你!你!你!你!”董修俭见花将离快要哭的样子,心里实在不舍,忙上前为她批上衣衫,将她搂入怀中,心中狠狠将自己鄙视了一番。 花将离自是高兴之极,只以为这榆木疙瘩总要纠结许久,没料到他就这么坦然接受了,看来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 只听那董修俭弱弱道:“花妖中女子都如你这样没有胸么?” “……” 董修俭被花将离猛地推开,一阵莫名,回头看她,满脸怒容,那气恼的样子十足可怖,一双喷火的眸子因那抹银色显得冰冰冷冷。 哗啦一声,花将离霸气十足的将披着的衣衫甩在了床上,踏着坚定的步子往董修俭走去。 董修俭自然看见了花将离腿间沉睡的花茎,先是脸色一红,随即转青,最后脸上只余一片煞白。 “花妖中女子都……” 一道怒吼断了董修俭的话,“谁告诉你花妖中有女子?” “这这这,世界外物皆有阴阳。” “大放厥词!我早同你说过,你又怎知万事万物皆有阴阳?这花本就只有雄性,何来阴阳?” “不可能,你骗人。”董修俭气红了脸,摇着头指着花将离怒斥道。 “呵呵。”花将离苦笑不已,“你是真不信,还是不愿信,你比我更清楚,有时候,你还不如进宝可爱。” 看着花将离说到进宝时脸上浮现出的温柔神情,董修俭泛起一丝酸意,心口一紧,揪出一片疼。他浑浑噩噩的不知该如何,最后只是转身逃离了那间布置得鲜红的新房。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对一个男子产生那样的情。 不可以,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对一个男子产生那样的情。 第11章:吃干抹尽在床上 没有人追来,董修俭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却又阵阵失落,他茫然不知自己究竟想要怎样,此刻最好的伙伴就是酒。 于是,一人坐在前头店铺里的黑暗中,捧着酒坛子想要灌醉自己,浑浑噩噩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还是那间卧房中,花将离红纱遮面一派娇羞,恍恍惚惚的褪去彼此的衣衫,眼中的情人开始朦胧不清,缥缈虚幻的似乎一瞬就会消失,董修俭害怕的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用手一抄,将花将离拦腰抱起轻柔的放至床榻上,花将离不动神色的翻了个身。董修俭轻轻抚上花将离的后背,淡淡的清香从那白皙的肌肤中晕散弥漫开来,如晨雾般将两人紧紧包围,让董修俭恍惚如坠云里。 夏夜里清凉的手指顺着那曲线起伏的脊柱滑落,抚过腰部,再顺势上滑,来回抚摸着细腻柔滑的背部,然后向下,朝着大腿内侧轻轻滑去…… 他的乳尖若有似无的碰触着花将离的背部,不知何时已经勃发的滚烫欲望,正抵着花将离的臀部,颤巍巍的抖动。 花将离深吸一口气,翻过身来抓抓那双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手,向侧面一拉,将他推倒在床榻上,一个翻身跨坐在了董修俭的身上。 董修俭赤裸的胸膛急剧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充斥在床帏间,搅得花将离心烦意乱。 看着轻闭双眼忍耐着情欲的脸,花将离咬了咬牙,俯身吻上那人的唇,细磨慢碾得灼烧着欲望。 两人的下体紧紧相贴,董修俭将双手覆上对方的裸体开始不规矩的游移,一寸寸的向上,勃起的欲望互相摩擦着,感受身上那人的腰部轻轻的扭动。 等等!那互相摩擦着的硬热是什么?董修俭忽的睁开眼睛,跳入眼中的就是那正颤抖着的挺立,沿着那线条慢慢往上看,是一个人的身体,白皙柔嫩的肌肤,平坦的胸膛上缀着两颗因情欲而挺立的红珠。 董修俭有些不敢继续看下去,可是行动先了一步,他昂起了头,看到了带着一脸苦涩与绝望的脸。 “你……你……你是谁?”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无力。 “修俭,你说过今生今世永不负我。” “你……你到底是谁?” 那人脸上的绝望越加深了一分。 “我是你的离儿。”半分无奈半分乞怜随着这话伴着那个激烈的吻堵进了董修俭的嘴里。 花将离双手环紧了他,疯狂的啃咬着每一寸嘴唇能触碰到的肌肤,从嘴唇蔓延到颈部,感受着那微微勃起的血管中微热血液的流动,感受着那结实肌理下强烈的生命跃动。 心跳如雷…… 为什么?是因为害怕?还是他也在悸动。花将离突然觉得眼眶一阵湿热,想要流泪的感觉才冒出来,那眼泪却已是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滚烫的泪珠落在了董修俭的胸膛。 “你……你究竟是谁?”董修俭隐约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境,头开始有些晕晕忽忽的。 “修俭,对不起,这样抱我你的心里会舒服点。”花将离手指在董修俭鼻翼滑过,一阵甜香钻入鼻中,不过片刻,董修俭的眼中再无半分清明,只剩下如火山爆发的欲望。 压抑了太久的火苗顷刻爆发了出来,花将离狠狠的捏住董修俭的下颚,将唇打开,舌头深入他的口中,疯狂的搅动起来。 完全失去理智般的狂暴,或者说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在他的口腔内部一寸寸仔细描绘,不漏过一寸地方,整个口腔里都充满了他的味道,却觉得不够,不够,太不够! 欲念像狂潮一般席卷而来,董修俭几近赤红的双眸闪烁着迷乱的讯息,粗重的鼻息在两人紧贴的脸颊间流窜着,鲜血在沸腾,那欲望之火越少越旺。 扶着他的挺立对着那身后未经扩张的穴口,花将离咬着牙一口气压下自己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不得不仰起头颅大口的喘气,他紧紧闭上眼睛,发出撩人的低吼。 花将离双手紧紧的环住他,好方便他更深入的探索自己,感受着他的手用力抚弄自己的背部,有些急切有些狂乱,令人颤栗的同时也是甜蜜的折磨! “嗯……啊!” 董修俭的用力一顶,让花将离惊呼出声,泛白的指节狠狠的掐着董修俭的手臂。 体内的火苗蔓延至腹下,燃起熊熊烈火,亢奋的顶端叫嚣着需要满足,那种渴望在体内腾起一片火辣辣的疼,反噬到四肢百骸。 “修俭,修俭……快……快用力,让我出来!” 花将离狂乱的叫喊着呻吟着,却不想董修俭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那体内的搅动激荡起一阵麻痒,花将离惊叫着颤栗,耳边传来男人沉重的喘息带着即将爆发的饥渴。 花将离十指深深抓紧了董修俭,微微闭上双眼,轻声道:“我爱你,修俭。” 身上的人顿了顿,但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刻,风云际会,有什么东西毫无预兆的炸了开来,如山洪来袭般一发不可收拾。 董修俭钳住花将离的臀部,在他的体内肆意驰骋着自己的欲望,双手压在他身侧,汗水一滴滴从他的脸上滑落到他的胸膛。右手伸入他的胯下,抚弄起他的欲望。 狂热的交合,两个同样身体构造的男人,两个心内背负着不同包袱的人。 火一般的热度,水一般的柔软,紧紧包裹住欲望的火热内壁,一种将要把他融化的感觉,董修俭心脏随着狂野的律动剧烈的跳动着,紧致到竟然有了微微的痛感。虽然神智有些迷蒙,可是刚刚传入耳中的话,虽然很轻,却顽固的在脑中挥散不去,一直嗡嗡作响。 想要把身下的男人揉碎进自己的骨血,一寸寸的,将他融入到自己的躯体中,巨大的激情,犹如滔滔不绝的海水,从胸膛无休无止的汹涌而出。 “啊啊……修俭……” 花将离紧紧闭着眼睛,眼角挂着泪痕,虚弱的呻吟着,被迫的前后推进,每一次的冲刺都几乎顶入了她的心脏。将心口的那抹疼痛顶撞得溃不成军,随之而来的,是无以名状的快感,和隐隐约约的失落。 想要!想要更多! 主动摆动着腰,配合着他的律动,感觉着体内的每一次摩擦引发的酥麻,激发阵阵电流,在全身流窜,蚀骨的快感让花将离全身一紧。 全身的血液都疯狂涌上头顶,他一下又一下疯狂的撞入他的菊穴,力道比刚才更凶猛。 太过刺激,花将离喘得几乎没有了声音。 沉沦吧,沦陷吧,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爱你呀,修俭,你可知,我爱你,你要我如何,我该如何?”话语不断地盘旋在脑海中,董修俭头疼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揉了揉跳得发疼的太阳穴,董修俭看了看身侧倒着的酒坛,不知自己身在何时何处。 “啊!老爷,你怎么?”进宝的惊呼唤回了董修俭仅存的理智,昨夜的一切浮上了脑海,包括那个荒唐的梦境,可是他竟不敢断定那是否真的是梦。 想要起身,才发现身上却盖着一层薄被,想来是那人夜间送来的,心头又是一片暖意一片愧疚。 “修俭……” 花将离脖间点点红印证实了董修俭的猜测,他慌乱的避开了眼神,却见到了因为害羞而垂着头红着脸的进宝,想起昨夜花将离提起进宝时的神情,董修俭觉得口舌间酸酸苦苦的。 进宝虽然时常呆呆的,可看了眼前二人的神态,又见到了董修俭睡在店铺里的情境,多少知道二人之间有了矛盾,遂乖乖的退出了店铺,顺道将欲前往的哥哥招财拦在了后头。 “我……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子。” “我知道,我已暗示过你不止一次,只是你从不领会,不知是不愿亦或是其他什么。” “……” “若我是男子你便不爱了吗?” “这……”自然不是这样的,可董修俭却答不上来。 “这副身体你不是也喜欢的吗?” 突然凑上来的气息让董修俭有些不安,想起数度春宵,自己都十分忘情,董修俭只觉羞愧难挡。想要不动神色的退开,可即使避开了眼神,董修俭都能想象花将离脸上可能会有的神情,只要这样想着,董修俭就觉得不忍。 彼此静默着,花将离眼神灼灼,董修俭眼神闪避。 半晌后,花将离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董修俭松了口气。 “你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招财手里忙着活计,一颗心却已挂在了进宝身上。 “没什么。” 招财自然不信,如此凝重的神情一定是有什么困扰了,只消仔细一想便知是何事。 “老爷与离公子的事,又何须你去多操心了。” “啊?”进宝呆呆的歪过头来,“你怎知……” “哼!” 