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欢欣的气氛中，塞巴斯蒂安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似乎有一个人正眼露不善地盯着自己——他霍然回头，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正好看见另一边那个本菲卡后腰凶悍的神情，对方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想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无声无息地朝着对方笑了，翠绿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讥诮。

夜色中美丽的少年眼含嘲讽，站在球场的中央，显得无比的骄傲。

本菲卡后腰眼里的凶光盛到极点，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会暴走一般。

少年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回，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一般。

很好，被激怒了。

……

再次开球后本菲卡不顾一切的高举进攻大旗，刚才波尔图的进球似乎刺激了他们，以至于本菲卡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的围抢，一时间波尔图竟然落了下风。穆里尼奥见状示意自己的球员们稳住，只要扛过这一波攻击，本菲卡的气势自然会衰落下来。

而抗住攻击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将球控制在自己的脚下，如果对方连球都拿不到，那还来说什么进攻呢？

现在的局面对波尔图时有利的，就算最后的结果只是平局，他们也要比本菲卡多上那么一分，依然排在葡超积分榜的首位。

本菲卡的一次进攻被保罗·费雷拉拦下后，他将球传给了队长若热·科斯塔。拿球后的波尔图非常坦然地在中前场玩起了倒脚，皮球被一个波尔图的球员踢给另一个，再被继续踢给下一个。三角形的站位让他们可以将球短传给自己的球员，只要自己不出疏忽，球就还是被他们控制在脚下。

托尼看到波尔图现在的行为鼻子都要被气歪了，波尔图现在也不进攻，就是无休止的倒脚。他何尝不清楚，本菲卡高强度的进攻就是现在这么一会儿，不能坚持太久？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波尔图这是等着把本菲卡的锐气给消磨掉呢，反正他们可以接受平局，但是本菲卡不可以！

“进攻，进攻！”托尼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将意图传达给自己的球员们，最好是上半场再进一个，否则下半场一点都不好说，这里可是波尔图的主场！“米格尔，蒂亚戈，给我压上去！逼抢——你们那么慢吞吞的干什么？腿都断了吗？！”

本菲卡开始对波尔图拿球的球员进行激烈的拼抢，他们围上去，想尽一切办法断下对方脚下的皮球。在那样凶猛的逼抢下波尔图球员瞬间就感觉到了压力增大。刚才本菲卡逼抢的并不是特别凶，所以他们还能从容地传球，但是现在，球已经被本菲卡抢过去了！

得到球后的本菲卡球员将皮球传给了蒂亚戈，后者毫不迟疑地将皮球敲给了西芒·萨布罗萨。这次防守西芒的依然是他的老熟人马尼切。西芒故技重施做出要传球的动作，这次马尼切学乖了，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卡住位置盯着他的上半身，不留给他丝毫用假动作过人的可能。至于传球？蒂亚戈那边还有人盯着的呢！

西芒连续做了几个假动作，也没有将马尼切给晃倒——他们不愧是本菲卡多年的队友，马尼切熟悉他的一切假动作，因此很难被欺骗。见状西芒只能选择回敲，却在动脚的刹那发现皮球已经不在自己的脚下。

马尼切用身体抗住他并且卡住位置，皮球被一旁的曼努埃尔给捅走了。

波尔图断球成功！

塞巴斯蒂安拿球狂奔，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在攻防转换的刹那正是对方防守兵力最空虚的时候，也是己方进攻的最好时机。本菲卡后防空虚，在他们那个教练托尼的要求下，现在连后卫都压上去了，结果就是此刻正在拼命回追！

面前一片空虚，不料突然冒出个人，是本菲卡的防守后腰，也就是那个面色不善的人。在本菲卡的其他人都大举压上的时候，身为后腰他还拖在后面，实际上是在注意着塞巴斯蒂安的一举一动，他发誓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本菲卡后腰动作粗野地迎上塞巴斯蒂安，毫不理会可能产生的犯规。

——果然被激怒了吗？

塞巴斯蒂安几乎要仰天长笑，都踢了那么多年球了，居然还这么容易被激怒，真不知道本菲卡的教练是怎么把他给容忍下来的。被激怒的球员不是战斗力爆发到最高就是战斗力大幅下降，做出不理智行为。现在这个本菲卡后腰明显就属于脑子都要被烧坏了的那一种——塞巴斯蒂安可还是记得，上个赛季与本菲卡的那场比赛里这个后腰在最后灰头土脸的模样！

霍！居然这么轻易的就下脚，果然是脑子都秀逗了！

哪个后卫在学习防守时不是再三被教练告诫，在一对一的时候不要轻易下脚？本来那种情况下就是进攻球员占优势，他们是向前进攻，而防守球员是在自己背身后退——向前跑当然是要比向后退快很多，一对一的情况下，只要被过就很难追上，一般的职业球员的速度就算有差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哪有那么多被人过了再拼命追回的可能？有那个时间对方早就打到你的家门口去了！

所以一对一决不能轻易下脚，这样自己的重心就已经先一步失去，对方的进攻球员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用假动作将自己给晃开！

