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雾容
雾容  发于:2014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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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谁没有被命运爬过墙呢?端看爬成怎么样,又爬到哪个次元去了。 有什么比失恋后被吸血鬼搭讪来得更悲催呢? 有,如果那是只超级不靠谱的坑爹雄性吸血鬼,这绝逼是个消毒碗柜。 本故事讲述某医生因为撞脸而膝盖中箭的悲惨人生。 如果让某医生对这样的人生作出剖白,那么他会咆哮——命运呐,你为何要出轨!尼玛的还老子膝盖完好嘤嘤嘤~ 重要声明:这其实是一篇小白无营养恶搞爆笑灵异妖怪文,全文坑主角(泥垢)无压力,一点都不可怕哦,封面那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嘤嘤嘤,人家只是想要有系列文的感觉……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阴差阳错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故平,该隐 | 配角:各种东西…… | 其它:有鬼有妖有神有魔有人…… 楔子 失恋,对于感情丰富的人来说,就像世界末日。 姜故平自以为就是那个感情色彩特丰富,丰富到能开染坊的人,所以失恋真让他生不如死,更让他死完又死的是那对狗男男还老在他面前晃悠,肿么办? 姜医生的胆子原本就是普通尺寸而已,瞬间被失恋折腾到渣渣都不剩之后,他选择远渡重洋,逃避现实,希望用距离和时间两大杀器,杀死自己的恋爱。 对于高富帅,出国不难,于是某医生如今站在外国街头,两眼发直。 Halloween这洋节日在国内没人当回事,但在西方国家却是大节日,人们疯狂地妆扮成各种妖魔鬼怪,以吓死人为主旨,以狂欢为目标,真真是群魔乱舞。 某医生对这种节日不太感兴趣,或许是寂寞使然,他还是走出家门,坐在鬼来妖往的街头,抬手捏捏脖子上系着的符,确定这全都是假的,于是毫无压力地喝着闷酒。 在这节日街头,像他这种打扮正常的人倒成为异类,一只丧尸、一个巫婆、一枚鬼新娘和一头女魔鬼过来搭讪,都被他果断打发掉。他觉得,一场纯粹的性爱,并不是他这种心头正文艺的失恋青年所需要的。 ——哦,乔觅,我的小乔,你过得还好吗?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睡觉吗?会有一点点想念我吗? 想着想着,姜故平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痛,又闷一口酒,脚边几只酒瓶子早就喝空,现在他感觉头脑有点犯晕,心想,喝完这瓶就回家吧。 “咦,好久不见,几千年来过得还好吗?朋友。” 姜故平抬眸瞄向第五号搭讪者,随眼一瞥却不由得愣住。 那是个金发帅哥,一对绿眼睛正瞧着他,染满笑意,那绿颜色并不是特别剔透的翠绿,反而像蒙上一层迷雾,浅浅的,神秘深邃,仿佛能够吞噬灵魂。 一个拥有魔性的极品GAY……这是某医生对陌生人的第一印象。但是他显然还在文艺,再迷人的对象也不能打动他,所以他没有说话。 对方很热情,即使得不到回应也不知道放弃。 “咦?怎么你的魔力弱成这样,遇上困难了?一场老相识,别说我不帮忙。”帅哥笑得和煦,活像一名知心大哥哥,主动扒开领口露出极具诱惑力的颈侧:“要吸一口血,还是打一炮?你挑。” 姜故平斜睨那一身吸血鬼打扮的帅哥,暗忖这货是入戏太深,还是磕药抽大麻了吧,一夜情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摊上神经病,所以他灌掉最后一口酒,起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家公寓。 不幸地,他没有注意到某只吸血鬼帅哥正一脸了然地放下扒住衣襟的手,笑吟吟的尾随上来了。 酒精后劲很猛,姜故平锁上门,跌跌撞撞地将自己甩到沙发上,醉醺醺的进入梦乡。 然后他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变成米粒,给翻过来覆过去的炒,还放了各种调味料,再次翻过来覆过去的炒,最后变成一盘香喷喷的炒饭。 他只有一个感想——炒饭真TMD痛,以后再也不炒了。 直至日上三竿,姜故平才睁开眼睛,满屋子暧昧气味,周身激情遗留物,某个难以启齿部位严重不适,他不禁想到那些做了切除痔疮手术的病人。智商属正常数值的某医生终于明白昨夜他真被生米炒成熟饭了,而且绝对炒得很激烈,眼看都快炒糊了。 你妹的吸血鬼男!姜故平想杀人,但这卧室里明显没有别人,只有他,和躺在旁边挺着毛绒绒肚子晒太阳的一只蝙蝠……蝙蝠?! “你妹呀!”姜故平差点没摔下床,虽然他不至于像个女人一样尖叫,但是自己床上躺着一只胖乎乎的大蝙蝠,着实有够惊悚的。 仔细看看,这蝙蝠个头实在太大了点,周身覆盖绒绒黑毛,看起来竟然光滑油亮,很干净的样子。由于太胖的缘故,把平展在两侧的翅膀衬得特别娇小,看起来完全没有普通蝙蝠的阴暗诡异,反倒更像一只黑莓果冻,感觉异常可爱。 这种萌物要是拍张照片送到网上,绝对能火起来……姜故平不禁开始脑补各种打开方式不对、毫无PS痕迹等网络用语。 好吧,扯远了,姜故平赶忙将思绪扯回来。失身之后,旁边没有躺着奸夫却躺着一只萌蝙蝠,他猜想这是那银魔的宠物,但是昨天那家伙有带宠物上街吗?有吗?他实在想不起太多细节,就连对方是怎么进门的都想不起来。 话说,蝙蝠爱晒太阳吗?要不是肚皮有起伏,他还以为这是只死蝙蝠,睡得可真熟,该不是晒晕了吧? 姜故平满怀好奇心,仔细打量这只大蝙蝠,看着那圆浑浑肚皮,似乎手感极佳,受不住诱惑伸出手指想要戳一戳。 突然,蝙蝠睁开一对绿豆眼……没错,绿色的,然后曲起肉翅撑住脑袋,翻身摆出销魂异常的侧躺姿势,还挺做作地弓起一边腿,邪魅狂狷地开口:“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伸出的手指一顿,又腾出一指捏起蝙蝠随手扔进床头垃圾桶,某医生转身趴回去裹上被子,絮絮叨叨:“这梦真不靠谱……” 床头响起一声尖厉的惨叫:“哦!我的黑暗之神!我肿么变小个了!” 第一章 连续第十次将脑袋闷进脸盆的结果是……姜故平终于承认这不是一场梦,这他妈的就是现实。 盥洗室薄薄的门板挡不住某只蝙蝠抓狂的咆哮,从中姜故平可以了解到他昨晚的确莫明其妙地失身给一只真?吸血鬼了,而这只吸血鬼现在变成一只蝙蝠,正在外面发疯。 在第N次听到蝙蝠咆哮命运不公的时候,姜故平终于忍不住踹门而出,扑了上去。 “不公?!不公?!你敢讲?!是谁把我上了的!你这银荡蝙蝠。” 小胖蝠高速扇动一对小肉翅,动作竟然十分敏捷,怎么看小翅膀都不应该能够撑起那体重,这完全不科学,不过它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 姜故平扑了几下也没扑着,那小胖蝠倒干脆倒挂在吊灯上,满脸委屈地扑闪着绿豆眼。 “我怎么不能讲呢?