进宝见招财收住了话头,心里不爽起来,嘟着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却瞒着我?” “同你讲又有何用,这当事人都浑浑噩噩不知何往,你又能如何?” “倒没想到,你能看得这么透。” 一道清凉慵懒的声音介入,进宝瞬时红了脸低下头,招财见了自然又是嗤鼻一番。 花将离只作未察,转而问进宝:“进宝,可知你家老爷去哪里了?” “啊?他他……” “只要你不将他赶出去,他自然就会回来。” “谁将他赶出去了?”花将离顿时失了风度,冲招财呲牙咧嘴起来。 “哦,他不是也没将离公子赶出去吗?” 招财状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倒是让花将离心头明朗了起来,脸上瞬间也浮现了红晕。 “咦,老爷为何要赶离公子出去?”进宝疑惑的看着二人,却没人理会,他憋着嘴委屈至极,花将离见了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叹道:“多可爱的孩子。” 第12章:诱计之欲擒故纵 这几日,花将离把前事细想一番,心里早有了计较,也不去管那董修俭了,将包袱一收拾,走人了。 倒是进宝心里记挂着,有些舍不得,那招财只是鼻子里一哼气,十分的不在意。 再说那头董修俭却毫不知情,只以为那人还在家里守着自己,不敢回去。 “进宝,你把铺子收拾收拾,我去把老爷寻回来。” “寻他做什么,他都把离公子给气走了!害的我们以后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美食了。” “笨蛋!就知道吃!那个人是什么都瞧在眼里的,若咱们今儿个不把老爷找回来,以后吃苦的可还是咱哥俩。” 进宝听不明白,可也知道招财一向做事极有眼力,遂不吱声,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待招财跨出了门,才吼了嗓子“路上可要小心,早去早回”,直把招财哄得心头开花。 也不花费功夫,董家老爷能去的地儿不多,这么晚,恐怕是在城东耿大花匠那,董修俭见了招财来寻他,太不寻常,心头就跳跳的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妙。 “离公子走了。” “走……走了?”董修俭腾的就站了起来,衣角掀翻了桌上的酒杯也未察觉,只睁大着眼睛看着招财。末了,又仿佛没事似的,潇潇洒洒的坐了下来,“走就走了,何必巴巴得跑来支会一声。” 董修俭长袖一扬,举起杯子将那酒灌入肚中,长袖半掩遮去嘴角那抹苦涩。只当唯独自己能品出苦来,别人是瞧不见了,却也料不到眼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 “不知董老爷家的芍药花现今如何了?” “极好。”董修俭未搭腔,倒是招财抢了白,“可惜,花无百日红,终是要谢了的。” “呵呵,你家小童忒没人情味,不过倒也是实话,花开堪折直须折啊。”耿老头装作喝酒的样子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董修俭。 “今日就先到此,下次在下再来陪老先生一起喝酒,到时必定一醉方休。” “也罢,心不在此,强求无趣,下次将你家那个小东西一起带来我瞧瞧。” 董修俭面上一红,胡乱答应一番,弃下酒友大步流星的往家奔去。 进得院子,眼角先往院墙里瞧,见那芍药花娇艳依旧,一阵心安,脚下的步子缓了下来,沉了下来。 “老爷怕他做甚,这会儿人都走了,您还不敢进去?” 董修俭眉头一挑,这激将法到底还是起了作用,他二话不说跨步上前,双手往那门上一使劲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修俭,你回来了?” 花将离回过身来,笑得煞是好看,董修俭眨了眨眼睛,眼前却是空无一人,哪有什么笑颜若花的美人。董修俭迟疑片刻,踏进房内,四下打量,果然无人,瞥那衣橱里,空空如也,如他此刻心境。 “老爷莫不是以为招财同那离公子合起伙来逗您开心吧?” 招财将那公子二字咬得极重,董修俭听了不免心头一跳,这下可是不妙了。自己竟然对一个男子动了情,可他分明是欺瞒自己,若早知他是男子,也便不会发展至如今这步田地了。这话,也不过是在心里头想想,只稍揣摩思索一番,就知这话站不住脚。 “你若真心喜欢我,已不在乎我是人是妖,又何必在乎我是男是女。” 这话分明是对极了的,可董修俭心里就是过不了那道坎,他幽幽叹气,那花将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己最气不过的是,明明招财进宝都知晓了,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分明是他有意欺瞒。这自己是如何都原谅不得的,总觉自己是被设了计入了套,他若早些说明……世上哪有那么些如果,想起在母亲床榻前的承诺,董修俭只得按捺下出去寻人的冲动。 董修俭苦笑一番,终究是要负了那个人的。挥退招财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又是做了一场春梦,晨起甚是尴尬,又暗自懊恼一番。 待到了院子往桌上一瞧,心里更是不痛快,董修俭敲了敲碗沿,厉声道:“怎的这般偷懒,只有清粥,小菜也不准备一道?” “怎么没有?”进宝绷着个脸端着一碟子酱菜,砰的搁在桌上,没好气道:“这是离公子先前腌制好的,不过也吃不了几日了。” 董修俭有些头疼,“到底谁是老爷?个个的给我摆脸色,不想活了不成?” “不敢!”进宝一甩头丢下两字再不理会自家老爷,气得董修俭早饭也没用就去了前头铺子。 可惜也没呆半日,就被那些个问花将离去向的小姐们缠的头疼,臭着个脸好不容易才打发了她们,结果整整半日愣是没有开张。 原以为那人不过是闹几天脾气,终究是要回来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董修俭的心一天天的躁动,终是平静不得了。 这几日,董修俭是坐不住了,虽说花将离走后,店里生意又如从前一般不咸不淡,只是近日却是一笔单子也没有了。 “怎的生意如此惨淡?虽然离……那人不在了,也不至于成日都无人问津吧。” “街头张记成衣店这几日新请了个裁缝,姑娘们都去那里买布料了。”招财捧出一堆布料开始拨弄算盘。 “哦?”董修俭微有疑惑,看了看招财,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离公子走了,这接的单子怕是完不成了,我这是在算算咱的赔偿损失。” “……” “据说那新请的裁缝,长得极好看,而且一双巧手无人能及,一个时辰便能成衣,那衣服好看的紧。” 招财话还没说完,董修俭的脸色就已微微泛白,那十指藏在袖间,却是紧紧捏成了拳,冷哼一声,董修俭就往张记成衣店去了。 临到近了,董修俭却是畏惧了,想着自己先前对那人的态度,心里就没了底了,他要往哪里去,何时又轮到自己来管了。这无名的怒火也太是好笑了点,去见了若真是那人又如何,你都那样待他了,他还犯得着来顾虑你作何想法? 如此来来回回的在那街道里踱步半日,终究是没勇气寻去,病恹恹的回了自家院子,倒在床上就跟病了似的,一天都未进食。 如此这般几日过去,董修俭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店里生意倒不去说它,只是自己被养刁了的嘴是如何也伺候不好了。 那日也不知怎么的,自己鬼使神差的去了张记铺子对街的客来香,点了一桌子的好菜,没把那小二吓糊涂了。可菜来齐了,看着对街铺子里头那人浅笑妍妍的样子,入口的菜即使是山珍海味只怕也是品不出了,只有一味的酸苦。 结果结账时又是肉疼一番,再看着对面那人云淡风轻毫无牵挂的笑脸,董修俭只觉得万分委屈,回家以后愈发的沉静了。 实在是念想太多,这日董修俭找那耿老头喝酒,胡乱的牛饮,将自己灌的再无半分清醒,心里的念想却是越发醒目,只是心口不那么疼,不那么酸了。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往那院角一站,道:“若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饿死了。” “噗嗤!” 董修俭抬起头来,却是花将离翘着二郎腿在那廊檐上笑,那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那白色身影一晃,眼前一花,那人却是站在了自己眼前,董修俭被这一吓,咯得一声打了个酒咯,一阵酒气冲散开去。 花将离捏住鼻子挥了挥手,道:“饿死你才好,谁让你气我。” “我是不是又喝醉了?” 花将离冲他白了一眼,拉着他将他按坐在凳上,“且等一等,我这就给你去弄好吃的。” 转身欲走,那衣袖却是被那人紧紧拉住了,花将离回头一瞧,那人只是抬着眸子,仿似怕被丢弃似的眼神望着他,他心头一悦,低下头在那人唇角浅啄一下。 “我不走,只是给你去弄吃的。” 那饭菜不稍片刻就做好端到了董修俭面前,看着他吃得狼吞虎咽,想着他这几日都没好好进食,花将离心头一软,有些自责与心疼,又想起那人那日在客来香的情形,心内越发柔软起来。将董修俭扶到床边,为他清洗了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衫,自己也和衣倒在了他身旁。 董修俭迷迷糊糊翻了身,触到一片柔软细滑,脑袋里面念头一闪,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睡得香甜的花将离,脑子里面轰隆一声就乱了。努力回想昨日醉酒后的情景,却是空白一片,低头一瞧,内衫已经换过,身子清爽,难道那人帮自己清洗换衣? 思及此处,董修俭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嘴角微微勾起,伸出手将花将离额前一缕青丝拢至耳后,细细的欣赏起来。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沧桑感,自己竟不知已思念他至此,心里痒痒的,只想伸手抚触他白玉似的面颊。听着他熟睡后均匀的呼吸声,董修俭探出手指。 “……” 花将离睁开眼睛就见那人一脸尴尬,触了下董修俭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指,花将离弯着眼角笑问道:“这是做什么?” 