塞巴斯蒂安身前的本菲卡后腰气势非常凶猛地向他下脚，面对这样业余的防守他简直都想笑。左脚一拉一扣——甚至不需要什么别的动作，就异常轻松地躲过了对方伸过来的大粗腿，然后，轻盈地越过。

身后的本菲卡后卫还在拼命地回追，本菲卡那个后腰被他晃过后也立马追来，但是速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比他们先一步启动的塞巴斯蒂安，前方，一马平川！

单刀！

他总是给别人传直塞制造单刀，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单刀中的主角。本菲卡的前锋迅速地扑上来，再一次试图张大自己的防守面积。

瞧这一幕多么熟悉，就在上个赛季，本菲卡的门将还是这个表情，还是这么一幅想把他吓住最好把他吓得都不敢射门的样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对方给唬住？上次传给了阿列尼切夫是因为的确对方的位置要比自己的好，可是现在，他再传球他就是傻瓜，何况现在也没人来接他的传球！

面对本菲卡的门将塞巴斯蒂安非常冷静，冷静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足球场上正在踢比赛。面对门将最好的做法是什么？当然是过掉他他空门，那是最保险的行为，也是罗纳尔多最喜欢的一个动作。“钟摆式过人”是外星人的标志，塞巴斯蒂安心里痒的不行就想那么做一次——这是面对本菲卡，是他第一次进入职业比赛时所面对的球队，这是万众瞩目的国家德比，如果自己这样做了肯定可以给对手狠狠一耳光，叫他们面上难看！

然而就算是心里痒的和小猫在不住挠似的，一个声音突然划过了脑海，塞巴斯蒂安最后还是克制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不过短短的刹那他做出要射门的姿势，引得本菲卡的门将仓促卧倒，就在门将卧倒的瞬间，他将球搓起，越过了本菲卡门将倒在地上的身体，然后，将球轻轻扫入空门。

——先生说，钟摆式过人对他的膝盖不好，不要做。

82、红牌

那一刻安塔斯球场里响起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一阵一阵涌起的声浪似乎要将波尔图的夜空都给掀翻。球迷们站起来尖叫着欢呼着跺脚着，高喊着进球者的名字。

“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

相同的内容响遍了整座安塔斯球场。与死敌之间的比赛总是更容易调动球迷的情绪。这场比赛开始后他们就落后不得不死死追赶，直到现在终于取得领先。有不少球迷隔得老远的距离望着站在本菲卡禁区中的那个少年，不期然地一份记忆就浮出了脑海，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对手相同的人，实在是很容易想起，少年在上个赛季那次惊艳的首秀。

那是闪耀在安塔斯球场里的新星，后来却逐渐沉寂。原本以为是昙花一现，蓝白拥趸们心里还在叹惋可惜，却没有想到，是厚积薄发！

此时的这一幕，和上个赛季有多么相似？不同的是，上次少年是替补上场，而这次是首发。上一次是贡献了两枚助攻，而这一次——

“GOOOOOOOOOOOAL！！塞巴斯蒂安！！比赛进行到第38分钟，波尔图的15号球员塞巴斯蒂安攻入一球超出了比分。现在场上的比分是2：1，本菲卡落后了！……相信很多球迷都在感叹进球的球员，这个赛季再度进入一线队的塞巴斯蒂安。上个赛季和皇马的比赛后他被穆里尼奥下放到了青年队，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他，觉得不过是一颗流星——可能要在青年队里呆很久再回到一线队，没想到这个赛季一开始就又被穆里尼奥带回来——比赛才进行了38分钟，他已经是一传一射，这个成绩足够让所有人为之骄傲！”

这个孩子才15岁，你还能要求他多少？

桑托斯回想起之前种种，觉得自己都要被感动了，波尔图出个好苗子多么不容易？里斯本竞技现在正在大肆夸耀他们的双子星，夸雷斯马和那个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后者在上一轮联赛里梅开二度，被媒体们吹得天花乱坠，形容词已经从一个“好的边锋苗子”发展到了“下一个菲戈”，活脱脱的明日天王巨星的架势。

但是他们也有，除了波斯蒂加，还有现在的塞巴斯蒂安。在现场解说完他的第一场球赛之后，桑托斯就不自觉地对少年抱着一点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望，而现在他的期望似乎正在实现。

桑托斯非常笃定地说：“我想，这名球员将会成为巨龙的明日之星——噢，不，他的表现已经足够称的上是今日新星了！”

他是波尔图几名新星里最为闪耀的一颗。

少年站在本菲卡的禁区里，他的姿势才刚刚从射门中调整回来。他的眼睛里没有倒下的本菲卡门将，只有那一颗在球网里不断跳动的皮球——他进球了，这是他在本赛季的第一颗进球，在国家德比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少年并没有用非常花哨的过人方式，他的动作显得简洁干净。只不过是用最基本的假动作，便轻松的晃开了防守他的那个凶悍的大个子——蓝白拥趸绝不会承认看见两人即将对峙的刹那，心里还怀疑他是否会被对方所压制。

