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医生文。 师生文。 道貌岸然流氓攻CP纨绔子弟泼皮受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执。陶化。 ┃ 配角:朱邮等。 ┃ 其它: 1 桃花自然不叫桃花。 桃花是个男人。他本名叫陶化,谐音桃花,从穿开档裤起就被大院子里的孩子们叫成桃花。这也是造就陶化能打架的原因之一。毕竟没有几个身正苗正性向正的男人能接受被人戏称桃花。 所以从小到大,陶化基本上就是跟人打架打过来的。说没章法吧,拳脚还是有那么一点套路的,毕竟在家耳濡目染多年。说他打架有那么两手吧,一旦遇到真正个中高手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仅仅是挨揍也就算了,因为最后他总是要想尽办法不折手段讨还回来。 可现在,他不仅挨揍,还在挨操。 本来白花花的屁股瓣如今没一块完好的地方,全是手掌印,纵横交错,配着此刻在后庭里抽插的紫黑硬棒,很有视觉冲击力。 易执越看越是火起,一是怒火一是欲火,一手搂着陶化的腰挺身动作着,另一只手忍不住又狠煽了那臀瓣一掌。 陶化力气早在与易执的争打抵抗中消耗殆尽,无奈力量悬殊太大,最后还是被易执按在床上扒了裤子往屁股上一顿猛煽。 那是半点都没留情与面的,力道重猛狠,很快就肿起来了。 这自然不会完,后庭里很快就被塞了一根肉棍。陶化骂得嗓子都哑了。 易执的东西粗而长且硬,陶化才被开苞不久,还没经过几次事,自然受不了易执略带粗暴的作风,菊花很快就肿起来了,好在没流血,但那种疼痛也不是轻易就能受下的。 这下子易执又往屁股上添了一巴掌,骂得奄奄一息的陶化疼得一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他觉得丢脸。真的很丢脸。 一是因为哭。他从小就是被打大的,在家里被老头子揍,在外面虽然经常揍人,但也免不了被揍。却从没因为被打而哭过,这是生平第一次。说到底,还是因为觉得屈辱。 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被另一个男人强暴了。还不止一次。 这几个第一次,都献给了这个在他身后动作的男人,一个他憎恨无比的男人。 说到憎恨,还是因为屈辱。 他本没那么记仇的,但是从与易执杠上开始,他就开始一直处于劣势,且每次都败得丢人丢到老家。 两三个月前的一天,他一出考场一打开手机,就收到女友发来的分手短信。 这是个晴天霹雳,他从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蜕变成一个在考研教室里蹲守了十个月的乖学生,说到底还是为了女友,因为女友说过她欣赏有知识有文化的男人。 什么叫有知识有文化?陶化不懂。自小到大,他见到的高官名流无数,其中不乏海归或者国内名校毕业的博硕,但他并不觉得那些人与有知识有文化挂上勾,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人与事他见得多了,唾弃无比,中学时叛逆期时无数次在家放屁,被老头子不止打了一次,最后还是被打乖了,那些话只在发小面前放了。 陶化大学读的是一所不上不下的本科,名字不响,但还是被大多数人听过的。老头子也满足了,毕竟这是家里最不争气的小儿子凭自己本事考上的,他没花一分钱没找一个人。比那些暗箱操作进名校的好多了。 远离家,没人管了,陶化开始意气风发,开始开窍谈恋爱,看上马路对面那所综合性大学的一个学法语的女孩子。追了半年终于追到手。然后谈了四年恋爱。他为了她的一句话而决定考研,蹲了十个月的教室。 然而没想到,一出考场,收到的竟是分手短信。他怒火中烧。 是的,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崩溃绝望,而是愤怒愤怒愤怒!!!极端的愤怒。 手机快要被他捏炸了。这时,好巧不巧的,经过医院大门的时候,肉身被易执开出来的车擦了一下。 真的只是被后视镜擦了一下,还隔着冬天厚厚的羽绒服。 遗憾的是,当时陶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二话不说,猛拍易执车窗。 无故找碴的事,中学时他没少干,但自从大学谈恋爱后,为了展现出女友最爱的那种温文儒雅的风度气质,他就开始装B了,这一装就是四年,装得他很蛋疼,放眼望去,如今的大学生中,有几个谈了四年恋爱还没开过房的? 还真有——陶化。 所以他是真的蛋疼。没办法,他觉得他是真的爱这个女孩子,所以连接吻都要尊重她的意见。 然而,找上易执的碴,这是陶化二十四年生涯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易执施施然地下车来。陶化冷着脸说他被撞伤了,腰痛,要求去医院做体检。 易执比他高出一根中指,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三秒,陶化神色岿然不动,冷峻依旧,然后等到易执干脆利索的一个行字。 陶化先易执一步钻进车里,跟着他回了医院停车场,说,我要做尿检。 易执还是一个字:行。 易执像是常来医院,对门路很熟悉,直接带他去做尿检。 陶化栓住厕所的门,用针弄破指尖,往取好的小便里滴了一滴血。 然后与易执一起坐在外面等,一个小时后,把那张化验单往易执面前一拍:“私了公了都是二十万。另外,我要你的身份证,为了防止身体因为你的这次撞车而出现暂时无法预知的情况,所以你必须签下保证书,一旦今后五年乃至十年内,我的身体出现其它的状况,经过医生证实与这次车祸相关,你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易执老神在在,看都没看化验单,倒是一直在打量着陶化。 陶化不怕他盯,他一贯厚脸皮,冷冷地指着化验单的报告结果,“这可是血尿。你知道什么是血尿吗?” 这化验单上明明白白是血尿,那就是肾损伤呐,这问题可轻可重可大可小,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下定论的。 易执只一笑,再开口时,却不是对他,而是对着经过身边的一个男护士:“小张,麻烦你带他取个小便再复查一次。” 眼前这人跟这男护士是熟人?不过他也不担心,大不了再滴一滴血就是了。 不等他说话,易执便转过头来,“你刚去过卫生间,估计解不出小便,所以让小张带你去插管导尿。” 陶化一听不对劲,这话还挺专业的嘛。 然后,他听那个男护士道,“好的,易主任。” 陶化愣住了。 易执低下头来,贴着他耳根道:“你这张脸倒也还可以,只是二十万的话,怎么也得四五十次我才能够本吧。” 2 这是陶化与易执第一次杠上,且结果是骑虎难下,还被人轻薄调戏一番。 幸好台阶来得及时,还没在他行动之前,手机先进来一个电话。 是女友的闺蜜打来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骂。 他本来怒得无以复加,但当听清原委后,突然间就不计较易执的事了,掉头就往三楼跑。 病房里,女友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憔悴不堪,女友的闺蜜坐在一旁削苹果,见到陶化也没说话了,白了一眼,放下水果刀,转身出去。 陶化缓缓地走到病床前,握住女友的手,深深地说对不起。 是他的疏忽,女友生病了感冒了,结果弄成肺炎,只在小诊所胡乱开了些药吃了,没想到竟吃成了再生障碍性贫血。陶化很后悔,如果不是他一心考研,也不会对女友照顾不周。 女友把脸扭到一边,抽回手,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陶化更自责了。想说什么,女友已闭上眼,淡淡却不容拒绝地说,“我让小珑别打电话给你,没拦得住,我有点累,想睡一会,你回去吧。” 陶化不是那种善长隐忍的人,但女友这话语分明不容拒绝,他觉得挺陌生的,印象中的女友一直都是温柔可爱的,小鸟依人的,需要保护类型的,想当初两人热恋时,连拧矿泉水的瓶盖他都一手包办。 陶化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然后去小便,顺道想着要怎么样追回女友。 没想进来一个人,竟是易执。易执倒是大方一笑,“巧啊。” 陶化想起适才易执轻浮孟浪的言语,故意一转身,尿到易执身上,然后特无辜地说,“真不好意思,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送到干洗店去。” 只要他敢把衣服给他,他转身就给他丢垃圾筒里去。 易执低头看了看裤子上的尿渍,脸色没变,反是轻轻一笑,“刚七床是你女友?挺漂亮的,是年轻男孩子喜欢的类型。” 陶化一听,暴怒,一把抓住易执衣领恶狠狠地道,“你敢动她试试看?” 易执比他高出不少,被他扯住衣领只好低下头来,没想到两人脸孔却更近了,几近相贴,呼吸扑鼻而来,温热微湿。 易执一笑,“哎哟哟,有你在,我哪会动她哟。” 一手轻轻搭上陶化用力拽紧他衣领的手背,抚摸微不可触,却感觉分明,音调低沉醇厚,极尽盅惑,“我只想动你。” 陶化气极反笑,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如果对象是饥渴的老女人也就算了,他理解,但是现在却是老男人……他条件反射性地朝那张实际上并不老的脸揍去。 第一次,陶化意识到什么叫力量的悬殊,他自觉出拳快准狠,没想到却被易执用另一只手轻松包住,他抽了两次都没抽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怒目而视。 易执轻轻一笑,“虽然被美人打甘之如饴,但是,这一拳,我却没承受的道理。” 说着,还重重地捏了一把。 陶化浑身一寒,骂道“死同性恋,你他妈的再敢摸一下,老子必定找一个连的来轮你。” 易执深深看他,那眼神有点怪异,像是高高在上的佛祖怜悯众生的感觉,这让陶化很不自在,刚才那句话挺外强中干的,因为打不过他,也挣不过他,只好骂了以挽回些许场子。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料易执迅速地用手按住他后脑勺,一转身握住他手,将他按在墙上,然后来了一个火辣的法式热吻。 陶化挣扎,但那力道不过杯水车薪。 待易执放开他的时候,陶化快要窒息,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哪料易执偏偏还在旁煽风点火,轻浮十足地道,“不摸,亲总可以吧。” 好在易执很会审时夺势,在陶化爆发前,很快退出门外,走时留下一句话,“有需要随时” 陶化拿起洗手液,砰地砸过去。 陶化正火烧在头上,易执的话他也没多想,用力擦了擦嘴巴,刚那个流氓居然还把舌头伸进他嘴里去了,他现在只觉得反胃恶心,拼命漱口。洗了很久,才出了医院,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出租买到女友最爱的粥,再转回病房时候,房里依然是两个人。一个是女友,另一个却是男人。 女友拉住那个的衣襟泪流满面,“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已经把所有都给你了,连孩子都……” 男人无动于衷,“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有爱的人。玩得起就玩,玩不起还是不要开始的好。人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不要寄希望于任何人。” 老头子不止一次说陶化跟他大哥就是教科书的正反示例,但现在,陶化发现他还是有点象他大哥的,平时遇到些事可能会暴会怒,沉不住气,但真正遇到怒极的事,他却很平静。 陶化将那保温桶往桌子上一放,搬了张椅子,坐在女友床边,往椅子上一靠,淡淡地道,“说吧。” 那男人已经走了,在陶化面前,女友的泪忽地就止住了,盯着白色被面,也很淡定,“实话跟你说吧,我的确是吃药吃成三系减少,但不是感冒药,而是坠胎药。” 后面的话不需要问了,也不需要再说了,那孩子必然是刚才那男孩的。 陶化不想问为什么,已经很丢脸很跌价了,但他沉默半天,还是不甘心,“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只能给你一句话,我是真的爱他。” 那也就是说,她其实并不爱他了?那她还与他谈四年没有爱情的恋爱? 陶化忽然觉得很搞笑,与不爱的人谈恋爱,与爱的人搞性爱,这就是他心中冰清玉洁当小龙女一样供着连接吻都不敢太放肆的为她改变自己伪装四年的圣女?而这圣女却背着他与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搞出来了。陶化不知道是这女人太会伪装还是他自己太失败。 陶化忽地就不生气了,平静了,他想他根本就不曾真正看清过这女孩子,一如她也不曾明了过真正的他。他将自己伪装成她所欣赏的模样,她又何尝不是戴了一张他爱的面具? 原来,都是伪劣假冒产品。 自然也就不能用真爱准则去审判。 都不过是半斤八两,没啥好计较的。 陶化站起身,走出病房。 外面阳光正好,陶化深吸一口气。草坪上难得有孩子们在玩耍嬉闹,远远地,有一辆奥迪驶出大门。 他记得那车,是那个流氓医生的。 他忽地想起在洗手间里易执说的话,年轻男孩子喜欢的类型的。 是的,年轻男孩子。 原来,易执一早就知道了。 一抬眼,易执隔着车窗,遥遥朝他招手,然后飞了一个吻。 陶化握紧拳,平复的火气蹭地上来了。 3 陶化是个藏不住事和话的人,与发小通了一次电话,朱邮连夜从京都飞来,美其名曰安慰兄弟受伤的心灵,同时替兄弟讨还一口气。 陶化带朱邮去了一家酒吧,很吵很闹,但两人喜欢,喝了半天酒,吹了半天牛皮,朱邮有些奇怪地问道,“被女人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你都不生气?” 陶化很平静地说,“不值得。” 喝了一口酒,“但是欠我的我还是要讨回来。” 朱邮与陶化碰杯,“兄弟,这事” 依朱邮的主意,直接找几个人把那女的给轮了,让她怀上杂种,关她个一年,等孩子生下来再把她放了。至于那男的,先阉了,再给卖到色情会所。” 陶化想了想,“会不会过分了点?要不打一顿就算了?” “人家滚床单给你戴绿帽子的时候,要是也有你这份替他人着想的心思与情意就好喽!” 朱邮笑道。 陶化被朱邮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是男人又怎能咽下这口气呢? “但是这里不是京城,我没人,老头子和大哥肯定不管我这档子破事。” 陶化愁道。 朱邮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包在我身上,我老头子曾提拔过一个部下,转业回来后就好像在这里,每年过节都还给我老头子送礼,我找他肯定没问题,一定给你一个完美的结果。” 陶化是个不喜欢动脑子的人,朱邮把话说得这么满,他也就没再当回事,朱邮这才附耳道,“兄弟,好像你还没开过荤吧?” 陶化一巴掌把朱邮的大饼脸推到一边,“滚一边去,兄弟什么样的美味没尝过?要不你试试?” 原本这些话都很平常,与朱邮经常打趣,但是现在话音一落,不知道怎的,陶化就想起了易执,那个恶心的死同性恋死变态,心里忽地就有些不对味了,没再往下讲。好在朱邮在陶化面前也是个粗线条,没想太多,只当他不好意思,男人嘛,最重这方面了,朱邮只猥琐一笑,“听说这里有所特高级的会所,里面的妞都是人间绝色,服务是一等一的周道,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非会员不得入内,恰好前几天有人孝敬我一张会员卡,兄弟带你去尝尝鲜。” 陶化斜眼瞅他,“我说你怎么放弃京都纸醉金迷的好生活跑来这里跟我闲磕,原来这才是终极目的。” 朱邮自然又是天花乱坠地一通表诚心,陶化禁不住怂恿,也觉得为那么个女人守了四年身太不值得了,一口干完杯中酒。 出了酒吧,朱邮让陶化先等等,他打电话约几个狐朋狗友出来,人多热闹些,游戏也能多样化。朱邮这电话一打就是十几分钟,陶化等着无聊至极,来回瞎逛悠,他就喜欢钻巷子,因为暗夜的巷子里总是会不经意地上演那么几出虽剧情单一但却色彩斑斓的故事。 这夜的暗夜深巷,果然也没让他猥琐的心灵失望,有两人在抚摸,在接吻。 这都是小儿科了,毕竟他没少看A片,但是,他却没看过G片,尤其是熟人的现场版。 陶化乐得笑出声。 那两人闻声顿时停住动作,易执将矮个男子的头按进怀里,目光如炬。 但是迟了,陶化手机的闪光灯已经连闪了三次。 陶化将手机屏幕摆向易执,“感谢易主任的精彩演出,感谢易医生的仁心仁德,我想我有义务为您的成名尽一份心意。” 然后比了个V字的手势。 陶化从小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朱邮还在电话吹牛,陶化拉着他就往车里跑,朱邮莫名其妙,陶化心情飞扬,“再不走就怕来不及了,对了,你在这边认识相熟的报社没?” 朱邮问,“啥事?” “没什么,想献一份大礼给一个人。” “什么礼?对手还是朋友?” 陶化不太想对朱邮说易执这事,毕竟太丢脸了。“都算不上。” 寥寥几句,两人便到了会所,朱邮也没再问。 陶化玩的地方也不算少,A片也看了不少,但当接触到这里时,才发现以前的A片简直就是太小儿科了,背景粗糙情节单调,哪能跟这里比?当中的糜烂银秽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这二十多年的认知。 陶化瞠目结舌,被朱邮推了一把,“别弄得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似的,丢人呐,京城里这种地方也不少,等过年你回去了,兄弟带你去逛逛。” 陶化便乖乖地闭嘴了,摆着张波澜不惊的脸,看了听了一出又一出。 朱邮有点同情陶化,为了一个烂女人居然连这种入门级的世面都没见过,恨不得送一个团的女人给他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但又怕吓着他,还是循序渐进的好,一步一步来嘛,也不急这一时,给陶化点了一个功夫很好的头牌,让陶化过了下眼。 相比在女人堆里玩得风声水起的朱邮,陶化果真是太嫩了,他真的不太好意思那么放肆地摸女人的胸和下体,说那么露骨的话,以及玩那些超出他认知的游戏。 陶化只好喝酒,渐渐地有些多了,朱邮很有眼色地让那女人送陶化回房。 一进房,那女人很快就缠上来,应该是朱邮交待过了,那女人引导着陶化动作,陶化有些尴尬,他不习惯这么奔放主动的女人,毕竟是第一次,而且,面对的还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女人,他怕被人笑话。于是,推开女人说,说先去洗澡。 陶化喝得有些多,在浴室里被水汽一蒸,浑身开始躁热,且越来越明显。 他再没经验,也知道被人下药了。而这种高级会所,会给他下药的,他只想到朱邮。朱邮估计是怕他第一次不行,就给点剂量不大的药。 陶化深吸口气,匆匆冲完,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问,“你要洗不?” 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易执翘着二郎腿慵懒而散漫地半靠在床上,手里正把玩着他陶化的手机,而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易执吟吟一笑,从床上:“你邀请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陶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莫名地被恐慌包裹。 4 待退后一步,陶化才意识到自己刚做了多么弱势的动作,挺直腰板,“你删了我手机里的照片也没用,我已经存到邮箱里去了,同时发给了一位记者朋友。” 易执边走向陶化边将手机屏幕摆向陶化:“你说的是这三张照片?” 陶化堵住了,没想到他还没删。 易执又低头看了看相片,评价道,“手机相素和夜光都不错,可惜角度太差。” 陶化皮笑肉不笑,“是么?那我下次一定不负易主任所望,拍张人物情景角度都完美的照片。” “下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易执轻轻一笑,不等陶化反应,已经一把搂住陶化,强吻起来,手略带粗鲁而富含技巧地滑进陶化浴衣里。 他的手有些凉,陶化高热的身体一阵颤栗,些许晕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手机拍照的声音,顿时吓得清醒了,狠咬了易执一口,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把浴衣裹住下身,喘息未定。 陶化做梦也不会知道他此刻的神情动作瞧起来就像是被恶霸流氓欺负的小媳妇,因为之前他都是充当前面那个角色的。 易执用指尖抹了道血迹,看了看,轻笑,“原来你号这口,那行,咱们就来点更烈更刺激的。” 把手机一扔,抱起陶化,三两步走到床边扔到床上,俯身压上去,陶化拼命挣扎,喋喋不休的谩骂,什么死变态死同性恋老子操你祖宗一百八十代,你要真敢动了老子,老子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怎么怎么样。 易执干脆吻住他嘴,落得耳根清净。 陶化体内的那点药与酒似乎都醒了,但又似乎作用更强了,只觉得满额满手心的汗,不知是虚还是实,不知冷还是热,易执的手灵活得像是秋日火种,被他一摸,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带出一片燎原之火。 他忽地觉得恐惧,绝望,夹杂着身体里的躁热,快要崩溃。 挣不过易执,也打不过他,加上药效与酒,陶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死变态死同性恋你放开我,我还没来得把照片发给记者,真的,你删了吧,我不惹你了,你放了我吧……” 说到后面语音渐乱音调渐低,似有哽咽,模糊不清,细听之下,又了然无痕。 易执想不到陶化这么快就认怂了,也没想到这小P孩真的恐惧到这种程度,看他皮糙肉厚还以为是打不死的蟑螂。 陶化全身皮肤泛红,额上用手一摸,全是汗渍,易执暗叹一气,撑起身体来,替陶化的小兄弟手银。 他本来也没真的打算要办了陶化,只是觉得该给这小孩一点教训,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到处惹事生非,做人嘛,无论身处何位,都还是低调点的好。 陶化并没领悟到易执的情,见他还在玩弄他的小兄弟,既然示软示弱无用,那还是痛快点随心随性的好,脑子热上加热,又开始破口大骂。 他一边骂,一边扭着腰把小兄弟往他手里蹭,易执看得好笑。 待陶化用语言操到他十八代祖宗的时候,易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陶化的小兄弟,陶化全身颤栗,下意识地微微蜷起来,脑子里有白光闪过,下身一遍湿濡,他射了。 陶化有些虚脱,这种快感远超过自己手银,不知道是因为易执手法高超,还是药效增加放大了快感,他开始迷失,以及绝望。 热度似乎退了一点,但复又如潮汐般涌来,陶化的脑袋渐至昏沉,手无意识地乱抓乱摸。 易执没料到发过之后,陶化居然全身犯红,像是醉得不醒人事,但分明能动作,抱着他开始亲亲,还摸他,摸到他胸前的突起,拧了一下,傻乎乎地笑道:“真小。” 然后又探舌舔了一口。 没想到陶化竟是超敏体质,那么一点药居然也能被他放大七八倍的药效。易执被他弄得倒吸一口气,他本来没想碰他的,但实在被他蹭得火起,也忍得难受,还从没这么委屈过自己, 看着他在身前拱来拱去左舔右吮的,摸了摸陶化的脑袋,真有必要给他上一课,别这么傻缺了。 在当流氓与委屈自己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许是射过了,加上药效,陶化的括约肌,很好开发,不多时便已能伸进三根手指。找到前列腺,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陶化一抖,下意识地呻吟出声,易执看火候已足,便直接上正餐。 疼痛让陶化有些许清醒,后庭似乎被巨物进入了,但那些疼痛并不足以解开他被性药锁住的神智,隐约模糊中快感灭顶而至。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陶化全身酸痛,后面尤其不适,他摇了摇脑袋,回想发生了什么,还没理出头绪,便看到易执裹着浴袍从卫生间里出来。 陶化顿时明白了。喉咙里象堵了一口痰。将脸埋进枕头里。 床上陷下去一块,易执道,“我叫了稀粥和牛奶,等会起来喝点。” 陶化拼尽全力揍出一拳,易执没躲,货真价实地挨了。 易执从地上起来,陶化的第二拳接踵而至,易执往左边一侧,顺势捞住他身体,紧紧困在怀里,在他耳边轻笑,“情趣这东西,也要玩得分寸得当进退有余,过了就不太好了。” 陶化恨恨地瞪他,恨不得将眼前这混蛋拆解入腹。 易执还是笑,“别这么一副被人趁人之危的小媳妇样。” 说着弹了弹陶化射经过度疲软无力的小兄弟,“昨晚是谁爽得不松口?是QJ还是和奸?你既是学医的,就该知道,如果男人真的醉酒,是没法勃起的。所以,那些什么酒后乱性,全是借口。” 陶化四肢被他困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又被他这么颠倒黑白地一说,气得理智全无,一口咬上易执的颈项。 那是真的下了狠口的,血很快就流出来了。 5 关于嫖妓不成反被嫖这事,陶化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但被强暴这事他自然不可能跟朱邮说,所以只能自己想。 在屁股疼得不得不趴在床上休息两天的日子里,陶少爷闭门谢客,用他有限的思考能力绞尽脑汁, 他本来想把易执阉了再卖去色情会所,但又觉得这方法太单调,不能体现出他的智慧更不彻底地从各个方面狠狠地打击到易执。陶少爷的方案里,必须先从精神上打垮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同性恋,待他成为一只虫子之后再一刀一刀凌迟至死,方可解他心头之恨。至于怎么从精神上打垮,陶少爷找了个私家侦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要从了解对方开始。 人嘛,活一辈子不就活个脸面么,所谓金钱权势地位,无外乎是由家庭,工作,名誉,富贵等构成,所以陶少爷觉得,得先从易执的家庭下手,看那混蛋的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想必他是男同的事他老婆应该不知道,所以最好让他老婆跟他闹得鸡犬不宁,结局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破坏了他的家庭关系,接下来就要破坏他的社会关系了,这年头最快捷便利的,无外乎都是性和钱这块,那个老色鬼,找个幼女给他下套,拍套视频,再找几个病人给他赂贿一下,也拍下来,将这两样大面积曝光,让他身败名裂。第三步,再从肉体着手,凌迟也好剥皮也罢十大酷刑轮番侍候,这个时候就完全是享受了。 想到这个最后的结果,陶少爷似乎已经提前看了易执向他摇尾乞怜磕头流涕认罪的场景,心情畅快许多,火气平复了些,趴在床上看了半天球赛,私家侦探的电话就到了。 易执至今单身,父母兄姊一早就投奔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去了,只他一人回国,现年三十六岁,孑然一身逍遥自得。 陶化没办法,只好放弃破坏他家庭的方案,直接过渡到第二步,给他下套。这事不太好做,如果随随便便找一个妓女,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是未成年妓女更有力度。但找幼女吧,得有相熟的人牵线才能找到相关渠道。在这座城市里,他装了四五年的好学生,现在还真是除了一群书呆子,基本上没结识人。只好打电话给朱邮。 哪料他刚拿起手机,就进来一个陌生电话,本地号码。 稍作犹豫便接了。快递公司的。 陶化奇怪,他好像没有买什么东西吧。 打开包裹一看,是一个U盘,陶化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情景在电视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把U盘插进电脑的时候,他插了三次,才插对接口。 里面是一小段视频。 他深吸口气,点开。 差点吐血。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那个混蛋的确把他们的性爱视频拍下来了,不是一个摄像头,明显是多角度拍度。 这还不止,让他飙血的是,这混蛋还添了他自己的音频旁白,每换一个镜头,他都似在他讨论角度问题,他们每做一种姿势,这混蛋都要彻底地事无巨细地描述一下感觉及优缺,甚至到后来他被药迷了神智,呻吟的时候,这混蛋竟然轻笑出声,说他的声音最适合床上了,无论是婉转低吟还是豪放大叫都别有一番滋味。 陶少爷一贯脸皮厚比城墙,但此刻却也绷不住了,一阵阵地发烧,一下子砸掉了才换不久的两万多块的手提。他被彻底烧着了,怒火。陶少爷什么方案也不顾了,直接电话朱邮,让他找一批人来,他要教训一个人。 现在,他是真的想把那混蛋千刀万剐。 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太迅猛,屁股有点疼,但也顾不上,匆匆套上衣服就出门。 朱邮的办事效率从没这么慢过,他催了好几下,朱邮才说找到人。 关于朱邮所谓的人,陶化看到了,转头向朱邮,“就这样的?” “这样怎么了?要不你自己去找?” 朱邮瞥了他一眼。 总共也才四个人,有五大三粗脑满肠肥薛蟠型的,也有形销骨立林妹妹型的,陶化微微觉得不靠谱,怎么看怎么看像歪瓜劣枣凑脚料的啊,但也没多想,他现在脑子里唯一能想的就是易执。 私家侦探给了易执的公寓地址,但陶化想这混蛋很可能在外与人滚床单,不见得回家,而且现在正是午时刚过,所以还是去他工作单位堵比较好。 在医院的停车找到易执的车,时值下午一点半,陶化忍着后庭不适,等了近两个小时,易执终于开着车出来。这混蛋倒是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啊。 陶化带着朱邮找来的四个人,赶紧跟上。 左转右拐,也不知道这混蛋到底想干嘛,一会儿去市区的运动商城转,一会儿又绕着三环开两圈,左转右拐的,最后终于驶离市区。私家侦探给的资料里说这混蛋在这座城市里有三套房产,一套在市中心,一套在工作单位附近的小区里,另一套是在郊区的临湖别墅中心,除了中间那套,另两套均价格不菲。 陶化暗暗唾弃,想必这混蛋的别墅里藏了人。 近郊时,那混蛋忽然速度开得飞快,陶化催道,快跟上。 但易执车技与车子性能明显比陶化目前这辆桑塔纳以及司机技术好上很多,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再往前一点,就是个三岔路口。车里的另四个人一齐看向主顾,陶化咬牙,道,右边。 他选右是因为他习惯右。他习惯用右手手银。 追了不到三分钟,居然真见到易执的车了。还有易执尊容。 这人靠在车上抽了一根烟,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三分钟。还真怕你们走岔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去找你们呢。” 陶化一口血闷在心里,靠,都这时候了还这么嚣张。 坐在陶化身边的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道:“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隔着玻璃,陶化恨恨地盯着易执,冷声道:“你们四个人对付他一个,不会有问题吧?” 那四个人立马打胸脯拍得咚咚响,包票打得比黄果树瀑布还壮观宏伟。 然而结果很让陶化吐血,五分钟,绝对不超过五分钟,那四个架式摆足家伙带够的怂货就被易执打得跪地求饶,易执指指后面,“滚会吗?” 那四个人对望一眼,也不管主顾了,赶紧一溜烟滚了,独留下陶化。陶化气得吐血,在心里把朱邮骂了个半死,见过不靠谱的,但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但他还记着现在不是记恨的时候,逃是第一要务。 手忙脚乱地要开车,但他连离合器什么的都分不清,越慌越乱,一扭头,就见易执笑咪咪地敲了敲窗子,陶化更慌了,乱碰一气,易执已经开了车门进来了,按住他手,“没学过开车?来,我教你。” 教你老子!上大学时周围一堆人都去学驾照,陶化没去,因为驾照在他拿到大学入学通知书的两周后就到手了,但是,只有证没有车。证是他二哥耐不住他死缠硬磨,背着老大和老头子悄悄给他弄的。老头子和他大哥思想一致,在他未成年之前不给买车,更不许玩车,怕出事,后来他成年了,但因为考去外地,又住校,老头子怕他有车乱疯,所以也不给买,撞了别人自然不好,但总不至于没办法,撞了自己才坏事。 陶化打开另一边车门转身就往外跳,但脖子被易执拎住,“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两日不见,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了,让我受宠若惊呐。” 陶化扭过头来,一脸无辜与感激:“我不认识他们,我也是被他们几个劫持到这荒山野岭,幸亏遇上易主任。” “是么?打算以身相许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陶化扯着脸皮笑:“易主任说笑了,我这长相只怕污了易主任的眼,今天就不耽误易主任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易执再次将他扯回来,“反正已经污了一次了,再污一次我也不介意。” 陶化气得一口血闷在心里,这话倒弄得他有多委屈似的。还有另一层意思是不是,反正你已经被上一次了,再多上一次两次也没大差别。 陶化从来就不是深沉的人,憋不住了,骂道妈的易执你要还敢动老子,老子必定让你身败名裂。 “好怕哟。” 易执笑,“为了表示我诚挚的歉意,那就我以身相许吧。” 不知道易执从哪掏出来一副手铐,将陶化双手拷在车上,同时开始解裤子。 陶化哀求,“我错了我不敢了,你喜欢男人,我给你找些漂亮小男生好不好?你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弄来。” “花钱能买来的,还真不劳你费心。我喜欢的就是你这号口是心非的。” 说着他很有技术含量地摸了一把陶化的小兄弟,陶化浑身一颤,酥酥麻麻的,心里却不自禁地想,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才能练出这么一手来。 “来,这次带你体验一下车震。” 易执的手总是带了些凉意,但身体却偏暖意如春,在衣服被剥光前,陶化终于问出一个问题,“你一开始就发现我跟踪你了?怎么发现的?” 易执吮着他耳垂,又酥又痒,陶化不自禁地缩了缩,易执满意地笑,“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你找的那个私家侦探,很不幸,是我的好朋友。” 陶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天时地利人和,他哪样都不占,而对方倒是占全了。 当后庭里被伸进三根手指时,陶化认命了,莫非这真是天要亡他? 6 易执并没立即将他那根东西塞进去,而是替陶化手银,但是并不如上次那般照顾他的小兄弟,却是玩弄他的菊花,有过一次体验与经验,他轻易地找到那处敏感点。 没有照顾他的小兄弟,只是一味地按摩他的前列腺,易执这是在给他下马威,他如果只靠刺激后庭就射了……陶化紧紧地咬住胳膊,让疼痛唤回一些理智。 人对自己总是下意识地手下留情,那点疼痛太轻微,根本不足以抵抗易执在他身体里制造出来的快感。 易执顺着他的脊柱往下抚摸。不知道手是不是也能带假,每次被易执抚摸之后,全身细胞都像是活了,跳跃奔腾燃烧。 仅仅是抚摸而已,陶化便有些沉迷,但理智尚存,一想到如果只是让人玩弄后庭就能射出来,陶化恨不得立刻撞墙。一狠心,下了狠口,齿下渗出血丝来,幸亏胳膊血管不丰富。 易执诧异地道,“原来陶少爷还是个烈男呀。” 这诧异里明显地带了九分笑话,他嘴里说着,手法更刁钻,惹来陶化一阵无法控制的颤栗。陶化也不骂了,只是紧咬了牙,磨了磨肉,疼痛更清晰,似乎这样就能带回些许理智与尊严。 易执暗叹一气,不再折腾他,不再玩弄他,开始撸他的小兄弟,边撸边吻他,耳垂脖颈胸腹,轻重恰到好处,丝缕麻痒,沁人肺腑。他手段高超技艺过人,此刻双管齐下,陶化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体内快感双重叠加,热度持续升高,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只道这人手法不错,没想到舌功也了得,只是吻着摸着触着,他便几近失神,当指腹轻划过顶端时,陶化缴械投降,射出了第一发。 陶化有些万念俱灰,闭上眼没说话,瞧起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易执笑咪咪地掰过他的下巴,“做这副样子给谁看?难道你不知道男人骨子里都有种施虐变态的因子?” 陶化不动不言,似乎就不曾听闻。很快地便感觉到脸上一面温热,是呼吸,男人的呼吸,随退有温软的东西舔上眼睑。易执在吻他的睫毛,手下的动作却愈发温柔起来。 有些痒,陶化偏着头躲开,易执轻笑,陶化冷冷地睁开眼,“操你娘的,要干快点干,叽叽歪歪的哪那么多屁话。” 他不习惯这种强迫兼隐形暴力下的温柔,好比杀人之前还要礼貌地互相问好等会有点疼你要忍着点,他觉得恶心。 “原来陶少爷已经这么急迫了?” “你要是阳萎了,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来干你。” 易执笑,“陶少爷还有这本事?拭目以待啊。” 他将巨物贴上他股沟,蹭了蹭,无论是热度还是硬度,都让陶化沉默了,他想象不到上次自己后面是怎么吞下这根巨物的,居然没裂开仅是肿了。 “陶少爷前面的本事我是不知道的,但后面的本事倒是不小,温润如玉弹性十足,比小嘴还会吸,可是难得的极品宝器呐。” 陶化不敢再嘴硬了,肛裂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好在易执在床上一贯温柔,也没真的要跟陶化计较,相比捉弄,他更在意享受。但是,也不能否认,捉弄眼前这泼皮,也是享受的一种。 易执往他的体内抹了点药膏,一开始陶化以为只是润滑作用,但过了一会才发觉,还有催情的成份,不知道是易执故意给他台阶下还是怎的,他的确已经无法在易执的手法下保持自控的能力,前面的小兄弟硬如烙铁,后庭却越发空虚,从没有过的感觉,让他心慌。如果说前一次他意识迷乱,那么这次却是完全的意识清醒,毕竟那点催情的药经过黏膜吸收有限。甚至,他再不愿承认,身体的确很适应这种温柔的抚摸,以及对方的体温。 易执进入的时候的确是痛,陶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痛,与人打架受伤时也很痛,但与这种却是不同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痛并快乐着。 犹如恋爱。 想到恋爱这二个字,陶化忽地笑了,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恋爱,如果没有这个因,又哪会有当前的这个果?他爱人不成,却反过来被人操。说他绺由自取也好,都已然如是。 易执看着他惨白的笑容,身下的动作却毫不迟疑,抽插打磨,该玩的手段一个不少,陶化很快就重重喘息,易执握住他手,与他十指相缠。他俯身吻他,包括那处伤口,舔去那点血迹。 涩的。 陶化仰着头大口呼吸,眼里波光潋滟,他肤色白晰,皮肤剔透,此刻加上情欲的熏染,的确活色生香,易执看得更是情动,下身抽送得开始大力,有些不顾轻重了,但还在控制的范围内,然后他吻他干净的下巴,轻咬他的唇,吮吸他的舌,唾液相交,陶化彻底迷失。 再清醒时,同第一次一样,是在床上,易执正从浴室里出来,神清气爽,而自己则全身酸痛后庭不适。这次没花时间陶化便想起了一切,包括自己在男人身下的扭动喘息,以及在一个男人身下的高朝。 易执看陶化又闭目装睡,轻轻一笑,上前搂住他,没事没事,是我强迫你的。 陶化听了更气,这是安慰吗?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扑上去一狠口咬上他的脖颈,正是几天前的那个位置。 易执疼得抽气,苦笑,“商量个事,下次你换一边咬行不?” 下次?他还想有下次?陶化咬得更狠了。 7 再接到朱邮电话的时候,是在一周后,这家伙在醉生梦死了一段时间终于想起这个哥们,沾沾自死地问陶化那事办得怎么样,陶化直接挂电话,在租来的小公寓里拿被子闷住头睡觉。朱邮锲尔不舍,电话不断,陶化关机。朱邮感觉出不对劲,想了想,拨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被吵得没办法,陶化黑着脸开门。 朱邮已经得知事情经过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陶化半天,没有鼻青脸肿,嗯,那事情应该还是好商量的。蓬头垢面而已,像是情感受挫。朱邮以为陶化还是为女友那事,正想着怎么开口说比较好,陶化淡淡地道,“给你三分钟说事。” 朱邮这次底气明显不比之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爸之前提拔的那个人调去另一个省了,所以我就托一个朋友找了些人……” 朱邮声音越说越小,“还好,你没事。至于那奸夫银妇的事……” 陶化摆手,他听得头疼,他没事?他有事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人看出来。这几天他想了不少,男女恋爱分手太正常了,不是每一场的移情别恋都要闹出一桩血案来,他只想快点将这些烂事结束,至于之前,至于易执,只当作被恶狗咬了几口吧,他一个男人还不至于谈什么贞操。人活着哪里真的能随心所欲万事如意?谁没受过委屈?站得越高,承受打击与委屈的几率也是成正比的。 陶化从沙发上起身,“你自便,我去睡一会,走的话记得替我带上门。” “喂不至于这么冷淡吧?我错了还不行么。” 朱邮长了一张娃娃脸,双目圆睁嘴唇微张一脸委屈时,挺能让人有那么点母性情怀的。但是知根知底就是这点不好,陶化压根不吃他这一套,甩都不甩他,又去睡。 再醒来时,已是日出。 陶化重新振作,上网登Q,班级群里的信息基本上都是讨论考研的事,这都过去几个星期了,陶化还是第一次说考研。 陶化大学时学的是中西医结合,外人瞧来觉得蛮高端的,中医西医都学了,还结合了,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啊。只有内部人士才知道,这学科挺不尴不尬的,中医西医都学不精,西医院不认可中西医医师资格证,而中医院呢,要么收纯西医的,要么收纯中医的。陶化倒不愁着工作问题,他的问题是他大学时太混了,基本上没怎么上过课,以至于后来跨类别考西医学研究生时,那真是一个惨字,他连细胞间质都不知道是啥玩意。考研的六本书加起来有十几厘米那么厚,准备的那十个月,他是真的吃了不少苦下了一些功夫,但基础太差,基本上都得一个字一个地看,特别是内科,四五厘米厚的一本书,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出考题。 考完后陶化心底挺没底的,什么可能性都有。 离考研已经过了两周了,群里的同学也不再是对答案了,而是估分,去各大网站搜寻今年国家线的预测情况。陶化扫了几眼,就下线了。 他报考的是马路对面那所学校的口腔科,专业地讲是跨类别,不专业地讲是跨专业,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老师愿意收跨类别的学生,除非你的分特别高,或者那年报他的人就你一个。而这种可能性在医学院里太小了。现在有几个医学院的学生不考研?考博都是必须的,只是迟早问题罢了。 据陶化所知,身边的同学只要稍微家里有些关系的,都动用了,只要分数能上国家线,联系的导师就会收。陶化估摸着自己的情况,觉得还是要给家里打个电话。但一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能考多少分,就又打退堂鼓了。他大哥二哥都太优秀,大哥是货真价实的清华MBA毕业,二哥在一次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名,被直接保送到爱尔兰本硕连读。那个时候陶化正在读初三,天天热衷打架,老头子每次见到他都没好脸色,训起话来便有些口不择言,好在陶化脸皮厚,那些伤自尊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但是那种被两位哥哥的光芒压得抬不起头的感觉,却从未消失。 没几天便是过年了,陶化与朱邮一起飞回京城。回家的当晚,家人聚齐了,满桌的菜,都是老妈与大嫂亲手做的,老头子多了不少笑颜,陶化忽地有些想哭,虽然说老头子严厉,大哥寡言,二哥风流,但对他却是真的关心,老头子将他从小打到大,但真的说起来,也的确是他自己惹事,家里也不存什么兄弟隔阖明争暗抢,老头子虽然脾气暴点,但对老妈还是挺好的,也不存在作风问题,不像对面那家,十八岁的二奶都住到家里来了,正房还打掩护说这是远房的侄女。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大嫂关心地说了句考研考得人都瘦了好多。二哥随口问了他一句考得怎么样,陶化边往嘴里塞菜含糊不清地答就那样吧,家里便没人再提。 对家人而言,他能考上大学已经是奇迹了,跨过了这道门槛踏上了这个平台就可以了,考研也不过是镶道金边,对他的前程其实真的无关痛痒。而且,家里人对他从医这块,也没什么特别支持的,他大哥有心想把他往官场或商场上带,都比搞医强多了。 过年一如既往,串门拜年送礼,往年他最烦这一套,但今年他大哥拉着他一起走,实际上也是在给他一点点铺路了,陶化虽然兴趣缺缺,却也不敢逆大哥的意,可能是被老头子打皮了,在老头子与老大之间,他更怕老大,只那眼神淡淡地扫过来,他便乖觉了。 然后与各路狐朋狗友聚了一场,便又飞回学校。没过几天,考研分数线就下了,与往年的A区线相比,多了十七分,专业排名第一。 陶化吐血,今年报这导师的人这么少?他这点分数也能排第一? 因为是第一,陶化就懒了一下下,没有急着联系导师,他不习惯求人办事,一般只有别人托他办事。一些发小也打电话过来问他考得怎样,陶化的话放得快了,说应该没问题,都说国家线今年涨,但都说再涨也不可能超过十分的。然后那些人隔着城市闹着要请陶化请客。陶化说没问题。 如此这般吊儿郎当地又过了一个月,国家线在全国一片忐忑的心跳声中姗姗降临,陶化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居然涨了十五分,这是极少有的事,他只比A区线多了二分。 但是,衰的是,他所报考的院校临床专业今年自主划线了,加了十分。 这下子不找人都不行了,好在过了国家线,不需要调档,只需要找人就可以了,相比而言,容易得多。 打电话给了二哥,二哥懒洋洋地道:“你真想读这研?” 陶化犹豫了下,他不喜欢读书,但是想到那过去十个月的非人生活,又觉得这样放弃很不甘心。 二哥道,“我并不支持你学这玩意,吃力不讨好,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学,那就先玩玩吧。” 二哥当夜便飞来,托人找到院长,院长看了下导师名单,说来得迟了,陶化所报的那个导师名下已经被调了一个学生过来,而其他导师名下也差不多都满了,想上口腔的可能性不大,除非计划外扩招,这挺麻烦的,得上报教育厅,院长问陶化是不是一定要上口腔,调其它临床专业行不行。陶化倒是无所谓。院长连打了几个导师电话,对方都说招满了,而且是熟人联系的,不好推。院长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位导师底下有名额,但是他不见得要学生,之前两年他都没收,这样吧,我联系一下他,约他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但是当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陶化吐血了。他差点想掀桌而起,最终忍住了,说要去趟洗手间。 用冷水扑了把脸,一抬头,就从镜子里见到浅笑吟吟的易执,靠着门手里把玩着一张卡。 “妈的,老子不在乎读这破研究生。” 易执笑而不语,陶化不说话了,他想到在国家线下来之前把话放得那么快,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考上了,而现在他再告诉别人他没考上……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虽然我没带学生的习惯,但是今年也不是不能破例。” “什么价码,你只管开口。” 陶化冷冷地道。 “二十万。” 易执把玩着手里的一张卡,“你哥出手倒是不小,不过我并不缺钱。” 易执将那张卡轻轻塞回陶化口袋里,陶化没动,冷眼看他。 “其实——” 易执轻佻地用两指抬起他下巴,贴近他,声音低沉盅惑,“你可以利用你自身优势嘛。” 8 如果硬说家里有没有人支持陶化学医,准确来说,该是老头子。老头子武将出身,所以偏爱文人,喜好那种学富五车的人,因此对于陶化考研还是乐见其成的。但是无论是陶化准备考研的期间,还是上考场的那一天半时间里,抑或考后回家过年的那段日子,老头子都从没提过半个字。陶化实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老头子打电话过来了,而这个电话让他压力倍增。 老头子说祝贺他考上研了,问他想要什么。 陶化差点惊掉下巴,没想到风声这么快都传到老头子耳朵里去了,甚至还这么温柔地问他想要什么。想想以前,无论他开口要啥,都被老头子吹胡子瞪眼骂成不学无术玩物丧志。 与此同时,朱邮携同一批发小又飞过来了,美其名曰庆祝他考上研,桃花不愧是桃花,果然是他们这帮纨绔子弟里唯一一个有出息的。 凭心而论,如果不是之前十个月的苦读,陶化没啥舍不得这个硕士资格的,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书,就是高考也没那么废寝忘食过。 说实在的,只要他愿意读书,根本就不愁没有学校收,但关键是现在所有都知道他考上A医科大学了,如果他再去其它学校,明显是暗箱操作了。老头子不愿意丢这个脸。而他现在也没法在青天白日下光明正大地一边做婊子一边立贞节牌坊。 这个研是必须要上的了,而且还必须是A大的。但是怎么上怎么操作还得再计议。 因为席间院长将易执吹得天花乱坠,而易执也表示很乐意带陶化这样聪明利索的学生,同时二哥也挺欣赏易执的风度与气质,显然很满意陶化这位导师,陶化的万千苦楚无从开口。 陶化送二哥去机场的时候,没讲易执把卡还给他的事,更没提其它的一些烂事。 关于易执的那句话,陶化当时很生气,依陶化平日里冲动的性子,肯定早上去揍易执了,好在他是个长记性的,没有直接动手。 送完二哥,就去与朱邮那帮人碰面。 当晚朱邮又拿出那张会员卡,说还去那间会所。朱邮将那间会所吹得胜过瑶池仙境,为了表示真实,还勾着陶化的肩道,那里面的女人,桃花可是尝过的,怎么样?算得上珍馐佳肴吧。 陶化只好尴尬地笑。他没尝到女人,倒是尝到男人了。但准确地讲,却是被尝了。 朱邮只道他初开荤害羞,也没在意,吆喝了一圈道,今晚也带你们去尝尝鲜,据说新来了一批处的。真处假处就不知道了,但功夫颜色肯定是绝顶的好,花样也多。 因为本身的遭遇,陶化对那会所一点好感也没有,他想反对,但还没开口,就淹没在一片哄闹声中,所谓的人多力量大,在这个时候是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这些人明摆着是打着给他庆贺的幌子来纵情声色醉生梦死了。 除去第一次那不痛快的经历和回忆,陶化也还是蛮喜欢这种地方的,毕竟是男人。朱邮招了一批女人过来,左拥右抱银声笑语一片。 这种东西都是一回生二回熟,渐渐地,陶化不如第一次那般拘谨,加上身边又都是熟识的人,也很快就玩开了。发小们都很有默契地让陶化先挑。 陶化也不客气,看了半天,还是挑了个清纯点的。都说这年头女人的清纯是伪装的,其实装的也无所谓,买卖交易而已。 何况真真假假,本就一步之遥,没必要深究。 陶化这次被灌了不少酒,头很晕,趴到卫生间里吐了两次才清醒些。 再回去时,人散了不少,都搂着红男绿女去滚床单了。朱邮问,你是再喝点还是玩玩? 陶化摇摇手,搂着女孩,也去开了间房。 室温正好,气氛方浓,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女孩的表情动作眼神都很到位,含蓄地勾人,矜持地银荡,陶化被刺激得熏熏然,定力不够,小兄弟很快就立起来了。 抱着女孩便啃,女孩娇喘一声,半推半就。 在床上滚了几圈,要进正题时,陶化急刹车,转身找套。 许是学医的,陶化对这挺偏执的。然而找了半天连套的影都没见到。 操,陶化骂,什么会所,居然没套。这什么服务质量? 女孩便下去前台拿套,陶化躺在床上等。一开始陶化还有兴趣摸摸自己的小兄弟,但等了好久那女孩都没上来,陶化身上的火便熄了不少,又沾上床,连绵困意袭击,渐渐地有些晕睡了。隐约中听到开门声,以及脚步声,停在床边。 一双手摸上他光裸的后背。 陶化心里升出一丝异样的感觉,随即一惊,与易执摸他的感觉很像,但旋即又放松了,还是不同的,易执的手法太色情,所过之处皆是燎原之火,而这手法,虽情色却缓和得多,甚至带了点缠绵悱恻的感觉。 他轻笑,果然,外面装得再好,上了床也是一个德性。不过他就这种,一面唾弃一面看得津津有味。 陶化猛地翻身起来,握住女孩的手用力一拉,想将女孩拉到身下。 “原来你喜欢乘骑位。” 陶化一惊,困意酒意顿时吓醒了,视野里出现了一张脸,眉眼是熟悉的,也是讨厌的。 操,陶化骂道,跳起来就跑,但起得太急,站立不稳,又摔倒在床上。 易执合身压下去,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人面桃花,叫人怎忍心辜负这一帘好风月?” 9 这一番折腾,陶化几近赤裸,易执也只着了件浴袍,腰带一解,两人赤裎相对,易执身体一看便是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两人肌肤相贴,都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力量,陶化更是自惭形秽,朱邮都比他好得多,想朱邮为了练出六块腹肌,基本上每天一个土鸡蛋,五百毫升牛奶,另若干优质蛋白粉等,以及一个小时的锻炼。 陶化挣了挣,不挣还好,一挣就感觉到大腿根部被烫了一下,陶化有些丧气,就连小兄弟也要膜拜他。 因为酒喝得多了,陶化也没什么力气,自知打不过易执,也不做无谓挣扎了,不是常说如果遭遇QJ,如果反抗不了,不如躺下来好好享受。 陶化想,就当自己招妓了。而这人弄的这一手,也的确挺舒服的。 易执进得有些深了,陶化觉得胀。易执今晚尤其温柔,沿着他的脖子开始抚摸碰触,同时吻他的唇,调动了所有的触觉,陶化也被动地调动全身的感觉。脑子里渐渐空白,他从不知道,一个吻也能让人这般沉迷。 待陶化适应之后易执才缓缓抽动。渐渐地陶化也觉出滋味来了,有些难耐,已经不是初体验,却分明胜过初体验,易执俯身吻他,带动着他唇舌纠缠,销魂蚀骨。 之后的事几乎是水到渠成了。一夜颠鸾倒凤。 第二天醒来时,床边是空的,枕边有一张字条,是易执留下的手机号码。 陶化一把抓起揉成团砸到墙上。由于太过大力,牵扯了不少肌肉,酸胀酸胀的。 正骂了一声,手机铃声响了,是朱邮来电,笑道昨晚还真勤恳啊,都睡到中午了,大家起了,就等你了。还说大家有礼物要送给陶化。 陶化头疼,忽然觉得考研从头至尾就是个噩梦,十几厘米厚的书都一张一张地啃下来了。如果他拒绝了易执,他也不确定能在有效的时间内找到导师,如果再找二哥,二哥肯定会向他要个理由,普通借口是糊弄不了二哥的。 他这厢还没着落,朱邮那批人已经闹翻天了。这还只是开头炮而已,陶化已经能预见再过几天肯定就有一票人陆续往家里送礼了。老头子都特地打电话来恭喜他了,显然开心得很,那么这礼应该也是会收的了,到时候还要宴请宾客,大大小小政商两界不知道多少人。妈的,这不是逼着他卖身嘛。 但是,总不能让他白上三次吧。靠! 憋了一口气,翻身下床,这一走,后庭的不适就清楚地显露出来了,陶化更愤。 有些困难地下蹲,捡起那团纸,摊开抹平整,犹豫了下,拔了上面的11个数字。 易执的声音,“我在上班。有事?” 易执等了好久,才听到四个字。 “哪天复试?” 于是,易执无声地笑了,像偷腥成功的狐狸。 10 复试是在两周后,易执让陶化来见他,当时陶化没说话,易执暗笑,补充道,你到科里来。陶化这才应了。 陶化之前没碰过麻醉,要过复试这关肯定不容易。 看着易执拿出一叠打印的考题,问,“今年复试考题?” 这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好歹他卖身了。 易执笑:“这是往年复试考试题目,你拿回去做一下。” 他就算有考题,也不会拿出来,谁知道这小泼皮会不会把他卖了。 一听不能泄题,陶化切了一声,很嫌弃地瞅了几眼那一叠纸。 易执看得好笑,“你考研的时候做的难道不是真题?国家笔试真题重复率都挺高的,何况复试。” “重复率有多少?” 陶化漫不经心地拿起,随便翻了翻,“有没有搞错?” 陶化差点跳起来,“没有答案????” 靠,光是题目,没有答案,他要有屁用? “学医不比其它,你既然学了麻醉,书必定是要看的,我给你拿了几本麻醉学的本科教材,你回去翻翻,所有的题目都可以从书上找到答案。” 操!他都卖身了,价钱就这么几张不见得有价值的破纸?还没答案!复试就十来天时间,他哪来那么多时间看这四本书?再说了,就算学医必须看书,那也是需要时间,谁能十天时间内看完《临床麻醉学》《麻醉生理学》《麻醉药理学》《麻醉解剖学》《危重病医学》这五本书?这老混蛋脑子里有屎是吧? “你先尽量做,如果有不会做的,你也可以回去请教一下同学。” 陶化气得想揍易执一顿,他本科是中医院校的,根本就没有麻醉专业,哪认识什么搞麻醉的同学,眼前这人,明明可以给他答案却偏生不给。 但看易执那样子,是甭想从他手里拿答案了,陶化郁闷得半死,回去打电话联系各路神仙,问认不认识麻醉专业的人,最后辗转反复,不知道转了第几手同学了,终于找到两个麻醉专业的师兄。陶化赶紧把题目拍下来,发过去。两个人给了两份答案,并不完全相同。答案不一样的,陶化只好一边翻书一边百度。然后狂背答案,也不管正确与否了,再说了,重复率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虽然考了无数次数,但笔试那天陶化还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考题重复率有多少,那老混蛋好像不是那么靠谱。 好在一切顺利,无试是笔试,英语听力和翻译,都挺简单的,面试时不知道是不是易执暗中打过招呼,陶化的面试题目特简单,什么硬膜外麻醉的并发症呐,麻醉的四大要素,心肺复苏的步骤,这些内容,外科总论上就有,考研时陶化就背过。 复试结果当天下午就出来了,陶化榜上有名。陶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忐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实在不想承受这万一。如今总算心定了。 考上了,陶化难免有些得意了,打电话给大学同学,约了几个复试同过的大学同学一起去嗨一场。 常去的酒吧,舞池里有舞娘跳热辣的钢管舞,虽然肱二头肌突出,有那么一点影响美观,但那胸,那臀,那腰,无一不是精妙得当,陶化与同学看得啧啧有声,黄色笑话不断,正闹着,手机就有来电进来,是易执。 说恭喜他。 他对易执没好感,所以这恭喜两个字让他想到很多,当然都是不好的方面。如今名单都下来了,陶化也不怕易执弄什么鬼了,懒洋洋地靠着吧台,一手执杯一手与舞池里的舞娘进行火辣的眼神纠缠,得意忘形之下便有些口无遮拦口出狂言,“谢谢!我也得恭喜你!收了我这般才华横溢的学生,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多大的荣幸呐!” 陶化的声音很澄澈清亮,此刻喝了些酒,带了些慵懒迷离,撩得易执心痒痒的,笑道,“的确受宠若惊!” 陶化喝了口酒,道,“那是应该的。好了,你的恭喜我收到了,再见吧。” “你对你老师就是这种态度?” “老师?” 你配吗?陶化嗤笑,“让我叫你老师也行,从今以后咱们之间只有师生关系!” 他可不想再卖身了。也不会再卖了。 “你的意思是不叫老师就……” 陶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多大的漏洞,立刻截断,义正辞严,“易主任,我喊你一声老师说明我陶化有礼貌懂得尊师重道,是给你面子,其实吧,我挺担心你担不起这声老师的,真怕折了你的寿,所以如果你不稀罕这声老师,那OK,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易执气极反笑,这小泼皮倒是把过河拆桥玩得炉火纯青。 不急,慢慢来,玩嘛,他有的是时间。 11 待复试尘埃落定,也才四月中旬,临床医学的本科生不需要写什么毕业论文,只需要是实习报告册便可,如今陶化只等着吃散伙饭毕业照就完全结束本科生涯了。他去网上搜了一下国外的度假圣地,最先锁定俄罗斯,他倒并不是对那些耳熟能详的旅游圣地有多么热衷,只是听说俄罗斯美女爱在沙滩上裸浴,他色心蠢动,誓必要去走一遭才不枉男人。 于陶化而言,旅游这种事一个人太没意思了,所谓美景美酒美人,才是旅游佳境,但遗憾的是,他女人刚跟人红杏出墙给他戴了一顶大绿帽。朱邮出主意说去找几个外国妞玩玩,两人色欲熏心,一拍即合,当即订了飞往俄罗斯的机票。 但几个小时后,陶化接到易执的电话。 “你准备一下,下周一来科里学习。” 陶化本来躺在沙发上,百无聊奈地看着足球赛,往嘴里送葡萄,一听易执这话,猛地坐直身体,“来科里学习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没学过麻醉,要想在几个月乃至一年内赶上学了四五年的本科生,只有实践与理论相结合。” “操。我要出去玩。” 他机票都订好了。 “你不读研可以天天玩了,你家也不是养不起你。” 易执讲话的语气一直是慢悠悠的,但每个音节落在耳里,分明重比千钧。 陶化沉默十秒,说,“我回来之后立即进科。” “我要求我的学生毕业论文发SCI。” SCI?有没有搞错?发SCI是对博士毕业的要求好不?他一个硕士,还是跨类别的硕士,考研英语才49分的硕士,发SCI?陶化差点暴走,深吐了几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易主任!易老师!您要知道一点,我只是个硕士研究生,不是博士研究生!” “很荣幸被你称一声老师,发SCI是我对你的要求。” 他对他的要求?弄得他多器重他多照顾他一样。言外之意就是他陶化也该知道一点,他易执是老师,他陶化是学生!靠! “您真费心了,我考研英语没上50分,六级没过,听力初中生水准,您就省省吧。” 陶化越说越不客气。 “哦,原来你不乐意毕业啊,不好意思我自作多情了。” 靠,这是红果果的压迫与威胁了。还没上学就拿毕业威胁他了?这人人品还有下限没? 陶化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直接挂电话,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喝了,视线扫到茶几底下那一叠易执给的书,用脚踹了几下,把茶几都踹远了,书散作一堆。 十分钟后,陶经森着脸重拾手机,拨了易执号码,“不好意思,刚手机没电了。” 易执大度地表示没有关系,但那慵懒的语气让陶化气得直咬牙。 易执说,“我手里有二个课题,其中一个做的是肌松药与基因,你先作下基础准备,每天至少看一篇与肌松基因相关的文献,中文外文都行,培养感觉,另外,每个月交一篇与之相关的英文文献翻译给我。” 本来陶化觉得饿,约了同学去吃一顿,但与易执通完话后,陶化觉得自己饱了,被气饱了,陶化生硬地道,“我翻译不了英文文献。” “你要是想翻法语文献或其他外文文献也可以。” 陶化直抓狂,他想说不要对他指望太高,他只是来混个硕士文凭的,但对着易执,他一个字也讲不出口,想前些日子吃饭的时候,院长把易执吹得天花乱坠,什么每年两三篇SCI,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多少多少,靠,他真想把这混蛋衣冠禽兽的样子公之于众,他已经可以预见今后易执将会多么大义凛然地高举光明磊落的大旗来蹂躏他了,已经可以预见今后的日子将是多么精彩纷呈多么极品了。 陶化欲哭无泪,无力地躺倒在床。 12 陶化终究是进科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而且还憋屈。 他自我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有一天要踩死那个衣冠禽兽。 易执并没有亲自带他,而是把他交给老总,老总笑说,易主任的高徒啊。 陶化虚伪地谦虚客套着,心里挺不屑的,搞得他多占那个老混蛋的光似的,那禽兽该以他为荣才是。 老总带他进到一间手术室,对麻醉机旁的人说,“这是易主任今年收的学生陶化,之前没学过麻醉,你这几天带他熟悉一下环境与药品。” 又对陶化说:“这是林主任的研究生,你喊师兄就可以了。” 林主任是大科室主任,陶化了解过,学术一般外交一流。但终究是科主任,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于是连带着科主任的学生的地位也不一样。陶化记得一位考去外地的同学说过,某科的前辈告诉他,进科之后说你是主任的研究生就没人敢欺负你。 陶化喊了声师兄。师兄坦然受之,老总走后,师兄问道,“说几种全麻药听听?” 陶化心里本来就不情不愿的,此刻这人又这么高姿态,他更是懒得答,干脆地说不知道。 “局麻药呢?” “不知道。” “那麻醉药你知道多少?” 陶化心想,切,拽什么拽,我问你麻沸散的方子你知道吗?答,“之前没学过。” 师兄道,我记得外科总论上有写一点。你考研时都不看? 陶化说,考研不考麻醉那一块。 师兄便一指身后的药品柜道,“你先看看这些药,把药名记熟吧。” 说完就坐下,不再搭理陶化,自顾自地开一堆单子。 陶化扫了一圈,没兴趣,搬了个板凳靠在墙上开始打瞌睡,手术室里不算静,有众多机器的声响,也有手术台旁众多医生护士的笑谈调侃,因为缺乏新鲜空气,陶化脑袋有些昏沉,似睡非睡中,不远处有两名闲坐着的护士在窃窃私语。 他不想听,奈何他听力非比寻常,那些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被他耳朵接受。 “那就传说中的易主任的研究生?” “好像。对了,不是说易主任不带学生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托人找关系的吧,易主任推不掉才带的吧。我看他今天连全麻药局麻药都不知道,就这水准……” …… 陶化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睡。 他一动,那议论声就没了。紧接着,手术室门开的声音,然后是易执的声音,“你去喝口茶吧。” 不知为何,他对易执从心底里还是有些怯的,猛地睁开眼,易执背对着他,那话是对那师兄说的。 师兄应了一声起身出去,易执拿起麻醉记录单扫了一眼,转身从药品柜上看了眼,没发现药,便从药品柜里拿出一瓶出来,稀释抽药。然后沿静脉通路给进去,从口袋里掏出笔在麻醉单上记下。 陶化努力将自己弱化,希望易执一直无视自己。许是他梦想成真,易执真的一眼都没往他那方向瞟。 于是,陶化庆幸之余又有些抱怨易执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十分钟后师兄回来了,易执起身对师兄说,我十分钟前给了一毫克肌松。 师兄应了。易执转身对陶化道,“你也去喝口茶吧。” 陶化一愣,原来他是真的知道他在这个角落的。易执说完就转身出去,陶化待易执走了才出门。出了门蓦地发现,他压根儿不知道在哪里喝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他压根儿不知道路,正愣着,身后传来易执的声音,“我带你走。” 陶化乖乖地跟在身后,易执边摘下口罩边走,“手术期间,麻醉医师不能擅自离席,一分钟都不行,如果有事离开,必须换一个人来看着。每天上午九点半到十点钟,会有二线医生来换一线的去喝水,办公室里有准备的零食,饿了可以吃。” 易执也不知道带他转了几个弯,在一处晒着一堆手帕的地方停下,看样子很少有人走动。陶化一时没刹住脚,差点撞到他身上,易执转过身,淡淡地道:“既然选择了这行,就要好好学。知识是一回事,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老总把你派给谢然,你要帮谢然干点活。” 说这话的易执是严肃的,陶化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他,自己动手抽药,给药,记录,认真严谨,与他认知里的那个禽兽不一样。 其实,他懂易执的意思,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只有你有利用价值,人家才会回馈你一些报酬。你只有帮人家干活,人家才会教你。 陶化垂着眼没说话,他知道易执其实还有很多话都没说。讲实话,在看到师兄那么熟练地操作麻醉时,他不是不羡慕的,被两个女护士鄙视时,他也不是没感觉。他知道在医院里,即便你家里再有人后台再硬,如果没有真凭实学,可能面子上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转过身去,会被一堆鄙视唾弃的眼光刺得体无完肤的,连实习同学都会瞧不起你。只要有真材实料,即便不能身居高位,即便你对手如云,但一旦说到学识这块,对手也会打心眼底里佩服。 易执比陶化高,居高临下看下去,像棵垂头丧气的小刺猬,刘海挡住了额,睫毛修长浓密,外表瞧起来秀气干净,绝对想不到性子那般恶劣,他还记得他发丝的触觉,柔软服帖,触在手心里,痒痒的,撩得人心都软了。他缓了缓语气,道,“你才进科,慢慢来吧,先去吃点东西喝口水。” 陶化许久才应了一声,抬起头,只见到易执温柔一笑。 若刹那花开。 13 陶化虽然冲了点,但易执这几句,他还是分得清厉害的。他不亲自带他,也是有他的因由,陶化能猜到一二。 易执带陶化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对面有一间小室,摆了一台饮水机,三格洗手池,以及一台柜子,柜子里摆满了杯子,各式各样,应该是工作人员带来的。陶化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一次性杯子,郁闷地比,易老混蛋让他来喝水,难不成让他抱着饮水机开关喝啊?靠,昨天也不跟他说一声进科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正腹诽着,易执端了杯子进来接水,问,你带杯子了没? 陶化暗自翻白眼,这不是屁话么,谁知道你们科这么抠,连一次性杯子都没有。 易执说,你等等,我拿个杯子给你。 易执拿过来的杯子是新的,外面还有盒子,只不过落了一层灰,打开来拿出杯子一看,陶化顿时又鄙视了老混蛋一把,保温杯外面印着某药品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药代送的,陶化不自禁地想,也不知道那混蛋会不会跟那些药代有几腿…… 办公桌上摆着一堆零食,易执拿了一本期刊随手翻,优雅地剥块德芙送进嘴里,喝完杯中水,起身出门,经过零食时,顺手又拿起一块巧克力不着痕迹地塞进口袋里,陶化直翻白眼。他扒了扒零食堆,什么好丽友派,康师傅,旺旺,豆干……他对这些没兴趣,剥了根香蕉就回手术室了。 再回去时,陶化变了个人,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师兄这单子我来记吧,师兄这药我来抽吧。 师兄道,你会记单子吗?你知道怎么抽药吗? 陶化堆笑,说了一堆客气话,将师兄狠狠地捧了几个来回,师兄终于缓和下神色,满意地点头,“这台手术快完了,下一台手术是胃癌,我教你准备全麻药吧。” 师兄领着他走到药品柜前,边打开抽屉拿药边道:“麻醉是医学中风险最大的一科,从准备到结束,都不能掉以轻心,比方抽药,必须三对三查,抽药前要看安瓿上的药名,抽药时也要看安瓿上的药名,药抽好后贴标签时,再核对一下安瓿名与标签名是否一致。有医院出过这样的事,有同学错将异丙肾上腺素当作阿托品,一支给下去后,患者立刻死亡。给错一次药,便一生尽毁。” 跟师兄相处久了,陶化发现师兄其实心眼并不坏,就是人有些傲气,所谓恃才傲物嘛,陶化表示理解。师兄还有些孩童心性,追动漫,看鬼片,酷爱讲鬼故事,师兄讲的鬼故事还不是那种捕风捉影抑或从一些杂志书刊中胡编乱凑来的,师兄讲的都有名有姓,地点时间人物都有,可以清晰具体到时。 有人打下手了,师兄便更有空闲来发挥嘴的功能了。陶化记单子记得头晕脑胀,师兄口若悬河,来,我再跟你讲件真事,是四川成都一家三甲医院的,我本科一同学在那边实习,亲耳听那边的科主任讲的。科主任亲口讲的哦。绝对有可信度!! 有一位得了晚期胃癌的老太太,由于老太太年岁已高,又是晚期,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放化疗效果甚微,人倒是白白遭罪,医生便不给做,但老太太始终觉得只要自己做了手术就能活下去,所以一直在病房里住着不走,一直到死。老太太死后,陆续有病人睡上老太太曾经睡过的床,来来去去不少人。然后,怪事出现了。 大多数睡过这张床的人基本上都做过同一个梦——月黑风高的夜,窗棱仿若年久失修,在夜风中吱呀作响,如母猫爬过,突然有一束光照到天花板上,隐约现出一团白影,隐隐绰绰,轮廓渐渐清晰,是一位头发花白枯黄干瘦皱巴巴的老太太,她看着你,一直看着你,当你手脚冰凉的时候,她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伸出枯干的手指,指着你,菊花嘴里吐出八个字。 你起来!这是我的床! 14 学会记单子之后,开始学插管,准备就绪,师兄手把手教陶化。都说中医院校出来的学生动手能力比西医院校的要差那么一点,陶化将这点展现得淋漓尽致,师兄提着喉镜吼,“声门!声门!!!那个两边有白白的东西就是声门!!!那么大的一个洞你都插不进去?!!!” 师兄差点歇气,这个病人的条件非常好,而且也很典型,他都帮陶化提喉镜了,声门暴露得那么好,这个笨蛋居然连一根管子都插不进去,仍给插到食管里去了。 陶化暗地腹诽,你是帮忙提喉镜了,但你这么一大头在旁边挡着,再大的洞我也看不到啊。 师兄快速将管子插进,给病人扣面罩做呼吸,说:“你捏气囊,注意频率。” 陶化觉得他插不进去的原因就是师兄帮忙提喉镜了,便说师兄等下你也教教我怎么提喉镜吧? 师兄没说话,把位置让给他,从旁指点:“镜片从右嘴角下,抵达会厌根部,喉镜要往上提,不要以门牙为着力点,不要撬,往上提!提提提提!!!” 师兄差点歇斯底里,陶化就奇怪了,瞧师兄高高瘦瘦,弱柳扶风般,居然有这么强的中气。但也幸亏师兄这一番吼,陶化记得牢靠,后来再气管插管的时候,哪怕声门暴露得不好的,他也能盲插,而且一系列动作非常标准。 师兄吼过之后,从柜子里找出一堆单子扔给陶化,转身便与小护士们调侃去了,再回来时满面春风,将刚才那碴忘得一干二净,好在陶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知道师兄的确是真心教他,需要注意的关键点师兄基本是倾囊相授,没有藏私,他见过很多两面三刀的人,像师兄这么真性情的倒真不多了,倒也挺难得的。 师兄过来坐下,又开始拉着陶化讲鬼故事,哎,我跟你说件真事啊…… 陶化差点投降,师兄你能不能有点新意换句开场白?我一听你这陈词滥调的开头就很怀疑接下来的情节是不是也这么滥俗?还有,不用每次都强调那个“真” 字,你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吗?