我只是说给你点魔力帮你度过难关嘛,怎么知道会把自己搭进去啦,你看这个矬蝙蝠模样,我已经几千年没有变成这样了,嘤嘤嘤,我真是可怜,你怎么这样阴险呢,竟然把我的魔力都吸光光,嘤嘤嘤。” 那胖蝠又是揉眼又是擤鼻的,看起来特可怜,但姜故平头顶上直冒青筋,他把屋里能砸的都拿去砸蝙蝠了,可恨这东西太会躲,他一次都没能命中目标,倒把自家公寓毁了个彻底,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废墟。经过一轮打砸之后,他双手撑住膝盖气喘吁吁,那小蝙蝠扑棱着翅膀挂在他旁边的架子上,一脸唏嘘。 “你的身手退化得厉害,想当年我几次试图扑倒你,都被你逃掉,那可是我东方之行的一大污点呀,你是怎么了,黑巫?” 黑巫……黑巫……黑巫……姜故平脑海里像是装着一台复读机,这两个字正在循环播放,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僵住,那脸色发青,牙齿打颤,两眼发直,嘴唇苍白的模样,活像大冬天掉进结冰河水里给冻成的人柱。 “你怎么了?”小胖蝠挺无辜地微偏着脑袋。 怎么了?是的,姜故平被吸血鬼上完还能发发脾气冒冒火打打砸砸,对,他是对鬼怪承受能力不高,可因为前阵子受过磨练,总不至于连反抗能力都没有。但这里不包括黑巫,那曾经害惨他的反派大BOSS即使已经被消灭,但是黑巫曾经的所作所为简直贯穿他的整条轮回线路,制造无数悲剧,这辈子更是差点没把他的玻璃心碎成渣渣,扯上这么一个元凶,除了发抖他还能怎么样? 现在他更加发现昨天遭遇的一切,今天面对的一切,似乎也跟那BOSS有关系,他直想下跪仰天长呼:苍天呐,你是我儿子吧?!这不是坑爹么?! 说到这个黑巫和他之间的故事,不得不从商朝讲起,那可是一个比裹脚布更长更臭的狗血故事。 话说当年黑巫喜欢上一个女人,女人因为不明原因死掉,然后黑巫折腾了N辈子就是想要复活她,再然后他本人就是那个女人其中一部分灵魂的轮回,更然后黑巫还从中干涉,非让他长一张黑巫style脸……黑巫甚至曾经对着他这张脸讲过‘喜欢呀’‘爱呀’之类肉麻发言。 根据他的专业角度分析,这黑巫大概有自恋型人格障碍,不然怎么能让自己爱人转世成跟自己一样的脸,还能肉麻的起来?这还不是自恋?拉倒吧。 结局是黑巫被打败,阴谋被粉碎,光明消灭黑暗,正义战胜邪恶,等等狗血老路子。 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跟BOSS撞脸的他,招惹来了黑巫的基友,还错把他当成黑巫给上了……接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将他灭口。 “你妹呀!都把我整得这么惨了,给点活路行么?”姜故平抱住脑袋困兽似地绕圈圈。 “你怎么了?”小胖蝠眨动着绿豆眼,突然认真打量眼前人,表情疑惑:“咦?你不是黑巫?” “……”你才发现…… “那是我上错人啦?”小胖蝠恍然大悟,豁然开朗:“啊哈哈哈,真抱歉。” 原本纠结到快疯掉的人默默放下手,然后……拿起一切能够拿起的,再次砸起蝙蝠来。 他的贞操被夺取了,而罪魁祸首正在打哈哈……恍然你妹!豁然你妹夫! 显然愤怒并不能将姜故平的准星提高半点,小胖蝠依旧躲得轻松,边躲还要边耍贫嘴:“矮油,你别这样,你那里还有伤来着,动作太大会裂开,话说你不能怪我哦,这么浪漫的重遇,谁嘛都控制不住啦,何况你还这么热情,虽然一边做一边嘟哝着‘炒饭~炒饭~’这性癖有点古怪,但是宝贝你真的很带劲,哦,话说你不是黑巫,那你是谁呢?” “……”姜故平气得说不出话来,也扔不动了,他颓然抱住脑袋:“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失恋也就罢了,还摊上这样的货,吸血鬼不应该冷艳高贵一点吗?怎么我就偏偏遇上一只神烦吸血鬼。” 小胖蝠表情倏地深沉,语气严肃:“别这样,谁没有中二装逼的时候,冷艳高贵什么的,几千年前就玩腻了,现在我是潇洒哥。” 话罢,还帅气异常的抬手一拂脑袋,当然,如果他那头迷人金发健在,这动作是会挺潇洒的,但现在很滑稽。 “你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姜故平着实也拿这只小胖蝠没办法,何况对方还是只神经有问题的吸血鬼,他自认倒霉,便决定不计较了,只要对方从他的视线消失就行了。 小蝙蝠似乎也十分赞同,连连点头:“好,你把魔力还给我,我就走。” “……怎么给?”姜故平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A,跟我H;B,让我吸血。” “H你妹!”人兽也就罢了,还要被一只蝙蝠兽,咱能不重口吗? “真可惜,宝贝你真的很惹火,不考虑么?行,别生气,那就吸血。”蝙蝠一脸惋惜:“不过要把魔力全数取回,我可得把你的血吸光,你大概要变人干。” “……”姜故平一把抽起杂志将蝙蝠扇飞:“滚!” 一击得手,姜故平并不感到高兴,心情糟糕极了,他边提防着蝙蝠要吸血,边从废墟中找出被砸过一次的笔记本电脑。幸好新买的电脑质量不错,砸一次也没有坏,他赶忙上线给漫世界敛财的薜道长发邮件求助。 “甜心,你找谁帮忙?”蝙蝠飞过来。 “甜心你妹!”姜故平反手将蝙蝠抽飞。 爱财如命的道长显然很愿意帮高富帅的忙,立即就来电话。 [讲讲吧,你惹到吸血鬼的事情?那道符呢?]那边大半夜,道长刚从睡梦醒过来,嗓音显得低沉性感。 姜故平摸摸脖子,哪还有符的影子,他斜眸瞪向锲而不舍地挨过来的蝙蝠,质问:“我的符呢?” “那东西和我的魔力相冲,变成飞灰了。” 姜故平唇角轻抽,把符的下场告诉道长,并且怀疑:“你那符卖十万块,就这么变成灰,你坑我的吧?” [吸血鬼在旁边?他告诉你的?] “嗯。” [……你去问他的姓氏。] “喂,你姓什么?”姜故平问那已经跑到电脑前上‘非死不可’的蝙蝠,看到它正在更新状态,他的眼角一阵狠抽。 “我没有姓氏。”小胖蝠朝着镜头摆了个萌脸,然后发出一篇关于自己和凡人H被抽光魔力打回原型的信息,立即收获大批留言。 拉美西斯大帝:你节操掉光了。 阿蒙之子:美美,他有节操吗。 @阿蒙之子:别叫我美美! 狼人:看到你倒霉我就开心怎么破? 蛇发:你这造型真可爱。 人鱼王子:我黑到地址了,100块卖给你们,谁要。 猫国王:楼上简直有辱皇室威严,该隐你也堕落了,竟然在人类手中吃亏。 鸡龙:我买,谁要围观,来组团。 洗衣妇:算我一个。 ……下面整齐的长列+1 “他说没有姓氏。”姜故平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蝙蝠身上移开,平静地跟某道长讨教:“我该怎么办?用蒜头扔它或者用银器戳它?” [没有姓氏的吸血鬼,要么就是始祖级,要么就是后期新人渣仔,前者很强,后者怕阳光怕蒜头怕银器而且很难控制吸血的欲望,你觉得呢?] 薜道长清冷淡定的声音听在姜故平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我擦!” [好吧,我懂了,这桩生意我不会接,你好自为之。] “喂喂!你这算什么?!” [基于朋友交情,我可以告诉你,你惹上的不是一只普通吸血鬼,而你现在还活着,代表他对你的性命暂时没有兴趣,你可以尽量讨好他。