董修俭面上更是挂不住,他那语气分明是在嘲笑自己,想着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董修俭就愤恨起来,为掩尴尬,肃起面孔来。 看着董修俭那副受憋的样子,花将离放肆大笑起来,直到那董修俭脸上布满阴云,他才算是停下。 花将离眼珠子一转,温柔的偎进董修俭怀里,感觉那人身子一僵,他暗暗咬了咬牙。 “修俭,你昨夜一点儿都不温柔。” “啊?” “每回醉酒你都这样,人家都喊你轻点儿了,你还一味在人家身体里面乱撞。”花将离适时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望着董修俭道,“那里都受伤了。” 如此露骨的话语,又是那样的眼神,董修俭僵硬着身躯半晌答不上话,舌头打结似的,“受……受伤?” 花将离牵着董修俭的手指缓缓的往自己密处移去,看着董修俭了然后又是羞愧又是内疚的神情,花将离是一阵得意。 “修俭……”花将离眼神迷离的望着眼前的爱人,手指抚上他的胸膛。 董修俭下身一热,胀痛的感觉腾的窜了上来,他狠狠的将身上的花将离推开,猝不及防的,看到那人瞬间浮起的羞愤与委屈,董修俭心疼着,却没有勇气再将他揽入怀中。 花将离眸子几乎要喷火,狠狠的瞪着董修俭,董修俭却不敢看他。 “哼!”花将离终究是气不过,甩了下衣袖,翻身缩到床角去了。 我只是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再伤了你,董修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默默的退出了房。 花将离翻过身来,望着掩上的门,终究抵不住心口的委屈,眼泪滑了下来。 “混蛋!笨蛋!白痴!” 第13章:诱计之二美人计 董修俭终究不是傻子,花将离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却也是受用的很,谁让自己的胃挡不住那人的美食诱惑呢?可惜,只有这样肤浅的认识显然不够,花将离要的可不只是这些,他要的是那个人全身心的投入与依恋。 所谓趁热打铁,花将离一计成功便忙不迭的谋划着第二计。 这日,董修俭在外头忙了一整天,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休息,急切的步子在打开房门的那一霎那冻结在了门外。 花将离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计算了精准的时间,在他开门的那一刻,从浴桶中站起来,面对着房门,看着董修俭的身形石化在门口。 在董修俭将自己上上下下看个透彻后,花将离才故作姿态的惊叫一声,砰的落入水中,荡起的水花溅在了董修俭的脸上。 温热的水珠落在嘴角的时候,董修俭才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踏进房内将房门紧紧的阖上。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可刚才落入视线的画面清晰的如刻在脑中的水墨画一般,挥散不去。 “哈哈,”花将离笑得嚣张,“怎么?男男也有授受不亲之说?” 心口被锤了下,董修俭尴尬得无话可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那人分明是故意设计好的,董修俭有些无力。 “你不敢回头?”花将离嘴角笑意越发明显。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呵呵,胆小鬼。” 董修俭听到身后某人站起来时激起的水声,然后听到了湿漉漉的赤足踏在地板上的嗒嗒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温热的湿气与水汽慢慢地向身体四周拢来,董修俭想要逃离,却迈不动步子。 花将离撅着嘴从身后抱住董修俭,不管身上的水珠是否会把董修俭的衣服弄湿。而那董修俭透过湿透的衣衫清晰的感觉到了背后的那个身体,那是在梦中拥抱过数次的身体,柔软而又坚韧,他甚至能感觉到贴在背上的那挺立的乳珠。 “修俭,我爱你。” 弃械投降吧,这样叫嚣着的心里充满了炽热的情,烧得他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董修俭脑袋里面空空荡荡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体仿佛不听使唤,慢慢的转过身去将眼前酝着水汽的人揽入怀中,彼此忘情。 望进那人碧潭似的眸子,董修俭情难自已,低下头去攫住对方的红唇,可触上的那一刻,他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闭上眼睛梦中的场景却是再也记不得半分,脑海中只余花将离三字。 唇角感觉一阵湿漉和柔滑,是花将离的舌在描摹着自己的唇线,董修俭想学着他的样子探出舌来与他缠绵,不想唾手可得的东西却骤然离去。董修俭不满的睁开眼睛,却望见花将离一番戏弄的笑脸,气愤不过,探过头去想要吻住使坏的嘴,将那嘴角的笑容吻碎,想要听他窒息般的急促呼吸。 可是终究没能如愿,数次被逃离,董修俭不满的眯了眯眼,想要伸手固定住花将离的头,可对方仿似早料到他的下一步动作,一个闪身,滑溜的身体一下躲开好远。 花将离嬉笑着扯过衣衫裹住自己的玉肌香肤,舌尖绕着唇舔舐一圈,极富诱惑道:“我可是男子,你真的想要抱我吗?” “……” 知他不过是戏弄自己,董修俭自然不愿落入他的套中,清了清嗓子厚着颜面往那床上一倒,权当什么也没发生。 花将离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开来,那笑声让装睡的董修俭一阵脸红,这自然逃不过花将离的眼睛了。 这一晚,董修俭又是春梦无痕,第二天醒来黑眼圈重得惨不忍睹,瞧得花将离心内甚是受用,也算是解气了。 知道那男人对自己有欲望,花将离的笑容越发动人,只教那见了他的人神魂颠倒。 花将离好菜好饭的伺候董修俭用膳,脸上的笑容让董修俭瞧着十分不自在,只恨不得找个地洞让自己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进宝来唤人,董修俭如寻了救星一般逃离了花将离的视线。 那花将离岂能如此轻易饶了他,丢下碗也跟着董修俭去了前头铺子,却瞧见来寻他的是相国府千金穆雪卿,挂在脸上的笑容撑不下去了,只倚着帐台噙着冷笑望着那头细声慢语的两人。 一道露骨的视线让花将离转过头去,却是对上一双满是情欲的眼,花将离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那人见花将离转过视线来瞧他,只以为他也是同他一样想法,遂摆出一抹自认迷人的谦和笑容。 花将离将视线在那人与相国府千金身上来回打量数番,心里也有几分明了,随即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想着日后种种,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见花将离笑颜娇若牡丹,媚若芙蓉,更是心痒难耐,啪的一声合拢纸扇,向花将离走来。 “哥?” 穆雪卿一声轻唤,让四周的视线都落在了花将离与那人身上。 “在下穆子卿,家父正是相国府穆国公。” 那人见花将离只是淡淡挑眉,心内倒是有些小小的挫败起来,从前那些小公子听了他的名号哪个不是一脸谄媚的主动投怀送抱?可偏偏眼前之人脸上半分情绪也无,依旧一派清净素雅,这倒是挑起了他许久未有的斗志。 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穆子卿抱拳作揖道:“在下喜广交朋友,见公子风度翩然,故冒昧叨扰,莫见怪。” 花将离眼角似有若无的扫过董修俭惨败的脸,淡淡的容颜抹上一层略带娇羞的笑意,“在下花将离。” “花将离。”穆子卿满意的笑了笑,品味着眼前新发现的宝贝,意味不明的轻语道:“将离,将离……” “可是芍药花的将离?”穆雪卿闻声询问。 花将离不及回答,那穆子卿却道:“定是如此,甚好,甚好!” 穆雪卿见自家哥哥那眼神如此明白,心内也有些气愤,上前扯了扯穆子卿的衣袖。 穆子卿深望一眼,见花将离面色淡然,只眼角暗藏淡愁,脑海中遂想起古人那首诗,嘴里也不觉念出了声来,“去时芍药才堪赠,看却残花已度春。只为情深偏怆别,等闲相见莫相亲。” 花将离神色略有所动,没有逃过穆子卿的眼神,自然也逃不过董修俭的。花将离将视线缓缓投向董修俭,那穆雪卿与穆子卿的眼神也随着花将离投注到董修俭身上,那花将离见二人看出端倪,将与董修俭黏着的视线分开,淡淡的撇开头去。 穆子卿心内明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笑道:“芍药花寓意倒是极好,只是这将离二字,带了离字总有些让人无可奈何呢。”随即将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董修俭。 “哥哥,你!”这言语甚是冒犯,穆雪卿有些气急。 “哈哈!傻妹妹!”穆子卿扇柄轻轻敲了下穆雪卿,“董公子一看便知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定不会叫妹妹你相见莫相亲的。” “哥哥!”穆雪卿娇羞的抱怨一声,红着脸低下头却是悄悄抬着眸子望董修俭。 可那董修俭视线只落在花将离身上,全然不顾旁人,那穆雪卿心内不免惆怅。 “不知将离公子是否是爱酒之人?”也不待人作答,穆子卿继续道:“在下今日正好有个酒会,以酒会友,人生岂不快哉,不知将离公子肯不肯赏脸。” 花将离冷冷的看了看局促不安的董修俭和穆雪卿,心里甚不痛快,眼眸一转道:“我独爱青梅酒。” 顿了顿,他继续道:“最好是自酿的,埋在那芍药花根下的。” 董修俭身子一怔,那望着花将离的眸子越发深沉。 穆子卿只当不查,做出一派惋惜姿态,“实在可惜,这相国府好酒不下千种,却唯独没有青梅酒,原来将离也是念旧之人。” 无视他一再亲昵的称呼,花将离突然改变了主意,笑道:“相国府的酒定是可遇不可求的,将离受邀甚是荣幸,尝些新酒也未尝不可,一味贪旧也失了新意。” “好好。那到时我派人来接你,可好?” “嗯,有劳穆公子了。” “能与将离相识,实在是在下有幸,将离不必太过客气,喊我子卿就是。” 花将离只是一笑了之。 “董公子也实在是人中龙凤,妹妹果然慧眼,穆某如今也放心了。” “哥哥!你胡说什么呢?”