况且,真真假假,与我都没关系。 陶化忍了好久,才忍住没说,强迫自己神游万里,任师兄口若悬河。 我一初中同学,女生,阳气极低,经常能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比方地板上出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穿着旗袍的女子,这女人只有上半身啦等等等等。前些日子我同学去一位亲戚家玩,第一次去乡下村里,晚上与姨奶奶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她感觉到有人站在她床头,湿漉漉的滴着水。第二天跟姨奶奶说了这个事,姨奶奶说前天村里刚死了一个人,溺水身亡的…… 陶化听得头都炸了,师兄啊,其实讲鬼故事也是要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你这么干巴巴的,谁听啊。 最终陶化忍受不了耳边的噪音,双手互握置于胸骨处,用漫画里特崇拜无比的表情与声音说,师兄,从你身上我学到了一点,原来讲鬼故事也是需要天分的。 师兄立即噤声,瞪他,陶化笑,一只胳膊搂住师兄脖子,师兄啊,我跟你讲的也是真真真真真真话呢。 师兄颇受打击,骂道,真个屁,太假了。 陶化笑,师兄不愧为师兄,果真英明神武! 师兄再瞪他,不知道是不是师兄动漫看多了,连带着掌握外貌的基因也有些突变了,身上虽然很瘦,但脸却是奶味十足的圆的,现今这般瞪着眼的模样,挺有那么点卡哇咿的感觉的,甜甜的,不自禁地伸手去戳他嘟着的脸。师兄一巴掌拍下他手。 正闹着,易执踩门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师兄只觉得浑身像被刺了一遭,下意识地拉下陶化的胳膊,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易老师。 易执道,你去喝口茶吧。 陶化不想跟易执独处,虽然说手术室里还有其他人,但是地盘好像泾渭分明。师兄已出手术室,门正自动关闭,陶化嗖地一声蹿出去,正到门口,就听得易执的声音,陶化。 声音不大,但却力道十足,陶化天人交战半天,是就这样直接扬长而去到时候说没听到呢,还是乖乖地回去接受易老禽兽的摧残呢?煎熬半天,终于长叹一声,踩了踩墙边的开门器,转身进去了。 当着手术室里众多人的面,陶化还知道分寸,不会不给易执面子,装出乖学生的模样来,喊了声老师。 易执问,“你进科有四天了,单子会记了吗?插管会不会?” “一般吧。” 陶化懒得答,这四天全是师兄在教他,眼前这人只不过每天来晃几圈,压根儿就没教他半点东西,亏他还有脸号称老师。 易执翻了翻麻醉机上的记录单,道,“谢然带你去访视病人没?” “去了。” 易执点点头,“那行,明天早上你交班。” “我交班?” 陶化惊讶。 “嗯。” 易执哼了一声。 “我交班???” 陶化瞪得眼珠子快出来了,他进科才几天啊,这么快就让他交班,他才接触麻醉好不好,连毛都没摸顺。 “有问题?” 易执轻描淡写地说着,却看也不看陶化,翻着处方单。 这姿态……陶化只好沉默,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议与激愤! 将处方单翻到底,易执终于扭过来,看了看陶化垂眼默立的样子,暗里想笑,但表面上还是一派老师的威严样,“交班是每个医生必会的,你以前实习的时候都不交班。” 陶化无语了,他之前实习的时候托人走了后门,一天医院都没去过,一心扑在考研上,对医院里的一些程序半点都不了解。 易执道:“等会让谢然教你一下怎么交班。” 陶化冷笑:“什么都让谢然教了,还要你这个老师干嘛,我干脆叫谢然老师得了。” 好在这台是脑外手术,不断地有电钻声响起,加上陶化的声音很低,基本上只有易执一个人听得见。 “哦?” 易执笑得意味深长,“你想我教你啊?” “呸,谁想你教?就你这衣冠禽兽能教出什么来?” 陶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 易执还是笑嫣如花,“是啊,我这个衣冠禽兽能教出什么来呢?” 汉语言的博大精深在这个时候就彻底体现了,用不同的语气语调读这句话,分明有不同的意思,而据陶化刚才听到的来理解,这句分明是反问句,带了调戏的味道,似乎下一句就是,改天为师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在哪见识?怎么见识? 陶化血气上涌,死死握住拳头。 15 其实交班并不难,只是陶化之前没做过,而且每天早上交班的时候,看大家说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他听得云里雾里,便觉得高深莫测,而科主任还时不时提问,他更头痛。 陶化跟师兄访视完病人,没有什么特殊,只一个高血压而已。 陶化抱了一线希望问,“既然没什么特殊的,明早就不用交班了吧?” 师兄瞅了他一眼,“要是其他人,自然不用交班,但是你可就不同了,是易主任‘特殊照顾’的。” 陶化心里有鬼,一听这话脸唰地就烧起来了,师兄倒是奇怪地多瞅了他两眼,“不至于吧?不就是交个班么?你至于担心得脸都红了?” 陶化更尴尬了。 师兄拍拍他肩道,“放心,等会我跟你说怎么交班,再说你是第一次交班,明天科主任应该不会提问你的。” 陶化说等会,掏出手机,将师兄的话一字不漏地录下来。回去看听了三遍,几乎能倒背如流才罢休。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起来,又复习几遍。他这么重视倒不是因为易执的交待,而是明早交班,从科主任到本科实习同学,加起来有五六十人,他丢不起这个脸。 第二天交班时,陶化跟师兄坐在一起,师兄碰了陶化好几次,陶化置若罔闻,在这种高手如云的场合,他是很不自信的,还是低调再低调的好,师兄看他那怂样,气得不再理他,终于大家都交得差不多了,没人说话了办公室里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科主任问,还有没交的吗?陶化才开口。 好在陶化准备得很充分,科主任听完后点点头,道没什么特殊情况大家去上麻醉吧。 五六十人鱼贯而出,陶化走在最后面,暗舒一口气,易执笑笑,不错。 陶化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 易执暗叹一气,小家伙还记恨着呢。又安慰自己道,迟早他会懂得他的苦心的。 陶化要是听到这话肯定嗤之以鼻,苦心?就是这种只会动嘴皮子一味下达指令却不提点半句的苦心?呸! 一晃眼两周过去了,陶化基本上摸清全麻的模式了,老总过来找陶化,“你来了有两周了吧?插管会了吗?单子会记了吧?” 陶化答还不熟悉。 老总说没关系,多练练就可以了,这样吧,下周你就别跟谢然一组了,我给你单独排间手术室,你一个人看台子会熟得更快。 噗,陶化差点吐血,至于吗?这边就这么缺人干活?明明要他无偿出卖苦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虽说陶化已经知道全麻的流程,但真要自己独立看台子,还是没底,万一术中出个什么事,他可是没有半点处理的经验。 老总对这种新手的顾虑了若指掌,半捧半压道,你能力还是不错的,而且学了两周,有些本科同学来了一周我就给他们排了手术,再说了,你上面有上级医生,一旦出现状况,你喊上级医生就是了。 陶化只好表示无异议,一切听从老总按排。 陶化不知道是无巧不成书还是易执刻意为之,排班表上,陶化的上级医师赫然是易执。 陶化冲动之下就要去找老总,没想到在食堂吃饭时老总先与他招呼,“我把你排给易主任了,你是易主任的开门大第子,还是他亲自教导你为好。” 陶化往嘴里塞了个圣女果,酸得他想吐。 16 陶化独立看台的第一天第一台手术就是胃癌患者,七十三岁的老人家,有糖尿病高血压十多年,曾有过脑出血病史,现在脑中有很小的梗死灶,两周前不慎摔伤,一直卧床至今,陶化去访视病人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病历,不禁忐忑,他想了想需要注意的问题,但怕有疏漏,还是拔了师兄号码,但一直无法接通,手术室信号不好,陶化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他的上级医生。 都说医生干活说话都雷厉风行,陶化是没见过易执干活的样子,但讲话倒是听了不少,不徐不疾的,更像是古代风流王爷,余音里总带了点慵懒的味道,说得好听点叫风情,说得难听点叫风骚,陶化唾弃无比,但还是得听。 易执问,查了下肢血管B超没? 陶化翻了翻病历,没看到。 易执道,你去问问这患者的主治医生,如果没查,让他们赶快安排去查一个。 陶化不懂,问干嘛要查下肢血管B超?这人是做胃癌根治术。 易执解释道,这人卧床二周,很有可能形成血栓,下肢血栓极易导到肺栓塞,肺栓塞能引起很多症状与后果,如果术中发现不及时处理不正确,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呼吸困难乃至死亡。 这些知识陶化是知道的,考研时都看了,但是刚才没能与实际结合起来。 有点挫败,死读书读死书就是这种情况吗? 隔着电话,易执没听到陶化的说话声,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有些沉闷,他了然,小P孩骨子里还是有着蛮强的自尊心的。便安尉道,不急,慢慢来,要成为一名优秀出色的麻醉医生,起码要十年时间。十年里才可能会遇全所有的情况。但也有可能某些情况终其一身身也遇不上。 陶化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易执又道,“你没学过麻醉,不熟悉也很正常,其实学起来也快,你每天回去的时候把第二天要做的手术看一下,两个月下来,一本书也基本上就能翻完了,而且记得牢靠,也懂得应用。” 陶化本来不想跟易执多说的,但医院里多半还是凭本事说话,这是陶化的短处及痛处,平日在手术室里被师兄吼了多次,当着众多护士与医生甚至实习同学的面,纵然师兄出自好心,他也不记恨,但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自卑心理亦无可避免,此时易执的话语有着些许贴心还有些许温柔,他的委屈似乎有了安放之处,开口问道,“看什么书比较好?你给我的那几本本科教材吗?” 易执道:“也可以,等会你访视完病人来找我一下,我衣柜里有几本书,比本科教材要详细也深一些,你先拿回去看看。” 待陶化看到那几本书后有些傻眼。虽说本数不多,才六本,但加起来却有二三十厘米那么厚。只《现代麻醉学第三版上下册》就有十多厘米了。 “《摩根麻醉学》是入门级的书,《麻省总院临麻手册》是英文版,国内有翻译版,你先看英文的,不懂再去查,其它几本书,有时间再翻翻,有问题想不明白可以找我。” “谢谢。” 对着易执,陶化也不再吝啬自己的感谢,这一瞬,他有卸下心防的冲动了,貌似之前错看了老禽兽。 “这些书拎回去有些重,你住得远不远?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住处……晚上送回家……陶化警铃大作,刚还夸老禽兽一番,这老禽兽这么沉不住气,未免意图太明显了,以为区区几本书就想俘虏他?陶化立刻道:“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我打车回去就行。再见。” 说完拎起书就走。 易执叹气,刚刚他说那话还真存歪心思,那几本书的确不轻,他还真的是有些心疼他才出口的,结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情场上向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被人当成臭抹布,如避蛇蝎,咱们的易老师多少还是有点小受打击的。 陶化换完衣服便抱着一撂书回去了,在大门口遇到易执开出来的车,装作没看见,转身往左边的巷子里走。 回到家,看了看书的价钱,一套米勒麻醉学要一千五百多,陶化不得不深思一回,他有必要对他这么好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访视病人时,易执软语安慰且细心指点,那一瞬间他有些卸下心防了,但经过刚才这一番,他必须好好反省自己那一番心潮起伏值不值,十秒钟后顿觉豁然开朗,不能被糖衣炮弹袭击,那禽兽前几天还调戏他来着,那种龌龊心思压根儿就没收敛过,现下装得这么好,最终目的,也还是只有一个,还是不是为了上他! 去死吧!老禽兽! 易主任在酒吧里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握着杯子有些发神,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复试之前院长那顿邀约,不好直接推,但他也没想要与徒弟滚到床上去,他从来不缺床伴,但与陶化滚过几次床单之后,却有些食髓知味了般,欲望上来时总会不自禁地回味。那天吃饭时没打算要收他的,也没打算再碰他,但却没忍住,还是上了他,那是他们的第三次。他知道小破孩的脾气坏,虽然留了号码,但没想过对方真的会打电话给他,可当真的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却有些喜悦,小小的,但体会分明。 这么多天了,心里总是痒痒的,偶尔也会去撩拔他一下,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这不该的,他活了三十六年,一向不缺自制力,这次却屡屡放纵自己…… 小破孩是混了些,脾气也坏,但也不是无可救药,如果他需要,他愿意给他助力,送他一双肩膀,让他踩着往上走。 正想着,手机有电话进来,易执看了看号码,视线冷了冷,直接摁掉,无视周遭有人频频示好的眼神,喝掉杯中余酒,走出酒吧。 17 附院七点半开始交班,以前陶化住得远,最迟六点就得起床。没有一个如陶化这般年纪的男孩不爱睡懒觉,陶化难以这种早起的生活,重新租了间房,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里,从出门下楼到科里,步行也只需要十五钟,陶化便可以睡到六点四十五了,十五分钟穿衣洗涮,十五分钟行程,然后换手术服两三分钟,提前十多分钟坐到办公室等待交班,嗯呐,完美的学生行为呀! 但易执似乎每次都能比陶化早到,陶化就奇怪了,据他所知,老禽兽近郊的那套别墅,开车到医院得一个小时,市中心的那套房子到医院也要半个小时,当然,这都是在不堵车的前提下,难道老禽兽最近洗心革面晚上都不出去鬼混了?要不哪能起这么早?陶化才不认为易执每天都能在附院附近小区的那套房子里呆着,这里远离市中心,没什么有玩头的娱乐场所,老禽兽哪呆得住呀?! 第一天看台,因为陶化上一线,一切都得自己动手了,幸亏之前师兄有带他走过,他才能熟知每一步流程。他现在抽药也快多了,最开始要半个小时,现在十分钟就完全搞定了。做好一切术前准备,易执踩门进来了,拿了病历与护士和手术医生进行三方核对。 易执道,开始吧。 陶化端起托盘,将抽好的药递给易执。 幸亏科里肌松药用的是罗库溴铵,起效快,要是用维库溴铵得等三至四分钟,但即便是这样,陶化托下颌扣面罩依然弄得十指酸胀,他是用双手托的,然后打机控,暂时还不太会用单手托。 看着易执推药,不由得愤愤不平,老禽兽真爽啊,每天值二线班,只要过来推推药就可以了,上午过来换人去喝水,中午来换人去吃饭,没事情就可以闲逛,无聊了就可以乱逛,有事情就来处理一下…… 陶化越想越不平,每个从金字塔底层爬出来的人都有一本堪比资治通鉴的心酸血泪史啊。 当然,这仅是陶化当时的挺肤浅的想法,他会改观的。后话了。 有对比才能有发现,才能看得出优劣,陶化很快就发现易执与师兄的区别,他做错了什么或者做得不太好,做的当时易执都不会说,只在以后似是无意中才提点出来,润物细无声,师兄就不同了,不管有没有人,不管有多少人,照吼不误。 比方今天这台胃癌,因为胃部迷走神经丰富,牵拉刺激以及手术应激什么的再加上病人本身就有二十年的高血压糖尿病病史,导致血压波动非常剧烈,前一分钟收缩压还在170,下一分钟就60了,给了麻黄碱不到三十秒钟,血压又蹦到170,心率也快至130,报警器就没消停过,一直响,陶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例,手忙脚乱头晕脑胀,易执回来了。 其实易执出去也不过才十分钟,但就这十分钟内,血压已波浪滔天了几个来回,易执看了看监护仪,又看了看正在进行的手术,把吸入开小,丙泊酚与瑞芬太尼各自减量。 陶化冷眼扫了扫,不屑,切,不也跟我一样么,耍来耍去也就这几手。 但半个小时后,陶化收了轻鄙的心,在易执来后的半个小时里,在陶化亲手记录的麻醉记录单上,血压如晴空万里风平浪静的海,波动幅度基本可以忽略。 陶化记得师兄说过,在技能上,真正的麻醉高手不是你硬膜外打得多漂亮,插管多完美,而是看术中管理。随便打个比方,如果谁能将一台胃癌手术的血压控制得平稳,那就是高手。 等式1:胃癌术中血压控制平稳的人=高手。 等式2:胃癌术中血压控制平稳的人=老禽兽 由以上两个等式可得:高手=老禽兽? 他想起院长说过老禽兽在学术上的成就,每年两三篇SCI,那这样算下来,仅仅医院奖金就几十万了。他还记起他初来科里时,某些羡慕嫉妒恨外加鄙视的眼神。 关于后一种眼神,他一直都明白,但是前一种眼神,他一直不明白,直到今天。 他居然是易主任的学生!他居然是易主任的学生? 第一句是羡慕嫉妒恨的直接宾语是陶化;第二句,鄙视的直宾依然是他陶化。 呸,当他稀罕,陶化恨恨地掰开安瓿,不慎被玻璃碎片刺破了大拇指,划了个一厘米长的大口子,血流如水,靠,不至于,老天至于这么偏袒老禽兽么,连暗骂都不让他骂?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无菌敷料,“下次小心点,掰安瓿的时候记得戴手套。” 陶化扭头看了易执一眼,接过来,草草敷上,继续抽药,易执道,“你去喝口水吧,药回头再抽,现在也不急。” 趁着喝水放风时间,陶化去逛了趟师兄的台子,是台绿色通道,车祸伤脑出血患者。陶化一进去,师兄就扑过来抱住陶化大哭,这什么病人嘛,分别输了4个单位的红细胞悬浮液和血 浆,血压还是上不来,估计有不仅仅是脑出血,准备剖腹探查,到现在麻黄碱,多巴胺,间羟胺全上了,血压才堪堪维持在100左右,师兄哭诉,可真把我折腾坏了,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让易老师来看吧。 陶化刚要假模假样地安抚他,师兄立马跳开,别碰我。 师兄有洁癖,手套戴了两层,最里面一层薄膜手套,外面橡胶手套,手机也用薄膜手套包着,每天给手机消毒,洗手洗三遍,他这是明显在嫌弃陶化手不干净,陶化懒得理他,道,操,他居然真能将胃癌患者血压控制得平稳。 师兄道,因为熟知整个手术流程,虽然咱们麻醉不需要知道怎么做手术,但是易主任知道所有步骤,所以能提前处理,血压波动太大对内脏损伤重,其中一个因素就是灌注问题。 陶化瞠目结舌,难怪易执动不动就站起来看一下进行中的手术,想他上麻醉,除了抽药给药会站起来之外,基本上是坐着的,要么记单子,要么抬头看监护仪,血压高了就给药,血压低了先减药量,呼末高了低了调潮气量……完全不管手术进行得怎么样做到哪一步。 这就是差距的原因之一? 陶化想学硬膜外麻醉,但科主任规定,必须进科满两个月才许打硬膜外。 陶化满面笑容地蹭过去,师兄瞅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打硬膜外,就过来陪我过夜吧。” 陶化是常日班,而主任上的也是常日班,所以白天一般没人会让陶化打,晚上主任不在,师兄可以放心大胆地教陶化了。 没学会之前,总觉得硬膜外难学,高深莫测得很,但真的自己动手了,才觉得其实都一样。 师兄把包一打,道,来,消毒。 陶化没消过毒,虽然看了一些,但没有人讲解,始终不得要领。 陶化凭着记忆开始消毒,三秒钟后,有声音冷冷地道,“你哪学校毕业的?” 陶化一听这种语气就知道不妙了,师兄双手抱胸,靠着麻醉机冷眼瞧他,“你才大一吧?” “这是你自创的消毒方法?” “要不要我帮你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看看能不能成为消毒第一人?” …… 一句句的冷嘲热讽纷至沓来,陶化深吸口气,做好准备……果不出所料,三分钟后,魔音如雷贯耳。 “消毒要消三遍!三遍!!不能来回!!只能一个方向!消过的地方就不能再消回去!第二三遍的消毒范围不能超过第一遍的范围!!……” 又是一顿狂轰乱炸,陶化觉得自己快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了。但也奇怪得很,每次被师兄这么吼过之后,他都学得飞快,且每学一项新技能,都学得更快,第一次进针就极其顺利。 师兄说,书上说什么穿透黄韧带会有落空感,P!我打了几百个硬膜外了,从来不知道落空感是什么东西,不是所有的病人都很典型。 陶化进针进到4CM的时候感觉便进到硬膜下腔了,抽了生理盐水果然推进去了,师兄很满意,“打得不错,有前途。” 陶化飘飘然,紧接着听到一句:“还是古人智慧,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假!多亏我教得好!” 陶化默立,内脏在飙血。 就这样,跟着师兄倒夜班,陶化基本上是练会了硬膜外,终于感觉可以稍稍抬起头来做人了。 后来跟着易执做剖宫产,看了易执打了好几次,一次易执问道,你也看了不少了,要不要试试? 陶化还是不太想跟易执多做接触,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就少说,反正他已经会打了,便摇了摇头。 易执边打包边说,那你再多看看。 陶化习惯性地在心里嫌弃,就你能有啥看头? 手术台上的小帅哥才十六岁,细皮嫩肉的,唇红齿白雌雄莫辨。 易执帮小帅哥摆体位,将小帅哥上衣卷至肩,裤子褪到臀部,左侧卧位,十六岁男孩的身体曲线毕露,尤其那腰身,只眼瞧去柔若无骨,陶化看得都有些眼红。 易执说话徐缓,倘若压低声音,无意间便透出一股媚惑来,陶化看得刺眼听得刺耳。 小帅哥的脂肪层不算厚,背上无肉却也无骨,易执摸了两把才摁出腰椎间隙来,再往下逐次摁到腰4——5椎间隙,边摁边对陶化讲解,“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有人习惯打腰3——4椎间隙,有人习惯打腰4——5麻醉,我习惯打4——5,因为……” 易执讲的话陶化的耳朵虽然接受了,但没有传到神经中枢,看易执的手在小帅哥身上碰来又碰去,觉得眼开始疼得厉害,心里把易叫兽翻来覆去地唾弃了N个来回。 他还真冤枉易教授了,咱们的易主任还真没有那心思,倒不是易主任美色在前坐怀不乱,而是这种小男生在易主任二十几岁的时候就玩了几拔了,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海鲜还是陆鲜他都尝够了,没啥想头的,他没有吃窝边草的前史与习惯,但极陶化是个例外。 此刻这个例外一把拖过凳子,把易教授挤到一边,横冲直撞地道,“我来打吧。” 18 陶化戴上无菌手套,才发现准备工作还没做,按道理讲,这些都该是他做的。 便对易执道,“碘伏。” 明明是吩咐的语气,偏偏眼神还特无辜。 易执看了看他,没说话,转身去柜子里拿碘伏,倒入少许进入硬膜外穿刺包的塑料盒内。陶化消完毒,要打皮丘时才发现刚只顾着看老禽兽怎么猥琐小男孩了,居然连利多卡因都没准备,“利多……” 话还没说完,一扭头,就发现易执已经拿着局麻药站在旁边。 陶化想夸奖两个字“真乖” 但话在唇边转了两圈还是吞下去了,这是手术室,旁边有不少人,他们毕竟是师生关系在外,这话一出口,难免让人想入非非,虽然他本意是想讽刺打击老禽兽一下。 易执知道陶化跟谢然倒夜班学了硬膜外穿刺,但不知道他学得什么程度,有些不放心,戴了无菌手套以便随时可以施心援手。一套动作看下来,发现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双手套,陶化打得很流畅,他压根儿搭不上手。 心中顿感宽慰,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欣慰,同时也有些许寥落,虽然小家伙从来不给他好脸色,老是把他想歪,他是不好,但还不至于是个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只能怪他们的相遇太不堪。当然,不堪这个词是对小家伙而言,对易老师,那还是挺值得回味的,且意味无穷尽。 易执觉得自己该是越来越喜欢陶化的性格了,他欣赏那些有上进心的人,但谈不上喜欢,一般而言,这种人的背后总是有着没完没了的欲望与自尊心,这些欲望形态各异没完没了,犹如一把双刃剑,给人极强大的动力的同时,也会将人的本真扭曲,变形,最后面目全非。欲望在送人抵达天堂的同时,也送来了地狱大门。还是如陶化这般状态最好,没有太强的欲望,却也不至于堕落得无可救药。这些人适合做对手做搭档,但是适合在一起长久生活的,自然还是陶化这种了。易主任点头,暗自微笑。 陶化刚置好管子,师兄就过来了,道,“我有一个动静脉穿刺的,给你穿动脉,要不?” 陶化忙不迭地点头,“等我等我,我马上就好。” “你这是硬膜外吧,你不测麻醉平面了?” 师兄问。 “这不是有易老师在嘛,哪里用得着我啊” 陶化笑,匆匆贴好胶布,把手套一脱,往垃圾筒里一扔,啥也不管了,搂着师兄脖子就往外拖。 师兄被他拖了几步,道,“你硬膜外打完也不把废包收拾一下?” 陶化毫不以为然地道,“不是有易主任在么,易主任可是神通广大呀。” 师兄目瞪口呆,“究竟易主任是你老板?还是你是易主任老板?你老板也太好了吧?不仅给你打下手,还给你做保姆啊?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啊,找个这么好的老板?” 陶化听得膈应,但又不好多说,暗自翻白眼,足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易执边收拾废物边想,看来小家伙没有收拾整理的习惯,那以后家里要乱成啥样?这个习惯可要不得,他不喜欢请钟点工,那是私人领地,他不喜欢有陌生人走来走去,即便是朋友,他也很少带回家。嗯,这个得改,因为家务总不能他一个人做,所谓家务家务,那自然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参与,那个“家” 字才更名符其实,家务也才实到名归嘛。 19 师兄做完中心静脉穿刺,陶化的动脉也穿成功了。师兄赖在凳子上道,“好累,明天排班出来了,你去看的时候帮我看一下我明天做什么。” 陶化之前就看过了,明天他与师兄都做骨科,每人三台。 师兄一听便黑了脸。一般来说,脾气与技术是成正比的,技术好的人才有资本脾气大,技术差的人把脑袋夹在腋窝里做人都来不及,但本附院的骨科是个特奇怪的科室,里面的医生也都是特奇怪的物种,一台内固定取出术都要做个两个小时,一天要是排个四台手术,能从早上八点半做到凌晨一点半,也不见得能结束,害得麻醉医生跟着等。就这样的烂技术,脾气还大得要死,经常对麻醉医生颐指气使。 师兄说,“反正现在有易主任在看着台子,要不你帮我把病人一起看了吧?” 陶化听说过,师兄曾与骨科医生吵过架,说没问题。 去骨科找到六本病历,其中一个病人的凝血四项还是一个月之前查的,陶化便去医生办公室找管床医生,让他们去安排查凝血四项。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研究生,特拽,“这病人一个月查过,我上级医生说不用再查。” 看这种态度,陶化一下子就火大了,冷笑,“是吗?我上级医生说一定要查。” 骨科研究生道,“凝血四项一个月之前就查了,没有问题,为了节省病人费用,不用查。” 陶化来了两个月,除了脑外心外这种大科没去过之外,基本上所有外科都来过,还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配合的科室。 节省病人费用?这病人的主治医生是出了名的滥,滥交滥收滥技术,现在能想着替病人节省一百来块钱,不知道收了病人几千块还是更多。陶化冷笑一声,“如果要打硬膜外,就必须要查凝血。” 转身即走。 回到科里,直接去手术室找易执,把这事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因为用不着,陶化在科里呆了近两个月了,发现科里的医生,从科主任到住院医师,都有一个特性:护短。哪怕是本科生实习同学,只要是学麻醉的,照护不误。 易执听了之后一笑,道:“要是明天还没看到最近几天的凝血四项,就把硬膜外改成全麻。如果他们一定要硬膜外,那让他们自己来打嘛,他们不是能耐大,连麻醉方式也能决定么?” 真狠!硬膜外麻醉才几百块钱,全麻最少两千,如果那些医生技术滥,手术时间长,术中麻醉用药定然相应增多,费用自然更高。为了省病人不该省的一百块钱,结果反而花更多的钱。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最新的凝血四项单子,相信在如今医患关系日益严重的中国,没有一家医院麻醉科敢打硬膜外。 第二天三方核对的时候,是那个研究生先来核对的,依然没看到最新的凝血四项,易执把麻醉协议书递给陶化:“你去找病人家属谈话,改全麻。” 研究生一听,道,“一个月之前查了,是正常的。” 易执微笑,“你是谁?” “我是王主任的研究生。” “哦,王主任的高徒啊,失敬。” 易执微笑,“难怪这么博学,居然还懂麻醉,那这样吧,我让你,这硬膜外你来打。” 研究生脸一红,他是听过易执的名的,学术上很厉害。本院麻醉科底气足还不是因为科里有易执这尊大神。哪个科主任没有几把刷子?但一个科室能出人头地的却没几个。 “硬膜外麻醉必须要查凝血四项,这是原则,我没胆子破,也没这本事破。为了不耽误你们做手术,减免病人开销,要不这样吧,你去找院长,只要院长同意了,我立刻就打,你看呢?” 易执微笑依旧,话语不徐不疾不轻不重,听不出半丝生气的味道,更像是在商量,却抵得那研究生不敢再说半个字,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研究生脸烧得厉害,耳根都红透了。 正胶着,主刀医生急忙进来了,是一个主治医师,客气地喊了声易主任。 易执微笑,“你们同学学得不错嘛,不仅本专业知识扎实,也精通麻醉。” 主刀医生陪笑,“同学不懂事,昨天也没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我肯定去安排查了。” “现在呢,要么手术延期,去查一个凝血,等结果出来,如果正常就打硬膜外。如果你们一定要现在做,就只能全麻了。” 主刀医生陪笑道:“麻醉方式自然是由易主任您决定。” 易执微笑到底,将麻醉协议书递给陶化,说去吧。 陶化扬眉吐气,得意地瞟了那个研究生一眼,趾高气扬地出门,完完全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一出门,才发现师兄靠在门口,“怎么样?背靠大树好乘凉吧!” “没有人比你体会更深了吧?” 陶化回过去,科主任也不赖好吧,后台硬得很,卫生厅甚至卫生部都有人。 “好吧,咱们彼此彼此。”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完全是这两人的嘴脸了。 陶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可能以前习惯了,如今一人身在外省,家里势力基本上靠不上,落差太大,所以都没有这次这么痛快淋漓。 看来易禽兽还是有点用处的。 再后来陶化对着易执调侃起来,“师兄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哎,这次多亏易主任了,我们都占易主任的光了。” 易执本想调戏几句,但因为有先例,怕把他吓回去了,小破孩好不容易主动跟他亲近了一点,便只是笑笑。 温水煮青蛙嘛,急不得,慢慢来。 20 进科之前易执要求陶化每月翻译一篇外文文献,陶化早当成耳边风了,当易执提起时,陶化特干脆道忘记了。管老禽兽什么眼神,他压根儿就不瞥他。 易执道,那现在记得了吗? “说不定回家就又忘了,没办法,我记性一向不好,近来两个月天天呆手术室,七氟醚吸多了,记忆更差了,易主任你要体谅体谅我们当学生的。” 陶化说着,特大爷地往椅子上一靠,半湿的头发还滴着水。其时已是下午五点,今天骨科只两台手术,都是内固定取出术,技术再烂也要有个底线,所幸下午两点的时候做完了,到现在为止,择期手术业已全部做完,办公室里安静得很,科里下班的下班,白班的在睡觉,上夜班的还没到,而领导们都在为麻醉学术论坛做准备,这论坛是本附院承办的,科主任相当重视,最近都在忙活这个,以前这些主任们都是严格的七小时工作制,上联下午两点半就可以下班,易执今天是下联,现在还没回去,陶化手术刚结束,洗了个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办公室里有备电吹风,进去时一眼就瞧见易执在翻期刊《柳叶刀》。他只是吹头发而已,真没料到易执会问起这碴。 皮椅质量虽一般,但比手术里那种金属圆凳可强多了,那玩意坐得屁股都疼,陶化窝进椅子里,转了转,舒服得半眯起眼,他刚从浴室出来,脸被水气蒸得半红,皮肤细致白晰,瞧起来倒挺秀色可餐的,如今这般窝在宽大的椅子里,半眯起眼的样子,挺象冬日煦阳下的猫,慵懒而撩人。 易执心中一荡,上前微俯下身,双手撑住椅子扶手,将陶化圈住,“体谅体谅,我倒是挺乐意用身体谅解你的……” 陶化当即朝易执脸上打出一拳,这一拳在易执意料之中,他迅速起身后退,陶化一拳落空,猛地站起来,憋红了脸,气的,“你脑浆咋比大便还臭?我说过咱们只是师生关系!以后少给我搞这一套。” “哟?这记性又变好了?” 易执笑,坐进沙发里,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道,“我不过是配合着你扮演角色罢了,你爱扮哪种,我便陪你演哪种。” 陶化自然懂他的意思:你既要求我有老师的样子,那你是不是也该有学生的样子? 陶化语塞,要他尊师重道毕恭毕敬地喊易执一声老师,他真挺膈应的,简直就是玷污了“老师” 两个字。 他就奇怪了,都说老师和医生是世上比较崇高比较神圣的职业,眼前这人倒是占全了,却偏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活脱脱的衣冠禽兽。 陶化冷笑一声,转身即走。 易执盯着杯中浮叶,许久轻叹一气。他要是再这么不经意地勾他,他真保不准要上演一场办公室激情了。明明那么勾人,偏偏还不自知,把所有结果和责任都一股脑地推到他头上,这种强盗逻辑……难道非得逼他以暴制暴? 易老师摇了摇头,暴力绝对不是解决家庭纠纷的手段。 但现实与想象往往背道而驰。 21 既然老禽兽都那么说了,这文章陶化是肯定会翻译的了,去PUBMED上搜了一下,一大堆专业词汇,完全看不懂,用有道在线翻译,挺烂的,翻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且PUBMED上只有百分之五的免费文章,其它的需要付费,陶化一怒之下,直接打电话给易执,说他看中了几篇文章,但是需要钱。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老禽兽掏腰包。 易执让他把文章名字发过来,陶化专找付费的且价格不菲的,找了二十个发过去。 易执邮件回道,“没想到你愿意翻译二十篇,为师心中甚慰,你既然有这样的信心与实力,为师也相信你,相信给你一个月时间定能完成。” 陶化本意是想易执破一笔财,这二十篇文章,加起来最少上千块,但没想到老禽兽这么爽快。也对,老禽兽是有钱,每年科研经费大把大把地抓,这么一点钱,头皮屑而已。 易执当天晚上就发了十篇过来,余下的十篇说第二天再传给他。陶化这下子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二十篇文章一个月时间翻译?当他是神啊?陶化郁闷得半死,在床上躺了半天,终于想到解决之道,立刻翻身从被窝里找到手机翻号码。 二哥有两个秘书,其中一个与陶化玩得有些熟。 老板弟弟打电话来帮忙翻译文献,而且求助的是他,秘书自然说没问题,问什么时候要。陶化说这不急,有时间帮忙翻翻就可以了。 一个月翻二十篇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的英语成绩摆在那,他清楚,老禽兽更清楚,既是这样,陶化也就不急着了,发了十篇给二哥秘书。 二哥秘书的确不同凡响,第二天凌晨就把十篇译文发过来了,陶化感谢了一番,看着文件夹里的十篇译文暗乐,他自然不会把十篇译文一股脑地交给易执,他要拖,拖两个星期,交一篇译文上去,然后再拖几周才去交另一篇。至于以后,这都六月份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去开学了,起码有一年时间不用跟老禽兽碰面了,谁还管老禽兽啥要求呀! 陶化想得挺美的。美了不到十分钟,接到一个电话,是大学室友打来的。 许秦的声音有些低落,“你六级准备得怎么样?” 陶化这才想起,再一周就要考六级了,他连准考证都还没拿。老禽兽把他拉到科里来干活,导致他半点都没准备,老禽兽现在还要他搞翻译,把他当神啊。但是又不能去说,万一老禽兽反问一句,“你大学五年,四年半时间都不够你准备六级?” 他就没话说了,因为说什么都是借口。 也的确,如果老禽兽不把他拉来干活,他现在肯定与朱邮在四处潇洒,泡妞看风景,依然不会准备六级考试。 许秦考研时过了国家线,复试时被刷了,现在四处投简历找工作,但到处碰壁,因为他是应届生没有医师资格证,又是本科学历,现在一般的地市级三甲医院最低都要研究生学历,除非家里有人。而且就算有了硕士文凭也不见得能找一家不错的医院,临床基本上饱和了,况且许秦又是出身中医院校,西医院不收的,因为国家不允许,但搞笑的是国家却允许中医院闯开胸怀接纳西医院校毕业生。雪上加霜的是,许秦六级没过。 许秦说,最近几年我应该不会再考研了,家里经济不允许,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做了双手准备。 陶化没太听明白,问,什么双手准备? 许秦说,我自己看了书,也准备买答案。 买答案?