我不清楚你做了什么招惹上它,如果你还需要符,我可以卖给你,算个优惠价。] “……有符能够把这只吸血鬼秒杀吗?” [你那边正是大白天,你可以做做白日梦没有关系,如果这会让你心里好过一点。] 然后那没良心的道长就这么挂断,姜故平看向蝙蝠,后者一对小手在键盘上忙碌,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他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小胖蝠摊翅膀耸肩,表情无辜:“实在没有,其实你为什么能吸走我的魔力?就我所知,类似情况也在另一个次元发生过,有个傻瓜魔王被一只精灵摆了一道打回原型,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话说那是一只精灵,你只是个凡人,你怎么做到的?说真的,我上过的凡人比百眼巨人的眼睛还要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呀。” 面对这么一只渣色吸血鬼,姜故平觉得已经无法沟通,他木然挥开蝙蝠拎起笔记本电脑出门。 “咦,你去哪?” “上课。” 姜故平甩上门,徒步走向距离不远的学院,他是在治疗失恋,但进修也是真的,今早的课已经翘掉,中午他不准备继续,虽然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进半粒米,现在饥肠辘辘,可总比面对那只不靠谱的蝙蝠要好。 才走进校门,旁边那片树林转出位置的小径尽头,一个周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站在那里,用翻白的眼睛看着他。 姜故平抖呀抖,没错,以前他的确开过天眼,可是他实在受不了无时无刻见鬼,早让那道长给封回去了,后来还花钱买符,一直平安无事到现在。 照理,就算符没有了,他也不应该看见呀。 小胖蝠扇着翅膀降落,圆润的身躯搭在僵硬发抖的人肩上,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就一只小地缚灵,有什么好看的?” “为……为什么我会看到,我明明,明明让人封了天眼。” 蝙蝠眨巴着绿豆眼,特无辜地说:“哎呀,你吸光了我的魔力,怎么可能连这都看不到呢?” …… 翌日,城市小报社会版,出现一篇报导某姜姓亚裔留学生因为在校内残忍虐待小动物而遭警方拘捕的新闻,还附上表情狰狞亚裔男子掐蝙蝠三寸黑白照一张。 第二章 由于那只受虐蝙蝠自己挣开笼子飞掉,丢失了证物,姜故平很快就让律师给从拘留所捞出来了,不过得上交一大笔保息金,未来还要受审。 姜故平差点没疯掉,他那极度恐惧目光游离的模样,显然让常人认为他胆子奇小,可是没有人明白他眼中的世界有多恐怖。 这警局显然已经有些年分,徘徊着各种时期的鬼魂,而且都不怎么好看……瞧,那西部牛仔你那胸口那大洞打开方式不对吧?还有那位八十年代的警察先生你的脑袋炸得有点艺术哦!YOOOOOOO……谁来告诉我这对半破开的鬼是肿么回事,切面敢不这么精细吗?!摔!灵异世界你妹的敢和谐一点吗?! 姜故平狂躁地拔着头发,差点以为自己不能活着走出来了,幸好这些鬼虽然看起来特么恐怖,实际上没有太大杀伤力,尽管一直围观他却没有动手伤他。 根据以前听来的讲法,这些鬼大多只是一些执念和迷茫等负面情绪停留的能量,最多就带来些小病小痛,对性命无大碍。 姜故平恹恹地回到公寓,却看到那只蝙蝠正侧躺在沙发上,边啃着肥美新鲜大西红柿,边看生活大爆炸,还不时发出大笑,贱得惬意,贱得悠闲。姜故平只觉耳畔轰隆一道雷声,脑血管瞬爆,血柱biu一下冲破脑顶,理智的弦绷断,小宇宙爆发,他呼一声瞬步过去把沙发连同蝙蝠一起掀飞。 “你妹的臭蝙蝠!把我的天眼封掉,把我的平凡人生还来,嘤嘤嘤……我不要老见鬼。” 给掀成壁花的蝙蝠艰难地把自己扒下来,眼看刚刚雄起掀飞他的那人抱膝蹲在那里,样子很惨,它不禁扇动翅膀落在他肩上,拍拍他的脑侧,安慰道。 “别这样,你是不会运用魔力才没办法控制自己见不见鬼,等魔力消失自然就不会再看到。” 姜故平将埋在膝间的脑袋抬起来,充满希冀地问:“那,魔力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嗯,给回我的时候。”蝙蝠理所当然地给出答案。 “那,我能不跟你H又可以把魔力给回你而且不用变成人干?”湿漉漉的眼睛祈求味道更浓。 胖蝠微顿,瞬间摆出萌系牛奶妹表情:“这让我们从长计议吧。” 姜故平默,原本挺正经的脑子,在连番打击下,某零件松脱,仿佛能听到它摔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远再也回不来的声音。 “咦?”胖蝠抓抓脑门,表情无辜:“你还好吗?甜心。” 某人在沉默中爆发,胖蝠毫无防备,下一刻便被狠狠抓起掷向地面,某人甚至残忍地抬脚疯狂践踏:“啊哈哈哈,我还好吧?我还好吗?我还好你妹!。” 好一会某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被踏成猪头的胖蝠一副惨遭蹂躏似的姿势侧躺在地上,弱声指控:“宝贝,你无情,你冷酷,你不可理喻。” 姜故平差点脑血管二度爆裂,抬脚要再跺,这次小胖蝠早有防备,哧溜地逃出生天,飞到吊灯上挂着。 “嗳哟嗳哟,真辣,∫M不要太顺手哦。”蝙蝠拍拍肚子上的鞋印子,无辜道:“亲爱的,你别生气,看到你生气我就心疼,我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呢。” 看那无赖欠揍模样,姜故平立即脱鞋子扔过去,果然给轻易躲过了,他咬牙切齿:“别躲,让我来一下。” “冷静些,小可爱,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需要足够冷静才能够消化。”胖蝠又躲过另一只鞋,那姿势潇洒的,忽略其身段倒挺赏心悦目,但现在除了搞笑还是搞笑。 姜故平又要有不祥预感了。 蝙蝠扶颌思考,仿佛在考虑如何以最简单的方式去做解释:“你本来嘛,是一个凡人,嗯,或许不是普通凡人,所以才能吸走我的魔力,并且能够容纳它。反正嘛,你现在这情况就像原本是一块劣质平价牛排,瞬间上升为顶级绝品牛排,香喷喷,鲜嫩多汁,诱人极了。” “……”姜故平清了清略微沙哑的嗓子,沉声询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成了一个香饽饽,是个人……不对,不是个人的都想咬一口?所以今天我在拘留所被这么多鬼围观,它们都盯着我,不是因为我刚刚进去好奇来着,是因为都在想要不要啃掉我?怎么啃,该从哪里下口?” “好吧,虽然这样的形容十分恶俗并且半点都不美好,但是必须承认你说的也没有错,唯一需要纠正的是,那些鬼盯着你并不是在思考,而是它们本来就不具备高智商,只是一些低等灵体,很弱,所以它们只是本能地靠近你,并没有可能做出什么,所以你可以放心。” “放心你妹!!!!!”姜故平要疯了,打从遭遇这只不靠谱的神烦吸血鬼之后,他才明白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的真理。 “甜心你干嘛一直强调我妹呢?我只有一个弟弟,还老早就死了。”