穆雪卿知那董修俭心思并未在她身上,见哥哥如此一说,甚是尴尬,急得一跳脚转身就走了。 “哈哈,原来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也会害羞啊。”穆子卿眼含深意的扫了眼董修俭,将视线落定在花将离暗淡的面颊上。 “董公子,你快去将我家小姐追回来啊!”那穆雪卿的丫头见董修俭呆呆的站在那,心里不免焦急。 董修俭见花将离不瞧自己一眼,只一味同那穆子卿笑语相谈,心里酸苦,脑中一片茫然,听得那丫头催促自己,也不及多想就追了出去。 那花将离听得响动,转过头来只瞧见了匆匆而去的背影,脸上愤愤之色难再掩藏。 “哎,倒是苦了我那妹妹了,无端喜欢上这样的木头,全无半点情趣。”穆子卿似乎只是随意一声埋怨,可话语落在花将离的耳朵里,倒是激起了他心内无数委屈,竟是冷着脸连半点笑意也扯不起来了。 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穆子卿,那人也正意味分明的瞧着自己,那眼神里分明是了然的怜惜,花将离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将离今日是无心品酒了。” 花将离感谢的看了眼穆子卿。 “不如下次再约吧。” 于是那一夜,花将离一人独守空房,直至天亮都未等到那人。 第14章:计策之三激将法 花将离不再缠着董修俭了,两个人相处得甚至有些“相敬如宾”,微妙的气氛连招财都弄不明白,他只能感觉到这是暴风雨前夕的可怖平静,不过,没了花将离冷嘲热讽的语言和冻死人的眼光,日子果然好过很多。 其实,细细算来,二人也不见得有多少时间对着彼此,这几日一个忙着应酬,一个忙着应付。应酬自然说的是花将离,自从与那穆府公子结交以后,交际圈一下子广了起来,不再只是窝在董家宅子里面,而是成日的结伴出游。若不是登山赏景,便是酒宴会友。 这一下子忙起来的人显得精神奕奕,却苦了另一个忙着应付穆雪卿的人。董修俭看着花将离春风满面,却是说不出的苦,觉着自己的东西被人霸占了,有种风筝断了弦的无力感,可再回头细想却也觉得活该,明明就是自己放的手,这会子又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这几日,花将离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晚,甚至拂晓才回,董修俭自然担惊受怕,那穆子卿是何等的名声,整个洛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花将离涉世未深,只怕经不住那人的花言巧语,又想着只是一个糖葫芦就能换来他的吻,董修俭就有些急火攻心,只想着那穆子卿会不会也来这一招。若花将离不依,那穆子卿要是来强的,就凭那小妖的皮毛法术,如何又能应付的来? 左思右想的不放心,就打定了主意要逮住人好好训导一番,谁让现在的花将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呢。熬了半宿终于算是把人等来了,劈头盖脸的把顾虑一说,气的花将离是身子直颤抖。 “你以为谁人都跟你似的白痴?” 花将离砰的一掌几乎将那桌几击碎,吓得董修俭没了言语,这怎么回事,明明该被训的是他,怎么这会儿自己受了憋了。 “我告诉你,董修俭,本大爷的嘴可不是谁都能亲的,你以为老子跟你似的糊涂,一个亲嘴跟一个糖葫芦哪个值钱我还没不清?也就在你眼里只值这个价,要换了别人……”呸!怎么越说越像是卖的了,自贬身价!花将离不痛快了,袖子往董修俭脸上一甩,招呼一声“睡觉”就不再理睬被抽疼的人。 董修俭捂着脸蛋摇头,果然是近墨者黑,瞧他一口大爷一口老子的,一派市井流氓的习气,长此下去如何得了。为了挽救一个纯洁小妖的心灵,董修俭决定牺牲下,冒着情难自禁的危险去好好的扶花将离一把。 尽管这自欺欺人的念头在后来被花将离狠狠的唾弃了一把,但他也不感恩戴德的想,若没了这自欺欺人,就没了后来的日子。 夏日烈阳炙热,人也变得懒怠,白日里的聚会少了些,那花将离就闲了下来。董修俭晨起就见那人躲树荫底下的躺椅里摇晃着享受日子,眯着眼喂自己葡萄那架势活脱脱一狐狸精。制止了自己越来越露骨的视线,董修俭定了会心神才走过去。 花将离感觉到他的气息,眯开一条缝瞧他,慵懒至极,瞧在董修俭眼里,只觉得对方是不愿意拿正眼看他,只让他一阵难受。 “我知道咱们洛城虎丘山上有一处阴凉地极妙,你可愿随我一同去?” 花将离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这里就够凉快的了,这么热的天,懒得动,动了一身汗,难受。” “那不打紧,那处有个泉水,甚是凉爽,保证你喜欢,满山的果子任你采摘。” “还得自个儿采?多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给你采去。”等话迫不及待的出口了,董修俭才觉得自己热情过了头了,脸上讪讪,幸好那花将离倒不以为意,只懒懒的抬了抬眸,似是在考虑。只这么一会儿,董修俭就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也不知是不是给热的,只是听那人妙音道出一声“好吧”时,他感觉全身都松了一口气。 趁着清晨太阳还不毒辣的时候,董修俭拎着食盒带着花将离出了门。 “哦~原来是有备而来啊……”花将离意有所指,董修俭未免尴尬只当没有听见。一路闲晃,从未有过的平静,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青丝划过彼此面颊,仿佛一切都该是幸福的,可惜两人各怀心思,面上都冷冷的。 董修俭终于耐不住开口,将花将离与穆子卿相处这几日的事情盘问了个仔仔细细,只是那人答得云淡风轻,倒让董修俭觉得自己被应付了事,顿时又觉得各种委屈。一股邪火聚集在心口,董修俭只想撕碎了花将离此刻淡定的神情,他甚至想着,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哎……”花将离重重叹息一声,惊了董修俭的神。 “怎么了?” “累了。”说罢,花将离竟不走了,倚在了一边的树干上。 “你不是常与那穆公子游山么,怎么这点腿力都没有?” 花将离闻着这个酸意心里暗暗痛快,冲着那人勾勾手指,随即在那人耳边轻语道:“都是子卿背着我上山的。” 看着董修俭脸上青青白白的表情,花将离哈哈大笑起来,“他可不会落什么‘男男授受不亲’的俗!” “不检点!”董修俭脑海里面就蹦出这么个词儿来,竟觉得是自己的夫人红杏出了墙了,那堆积在心口的火汹涌着,只待找个缺口宣泄出来,那就是一场烈焰! 花将离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人变脸,雷打不动的倚着,只等着那人松了口来背他,可见他半天也不动,只顶着猪肝一样的脸,气得花将离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啊! 一赌气也不理人,转过头一阵横冲直撞,董修俭回过头来忙要追上去。 “啊!” “小心”二字还在口中盘旋着要出去呢,前头花将离已经一头栽到了猎人挖的陷阱里。董修俭一阵焦急,甩了食盒就冲上去查看情况。 几个高的坑底乱石密集,花将离捂着腿龇牙咧嘴的喊着疼,眼眶里面泪水打着转儿,直把董修俭吓了个半死,定是疼极了。 “叫你横冲直撞的,这下倒好,掉坑里了吧。” “哼!你只管走就是了,不过花上半个时辰,伤势自然就好了,到时还怕我走不出去么?” “只怕到时候你早就被人抓了去了。” “你!”花将离还着实没见过董修俭这么吓过他,一时气的想哭,“你走!不用你管我!” “谁说不管你了?”董修俭见他一副要哭的样子,语气自觉软了下来,“你腿要紧吗?” “滚你的!不要你管!” “……”那句粗语让董修俭真想狠狠教训他一番,可眼下不是时候,只能叹气,“你安心疗伤,我去找根绳子放下来。” “哼!” 不过半刻,花将离就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嘴角扯起一抹笑,隐在了垂下的发缕间。 “离儿,别怕,我将这绳子固定在树干上,你扯着绳子爬上来就是了。” “笨蛋!我腿伤成这样怎么爬。” “这……” “下来背我!!!”花将离几乎是用吼得,那声音从谷底传来,轰隆隆的如炸了雷,惊得董修俭也不急多想就沿着绳子蹦了下去。 才刚落地,就见那花将离坐在地上伸出了双臂,一副等着被服侍的架子,想着前些日子都是靠在穆子卿背上,董修俭就不满。可看着那腿边隐隐的血迹,董修俭也不敢多责难,只是心疼道:“幸好这坑底没有设尖刺,不然……” 花将离一声冷哼,果然是个傻子,若真要是这样的坑,他花将离还会义无反顾的跳?若是一个妖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也不用在妖界混了,虽然花妖确实挺无能的,唉,果然还是伤了腿了。 董修俭背过身弓着腰自然没看见花将离脸上那一阵讥诮又得意的神情,见他久久没动静,董修俭转过身问道:“怎么还不上来啊?” 花将离眯了眯眼,咬牙一字一语道:“董!修!俭!” “……” “你不把我扶起来,我怎么爬到你背上!” 董修俭掏了掏几乎被震聋的耳朵,忙回头去扶他,只一触到他的玉指,几度春宵的感觉就清晰的爬到了脑中,热血就不自觉的往某些地方涌,那东西就隐隐的抬了头,惊得董修俭忙松了手。 这下倒好,花将离起了一半的身子又重重摔了下去,这回是眼泪都直接下来了。 “你滚!你若不愿意背我就算了,何苦这样来害我,混蛋,王八蛋。” 董修俭忙不迭的道歉,急着低下身子要去看他伤势。 “滚滚滚!不要你看,疼死我算了,都是我活该,平白无故的被你骗来了这里,又被你气得摔了这个坑里,结果你还嫌不够!早知道就不来了,要知道是这结果我不如跟家里呆着。” “我刚才只是一时不甚,你莫要哭闹了,快些起来,我背你回家。” “我不用你背了,谁要跟你回家,我再不回去了!那哪里是我家,你早就想赶我出去了,你就是不喜欢我,你看我处处不顺眼,我不就是个男子么,你怎么就不能喜欢了?” 这董修俭听他哭哭啼啼的没完了,将那连日来的怨气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原不是该高兴的时候,可听着他的话,董修俭突然心里痛快了。因为啊,自己还是能影响得了他的情绪的,果然他眼里还是有他的。 “你快滚吧,劳烦你捎个口信给子卿,让他来救我,我……唔……”花将离话还没完,就被堵在了嘴里,被董修俭的唇给堵回来的,花将离睁大着眼睛看他,那人一双眸子能喷火,看来自己的激将法是凑效了,心里喜滋滋。 “唔……”一阵血腥味散开,花将离推开董修俭,骂道:“你是狗呀,居然咬人。” 董修俭沉着脸,伸出手扶起花将离,命令道:“起来,趴到我背上!” 虽然有些不爽,可花将离看着难得阴沉的董修俭也不敢再造次,乖乖的趴在他背上,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感觉到背上传来的温热体温,董修俭心中硝烟弥漫的火气才渐渐的收敛的气势,刚才也不知是怎么的,看着花将离提到穆子卿时的神情竟觉得刺眼的很,只想立刻堵住他的嘴,不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多那个人的名字。 子卿,子卿,叫得真亲热!想起初识,花将离叫“修俭”时的羞态,董修俭就有些心痒难耐,可想着他也会带着这样的神情喊“子卿”,董修俭的心脏就有些受不了。 这点心思花将离自然看的清楚,躲在他背后贪婪的享受着他的体温,慢慢的勾起了嘴角,洋洋得意的笑着。 一路将花将离背回了家,招财进宝二人看着老爷将离公子直接背到房里,都有些摸不清楚情况。 尤其是那进宝,摸着脑袋迷迷糊糊。 “哥,你说他们算是和好了吗?” 招财模模糊糊的恩了一声,也不说是,也不是不是。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的脸色都很难看呢?” “嗯……”招财又是淡淡的一声,回头看进宝皱着眉头想要发火,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敷衍,又道:“大概一个是疼的,一个是气的。” 看了看进宝被绕晕了的脑袋,招财宠你的捏了捏进宝的脸颊,又在被捏的红彤彤的地方亲上一口,道:“正经回答了你,你的傻瓜脑袋也闹不明白。” “呃?” 进宝捂着被捏疼的脸冲招财背影嚷道:“你说谁是傻瓜。” “啊!啊!啊!哥,你干嘛亲我!” 花将离听到房外的叫嚷声,斜着眼轻笑道:“有些人果然是按捺不住了啊。” 董修俭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顿,不自觉的重了几分力。 “嘶~你想疼死我啊!” “别大惊小怪了,伤得没那么重。” “谁……谁说的!” 说话都打结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董修俭摆明了不愿跟他纠缠,“我懂医术,看了伤势就知道个大概了,先前是被你气糊涂了,一时不查。” “……” 不等那花将离再辩驳,董修俭继续道:“况且一个时辰已经过了,你这个伤应该自动愈合了才对吧?除非……” “……”花将离心虚了,躲躲闪闪的眼神不敢看董修俭。 “啊!”花将离惊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董修俭,那人一手正紧紧的掐在了伤处。 “除非,这伤是障眼法。”董修俭拍了拍先前还咧着口子,现在确实光滑依旧的腿,道:“既然你这么想受伤,那就罚你今日起在家养伤,哪也不能去。” “你,你凭什么管我!我爱上哪上哪!” “就凭我是你丈夫。” 花将离红了红脸,低语道:“你压根就不想当这个丈夫,却要拿这个名头来……” 董修俭听了也是心口一窒,当时只想着要把这个人关在家中,不要让那穆子卿见着了,最好等那穆子卿将他忘了,再让他出来,不,最好是永远别让他被人看见,他不想有第二个穆子卿。只想着要将他绑在身边,顺手找来的最能站得住脚的理由,确实最不牢靠的。他自己都不承认的,却要拿这个来绑住另外一个人。 何其自私,可那又怎样,这是为他好,若真要寻伴,也绝不该是穆子卿! 花将离望着那人阖上房门,倒在床上,浅浅的笑了,不管如何,总算是有希望了。 第15章:黔驴技穷耍无赖 花将离这几日倒也是听话的很,虽然嘴上老喜欢顶撞董修俭,可到底还是乖乖的呆在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养伤”,谁让他得了便宜呢。 “我想要吃水晶葡萄。” “没有。” “那我自个儿去拿,哎呀,可我有伤在身啊,这可怎么办啊?”花将离阴阳怪气的在董修俭身后鬼叫,扰得他不胜其烦。 “乖乖在床上躺着,哪也不许去!”董修俭回头瞪了他一眼。 花将离翻了个白眼,心里轻笑,若不是瞧着你每日守在房里陪着,就凭你个凡人能管得住我?虽然花妖确实挺没用的,哎呀,花将离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啊,什么时候才能成精啊。内修已经是不能够了,外修……都怪那董修俭,破了他的处子之身,现在却躲躲闪闪的! 想着这些,花将离愤愤不平起来,坐不住了,腾的从床上跃起来。 “闷死我了,我要出门!” “不行!” 死一般的寂静…… 进宝推开门后就看见了两人“深情”对望的情形,那眼里面迸发的火焰几乎可以让对方灰飞烟灭,进宝打了个哆嗦,张着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哎呀,进宝啊,好久没见了,长的越发水嫩了呀。” “……”进宝的心声。 “!”董老爷的。 “哈哈哈哈……”欠收拾的小妖的。 董修俭扶额头疼,这妖果然是有妖性的,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在那人身上探出个洞来,估计都料不到他会有今天这样的神态语气。 “还不把他放开!你!什么事?”冷气可以冻死人。 进宝被冻得话也哆嗦了起来,“穆……穆……穆公子正在前头侯着。” 花将离挑了挑眉看了看进宝,眼角瞟过董修俭,果然他脸黑得很。 老爷不回话,进宝进退不是。 花将离捏着嗓子故作腔调问道:“哦……原来是子卿啊,他可说做什么来了?” 进宝低着头不敢看老爷,小声说道:“他……他……他说准备了冰镇梅子,想……想……” “啊!冰镇梅子啊!”花将离故意扯大了嗓门,差点把进宝吓得摔在了地上。 “还是有些人贴心啊,不想某些人啊,也不需冰镇的,光一串葡萄就能心疼死他了,真是不能比啊。”说罢,花将离手背撩起耳际发丝轻轻一甩,摆出那抹妖娆风情,讥笑着。 那董修俭是恨的牙痒痒,却是无处宣泄,一双喷火的眸子狠狠的瞪着进宝,可惜那胆小鬼正低着头瑟缩着,全然没在意,这董修俭觉得自己砸出去的一拳头在棉花上了,那心里的火啊烧的劈哩啪啦。 花将离恨不得拍手称快,搂着进宝使劲儿的夸他会做事。 “啪!”董修俭一掌拍在门板上,正要冲进宝发火,那招财却火急火燎的赶来,抓了进宝的袖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老爷,前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进宝我先带走了。” 看着董修俭窝了火要憋死的状态,花将离笑得甚是解气,白眼一翻,甩手也想走人。 “回来!” “怎么办呢,修俭?”花将离一脸惋惜道:“盛情难却啊,人家都送上门了,拒之门外不予理会,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些。” 话里分明是讽刺他无情,置他的情不理,董修俭心里明白的很,也着实有些歉疚,语气软了下来,“别与他走的太近,我知你不过是想拿他来气我,你又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看花将离脸色瞬间冷下来,董修俭才惊觉那作践二字用得不妥,可惜覆水难收啊。 “我对你投怀送抱那才叫作践自己呢!你有何资格来教训我!我就见不得你们人类这般矫情,我倒是觉得那姓穆的不错,至少他是个真性情,敢爱敢恨敢抛弃,不像你,虚伪,你明明就是喜欢的,却不肯承认。” “我……”我有苦衷的,可是说出口又能如何,最终还是伤了彼此。 “哼!让开!让我出去!” “别走!”董修俭慌忙扯住花将离衣袖,轻声道:“你就当是我自私吧,我不愿见你与他一起,他并不是真心待你。” “我不求他的真心,我求的那个人,他亦非真心。” “不是的,不是的。”董修俭摇着头,看着花将离明亮的眼眸,却是不知道想要如何了。 花将离作势挣扎了下。 “他会伤了你的,我不想见你受伤。” “……” “是你伤了我,我已经受伤了。” 董修俭怔住了,那人明亮的眼眸此刻闪着灰暗的光,凄凉而悲切。 “听说离兄受伤了不便见客,子卿我冒昧打扰了,若有不是之处,还望离兄原谅在下。”穆子卿就这么摇着纸扇冲了进来,后头跟着两个虎牙挡着手舞足蹈的招财与进宝,显然他是硬闯进来的。 “哟,男儿有泪不轻弹,怎的哭了起来,可是疼极了?”穆子卿纸扇一挡,阻住了后头跟着的侍卫,独自迈进房内,眼角往董修俭那处淡淡一瞥,便将他无视了。 合拢纸扇在那手中一转,穆子卿用那扇柄挑起花将离的下颌,啧啧道:“瞧离兄这梨花带雨的娇态,真是我见尤怜哪。” 说着他就要伸出手指去抹那人脸上的泪珠,却被花将离不着痕迹的躲开,董修俭也瞬间松了口气。 穆子卿有些尴尬,倒也不恼,啪的打开纸扇摇了两下又阖上,道:“其实,这次冒昧前来还有一要事与董老爷商量。” “……” “……”董修俭、花将离二人皆疑惑的望向他。 “关于董老爷与我小妹成亲的事宜,那日董老爷虽是口头提了亲,可我们穆家毕竟不是乡野之家,董家也并非小门小户,有些礼节还是要有的,董老爷您说是不是?”也不管那两人眼神交流,穆子卿走到董修俭跟前,问道:“不知董老爷何时备好彩礼上门提亲?” 花将离一脸的震惊与质疑,他定定的看着董修俭,带着一丝希冀,他希望这不过是一场玩笑,一个闹剧,或者说董修俭有苦衷,他是被迫的?可是。 “这是自然的,我们董家必不会亏了雪卿,我择日便寻了城里最好的媒婆正式上门提亲。” “哈哈,甚好,甚好。” 一阵桌椅砸地的声音。 “哎呀,原来离兄伤得竟如此重,怎么站都站不住了。”穆子卿一脸痛惜的上前想要将他扶起,可一只手却与他同时到了花将离的眼前。 穆子卿侧过头,噙着谦恭有礼的笑容看着董修俭,那董修俭觉得那笑容里分明是嘲讽,讪讪的想要收回手,那花将离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 “修俭,扶我起来。” 那穆子卿显然未料到,愤恨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是一脸的淡然谦和。 董修俭也顾不得其他,将花将离扶到床上,让他躺下,那花将离背过身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这么热的天岂能受的了,董修俭想拉,没能拉动,也就作罢。 “你们表兄弟倒是感情好得令人羡慕,我若是能有个可以秉烛夜谈、同枕而眠的兄弟就好了。”穆子卿见两个人都不理会他,有些无趣,转了下心思,戏笑道:“只是待雪卿嫁入董家,就得委屈离兄让位了,若是离兄不介意,倒是可以住进我们穆府。” “穆兄,将离他身体不适,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董修俭及时阻止了他的唠唠叨叨,和和气气的将瘟神请出了房间,送出了董家。 董修俭不敢进房间,不知花将离此刻伤心得哭成什么样呢。他却哪里晓得,那花将离压根没哭,是被气的!他知道那董修俭与穆雪卿无情,可他竟然答应娶他,断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幸福,为了断了他的念想,那个人居然作出这么自私的事情,到底他有什么苦衷。可恨,若是自己修炼成精,就可以用妖法一探究竟! 花将离气的锤了锤床板,想着这床以后若是睡上穆雪卿跟董修俭,自己不如就现在把这床砸了算了。得想个办法,尽快将那个人收服了才是。 “你在做什么?”董修俭推开门见花将离在桌案前埋首浓墨,心里好奇,他一脸淡然,气过了? “画画啊。”语气正常得让董修俭不自在,没了初识的娇羞,没了前几日的挖苦,说不出的自然,可就是自然的让董修俭不自在。 抵不住好奇,董修俭移步到他身后,一瞧之下,董修俭的脸马上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这这这……这这这……” “怎么了?” “有伤风化!你怎么能画这些?谁教你的?” “你啊!” “胡说!”董修俭红着脖子争辩,“我几时教过你画这些东西!” 不忍去看,这些东西太过低俗不堪了。 “嗤!怎么不是你教的,你瞧,这不是你么?”花将离拉着董修俭的手指指着画上以赤裸男子,“那个是我。”花将离又拉着他的手往旁边移动。 “还记得第一次抱我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将我压在身上,伏在我的背上,狠狠的刺穿了我,身体包括这里。”花将离将董修俭的手指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董修俭惊慌的缩回了手指,看着铺开后满满一桌的画,竟与他有过如此多的纵情时刻。 “修俭,我不是人,我只是个妖,我不做什么圣人,也不做什么君子,我只做你的离儿,你一个人的离儿。”花将离重又拉起董修俭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舌尖轻舔,绕着指腹轻轻的打着圈。 熟悉的场景一下涌入到了董修俭的脑海中,他想起有一次,那花将离也是如此,将他的坚挺含入口中,湿热的口腔紧紧的包覆着他,清晰感受着舌尖挑弄顶端,打着圈得舔去泌出的液体。 某些地方抬起了头,滚烫坚硬,花将离满意得看到董修俭陷入情海中,欺身上去与他唇舌交缠。如两块滚烫的铁石遇到了冰山一般,彼此碰撞的那一刻腾起一片缭绕的烟雾,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沸腾的血液在触到对方的肌肤时瞬间缓解下来,可却又燃起更灼热的火焰,如此这般的循环往复,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几乎停滞。 “修俭,我爱你啊!” 董修俭顿了顿,看着花将离的眼,缓缓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原以为忘情的自己要一次就够了,可是得到后害怕失去的感觉让董修俭欲罢不能,一次一次的索要,一次一次毫无怨言的给予,让董修俭沉沦在无限的快感中,可是闭上眼睛总能浮现花将离含着悲情的眸子望着自己。“修俭,我爱你啊。” 不知道那人在耳边说了几次,也不知道昨天在他体内泄了几次,他只记得,花将离在巅峰时总是哭泣的,带着许多无奈和害怕的哭泣。 心痛,所以才会紧紧抱住他,陷入彼此的浪潮中,一次又一次。 天不要亮就好了。 第16章:情归何处命难测 果然一夜缠绵后不再见那董修俭提及提亲一事,花将离多少是有些暗自欢喜的,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那道莫名的鸿沟未消,花将离始终觉得如履薄冰,日子甚不好过。 只是这日天初破光,那董修俭便带着花将离,唤上招财进宝出了董家后院,花将离见招财进宝二人拎着竹篮没有半点意外,显然这事董修俭早有打算,唯独将他埋在鼓里。 想到这些,花将离不高兴的嘟起了嘴,董修俭见他这般神情,暗暗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那人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就作罢了,董修俭轻轻的用指腹在他手心画着莫名的形状,花将离有些会意,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他。 招财进宝二人走在前头自然不知道后面二位的小动作。 进宝打着呵欠揉了揉惺忪睡眼,招财有些心疼,语气却是责备的,道:“笨蛋!让你别跟来了,你却偏不听,这会子呵欠连天的。” “我才不是笨蛋呢!老爷要去看望他爹娘,我是老爷的小厮,怎么能不随老爷来尽孝心呢?” 招财进宝二人在前面忽高忽低的言语着,后头花将离听了倒是乐了起来,凑到董修俭耳边轻语道:“没想到跟了你这么个吝啬的老爷,那傻小子还对你这么忠心耿耿的,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有哪里好的。” 末了那句话倒不像是在说进宝,董修俭岂会不知,也凑到花将离耳根前揶揄道:“我哪里好,你岂不是最清楚了?” 意味不明的话让花将离红了红耳根,身子不知觉的热了起来,不动神色的将那人推开了一点,花将离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顺,心里暗暗气自己是个没用的妖怪,董修俭受用,自然不再去撩拨他。 当见了远处隐隐可见的坟头与墓碑,花将离窒住了脚步,一来心内震撼有些大,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期待已久的,有些不可置信,所以手足无措;二来这里素来有鬼魅看守,这一个妖怪被人类带着去拜祭,实在是有些冲撞了冥界的神灵。 “没事的。”董修俭温温润润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手被紧紧的握了握,花将离望着那人的眼随着他迈出了坚定的步子。 到了坟前,董修俭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被牵着的花将离随着那重力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进宝傻了傻眼,招财倒是处变不惊,只手脚利索的从竹篮里拿出一应事物,在碑前摆上了冥烛,备好了香和纸钱,随后拉着不明就里的进宝远远的退开了。 “爹,娘,孩儿不孝……”董修俭的声音竟是哽咽的,花将离吓了一跳,想要说什么,却被董修俭制止了。 “爹娘的教诲孩儿一直铭记心中,可是,情至深处,人不由己。” 花将离有些明白了董修俭先前拒人千里的缘由,想着原来不过是子嗣,心内倒不觉得有甚大不了,到底是妖,传宗接代的意味他自然搞不明白。 “董家终究没有摆脱那个命运,都怪孩儿不好,要让爹娘不能瞑目了,还望爹娘原谅孩儿,到了黄泉路上,孩儿再向爹娘请罪。”说罢,董修俭咚咚咚的嗑了三个响头。 花将离看着一阵心疼,果然那董修俭抬头,地上已隐有鲜红血印。 “修俭……”花将离轻轻唤他,心里有些沉重。 董修俭望着花将离淡淡道:“离儿,给咱爹娘叩个头。” 花将离听了话,乖乖的学着董修俭的样子重重的叩了三个头。 “爹娘,都是孩儿自己弥足深陷,莫要怪他,从前孩儿不信命,如今才知,一切自由注定。” 这时候,招财趋身上前,点燃两柱香,递到了跪在地上的二人手中,随即又悄悄退后。 “孩儿望爹娘能够成全!”说着,又拉着花将离叩了三个头。 “离儿,把香奉给爹娘。” 花将离有些害怕,微微的颤抖,跪着前行,将那香缓缓插入香炉之中,那香头红光一闪一闪,花将离的心也一跳一跳,嘴中那红光定了下来,冒着细小的缕缕青烟。 董修俭欣喜不已,将香插入炉中,拉着花将离退回去,砰砰砰的嗑着头,嘴里呢喃着“多谢爹娘成全。” 至始至终,花将离再无话,他心内疑虑重重,知晓那子嗣之事并非自己所想那么简单,似乎董修俭另有隐情,他心内微微有些不安,可是看着董修俭一副释怀的样子,他也只得摆出温顺的样子。 又絮絮叨叨的向他爹娘说了些日常琐事,董修俭拉着花将离起身,这时天已经大亮,跪了这么些时候,腿脚有些发麻,站起身来花将离被歪到在了董修俭的怀中,想着在他亡故的父母面前如此,花将离脸上一红马上退了开去。 招财进宝见二人起身,忙上前去收拾香烛,点燃火盆,燃起了纸钱。 “留些纸钱一会儿还有用。” 招财只是一愣,也不多话,乖乖的焚烧纸钱,倒是进宝在旁有些激动,暗暗的流下了泪,这董家的命运他多少有些知道,不得善终,命薄之人。 花将离不明情况,难得安静的在旁看着,随后跟着董修俭一同跪下往火盆里面一张张的递送纸钱。 燃气的烟雾让人有些恍惚,眼睛酸涩,有些东西要冲出来,花将离吸了吸鼻子,悄悄用袖子抹了抹眼眶。 待那火盆中的火星尽数熄灭,招财进宝收拾东西时,花将离对着那墓碑轻轻说道:“爹娘,无论如何,我必定护着修俭周全。” 董修俭一惊,抬起头来看着花将离的神情,彼此的眼眸中印着的是那抹温柔。 一行人诸事做完却没有立即为董家,而是随着董修俭往另一处去了,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让招财进宝二人不免伤怀。直到了那处,招财进宝才明了老爷的用意,纷纷落下泪了。那是当年他们二人草草将父母埋骨之地,虽如今父母已魂归故里,可这里终究是他们父母葬身之处。 招财进宝二人不自觉的落下,那竹篮里的纸钱想必就是留在此处的吧,招财进宝感恩的话此刻已说不出口,彼此都是哽咽着哭泣着。 半晌后,招财才磕头哭道:“爹娘,我对不起弟弟,对不起爹娘,望爹娘原谅,这辈子我都会护着弟弟。” 进宝虽然泣不成声,可也听见了招财的话,冲口嚷道:“哥哥没有对不起我,哥哥待我很好。” 招财苦笑着揉了揉进宝的头,“傻瓜,你不懂。” “呜呜呜,爹娘,哥对我是很好,就是总骂我傻瓜。” 花将离偎在董修俭怀里也有些感触,道:“傻瓜才是最幸福的呢。” “那从此以后我也让你做一个大傻瓜。” 