陶化一惊,他是看到不少狗皮膏广告,连厕所门上都写了贴了,从来没当回事,因为不信,也没想过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 “我找到一家,你要一起吗?” 许秦问。寝室里就他与陶化二人没过六级,二个人一起买一份答案,经济负担要小一点。 “真的假的?” 陶化有些担心。 “真假不知道,就算被抓到了也没关系,毕业证学位证都到手了,而且咱们临近毕业,学校基本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抓的,就算抓住了,也基本不会处分的。” 陶化说你让我想想。他有些心动,他什么准备也没做,听力那关压根儿过不了,准考证都没拿,本意缺考,因为铁定过不了,但现在如果买答案……应该还是有一线希望吧? 钱的问题,他倒是没压力。如果被抓住了,真处分了……这点小事,让二哥找一两个人打点一下还是可以搞定的。 陶化当即拍板。 两人一起凑了八百块钱,考前一天有人送设备过来,是米粒耳机,陶化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感觉蛮新鲜的。 考试那天,上午考四级的时候,两人特地去附近试了一下,果真能从耳机里听到声音,有人在报答案,陶许二人心便定了。 因为是夏天,这线圈缠在身上真不方便,陶化提前做了不少准备,用3M厂生产的丝绸胶布把身上粘得像块破布补丁。陶化特地系上皮带,往身上挂了一堆钥匙等金属,检测的时候,那仪器响个不停,陶化一晃满身的金属,检测人员便不说话了,陶化这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检测老师的确想着大家都不容易,很多都已经在外地找到工作的同学,这次都特地回来考六级了,便也就放了把水,看个人造化吧。 想着有答案,陶化也不认做题了,算了下时间,估计答案应该来了,便开了接收器,哪料没声音,陶化想是不是再等一会,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下堂。 一出考场,就见到许秦黑着脸从对门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又各自飘开。待到无人处,两人同时骂了一声操,骗子!赚钱去治结肠癌啊! 明明上午有声音,咋下午就没声音了咧? 从教学楼后面经过的时候,发现停了一辆警车,两人这才醒悟,又同骂了一声操! 操完之后就没话了,能骂人民警察公正执法吗?没进考场逮你们已经算是给你们一条活路了。 两人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各自回去,陶化洗了个澡,米粒耳机还在耳朵里,据卖家说用耳勺就能取出来,但陶化试了好久,皆以失败而告终,陶化打电话给许秦,“你耳机能取出来不?” “……现在还在试。” “你试了多久了?” 陶化抱了一线希望问。 “二十分钟了。” “我也差不多。” 两人又在口头上把那卖家糙了一百遍。什么破玩意,还说能防屏蔽,P!现在可好了,连耳机都取不出来了。 许秦道,“据说有吸铁石就可以。” 但哪来的吸铁石呢?两人各自出门上街。 接到师兄电话的时候,陶化正站在十字路口等红路灯,他转遍了附近所有的杂货铺,没有一家卖吸铁石,许秦也没找到。心中既沮丧又郁闷,听师兄说一起吃饭,便道,不饿。 师兄听出他声音不对劲,问,怎么?六级没考好? 陶化连话都懒得说了,有气无力地随口问了一句,“你有吸铁石没?” “你买答案了?” “呃……” 陶化没想到师兄这么聪明,一听吸铁石就知道他买答案了。 “你用的是米粒耳机?取不出来?” “原来师兄是过来人啊。” 陶化哈哈笑道。 “呸,老子大二就过六级了,587分,大三托福85分,用得着买答案?!!” 师兄毫不留情地嫌弃道,末了追了一句,“你脑袋咋长的?你耳朵是垃圾筒吗?咋啥东西都往耳朵里放呀?” 陶化奄奄一息地喊了一声,“师兄……” 师兄叹气,知道陶化现在心情不好,也没再像往常那样批他损他,便道,“那东西肯定不能留在耳朵里,你来附院,我带你去耳鼻喉科,把东西弄出来。” 陶化一听激动万分,师兄您乃好银!真好银! 赶到附院的时候,师兄已经等在门口了,恨铁不成钢,“区区六级而已,你至于么?” 陶化惭愧地低下子头。 紧接着又听师兄来了一句,“下次要买的话买橡皮,橡皮发射信号是脉冲式的,一般是拦截不了,这种线圈,早八百年前就过时了……” 陶化笑了,道,“师兄果然经验丰富知识渊博,师弟受教。” 师兄道,少贫。带他去找耳鼻喉科老总,亲热地喊了声师姐,介绍道,“这是我一小师弟……” “来取耳机吧?” 师兄话还没说完,这老总就直接道,弄得陶化与师兄两人都没法接话,老总倒是挺直爽地道,“我今天下午已经取了四个了。” 噗…… 老总边给陶化取耳机边跟师兄聊天,“今天中午就有两个同学过来了,当时主任在,后来主任说遇到这样的不给取,取的话也收全价。” 取耳机很快,几十秒的事,师兄说麻烦师姐,师姐一笑,指着墙上贴的一张收费单道,“看,二百五。” 陶化蹭过去瞅了眼收费单,靠!取个异物居然要二百五?!!! 师姐的话自然是开玩笑的,师兄出马哪用得着付钱啊?师兄又道了声谢,师姐道,“面膜做了一半就被你叫出来了,我继续做去,你俩回去慢点。” 三人一出里间,发现外间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易执。 这都十点了,他不去鬼混咋回医院了?陶化心里有些乱,估计刚才取米粒耳机的事,易执是看到全程了。今天真是衰! 师兄与师姐喊了声易主任,易执点头道,“这是我一熟人,耳部受伤了,小张麻烦你帮他看看。” 这一说,陶化才看了看易执身边站着的男子,还挺眼熟的。 22 朱邮打电话来的时候,陶化正睡得天昏地暗,他最恨睡觉被吵醒了,自然就没好语气,朱邮游玩归来,估计玩得不错,心情挺好,也就不在意陶化的恶声怒语,道,“我给你带了特产回来。” 陶化对这些特产没兴趣,懒得跟朱邮费时间,准备挂机继续与周公相亲相爱,朱邮立刻道,“俄罗斯美女哦,玩起来很辣很劲爆的。” 朱邮不说还好,一说陶化骨子里潜伏多时的情欲因子便蠢蠢欲动,再加上不加约束,片刻后如黄河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陶化立刻将周公甩到九霄云外,从床上坐起,精神抖擞,“你小子还算有良心。” 他最近真憋坏了,手术室里麻醉废气多,七氟烷吸多了每天回来只想睡觉,有时候回到住处,本打算睡一个小时再起来看看书,但一沾上床就醒不了,从傍晚六点睡到早上六点,一点也不夸张,连自摸的时间都没了。 陶化赶去会所的时候,朱邮已经与一票异国美女厮混成一团了,朱邮似乎对这家会所情有独钟,每次不仅自己来,还带一堆狐朋狗友,有陶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这次的女人没有会所里的女人,都是这些男人自带来的,全是异域风情。只陶化是单身来的,不过朱邮早替他备好一份了,陶化一出现,朱邮就把纯天然金发美女推过来,陶化有些僵硬,又怕被人笑话,便搂住女人。 开始还能适应,但渐渐地这些人玩得越来越辣,疯得越来越大张旗鼓,陶化看得瞠目结舌,他自问看了不少A片,群交∫M都看过,但跟眼前这些比,都难免太小儿科了,刺激程度远远跟不上,他口干舌燥,小声问朱邮:“你们平时都这么玩的?” 朱邮道,“这才是真正的人生极乐。来,你也来一颗。” 陶化看着朱邮手里的小药丸,惊了一下,“你怎么吃这个?” 朱邮笑,“这里谁不吃?” 又抚慰道,“放心,没事的,我们也不常吃,一年只吃两三颗,不会上瘾的,这可是顶级货色,纯度极高,一般人弄不到的。” 陶化摇头,他要是吃了,老头子铁定要把他的皮扒了,曝尸荒野,决不让他进祖坟。 朱邮笑,“你还真是乖学生。” 陶化有些受不了激,加上周围也有其他人怂恿,陶化一狠心,掰了一半送进嘴里。 药起效很快,但陶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欣快感,却是恶心呕吐,有些难受,周围已经有人玩上4P了,银声浪语一片,更有无数起哄声,陶化慢慢地觉得身体有些飘,但更多的是窒息感,只觉得氧气越来越稀薄,扯了扯衣领,大口呼吸,还是有些透不过气来,朱邮已经吃得很HIGH了,顾不上陶化,陶化想去外面透透气。 站起来,有些不稳,跌跌撞撞地穿过交合的男男女女,出了门去外面,停了一会依然没有缓解,糟糕的事欣快感与窒息感同时而来,左手天堂右手地狱,陶化逮住一个服务生问了洗手间的位置,还没进去,就听到易执戏谑的声音,“没想到你对这里还真情有独钟。” 陶化一惊,还真是阴魂不散,他不敢转身,怕易执看出端倪,直接去洗手池弄冷水扑脸,但试了几次,感应水龙头都没水下来,视野有些模糊。 易执跟过来,一开始还没发现,又继续调笑了几句,陶化还是没反应,易执难免诧异,这不像小破孩的性格,要是平日早反唇相讥或者直接动手了,今天真这么沉得住气?便靠近了些。 这一靠近,易执很快就觉出不对劲,陶化的手在抖,虽幅度很小。他低垂着头,额发挡住了眼,但那脸,却红得极不正常。 易执一惊,握住他下巴扳过陶化的脸来,细看之下瞬时明了。 陶化一直在极力隐藏,也尽力控制,看易执这么粗鲁的动作,便知道瞒不住了,也不想瞒了,他藏得可辛苦了,他现在又快活又难受,全身虚软像是在云霄,在人世间极乐的巅峰,偏偏咽喉被人掐住了似的,呼吸有些艰难,脑子也有些不够用了,顺势靠着洗手池,借一点力,冲易执笑。 易执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并不常发脾气,能让他真正动怒的事并不多,但今晚他却觉得自己气得手都抖了。知道他混,没想到混到这种地步,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他都可以不闻不问,毕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没想到放纵他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易执知道嗑药在上流社会挺多的,其中富家子弟更是多如牛毛,但那些人的好坏生死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可眼前这个人不行,他绝不允许他的人碰这种东西。 他惹毛他了,居然还不自知,还傻乎乎地冲他笑,媚眼如丝风情万种,易执恨不得煽他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却又舍不得。 易执不知道这是种什么药,不敢乱用拮抗,更不敢带他去医院,怕传出去对他声名不利。迅速带他去了内部电梯,直达顶层,他常年在这里开了一间房,空气好风景好。上一次进这里还是几个月前,与陶化滚了一晚上床单。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有一点他始终不理解,这种药有欣快感甚至幻觉,但怎么会有些许呼吸困难?难道说陶化有气道高反应性而达不到诊断的程度? 只好让陶化大口呼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还是傻乎乎地笑,易执不为所动,拽起他,推到洗手间,开了淋浴开关。冷水猛地打到头上,凉得陶化打了一个寒颤,条件反射性地躲开,又被易执拉回来固定住。陶化现在有些迟钝,待他反应过来,想破口大骂时,全身都湿透了。 易执冷着脸不说话,把他放进浴缸里,全是冷水,陶化冷得哆嗦不断,骂也骂不利索了。这一番折腾,欣快感去了一半,窒息感也缓解不少,陶化神智回笼,全身冷得哆嗦,被易执压着又站不起来,只好在浴缸里蜷成一团,吼道,“你是我谁啊?私生活也用得着你管?” 这话把易执给彻底惹毛了,握住他下巴,一语不发地看他,那眼神,陶化看得心中一抖,严肃,愤怒,心疼,心痛,温柔,情欲……太复杂了他看不分明,也不敢再看,只觉得心惊肉跳,那么些情感绞缠在一起,像是要把他给吞下去。这个样子的易执他还是第一次见,让他忐忑,心中发虚,外强中干地道,“我的事跟你无关,你没资格管我!” 易执已经懒得跟他讲话,直接行动,把他从浴缸里拎起来,扔到床上。 他不是问他是他的谁吗?那他就用行动告诉他,让他清醒地记住这个事实及现实!至于资格,他以为到了这时候他还能全身而退? 易执二话不说开始解皮带,陶化一看不好,跳起来便跑。 23 床是大床,可以睡三四个人,陶化曾与朱邮猥琐地谈论,这种床最好了,玩5P都没问题,现在他却痛恨这床太大,还没跑几步,就被易执扑倒,脸被压进被子里,双手反剪,被易执拿皮带绑了,他挣不脱,破口大骂,易执充耳不闻,道,“还是留点力气吧,只怕你等会想叫都叫不出来,那可就没趣得很了陶少爷。” 陶化嘴上不停,腿也没闲着,乱踢乱踹,被易执捉了,用腿压住。 陶化腿上有疤,看样子曾做过手术,胸口也有一道旧痕,易执猜百分之九十九是这小泼皮打架弄的,胸口那伤痕靠近心脏,如果当时死神眷顾,他就不会碰到他,现在也不用为他伤神,偏偏眼前这人还不知道,枉他一番苦心,让他怒火一再升级。 当易执一巴掌扇到屁股上时,陶化愣了几秒钟,他觉得男人间的打斗该是拳打脚踢,连老头子揍他都是直接上棍子,如今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巴掌扇屁股,有点怪异,他没想得太明白,嘴巴比脑子快,“你敢打老子屁股,老子操你全家!” 易执又狠扇了一巴掌,笑道,“操你全家?能耐不小啊,你会操吗?还是我这个老师的先教教你吧。” 陶化又羞又气,脸憋得通红,后庭已被易执用手指探入,“妈的你给老子去死吧!” 陶化拼命全力仰起身体把头往后撞,可惜得很,上身还没抬高四十五度,就被易执又按进被褥里,耳边又是易执的调笑声,“我死了谁还能这么体贴地教你操?” 易执有心惩罚他,润滑拓展做得有些粗糙,进去的时候陶化疼得直抽冷气,易执没停,爱与恨,痛与快,他都要让他尝一遍,才能镌进他骨子里。 易执一边挺身抽插一边道:“陶少爷,这就是操,明白了吗?” “你把裤子脱了让我操,不就知道我会不会了。” 陶化忍着疼痛,呸了一声。 易执笑,“给你操也不是问题,只要陶少爷有这本事。” 说着又狠戳了一下陶化的敏感地带,陶化被激得叫出声,很快就死咬住唇,他绝不能在这老禽兽身下呻吟喘息! 易执扳过他的脸来,皮笑肉不笑,“陶少爷可会糙了?” 陶化不再说话,只恨恨地瞪他。 易执笑,别这么看我,我会害怕。 陶化自然又将这话曲解成嘲讽,他手脚皆被缚,挣不脱打不得,诸多情绪无处发泄,连骂也骂不过他,除了脏话,结果依然被他气得半死。 “你给老子记着,老子迟早会弄死你!” 易执又往屁股上扇了几巴掌,道,“陶少爷别把情趣当恶趣,我这费尽心思地伺候陶少爷,陶少爷却是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陶化死咬了牙,只觉得心底最深处最隐蔽的往事在解封,记忆铺天盖地兜头涌来,将他淹没。那年是高二,他依然无所事事,逃课打架群殴,混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他并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倒是鄙弃那种被种种伦理道德禁锢的行为举止。 那年出了件事,他和朱邮与人打架,对方也有些势力,吃了亏之后不甘心,找了一堆人堵他与朱邮,幸亏救兵来得及时,他死里逃生,但也重伤,全身三处骨折,胸口还被插了一刀,再往左偏那么几公分,就真的把小命玩完了。 他在ICU里住了好几天才脱险,醒来后除了大哥,病房里再无他人。 一直以为他大哥温文儒雅,后来才知道是表象,事后他大哥把人往死里弄,但也没放过他。他出院那天,依然没见到一个亲人,除了大哥。他直接被大哥送到一间屋里锁起来。 屋里除了书还是书,他熬不住,又是撕又是砸,他大哥慢悠悠地道,“不着急,你慢慢撕,喜欢撕多少便撕多少,爱撕哪本就放手去,我再给你买回来就是,给你买命烧纸的银钱我拿不出来,但买书的钱还是有的。” 他实在是憋得太慌了,最后跟他大哥闹绝食,大哥不为所动,反是送来一把刀,道,“绝食有什么好玩的,要玩就玩点刺激的,瞧,我给你带这个来了,你最爱的,以后你要是不想玩书,可以玩这个,捅人割脉都利索得很。” 再见到家人是在两周后的中午,头天晚上他折腾了大半夜,累得慌,被一阵哽咽声弄醒的,一睁眼就见到老妈哭肿的眼,还有老头子,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却偏偏下不了手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二哥在一旁削水果,抚慰老妈道,“这不是好好的么,也没缺胳膊断腿,大哥不跟咱们说,也是怕您担心伤心。小弟这性子是要管管,大哥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方式粗暴偏激了些……” 那一瞬间,他忽地清醒了,他拥有太多,却肆意挥霍。没有谁能无止境地消费幸福,他该珍惜,他更该懂得创造幸福,如此才能累积叠加,幸福才不会被掏空。 还记得少年时,对门那家天天争吵不断,最后终于平息了,没多久,对门那家便多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几岁的美貌妇人,一位十来岁的小男孩。当时他与朱邮两人曾暗暗观察了那二奶很久,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居然真能荣登大堂了,难道有什么床上秘技?也找机会与那男孩搭了几句话,男孩虽小却谨慎得很,瞧了他们一眼,便跑回家了。大院子里没几个男人不玩,但只限于玩而已,真把私生子带回来的却极少极少,那一条线虽瞧不见却心知肚明。 后来吃饭时,他在桌上给老头子放话了:“你要是在外面有种,建议你别带回家,你敢带回来我就敢弄死他。” 那时他正青春期,叛逆得不行。 那时老头也还不算老,瞪着他,没说话。 那时他大哥优雅无双,不徐不疾地吃完饭,拿纸巾抹嘴,潇洒地上楼,像是不曾听闻。 现在老头子真老了,前几天视频的时候都能感觉出鬓发已斑白,这么多年,他与老妈也只是偶有摩擦,也没听说有小的,更没带野种回来,反是一直被他气得不轻,每打他一次都凭添几根白发。 性子终于在那个时候磨下来了,他跟老头子说要请家教,老头子当时惊得茶杯都差点没拿稳,愣愣看着他,十秒钟后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都有些颤。 见陶化哭,易执心也软了,他扇得手疼,心里也钝钝的,说不出的感觉。他解开他的束缚,陶化手脚得空,也不再挣扎,反是泪水流得更凶,像是要将这么多年不曾哭过的泪,一次落个够。易执俯身,吻他抚摸他,都是浅尝辄止安抚性的,“以后别再干傻事了。” 陶化记得当时大哥被老妈一顿哭训之后,送他与老妈上车时道,也说了这句话。 他并不记恨大哥,他知道大哥是为他好,依他那种混法,大哥这么对他算是很克制了。 陶化不知道自己哭究竟是为哪般,被易执打?还是真的后悔了?觉得对不起关心自己的家人? 但他明确知道的是,自己委屈!你个老禽兽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呀?就算我不对你又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 陶化越回忆越伤心,越想越生气,一口咬住易执,咬得嘴都酸了,还是不放。 易执疼得倒抽气,轻抚他头发,听着他哽咽,叹息,“陶少爷精神好得很嘛。” 说完一个挺身,他的东西还硬着呢,刚为了安抚他,在他身体里忍了许久,到现在已是极限,他还来招惹他。 陶化冷不妨被他撞到敏感点,浑身一抖,缩成一团,又被易执拉开手脚,拥在怀里,下身大开大阖,热情似火,像是多时没做过一样,仿佛要将他吞没,陶化喘息维艰,只能紧紧抱住身上的男人,似是握住了些许生机。 24 陶化被做得太厉害了,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一动全身若散架了般,屁股就没一处不痛。 夜凉如水,阳台上有兰花,暗香浮动,陶化侧头看夜空,他不喜欢这种太过静谧的氛围,容易陷入一个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陶化有些凌乱,他人生中从来没这么乱过,以前压根儿不需要想什么问题,混嘛,真遇上事,上面有一家子在罩着,不需要他烦神,但现在,这种事难以启齿,这个人更是扰乱心神,他不知如何是好。昨晚尚历历在目,如果说前一小半场是完完全全的激情,那后大半场,却是真真切切的……和奸。他喜欢易执温柔地抚慰他,这是他第一次从一位男性身上得到,他的倔强委屈,玩世任性,一切的恶劣似乎都能被对方接纳和包容,除了太过火的。老头子对他不是训斥就是揍骂,两个人不愧为父子,都一样的倔脾气,每次矛盾,都似在比谁倔得更极致,将矛盾一再升级,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是两败俱伤,他被揍得不轻,老头子被气得不轻。无法否认,易执身上的温和及包容引诱了他。 易执进来时,陶化正起身穿衣服。 “天太晚了,外面也黑,你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陶化没说话,稍微牵扯一下,屁股就痛,但他还是躺不下去,身上虽被清理干净,床单也换了,但屋里依然缭绕着激情的余韵,他卧立皆难安。 “还有,我给你请了几天假,你下周一再上班,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陶化现在不想跟他讲话,看到他都会觉得混乱,易执见他执意要走,便道,“太晚了,你一定要回去,那我送你。” 陶化依然一语不发,挣开他手,背影是拒绝的。 深夜的确不好打车,陶化裹着单衣,在夜风中又冷又饿,抱着胳膊直打哆嗦。 突觉身上一暖,陶化没有回头,不用看只凭气息便能感觉到是易执。 陶化一惊,他竟已这般熟悉他了。 顿时更加混乱不堪,脑子里一团乱麻,吼道,“你少管行不行!” 易执连忙抚慰道,“好好,你把衣服披上我就不管了,你现在身体不太好,感冒了就更难受了,你就是讨厌我也别拿自己身体出气。” 他何止是讨厌他,他压根儿是恨他!但易执这么没脾气,倒让陶化不好意思发火了,加上夜里也冷,他屁股极度不舒服,易执的话也对,再恨他也不能折腾自己呀,那禽兽又不会心疼……呸,谁稀罕他心疼啊?狗屎!! 他现下倒是忘了,是谁害得他这样。 “你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陶化最后道了一句。他的确不想看到他,他只会让他更心神不宁。 易执滚了,没有滚远,就近坐在车里,看霓虹灯下那单薄的身影,抽了根烟,他极少抽烟,只在心绪难宁时抽烟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半个小时后陶化终于打到车,易执不放心,一直驱车跟在后面,陶化懒得管,闭上眼。眼不见为净,但心却难不想。 一回到家,陶化把音响,电视,电脑全开,音量调到最大,似乎这样就能驱逐出脑中的某个身影。他人就一动不动地默趴到天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也懒得去接。 朱邮打了半天电话没通,他知道陶化住哪,便直接上门找人,但敲了半天门都没动静,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震天响,嘈杂得很,根本听不分明,打陶化手机,竟已是关机。 高层领导及其子女被政敌买凶暗杀的事层出不穷,朱邮心中一寒,不由分说开始踹门。这门可不是那么好踹的,朱邮踹得脚疼,差点就要打电话求助了,后来想起陶化的习惯,果然在门外边某隐蔽处翻找到备用钥匙。 门一打开,就发现陶化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目无神,见他进来,扫了他一眼,又转过眼光去。朱邮暗松一口气,被那些电器吵得头痛,一一关掉,然后把茶几踹开,要坐到陶化旁边来,陶化趴着没动,朱邮拍拍他屁股,“挪一下尊臀嘛。” 陶化疼得抽冷气,“滚,痛得很!” 朱邮一惊,“你跟人干架了?可别啊,这里没人帮你肯定要吃亏……” 陶化懒得解释,任朱邮絮叨半天都没反应,朱邮便停了嘴,迟疑着问,“你在玩什么小资情调?” 陶化瞅瞅他,朱邮摸心,“你别吓唬我哈咋瞧起来这么忧郁咧?” 陶化懒得搭理他,许久才问一句,“你上过那么多女孩,爱过谁没?” 朱邮大惊,“你不至于这么嫩吧?玩一次女人就爱上了?” 陶化不耐烦了:“你哪那么多废话,问你话你就答。” 朱邮也不生气,他看得出陶化的烦躁,内心更加坐实自己的猜测了,也是,别说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便是普通正经人家的儿子,爱上一个卖的,家里也会有诸多阻拦。朱邮特理解特同情地道,“兄弟,你完了。” 陶化觉得从头至尾,朱邮就这三个字说对了。 他完了。 25 陶化手机没电,也懒得充电,关了四天机,周一再开机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有八个是易执的。 早上交班时主任又一再强调麻醉学术论坛的事,因为是全国性的会议,什么中华医学会组委呀各种专家呀都要到场,各种分工要细致,除了本院本科室医生,另有其他兄弟医院选派人员过来协助会议。说白了,就是来干活的。当然,研究生必定逃不掉,是被强征的“志愿者” 不论硕士还是博士。 这次学术论坛,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年轻精英,师兄的论文也入选了,正值七八月份,每年手术量高峰期,主任不许请假,师兄现在白天干活,晚上还得回去折腾论文到深夜,都整出两熊猫眼来了,飘到陶化所在的手术室,楚楚可怜地勾搭着道,“你手术做完了帮我看下病人好不?” 陶化摸了师兄那嫩脸一把,道,“没问题,大爷我一向怜香惜玉。” 师兄做小女儿害羞态,往陶化怀里蹭,“大爷你好坏。” 陶化道,“这就坏了?还有更坏的要不要见识?” 正闹着,易执踩门进来,陶化笑容凝住,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猛地意识过来,扫了易执一眼。师兄感觉敏锐,虽不明所以,但明显觉察出易主任的目光有些锋利得过了…… 师兄逃蹿出门,“我干活去,有事叫我哈。” 师兄一走,陶化就敛了笑脸,瞅也不瞅易执,在麻醉机旁坐下,看了看监护仪,拿笔记血压。 陶化身上传来的剧烈的排斥,易执能感觉得到,早上交班时,他就没拿正眼看过他,连斜视都欠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接近的机会,却是在手术室,人多,而陶化又是这种一眼就见的拒绝姿态,只好道,“你去喝口水吧。” 陶化一听,把笔一放,起身就走。去洗手池旁洗了手,烘手机坏了,旁边倒是有一次性用纸,但环保嘛,便把两只湿漉漉的手往后腰一按,手术服上顿时两手掌印,又蹭了两蹭。陶化一开始觉得这行为挺邋遢的,后来见大伙基本上都这样,便也入乡随俗了。去水房接了杯水,用的还是易执当初给的杯子,这时候拿在手里,心里却如坠千石。 办公室里有其他人,陶化打了招呼,随便拿了两个徐福记磨堡蛋糕就出了门,准备去值班室静一静。这个时候,值班室该没人。 推门进去一看,师兄竟在里面。 “你这是?” 陶化扫了一眼显示屏。 “在做PPT,就是我那参赛的论文,折腾死我了。” 师兄抱怨道。 “全英文?” 陶化惊悚,至于吗? “没办法,英文能加分嘛。” 陶化半天无语,据他刚才目击,他基本上是文盲状态。好久,递了一个蛋糕给师兄,自己咬了一口,问道,“你那间台子怎么办?有人帮你看吗?” “找了那个人渣帮我看着。” 师兄眼没离电脑,双手没离键盘,用嘴接过陶化递来的蛋糕,嘟囔了两句,就没话了,注意力显然全在PPT上面。陶化心思也不在这上面,默默啃完蛋糕,喝了口水,便又回手术室了。 他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约二十分钟,易执加了药,麻醉单也帮他记了。 快下班的时候,陶化收到快递公司发来的短信,说有包裹,陶化奇怪,他好像没买东西呀。收发室离这不远,陶化准备去取,恰巧师兄有些气极败坏地经过,便问嘛事让师兄这么生气,师兄咬牙道,“拿包裹去!每次都让我给他拿!!” 这个他,陶化不知道是谁,但想着师兄最近的确挺可怜的,整个人都瘦一圈了,便道,我正好也要去拿,就给你一道拿了吧,什么名字。 师兄恨不得抱住陶化亲两口,给了名字与号码,原来是张博士师兄,即之前师兄口中的人渣。 张博士也是科主任的研究生,硕博连读,前几天才从香港大学回来,陶化与他接触不多,但师兄明显对这大师兄印象不佳,把他贬得一无是处,说是人渣中的极品,陶化不语,心道,要不这人渣现在帮你看台子,你能有空去搞论文么…… 陶化自己的包裹挺重的,拿回来时差点没累趴,师兄凑过头来,啥东西呀这么重这么大?充气娃娃? 陶化黑线,看地址该是家里寄过来的,拆开一看,不出所料,全是些补品。 师兄扫了一眼,也差点吐血。 陶化不用看也知道是啥,老妈生他时大出血,导致母子身体皆不好,这些年来,一直用高端营养品补着,但陶化太年轻,那些参啊,虫草啊,灵芝啊啊鹿茸什么的又不能多吃,后来来外省读书,没人打理生活,他便断了,外表瞧着没啥,但体质是真的有些不好,这不,发烧三四天了,至今还低热着呢。 那天半夜从会所里回来后,陶化第二天就发烧了,朱邮便承担起发小的责任来,这几天也没出去鬼混,就陪陶化聊聊天,打打游戏,聊聊女人,顺便开导他死了那条心,又说,其实吧,到最后你会发现,跟哪个女人结婚都是一个样,没大差别。 陶化左耳进右耳出,但是也很庆幸这个时候有朱邮在耳边聒噪,才让他不至于一个人安静到恐慌。这几天陶化感冒一直没好,朱邮知道陶化这体质,也从商场药店搬了一大堆补品,不知又从哪弄来一辆车,说下班时来接陶化。 六点钟陶化收到朱邮短信,说他开车来接他下班,又问他晚上想吃啥? 问陶化晚上想吃啥,绝对不是朱大少爷想下厨做给陶小少爷吃,而是朱大少爷让陶小少爷带他去吃吃这所城市的特色! 陶化正在妇科看病人,便让他等他半个小时。等走出科室大门时,已是一个小时后。乘电梯去了负一层,偌大的停车场里,一眼就瞅见朱邮借来的那辆高调无比的世爵。 还没上车,就见朱邮指了指后面一辆车,“啧啧,真激情!” 陶化顺势看过去,一辆奥迪里坐了两个人,热吻进行时。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那天易执带着去耳鼻喉科的那人。此人是他心中的一根老刺,虽死去多时,余痛已了,但痕迹永存。 是的,这个人便是他前女友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的对象。 跟前女友分手的时候,他想过这个人是不是床技特别好,把他一直以为清纯至极的女友都搞大了肚子,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此人床技不错,毕竟能让易主任在自家工作单位不顾声名形象与同性激吻的男人不多。 陶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几天前还与他共赴巫山,床下诸多柔情关怀,现下却与他人吻得难解难分。 许是余光所及,易执猛地推开那人,眼神与陶化对上。 陶化轻笑一声,开车门进去,对朱邮道,“走吧,我想到晚上吃啥了,烤鸭。” 26 朱邮不满陶化的迟到,说等半个小时结果都等了一个小时,陶化说没办法,术前得去病房访视病人,今天又给师兄看了五个病人,所以拖了一会。 朱邮不明白,你们麻醉不是只需要打打针就可以了吗?用得着这么麻烦? 一言难尽,陶化懒得跟他解释,掏出手机给师兄打电话,师兄的五个患者中有一个是二岁女童,做的是乳腺癌根治术,因为是小儿,术前准备有所不同,也没特殊问题,其他的几位患者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朱邮在旁听到了吃惊不已,待陶化一挂机就惊呼,“二岁女孩?乳腺癌?有没有搞错??二岁连下身都没发育好不好?居然还癌???” 陶化一开始也吃惊的,但后来一想,也没什么不可能,现在食品安全问题众所周知,五六年前就出现过五岁女孩月经初潮的事,这女孩家境不错,经常去超市买些最新上市的水果。这种不是当季的水果,大部分是果农用各种激素催出来的。如今奶粉问题层出不穷,二岁女孩得乳腺癌在当今的祖国,也不算什么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事了,只怕以后这种事件会越来越多。 朱邮对烤鸭兴趣不大,烤鸭味道再好也没北京地道,道,“我倒是想吃会所里的鸭子,传说那里的鸭子味道也是一流。” 陶化喷了,脸有些烧,男男性事让他不期然地想到自己与易执,最后一次好不容易有了点旖旎情思,然经刚才那一幕,现下却只余怒火。 朱邮见陶化神情不对,以为他难以接受男男欢好,便道,尝尝鲜嘛,据说男人别有一番滋味,要不给你也叫一个? “得了。” 陶化喝了口饮料,朱邮想劝他也尝尝味道,却听陶化说,“你给我叫两个,一男一女,我对比一下。” 朱邮心领神会地笑,“一上来就玩这么猛,孺子可教后生可畏呀。” 陶化的确想试试男女各有什么滋味,一想到至今自己的小兄弟只尝过自己右手味道,就觉得羞愧不已,明明有机会的,却屡次三番被易执破坏。 这次也不例外,才跟两人进房,易执就跟过来了,连门都没敲,直接进来,陶化不知道他哪来的门卡,但易执的表情不复之前的轻佻戏谑,严肃而认真。 算算易执出现的速度,该是紧跟着他过来的。 陶化左拥右抱着笑,“怎么易主任刚没过够瘾?那行,这两个易主任随便挑一个,老师您别客气,当是学生的一点心意。” 这话里有点酸意了,当然,陶化没察觉,易执却没错过,没应陶化,却对他胳膊里的两人道,“你们出去。” 那两人便乖顺地离开,独丢下陶化,每次易执都出现得这么及时,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便铁定不是偶然。 陶化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易老板叫他们走,是打算亲自上阵?那行,脱裤子,把屁股给我瞧瞧够不够格。” 然后特大爷地往沙发上一靠,两腿搭上茶几,一副小流氓样。 易执轻叹一气,走过去,道,“我想跟你聊一聊。” “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聊?如果是老师就不必了,我不希望休息时间也被学习占用,如果是这间会所老板,脱裤子把屁股洗干净就行。” “这中间的误会,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陶化冷笑,“易主任说笑了,您的误会与我有什么关系?您省省口舌我也少浪费点时间与听力。” 易执暗叹,道,“你看到的并不见得就是你想的那样子,我们都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 断章取义?陶化蹭地火了,“我断章取义什么?我说什么了?你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关?我有管你毛了吗?易主任您最好还是去看下精神科吧。” 陶化气得手都在发抖,之前他强迫他的事,他就当被狗咬了几口,已经打算既往不绺,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再来招惹我,但是最让陶化怒不可遏的是,这老禽兽在插了他之后,居然立刻用那根银棍去捅其他人的屁眼!! 易执看他气得浑身都在抖,一面开心一面担心,开心的是小泼皮气成这样说明还是在意,担心的是他别气坏自己,忙走近要安抚他,但还没开口,就被陶化一杯子砸住,“滚!” 陶化砸了一个杯子不够,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过去,包括抱枕,易执闪得好不辛苦。 陶化点头,道,“行,你不滚我滚!” 被易执拉住。 “放手!” 易执没放,他想跟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但陶化从头至尾就不给他这个时间与机会。 所谓物极必反,陶化暴怒发泄之后,反倒平静,淡淡道,“放手!别让我觉得自己太贱。” 27 陶化撂下那句话后,易执没再拦他,陶化被弄得半点玩的兴趣都没有,也没跟朱邮讲,直接打车回家,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躺上床时才十点不到,陶化不敢关灯,安静与黑暗是他的魔魇,会将他拽进无边沉郁中。开着电视,翻了本玄幻小说出来看,折腾到半夜才勉强睡着。第二天自然没能起早,抵达手术室时已经七点半,按了门铃等了半天门都没开,正要再按,已经有一只手越过他的肩,将感应钥匙扣放在感应锁前,一声脆响之后门开了。 陶化没回头,直接拉门进去。他感觉得出来那是谁。 经过前台顺道拿衣服,却发现两个衣服框空空如也,一件手术服也没有。 易执道,“你先拿双鞋去换,交班快开始了,我去拿件白大褂给你。” 陶化没有说话,从鞋框里拿双拖鞋,掉头便走。易执暗叹一气,昨晚陶化那句话的确让他振动了,莫名地,他似能感觉得到他的一切情绪,陶化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也是枉然,而且,显然在陶化看来,他的言语并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待陶化换好鞋,锁上鞋柜,易执正从更衣室出来,手上拿了两件白大褂。将其中一件递给陶化,“穿上吧,要不护士长又要罗嗦了。” 交班时不许穿自己衣服,来不及换手术服,起码要罩件白大褂,这是医院规定。陶化不想这种时候与众不同,只好伸手接过,有些沉甸,握着衣服的手心里,温度节节升高,陶化深吸口气,抖开衣服,披上身,边穿边走,与易执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半绿色一半白色,除了一张椅子,其它全满。而那张椅子一看,便是留给易执的,仅次于科主任的位置。师兄见陶化进来,赶紧挪了半边屁股,空出半张椅子来。 陶化贴着师兄坐下去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然,似被人监视般,顺着感觉望过去,碰上张博士的视线,张博士一笑,陶化却发了三秒钟愣,虽然张博士的笑容从表面读来是友好的,但总觉得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正愣神,科主任已道,“开始交班吧。” 陶化悄声问师兄,你哪来的衣服? 师兄道,你来迟了,早点来框子里还是有衣服的。