胖蝠摊手:“好吧,看在事出突然,凡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我决定谅解你,现在你可以先洗个热水澡,吃一顿好的,美美睡上一觉,再冷静地接受现实吧。” “接受你妹!”姜故平困兽一样抱着脑袋团团转。 “嘿,甜心。”小胖蝠飞下来追在他身后转起来:“要不咱们来H吧。” “去死,谁要跟你H。” “那给我喝口血。” “喝你自己的去。”姜故平再也受不了,他蓦然蹿进卧室。 小胖蝠尾随飞进去,就见某人疯狂地往箱子里塞衣服,它翘到床头去挂着:“你要干嘛?” “我不进修了,我要回国,立即。”姜故平蓦然想起机票没有订,立即扑向电脑去。 结果小胖蝠先一步把电脑合上,坐在上面。 姜故平抬手要扇飞它,却见它伸手指向他背后,他顿觉一阵寒气扑来,吹得他一身汗毛直竖,他哆嗦着微微偏过脑袋,打眼角处看见一抹衣角……半透明的,还带些奇怪污迹,怎么看,怎么地瘆人。 他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但他心存最后一丝希望,抬起脑袋朝小胖蝠说:“别告诉我这是那什么。” “那什么?”小胖蝠表情困惑,绿豆眼像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特纯洁:“哦,你讲你背后呀,那是一只女鬼,级别不高,应该是只冤死鬼。” 姜故平整个人抖得像筛糠,牙关直打颤,说话都带颤音的:“那什么我又没有害人,它站在我背后干什么?” “你忘了么,你现在是顶级牛排,这种低等鬼魂都会注意到你,肯定是在你回家路上跟上来的,想让你帮她呗。”蝙蝠顿了顿,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以专家的风范告诉姜故平:“现在她是缠着你了,你回国,她也会跟,会跟到你死那一天。” “……”姜故平只觉得内心世界崩分离析,恐惧瞬间转化为狂怒,一把掐起胖蝠各种摇晃:“你得意了?你满意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小胖蝠给掐得绿豆眼翻白,嘴里还不消停:“宝贝,别,窒息游戏虽然刺激,可是对身体不好呀。” 姜故平是被恶心到才甩掉小胖蝠的,他发泄了一通,心情平复不少,这会儿也知道鬼已经招惹上了,这事不管也得管,必须问清楚有什么冤情,看怎么解决……就算自己解决不了,也可以找那贪财的道长嘛。 定下决心,姜故平慢慢转过脸,终于看到那片衣角的主人。 这一只女鬼,很年轻的样子,还是个小美人。如果不是那脸色过分苍白而且泛着死气,还有脖子上一圈深紫色勒痕和过分突出的眼球,及离地的双脚,处处宣示着其非人类的身份,姜故平肯定会更加欢迎她。 姜故平吞噎一口唾沫,声音略沙哑,但总算说出来的话不在抖了。 “你?要我怎么帮忙呢?” 女鬼张开嘴,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空洞的咯咯声响,然后她爆突的眼球猝地充血,两行血泪滴答往下滴,最后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某处,嘴里锲而不舍地发出那种诡异的咯咯声响,犹如夏夜的蛙声。 姜故平差点给活活吓死,抽过小胖蝠抱紧,哆嗦着问:“她嘴巴张那么大想干什么?” 蝙蝠毫无节操地享受着怀抱,还蹭了蹭,才说:“大概要带你去那里……嗯,它死去的地方。” “咦?!!它会把我们骗去吃掉吗?”姜故平见过太多恶鬼,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世上有好鬼。 小胖蝠摇头:“不会,她吃不掉,你要解决她,就得去瞧瞧。” “嘤嘤嘤~~我造的什么孽呀。” “甜心,别这么说,咱们之间的缘分可是很浪漫的事儿,我们的身体是多么的契合,哦,仅仅想起来都身体发热,come on baby~我们来H吧。” 下一刻,胖蝠再次遭受无情的践踏,即使有只女鬼正大张着黑洞洞的嘴,手固执地指向某处双眼冒出大姨妈,也无法制止姜故平对胖蝠森森的虐意。 胖蝠在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下,嗷嗷直叫:“宝贝,虐恋情深不太符合我的格调呀。” 姜故平拿脚掌狠狠辗压,抓起来,咬牙切齿:“动物医院应该知道怎样阉蝙蝠。” 小胖蝠把绿豆眼瞪成豌豆眼,翻脸像翻书一样快,立即变成萌系牛奶妹表情,甚无辜:“看,有灰机。” 一团胖黑瞬间被铁拳抽飞,在空中华丽丽地转出血的螺旋。 第三章 女鬼固执地张大嘴指向某处,据说它不会放弃,姜故平不禁脑补以后每一个生活场境都必需有这货参与——在温馨的餐桌旁边有个女鬼张大嘴指向某处;在大厅看电视那会眼前有个女鬼张大嘴指向某处;在浴室淋浴哼着歌的时候有个女鬼张大嘴指向某处;悼念失恋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旁边有个女鬼张大嘴指向某处;睡在柔软大床上打着呼的时候床边有个女鬼张大嘴指向某处。 咯咯、咯咯……听取蛙声一片。 摔!你妹,布景板不要太重口哦,竟然还自带BGM?! 姜故平失意体前屈,仅想想带着布景板过日子的未来,他顿觉前途无亮,这问题始终的要解决的。 “宝贝,习惯就好,你可以不用管它。”小胖蝠吊着两行鼻血飞回来,用无关紧要的轻松语气说道:“反正即使解决掉它,以后还是会有新的。” 意思是布景板总是在增加。 不得不说,姜故平是一位修养良好的高富帅,但现在必须加上前缀——曾经。 自从某只银魔吸血鬼出现之后,他的修养像是集体逃出大气层流亡到外太空去了,以致他经常处于一种狂躁状态,分明绝对肯定是害怕鬼怪的,但是虐待这只胖蝠的欲望,胜过一切。 所以,他才听完那欠揍的发言,立即开展新一轮践踏胖蝠运动,等他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才记起来旁边还有个女鬼张大嘴指着某处,等他行动呢。 这不,才虐完畜,又给女鬼吓个半死,姜故平不由自主地捞起给蹂躏到粘在地上的胖蝠,搂在怀里哆嗦:“现在大白天,我们出门去看看她那地方,应该可以吧?没有危险吧?” 胖蝠扬起猪头脸,挤挤眼睛:“甜心,有我在呢,你害怕就把脑袋埋进我的胸膛吧,它是你的港弯。” 糊一脸胖蝠的想象图直接打上了马塞克,何其凶残,姜故平掐巴一下完全不自知的小胖蝠,抱在怀里咬紧下唇,回忆过去跟自己和所暗恋那位青年各种斗鬼斗妖斗BOSS的情景,攒足勇气才迈开脚步。 女鬼忤在那里没有动,姜故平才走出门,却见到女鬼已经杵在马路对面的阴暗处,并且指住另一个方向,他边害怕边忍不住吐糟:女鬼牌GPS,无辐射,性能佳,居家旅游必备良品。 不管如何,有了距离感,姜故平的内心总算安定不少,他抱紧小胖蝠,依照女鬼的指路前进。每一次改变方向,女鬼必会冒出来给指示,如此走了大约三十分钟,女鬼终于不再给指示。 只见她站在一扇门前,抬头盯着眼前那幢看起来年分久远的房子,眼神执着而且迷茫。 其实这是一条老街,周边房屋都有好多年历史,样式特别洋气,门还是圆拱状的,外面一道黑色铁栏栅门虚掩,在旁边门牌下面缀着一个牌子:藩朵拉舞蹈学习室。 姜故平之前就觉得女鬼身材不错,跟舞蹈室有关系,那是学习舞蹈的咯。只是这舞蹈室里头,又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他硬着头皮推门入内,显然舞蹈室并没有拒绝外人入内,连个看守的都没有。 