当然，少年的行为证明了，那不过是杞人忧天。

……

上半场已经进行到尾声，加上补时也最多不过还有6、7分钟。这个时间足以本菲卡发起一波进攻，但是是否能够进球却绝不好说。

西芒·萨布罗萨注视着对方的那个前腰，事实上他们一个前腰一个前锋根本在球场上对不上，但是他该死的就会想起少年的进球——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把对方看成一朵浓烈瑰丽的郁金香，结果却发现对方的本质根本是凶残无比的霸王花一样，好似一记巴掌狠狠地摔在了他们的脸上，浮出的红印无比清晰。

他经历过上个赛季的那场比赛，是他打进了领先的进球，最后却被少年翻盘。

上次比赛的种种历历在目，西芒狠狠地咬牙，这一次，难道又要重复上个赛季的局面？他一定不要这样！

进球后的波尔图依旧有条不紊地组织防守，他们稳定地简直是可怕，明明上次交手的时候还是一盘散沙起伏很大，但是就这半年的时间已经被TJ成了这幅模样！

一定会有松懈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全场比赛注意力都这么集中，总是会犯一点错误的！

西芒抱着这样的想法游弋在前场寻找机会，总算是不负他的苦心找到了那么一点可能。或许是因为上半场比赛即将结束波尔图的球员开始有些走神，就在刚才他拿球的时候原本一支防守他的马尼切居然失位了！

好机会！西芒不做任何迟疑立马突入禁区，在没有马尼切的防守后他可以直接面对波尔图的守门员努诺。波尔图队长努诺见势不妙立马赶上来补位，他绝对不能让本菲卡的主力前锋直接面对他们的球门！

“哔——哔！”主裁判吹响了哨子，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向了12码。

点球！

全场哗然！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主裁判赶到科斯塔身边，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小卡片，高高的向科斯塔举起。

红牌+点球，波尔图的队长若热·科斯塔被处以极刑——天啊，这位老兄他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波尔图的主场，这里是安塔斯，不是那群本菲卡人的光明球场。他怎么敢，怎么敢在这里出示红牌，还是对着他们的队长！

波尔图球员迅速围上去，然而主裁判非常严厉地驱散了他们：“抱歉，我看的很清楚，这是一个毫无争议的点球……请散开，小伙子们，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都驱逐出场。”

科斯塔耸耸肩，任命地走向场外。刚才为了截住西芒，情急之下他在禁区里铲球，一个点球是少不了，但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拿到一张红牌，他以为最多只是黄牌呢——那个本菲卡佬儿的演技可真好，不过就轻轻碰触一下，居然就在地上哀嚎，好像腿断了似的。

回头瞄了一眼，得，现在又已经爬起来了，正在主罚他自己“骗”来的那个点球。科斯塔注视着对方低平推射将球送入了球门左下角，说不清楚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

踢球十几年，不说水平有多高吧，但是至少经验没话说。这颗球，他自己认栽，是他的责任。

科斯塔等着先生对他进行责罚，没想到穆里尼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很轻，却没有丝毫的责备意味。

这个赛季里不停地面对10打11的局面，几乎每场比赛波尔图都会拿上一张红牌——穆里尼奥几乎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的球队已经成了红牌大户，天知道这个局面是怎么形成的！前锋、中场都被罚下过了，这次到了后卫，还是他们的队长，迟早有一天，他们的门将也会被罚下吧！

打了好几次10对11，他都算是有心得体会了，立马叫科斯蒂尼亚和蒂亚戈后撤，补上后防上的空当。中场里防守能力更强的德科也被他要求后移，以便于拦截对手的传球。然而前场他却并没有要求自己的球员们收缩回来。

……

比赛进行到第40分钟，场上的局面可谓是峰回路转，1分钟前还是波尔图一球领先，1分钟之后他们的队长自己申请红牌下场，还白白送给了对方一个点球。比赛局面迅速颠倒，场上比分2：2平，并且本菲卡还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托尼现在老脸都要笑开花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送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波尔图的穆里尼奥不得不将兵力囤积在后场，他们少一人呢！托尼开始指挥自己的球员们压上进攻，最好趁着现在这段时间再进一个，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波尔图虽然在前场上少一人处于劣势，但是施加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少。托尼甚至觉得，对方还是11个人在和本菲卡踢球。

怎么会这样？

——穆里尼奥那个疯子，场上都少了一人还不想着防守，居然继续要求球员进攻。波尔图的球员也不正常，他们不收缩阵型，反而前场打的异常的奔放，几乎与后场脱节！

真是有什么样的教练就有什么样的球员，尤其是——托尼眼皮一跳，尤其是那个15号！

本菲卡的大部分压力都来自于他，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巨大的能量。托尼现在都在想为什么穆里尼奥把他扔回了青年队还把他带回来，这是完完全全的一个错误——对于波尔图的对手来说，是的，然而对于波尔图来说，这却是福音。

10打11导致德科被迫后撤，前场的组织几乎都交给了塞巴斯蒂安，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传球——在不超出主教练穆里尼奥要求的情况下。而且现在先生并没有下达什么具体的指令，只是说出了要求：“保持对本菲卡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