好像是说两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昨晚突然辞职了,放衣服的房间钥匙又被另一位下夜班的后勤大叔带回家了,护士长正在紧急处理。 待交完班,满满两框衣服已摆上前台,陶化从框子底下翻找出一件长袖来。 虽说陶化打架不少,但体质却虚,医院里中央空调温度本就不高,站台的医生护士裹了两三层,也不怕冷,只苦了陶化,穿着层薄手术服,麻醉机就在冷风口底下,每天冻得半死,悄无声息地把空调温度打到二十三四度,没多久手术医生就喊热,又把温度打回十七八度。 拿着衣服去更衣室换,正碰到易执脱得只剩下条内裤,三角肌有条红痕,鲜艳无比,陶化想起,昨晚乱砸的时候好像有个碎玻璃杯擦到老禽兽了…… 许是察觉到视线,易执侧头,陶化赶紧貌似不经意地错开视线,转过身开衣柜,脱下白大褂,发现衣领里面用黑色油性笔写了两个字:易执。 陶化嫌弃地瞅了一眼,胡乱卷卷放到一边,脱衣服换手术服,易执的视线太过灼热,陶化背对着他都能感觉到后背的温度,脸隐约有些烧,老禽兽不愧为老禽兽,更衣室里不少人,他怎么敢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他看?老禽兽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陶化换好衣服,转身把白大褂还给易执,易执问,“你没白大褂吧,留着穿吧,访病人也需要。” 陶化理直气壮地答,“访病人我穿防护服。” 易执无语,想说护士长看见了又会说的,但话还没出口,陶化已经留下衣服走了。 易主任有些委屈,有必要这么避他如蛇蝎么?他已经在改了还不行么? 28 易执那个乌鸦嘴,好的不中坏的全中。陶化今天手术不多,就两台LC,做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结束了,也没来急诊,不用接台,陶化催巡回护士关手术间,巡回慢腾腾地边收拾边道,“我也想关,但我决定不了,要看护士长。” 手术室护士即便没有手术也得等到下班时间才能离开,但陶化不一样,他上的是常日班,没有正式排班,自己的手术做完就可以闪人,当然,在不接台的前提下。 陶化才不管,他先溜再说,只要他闪得不见人,即便护士长打算接到这间手术室,没有麻醉医生还接个屁呀,自然排到其它手术间了。 陶化匆匆将各种线绕好,关了麻醉机,处理了残余药品,拉开麻醉机抽屉撕了几张麻醉协议书,迅速闪出手术室,去护士站看明天手术排班表。 四台都是腹腔镜子宫肌瘤,陶化匆匆抄病房病床姓名,套上鞋套,伸手去拿隔离衣,正穿上,就听护士长道,“你麻醉科的?” 陶化一听这语气就不对劲,他还戴着口罩,便想,要不要否认呢?说是普外或是妇产科的? 护士长并没有等他回答,续道,“带你的老师是哪位?” 陶化这次毫不犹豫地把易执扔出来,是好是坏您都找他去吧。 护士长没接这碴,只道,“你们去访病人都穿隔离衣,那我们护士站要去接送病人穿什么呢?” 眼看护士长还有一堆话要说,陶化深知四五十岁的老妇女的唠叨功力,忙不迭地脱下衣服挂好,投降道,“我新来的我新来的不知道,老师也没教,下次不会了。” 把错推到易执身上,陶化半点不好意思也没,踱回更衣室,想着要不要跟师兄去借用一下白大褂,但师兄好像今晚夜班,现在正在值班室睡觉。师兄今年刚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老总便给他排了夜班,还是一值班。 陶化不好意思去吵他,靠着衣柜想到底要去哪弄件衣服,正钻营着,却见易执从洗澡间出来,只着了件内裤,头发还是湿的,滴着水,落到肌理分明的身上,格外性感,身材真好…… 陶化不屑地瞅了一眼,心里却酸得要死,前几天还被朱邮捏着肚皮上的脂肪批,世上没有衰男人,只有懒男人! 易执先跟他打招呼,边擦头发边道,“准备回去了?” 陶化转过身慢腾腾地掏钥匙开柜子,本来不想睬他,但转念一想,便又道,“病人还没访。” 易执道,“有特殊问题打电话给我或老总都行。” “嗯。” 陶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柜门开了,他没事找事地翻了翻,慢吞吞地开了口,“我没带白大褂,要不你先借我一件?” 从头至尾,他都没看易执一眼。 易执被他那小样弄得好笑,要搁平时他肯定对这不知好歹的小泼皮先落井下石说几句风凉话再调戏一番,但此时不同往日,雪中送炭的影响可不同其它,所谓送礼要送到人心坎,哪怕只有一根纱,关怀亦如是,当别人不需要的时候,你给再多人家也不会在意,陶化不缺什么,前程金钱都不能打动他,只能温润如水般包裹他,黔移默化中软化他,然后一举拿下。 易执道,“我有两件,这件你就先穿着吧。每周二可以送去后勤部让他们洗洗。” 这个时间点还太早,更衣室没其他人,易执的身材是那种一看便是在健身房里用钱砸出来的,并非那种突兀的肌块,但肌理分明,骨肉匀称,恰到好处,陶化自惭形秽,冲头冲脑地撂下一句,“你不会把衣服穿上再跟人讲话吗?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人?” 易执笑了。 陶化一见他笑,便有种被人窥探心思的感觉,脸隐约有些烧,瞅也不瞅易执,锁上柜门披上白大褂转身就走。 29 这两天科里都没什么领导层,大部分都在忙活学术论坛的事。学术论坛订在某五星级酒店,周六周日举行,参会人员众多,科里便包了七个会议厅专门用于论文比赛,另有几个厅用于专家报告等。 科里除了老总与本科实习同学,其余的都得去参加,分成若干小组,有专接VIP的组,另有分管赛事会议厅的组等等等等。 “志愿者” 们要统一着装,科里订制了一批衣服,清一色的蓝衫子,后背印了纪念意义的白字。 陶化与师兄头对头凑在衣服堆里找适合自己穿的号,师兄是个很讲究细节与仪表的人,翻了几下衣服堆,一甩手道,这是衣服还是麻袋啊?裹在身上个个都成撒哈拉人了。 师兄满腹牢骚一心抱怨,另一边张博士师兄道,“我倒觉得这件适合你。” 师兄瞅了一眼,切了一声,不屑再讲。张博士站起身走过来,拉起师兄道,“相信我的眼光,你去更衣室试试。” 师兄叫唤道,““ 陶化正想着,易执递了一件衣服过来,陶化看也不看,低头翻找,“那不是我的号。” 易执心道,你身上哪块肉哪根骨头我没摸过,还不知道你要穿什么样的号? 这话他自然没敢说,现在他是半点都不想刺激陶化,不惹他都炸毛,要惹了只怕要翻天了,那还谈什么往后?好在易主任这辈子最会玩的就是狩猎,沉住气是必要条件。 师兄被分在第三会议厅,陶化被分在第四会议厅,但他死皮赖脸要跟师兄一组,师兄便去跟主任说了,说自己又是志愿者又是参赛者,怕忙不过来,希望陶化能来帮一下,能不能将他换过来。这种碍不着他人利益的小事,主任自然乐得送人情。 陶化能与师兄一组,本是件高兴的事,但当看到第三会议厅负责人时,不自主地眼皮跳了跳,竟是张博士张大师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与师兄一起笑闹时,尽管这位大师兄也笑得温文儒雅,但在陶化瞧来,那温柔笑意总寒得碜人。 陶化与师兄约好,后天开会两人一起打车过去。张博士听到后,慢悠悠地道,“谢然你住校,陶化住医院附近,你们隔得这么远,一起打车不方便吧?” “没关系,大不了我来医院等陶化。” 师兄笑眯眯地拍拍陶化的肩。 大师兄笑,浅饮一口茶,道,“我记得你论文演讲是下午吧?你从学校赶到医院起码也得半小时,学校附近的车有多难打你是知道的,就算早起半个小时也不见得能等到。你那么爱睡懒觉,早起一个小时,中午还不休息,下午有精力上台演讲吗?万一你发挥失常,未免可惜了。” 这一番话说得师兄皱起了圆脸,“那……要不陶化去学校附近等我?” 张博士笑,“那陶化得早起半小时了,他白天还得干活,你要累死他。” 陶化想说我不介意,但当张博士似笑非笑地瞟过来时,适时地闭了嘴。 师兄皱眉,“那怎么办?” 张博士笑,“你们俩怎么弄得跟女孩子似的,到哪都粘一起。” 没有几个男人能坦然接受被人说成像女孩子,师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张博士适时道,“我租的那地离研究生公寓挺近的,不如你就别早起打车了,多睡一会,到点我顺道开车来接你。” 虽然师兄不想跟张博士一起走,但貌似这人渣说得句句在理啊,如果他来接,倒的确省事很多,他最怕睡眠不足了,便是当初考研,他也从来没有晚过十一点睡觉,早过七点钟起床。即便现在值夜班,只要忙得过来,张大人渣都不会叫他起床,能让他睡就让他睡,但压榨起其他本科同学来倒是一点也不心软手软。 陶化想说点啥,瞟到笑意吟吟看过来的张博士,忙不迭地点头,“大师兄说得有理!有理!” 他有过男男性爱的经历,即便再迟钝,此时也嗅出味道来了。 刚跟陶化约好一起,现在如果丢下陶化,师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兄笑眯眯地道,“陶化你住在花锦小区吧?” 陶化警觉,好像师兄这根粗线条都没问过他住哪,张博士咋知道的?有句话叫知已知彼百战不殆,难道张大师兄对他有所企图? 张大师兄也不等陶化答案,便满眼温柔地对师兄道,“虽然花锦小区的车不好打,但谢然你也不用担心,易老师不也住在那附近么,跟陶化相隔不远,到时候陶化可以搭易老师的顺风车嘛,易老师,可以吗?” 噗……陶化喷了,这人眼毒手也毒,居然瞧出他与易执间的蛛丝马迹?用不齿手段揽得意中人便罢了,居然还想借他人之手把他这特大号电灯泡给灭掉,来个一箭双雕?陶化对谢然的前路表示忧心忡忡,正愁绪百结时,听到易执的声音,“可以。” 陶化想说你可以是你的事,跟我有毛关系?我不可以! 但还没出口就听师兄道,“那我就安心了,陶化你早点起哈,别让易老师久等哦。” 你安个屁心啊?这粗神经的笨蛋,卖了自己就算了,还拖他下水!! 陶化吐血,倒地不起。 30 科主任规定早上七点前必须到酒店会场,给十五分钟吃饭,然后开始干活。陶化算了下时间,打车的话,算上红绿灯时间要二十分钟左右,等车撑死了十五分钟吧,那六点十分起床还是可以的。 科主任是个笑面虎,据师兄独家消息,主任还特小心眼。让你干活,如果你没干,当时他不会说什么,过一段时间可能也不会说,你以为他忘了,其实心里记着清楚得很咧,总会在很久以后的某个恰当时机爆发出来。师兄说,你别看他成天笑呵呵的啊,当他吼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他脾气有多大了。 陶化想起刚进科时被师兄吼了的无数次,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科主任不喜手下人迟到,干活掉以轻心,睡懒觉而不交班等等等等,陶化不想以身试法,然而,天不遂人愿,人算不如天算,在小区门口等了十多分钟了,依然没有一辆车停下来,不是车里有人,就是不接人,还真奇了怪了。 眼看已六点三十八了,陶化正郁闷着,熟悉的车身及车牌号驶入眼帘,停在身边。 易执摇下车窗,“挺巧的,一起过去怎么样?” 易执在附院附近的住所,陶化知道在哪,如果他要去酒店,根本不会走这条路,唯一解释就是特地来这条路的。 陶化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眼看前方目不斜视。前天一个笨蛋加两个人精要一起卖他,他以无招胜有招,沉默应答,而今,即便没车,他也…… 易执默数到二十,陶化转过头来,一语不发地打开车门,坐到后面,与驾驶室对角的位置,整出个一省长的表情姿势来,然后闭目养神。易执微微扯开唇角,见他无意说话,便也不打扰他,开了音乐,发动引擎驶往目的地。 两个人是踩点到的,先去负一层用了早餐,类似于自助,还算丰盛。陶化到的时候,师兄与张博士已在吃,师兄挺话痨的,貌似又在说鬼故事,陶化觉得,张博士怎么看也不像是爱听鬼故事的人,但每每师兄说时,张博士从来不会不耐烦,也不会打断现兄,反是不时以微笑、点头、适时开口来配合师兄。 说是志愿者,其实也没啥活,陶化的任务就是摆摆自己所在会议厅的席牌,等PPT演讲开始时,在每个参赛者上台前给第一排的七个专家评委发分数条,参赛者讲完后再上前收分数条,交给专门统计分数的两个人。 其余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大部分人都坐在会场里听PPT,毕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精英,有研究生,有住院医,也有主治,总能学到一些。 师兄安排在下午演讲,上午倒也无所事事,就在会场里看竞争者的实力,不时碰碰陶化,“这人是瑞金医院的,导师是某某,PPT做得真不错,一看就是国外的思路,实验可信度也高。” 陶化昏昏欲睡,他才不知道啥思路,他连麻醉都没入门,便是拿一篇中文文献来,他都不见得能懂,何况这些神人呐,PPT都是用英文做的,讲解的时候也是用英文,那些评委提问用英文,选手回答还是用英文,中间夹杂大量的专业词汇,就陶化这初中生听力水准,跟听天书没啥两样。 茶歇时间还没到,但陶化实在坐不住了,便从后门出去准备吃点东西。每个会议厅外面都摆了好多的糕点,水果,还有各式饮料。早上陶化没吃多少,怕吃多了脑缺氧,现在倒还真饿了。 虽然茶歇时间没到,但外面的零食差不多被扫荡一空了,荔枝全无,香蕉还有一两根,西瓜片圣女果也所剩不多,蛋糕也只剩几块。想想也是,这次会议这么大,来的可不仅仅是专家参赛者,不少药商公司也派人来了,还有本地的其他医院没有参赛但想来学习的年轻麻醉师或研究生们。 对甜食,陶化持中立态度,不喜不厌,填肚子还可以。面对这所剩无几的残羹冷炙,无奈之下陶化剥了根香蕉,又伸手去拿蛋糕,却有人早他一步。 扭头去看,是易执。 “扯了半天嘴皮子,早饿了。” 易执边说边咬一口蛋糕。 陶化没应。易执也没打算他回应,他早上也没吃多少,这下真饿了。 待他拿完最后一块蛋糕,才察觉到陶化盯着他,目露凶光。 易执被他凶狠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刚他好像没惹他吧?难道吃蛋糕也有罪? 吃蛋糕没罪,但易主任吃蛋糕就有罪了,他居然只吃蛋糕上面的奶油,底下的蛋糕只咬一口甚至一口都不咬,便扔到垃圾筒。接着又伸手去拿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如法炮制。陶化从没见过人这么吃蛋糕的,何况他现在还饿着肚子。 易执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 陶化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怎么不重读一回幼儿园?也不怕心脑血管硬化爆死你!!” 易执还是没明白陶化气啥,难道是他想吃蛋糕而被自己吃完了?下意识地将蛋糕递过去,“你要吃吗?” 陶化看了眼那小块蛋糕,奶油被易执咬完了,只剩蛋糕,稀稀拉拉地沾了点奶油,说不定其中还沾着这老禽兽的口水,也就是这混蛋扔到垃圾筒里的那种,现在递过来问他要不要吃…… 陶化差点吐血,扭头就走。 陶化一走,易执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蛋糕不合适,哎,刚被小破孩那凶狠的眼神瞪傻了。 陶化再进会场的时候,第五位刚下,陶化赶紧上前去收分数条。本来有七位评委专家,但只来了六位,另一位席牌相对应的座位是空着的。 陶化将分数条交给统计分数的两位,从张博士手里接过即将上台的选手分数条,再分发给各位评委,再回来时问张博士,“有一位评委到现在都没来,要不要把他席牌拿下去?” 张博士看了眼,道,“先放着吧。” 陶化便没动了,再看了眼那席牌,上书两字:白雪。 许是自己名字的缘故,陶化对名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在听到人名之初,脑子里总会跳出相应的轮廓,比方他的前女友,叫周语桐,在陶化看来,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小家碧玉也可,大家闺秀也宜,而周语桐的外貌,也的确没让他失望,确有中国古典女子的味道。 这位名唤白雪的专家评委,陶化当然不指望她是个妙龄少女,但他觉得起码曾经该是个妙龄少女,如今即便老去,至少也风韵犹存。他从摆席牌的时候就开始在期盼,一直等到第六个选手上场,依然没见踪迹,哎,是不是美人都这么爱摆谱?这才能体现出身价来? 陶化正在脑子里YY,手机有电话进来,是易执的。陶化设了震动,本来不想理他,但又怕这混蛋真有啥公事,便接了。 “你现在有没有空?有空的紧话出来一下。” 易执压低的声音。 陶化想说没空,但易执后面紧跟着来一句,“我就第三会议厅后门。” 陶化扭头,易执果然站在后门,见他扭过头来,便朝他微笑。 陶化不知他有啥事,怕时间耽搁的长了,对师兄附耳道,“我有事出去一下,如果等会来不及回来,师兄你帮我收发一下分数条哈。” 一站到易执跟前,陶化便先撂下一句,“我要收发分数条,只有五分钟,有啥事说吧。” “五分钟足够了。” 易执拉着他走下台阶,回到刚才放糕点的地方,多了两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满是蛋糕,另一个里面满是水果。 易执道,“刚没吃饱,我去糕点房拿了些,但拿多了,又不好意思退回去,你帮我解决一些吧。” 陶化没说话,这样子明显是易执特地拿来给他的,他才不会为这点小殷勤而感动咧,他又不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但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了,不吃白不吃,再怎么不待见眼前这人都不能不待见自己的胃呀。 陶化毫不客气地开吃,易执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有一搭腔没一搭地说几句,都唤不来陶化回应。直到陶化吃完,要回会议厅,竟发现易执跟过来了,陶化没理他,径直在师兄旁边坐下,易执便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第七人上场时,陶化上去发分数条,发现刚书有白雪两字的席牌后坐了一人,陶化多看了他两眼,心道,您不认识字吗?白雪两个字看不懂吗?这是专家评委席,后面那么多排空位您都看不见的话您就真跑错地了您该去医院挂眼科而不是来这里听天书!天书听得再多也治不了您的智商。 陶化对白雪期望值挺高的,以至于难以忍受旁人坐他心中这位美熟妇的位子,但他只在心里腹诽,前后左右中有五台摄影机,何况这会场的负责人是张博士,张博士都不管,他就更没道理管了。 但下去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对易执挑刺道,“你不是医学会组委么?这次又是东道主,其他老师都忙不得恨不得飞起来,怎么就你这么轻闲?都不去跟你熟人唠嗑几句?” 易执笑笑,这态度让陶化更不爽,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的感觉,便掉转箭头,向刚才那坐错位置的人开炮,“那男人谁呀?不识字还是咋地?咋坐白雪的位置?” 易执淡定地道,“他就是白雪。” 陶化石化,那么一五六十岁的老头、黑胖,还秃顶,居然叫白雪????? 陶化阵亡。 31 白雪大爷对陶小少爷的冲击太大,以至于陶小少爷精神萎靡,好半天都没能振作,直到吃中餐。 中餐吃的是酒店一楼的自助,免费送一张哈根达斯券。 陶化从来不觉得哈根达斯好吃,他胃寒脾虚,极少吃冷饮,易执那货不是爱甜食么,陶化顺手人情递给易执。 “乖徒儿。” 易执笑眯眯地接过来。 呸,陶化唾弃,奈何后面跟着好几个人,不好当场发作。 张博士把券递给师兄,师兄接过,陶化问,“你喜欢吃这玩意?” 什么时候师兄品味降得跟那禽兽一级了? 师兄道,“一般吧,但是贵嘛,有免费的不吃岂不是亏大了?” 陶化诧异,“不是吧师兄?” 你还有这嗜好? 张博士笑眯眯地点头,“居家好男人。” 切,陶化唾弃,原来是想找个不花你钱反能赚钱且节省抠门的啊! 因为上午见识过白雪爷爷了,下午基本上没有什么再能让陶化惊喜或惊吓了,他直接期待晚宴,晚宴包了这个酒店的主厅,几十桌,还有晚会,是附院里护士MM与年轻男医生们自导自演的节目,另外,学校那边也有学生会友情奉献了两个节目,好几个兄弟医院也各出了一个节目。 吃饭前科主任依传统据国情俗套了一番,然后就是节目表演。 陶化挺期待的,之前在后台看了表演者们化妆,姑娘们个个花枝招展,衣服也是他仅是看着便心花怒放,要不是易执一个电话召他去干活,他还跟护士妹妹们多乐呵几句咧。 陶化吃饭自然与师兄们一桌,都是自家人,加上大家注意力都在节目上,也没人拼酒,基本上能少喝就少喝,后来多是饮料替代,即便是喝饮料,陶化也觉得脸烧得厉害,他也没在意,只当是许久没喝酒,对酒都不耐受了,才这么一丁点,就烧脸了,还头晕,兼眼花。 节目一完,基本上酒席也就散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回去,只留下些要员,这就与陶化无关了,本来想打车回去,但张博士说等会,等主任安顿好那些VIP,可能还有些事。 陶化最厌恶等人,酒店空调的温度让他觉得难受,感觉有些冷,问师兄冷不冷师兄说正合适啊,陶化便没说了,脑袋昏昏沉沉地等了好几个小时,等得他都问侯了主任好几次,您就是挨个儿床上伺候着慰问,这些个时间也够安顿的了吧?主任这用的是什么神功啊?看钟表都十点半了,明天七点多又要来干活,回去还要洗澡,这能睡几个小时呀?主任神功无敌,他可是血肉之躯! 师兄已经困得不行了,趴在陶化肩上不停点头,被张博士不着痕迹地搂过去,有人扶着支撑着,自然舒服得多,师兄在张博士半个臂弯里安之若素。陶化自己也一歪一歪的,哈欠连天。 十一点的时候,科主任及一堆正高或副高终于姗姗来迟,陶化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走了,也不知道这个点好不好打车。许是站得太急起得太猛,陶化有一瞬间的眩晕,差点不稳,好容易眼前昏黑过去,耳朵又倍受折磨,只听科主任道,今晚辛苦大家了,喝口茶再走吧。 喝个屁茶啊,你把那喝花的钱发给大家,谁都更高兴! 领导们一堆,下面人一堆,服务小姐拿着茶单过来,张博士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声,“大家要喝什么茶?” 陶化刚想说碧螺春,但还没说出口,张博士就紧接着来一句,“不如就铁观音吧?怎么样?” 陶化没有错过师兄陡然发亮的眼,靠,又是开小灶! 师兄随手翻了翻茶的价格,跟陶化低呼,“操!一壶茶要五百?才几片叶子啊?五百够我买半斤铁观音了。” 张博士抽走师兄手下的茶单,递给服务生美眉,道,“一壶铁观音,谢谢” 话音一落,借着挪椅子的动作,凑近师兄道,“老板请的,又不是你出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陶化恍然大悟。 喝完了茶聊够了天,也近凌晨了,科主任终于松口,让大家回家休息。陶化站起来便走,却被师兄拉住,陶化眼神询问,师兄也很迷惑,陶化只觉得自己已经严重睡眠不足,都一只脚轻一只脚重了,有气无力地问,“师兄你干嘛拉我?” 师兄与他动作如出一辙,左转头,问张博士,“师兄你干嘛拉我” 张博士轻咳一声,没说话,待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看了眼陶化,才道,“我有一张房卡。” 师兄已经困得不行,一听这话也没想太多,直接兴奋,“太好了,陶化,咱们马上就能睡了。” 张博士立刻僵了脸,陶化脑袋还算清醒,张博士哪来的房卡?是科主任给他徒弟开小灶?还是张博士有备而来?张博士说这一张房卡,显然是没有他陶化的份的。这种大型会议,本酒店是肯定没有空房的了,只怕周边附近的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都住满了,但这个点让他打车回去,且不说要等多久才能打上车,回去还得洗澡,折腾半天爬上床,只怕才挨上枕头天就亮了,六点就得起来,白天又得干活,想想就觉得怒不可遏。 即便张博士不乐意,陶化也决定装作一无所知了,笑呵呵地道,“那今晚要打扰大师兄了。” 张博士笑眯眯,“我记得易老师住的是双人间,那屋里只住了他一人,陶化你正好可以去睡那间。” 靠,这是明设了陷阱直接推送他去跳了啊。陶化转战师兄,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来,不需要语言,师兄便明了陶化不爽易执。他虽不知两人究竟有何过节,但陶化好像不喜跟易执深交,许是敬畏许是其它。 师兄无所谓地道,“你这虽是单间,但也是双人床,三个人挤挤嘛。” 陶化心道,他只想跟你挤…… 张博士笑,在外人瞧来可能觉得挺温文儒雅的,但在陶化瞧来,那笑容只能用二字形容:阴森。 张博士道,“我睡相不好,怕不小心把陶化踢下去。” 陶化惊骇,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赤裸裸地威胁人的吗? 陶化决定油盐不浸,“睡地下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半夜上厕所要是踩着小师弟了可别见怪啊。” 操,陶化刚暗骂一句,就听师兄摆手道,“行了,你俩睡吧,我去易老师那房。” 不行!陶化与张博士异口同声。 张博士道,“你睡相那么差,吵到易老师怎么办?” 陶化虽没开口,但心想的是,易禽兽那么禽兽,万一半夜见你面白皮嫩的兽性大发了咋办? “行了,陶化住我那间吧。” 是易执的声音。 张博士紧接着来一句,“那就打扰易老师了。” 陶化冷笑,这两人又在玩这一套,就不能来点新鲜的?他们不腻他都腻了。 张博士便伸了个懒腰,一只胳膊顺便搭在师兄肩上,“累坏了,易老师那我们先去休息了,晚安!” 待张博士与师兄一走,陶化满脸冷漠,易执却将房卡递过来,道,“你去睡吧,李老师那有一张床,我去他。” 据陶化所知,李老师与张老师住双人间,哪来的空床?难道这老禽兽想玩③ρ? 陶化抽过房卡,做了张特假的笑脸,“那就谢谢老师了。晚安。” 陶化心道,这可不是那什么破烂会所了,他就不信易执还有房卡可以随便进去这房。 一进房,一沾上床,他就生根了,澡了不行了,强撑的精力似全盘崩溃,昏沉得更厉害,只觉得缺觉缺到生平第一次的程度。 这晚易执的确没骚扰到他,但这禽兽阴魂不散,他落下的手机响个不停。 其时陶化睡得正昏昏沉沉,被手机来电吵醒了,一听这铃声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手机,他不想起床去接,拿被子蒙住头,再响一会没人接应该也就停了,哪料这人锲而不舍,一直打,陶化气得一下子从床上起来,摔摔打打翻找半天,才从易执搁在房间里的包里找到手机。 不是他常用的那部三星,这是HTC,来电显示呼叫者乃高摩。 32 一看不是医院里本家医生的来电,陶化本想直接关机,但又担心医院里有事找易执,便只挂不关,以明示态度,将手机放回原处。哪料他还没走几步,手机就又响了,陶化气得不行,这都什么时间了?有这么三更半夜催人命似的打电话么?这老禽兽交的都是什么人呐?!该不是去约炮的吧? 按了接听键,冷冷地道,“你找易执的话拔他另一个号。” 那边沉默半天,才道,“请问你是?” 是年轻男孩的声音,即便在电话里,他也觉得耳熟。陶化心中冷笑,直接报了11位数字,挂电话。 这人太锲尔不舍,陶化刚躺到床上,第三次追魂夺命铃接踵而至。陶化一把掀开被子,气冲冲地拿起手机,吼道,“你有完没完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小学没毕业十一个数字都听不懂不会拔?” 那边沉默了几秒,深吸口气,道,“刚拔了,他设了拒接陌生来电。他在哪里?我喝多了,希望他能来接一下我。”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我又不能给你看着他。” 陶化冷笑,再次挂断,这些人的烂事与他无关。 陶化困得不行,全身就像被抽了根骨头似的发软无力,把自己扔到床上,没一会儿便眼皮打架,似醒非醒中,又听敲门声,陶化呼地一下掀开被子,吼道,“谁?” 许是听出陶化火气正浓,外面静默了二秒,隔着门板传来易执满是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吵着你了,我是不是有一个手机落在屋里了?” 陶化火气蹭地升级,一把抓起手机冲到门边,哗啦拉开门,把手机扔给易执,又迅速砰地摔上门,速度快得易执只来得及瞧一眼陶化。 陶化被这二人折腾得头重脚轻,任身体砸在软软的床上,头刚沾上枕头,竟又响起敲门声,陶化火气爆涨十米,旋风般地冲到门边一把拉开,“大半夜的你要是精神错乱找墓地的啊,我一定赶过去给你收尸!” “呃……” 易执将手机拿到陶化面前,“这是你的手机。” 陶化怒火一时堵住,静默三秒,一把夺下手机,掉头回房,却不料转得太急,竟然摔倒。陶化气得无以复加,在什么人面前丢份也不能在老禽兽面前丢份,白给他耻笑不说。 易执赶忙过去扶他起来,陶化打掉他伸过来的手,一语不发爬起来,扫了圈,易执的手机正躺在床头柜上。陶化把手机砸给易执,“滚!” 说完这一个字,陶化就觉全身脱力般,手脚都提不起劲,尤其脑袋昏沉得厉害,坐到床上微靠着。 易执翻了翻通话记录。他看到那部手机里360拦截的通话号码,纵然没存号,他还是识得是高摩的。这是工作号,高摩不会知道。略一想,便猜出前因后果了。如今一看,果不出所料,高摩在打了好几个电话。 易执不知道高摩说了什么,看了眼陶化,蓦地发现他脸色红得异常,刚陶化摔倒他去扶他,有过短暂的肌肤接触,体温高得不正常,一开始没在意,只当他是刚从被窝里起来,这下才觉出不对劲来,心下想着脚步便移过去打算摸他的额头试试温度。然而陶化一见他过来便误解他了,警觉紧张万分,蹭地站起来,“你要干什么?” 他起得太急,体位性低血压更加明显,顿时两眼发黑,摇摇欲坠,被易执半扶半抱住,“别怕别怕,我什么也不干,你发高烧了,手心额头这么烫,绝对超39度,得赶紧回医院。” 今天中午的时候被张博士指使着干活,陶化出去酒店好几次,八月份的酷夏,酒店里又太凉爽,外面又太热,冰火二重天了几次,下午的时候就觉出不舒服来了,打了好几个喷嚏,晚宴的时候这种不舒服就更明显了,头晕眼花乏力等症状陆续出现,他本来想着回去弄点药吃吃,但一拖就拖到十二点,他没精力再来回奔波,又觉得一晚上也耽误不了啥,哪料这次感冒来得太凶猛。 陶化挣脱他怀抱,冷声道,“不敢劳驾易主任!夜深了不便留您,请出去!” 小家伙一会儿给他来粗暴的一会儿给他来斯文的,看来是非暴力不合作啊,易执暗叹,上前一步揽他入怀,手从上衣底下伸进去摸上陶化滚烫的肌肤,“听说高烧的人做起来滋味更胜一筹,我还没试过。” 陶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气得全身发抖,“你果然能无限刷新我对这个世界上最渣滓的人的认知。” “无尚荣幸。” 易执微笑,两手上下,把他的背摸了个遍。 对这种油盐不浸的禽兽,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暴力!打不过也要打,总有一天会打过的。陶化不再多废话,握住拳头就揍易执。奈何全身乏力,拳头软绵绵的,被易执轻松拦下,困在怀里,压着他倒向身后的床,色情而技巧地舔了舔他的耳垂,这种敏感地带,陶化自然受不了,一阵颤粟。 “欲拒还迎的戏码玩多了我也腻了,挺期待你能来点新鲜的。” 易执含着他耳垂轻轻吮吸,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陶化酥得缩了肩,忽地有些绝望,这没完没了的要到什么时候?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明知对方禽兽不如,却为了最初那点虚荣而把自己送到不尴不尬的境地。忽地冷静下来, 易执五指掌心所过之处,皆带出一片火星,陶化身子渐热,心中却一片悲凉,侧着头闭上眼不再做无谓抵抗,却不料易执停了手,“你看,再这样烧下去,你就没力气打我了。再严重点波及脑袋的话,就任我为所欲为了…” 陶化没动,睫毛微颤,易执伸手捧住他脸,扳过来,让两人正面相对,陶化依旧闭着眼,易执俯首去吻他睫毛,陶化有些痒,偏过头,头却被易执两手固定住,只得愤怒地睁开眼,瞪他。 易执柔声道,“再生气也别拿自己身体跟我赌气,我们的开始很不愉快,是我的错,但现在我是真心喜欢你,在你答应我之前,我向你保证不会再随便碰你。” 你的保证只怕倒贴别人一百万也没人信,陶化鄙弃,但这种时候必然不能再冷嘲热讽,既然老禽兽摆出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高端姿态来,为求自保必须配合他,把他毛摸顺了,才能免遭此劫。陶化装作半信半疑地道,“你自己说的你要记得。” “我们都记着。” 易执微笑,柔声哄道,“那现在,我们回医院输液好不好? 陶化垂下眼帘,道,“你先起来。” 这禽兽还压在他身上,他都能感受得到老禽兽的东西隔着薄薄的布料软软地贴在他腿上,呸,还想借机占他多少便宜! 待易执开车赶回医院急诊大楼停车厂时,陶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易执轻声喊了他几声,陶化不耐烦地道,“别吵!我在睡觉。” 眼都没睁开。 易执抱起陶化就往急诊赶。急诊病床全满了,易执让值班医生开了药与液体,一起带回麻醉科。一晚上接了八九台急诊,开了三间手术室,值班医生都在忙活,麻醉科男值班室四张床全是空的。易执把陶化抱到下铺,又去更衣室换了洗手服,再去手术室找了位巡回护士给陶化打输液。 折腾了大半夜,待烧退了,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打完输液给陶化拔了针头,易执也累了,在对面一张床上躺下,阖目养神,不太能睡得着,想了些问题,忽地听到陶化吼了一声,易执侧过脸来,细听时却没声音了,原来是梦话。 易执闭上眼,没多久,陶化又讲胡话了,这下子他听清了。 “操,打架你都不会你怎么不回炉重造!” 易执笑,估计在梦里这小泼皮都还在打架呢,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侧过身来,与陶化面对面,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看这大男孩,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但脑海里这张面孔甚至每个线条的细微处都清晰呈现。 许是易执眼光穿透力来强,陶化睡得有些不安稳,翻了个身,变成背对易执,五秒后吐出一句,“老禽兽老子干死你!” 这次易执倒是知道他是在骂谁了,不由得笑出来,仅存的一点睡意也没了,干脆起来坐到陶化床边。 坦白来讲,这小泼皮与优秀无缘,缺点比比皆是,然偏是入了他的眼,莫名喜欢得紧,心都软了化了,无论对方生气也好高兴也好,他见着了,都觉得阳光满满。 握住他手,搁在唇边,轻印一吻,久久不松。 33 第二天陶化一觉醒来就闻到粥的香味,烧退了,人也神清气爽,易执说,我给你请假了,今天你就别去了吧。 陶化应了一声,胃被粥引诱得蠢蠢欲动,翻身坐起来,易执一见他要下床便道,“你先喝点粥再说。” 陶化诧异地看他,“你每天早上吃饭之前都不刷牙洗脸?” “良好的生活习惯的确是优秀品质,” 易执微笑,“但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不介意。” 陶化被他这话弄得要吐,当即嗤笑一声,“你省省吧,你介不介意关我什么事?” 陶化之前想学硬膜外的时候跟师兄倒过夜班,衣柜里有备洗漱用具,待他洗刷完毕回来时,易执在翻期刊NEJM,见陶化回来,便随手搁下,端起粥碗,道,“来,喝粥。” 易执毕竟过了三十,一夜不睡还是能看得出脸色有些憔悴,虽说陶化一再提醒自己,易执对自己再好再怎么委曲求全,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自己往床上按。但他终究是个易心软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但又别扭地不想表现出来。瞅了眼那杂志,NEJM,坐回床上道,“听师兄说,你们这些发文狂人看英文文献就像我们这些打酱油的看国产娱乐八卦一样的,是不是?” 易执舀了勺粥,递到陶化嘴边,“先吃饭。” 陶化从善如流地张嘴,倒不是他跟易执不见外,而是陶少爷被人伺候惯了,想他当初无论是被老爹打得皮开肉绽还是仅碰几下,他都要无限渲染夸张伤情,在床上躺个几天,以博取老妈的眼泪,三餐全是老妈亲手动手做兼喂,如今被易执喂粥,也没觉得不自然。只能说,陶少爷天生是个少爷命。 待陶化吃完,也快七点钟了,两个手术间关了,回来两个值班医生,见到易执与陶化,只诧异地问了几声,抵不过熬夜的疲累,沉沉睡去。 易执轻声道,“我送你回家吧。” 陶化想也好,虽然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但睡再久也不嫌多,便点了点头,一点也不觉得易执这个免费司机有什么不好的。 易执说,稍等,我去换衣服。 昨天是正式场合,即便是酷暑盛夏,所谓的成功男士基本上都武装齐整穿得人模狗样,这会儿易执也懒得穿西装了,只换上自己的衫子,虽然是简单的T恤,一看就非学生族能消费得起的,脖子上挂了根编织精致的红绳。 两人赤裎相对过,陶化知道掩在衣服下面的是一片血玉。都道世上不存在无瑕的美玉,但易执这块的确很难挑出瑕疵来,陶化手指一挑红绳,扯出血玉来,瞅了眼道,“假的吧?” 陶化手指细长,本是弹钢琴的好手,被指腹划过肌肤,肌肤的麻痒也传达四肢百骸,易执道,“祖传的,你喜欢的话你戴。” 这话说得……自从有部电影叫什么方世玉的,凡是祖传的玉啊什么的,此后总带了莫名的暖昧。 “切,这种玉也配得上本少爷?” 陶化毫不留情。 “玉及戴玉的道具,除此之外,陶少爷觉得依北京风俗,还需要哪些才适合?” 戴玉的道具?就是眼前这禽兽么?都提到北京习俗了,有点丈母娘家要嫁妆的感觉了,陶化立即反唇相讥,两人一路笑闹,下去停车场,却发现易执车前站了一个人。 陶化长叹一气,“我看我还是打车得了。” 易执按住他肩,无奈地道,“等我一分钟。” “哎,这种家务事,我在不方便吧?” 陶化满脸幸灾乐祸。 易执瞅他一眼,忽然伸手捏他捏了他鼻子,“小坏蛋。” 这种亲昵的语气,陶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迅速拉下脸,掉头就走。 哪料听到易执对那人道,“互不干涉内政好聚好散是你先提的,不再联系我也跟你说清楚了,现在你这个样子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不少困扰,你看我爱人生气了,我回去又得跪搓衣板了。” 