里头很安静,只有里头传来一些音乐节拍,应该是有人在上课,里面首先是类似展览室的小房间,四面墙壁都是玻璃柜,锁着各种照片和奖杯奖状,能够很好地诱惑好些有心学习舞蹈的孩子。 姜故平扫了一眼那些照片,小胖蝠突然脱出他的怀抱,飞到其中一张合照前拍拍玻璃面。 “瞧,那只鬼。” 姜故平仔细一看,那是一张合照,拍照时间是去年。女鬼果然在其中,虽然这留影中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而女鬼已然失去那股生气,但五官还是能够辨别的。他看了看其他几个女孩子,这照片是在一个草坪上照的,几个女孩朝气蓬勃,看起来感情很好,勾肩搭背的挨在一起,笑得很灿烂,最中间的女孩举着一只奖杯,而它就在这柜子里,奖座刻着XX年女子现代舞团体赛冠军。 “你是谁?” 听到带着一丝惊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姜故平回过头,对上眼的一瞬间,对方明显放松不少。别说,高富帅还是很讨女性喜欢的,曾经他也是个花花公子,但现在他GAY了,还失恋了。 难道花花公子注定要搞GAY,注定要失恋吗?上帝一定很讨厌花花公子。 发散的思维,给肩膀上的重量召回,姜故平斜睨一眼小胖蝠,再看向眼前脸色有些苍白女孩子,立即就认出来,她是照片中里举着奖杯的那个,是个美丽的女孩,脸特别小,五官精致漂亮,金发就像阳光一样灿烂。 他想起那天夜里遇到的绿眼金发吸血鬼,顿时恨不得掐死肩膀上的蝙蝠。 大概因为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女孩子不禁后退半步,眼瞧着那模样像是要掏出胡椒喷雾自卫似地,姜故平赶忙平复心情,堆起温文笑容,致歉:“对不起,是这样的,我听说有个女孩子遇上不幸的事情,想要来追悼她。” 反正在这西方国家,有人发生不幸,陌生人悼念是很正常的,这显然能够说服女孩子,她再次放松下来,表情蒙上一丝哀伤:“你是来看莉莉的?暂时还没有人来看她,你有什么可以让我转交,她的丧礼在下周举行。” 编了这么一个慌言,却两手空空的姜故平,彻底囧了,他默默地抓起肩膀上的蝙蝠递过去,对方默默地看着,很有教养地没有拍飞它。 “啊啊啊啊,甜心好过分,竟然要将我送人!” 虽然胖蝠看起来甚萌,但是那挣扎的模样,嘴里还叽叽乱叫,真的很吵。对方毕竟是女孩子,对这种爱挣扎乱叫的阴暗类型生物还是不感冒,表情很微妙。 “莉莉不喜欢蝙蝠……呃,还有点讨厌。” “好吧,我的喜好,有点……奇怪。”姜故平尴尬地收回手。 女孩子轻点头,不知道是认同喜好古怪,还是认同他及时收手。 “我们能谈一谈莉莉吗?”姜故平问,他看过女鬼,大概猜到她的死因,便说:“她为什么要上吊自杀?” “你其实是记者吧?”女孩子表情中并没有防备,只是更加苍白:“如果我说她不是自杀,是被恶鬼害死的,你会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吗?” “什么鬼?”姜故平微僵,他其实是相信恶鬼的,因为那个女鬼就在门外。 女孩子显然对于姜故平的反应尚算满意,她脸上有些不安,小心看看通往更里面的门,仿佛在确认它有关严实,才放轻声音说:“据说这房子在一百多年前住着一个学习舞蹈的女孩子,她很有才华,于是被嫉妒,最后死于一场谋杀,这个女孩子的鬼魂留在屋子里,会杀死其他跳舞的女孩子做伴。就是它杀死莉莉的,那天只有莉莉留在这里练习,莉莉是无神论者,她不害怕鬼怪,可是想不到……” 说到这儿,女孩子泣不成声,姜故平则汗毛直竖,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看见别的鬼魂,才拍拍女孩子的肩膀,递上一块纸巾。 “你认为是鬼,那有没有请人来抓鬼?”姜故平在考虑花钱让薜道长来解决的可能性。 “老师说,那是自杀,不是鬼。”女孩子用纸巾轻摁眼角,显然姜故平的态度让她有了归属感,她心里更加没有防备:“但是莉莉正在竞争一个上台跳舞的机会,她分明斗志满满的,中选机会也很大,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自杀?” 姜故平觉得这特么就是一次恶性竞争酿成的血案,说不定真不是鬼怪作祟,既然无关鬼怪,他就冷静多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那么,参选的都有谁?” “好多人。”女孩子突然看向那张照片,目带彷徨:“我们都有参加。” 姜故平很烦恼,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了解舞蹈比赛的详细情况,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 小胖蝠刚才赌气用圆浑浑的屁股对着姜故平,这时候猝然转过身来,又一脸阳光灿烂的得瑟模样:“甜心,你应该求我的,我可是有朋友在舞蹈界,它会找到你需要的资料哦,不过你得先亲我一口。” 在别人眼中,小胖蝠只是甚萌地吱哇乱叫,但是在姜故平耳中,那绝逼是在找虐没错,他牙齿痒痒,拳头痒痒,差点再次在外虐畜,不过想起前车之鉴,他还是忍住了。 再跟女孩子讲几句节哀等无用的废话,姜故平才走出舞蹈室,然后被门外的女鬼吓得差点滚下那三级台阶,这鬼妹纸太贴近门口了,他差点就一脸撞过去,想起都吓人。 闪过鬼妹纸落荒而逃,这次姜故平打的出租回到公寓,然后掂起胖蝠与其视线平行,问:“你真的可以找到比赛资料?” “那是绝对的,当然,是在一吻之后才行。”蝙蝠眨巴着绿豆眼:“既然宝贝你要玩灵与肉的恋爱游戏,那咱们就从接吻开始,总有一天你会迷倒在我的风采之下。” 说罢,胖蝠乱骚包地一扫鬓发,即使它现在并没有头发,只有一身蝙蝠毛。 姜故平强忍住虐畜的冲动,磨了一会后槽牙,终于还是闭上眼睛皱着脸朝胖蝠脑袋撞了一下,然后用袖子狂擦嘴巴。 “好了,你立即要资料。” “这算是一个吻?”小胖蝠轻叹:“宝贝,你真纯情,话说,那天不会是你的初夜吧?” 小胖蝠再次惨遭虐待。 这无疑是印证了猜测,小胖蝠恍然并决定体谅,当天的事情,他已经弄明白是一场乌龙,意外失身的处男总是会情绪不稳的,不是吗? 当然,小胖蝠并不知道,后来他恋爱了,虐畜被他定位为打情骂俏,长久地痛并快乐着。 第四章 关于色魔吸血鬼的交友状况,姜故平并不了解,但他对那绿眼金发吸血鬼的第一印象是……费洛蒙超标,周身散发出交配信号的发情野兽。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只吸血鬼的发情期为一年,每年发一次情。 他现在只知道,吸血鬼可能情人满天下,可能包罗各种职业,例如那个在舞蹈界挺有地位的某人。 每每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只种马夺去后面的贞操,还惹得一身腥,姜故平都忍不住要仰天长叹:报应不爽呀!!!!! 想当年他也曾经轻狂过,中二过,脑残过,自以为高富帅就了不起,把自己当成世界之王,甚至没有对任何一段感情认真过,直至成长的痛令他醒觉,可是错已经铸成,不可磨灭,即使后来他努力用自己的知识去帮助别人,当一个好医生,好人,却仍旧得遭报应。 ——先是失恋,然后是烂桃花,嘤~ 总之,那只胖蝙蝠上MSN去给一名昵称为月精灵的网友发信息,然后当天晚上他们就收到一个文件,整个过程十分平常,而且现代化,如果不是窝在电脑前收邮件的是一只胖蝙蝠,旁边还杵着一只用眼睛喷大姨妈的女鬼,姜故平都快要忘掉这一切跟灵异事件有关。 那个文件夹是白天女孩子所指的参选资料,女鬼莉莉蓦地贴近电脑屏幕,姜故平差点以为她要把眼睛挤出来贴在上头了,但是小胖蝠突然霸气侧漏地一挥翅膀,女鬼立马就乖乖退散,看得姜故平双眼发直。 这挥手退女鬼是怎么回事?有这本事,怎么早不把它赶走呢?姜故平又想虐畜了。 这些资料显然已经过了海选,留下三十来个,应该是准备进一步筛选的,女鬼莉莉正是其中之一,可它现在只是一只鬼。 如白天那女孩所讲,有追求有目标的莉莉,不可能在此时突然自杀,真被凶灵杀死了吗? 姜故平的职业是医生,胆子不大,先不讲推理,就逻辑性也只是平平,根本没有当福尔摩斯的才能,于是对大堆资料白白浪费掉一两个小时以后,他只想出一个办法:“不如趁着晚上去舞蹈室看看吧。” 白天没有找到那只传说中的恶鬼,晚上说不定就会出来。 “宝贝好主意,晚上没哪只鬼不想出来晒月光的,但是你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可是长夜漫漫有女鬼相伴,他想要睡个好觉绝逼是奢望,还不如尽快解决问题,等白天补眠吧。至于进修什么的,暂时就别指望了,现在这个体质再上个解剖课,当着别人鬼魂的面前做解剖什么的,他只有一个答案——臣妾做不到哇。 想到未来,姜故平一咬牙,风萧萧兮水易寒地毅然决绝道:“我先问问道长。” “……” 某只胖蝠的绿豆眼再次进化成豌豆眼,女鬼默默地一个踉跄。 绿豆变豌豆不科学,还有女鬼你踉跄个毛线呀,你是阿飘好不好。 姜故平木然地,在半夜里,给正是白天办公时间的薛道长去电话,咨询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电话另一端沉静片刻才听见有人开口:[你跟吸血鬼在一起,他不能帮你解决么?] 姜故平之前没有把事情讲清楚,是怕国内的那些人担心,现在却知道再不说就是脑抽,于是他躲进卧室里,除了哔掉某些敏感情节,例如黑巫、H,其他情况都老实交代完毕,再添上一句——我该怎么办? [你是说,你在某种情况下,吸光那只吸血鬼的魔力,然后被缠上,还能活到现在?嗯,已经超过两天?] “嗯?怎么了?”感觉道长语气有些诡异,姜故平也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你确定你没有漏掉什么?你们之间没有奸情?]道长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一个学术性问题,并且没有丝毫八卦性质在其中。 姜故平真要送他一个服字——道长好敏锐。 [你不回答也行,但是一般这种情况,是个妖怪都知道把人绑回老巢,再找办法要回魔力,能立即想到的方法就有近百种,虽然都很残忍。]薛道长以一种极为专业的语气说道:[他现在还留你一命,证明你遇到一只极不靠谱的吸血鬼,他叫什么名字?] 姜故平给道长‘好像很厉害’的发言镇住,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被那只胖蝠用近百种残忍方法搞定的情景。他呆呆地拉开房门,朝外头又在看电视啃西红柿的胖蝠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能加你‘非死不可’吗?” 胖蝠啃得满嘴红汁,对这样的要求咧开血盆大口露出灿烂笑容,形象甚可怖,整得姜故平的嘴角又是一顿狂抽。 “当然可以,宝贝,我的名字你原来还不知道吗?啊…………我好像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话说宝贝你叫什么呢?” “……” 他们胡里胡涂就睡在一起,胡里胡涂就纠缠在一起,胡里胡涂就连对方的名字都忘了问,直至现在。 感觉有些微妙,他分明不是这么疏忽大意的人呀。 有些恍忽地,姜故平老实交代:“姜故平,职业医生,正在进修中,你呢?” “原来甜心叫这名字,那我是叫你小平,平子,还是平平呢?”胖蝠又一次摆出惯常调情用的邪魅狂狷模样来,单翅支住脑袋侧躺着缓缓地用那种表情的蝙蝠脸睨过来,自是风情万种……对母蝙蝠而言。 于是姜故平疾步过去,抬脚一挑,胖蝠嗳哟一声摔下沙发,被接踵而来的鞋底踩住一阵辗压。 胖蝠的绿豆眼打下往上望去,遇上冷艳高贵角度的睥睨目光,不禁概叹:“平平,甜心,宝贝,你越来越S了,你之前多纯真呀,都怪我给你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下一秒胖蝠遭受无情的践踏,变成肉饼之前赶忙招供。 姜故平喘着气对电话另一头讲:“他说他叫该隐,你可以看看他的‘非死不可’,账号是[email protected]” 电话另一端持续沉默,姜故平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一直握住电话虐畜,那边肯定有听到奇怪声音,他顿时囧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一会,那边才传来声音。 这位铁公鸡,业界出名死要钱没良心的薜思商薜道长,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说,那只吸血鬼是该隐,你刚才在虐他?] “呃,那什么,其实我们是在玩。”姜故平拭一把额上的汗,硬着头皮给自己澄清。 [你自己信么?] “……你别告诉小乔,他会误会我。” [我刚刚打开他的社交网主页,你该庆幸他不知道哪一年脑袋被门夹了,好像完全夹坏掉,变得这么不靠谱,才让你活到现在。]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问题你问他,等哪天他愿意放过你再说,现在我们插不上手。嗯,如果你还有疑问,你可以查一查该隐的传说,你应该会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喂,那这只怨灵怎么办?!我主要是来问你这个的。” [……朝着夕阳奔跑吧,少年。] “你是在搞笑吗?”姜故平唇角轻抽,换来的是电话挂断,接着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该隐这个被各种文学艺术用烂掉的名字,似乎真是很出名的人物,他搜刮脑内所有信息,得出吸血鬼、兄弟阋墙等标签。 他顿了顿,终于走向万能的电脑,将该隐的名字打进去,立即获得所需信息。 该隐,创世记中描写的‘世界上第三个人’是阿当和夏娃的儿子,后来因为嫉妒等原因杀害兄弟亚伯,被上帝放逐并且诅咒,从此永生。 创世记的描写在这里就断了,但是度娘谷哥永远很给力,他又看到一些野史外传等资料,讲的是该隐后来遇上魔女莉莉丝,二者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该隐在莉莉丝的引导之下,透过某些魔法从人血中得到力量,成为吸血鬼的始祖。 “……” 似乎是个牛X哄哄的角色呢?