花将离愤愤的在董修俭手臂上咬了一口,虽是呲牙咧嘴的,却是轻轻的一口。 “进宝,哥哥这辈子只守着你这个弟弟,一辈子不再婚娶,你呢?” 招财定定的望着进宝,进宝茫然,跟了董家做了小厮,没主人的示意,怎么能成婚呢?莫不是老爷已经下了令,不准备给他们婚配了,想着董老爷对自己一家的恩情,进宝点了点头,“我也不娶妻,只陪着哥哥。” 招财苦涩的笑了笑,“好。” “他终会明白的。”花将离冲招财轻声宽慰。 招财拉着进宝冲着董修俭与花将离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这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占了你的光?”花将离轻轻笑着,却是伸出了手扶起地上二人,不想那招财却纹丝不动,那花将离倒是尴尬了。 “老爷的大恩大德,招财进宝二人一辈子都报不完,望老爷成全。” 这话花将离听明白了,他诧异的转身望董修俭,那人脸上却是一脸的坚决。 “我并非为救你二人,我亦是自救,如今才知命运终究摆脱不了,自然没必要再收留你二人,你们带上银两回到故乡,找个小营生好好过日子去吧,兄弟二人相互扶持并定能将日子过好的。” 进宝再迟钝也听出了董修俭的意思是要扫他兄弟二人,瞬间大哭起来,哭求着让那董修俭收回成命。 “招财进宝二人生是董家的人,死了也是董家的人,我二人无怨无悔,求老爷成全!”招财倒是镇定,跪着抬起头决绝的看着自家老爷。 董修俭闭了闭眼,弯下身去扶他,“起来说话。” 那招财却不依,“求老爷成全。” 董修俭无奈叹气,道:“我知你忠心一片,你可想过进宝,他什么都不知,你又如何忍心?” 进宝听到自己名字,忙道:“我与哥哥一条心,我虽傻,可哥哥不傻,哥哥说什么,我做什么,总是不会错的。” 董修俭摇头叹气,进宝见了更伤心,道:“老爷是不是我和哥哥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要赶我们出门,若真如此,老爷只管说,我们改便是;还是离公子……” 冲撞的话未出口,招财慌忙的拦住,进宝咬着唇没说话。 花将离看看董修俭,翻个白眼,道:“平时说你笨倒是冤枉你了,你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正如你所说的,从前你家老爷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才收了你二人;如今家中大多事务都有我一手操办,养着你二人太过多余,再者说,前头店铺的生意,你们俩也没做出点样子来,还不如我一个人。” 进宝心思单纯只以为都是真的,哭着摇头,一边暗骂自己无用,一边想着自己能为董家做点什么,只是招财心内了然,拉住了还想垂死挣扎的进宝。 “多谢老爷培育之恩,招财进宝没齿难忘。”说罢,招财拉起进宝的手二话不说的走了。 董修俭有些恍惚,觉得什么东西就要来了,像等待命运的最后一刻那样,有些不太真实。 “你总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一个没能逃脱的命运枷锁,这是我们董家欠上天的,就算我如何行善积德都无法偿还的,是我们董家犯下的天劫。” “啊……”花将离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自己的出身,想到了将自己的种子留在董家院中的那个仙子。 “当年的董永带着一对孩童去找织女,都只以为织女为董永诞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其实那时候还有一个孩童。那个孩童就是我们董家的祖辈,董永将那孩童托给了自家的表弟抚养。待天帝天母觉察时,那孩童已是少年,天帝天母也无能为力,董永与织女的生生世世不得见换来了董家的几世安宁,到了第四代,董家就要断绝香火,董家子孙的姓名都不在生死簿上。” “啊!”花将离惊呼出声,若不在生死簿上,那么便意味着,董家的子孙死后只能游离在黄泉路上做无主孤魂,无法走入那阎罗殿转生投胎,怪不得,董修俭之前在父母坟前会说在黄泉路上请罪。 “我们董家世代都不得寿终正寝,爹娘临终前,我发下重誓,必定摆脱天命为董家留下子嗣。” “对不起……” 摸了摸花将离低垂的头,董修俭苦涩一笑:“上天注定,与你何干,只能怪这天地无情,老天无眼。” 花将离见他出口诋毁,忙用手捂住他的口,“不可如此冒犯,你一辈子行善积德,为了那些水深火热中的贫民几乎将那钱财散尽,老天一定能看见,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更何况,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后面的话,花将离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董修俭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已经认命,如今又有何惧,索性抛开一切,只争朝夕! 第17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董修俭带着花将离二人回到了那所生活了几个月的院子里,晨起而作,日落而息,过了几天的安定的日子。只是那董修俭心事重重总是不见开怀,花将离总想着法子的逗他开心一笑。 “你既已认定天命,又何苦为难自己,倒不如放开怀来,肆意享受一番。” 花将离原不过是见不得他整天将心事憋闷的情形,不想那人倒是抓住了话,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果然是狠狠的肆意妄为了一回。直到彼此再无半分气力纠缠,董修俭才松开了花将离,一头栽在他身侧,睁着一双眼温柔的望着花将离。 “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原来男子也能这么好看?” “离儿,你莫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让我实在是情难自禁,可你的夫君实在是不能如你所愿了。”董修俭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花将离气恼至极,只恨自己这张嘴太拙笨,本想着揶揄下他,却不料让自己倒成了欲求不满的人了,惹了一身骚,花将离只能将气撒在董修俭身上。 “夫人,手下留情,待夫君缓过神来,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你……你还敢说!” 董修俭一把抓住花将离又要招呼上来的拳头,轻轻拢在怀里,花将离不再玩闹,温顺的依偎过去。 “原以为我行善积德感动上苍,所以才派了你这个妖来助我躲过命中一劫,没成想,你竟是个男子,应了那没有子嗣的命格,着实让我害怕。” “对不起……” “你有何错,傻瓜,命中注定,你我不过是天帝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说不定,我才是你命中的一劫呢,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花将离脑袋蹭了蹭董修俭的颈窝,轻声道:“我说过,说不定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你忘了,我可是妖。” “哈哈,傻瓜,妖又如何,当年的织女还是仙呢,面对天规界律,她都不能奈何,更何况你还只是个妖,没成精的妖,你真傻。” “不许说我傻!” “你不是说傻子最幸福吗?让你做个大傻子。” “只要在你身边就够幸福了。”修俭,这就是我的宿命,我的使命我也会完成,我知你为何不告诉我,就同我也不能告诉你一般。 该来的总归要来,命中的劫数谁也逃脱不得,妖虽未成精,可花妖耗尽元神还是算得了董修俭命中的劫,这也是花妖的劫。 董修俭兀自沉浸在花妖为他营造的梦境中,却不知身外世界已是另外一番光景。 “穆子卿你心术不正,竟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凡人。”花将离银发银眸站在那月色下,高贵得如仙子般不可直视,那月色竟不如这人耀眼。 穆子卿看着这样的花将离,眼睛里冒出青光,狂笑道:“你果然并非凡人,那道士没有骗我,他没有骗我。” “哼!那臭道士在哪里?” “你来找他?”穆子卿踏步走近花将离,却见那人微微退开,彼此的距离更远了,他有些癫狂的笑了笑,“怎么?你想救他?” 花将离皱着眉看他,没有回答。 “嘿嘿嘿。”穆子卿笑得五官狰狞,竟比鬼怪还要阴沉可怖,“我知你不过是个没有法力的小妖,没有修成精的小妖,你找到那道士又能如何,不过是被他抓去练成丹药罢了,不如你跟了我,我自会好好待你。” “哼!你当我是傻子会送上门来?若无把握我又岂敢前来,那道士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什么妖?他难道没有告诉你花中之相芍药花的催命符?” 穆子卿呆了呆,随即鬼笑道:“离儿,不要骗我了,若不是你仗着我对你存的这点心思,你又怎么敢来?” “哈哈哈哈。”花将离大声笑道:“老道士莫要作怪了,你不过是想要骗我这颗妖丹罢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眼前的穆子卿脸上古怪的笑定了定,随即退去,浮上一层阴冷,“不愧是花中之相,只是初成人形几月,却已能看破肉身。” 那“穆子卿”舔了舔嘴唇,道:“那妖丹一定美味至极。” “好呀,那你就过来尝尝看啊。”花将离偏过头摆出了一个笑容,倾国倾城、魅惑人心的笑容。 妖道眯了眯眼,不知他谋着什么打算,但妖丹的香味促使着他抬起腿一步步向他走去。 “你这副媚骨他可见过?” 听那妖道提到董修俭,花将离心内有些惊慌,可是强自压住,面上不露神色。 “他一定很着迷吧,妖就是如此,费尽心机魅惑人心,薄情寡性,始乱终弃,都是不得好死的!”妖道披着穆子卿的人皮站到花将离面前,探过头去在花将离身侧狠狠的嗅着,那副谄媚垂涎的样子让花将离恶心不已。 面颊上湿漉漉的恶心感觉让花将离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忍耐,要忍耐!