陶化差点绊倒,恨不得冲上去抽那个禽兽几嘴巴,让你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34 待易执搞定高摩开车追出医院的时候,陶化正俯身进出租,易执只好跟在后面。 后面有车跟着,司机师傅更敏感,从镜子里看了陶化好几眼,两个人陶化都懒得搭理,闭目养神。他住得实在太近,走小区西门的话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到医院,司机师傅花了三分钟绕到南门,陶化下车,易执的车恰好拐过十字路口。 待易执按住陶化住处门铃,陶化正拿好睡衣准备洗澡。听到门铃响,陶化开了电视,将音量调大。三十秒钟后陶化手机响,陶化瞅了一眼,置若罔闻,待铃声第三遍循环时,陶化才懒洋洋地接起来,“哟,易老师啊,有什么吩咐?” “我有话想对你说,现在就在你家门外,我们面谈好吗?” “哟,真不好意思,我在大便,易老师您是改天再说还是屈尊等一会儿?” 待易执三十分钟后再拔电话过去时,陶化正边哼着喝边洗葡萄,低头一看易执来电,笑出来,塞耳机接听,“哟,老师您不会还在外面吧?我以为您贵人事忙先走了,真不好意思,我在洗澡。” 易执风度依旧,“不急,你慢慢洗,你这小区风景挺好,我转一圈陶冶情操。” 半个小时后,易执第三次按响门铃,陶化终于开门,懒洋洋地靠着门双手抱胸,“有何贵干?” 看这样子小泼皮压根没想要他进门,易执道,“我有话对你说,你这是三楼,人来人往的,有些不方便,我们进去再说怎么样?” “既然不方便,那就不要谈了吧,老师走好,不送。” 陶化说着就要关门,易执抢先挡住,按上陶化双肩,按上墙,顺脚关上门。这小泼皮就是皮痒,非要他来硬的。 在力量这块,陶化与易执向来就不是一个次元的,陶化被易执握住双肩按在墙上,无法动弹,他也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没有动弹,只冷笑道,“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 易执放开他,给他整理一下衣服,轻叹,“我是真想跟你说说话,给我一点时间与机会。” 陶化缓缓站直身体,冷冷看了易执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客厅。 往沙发上一靠,两腿往茶几上一搁,十足的街头小混混样,陶化从水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有什么事,说吧。” 易执斟酌了一会,才开了口,不徐不疾地道来。 “分了?上次难道与你在车里热吻的不是他?我眼花?” 果然还是介意这事。那就是好事。 易执道,“你看到的只是中间,开头与结果……” 陶化嗤笑,“你的意思是他强吻你?” 易执不置可否,眼神特无辜。 真无耻!陶化把易执的话总结了一番,得出的全过程大体是这样的,老禽兽去酒吧钓人,高摩过来搭讪,两人一拍即合,一炮之后觉得身体都还挺契合,高摩提出长期打炮,但仅限床上关系,床下互不干涉,好上好下,高摩钓女人也好钓男人也罢,他都有耳闻,但高摩把女人肚子弄大倒还是第一次。无巧不成书,没几天他就遇到那个戴绿帽的可怜家伙,即陶化,明明浑身绿光,还到处找碴。而高摩呢,最后抵不住易教授的魅力,沦陷得无力自拔,而偏偏易老板此时心有所属,渐渐地沦陷在另一个人的爱情里不可自拔,且非他莫属。 易执说的过程中,陶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个大爷姿势,待易执语毕,陶大爷才不紧不慢地道,“易老师跟我说这些是做什么?” 易执被这小泼皮弄得牙痒痒,又气又好笑,“对伴侣坦诚忠诚是我的原则。” “看来易先生不仅要去看眼科,还要去看精神科,逮谁都伴侣,这习惯可不好。” 易执敛了神色,“这种事我从不开玩笑。” 陶化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吊儿郎当地嚼了一会,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摆谱,半晌才掀起眼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跟我谈恋爱?” 易执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认真看陶化,“不仅仅是这样,我希望能更进一步,更长久更深远。” 陶化漫不经心地嚼了一会葡萄皮,忽地轻笑一声偏过头,嘲讽意味不言自明。 易执握住他下巴扳过他脸来,对上他的眼,“我是认真的!” 陶化与他对视,忽地一笑,“我也是认真的——” 话音未落,一拳便揍过来,“想揍你很久了。” 两人距离太近,陶化出拳太快,易执又毫无防备,差点被揍翻在地,陶化把少年时打架的狠劲全拿出来,扑压上去,又是几拳。几个月来他一直压着憋着的委屈与恨意,此刻一股脑地撒出去。易执一开始还受着,但这小东西下手也太不挑地方,实在是半分情面也没留,落哪便是哪,出手还重,他又不是铜墙铁壁。 只得伸手抱住他,困住他双手,“家暴不是解决家庭纠纷的手段。” 家暴?呸!陶化被困得没法动弹,伸嘴去咬他,再次深可见血。 易执终究是血肉之躯,疼得倒抽气,这小泼皮属狗的吗?这么爱咬人。咬就咬吧,咬的全是一眼可见的地方,到现在他脖子上还留着小泼皮一圈浅浅的牙印,现在又添一枚…… 好吧,就当是勋章吧。易主任边忍痛边想。 35 打了一架,陶化累得不行,靠着沙发冷眼看着易执止血消炎刚自己咬的伤口。 待易执忙完,一转头竟发现陶化睡着了。 陶化本来体质就虚,高烧一场,被易执气了一场,又打了一场,实在撑不过困意。 易执轻轻抱起陶化放到主卧的大床上,便是走了这几十步路,陶化也没醒,看来真是累坏了,额上还有汗渍,额发被汗浸湿,有几绺贴在脸上,易执拧了热毛巾,替他擦了擦,陶化被打扰,不耐烦地动了动,易执立即停止动作,待他睡安稳了,才将动作放得更轻。 易叫兽边擦边暗叹,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经得起他这般暴力?暴力之后还得像伺候老佛爷一般的伺候他,也就自己了。如自己这般完美的人倒贴过来,这小泼皮还千不满意万不情愿,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易叫兽倒是忘了,哪个女人会像他这般强暴一个直男。 照顾好陶化,易执也累了,一夜没睡,刚又货真价实地挨了揍,这般开车回去着实不安全,自来熟地去阳台收了条浴巾,去浴室冲了个澡,躺到陶化旁边,在他额上轻印一记,一夜安眠。 陶化醒来时已是凌晨五点多,一睁眼就见到身边睡了一个人,窗帘半掩,透过微光可以看清是易执的轮廓。这让他不习惯,觉得怪异,他想推醒他,把他砸出去,但一想到昨天那一折腾,便又住了手,昨天他觉得委屈,恨不得就这样咬断他动脉算了,但老禽兽一直抱着他,抚他的发说是我不好。 那时他莫名恐慌,他发觉他下不了口,以前什么样的血腥没碰过,现在居然连咬他都不能。 陶化翻过身,看不着那张脸,脑子里依然是一团乱麻,又像是一片空白,干脆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竟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床边没人,若不是从客厅里飘来的粥香,陶化会觉得昨晚那一眼是错觉。 陶化爬起来,易执在客厅里收拾,“醒了?快去洗刷,还是热的。” 一觉醒来有人在客厅里忙活着给他做吃的,这种情况陶少爷并不陌生,但当这人换成动手的这人时,他却有些不适应,摇摇晃晃的刷了牙洗了脸,坐到餐桌前,尝了一口,找了句话,“你做的?” 易老师无语,你冰箱除了饮料啥食材都没,厨房里连锅都没,还好意思问这话。 “味道怎么样?” 陶少爷大清早的一贯精神不济,老老实实地答,“还行。” “以后我做给你吃,味道比这好。” “切。” 这一个字足矣表达陶化的不屑。 “要不陶少爷赏脸鉴定一下?” 陶化顿了顿道,“我计划明天回家,这几天不去医院了。” 已是八月份了,老妈前几天来电,想让他回家一趟。 易执应了一声,“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陶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但他现在真心觉得混乱,逃离是首选。 陶化在家呆了两周,与一帮纨绔子弟混了一周,灯红酒绿中,又收到易执每天的例行短信。 易执每天都发短信过来,陶化从来不回。寥寥几字问候,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陶化最初带着不屑的表情删了几条后,剩余的再没管。 本来准备在家呆一个月,但陶化还是提前回来了,易执说过,要是回来可以跟他说一声,他去接他,陶化没说,直到易执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家过得怎么样,陶化才说回来了。 易执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陶化说有一周了。 易执问,“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中饭?” 陶化说,快开学了,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搬过去。 “需不需要我帮忙?” 免费苦力自动送上门,陶化自然不客气。 一般而言,男生的物件肯定比女生少,但当易执推开门时就有些傻眼了,看不出来这小泼皮比女孩子还爱买衣服,这就是五个大行李箱也装不下。 陶化也头痛,“不是我买的,都是我妈和我大嫂寄过来的。” 两人一件一件折叠好装箱,搬家公司过来时,两人刚整理完毕,除了衣服鞋子和书,陶化全扔。 陶化提前请了钟点工,早将新住处打扫完毕,但带过来的东西还得分门别类地收拾好,到了晚上新住处才有了个样。 两人都累得不轻,陶化说,今天挺感谢你的,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易执惊讶,怎么小破孩回去一趟,就转了性了?他压根儿就没指望小破孩感恩图报……易叫兽内心起伏,好兆头啊,如今陶化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但起码不再是横眉冷眼。 陶化也没挑地方,随便找了家餐馆,点了几个菜,如今是只要速度不要风度了,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 尽管累,但易执还是希望借这个机会与陶化培养一下感情与氛围,但陶化显然没这想法,易执开车到陶化楼下,陶化下车时连再见都欠奉,易执不甘心地拉住他手,“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陶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天太晚了,不耽误你休息。” “我坐一会就走,这些天没见,就想聊几句。” 陶化垂了眼,转身往楼道走。易执跟过去。 才搬的家,热水自然是没有的,易执自给自足,拿起电热壶,道,“我去烧水。” 这人自觉成这样,但瞧在今天这家伙帮了点忙的份上,陶化忍了,“除了自来水,啥都没有。” 有你就可以了。你以为我上来真的就是为了你家里的自来水? 陶化一身黏腻,易执还在厨房里磨蹭,陶化懒得理他,拿了睡衣去洗澡。再出来时,易执坐在沙发上倒水,抬眼,两人视线一对上,易执就燃了。 他是说过不强迫他,但毕竟血气方刚,憋了几个月没做,是男人都受不了,何况这小泼皮刚从浴室出来,被热水一蒸,皮肤好得不像话,真正的面若桃花,易叫兽的小弟弟立刻站起来了。早就提醒过他不要这么不自觉地诱惑他。 “快十一点了,你水喝够没?” 陶化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 易执无奈地站起来,他再留下去只怕真要出事,这般珍馐佳肴,不吃的话太对不起自己,但吃的话,只怕再无口福,“你送送我好不好?” 陶化实在瞧不出来这人哪来的黏乎劲,但想着只要送走这尊瘟神,一切都好,转身先行几步,一摸口袋没带钥匙,便停住脚步欲转身,却撞上身后的易执。 陶化整个人愣住,刚才……若是他没感觉错,他屁股撞上的是…… 陶化狠狠回瞪,易执倒是点也没丢脸的感觉,反而借机撒娇耍赖笑,“自从上次跟你之后,我两个月没做了……” 陶化诧异,这人跟他说这话是啥意思,“我让你不做的?” 易执不说话,只拿委屈的眼神看他,一直看,看得陶化差点跳起来,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陶化就不理解了,“你那会所里不是多得很么,横的竖的还不都随你挑。” “对伴侣要忠诚是我的原则。” 天天把原则挂在嘴边的人往往是最没原则的。陶化唾弃。 “另外,我已经不再随便了。” 陶化无语,这人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易执慢慢蹭过去,轻轻环抱住他,“我等会再走好不好?用手帮我弄弄好不好?” “你手断了?” 陶化懒得睬他。 易执抱着他轻轻摇晃,“你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随着他轻晃,那东西也在他臀瓣上一蹭一蹭的,陶化一把推开他,抱胸靠墙,“脱裤子。” 易执没料到陶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么快就守得云开见日月了?一时又惊喜又诧异。 “脱!” 陶化道,“你不是肉痒么?我操你!” 36 易执笑出来,道,“好。” 转身走向卧房,往床上一躺,“尚是初次,陶少爷多多垂怜。” 易执用嫖客的语气和姿势说出妓女的言辞,陶化听了就来气,大步上前按住易执双肩,粗鲁地扯掉他衣服,易执就那样懒散地躺着,倒弄得陶化似在伺候他一般,陶化将脱下来的衫子砸到易执头上,“自己脱!” 有没有一点被上的自觉! 待易执自己脱得不挂一丝,陶少爷依然不高兴,这禽兽的尺码完全看不出是国产的,在手术室里呆了两个月,国产男人的型号,没看到一千个,绝对有一百个,有的居然仅大拇指长,当时陶化就很不厚道地想,用这玩意还不如用两根手指。他对自己的尺寸还是没有意见的,但如今跟易执的一对比……妈的,这老禽兽长成这样真让人败兴。陶化恨恨,一巴掌拍到易执腰侧,恶声恶气地道,“趴过去,把屁股翘起来。” 易执很顺从地趴过去,问,“你有润肤霜没?” 陶化虽对男男性事不了解,但多少亲身经历过,知道走后门要先行开拓,否则极易烈伤出血,但他可没想过要对易执用,就这种老禽兽,配用吗?瞧他干不死他! 早前便知道易执身材好,前面的大兄弟无可挑剔,后面臀形亦是接近无瑕,陶化看得火起,可惜,不是欲火,是妒火。陶化双手按上易执屁股,闭上眼睛想成是女人双乳,极尽所能地揉搓捏抓,然而手感自然是不一样的,陶化努力半天,自己的小兄弟依然懒得搭理他,在草丛里睡得安逸。陶化郁闷得半死,往易执屁股上狠拍了几掌,“扭几下。” 易执低笑。 陶化脸上挂不住,骂道,“妈的,你怎么长得这么败性!” 易执笑意加深,没让陶化看见,转过来头来时已是满面温和,“要不,我先给你弄硬?” 也不待陶化应声,转过身来,伏低身体,含住陶化的小兄弟。 陶化倒抽一口气,易执一上来就给个这么猛的,陶化真的有点受不住,他的小兄弟从没正式上过战场,但易执舌头像是绝世春药,带着他节节攀升,火速蔓延得超出他素日的承受力,脚趾蜷缩起来,陶化往后缩,声音不稳地道,“够了够了。” 易执自然不可能松口,都这关口了,真给他弄硬来插自己? 快马加鞭,最后一吸,陶化浑身颤栗,小兄弟哭出来,射了易执一胸膛,有几滴溅到乳头上,红白相间,分外色情,陶化短暂失神,浑身绵软,大脑短路。 易执倾身覆盖上去,吮吸陶化的唇瓣,缠缠绵绵地吻他,陶化微微撇开脸,易执如影随形,渐渐深吻,陶化换气困难,张开嘴,易执趁机伸舌,扫过陶化的每一寸口腔,将吻功发挥到极致,陶化这嫩芽哪受得了这般对待,便是一个吻,已让他销魂不已。当后庭被巨物撑开时,他才清醒过来,看了眼身上的男人。 虽不是初次,但也没做过几次,后面实在是紧致,陶化自然是不舒服的,易执也没有继续挺进,俯首吻他,轻轻浅浅,柔若细雨,温润无声。 额汗划过眼角,润湿了睫毛,陶化缓缓闭上眼。 37 易执笑出来,道,“好。” 转身走向卧房,往床上一躺,“尚是初次,陶少爷多多垂怜。” 易执用嫖客的语气和姿势说出妓女的言辞,陶化听了就来气,大步上前按住易执双肩,粗鲁地扯掉他衣服,易执就那样懒散地躺着,倒弄得陶化似在伺候他一般,陶化将脱下来的衫子砸到易执头上,“自己脱!” 有没有一点被上的自觉! 待易执自己脱得不挂一丝,陶少爷依然不高兴,这禽兽的尺码完全看不出是国产的,在手术室里呆了两个月,国产男人的型号,没看到一千个,绝对有一百个,有的居然仅大拇指长,当时陶化就很不厚道地想,用这玩意还不如用两根手指。他对自己的尺寸还是没有意见的,但如今跟易执的一对比……妈的,这老禽兽长成这样真让人败兴。陶化恨恨,一巴掌拍到易执腰侧,恶声恶气地道,“趴过去,把屁股翘起来。” 易执很顺从地趴过去,问,“你有润肤霜没?” 陶化虽对男男性事不了解,但多少亲身经历过,知道走后门要先行开拓,否则极易烈伤出血,但他可没想过要对易执用,就这种老禽兽,配用吗?瞧他干不死他! 早前便知道易执身材好,前面的大兄弟无可挑剔,后面臀形亦是接近无瑕,陶化看得火起,可惜,不是欲火,是妒火。陶化双手按上易执屁股,闭上眼睛想成是女人双乳,极尽所能地揉搓捏抓,然而手感自然是不一样的,陶化努力半天,自己的小兄弟依然懒得搭理他,在草丛里睡得安逸。陶化郁闷得半死,往易执屁股上狠拍了几掌,“扭几下。” 易执低笑。 陶化脸上挂不住,骂道,“妈的,你怎么长得这么败性!” 易执笑意加深,没让陶化看见,转过来头来时已是满面温和,“要不,我先给你弄硬?” 也不待陶化应声,转过身来,伏低身体,含住陶化的小兄弟。 陶化倒抽一口气,易执一上来就给个这么猛的,陶化真的有点受不住,他的小兄弟从没正式上过战场,但易执舌头像是绝世春药,带着他节节攀升,火速蔓延得超出他素日的承受力,脚趾蜷缩起来,陶化往后缩,声音不稳地道,“够了够了。” 易执自然不可能松口,都这关口了,真给他弄硬来插自己? 快马加鞭,最后一吸,陶化浑身颤栗,小兄弟哭出来,射了易执一胸膛,有几滴溅到乳头上,红白相间,分外色情,陶化短暂失神,浑身绵软,大脑短路。 易执倾身覆盖上去,吮吸陶化的唇瓣,缠缠绵绵地吻他,陶化微微撇开脸,易执如影随形,渐渐深吻,陶化换气困难,张开嘴,易执趁机伸舌,扫过陶化的每一寸口腔,将吻功发挥到极致,陶化这嫩芽哪受得了这般对待,便是一个吻,已让他销魂不已。当后庭被巨物撑开时,他才清醒过来,看了眼身上的男人。 虽不是初次,但也没做过几次,后面实在是紧窒,陶化自然是不舒服的,易执也没有继续挺进,俯首吻他,轻轻浅浅,柔若细雨,温润无声。 额汗划过眼角,润湿了睫毛,陶化缓缓闭上眼。 37 战况太过激烈,天蒙蒙亮时陶化才得以闭眼,再睁眼时天已擦黑。 易执在厨房里打电话,“……我在外地,今天回不来,你去找老总,让老总再去看看这病人,好吧?” 挂掉电话,一回头就见到厨房门口站着的陶化,易执弯起眉眼笑,“醒了?去洗漱,饭就快好了。” 陶化有些无措,昨晚尚历历在目,若说前几次他不情不愿,那这次完全是你情我愿,甚至还昏头昏脑地迎合他,弄得易执激动得难以自制,把他折腾得水深火热。 身体的不适以及眼前这居家模式,让陶化更觉尴尬,便道,“是不是医院里有事找你?” 那您快走吧。 “小事。” 易执随口道。 “小事还打电话给你,这什么关系呀?” 陶化故意酸他。 易执笑,关掉灶火,过来轻轻抱住他,轻吻了一下陶化的唇, “开始关注伴侣的朋友及通话记录,我很开心。” 陶化忙推开他,抖一地的鸡皮疙瘩。 易执笑,又亲了一口才道,“才进科的一个本科同学,明天跟我后面,刚访病人遇到一困难气道的。” “你在外地?今天回不去?” 陶化翻白眼。 陶化只着了睡衣,锁骨精致秀气,易执心中一荡,俯首轻咬慢吮,声音低沉魅惑,“伺候病人哪比得了伺候爱人?” “你就这种工作态度?” 陶化脸微红,伸手要推开他头。 “择期手术,只是术前访视,张口度不好,老总去看一眼就可以了。” 易执啃够了,道,“之前说过给你做饭,陶少爷评鉴一下。” 陶化知道的确不是事,才进科的实习同学心里没底,一丁点小事都会打电话给上级医生,麻醉科不比外科,休息时间有老总及值班人员坐阵足矣。 易执手艺的确不错,陶化吃饱喝足,便又继续睡了。易执也没闹他,只揽他入怀,关了灯。来日方长。 第二天是周一,易执去上班,陶化醒来时已是九点,桌上有易执留的便签条,说熬了粥,在冰箱里,拿出来热热就能吃。 这次从家里过来,陶化被老逼着带了一堆补品回来,陶化家里人从来不喝那些广告满天飞的所谓营养品。药补不如食补,但他吃不了阿胶,流鼻血,即便加了黄芪什么的,还是吃不了。陶化也不吃燕窝,总觉得味道怪,大抵是心理作用。不过陶化皮肤好,传说是得益于老妈怀他的时候天天喝燕窝。以前在家的时候老妈用土鸡与虫草天麻炖汤,他倒是会喝一些,但吃的也不多,陶化觉得,红枣牛奶花生芝麻等这些寻常食品就挺好的。 易执这碗粥显然是拿他带过来的食材做的,有人伺候着送到嘴边了,陶少爷便勉为其难地喝了。吃完早餐,也去了趟医院,找师兄拿书,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听师兄说硕士生上课就是混日子混时间混毕业证,不用买书,借就行了。 没在科里看到师兄,倒在办公室看到张博士,陶化从零食堆里拿了袋饼干,与张博士聊了几句,得知师兄下去做DSA了。 陶化吃了块巧克力,与张博士聊了几句,下楼去找师兄。一进去,就见担架车推出来,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如纸,陶化心里一惊,一抬眼就见到师兄跟在后面。 “死了?” 陶化低声问师兄。 师兄摇摇头,“不过快了。” 陶化还要问,便听到介入科科主任的大嗓门,“这人都昏迷成这样,连个签字的人都没,现在医患关系这么僵,谁敢做?不做!” 师兄低低地道,“这人肝硬化失代偿期,并发消化道大出血,他家人在外省,他女友送过来的,本来有钱交费的,但他女友带着他的卡跑掉了,没人交费,更没人签字,万一在台上下不来,病人家属理解不了闹起来的话就不可收拾了,所以外科不接,介入科的也不接。” “那就等死?” 陶化还是难以接受。 旁边介入科的护士道,“他女朋友来了又跑了,还把卡都卷走了,他女友都不在乎他,我们又怎么管得了。” 另一小护士道,“也别都怨他女友,要我说,还是他家里人的责任。他得这种病,他家里人都不在身边看着,她女友一个外人又凭什么管。” “那也不能把人家的钱卷跑了呀……” …… 陶化还是没法理解,便是他与易执,有着那样不愉快的开端,一旦生了情,也没法下狠手。他想,不管两人以后是聚还是散,总归曾经爱过一场,那些情份到底是刻入骨髓了。 师兄拍拍陶化肩,“别想太多,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在医院里呆久了就知道了。” 陶化点点头,世界上悲欢离合太多,他不是佛祖,不能普渡众生,何况自己这德性,管好自己便是造福人间。 都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话一点不假,弹指间两个月便过,酷夏终于过去,天气渐渐凉爽,缓缓入秋,陶化与易执两人情感也步入正轨,易执时不时带点自己的物件过来,算是正式同居了。 上课后与师兄见的面便少了,再见是在校园里,陶化刚下课,就碰到夹着本书匆忙赶路的师兄,师兄说过来给本科生上课。 新校区在大学城那边,太远,老校区便留了一部分本科生。 师兄诉苦不已,你老板真好,我这老板啥事都让我做,现在课也是我给他上,还不给钱。 最后四个字才是重点啊。 “能者多劳。” 陶化幸灾乐祸,“我啥都不懂,易老师要真让我给他带课,那还不误人子弟。” “你跟易老师的时间也不短了,易老师教你什么你就教他们什么呗。” 呸,陶化心道,那老混蛋只教了我床上功夫,你让我去本科生们讲龙阳十八式? 38 研究生的课不多,一周才十二节,七天有四天空着,陶化对学习并不太上心,易执对他也挺放纵的,基本上不管,学不学都随陶化的心情。 多数时候陶化都在外面荡着,才开学,各种聚会不断,陶化本来就是爱凑热闹的人,自然不会错过,他向来大手大脚惯了,花钱没个计较,某天刷卡的时候才发现余额不够。回去的时候直接去书房找易执,果不出意外,易执正坐在电脑前看文献。 一般而言,只要晚上不过十一点易执是不会管陶化的,一旦过了此点,易执会貌似体贴地来电或短信问在哪,要不要去接。陶化心情好的话会回一条短信,继续闹腾。然而不论他回得多晚,屋里始终亮着一盏灯,易执醒着,或在客厅里看电视,要么在电脑前。 与易执住在一起了,陶化才知道易执并不如自己最初想象的那般闲散,没事就去会所跟小男生打几炮,要么与去小资场所喝喝茶聊聊天,除去必须的应酬交际,大多数时候易执都是坐在书房里看文献。据师兄说,那些科研狂人每晚看文献到一两点,早上五点就起床,继续搞科研。华西医科大某位科研狂人周末陪孩子去公园玩了半天,之后说了三个字:好奢侈。 陶化一面羡慕对方的成就,一面又唾弃对方生活的单调无趣……也不对,老禽兽的生活还算不上单调,虽说现在两人住在一起,没见他有不规矩的地方,但以前的斑斑劣迹可不敢忘,那可是在会所长期包房的。 陶化直接找易执要钱,师兄的老板每月给三千生活补助,虽说每月三千远不够陶化的生活水准,但聊总胜于无。 “家里是得有人掌管经济开销,我工资都放在床头柜抽屉里。” “你工资是你的,我只要我每个月应得的那份。” 陶化可不想拿他的工资,生活上已经不清不楚了,金钱上可不能这么千丝万缕。 易执将视线从电脑移到在门边靠着的陶化脸上,笑,“你应得的那份?哪个部门规定的‘应得’?” 陶化被这人的无耻震惊了,哪个老板不给学生钱?卫生部头头的学生直接批一辆车,某教授学生手机丢了,找不到人,便直接甩出五千块钱让学生拿去买部手机。他陶化在医院里免费干了三个月,老禽兽一分钱都没给过他,不提老禽兽每年拿的几百万的科研经费,便是老禽兽这三个月的奖金,怎么说也有他的一份苦劳。 陶化冷笑,“你以为老板是做什么用的?你以为我叫你一声老师是为什么?” 易执推了推防幅射眼镜,点头道,“承蒙你叫一声老师,真抱歉,你老师的学生没钱。这是你老师的规矩。不过,除去师生关系,如果是其他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呸,陶化掉头走人,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正碰上拿着浴袍的易执,陶化瞟都不瞟他,拿了吹风机吹发。待头发全干易执也已从浴室出来,裹着浴袍,身材修长,又在无意诱惑他。陶化视而不见。 第二天陶化没课,赖了半天床,是被来电吵醒的,醒来时床边空着,一抬眼,竟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来电的是师兄,临近元旦,有个便宜的泰国游,师兄想去,希望陶化没课的那几天能给他代班。 陶化之前上的是常日班,如今给师兄代班自然得跟着组倒班,陶化还是第一次上夜班,虽说他平时混,但极少极少通宵,最迟也不过凌晨一两点便睡去了。 同组的两个人怨陶化是个招财猫体质,今晚倒好,急诊是一台接一台地来,开了四间手术室,一晚上都没消停,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三点,陶化已经困得不行了,幸好目前这台是阑尾炎,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生命体征都还算平稳,血压偏低,输了一袋胶体便上来了。陶化为了省事,打了硬膜外,在等罗哌卡因生效期间,陶化调了闹铃,趴在麻醉机上眯了一会。之后闹铃调置成每五分钟响一次,每响一次都得艰难地抬起头撑起眼皮看一下监护仪,这滋味太煎熬了。 术中手术医生道,“麻醉医生,病人肌肉紧了,加点肌松。” 五分钟抬一次头,根本就不可能熟睡,陶化头痛不已,道,“硬膜外不可能加肌松。” 手术台上的一助是个研究生,见陶化面生得,以为他是实习同学,拽拽地道,“喊你上级医生来。” 陶化嗤笑一声,“喊院长来也不可能加肌松。” 最受不了这种不懂偏偏自以为是的。易执说过,都是麻醉医生把这些外科医生惯坏的,以前医院里除了脑科和心脏手术用全麻之外,其它部位手术基本上都是椎管内阻滞,也没听说肌肉紧得不能继续手术。现在用惯了全麻了,这些人尝到肌松甜头了,动不动就喊肌肉紧了。 陶化重新趴下还没三分钟,肩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同组的实习同学。实习同学道,“师兄,我那台手术完了,你要是困的话就去睡一会吧,我在这看着,要是有事我叫你。” 这个病人生命体征挺平稳的,陶化稍微交待了一下,便出手术室了,大半夜的脑子有些昏,去了值班室才想起来,没跟同学说不要加肌松,转念又想,实习同学虽说是本科生,但怎么说也是麻醉专业出身的,比他这半路出家的研究生,专业技能方面必然要强些,应该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去床上躺了会,复又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掀被起来,转回手术室。 哪料这一去,竟真出了事。 手术室门一开,便见到病人四肢抽动,喉咙里含混不清,渐至无声,手术台旁的五个人皆是无措,陶化也吓住了,问实习同学,“你加肌松了?” 实习同学一时不敢答。 “我问你是不是加肌松了?” 陶化气极了。 实习同学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你加了多少?” “三毫克。” 陶化气得两眼发黑,就是全麻病人麻醉维持时也没有一次性加这么大量的。 陶化才在科里干了三个月,刚入麻醉门而已,这种情况他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找师兄,竟是打易执电话。 好在易执不关机,虽然是凌晨四点,但响第三声的时候就接通了。 “硬膜外病人加了三毫克仙林,要怎么处理?” 陶化声音都有些抖。 “立即扣面罩做呼吸,让巡回护士帮忙推二十毫克丙泊酚,再酌情加量。别慌,我马上过来。” 易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让陶化安定不少。 旁边让加肌松的手术医生也傻眼了,不做声了。 陶化扣面罩扣得五指僵硬,好在病人年轻,体质不错,十几分钟后总算回来些自主呼吸,陶化才敢松开手,但五指基本上没有知觉了,手一直在抖。 易执是在十五分钟后赶到手术室的,隔离衣里面是睡衣睡裤,幸好是大晚上,只不知他这一路飙车要开多少罚单。 事后,易执没骂实习同学,相信不用他怕,实习同学已经知错,只对在场的几人道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外传,又淡淡地对手术医生及助手道,“怎么上麻醉是麻醉医生的工作,你们要是觉得麻醉医生的麻醉技术掌握得不如你们好,下次你们自己来好了。” 易执没再多说,说到底还是实习同学的错。但是实习同学他没训,相信经过这件事,不用他说,实习同学已经追悔不已,只怕一生都有心理阴影。 陶化还是有些后怕,问,“为什么要给丙泊酚?” 易执道,“全麻的四大要素还记得吗?” “意识缺失,镇痛完善,肌松良好,应激控制合理。” “肌松药只有肌肉松驰的作用,呼吸肌停工,但病人意识还在,脑子清醒,却不能呼吸,全身没有一块肌肉能动,连讲话都不能,你想象一下这是什么样的恐惧,所以推点丙泊酚让病人睡着。明天你去随访一下,看看病人对这过程还有没有记忆,最好不要造成心理阴影。” 易执还是蛮能镇得住的,当晚没再来手术。易执换了洗手衣,在值班室睡了,第二天直接上班。陶化睡到下午两点才醒,去办公室里将水果扫荡一空。他吃完,易执也快下班了,道,“一起走吧。” 陶化道,“你先走吧,我洗个澡再回去。” “一起洗吧。” 易执随意到。 陶化僵住了,脸有些燥,易执拿了干净手术服,见陶化的表情不自然,微微笑起来,“放心,这是医院。我倒是想做些什么……” 陶化狠狠瞪他一眼,禽兽就是禽兽。 39 如陶化这种皮糟肉厚的,总是要出点事经历过才能长记性知厉害晓得失,出了那事之后,陶化虽没说什么,但易执看得出来,陶化心里还是挺沮丧的,回去之前把常用药品的说明书都搜集了一份,用订书机订成厚厚一沓,逐字看背。 记得最初上大学时,有读师范的高中同学打趣陶化:“我学不好至多是误人子弟,你学不好可是误人性命。” 那时陶化完全没听进去,如今总算有深刻认识了,麻醉医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当的,现在术中病人的抢救工作都交给麻醉医生了,麻醉难的不是动手操作,而是术中管理,最主要的是能及时发现问题,以及相应处理。 书房是用小卧室改装的,平时基本上就易执一个人用,如今多了陶化,画面倒也和谐。 陶化翻着说明书,每个汉字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去,就不怎么明白的了,当中更是涉及到不少药理学的知识。好在身边有本活教材,陶化也不怕丢脸,啥弱智的问题都问。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陶化最先细读的还是肌松药。 易执道,“肌松药只有在我们能完全控制患者呼吸道的情况下才能用。” “为什么拮抗药一定要等病人自主呼吸回来了才能给?拮抗拮抗,缝皮时就给,病人不是醒得更快吗?” “咪达唑仑与依托咪酯都有镇静安神催眠的作用,那麻醉诱导时为什么要用两种?只用一种不好吗?” “书上说瑞芬太尼不会导致呼吸抑制,但我听师兄说临床上还是存在呼吸抑制的病例的。对了,介入手术如果不插管,只用瑞芬太尼清醒镇痛行不行?” 陶化学或不学,易执都是一个态度,以前陶化不爱学时,易执从不说一个字,如今陶化学了,有不懂的问题拿来问他时,他便衍生一些书本或临床知识,其它的也不多说,但现今…… 易执抽掉陶化手里的书,道,“十二点了,明天还要早起,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学习最忌三分钟热度,所谓厚积薄发,一蹴而就从来就是传奇。每天都看书,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好过连看24小时再玩240小时的好。不怕的,慢慢来。” 陶化想了想,觉得易执这话在理,学习不比一夜情,靠的是不是冲动,学习需要的是持久。便收了书本纸张,被易执牵着上了床,闭上眼准备关灯睡觉,却觉得有一只手从睡衣下摆摸上胸。 陶化狠掐了那不规矩的手背一把,“刚是哪位说十二点了明天要早起?易主任知道是谁说的不?” “我们有一周没做了。” 易执笑得无辜,抱住他蹭了蹭,“我们都是正常男人。” “我累了。” 陶化拒绝得毫不犹豫,他的确是正常男人,但就是因为一直都太正常了,所以又怎会乐意老是被一个男人压? “性生活是伴侣应该履行的义务。” 易执委屈至极。 “哪国给你的权利?” 陶化嗤笑。 “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去国外领证。” 易执摆正了笑脸,声音低沉醇厚,没有丝毫戏谑。 陶化沉默了,别说家里人不会同意他与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便是他自己,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易执笑得温和,如不寂烟火,乱了红尘乱了浮生,似乎只要一伸手,便能握得一世安稳。 陶化翻身骑到易执身上,“既然你这么欲求不满,今晚要是做不了七次,以后都换我干你好了。” 易执摸上陶化的小兄弟,笑,“不知死活。” 40 陶化一身懒骨头,瞧他平时一有热闹就忙不迭地凑过去,但骨子里的惰性却时不时不经意的露出来,在家不爱干活,典型的看见油瓶倒了也不扶,报刊杂志掉地上,视若无睹地跨过去,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在床上亦如是,只要舒服,他无所谓姿势,一躺到底也OK,如今晚这般主动的,还真是第一回。易执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都说男人的乳头也是敏感点,陶化口技生疏,但胜在卖力,易执看他像只小狗一样在胸前又啃又舔,始终不得要领,哭笑不得,难得陶化主动,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但身下忍得难受,终是拖过他来吻住唇,化被动为主动。床永远是易执教给他最多技能的地方。 高手出招,效果自是不同,陶化舒服得眯起眼,一个没忍住,差点就射了,幸得易执及时松口,转而又坏心眼地去吻他的唇。 刚洗过澡,没啥味道,除了巧克力味。陶化最受不了易执的便是这点,于这人而言,刷牙就是面子账,哪怕晚上十一点了,那些甜食照吃不误,然后又过来跟他接吻,弄得陶化满嘴都是甜腻的味道。最初陶化很有意见,“你刷牙之后能不能别吃甜食了?哪有大男人比小女生还爱吃甜食的?” 陶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易执的确不吃甜食,改喝酒抽烟了,然后凑过来亲亲,陶化只得投降。后来想想,两人相处,只要无伤大雅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没必要强迫对方改过来,他其实也不讨厌甜食。更何况自己也一堆坏习惯,人家也没说啥。 前奏有些冗长了,易执弄了半天都没进入主题,陶化被撩拔得不行,仰首喘息,被易执啃住喉结,同时身体终于被缓慢填满,敏感点被粗热的硬件缓缓磨过,陶化被激出声来,难耐地喘息,伸出胳膊抱住易执脖颈,拉下他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快一点。” 这是陶化第一次开口,易执情动不已,终是难以克制。 几十年的情感,颠沛流离多年,如今总算安于一隅。 颠鸾倒凤一整夜,陶化感觉才合上眼天就亮了,易执从身后抱住他,吻他后背,“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你那台子我给你看着。” 