但是姜故平努力将胖蝠和这个人物划上等号,却怎么也不能成功,他觉得肯定有哪儿出错了,说不定像他跟BOSS撞脸那样,胖蝠是跟BOSS重名呢。 肯定是这样,姜故平一秒就说服自己,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那只让他随意践踏的胖蝙蝠,不可能是什么始祖,绝对不会是! 吸血鬼始祖这时候已经爬回沙发上去,继续啃西红柿,继续看电视,好不惬意。 如此,姜故平更坚定自己的想法,吸血鬼始祖不可能这样子,如果始祖就是城乡结合部气息浓厚的一只二货,那么全世界吸血鬼还用活么? 不知不觉间发出地图炮的姜故平,此刻正在烦恼女鬼的问题。想到道长已经不会帮忙,道长虽然贪财,但是在业界颇有名气,连薜思商都拒于门外的生意,难啃程度可想而知,别人也就不会轻易接下。 而自己更加不想去打扰失恋对象,因此只剩下自力更生一途了。 姜故平认命,他随手披上风衣,捞起胖蝠便出门,这次没有走路,叫的出租车,白天他已经记好地址,所以很快他们就来到目的地。 原本是准备偷偷找那只传说中的百年女鬼,却不想在舞蹈室门外看到大批警察,一边街道已经被临时封锁,目测情况不太妙。 “你瞧。”胖蝠指向路边,只见在警车红蓝交错的信号灯光映照下,古老街道上影影绰绰,而来回奔走的活人中间,两只女鬼并排在人行道上,在嘈杂的空间里显得安静而且突兀。 姜故平张口结舌,内心各种风中凌乱,女鬼X2、张大嘴巴X2、咯咯咯X2……他能够肯定,问题再不尽快,他身边早晚会凑足一个女鬼合唱团,每天都得听青蛙交响乐。 由于姜故平表情太丰富太内涵,出租车师傅以为遇上一个奇怪的神经病,不禁虎躯一震,出言提醒:“先生,已经到了,还是你需要到医院去?”挂个精神科什么的。 “不,回去吧,回我刚才上车那个位置。”姜故平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只想着现在就算跟到医院去也不可能接触尸体,不如先回家,明天再想办法潜入舞蹈室查探。现在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次被杀害的并不是白天那个女孩子。 胖蝠挨在姜故平颈侧一个劲地蹭:“宝贝,回去睡觉么?我们来H吧,保证让你爽,之前因为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才没有特别温柔,原谅我,甜心。” 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看到那神经病突然啪一声将宠物扇到车窗上,周身黑气笼罩,师傅顿时噤若寒蝉,不求车资只求尽快把这祖宗打发掉。 远在地球另一侧,薜思商挂断姜故平电话之后,仔细观察该隐的‘非死不可’,能看到这家伙是老玩家了,而且几乎天天更新状态。以前的内容大多是旅行见闻或者一些别人看着不靠谱、非主流、精神病患者的发言,其实那是一些关于妖怪之间的事情。 这始祖看起来交游极广,但是最近更新的内容却有点像是小动物受虐日记,两天前一条内容是跟某凡人H,然后魔力被封印,变成一只蝙蝠,近几条都是重复被虐畜的内容。 H?那庸医没有好好坦白呢。 薜思商默默拨打一串号码,话筒传来对方稚嫩的童音,他沉声问:“乔觅,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用梵天像以一命换姜故平生存,当时我们都没有发现,他虽然还活着,但好像已经不是人,至少不是纯人类。” 第五章 几年前,黑巫要复活,弄得姜故平一行人几乎死无全尸。当时失去爱人生无可恋的乔觅使用法器——梵天像,献祭自己换姜故平活命,因此他们虽然一同从高楼堕下,乔觅肢离破碎,姜故平却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掉。 当时他们只顾着伤心,事后又有好些事情需要处理,后来就心灵上的平复也花费不短时间,所以没有人想到……梵天像本是邪物,历史上使用过它的人结果都不太好,那么姜故平怎么可能会是例外呢? 是,幸运的人会有,但姜故平是吗?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地球另一侧的人们已经担心得夜不能寝,而姜故平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于是他正专心跟两只女鬼玩瞪眼游戏。 可是,瞪不赢呀,它们都不用眨眼的,而且眼睛还能喷大姨妈,犯规呀! 姜故平躲在被子里直哆嗦,床边俩女鬼不要钱地放寒气,喉咙深处持续发出咯咯声响,这让人怎么睡呀? “宝贝,要么你戴个眼罩再堵上耳塞吧。”作为有情圣风范的吸血鬼,小胖蝠很体贴地用双脚抓住两样东西飞过来。 姜故平想到这两只女鬼的存在是因某只胖蝠而起,又恨不得把它抽筋扒骨,可事实上,一只发泄玩具和一只抱枕,他现在更需要后者,所以他咬牙切齿地穿上两样装备,抱起胖蝠,掐着它软Q的肚腩,残忍地说:“你!给我讲故事,讲到我睡着为止。” “是,我的女王?”小胖蝠很情趣地回答,而后搜肠刮肚讲起故事来,例如那个死宅人鱼王子如何因为打DOTA而孤独一生;例如那个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两具木乃伊之间跨越时空的重口冰恋;例如狼人一族与小红帽之间的宿怨等等等…… 姜故平开始觉得这些故事都很荒谬,但是架不住他实在太累,注意力从女鬼身上剥离以后,他迅速沉睡。 胖蝠察觉到人类已经睡沉,才从怀抱中爬出来,斜着绿豆眼剜向两只女鬼,那对鬼姐妹瞬间消音,安静得像个女仆一样站在旁边当天然空调。 TJ完女鬼,胖蝠便飞到电脑面前登录MSN,立即收到莉莉丝给他发来的信息。 [必须征得同意才能够分到魔力,一般只发生在签订主从契约的奴隶兽身上,但是兽可以反噬主,如果连背叛弑主都不被允许,那么这契约级别有点高,可能是共生契。] 胖蝠绿豆眼微圆,迅速打下回复:“可是我没有签定任何契约,只是跟他H过一次,当时他还失去了意识。” [MJ?该隐,你越来越饥渴了。] “滚,是他自己喝了个烂醉。” [好吧,不管你们是QJ还是和奸,你确定他真的只是普通人类吗?] 胖蝠微顿,老实回答:“开始我在他身上感受到诅咒之力,但是我把他错认成一位旧识,那位旧识是个很厉害的巫师,所以只当他遇上麻烦,也没有太在意,但是后来我错了,他显然是一个中了咒诅的普通人类而已。” 过了好一会,莉莉丝才回复:[别忘记,你也就是一个中了诅咒的人类,特别之处不过是下诅咒的是上帝而已。] “莉莉丝,我的前妻,别告诉我你萌了。” [呵呵呵,没错,我森森地萌了。好好扮演忠犬攻,保护好绑架你全部魔力的主人吧,不然你就惨了,我的前夫。] “亲爱的莉莉丝,自从你腐了以后,节操就掉了。” [亲爱的该隐,说到你好像有节操似地,少扯了。] “魔女,快点给我滚去找解咒的方法!” [吸血鬼,我真想直接吃掉你家主人,把你的魔力据为己有。] “小心吃坏肚子。” [这不是担心才没有吃嘛,话说你真遇上了一只奇葩,平常活物怎么可能承受你的全部魔力,竟然没有撑死掉。] “我要是知道原因,还用得着问你吗?” [好吧,放宽心情享受当奴隶兽的新鲜经历吧,23333,我会努力寻找方法的,虽然时间可能有点长。] [魂淡!] 