还不是时候! “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妖道突然一手掐住了花将离的脖子,狠狠道:“你以为我这么傻,相信你会乖乖的把妖丹交出来,你不过是在等那致命一击的时候。” “……”花将离愤愤的瞪着那臭道士,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啧啧,我猜着时候那个穆雪卿应该带着离魂草到了董家院子了吧,这时候董家院子应该只有一个董老爷吧,啊,你走之前一定将他困在了梦中吧。哎呀,那如何是好,他反抗不了,只能被人生生的夺走了灵魂呢。” “什么?”花将离心一惊,体内存着的一股妖气冲散开,那妖道见机行事,一把收紧卡在他咽喉的手,嘴凑上去吸出了花将离体内的妖丹。 “哈哈哈哈哈!果然,妖也是有心的。哈哈哈哈哈哈!”那妖道将妖丹吞食入腹,仰天长啸,“如何,被夺去妖丹的滋味?” “哼!不知道士您觉得如何?” “穆子卿”见花将离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很是气定神闲,有一刻心慌,忙运气在腹内消化那妖丹,却不料腹中一阵激烈的灼烧感传来。 “怎么可能?” “这叫作茧自缚!”花将离缓缓走向疼趴在地上的“穆子卿”,“你可知我在他体内落了什么咒?” “?” “焚身咒。” “怎么可能?你竟已可探测天机?” “当然不能。” “那为何?” “哈哈。”花将离嫣然一笑,“所以说你作茧自缚,而我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与穆子卿相交,怎不知他为人,为防他对我不轨,所以悄悄在他体内落了焚身咒。” “啊!!!!不可能!!!!!”妖道咆哮一声就吐出一大口血来。 “省点力气吧,此刻你体内五脏六腑一定都焚烧得差不多了,你这妖道逆天而行,生抽人魂,霸占躯体,利用一个少女纯洁的心去谋害人,你何其歹毒!” “你不能,你不能杀了我,犯了天规,你,你也一样不得好死。”那妖道忍着剧痛,拼命挤出话来。 “天规?今日来此,我就已经有了觉悟,成仙得道又如何,倒不如做个山中野花来得自在!更何况,吞下这颗妖丹,你现在已不是人,而是个妖。所以!去死吧!”花将离折下身侧的桃树枝一下狠狠刺入“穆子卿”的心口。 妖道痛苦惊恐的脸色定在了脸上,“你终究还是未救得了他。” “他的命自有我来续!不需闯阎罗殿,他本就不在生死簿上。” 花将离收回妖丹,几个纵身飞回董家后院,只见那董修俭已经七窍流血,毫无生气,全身发黑,而那穆雪卿跌坐在董修俭身侧,瑟瑟发抖的哭泣着。 “滚。”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让穆雪卿吓得跳了起来,她如看到救星一般转身拉住花将离的袖子,“求求你救救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能救他的对不对,我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我以为,啊,是他骗了我,他怎么能骗我,他说喂他吃了这个草,他的心里就会只有我。” “滚!!”花将离一甩袖将那穆雪卿掀翻在地,冷冷怒吼道:“滚!!!” 穆雪卿吓得没了魂,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疯子一样冲出了院门,嘴里嚷着“哈哈哈哈,他谁也不属于,谁也不属于。” 董修俭幽幽的醒来,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推开院门,看见招财进宝在忙活着,轻声唤了声,那招财却是哭着冲了过来抱住了他,他也鼻子一酸,总觉得恍如隔世般的漫长。 “老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只是有点口渴,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 “我这就去给你倒水,老爷你可吓死进宝了,呜呜呜呜。” 董修俭拉开在自己衣服上蹭着鼻涕的人,皱着眉头嫌弃起来,“脏死了,快去给我倒水,你这脑袋瓜怎么了,不像傻子倒像个疯子了。” “老爷你……” “进宝,去给老爷倒水。”招财支开了进宝,扶着董修俭坐回了床上,“老爷昏睡了好几日,可有哪里不适?” “昏睡?为何?” 招财顿了顿动作,道:“搬货的时候不慎摔了下来。” “哦……幸好没摔坏脑袋。咦,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件绛红色的袍子?” 招财没有搭话,只是端着茶水进门的进宝听了老爷这话哭的更凶了,招财回头瞪了一眼,他呜呜咽咽的咽下了要说的话。 “你两怎么这副神情,莫不是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两人齐齐摇头。 董修俭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道:“去院子里面呆着吧,闷得荒,该透透气了。” “咦,咱们院子里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株草啊?黄不拉几的一点都不好看。” “老爷,那是芍药花!”进宝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芍药花?这么丑的茎叶?把他拔了,都枯萎了!” 进宝呜呜的哭的更凶了,招财叹气,道:“此时已入冬,自然是凋谢了,等来年春天还会再开。” “哦……”董修俭不知可否的哦了声便不再看那孤单的花茎。 夜里,董修俭做了个梦,梦里的芍药花化作了一个少年,银发银眸,笑容明媚动人,只是脸色惨白至极。 “我们是否见过?” 那少年淡淡一笑,摄人心魂,“从来没有。” “你长的真好看,跟我的离儿一样好看,你叫什么?” “将离。” 醒来,董修俭只觉得心口疼,梦中之事已尽数忘记。 来年开春,芍药花果然如招财所说,死而复生,进宝又是高兴的眼泪鼻涕掉,只是招财淡淡的照料着,为它搭上凉棚,挖好排水的小渠道,董修俭只站着看着,总觉得这些场景有些熟悉的。 夜里梦中惊醒,董修俭披上单衣,不自觉的走向那芍药花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冬天的那个梦,那个令他心疼的梦。 “你是不是真的能变出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少年来?不然,你变个人给我看看?”董修俭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无聊到要去和这株花说话。 “噗嗤”一声笑,惊得蹲在花前的董修俭站了起来,四处张望,“谁?” 抬起头,董修俭看到了坐在屋檐上甩着两条细腿的白衣少年,银发银眸,如梦中一般,只是那人脸上的笑容分明揶揄嘲弄多一些,没有梦中的半点温柔可人。 “我见过你。”董修俭话刚说完,那个少年便从廊檐上跳了下来,跑到了董修俭跟前。 “那你可知我叫什么?” “花将离。”董修俭志得意满的笑了。 ——正文完—— 番外:前因后果 “你倒是周全,将我赠与你的那颗种子留在了他家的院子里。” “花神娘娘既然将那芍药种子送与了我,我将它种在哪里那就是我个人的事情了。” 穿着隆繁红服的仙子淡淡一笑,掐了掐身侧紫衣少妇的脸颊,“恐怕天帝天母也没料到他们从小疼爱的织女,会是这么个心机深沉,深谋远虑的女子。” “哼!我都已经是为人妻了,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老掐我的脸蛋,不好看了夫君就不会喜欢的。” “怎么?借着我的花神宫与他暗度陈仓,我稍微欺负一下你都不愿意了?” “什么暗度陈仓,姐姐说话越发粗俗了。”说吧紫衣少妇依偎在了花神娘娘的膝前。 “只是苦了我那个痴心的孩儿。”花神娘娘玩弄着手中的一个花笺,“你可真是狠心啊,妖可是也有心的,你说这孩子多苦命啊。” “姐姐这么心疼他,一定会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对不对?” 花神娘娘不知可否的笑了笑。 “花神娘娘前的许愿总是能实现的,你永远是最温柔的那个,所以玉帝才会这么宠你,甚至纵容你。” “啪” “哎哟!” 清脆的一身拍打声合着呻吟声。 “我说的是事实嘛!” “哎!莫要装出这般单纯的模样,知道你那些筹谋规划后,我都见你怕了。” “嘿嘿,我最喜欢花神姐姐了,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娘娘。” “啊,董永。”织女蹭的跳起来,跑到了来人身边,亲昵的挽住了那人的手。 “哼!你这个嘴啊,只会哄人。”花神娘娘佯装生气的怪罪一番,又严厉道:“织女,这是我先前选到花神宫的小花匠,可不是什么董永,你下次再胡叫,我非扒了你的皮。” 织女躲在小花匠身后冲她吐舌头,半点也不怕她的威胁。 “小花匠,如今我有一事烦您为我去人间走一趟。” “花神娘娘与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织女不情愿了,拉起跪下的人,“何苦这般低声下气。” 座上那人不乐意了,冷哼道:“不去就算了,反正也不是那一个小花妖的事,还有董家那小子的事呢,那小花妖要是不回他身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那个梦境呢,只怕一辈子就做个在人世的无情无爱之人。” 听到此处那织女也知是什么事,嘟着嘴歉疚的低下了头。 “哈哈,死丫头也会有吃瘪的时候呢,我是唬你呢,我怎会真心生气,不过,你得把你的夫君借我几日了。” “那当然!” 人间,那小花匠下得凡尘踏上故土,那曾经的小小茅屋已是一个大宅子,后院里墙角跟下显眼的一处枯黄,小花匠走到跟前掏出怀中的白色瓷瓶,将琼浆玉液缓缓的倒入泥中。 “小花妖,花神娘娘续你妖息,他日与董家小子双修,自可做一对超脱六界的神仙眷侣。” “多谢花神娘娘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草草完结了,结局本来就设定好的,现在看看还是觉得这个结局最好交代了。 可爱妖系列的妖怪:此妖爱作怪,因为是纯肉文所以发鲜网了。 晋江下一个坑是重生、乱仑、始乱终弃、失而复得的故事,书名已经想好了,情节也差不多了。 做好人设和大纲就可以开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