陶化一语不发推开他,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暗自冷笑,现在说这话讨人心暖,昨晚干什么去了?他那么求饶,这人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直把他折腾得晕过去。过份的是,他晕过去,这人还不消停,又把他折腾得醒过来。 陶化极力掩饰动作不便,但走路姿势还是泄密了。易执暗叹,好吧,好也好坏也好,总之都是他的不好。 陶化一路补眠,到医院时已是八点,过了过班时间,直接换衣去手术室。好在第一台是硬膜外,准备工作少。患者是一位老人家,一米七的个子才48公斤,易执道,“这人瘦,你进针别太深,防止打穿了,有可能两三厘米就到了。” 陶化嫌易执罗嗦,赶易执出去,“你别站在这里给我压力,我打不进去会唤你进来的。” 待易执再进来时,陶化已经置好管了。一切都顺利,唯一不顺的就是测麻醉平面,陶化问,“是上面更痛还是下面更痛?” 老人道,“上面和下面是一样的,但左边比右边痛。” 陶化愣住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会有左侧身子痛,而右侧不痛的? 却听老人忽地道,“噢,医生,原来这就是半麻啊。” 陶化喷了。去喊易执。易执道,“可能置管置偏了。改全麻吧。” “置管置偏?硬膜外腔隙那么窄,管子能置进去都不错了,还能偏?这能怎么偏?” 最后以改全麻为终结,陶化一直耿耿于怀,上网查了一下,好像的确是易执的那种解释多一些。每每遇到问题时才发现懂的太少,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台手术,是急诊,一个七天的小女孩,术前诊断为肠梗阻,陶化拿着麻醉协议书去找病人家属签字。 “苏大哥?” 陶化拉下口罩。 41 苏鉴也蛮意外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陶化,笑,“不错。挺适合的。” 陶化有些不好意思,他还差得远了,“几年不见,你都有孩子了。” “不是我的。” 苏鉴只说了四个字,接过陶化的笔在委托人一栏里签下“叔叔” 二字。 熟人相见,但场合不对,也没叙旧,陶化待苏鉴签了字,三言两语结束交谈,回到手术室时,手术医生正与洗手护士八卦,“这小女孩真可怜,早产儿,才出生就被扔到福利院门口,幸亏被那男人收养了。” 又道,“那男人三年前也收养过我们科一个肛门闭锁的弃婴。” “他自己没孩子?” 护士奇道。 “好像还没结婚。人家心善不行啊就非得有什么不得已的因由?” 对苏鉴陶化了解得不多,是在帝都的时候认识的,他跟着二哥参加了一次苏鉴在别墅举办的私宴,没多久便听说苏鉴与家里闹翻了,出来单干,没想到竟是在这座城市里。 小女孩先天发育不良,大肠只有小拇指的一半粗,就算做了手术,吻合口张力过大,极易发生吻合口瘘,孩子的存活率也不高。 手术时间有些长,一直做到晚上六点,麻醉恢复室已下班,打电话给ICU,又没有床位,陶化只有在手术室等小孩醒,等了半个小时才能脱氧,又十分钟才拔管,继续观察了半小时,氧饱和度维持在92%,陶化才喊护士推车来送孩子回病房。 其时已快七点半,外面又冷又黑,陶化套了件羽绒服,踩开手术室的大门,等候间只有一人,他笑,谢谢你们,辛苦了。 陶化道,“辛苦的是你。” 他再辛苦也是本职工作,但这被弃女婴却与苏鉴没半毛钱关系,手术室外没有暖气,这样的大冬天里,他就一直坐在冷冰冰的金属椅上等着。 “我助理等会就过来。” 苏鉴俯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脸,满是怜爱,抬头对陶化道,“你还没吃饭吧,好久没见了,如果有空等会一起吃顿饭?” “正有此意。我得把孩子送回病房,一起走吧。” 苏鉴道,“没想到你在这座城市呆了有五六年了,你二哥也没跟我提,要不然早该约你出来了。” 陶化还是挺乐意与苏鉴聊天吃饭的,一是老乡,二则因为苏鉴的确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进退有度,让人感觉极佳。一连五天,陶化下班后的时间都交给了苏鉴,到了周末,两人约好去泡温泉。 晚上,苏鉴开车送陶化回去,楼上亮着灯,苏鉴看了眼,笑道,“明天我来接你。” “谢了。” 陶化关好车门,“明天见。” 待陶化掏出钥匙,一开门便见到客厅里满桌的菜,已然凉了,易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陶化奇道,“我不是给你发过信息说今晚不回来吃么,怎么还做这么多菜?” “嗯。” 易执按了按遥控器,视线一直盯着电视。 陶化觉得有些违和,但也没在意,坐到易执身边,拿掉他手里的遥控器,“十一点了还看电视?这有违你平时的作息啊。” 易执回过头来,亲了他一下,道,“是不早了,快去洗澡准备睡觉。” 陶化拿了浴巾,一进卫生间才发现没热水了,便坐在马桶上等热水烧开,无聊了拿起手机登QQ空间,乍然看到QQ空间某则提示,猛地站起。 易执正在关电视,见卫生间的门猛地打开,回头问怎么了。 陶化握着手机,有些无措,“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你也没跟我说。” 易执一愣,既而笑道,“没关系,我一个老男人了,过不过生日都一样。” 这话说得既酸又小家子气,陶化觉得不像易执说话的风格,但也没多想,道,“要不咱们补过一个?” “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 陶化此刻脑子里满是歉意,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他居然都没陪他,最主要的是陶化感觉易执并不像他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不在意。无论怎样,补过一个是必须的。最后易执总算答应,“那就明天吧。” “明天?” 陶化一愣,“我有约了。” 易执大度宽容一笑,“那改天吧,你先忙。” 这话说得陶化更愧疚了,立刻道,“我推了就是,明天你想去哪玩?” 虽然他与苏鉴清清白白,但怕易执多心,去洗手间给苏鉴去电致歉,苏鉴大方地表示没关系,以后再去也一样。 至于生日礼物,陶化想不出好的,要不给易执去国贸买件衣服?上次买衣服时还有抵用券咧。翻了半天抽屉没翻到,便隔着浴室门问易执,易执也不确定,让他翻翻钱包。陶化一翻,不止有抵用券,还有易执的身份证。 易执从浴室里出来,边擦湿发边问,“找到了没?” 陶化把身份证砸易执脸上,咬牙切齿,“今天你生日?” 易执瞅了一眼身份证,一笑,裸着上身把陶化抱进怀里,“我们已经快一周没好好吃一顿饭,你晚上回来得迟,洗了澡就上床睡了,想跟你说说话你都没空,好不容易盼到周末,你又把爱人晾在一边。伴侣伴侣,原则上来讲,应该有一半的时间是交由对方支配的。” “你是女人吗?” 一天到晚粘在一起。 “性别歧视啊,陶少爷这习惯可要不得。” 易执吻他,手不停歇地解开陶化的睡衣。 “滚。” 陶化被他摸得浑身酥软,又想到还有事情求着他办,软下态度,过去亲他,“易老师今天好帅。” 易执笑出来,假话他听了不少,但还没听过假得这么赤裸的,“不错,来,再说几句听听。” 陶化对易执的笑声充耳不闻,捧起他脸,亲了一嘴,道,“我好像有些爱上你了。” 易执抬眼,亦笑,把陶化压到身下,“陶少爷,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是老实人,会当真哦。” 42 不消说,陶化第二天又没能交班,第一台手术是整形科的,病人入院血压太高,手术医生说先局麻试试能不能做下来。那便没陶化什么事了,上好监护就闪到休息室,墙边有一排电脑,陶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拿出手机玩,一登微信就收到同学李题的信息,问在哪,怎么几天都不见人? 陶化默哀一声,说给在医院里干活,给师兄代班。 李题回了个羞涩的表情,“好羡慕你能无偿出卖苦力哟!真是同科不同命呐!祝干活愉快!” 愉快你妹!陶化懒得睬他,连WIFI准备看电影,哪料密码换了。正郁闷间,身边传来女人的花痴声。 “李敏镐好帅。” “长这么帅,每部片子都是主角,不被人包都天理难容。哎,你说包他的是女人还是男人?” “男人。” “哎,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但如果是女人,希望那个女人是我。” “那咱们要PK一下了。” “PK多伤感情,共享吧。” 陶化插嘴道。 两花痴女转过头来,见是陶化,眼前都瞬时一亮,许蓝道,“陶化?你不是在上课么?咋又进科了?” “没什么课,就到医院里来转转了。” 陶化随口答道,瞅了眼电脑,大清早的这两姑娘居然有空在看电视。 “昨晚没有急诊,现在恢复室空着。” 两姑娘都是麻醉恢复室的年轻护士,牛莉解释道,“不过看不出来,陶化你还挺有潜力的。” “哎,陶化,你喜不喜难这款?” 许蓝一把拽过陶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男人,“怎么样?” 什么喜不喜欢?什么怎么样?陶化莫名其妙,“他跟我应该不会有关系的吧?” “哎,生活需要YY,在医院工作更是不能少了一颗YY的心。” 许蓝一脸嫌弃陶化的土憋样。 牛莉接口道,“那易主任呢?” 陶化总算明白过来了,心猛地跳了一下,幸亏他脸皮厚,看不出红色,故作淡定道,“易主任是我老师。” “那易老师怎么样?” 陶化已确定眼前两女是资深腐女,笑道,“哎,你们俩到现在还没对象,不会是看上易老师了吧?要我帮忙不?报酬便宜得很,两顿饭就行。” 姑娘们正想回话,陶化手机响,来电显示大大的“易执” 两个字。 “呀,是易主任的电话哟?” “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什么意思呀,许蓝?” “哎,你问我我哪知道呀,这要问陶化。” 许蓝一脸奸笑,“陶化,教教你牛姐这七字是啥意思?” 陶化假装听电话对这两人的话置若罔闻,大步走出休息室,看似淡定,实则落荒而逃。 “突然发现,在本院工作真美好。” 两腐女对着陶化背影冒粉红泡泡。 易执让陶化来办公室一趟。才九点钟,办公室里只坐了易执一位闲人,边看手机边往嘴里塞巧克力豆。 “找我有事?” 陶化坐在对面,伸手拿了一袋嘉顿。 “嗯。” 易执抬眼,“刚刚主任说研二的开题报告要提前,你也准备一下,我希望你今年跟他们一起把题开了。” 陶化差点被饼干哽死,瞪着易执,“凭什么?” 人家二年级的开题,他一年级的新生凑啥热闹?凭什么人家二年级要干的事,要他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做了。 “这事早晚都得做,你没文章怎么毕业?国内核心期刊发文周期是半年到一年,你早点做完实验,文章才能早写早发。还是说你真计划发SCI?那倒好,发文周期短。” “我要求不高,发校报就行。” 陶化抵死不从。 易执漫不经心地喝茶,“我从不知道发国内核心期刊也是高要求。” 中华牌期刊,国内不少牛人都瞧不上眼,纵然易执对陶化要求不高,却也见不得他落魄得发校报,怎么说也得对得起他申请的那些经费。 “我能力有限。”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要求你发SCI。” 易执笑咪咪,半点面子也不给。 陶化知道这事逃不过,但还是有些郁闷,起身道,“我去手术室。” 整形科的手术多半很快,很快就接台了,肝胆外的,上台人员中有一位是熟人,陶化叫了声师兄。徐庆同的的确确是陶化师兄,本科时与陶化同系,高一届。两人初识是在学生会举办的考研交流会上,徐庆同以389的高分占据台上一位。两人熟识是半年前陶化被逼着来医院干活,有一个月陶化都在做肝胆外的手术。 想到开题报告的事,陶化便请教了徐庆同一些常识问题,徐庆同讶异,“你不是才研一么,这么早就想着开题的事?” “这种事,与个人意愿无关呐。” 陶化长叹。 “万恶的老板制!” 徐庆同共鸣。 “哎,师兄何出此言?” 陶化刚问出口,就听一主刀问徐庆同,“怎么?你那开题报告什么命运?” “死无葬身之地。” 徐庆同泪流满面,“老板说我那指标是人家二十年就用滥了的,毙了,让我重新弄。” 陶化心中一动,赶是问道,“师兄你做什么?” “我们老板自己没课题,所以让我自己想,他又说我之前出身中医,对中药熟悉,不如就做中药。做中药就做中药吧,我查了一堆文献,找了两个指标,他又说不行,让我做到分子水平,操,他没经费还想做分子。” “那师兄你这开题报告就废了?” “谁让咱们是小人物咧。” 徐庆同满心抱怨。陶化却是舒心不少,想起易执,何必把老禽兽这种生物的话太当回事? 由于与易执住在一起,做起假来有难度,陶化借口回家,然后买了飞云南的机票,把大理丽江等有名的地方又玩了一遍,回来后交给易执一篇文档。 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荡着,端起易执刚泡的茶,浅饮一口道,“虽然回家了,但是学习之心从未放松,这可是老子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之作。” “《银杏总黄酮预处理对肝缺血再灌注损伤大鼠肝组织SOD与MDA含量的影响》” 易执扫了眼文档,慢悠悠地读出题目,问道,“这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难不成是易老师做的?” 陶化理直气壮,半点心虚愧色也无,从电脑里拖出一个文件夹,点开给易执,“你看,这一百多篇文献都是我查的。” 当时向师兄要这开题报告时,师兄就担忧过,“先不说我这篇能不能过关,就说这内容,我肝胆外的,做肝保护是理所当然,但你一搞麻醉的,做这个也行?” “我博学嘛。” 陶化丝毫不以为意更不以为耻,拿了徐庆同的开题报告,同时要了徐庆同所有的参考文献,以防止易执不信,这下果真派上用场了。 易执没说话,只是盯着陶化。 43 “肝缺血再灌注损伤是个经典的课题,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为什么想做这个?” 易执一脸虚心求教。 陶化被易执的态度弄得恶寒,心里却也虚,他压根儿连文档都没打开过,道,“我的看法都在开题报告上,你仔细看看。” “为什么选银杏总黄酮?” “我学中医出身的嘛,对中药熟悉一些,自然就做银杏总黄酮了。” 这是师兄的原话,陶化原汁原味地传给易执,“至于肝缺血再灌注损伤,你也说是经典课题喽,我想再现经典不可以吗?” 易执诚恳地点头,“那监测指标呢?为什么做MDA和SOD?” 什么是MDA,陶化自然不清楚,至于SOD,他最初听到这三字母还是从电视广告里,小时候大宝天天宣传SOD蜜,但SOD究竟是啥玩意,陶少爷要是追本溯源刨根问底的精神的话天上都能下红色毛爷爷了,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开题报告上不是都写了吗?你认真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你准备怎么造肝缺血再灌注损伤模型?” “开题报告上写了。” “你准备做几组?” “开题报告上写了。” “你准备用几个剂量组?分别是多大的剂量?” “开题报告上写了。” “不好意思我不识字,要不陶少爷口述我听听?” 易执浅笑吟吟。 陶化连师兄的开题报告长啥样都不知道,硬着头皮糊到现在已是极限,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道,“大晚上的说什么课题,多扫兴。” “哦?对陶少爷来说,什么事才不扫兴?” 陶化终是长叹一气,起身,推开易执面前的电脑,两腿分开,面对面坐上易执大腿,双手在他脖颈后交叉着搂住易执,在易执唇上吻了一记,“夜深人静,良辰美景,老师不觉得这种事更有意思?” 易执不言不语,见他不为所动,陶化有些泄气,他第一次主动勾引,而且心怀不轨,但阶级敌人不吃这一套,咋办?虽然他与男人调情的经验手段皆可忽略不计,但男人在这方面本就无师自通,何况跟易执做了这许久,即便平时皇帝惯了,但照葫芦画瓢还是知道的,两手不停歇地四处点火。 “陶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易执闲闲靠在皮椅上,任他为所欲为,似笑非笑。 “色诱。勾引。” 陶化豁出去了,用屁股蹭了蹭易执的下体,一只手隔着衣服摸上乳头,在易执耳边吹气,“易老师上钩不?” 陶化出去玩了一圈才回来,算起来两人已有三周没做,都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说不想是假的,易执自问不是柳下惠,何况对方又是搁在心上的人,如何愿意再忍?陶少爷对学习的态度易执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也不与他计较,陶少爷的主动色诱,却是第一次,易老师如何不情动? 陶化第一次这么放得开,脸上虽瞧不出害羞,耳根却是红透了,易执强忍着没动手,陶化受不了,扯开他衣衫,从喉结啃到锁骨,又在乳首处逗留片刻,沿着胸膛往下亲,直到内衣里那蓬勃的一处,陶化停了下,终是绕过去了。 虽说陶化经常享受易执的口活,但反过来要他给易执含,还是有些心里障碍,好在易执也不勉强他,这么主动已是难得。 陶化今晚不仅主动,还难得的乖觉,脱光两人衣物,不停地吻易执。 即便是吻出一屋子花来,也解不了满身的欲火,陶化自己也有些受不住了,小兄弟直直挺起来,在易执腹上乱蹭。易执被他弄得更是欲火焚身,拍了陶化屁股一掌,准备进到实战状态,但陶化又不依他。今晚似是要将色诱进行到底,趴在易执肩项间,吐气如兰,吮了他耳垂一口,在他耳边低声轻笑,“老师多教教我?” 易执本是怜他,想就这样放过他算了,但陶化枉顾他一番心意,易执如何再忍?匆匆做了润滑,提枪便上。初始的动作有些粗暴了,陶化闷哼一声,搂紧了易执,易执动作便立时缓下来,终是舍不得,一边抚摸他让他放松,一面缓缓深入浅出,如是数次,陶化体内才渐渐顺畅,易执也已忍到极限,扶着他腰,让陶化自己动。陶化抱着易执脖子,本来还算主动,到后来实在没力气,就由着易执抱着他上下颠簸。 昏昏沉沉中陶化想,他都主动到这种地步了,要是易执再逮着开题报告不放,他就咬死他! 44 陶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师兄回来了,不用他代班了,时间自由多了。 冰箱里有易执昨日做的剩菜,放微波炉里转了一圈,草草吃了。身上不舒爽,也就懒得出去,开着电视玩手机游戏,升了一级之后,觉得更无聊,抬眼看时间,易执应该快回来了,他肚子又饿了。 待易执回来,陶化开着电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被吻醒,微睁开眼,满眼都是易执的笑意。 易执加深了吻,陶化任他为所欲为了一分钟,换不过气来,推开易执,“快去做饭,我饿了。” 易执笑着拉他起来,“我做饭没问题,但你要洗菜。家务活要均摊。” “我腰疼。” 陶化扶着腰,冷眼瞅易执。 易执笑意加深,两手往陶化腰上不老实地摸,“为夫给你按摩按摩。” 陶化一把推开他,黑着脸,一屁股坐回沙发,掏手机找号码,拔了个号。许是屋里太静,即便没开扬声器,依然清晰听到10086小姐的甜美声音:“您的手机已欠费……” 陶化这才想起,刚下午为了玩游戏,把余额都花了。 陶化向易执伸手,“手机。” 易执将手机递给他,问道,“要我帮你拔号吗?” 切,想知道我打给谁直说就是,何必假惺惺地说这种话。陶化唾弃无比,头也不抬地拿过易执手里手机,“订餐。要给你也订一份不?” “哦,不敢,多谢。” 易执转身往厨房走去,“你慢慢打。” 陶化才拔了七个数字,见易执施施然的背景,恨不能扑上去咬死他。陶化握着手机,在干坐在沙发上,他本就无意订餐。 能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水流声、洗菜声,甚至易执愉快的哼歌声,陶化气结不已。 陶化的脾气来得快,但去得也快,想了一会,让人干活嘛,哪还能颐指气使?而且是对易执这种人,更不能直来直去。陶少爷自己给自己做了工作之后,气总算消了一些。 易执心情的确好,生活情感两不误,人生足矣,平日里易执应酬不少,一般能推就推,既然陶少爷点餐,那待会做一人份的便够了。 易执这套房子不算很大,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装修时易执也没在厨房上多动心思,空间并不大,所以一转身,就撞上人。只见陶化盯着池子里的那一人份的菜,眼神幽幽。 易执清咳一声,“厨房小,要不,陶少爷去外面先坐一会?等我做完了菜,陶少爷爱在这里呆多久就多久。” 陶化忽地展颜一笑,“老师真不用我订餐?老汤家新出了几个菜,味道不错哦,要不尝尝?” “陶少爷慢慢享受就好,不用管我的。” “哎,你一个人就吃这么少的菜?不够,易老师每天工作那么辛苦,要多吃点。” 陶化抓了两把青菜一块牛肉放入洗水池里,看了看,觉得不够,又抓了一颗西兰花、两根胡萝卜,两颗西红柿、一条鱼,面不改色地道,“真是的,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还得我来心疼你。” 这话陶少爷真讲得出口,易执听了好笑,“也是,做饭也不容易,那要不陶少爷也帮我点一份餐?” 陶化的温柔装不下去了,拉下脸,“多做一个人饭菜你会阳萎吗?” “陶少爷的话必是真知灼见,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易执闷笑,握住陶化下巴,在唇上吻了一记。 陶化终究不是会讨好人的料,瞪了易执一眼,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蔬菜,恶狠狠地在水池里摆了几下,气不过,扔了蔬菜,脏着两只湿手,往易执身上按,从他衣摆下方摸进去,易执被凉了一下,小吸一口气,搂住陶化,“原来陶少爷还喜欢这调调,也是,咱们在厨房还没做过。” 陶化不动了,瞪他,易执开始还面带微笑,渐渐地笑不出来了,陶化那小眼神里充斥着控诉,以及满满的委屈。易执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TJ这种事,本就该循序渐进,而且,昨晚也的确把陶化做了很久……唉,不爱做家务就不做吧,哪个让他在上面咧? 厨房的门关着,隐约可以听到抽油烟机的噪音,陶化心满意足地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易执手机上网看美女。 半小时后,易执打开厨房门,朝客厅里喊,“菜烧好了,过来端菜。” 客厅里没人。 待易执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书房的门开了,陶化从里面出来,见到满桌的菜,笑颜如花,“哎呀,老师你怎么都不叫我端菜,我啥事都没干,这多不好意思。” 要是易执说这话,陶化肯定回一句“那你慢慢不好意思吧” 但对象是反过来,易执说不出这话,陶化却是理所当然地往餐桌边一坐,特别好意思地伸爪子拿排骨往嘴里送。 易执随他去了,认命地回厨房拿碗筷。 开题报告在即,席间不可避免地谈到。单从内容上来看,易执自然瞧不出这不是陶化做的,陶化说是回家那两周看了一百多篇文献,并整出了这篇开题报告书……不提这开题报告不及格,但就工程而言,就陶化对学习一贯的态度而言,两周时间陶少爷是不可能完成的。 果不其然,一问三不知。 然老祖宗有句俗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陶少爷主动色诱,易老师睡了人家,史无前例的享受了一夜,自然也不好再追究这事,只道,“等会吃完饭,我把标书传你,你认真看看,找一个感兴趣的点做做。” 一谈学习陶化就没劲,愁肠百结,“如果我都没兴趣呢?” “那就都做一遍。” 易执自觉已做了最大让步,开题报告都不弄,还怎么读研? 陶化破天荒地没反驳没诡辩,一语不发地垂下头,似有漫天委屈,易执明知他这委屈里有几分是装的,但还是没来由地心软了,软了声音道,“没事,开题报告还有一个月时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陶化黯然点头,又埋下头,默默地吃完饭,默默地放下碗筷,默默地回书房。 ——理所当然地逃掉洗碗这家务。 45 很多导师对手下的研究生基本上是处于放养的状态,比如师兄,师兄的课题基本上都是张博士指导的,虽然师兄抱怨诸多,但对于陶化这种不爱学习的人,倒是更喜欢这种导师。显然易执不是这种,所以陶化头痛,关于课题他不想问他太多,因为问得越多,易执让他干的事也越多,无论易执说什么,对于没半点基础的陶化来说,都如听天书,每次到最后易执都以一句经典名言做结语:“你先去网上查查,不懂的再来问我。” 老子查了也不会懂的好不好?!!! 陶化抱着电脑从书房跑到卧室,躺在床上打游戏,半个小时后隐约听到易执的脚步声,他立马将屏幕换到PDF文档,装模作样地愁眉苦脸。易执轻手轻脚从抽屉里拿了药片便走了。陶化立即扣扣师兄,向师兄哀嚎,“那个WB和PCR究竟是什么玩意啊?我百度了也看不懂。” “简单来说,WB法是测蛋白表达的,PCR是测基因的。” 师兄道,“你才研一就开始看文献了啊,不错不错,争取发好点的期刊。” 陶化有气无力,把易执让他准备开题的事说了,师兄也有些小惊讶,问,“你是做动物实验还是临床实验?” “师兄你建议我做哪个?” “易老师是什么意见?你请教他了没?这个你最好跟易老师商量商量,不管是做临床还是做基础,易老师都能提供你人力以及物力。” 师兄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做动物,临床实验干扰因素太多,基础实验相对简单些,而且你也不愁钱的问题。” “他准备送我去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学学WB和PCR。” 陶化越想越头痛,抱了一点希望问道,“师兄,你需要做这两个技术吗?” “现在想发好点的期刊,基本上都要用到这两种技术。” “我胸无大志!我不想发好的期刊!我只想发校报!!让我毕业就行!” 陶化郁闷得咬枕头。 “呃……其实……” 师兄欲言又止。 陶化一看便知道后面内容很重要,赶紧追问,“其实什么?” 陶化刚把四字一号发过去,师兄的电话就来了,“呃,其实也不一定要你自己做……” “跪求解密!!!” 陶化迫不及待。 “我可以跟你说,但你别跟易老师提就是了,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师兄压低声音,“现在不少试剂公司可以包做实验。” “包做实验?” 陶化心中一动,“讲具体些。” “现在有些大型试剂公司有自己的实验室,只要咱们花钱,他们就可以出技术。” “他们出哪些技术?” “我们负责取组织标本,然后的一系列操作都不用咱们做了,什么切片,蛋白提取定量,跑Western 或者PCR,他们都能做。” “这么好?多少钱?” “试剂这方面,咱们只需要买一抗就行,二抗以及其它的一系列试剂,对方会提供。做WB的话,看你要做多少只动物了,一般的,一张膜上放8张图,每家试剂公司价格不一样,从1200到3000,价格不等。做PCR的话,每家的价钱也不一样。我给你几家,你自己联系联系。” “师兄你有没有推荐的?” 师兄沉默了会道,“倒是有一家,我认识他们公司的人,你要是在他们家做的话,我可以联系他们打下折,只不过他们公司在本地没有实验室,得寄去上海做。” 既然钱可以搞定,自然是陶少爷的上上选,之前他向易执要指标时,易执就把两份标书传给他了,当时他就骂了声操,这么多钱还那么抠门,生活补助一分钱都不给。 陶化决定了,如果易执不给钱,那就自己掏钱请人做,反正自己绝不动手,妈的,有那个时间精力搞什么PCR、WB,还不如去外面玩玩。 当即陶化就打电话给试剂公司了,一接通就问,“您好,请问你们公司是不是可以包做实验?” 话音刚落,就听见易执开门声。 46 这辈子最让陶化引以为傲的大概就是反应了,易执一推门,陶化立马装模做样地嗯了几声,然后不徐不疾坦荡无比地把电话挂了,不顾那边仍在滔滔不绝地介绍。 易执也不疑,打开柜子找出两件睡衣,扔一件给陶化,“不早了,去洗澡。” “你先洗吧,我把这篇文献看完。” 陶化开着扣扣窗口,面不改色。 易执不禁多瞅了他两眼,虽然对陶化洗心革面的勤奋表示奇怪,但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淡定从容得无与伦比的脸,还是心下大慰,柔声道:“看完这篇就休息吧,也不急这一时。” 待易执洗完澡吹完发进房,陶化适时地伸了个懒腰,大言不惭地道,“文献看得老子累死了,还是随便冲个澡就睡了吧。” 易执在床上等了陶化半天,依然不见人影,忍不住找出去,一看,好家伙,正站在洗漱台旁对着手机边打字边傻乐,电吹风搁在一边,头发还滴着水,湿了半颈衣领。易执暗叹,就知道本性难移,认命地走过去拿起电吹风给他吹头发,随口问道,“笑什么呢?” 陶化把手机屏幕凑到易执面前,“看到这戴墨镜的二货了没?” “你朋友?” 易执扫了眼照片,试了试电吹风温度。 “小时候的玩伴,没想到几年不见,居然肥成这样,还有胆发照片到空间里显摆勾妹子,结果底下一票回复都是打击他,给你看。” 易执看了一眼底下一串评论,基本都是损话,评论中多的是落井下石的,本来兴致缺缺,但扫到当中也有陶化一脚,貌似还是大长评时,腾出手来点开。 陶化:“心宽体胖啊,” 瘦猴:我说我每天抽自己10耳光把自己打肿了,你信吗? 陶化:(坏笑)好重口……几年不见,你咋染上这癖好了?每天十耳光……望尘莫及!兄弟,帅! 估计瘦猴是被一众人损得毫无招架之力了,连回应都力不从心了。只见瘦猴回道:你信了?你真的信了?好吧,我承认这不是事实,事实是哥又长胖了…… 陶化:太好了,这实在是你未来媳妇之幸啊!才知道,原来长胖也件这么令人庆幸的事。 瘦猴:这和我未来媳妇有半毛钱关系?还有,长胖不是件庆幸的事,别人长胖了才是…… 陶化:这么重口,怕你未来媳妇受不了哈。相比重口,还是长胖这个理由要庆幸得多哈。 瘦猴怒了:你才重口!你全小区重口味! 一看这说话口气就是关系挺铁的那种,易执有些吃味,这一串回复完了之后,居然还有楼中楼,本是圆蛋的评论:“胖子一枚了” 瘦猴回复圆蛋:(怒火)难道除了胖你们就发现不了其它亮点吗?哥发个照不是要你们告诉哥又长了几斤!!! 然后又是陶化盖起了楼中楼,接着回复:那你是想告诉咱们你每天抽自己十耳光这么重口吗??? 瘦猴回复陶化:十耳光把你丫的抽成猪头!(带血刀、炸弹) 陶化:斯文斯文! 瘦猴:斯文多少钱一斤?切十斤。 陶化:先付款后交货。 瘦猴:得了吧小桃花,就你自己有斯文这玩意吗? 陶化:暴力的人是不懂什么叫斯文的滴,所以你发现不了我是不会怪你的。 …… 评论到此为止,易执看了看时间,都是在十分钟之内发的,最新的估计还没出来,小混蛋从来就没给过他这种好脸色,易执吃味不已,本想怜他读书辛苦,想找他聊聊天都顾虑着,没想到这家伙倒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得热火朝天,看来也不用顾惜太多,有这精力时间还不如耗在床上。 易执不动声色地收起陶化手机,道:“今天盯了一晚上电脑,还玩手机,眼睛还要不要了?做做眼保健操,做完了再玩手机。” 待陶化做完眼保健操,头发也被易执吹得差不多了,再要拿手机,手却被易执握住,紧接着就是高大精壮的身体压下,温执的气息扑面而来,嘴被吻住,含住舌尖嘻戏,两只手摸进睡衣里,大力揉捏着陶化臀瓣,往自己的下身压,浓重的情欲暗示。 陶化一开始还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但没一会,就在易执刻意而高超的技巧中乖觉了,脑子昏昏然,小陶化也颤巍巍地半站起来。被易执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不想分开,不自觉地伸出手,揽住对方脖颈,双手插进他浓密发丝中。 不知道怎么被易执抱上床的,是下体的胀痛带回了陶化的意识,他才惊觉全身赤裸,而易执的那根棍子已经半进入他下身,粗硬得令人发指,易执这次居然没做润滑,竟然还想往里送另外的一半,陶化低头瞅了一眼那紫红发黑的东西,小心肝颤了颤,边往回缩边骂道:“老子今天又怎么得罪你了连润滑也不做?滚你妈的蛋,老子不做了,把你那根棍子拿出去!” 陶化边爬边踹他,易执也被弄疼了,而陶化还不安生,只好俯身,用全身重量压住他,让他不得动弹。早在抱陶化上床的时候,易执那点干醋就淡了,现如今陶化这状态,也的确难省心,只好使出十八般武艺,又是亲吻又是摸小陶化,连声抚慰道:“家里润滑剂没了,好了好了,一会就好了。” “没有润滑剂难道也没套子?滚!” 陶化显然不接受他的糊弄,易执的那根黑棍子还半插在他身体,他一激动,带动全身,惹得两人都不好受,易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忍着,陶化却忍不了了,这种境地勾起他回忆,从最初两人相识到相处及至现在,只觉得委屈,想想从小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纵横京都(这十二个字完全是小桃花自己说的,作者只是客观记录)的英姿,再看看现在全身赤裸大腿张开任人鱼肉的姿势,两相一对比,就知道其中的落差究竟有多大,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老子这辈子就栽在你手上了。”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会小心会轻些。” 易执软声抚慰,轻轻浅浅地吻他,两人处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陶化最受不了这种不带情色的吻,最易丢盔弃甲。 “滚你妈的,现在认错都是马后炮,你对老子暴力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对老子好点?你他妈个混蛋,对老子除了暴力就还是暴力!” 一提到暴力,就想起那些辛酸血泪史,陶化眼泪流得更凶了。 瞧他这蛮横又柔弱的样子,易执看得好笑,只觉得心里都快软成一团棉花了,不管是不是真使用过暴力以及一直暴力,这个时候辩白显然是不明智的,易执将过错全部揽下,俯下身搂住他,一力道歉加安抚,见陶化还不消停,只好道,“那要不你也同样暴力回来?” 陶化一听这话,眼前一亮,也不哼哼叽叽了,两眼如炬,“你说的可是真的?” 易执微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陶化头脑一热,也不辨这话可信度了,舔了舔唇,就着两腿大张、被易执压在身下、身体里还有对方半根棍子的弱势姿态,强硬地宣告:“你躺下,老子要干你!” 虽然一早知道易执是衣冠禽兽,但衣冠禽兽也是分等级的,陶化显然对易执的禽兽程度了解不深,看着被自己骑在身下躺在床上笑得一脸无辜的恶棍,不禁暗中痛骂自己:“你这是脑子里有屎吗?吃了这么多次亏怎么还不长记性?活该!” 不待他深刻反省自己,这恶棍就悠悠然地道:“请陶大爷用漂亮的小菊花狠狠地惩罚奴家,干坏奴家吧!” 这话……太黄了。 易执在床上虽然也讲些荤话,但还没口无遮拦到这种程度,偏偏这恶棍还在耳边轻轻调笑:“怎么不动了?是不是奴家讲话太斯文了弄得陶大爷没兴致了?要不要奴家放荡点?嗯?” 随着那一声嗯,陶化体内的棍子也突然往上一顶,直击前列腺,陶化全身一抖,陶化易执把他搂入怀中,吻他耳廓,舔他耳垂,下身缓缓动起来,陶化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快要喘不过气来,骂道,“操你大爷的!” 易执没再说话,只身体力行,用行动让陶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子” 真正的“大爷!” 一连串的抚慰,陶化明显很受用,没再挣动,整个人陷在易执身体里,一片水深火热。 迷蒙中睁开眼,看着男人汗湿的脸,听着男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心中莫名一荡,小陶化精神更加抖擞,陶化不敢再看易执,却也不想让他看出异样端倪,于是拉下易执头来,两人颈项相交。这时陶化后面也湿了,易执抽动起来轻松许多,陶化闷哼一声,搂紧易执的背,两人胸膛紧紧相贴,陶化难得这么亲近,易执难捺激动地吻着陶化的唇,陶化一开始有些木,渐渐地竟开始回应这个吻,两人下体相连,吻至渐深,屋外暗香浮动,屋内缠绵悱恻,好一室春光无限。 47 第二天陶化是被人扯头发扯醒的。 最恨睡觉被人打扰,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拍掉脑袋上那只不安份的手。没消停一会,那只手又捏住他鼻子,陶化睡得迷迷糊糊再次被弄醒,火气大过天,呼地一掀空调被睁开眼睛便骂:“易执老子干你大爷!” 骂后便愣住了,眼前竟是一个小毛孩,六七岁的样子,正好奇地回视他。 陶化正不明所以地间,只听这小屁孩拽了一句洋文:“Pardon” 昨晚被易执折腾了好半宿,这才一大早就被个莫名其妙的小毛孩弄醒,还Pardon!“老子” “大爷” 这是国粹好不好!中间的那个“干” 字更是意义深远含义无穷。 陶化自己英文差,所以生平最恨国人在他面前拽英文,懒得搭理这小毛孩,正要下床去找易执问个明白,就见易执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推门进来:“醒了?” 又是被扯头发又是被捏鼻子,能不醒么?“你私生子?怎么这么没教养?” 陶化起床气一直很大。 “都私生子了,哪有时间管教,自然没陶大爷有教养。” 易执笑着揉揉陶化乱成一团的头发,“快点起来,咱们三今天出去逛逛。” 然后朝小毛孩喊道,“毛毛,出来让哥哥换衣服。” 毛毛?还真是小毛孩。陶化很不给面子地笑出来。为什么叫毛毛?难道是天赋异禀,从娘胎里出来时那处儿就长毛了? 当然,陶化再口没遮拦,也没敢真拿这话去问易执。 吃饭时陶化才知道,这小毛孩是易执亲侄子,自小便在英国长大,这是第一次随父母回国,但母语说起来也没难度,可见平时教得好,可恨的是这小破孩动不动就拽洋文。 只要小屁孩一说洋文,不管听不听得懂,陶化一概不理,逼得小孩说母语。 “听叔叔说你是研究生,就你这英语水平,你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小毛孩“天真” 地问。 这戳中了陶化的痛处,伸出两手,扯着小孩胖嘟嘟的脸,将嘴扯成一字:“就你这么没大没小,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欺负完小朋友,陶化一点也不觉得羞愧,无聊地按着摇控器,哪个频道都没劲得很。 小毛孩被欺负了,也不在意,只拿眼神鄙视陶化,貌似在说,我是绅士,不跟你一小流氓计较。 切,陶化脸皮厚比城墙,完全不以为意。 易执出门去了,打了个电话,说马上就回来,陶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小毛孩不停歇,一会儿道:“哥哥,麻烦你把沙发垫底下的饮料递给我,谢谢!” 陶化懒得起身,用脚踹掉沙发垫,然后两脚夹起饮料瓶,移动屁股,递到小孩面前。 小孩皱着眉头,没接,陶化两腿举得都有些酸了,不耐烦地道:“接不接?” “脚臭臭。” 小孩挺嫌弃的瞅一眼,转身走掉。 “靠!” 陶化毛了,心道,昨晚你叔还吻得香得很咧。思绪一转到床事上,不期然地便想到更多,脸又红了,心不在焉地应付了易执几句,便匆匆挂了。躺在沙发上,看小毛孩在客厅里蹦来跳去,忽然意识到,所谓的“家” 也不过此般模样…… 陶化侧身,拿靠枕捂住脸,在黑暗中依稀听到自己心脏急促有力的跳动声。 小孩子的精力真是无极限,从迪斯尼玩到海洋世界,再到欢乐岛,六七岁的小毛孩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玩,到了鬼屋比谁都快活,还时不时过来吓吓陶化。 哪个官商家庭不迷信?陶化自小耳濡目染,更见惯了阴暗面,根本不信书本上那些摆出来的阳光普照万世吉祥的东西,此时吓得陶化后悔莫及,只能一个劲地攀着易执,半步也不敢离。出了鬼屋后,还心有余悸,半天才喘过气来,“这是老子第一次玩,也是老子最后一次玩鬼屋。” 小毛孩适时地插一句:“原来哥哥的名字叫老子啊,我这次听懂了。” 然后开始不停地叫“老子哥哥” 陶化差点喷了,刚要说话,耳朵就被易执轻咬了一下,“你平时在我面前怎么说话我都不管你,但现在有小孩子在,你可得收敛点。” 就知道这小毛孩不简单,但这么小就懂这种迂回战术,还真不简单。 “这是在教他地道的国粹好吧?” 陶化狡辩,想象了一下,小毛孩好不容易回祖国一趟,别的没学会,等回英国后,跟英国小盆友们左一句“老子” 右一句“大爷” 时不时靠一声……想到这场景,陶化不禁哈哈大笑,回咬了易执下巴,“这才是国语精华所在!”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陶化这么大胆地回应,还是第一次,看他笑得飞扬,腻在自己身上,略歪了头的调皮模样,实在是勾人,易执眼睛微眯,眸色加深,搁在陶化腰上的手不自禁地加了力,陶化这才警觉起来,拍开易执的手,拉开两人距离,悄悄四顾,没人注意到这边,松了一口气,瞪了易执一眼。 瞧他大汗淋漓面色潮红,这瞪眼做起来,竟有了那么几分诱惑的意思。 真要命。 玩到后来,陶化坐在公园石亭子里,死活不愿再挪动屁股,照他的话说,最好找个八抬大轿把他抬去停车场,易执也懒得陪小毛孩疯了,就陪坐在陶化身边,让小毛孩一人去玩,两个大人就近看着。小毛孩特鄙视地瞅了他们一眼,陶化问:“你那眼神啥意思?” 小毛孩居高临下,……呃,虽然只有一米来长,还没人家坐着高,但那眼神就透露出这味道,没答话,只用更加鄙视的眼神瞅着他俩。 “算了。” 小孩风度翩翩地坐到陶化旁边的椅子上,“听说中国卖小孩的特别多,我是家里的宝,要是我丢了,你们也没法向我爸妈交待。为你们着想,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们休息吧。” “妈的,老子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基因遗传的伟大。” 陶化对易执道,“真不愧是你侄子!果然是你侄子!” 易执捏着陶化下巴,把他脸掰过来,“跟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计较,你也不嫌丢人。” “嫌我丢人啊,那你走远点呗。” 简直跟小情侣吵架似的。小屁孩又问了:“哥哥,你跟叔叔是情侣吗?” “英国就教你这么不纯洁的思想?” “不过问问你们是不是情侣,这就不纯洁了?” 小屁孩睁着无辜又天真的大眼睛,“那我还看到你俩做了更不纯洁的事情,不少哦。” 陶化瞪易执,一般都是这禽兽不分场合不知收敛。 “去,给我跟哥哥买两瓶水。” 易执支开小的,安抚大的要紧。 “在玩什么?” 易执倾过身来看陶化手机。 “扣扣空间。” 果然陶化被转移了注意力,拿刚转的日志给易执看,是一篇几百个家常小炒的日志。 不错不错啊,越来越贤良淑德了。 心里想着,也就说出来了,当然,是赞扬的语气。 陶化瞟他一眼:“我这是转给你看的。好好学!” …… 到家后,陶化累得骨头都散架了,那一大一小倒像是没事人,遗传基因果真伟大。 “是你体质太差了,你要加强锻炼。” 小毛孩一本正经,“叔叔都不带你运动的吗?” 陶化差点被呛住,童言无忌,此运动非彼运动。 小毛孩是随他回国公干的老爸来的,这下他老爸公干结束,他也要回去了,临走时抱着陶化大腿在脸上狠狠啃了一口,陶化一摸一脸口水,嫌弃地擦掉。,“欢迎回国。” “老子哥哥,也欢迎你和叔叔到英国去玩,我们一家会很热情招待你们的。” 小毛孩特绅士地邀请。 “乖,不要乱叫人。” 易执刮刮小毛孩鼻子。 “我懂了。” 小毛孩认真地点头,然后来一句,“婶婶再见。” …… 48 再怎么混,点名课还是要去的,教科学社会主义这门课的老头子特变态,迟到一分钟都记入黑名单,到期末考试时这些黑名单里的人会被编入特殊考场,严密监督,半点小动作都做不得。谁读个研究生还认真去背这些公共政治课?所以,基本上那个考场上的人都是百分百挂定了。 对于挂科,大家也不是特别在意,都说,挂就挂吧,到时候送点大米到老变态家去。 对这课陶化自然是深恶痛觉,每上一次,回来就要跟易执抱怨半天,“你都不知道那老头子多变态,上课不许睡觉不许说话不许看小说,总之除了听他课啥事都不许干。” “这难道不是一个学生应该做的吗?” 易执解下围裙,递筷子给桌边用手拿排骨的陶化。 “一个班级里,如果有个别学生不听课,那是学生的问题,可如果一个班级只有个别学生听课,其他人都在干其它事,那就是老师的问题了。如果变态老头的课上得生动有趣,会有人一票人睡觉说话看小说玩手机吗?不要说政治课不能生动有趣,那只能说个人没本事。所以,归根究底,是他自己的问题。归他还有脸骂咱们有知识没文化。” 陶化一脸愤愤,那架式一看就是被骂过,“他要是敢挂老子的话……” “怎样?” “老子就拿钱砸死他!” 陶化愤愤,已经传得很凶了,说补考前要送礼给变态老头。 “好策略好手段。” 易执夸道,一听就是反话。 “你应该也听过那变态老头吧?” 陶化忽然话题一转,问道。 “嗯。” 易执应了一声,给喋喋不休的陶化夹菜,“在学校教了几十年了。” “听说他手上每年至少要挂四分之一的人。” 陶化脸色有些怪,“基本上都是男的。” “为什么这么说?” 易执很给面子地附和道。 “哎,听说他是同性恋。” 陶化摸了摸脸和下巴,“你说我长得这么帅这么阳刚,他会不会也让我挂吧?要是真让我挂了,我要不要半夜去敲他门?穿黑丝会不会更入他眼?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投其所好方能成事。对了,张国荣演唱会有个造型,高跟红鞋,那身姿,那举手投足,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我看着倒是不错。” 这真是个不肯吃亏的,知道他在意,所以就是让他添堵,易执暗叹一气,道:“饭菜都凉了。” “哼。” 陶大爷从鼻腔里冷笑一声,这才安稳吃饭。 吃完饭,自然少不了运动。陶小爷一向疏懒,在易执的强攻政策下,暂时死了反攻的心,舒舒服服的躺下来享受。其时还早,才不过晚上七点,天也才全黑,把陶小爷洗完澡从浴室抱出来,易执自己又弄得一身汗,重新回浴室冲澡。 易执电话响了三次,陶小爷终于烦不胜烦,拿起一看,陌生来电,接听,女子声音,“请问是易主任吗?” “他有事,要不你等会再打过来吧。” 刚挂电话,易执便从浴室出来,陶化说刚有你电话,我接了。 “谁?” 易执上床,一手抱着陶化,一手拿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她有说名字吗?” 话音刚落,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陶化边玩手机游戏边随口问道,“你不认识?” 见易执没搭腔,转过头来看他,余光扫到易执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探头过来要看,却见易执关闭了网页。 “什么照片?” “新闻上的。” 易执从床上爬起来,“我刚关了。” “哦,算了。” 陶化也就是随口一问,嘴上却偏不饶人,“该不是你的艳照,始乱终弃后,如今被人威胁了吧?” “你先睡吧。” 易执亲了他额头一下,“会所那边出了点事,老陆不在,发了短信过来,我去处理一下,尽量早点回来。” 会所就是之前陶化去的那家,就说怎么那么巧,老是遇上这禽兽,原来禽兽有入股,还不是小股。这些都是后来陶化去查易执时知道的,易执也没否认。 陶化一个人在家,玩了一会游戏,便觉得没意思,屋也显得空荡,平时即便两人不说话,也知晓自己并不孤单。何况是夜晚,更显寥落。 陶化扔了手机开了电视,换了几个频道,还是觉得没劲,正百无聊奈间,手机来电,是大学室友秦荣,去年考研没上,今年再接再励,可惜只能考中医,但好歹上线了,这次来校复试,结果大吉,心情愉悦之下约几个老同学出来玩玩。 陶化出去一见,三个好哥们都是毕业之后远赴他乡的,如今都能再聚一城,也算是喜事一件,陶化一开心,说要尽地主之宜,带几人去一家档次不错的店。 落座,正要点菜,秦荣笑,“这大堂里今晚好像都是一对一对的啊,就咱四个破坏环境。” 陶化四顾,好像还真是的,也笑道“莫不是约好……” 余下的话在嘴边凝住了,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秦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碰碰他,“怎么了?你女人?” “你女人!” 陶化笑骂,“咱们吃咱们的,要什么酒?” 的确不是他女人,那是他男人。 陶化想,他撒谎了。 陶化想,应该喝酒庆祝,终于可以离开那禽兽了。 陶化想,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点钝钝的疼呢? 陶化想,无非两个字:犯贱! 陶化饮了一口酒:“恭喜你们三都得愿所偿,今晚不醉不归。” 陶化没有醉到不醒人事,但喝得也的确不少,与三人分道之后,胃里堵得难受,走到楼下时,已是翻江倒海,扶着柱子吐得搜肠刮吐,许久没站起来。 视线里出现一双皮鞋,陶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眉头紧皱的男子。 陶化如坠冰窟。 49 易执回去的时候,陶化不在家,打电话没人接,出门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只好回家。在小区楼底下见到一陌生男子靠着一辆保时捷抽烟,在昏暗的路灯下打了个照面,只看那气势,便觉非寻常百姓。 上楼时,门户大开,陶化坐在客厅,视线对着电视,但显然心不在焉。 易执顺手带上门,“怎么这么晚了还大开着门。” “空气闷。” 陶化瞧也没瞧易执,将摇控器甩到沙发上,拿睡衣去洗澡。 经过易执身边时,带过一阵酒气,被易执拉住,“喝酒了?” 陶化缓缓转过脸,这是易执踏进家门来,陶化第一次正视他。 陶化没说话,许久,才轻笑一声,甩开易执的手,径直走向浴室。 易执直觉有事发生,但具体是什么又猜不透,下意识地跟去浴室,被陶化甩上门,差点砸到脸。 易执暗叹一气,真不省心。 待易执也梳洗完毕,房里只开着床头灯,陶化面向里侧,似是睡着了。 易执轻手轻脚上床,看着陶化闭眼的侧脸,心中只觉得无奈,哪怕他要月亮他也极尽所能地摘给他,可是这一个,哪怕将所有捧到面前,都弃之如履。 易执不知道这才是个开幕,紧接着陶化便消失了。也不能说消失了,只是与易执断了联系,包括家里他的物品,趁着易执上班,收拾了个干净。手机号倒是没换,只是打了无人接听,易执发了不少短信过去,皆石沉大海。 易执坐立难安,手术也上得难以平静,实习同学穿动脉穿了三次还没成功,易执第一次发了火,搞得一票人都惊愕不已,向来不训人的易老师居然破戒了,弄得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来参观这个实习同学,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干了何种伤天害理的事。 第四天终于拨通陶化电话,却只听到两个字:分手。 易执只说,有什么问题我们面谈。 陶化也干脆,报了一个酒吧名字,约了时间。易执听得火气蹭蹭往上窜,那是玩得最开的GAY吧。 刚挂易执电话,就接到一女声电话:“易老师,我是许注,打扰您没别的事,就问那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易执心情正不好,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易老师,我无意伤害您,我也是没办法,我相信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却是关乎一生的前途。” 那天晚上陶化在饭店里看见的正是易执与许注。许注偷拍了两大一小在欢乐岛的照片,其中不乏陶化与易执的亲密照。许注毕业后进附院规培,签了三年,今年七月到期。规培说白了就是廉价劳动力,合同一到期就得散场走人。许注自尊心强,自然不甘心,连考了三年研,年年都上线了,但分数不高,总在三百左右徘徊,一面试就被刷了,这次她铁了心要留在H市,恰巧在欢乐岛看到易执与陶化,心中一动,铤而走险,学人拍照威胁,要易执收她当学生,再不济给她找其他导师。 当晚她就发了一些照片到易执邮箱,并约了易执面谈。最开始易执考虑对方一个女孩子,出身寒门,独自拼搏大城市也的确不容易,耍些手段也是常事,不想多做计较,面谈时还给她留了一些余地,如今看来,实在没必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您还没决定,我再给您最后一天时间,希望到时候您能给我满意答复。” “许注,这话该我对你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照片全删了,我不与你一个女孩子多做计较。” 易执心情实在糟糕。 “易老师,虽然这社会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但一个老师及医生身为同性恋,相信还是少有的,大众及媒体应该很感兴趣,如果我将照片发到网上,相信学校及附院,都会因您而一夜成名。” 易执听得好笑,好话歹话都懒得再说,直接挂电话,随即拨了另一个号码,“帮我处理一件事,要快。” 交待完许注的事,易执动身去了陶化指定的酒吧,原以为时间还早,没想到陶化早到了,正坐在吧台上与人打情骂俏,说话内容不堪入目……虽然易执对陶化说过更下流的,但鉴于那是他本人,可以入宽界限,而眼前这猥琐男,显然让易执怒火中烧。 上前拉起陶化,压着火,口语还算温和:“这地方不太适合谈话,咱们换个地方?” 陶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就两个字——散伙,在哪说不是一样。” 然后叫了一杯酒,递给易执,特豪爽地说,“好了,以后还是朋友。” 易执紧紧盯住他,“你现在不清醒,等你清醒了咱们再说。” “没什么差别,早就想跟你散了,正好有了个契机。” “什么契机?” 陶化掰开他手,“发你邮箱了,回家慢慢欣赏吧,现在别耽误老子找乐子。” 歪歪倒倒地走向酒吧门口。 瞧他走得不稳,没想到速度挺快,待易执追过去时,陶化竟已上了一辆车,还与开车人来了一个深吻。 易执心中一沉,赶紧开车去追,可惜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再无一辆上有他可以奉献全部的人。 陶化的确是存了心要与人419,这人是昨天在酒吧里认识的,谈吐气质都不错,便约了今晚。到了宾馆,陶化先洗了,裹着浴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依稀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想起第一次在那个会所,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声,然后瞧见了易执,那时恨不得食他肉喝他血,谁又想到会有那般相安无事的后来? 灯光亮得刺目,陶化拿胳膊盖上眼。 浴室的门开了,陶化没动,直到床陷下去一块,然后便是陌生男子的气息覆上身,被那人扯开手臂,“怎么了?不舒服?” 陶化睁眼,相同的姿势,却是不同的人。 “开始吧。” 陶化拉下那人头,往胸口按,他不想接吻。 那人从善如流地吻住他乳头,技巧也算高超,弄了半天,陶化小兄弟也起来了,可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身上懒懒的,陶化没耐心再前戏,直接问,“润滑剂带了没?” 对方了然一笑,“自然。” 与易执上床,陶化反攻不成,曾在脑子里无数次意银易执拿着润滑剂往后庭抹,然后坐上小陶化的血脉贲张的场景,此刻这个也算美男了吧,即将要做脑海中构想千万遍的事,陶化却兴致缺缺,抬眼看着天花板,等着对方自己开拓好,完全没兴趣搭一把手。 哪料,预想中的小兄弟没被温暖包裹,反是后面,沾着冰凉湿滑液体的手指划着圈要伸进来。积在心头的那点星星之火,猛然有了燎原之势,陶化一脚将那人踹下床,狠揍了几拳,“妈逼就凭你也想上老子!” 衣衫不整地从宾馆出来,正是夜晚热闹时,外面喧嚣依旧,陶化扶着墙开始吐,直吐得觉得吐得天昏地暗,视线都模糊了。 一双皮鞋映入眼帘,然后一双手扶住他,用湿巾给他擦脸。 陶化呵呵笑:“我真的不是同性恋……” 真的没法忍受跟其他男人做。 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对方胳膊,陶化声轻如蝉翼:“你放过我好不好?” 自私地把他往这条路上带,固执地给他堆砌出一座自命名为幸福的城堡,看他挣扎看他彷徨,硬下心肠冷眼旁观,以为时光会驯服他的执拗,却不曾想,唯一出轨的,会是自己的不忍。 是谁轻慢了爱情?又是谁辜负了幸福? 易执轻柔揽住他肩,“对不起,原谅我。” 他第一次道歉,虔诚无比。 50 陶化要去美国做实验,家里人惊讶之余便是犹豫,人上进固然是好事,但免不了担忧,毕竟是最小的一个,本来就会得到更多的宠爱,虽然从小没少挨打,但多是陶化咎由自取,并没加多少责任于其身,免不了担心外面花花世界,离家远,没人严管会学坏,更担心孤身一人在外,没了家里庇护,会受苦受累。虽然陶化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在家人看来,始终是最不懂事不易长大的那个。 第一个支持的是大哥,陶化话音方落,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说好。 老妈让老大老二赶紧打听陶化所去实验室的具体地址,然后托附近的熟人照顾。 行李都没让保姆动,是老妈大嫂亲自给收拾整理的,陶化被大哥带到一边,低声叮嘱:“既然断了,就安心读书。看看屋里为你忙前忙后的人,只有他们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永远不会变质,更不会减少。” 都是老生常谈的话,却质朴厚重经久不衰。 陶化低头笑:“大哥放心,我知道的。你自己也保重,健康平安最重要!” 特地选了个黄道吉日飞,窗外白云浓厚,往事一幕幕闪过,那些泪那些笑,最后都化成易执唇边的一缕笑。 他说,“如果你愿意,我送你去美国做实验好不好?是我一位朋友自己的实验室,档次还不错,文章必定是发SCI,回国后找工作也能给履历镶金。” 他一旦放手,便放得干脆利索,给他足够的自由与自在,还考虑得这么周到,陶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笑着说,“多谢老师费心。多保重身体!” 陶化飞的那天,易执正在手术室忙着抢救肺栓塞的病人。待傍晚下班,才发现天空被火烧云烧得快透了,炫烂如描金蔷薇,只是瞧一眼,便能镌入骨髓。 这一年里,陶化安稳地待在耳熟能详却陌生的国度,不是做实验就是看文献,英文突飞猛进,他终于摆脱哑巴英语,流利地与人交谈,甚至会说些许俚语。他渐渐懂事,时常打电话回家,叮嘱老头子少抽烟少喝酒,要珍惜健康按时体检。偶尔逛街,不忘买些衣服饰品寄给老妈和嫂子,也买了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寄给大哥备用。 这一年里,易执开始带学生,一带还就是两,一个保送,一个外地考来的,三百六十多的高分。他变化不大,外面瞧来依旧沉稳儒雅风华内敛。 这一年里,附院里一名合同到期的规培女医生突然失踪,找寻很久都没消息,最后不了了之。 除夕夜,易执飞去英国与家人团聚,窗外烟花烂漫,月亮依旧寂寞。 在阳台上盯着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抽了很久的烟,终是没有拨出去。 他不会想接到他电话的。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今后他再不会做。 正月初七,易执回国,医院已经全面开工,手术量一天比一天多,一周后趋于正常水准。 老陆添了个大胖小子,无心事业,把会所事务全权丢给易执。 辛苦点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可以忘怀。 又是一年秋风爽,落叶萧萧枯木无边。 第二天是周六,没手术,谈完生意,已是深夜,又喝了酒,易执懒得找代驾,直接歇在了会所。这一年多来,若非与客户谈生意太晚,他都会回家,即便空荡,但始终有“家” 的残留气息。 已是凌晨一点多,易执揉揉太阳穴,然一进门,就觉出不对劲,床上正坐着一个大波浪美女,大红高跟鞋,黑丝,虽是侧面,依旧能瞧出那被发丝掩映的娇好脸庞。 美女拿帕半遮脸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碧眼来,媚惑一笑,拿腔捏调:“易先生需要服务吗?我技术很好的。” 易执漠然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半遮面美女,美女故作娇羞地扭捏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涂着血红指甲油的“纤纤玉手” 缓慢地径直去往易执下体—— 然后,一声尖叫—— 这层楼一般人上不来,便是这道指纹密码门,除了易执本人,其他人想进来,绝不是易事。 对这种突破种种关卡,来历不明意图不轨的女子,稍微有点警觉心的人都会如同易执一般反应——揍她! 只是,当那女人轻易地被摔到地上时,易执很意外,就这种货色? 惯性之下,他补了两招,然后又是两声惨叫。 这两声惨叫,再不复之前的拿腔捏调,原汁原味得让易执惊愕不已,随即便听到七个字——老子干你大爷的! 易执难以置信、激动、惊喜,最后全凝成眼角一尾笑意。 陶化疼得呲牙咧嘴,大波浪假发也歪到一边,看着挺滑稽。 易执笑,“去美国一年,倒是学会变装了?” 陶化冷哼,“投其所好而已。” “哦对,不只会变装,还学会撬锁擅闯民宅了。” 陶化嗤笑,“打算告我?” “对付刁民,唯一的办法就是——” 易执顿住,没说,只是笑。 陶化一抬下巴,讥笑,“怎样?” “终身监禁!” 折你翅困你身,我是唯一的看守者,无论是笑还是哭,皆为我一人。午夜梦回,独守空床时,这念头不止一次地流连过他脑海。 陶化扑过去抱住大腿便咬,隔着布料,牙齿亦深陷血肉,恨恨地抬眼瞪他,咬着不松人,似是要将过去的所有不快尽数发泄。 易执似是察觉不到疼痛,依然微笑,温柔地注视他,伸手摸他发,叹息般地耳语道,“回来了就好。” 我又怎会真的忍心那般做?在伤害你之前,必先行自戕。 “这么想我?那也没见你去找我啊。” 陶化咬累了,终于松了牙。 “怕你不想见我。” 是他教会他放手,不是没有希翼,只是深爱之后,对方的想法便完全凌驾于自己的喜恶之上,“如果你愿意见我……” 你会来找我的。 “那如果我不来呢?” “没有如果。老天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结果。” 易执低头,轻吻他唇,却被陶化推开,拿湿巾擦嘴上涂的血红唇膏,“这样你也亲得下去啊。” 易执看着他笑,像是要将一年未见的光阴都给补回来般,许久才道,“瘦了。” “吃不惯。” 陶化坦白。 “还是我做的菜更入口吧?” “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易执没跟他多斗嘴,“我有关注你空间,里面尽是一些菜谱。” 易执笑出声,以前并没逛空间的习惯,但陶化喜欢,他便也开始习惯睡前关注一天的信息,不错过他发的任何一条说说或日志。 “没错,那些依然是转给你看的。” 陶化伸了伸腿,“觉悟挺高的嘛。” “全是陶大爷栽培TJ得好,陶大爷随时可以验收成果。” 易执再次噙住他唇,边吻边笑。 陶化肚子适时叫了几声,“从上飞机到现在都没吃,还真饿了。” “只要你吃,我就做。” “是么?那老子现在就要吃。” “好,” 易执笑,执起他手,“我们回家。” ——正文完—— 番外1 影响是相互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契合自然是水到渠成的,总之一句话,易执的小日子是过得越来越滋润了。 当然,除了陶化。 他实在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更何况他自己从来都是需要人照顾的,跟易执在一起的四年里,更是被捧在手心里,不管中事小事,只要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一律由他做主,无论他的主张是优是劣,易执都只会笑着说好。无论床上床下,易执皆伺候得面面俱到。 因此,当家里养了两个小鬼头后,陶化简直是苦不堪言。 以前上学上班七点起床,陶化已经觉得痛不欲生,如今多了两个小鬼头,每天五点钟,准时扯头发捏耳朵压胸口,不到三个月,陶化那被易执养起来的小肚腩迅速瘪下去。睡眠严重不足,上班还得强打起精神,导致陶化每天唯一的梦想和欲望就是睡。 然而,对现阶段的家庭生活来说,这无异是奢望。 八九个月大小鬼头已经会从双人床边的小摇床里爬上来了。不仅会爬,还会抓还会扑还会踩,陶化挺尸不理睬,蓦地,胸口一沉,软绵绵的小家伙直接压到身上,嗷呜一口咬陶化脸上。陶化怒睁眼,一把捏住小鬼头的嘴,骂:“都八个月十三天了,一颗牙都没长,还好意思咬人,你丢不丢人。” 小鬼头精得很,被陶化一骂,立刻咧嘴嚎啕起来,陶化头痛。 果不其然,卧室门被推开,易执围着围裙进来,把小鬼头从陶化身上抱起来,“你哥又欺负你了?” “爸!老子是他爸!” 陶化彻底怒了,又忘了协议,再暴粗口。 “你就是这么当孩子爸的?” 比人家哥还不如。 陶化有不少恶习,养孩子之前,易执一直是宽容政策,但有孩子之后,易执找陶化长谈过一次,提出一二三四五,建议六七八九十,首当其冲的就是改掉脏话,起码,不许在孩子面前说。陶化不高兴,易执三寸不烂之舌把陶化哄得晕乎乎的,加上陶化自己的觉悟,便也同意了,不管真改假改,起码在孩子面前一定得改。 陶化自知理亏,小声嗫嚅,“本性难移,改变需要时间。” 小鬼头在易执怀里嚎了几秒钟,就住嘴了,毕竟,哭也是种力气活,只要达到效果就行了。改哭为笑,在易执脸上亲一口,与刚才咬陶化成鲜明对比。陶化郁闷得半死,更雪上加霜的是,小鬼头又在易执颈项后,挥舞着两条小粗胳膊,咧开无牙的嘴,仿佛在冲陶化做鬼脸。 陶化飙血,这么小就这么鬼灵精怪,以后还得了。 易执道:“饭快烧好了,你去洗个澡再吃。” 已经被小鬼头闹醒了,干了一下午活,肚子早饿塌了,陶化走向柜子拿睡衣,“好。” 话音一落,就醒觉不妙。易执有轻微洁癖,不洗澡不换衣不许进卧室躺床上睡觉。 在这点上,易执坚持原则,陶化只好妥协,但偶尔还是会在眼皮子底下偷懒。次数多了,易执自然也就发现了,并不直接问他,你洗澡没?那陶化必然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说洗了。于是,易执总会迂回地诈他出来,而陶化跟易执说话从来不过大脑,基本上一诈一个准。 没办法,跟易执在一起,陶化基本上不用脑子,自然,也就不怎么长记性。 陶化打哈哈,“刚睡糊涂了,其实我之前在科室里洗过了。” 易执只上八小时的班,养了两个孩子之后,易执一到点就回家,陶化资历低,择期手术不做完是下不了班的,因此,易执经常比陶化早回家。 易执没说话,陶化最怂他这种面无表情了,泄气地道,“早上五点就被你怀里的那东西闹醒,今天一天做了八台妇科,真的好累!好吧,我错了,下不为例。” 陶化态度良好,认错之后将功赎过,主动洗床单,铺床换被罩。易执抱了一个孩子进卫生间洗澡,陶化边换被罩边对小摇床里的另一娃娃抱怨,“你长大了要是也像你爹那么龟毛,你老子我绝对不会给你零花钱,不给你买玩具,更别提新衣服,以后家务活都你们俩干吧。” 娃娃抱着奶瓶,对陶化的话不屑一顾。 陶化逗了孩子一会,跑去浴室,易执正在给男娃擦身体,见陶化站在门口,道,“把衣服递给我一下。” “我给他穿吧。” 陶化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辛苦你了。” 易执抬头看他一眼,笑,“那就好好补偿我吧。” 陶化脸一黑,转身即走,被易执拉住,“想不想要我?” 易执声音低沉醇厚,陶化听得耳根发热。看着男人世事沉淀的眼,陶化心跳忽地加速,脸微红,“还有一个没洗澡呢。” 待把两娃伺候好,已近十点。陶化被易执按上床,仅是亲吻便难以自制,两人都忙,有七八天没做了,如今仅是易执的体温,便能使陶化烧起来。 被进入,由内而外的满足,陶化拉下易执。 那么爱他。 怎么能不爱他? 想要他更多,想得心都疼了。 陶化的吻渐渐狂野,弄得易执把持不住,身下的动作便不分轻重了,大开大阖,陶化的理智支离破碎,最后全被吞入易执腹中。 陶化射了一次就累趴了,易执也知道他白天累,便也没多要,抱着他去洗了澡,把人塞进被窝里,搂入怀中。 关床头灯的时候,陶化往易执怀里蹭了蹭,忽地开口,“要不,我换个工作吧,你觉得呢?” “想换什么?” “医生活多压力大,最主要的是责任感太重,人命关天。我这人从小自由散漫惯了,跑去当医生,每天都得跟自己的本能天性做斗争,逼着自己认真细心,好痛苦,附院那边我还是不去了。” 陶化罗嗦了一堆,最后道,“我想进学校,空闲时间多。” 这样,多少也能帮你分担一些家务,照顾照顾孩子。 “想进哪所大学?” “就咱们学校吧。咱们俩上下班还能一路。” 陶化又添了一句:“毕竟,误人子弟总比误人性命的好。” 易执笑出声,亲了亲爱人的嘴,“随你喜好。” 番外2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一年一度除夕夜,窗外烟花阵阵,桌上残羹冷炙,易执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鬼头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短信提示音接连不断,没有一条是陶化的。 两人在一起有五个年头了,两个小鬼头也已养了两年半,会撒娇耍赖调皮捣蛋恶作剧,但陶家依然是排斥的态度。 陶化跟男人搅在一起,最先知晓的是大哥,在陶化研一时。 确定此事后,大哥压着惊怒,当夜飞到H市,谆谆善诱加威逼,终于迫得陶化改口。 至于怎么善诱怎么威逼,两人复合后,陶化没提过,易执也没问,把陶化送去美国的那一年,是他有生之年最艰辛的一年。每每午夜梦回,思念如附骨之蛆,一度使他丧失理智,连夜开车赶去机场。走到灯火通明处,又止住步伐。 他不是没有办法把陶化留在身边。然而,想陶家认同这份惊世骇俗的情感,难于登天。 世事难两全。 让陶化放弃父母手足,放弃那么多亲人的爱,只为了成全自己这份自私的霸占,他做不到。 但一年后,陶化回来了。 失而复得,仿若那一年的离别只是两人的一场梦,横亘于两人之间的种种,皆是虚幻泡影。 陶父陶母知晓此事要晚得多,那时两个孩子已经有三个月大了,两人正忙着在LA结婚,陶化一听到老妈的声音,便知道,曝光了。 陶化临行前,易执帮他收拾简装,沉思许久,终是不放心他一人回去,“要不我跟你一起见见你父母?好好跟他们谈一谈。” 陶化立刻阻止,“你一露面只会火上加油激化矛盾,我爸现在恨不得一枪毙了你,别说交谈,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 这种事,三言两语是解决不了的,更何况陶家人混迹官商界多年,什么样的辞令没听过?越说得天花乱坠,陶家人越是不屑,所谓的承诺不过是空口支票。“你放心,我搞得定。” 陶化显然没有搞定,两周后回来了,虽强颜欢笑,背过身去仍能看出情绪低落表情挫败。 无论是物质抑或前途,陶化都不缺,易执无法做到更多,除了对他好,便只能对他更好。 在生意场上见到陶化二哥,易执放低姿态主动举杯,二哥却是瞧也不瞧他,显然也是怨着的,就这么一个弟弟,再调皮捣蛋再荒诞不羁,也还是亲弟弟,血浓于水,手足之情抹杀不去,只要陶化不捅出天大的篓子,他都会给他兜着,倘若陶化捅出天大的篓子,全家会给他兜着。可如今,弟弟却为了一个男人把老头子气得住院。 晚上回去,易执说了陶父住院的事,陶化没作声,只垂眸看书,却半天没翻一页。 人世间最悲凉的事之一,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老头子脾气又臭又硬,揍陶化更是家常便饭,但陶化从没记恨过,所谓打是亲骂是爱,老头子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理解。换成外人,老头子才不会理睬。 陶化捂住脸,他从来就不是杀伐决断的人,两边都是亲人,怎么选都是煎熬。 终是做了决定,出书房去找易执,“我们家三兄弟,大哥二哥一直是爸妈的骄傲,只我,从小到大,一直让我爸操心,我……” 易执拥住他,把他的头按进怀里,抚他发丝,“行李我帮你收拾好,机票订的是明上午的。回去后好好照顾你爸爸,别跟你爸起冲突,说到底,他也是关心你,希望你过得好,走得平顺。记得收收你的脾气,老人家,要多哄哄,说话婉转些。不用担心我这边,孩子我会照顾好,咱们来日方长。” 陶化回去后,的确尽起二十四孝,半年如一日,每天都想方设法哄老爸老妈开心,被训斥时,也不再一蹦三跳,而是低眉顺眼给二老削水果。对于每天一提每周一次的被逼相亲,陶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逞口舌之快,不动也不应。 二老看在眼里,心疼又心痛,小儿子的坏脾气,他们尝了二十多年,凭添了多少白发,如今,他却为了一个男人收敛锋芒忍气吞声,甚至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爱男人这点是天生的,中学时就发现了,一直不敢说,直到大学,仰慕易执,为了接近他,才洗心革面考研,如愿当上他的学生,三番四次引诱他…… 这话是陶化挑了一个大家心情都比较好的时候说的。当中的真真假假,老头子也不想深辨,只看陶化那样子,便知泥足深陷。 陶母溺爱小儿子,终是妥协,劝老头子道,“老三还太小,从小又被保护得太好,不懂世情险恶。他那倔脾气跟你一样,都是不听人劝的,等吃亏了才知道回头。现实给他的教训,会胜过我们说教百遍。算了吧,不如给他十年时间。这年代,年轻男女都难熬过十年,何况两男人。到时候分了,那几年青春就当是交学费了。他还小,几年时间他还耗得起,咱们也等得起。等他大了,懂事了,就知道我们是对的。” 陶父没说话。 陶父出身军队,自然是见过同性恋的,那些人或为了仕途或为了其它,没有一人摆上台面,都会妥协于社会,屈服于压力。自己的骨肉,又怎么忍心看着他被这社会伤得鲜血淋漓? 二哥挺意外老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听到最后,不禁失笑,“老妈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一定分手?据说他们在LA结婚了,孩子都代孕出来了。” “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不能保障父母的婚姻,何况他们这种。” 二哥笑道,“那如果十年后他们还没分呢?” “怎么,你好像挺乐意你弟跟男人在一起?” 陶母瞪老二,“十年后他们要是还没分,我也不找他们,我就找你!” 二哥笑着坐到老妈身边的沙发上,拥住老妈,“这么任重而道远的事,老妈你怎么忍心让我做?我也是您儿子,老妈也心疼心疼我呀。” 陶母瞪他一眼。 许是陶母那一番劝真有效,或陶父自己想通,倒真不再拦着陶化与易执,但是依然不接受易执,规定陶化逢年过节必须回老家来。 今年的除夕也是,留下易执两娃过节,陶化陪着散了席,才敢回房给易执打电话。 两人聊了半天,儿子吵着要跟老爸通电话,易执把电话交给儿子,陶化喜滋滋地问,“儿子,想老爸了吧?在家的时候天天闹,现在老爸不在身边,知道老爸的好了吧?” “老爸新年快乐,嘛~~” 儿子对着话筒重重地亲了一声,然后直奔主题,“老爸,回来给我带礼物哈,我要BLABLA……” 陶化听着不对劲,怎么全是小女孩子玩的东西?难道…… 陶化的心提起来,他跟易执可都男人得很,怎么看也不可能养出一个伪娘儿呀?而且,就儿子平时那草上飞的样子,怎么看也没一点女孩子气呀?莫非是双重人格? “儿子真乖,送给妹妹吗?果然有做哥哥的样子了。” 陶化这话一出口,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儿子说自己要。 “是我要的。” 陶化眼前一黑。 紧接着,又听儿子道:“哦,妹妹不喜欢这些小女孩的玩意,她想要瑞士刀和真枪。唉,还不都怪老爸老爹你们俩太没出息,三十四十的人了,还没娶媳妇,我可不能学你们俩打几十年的老光棍。不过,你们完全不用担心你们帅气的儿子,只要你给我带回刚说的那些礼物,过完年就能给你带儿媳妇回来,买一送一哟。” …… 两个老光棍听得满头黑线,这是两岁半的孩子会说的吗?是这社会催人早熟?还是儿子的基因太强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