不再跟莉莉丝多废话,胖蝙蝠又飞到冰箱去偷一枚西红柿,翘起小短脚坐在沙发上,冷艳高贵地边沉思边啃,思维开始逆流而上,回到记忆深处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那段时光。 很久很久以前,他被驱逐的时候,神为避免他被杀害,做下记号并说:‘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自此他获得永生。后来他与莉莉丝的合作,通过鲜血获得力量,让他成为吸血鬼始祖。 永生很寂寞,有一阵子他疯狂地增加同类,建立吸血鬼王国,造成某时期特别混乱,激起人类奋力反抗,导致吸血鬼的数量迅速减少。当时他已经厌倦国王游戏,所以他并没有阻止驱魔人猎杀吸血鬼,直至现在,新生吸血鬼已经很少,遗留下来的老吸血鬼们也都不喜欢多事,新生吸血鬼显然是麻烦的代名词。 好吧,思维有些发散了,胖蝠赶忙返回正题。 有神的诅咒,即使变成蝙蝠,该隐也不担心会死,再加上他在黑暗世界的声望,敢找他麻烦的老人恐怕没有,怕只怕那些不畏虎的初生之犊会铤而走险,一不小心弄死他主人,魔力爆发出来,即使他尽力回收,也至少要浪费掉40%。 “头痛呐~”手执西红柿犹如端着高级红酒般酷帅狂霸跩的胖蝙蝠用它锐利的绿豆眼睐向卧室方向,红唇(染满西红柿汁)翕张,邪魅狂狷地轻声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磨人的小妖精。” 姜故平在睡梦中仿佛有所感应,梦呓一声‘二胖蝠’,又翻身睡去。 翌日早上,姜故平差点被床前的女鬼姐妹花吓死,惨叫着滚下床,爬进盥洗室照上镜子,想起来昨天的事情,才稍微冷静,抚着心口喘了半天。 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再梳洗好,姜故平走出大厅就看见胖蝠坐在那里看电视购物广告,健美先生正在60寸大方框里头上蹿下跳,各种晒肌肉,美女助手们也SHOW出八块腹肌卖力跟着跳,肌肉男教练挤挤眼睛,祭出一口无PS痕迹的白牙竖起大拇指,念出广告词:拥有八块腹肌,好好保护男朋友。 这什么雷人广告?!姜故平的眼角抽筋一样乱跳,终于横手拔掉电源,拎过目光哀怨的胖蝠,准备出门前往舞蹈室。 “甜心,你不吃早餐吗?来一杯咖啡和一盘培根煎蛋是多么的美好。” 姜故平直接无视胖蝙,招来出租车,才坐上去就一哆嗦,不为别的,只因为女鬼姐妹花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你们不是用闪的吗?!为什么要坐进来呀呀呀!!!!姜故平差点疯掉。 师傅看这么一个疑似有病的客户,便问:“先生,要去最近的医院么?我知道路。” “不。”姜故平哆嗦着报出地址,在师傅不时从后视镜打量的目光中,被两只女鬼夹着来到舞蹈室。 女鬼齐齐闪出去仰望教室,姜故平把车资扔给师傅,连滚带爬地下车,让出租车师傅更确定自己载到了神经病。 姜故平好不容易从左右逢女鬼的刺激中缓过来,抬头一看,昨天的封锁已经拆除,才发生过惨剧,已经死掉两个学员,舞蹈室竟然还在正常营业,异常彪悍。 这次进去,在展览室里头遭遇一名老姑婆打扮的工作人员,在姜故平报出昨天那个女孩卡洛琳的名字以后,很快他就见到脸色苍白的小美女,附带表情刻薄严厉的舞蹈教师一枚。 打从见面起,那位妆容精致,硬把五十岁装饰成三十左右的刻薄女教师,就用一种抓到爬窗进女儿房间的不正经小伙的眼神审视着姜故平。 “卡洛琳,我希望你明白恋爱是事业的绊脚石,尤其是找上不靠谱的对象,更会雪上加霜。” 刻薄教师丢下这句话后,以傲慢的姿势离场,留下满脸尴尬的女孩跟姜故平面面相觑。 “抱歉,老师性格直爽,而且对我们很严格。”卡洛琳说:“你是要问可丽尔的事情吧?” 姜故平知道女孩子把他当成记者,也不道破,直接点头:“她也是自杀吗?” “她……大家都说她是自杀。”卡洛琳苍白的脸上浮现哀伤:“可是之前我们才一起练习,她半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自杀倾向来,她一直是温柔而且乐观的,可是她死了,就在昨天。” 对方很直接,姜故平也就不绕圈子,单刀直入:“所以你认为她也是被自杀的?” “……是,虽然有监控录像为证,但是我想录像应该照不到鬼魂,我相信她是被恶鬼控制才会自杀的,可丽尔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做。” 卡洛琳言之凿凿,姜故平也有点相信,但是只有相信还不够,他必须揪出凶手解决掉才能打发那两只女鬼升天。 他想了想,录像未必照不到鬼魂,或许是因为别人看不见,他现在的眼睛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录像里的鬼魂,便蠢蠢欲试:“我能看看录像吗?” “这里的监控录像被警察带走了,不过……”卡洛琳悄悄地靠近姜故平耳语:“我昨天偷偷放下一台数码摄录机,有录到那个过程,你等等我。” 卡洛琳跑进里面去,姜故平望一眼出奇地安静的胖蝠,不禁问:“你觉得是什么呢?” “反正不会是平常自杀。”小胖蝠转头打量四周,说:“我在这里能感受到不祥气息,恐怕还会死人。” “那……不如想办法让教室停课,等这事揭过再算。”姜故平说罢,开始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没有那么简单。”胖蝠摇头:“她们已经被打上记号,就算不让她们来上课,对方一样有办法让她们来这里送死。” 姜故平沉默,他对灵异鬼神的认识很浅,哪怕前些年接触过不少,但是他天生胆子小,始终没敢深入了解那个世界,胖蝠的说法显然比他权威多了,他只能相信。 “那我们该怎么办?” “晚上再来。”胖蝠耸肩:“对方要动手只能等晚上。” 姜故平听罢觉得有理,便点头,这时候卡洛琳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只小巧的数码摄录机。他们坐在展览室的角落,在老姑婆偶尔的打量目光下打开摄录机看录下的内容。 前半段都是黑漆漆教室,没有半点有用内容,姜故平直接按快进键,直至凌晨3点左右,一条人影走进舞蹈室,他放开快进键,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来到房间中央,然后动作利索地从背包取出绳子,挂起打结,将自己吊上去,在缺氧的抽搐中逐渐平静下来,一切便结束,就像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默剧。 死了……就这么轻描淡写而且诡异地自杀掉。 通常吧,一个人即使有自杀的心,但是在自杀过程中总会本能地害怕和挣扎,但是这里面的女孩子没有,她平静地夺走自己的性命,即使从上吊到窒息,那么痛苦的过程竟然没有一丝挣扎,就像早已经丢掉灵魂。 虽然没有在画面中看到任何可疑鬼影,但是姜故平肯定这其中有猫腻,不然有谁能这么淡定地杀死自己?怎么解释,梦游么?还是抽大麻了? “晚上来看看就知道。”胖蝠说:“如果我没猜错,今晚可能还会死人,快要月圆了。” “是吗?!”姜故平大惊,即使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但是如果可以拯救一条人命,他还是会走一趟。 “我也来。”卡洛琳小声说:“让我来,我有舞蹈室的钥匙。” 姜故乎微怔,总觉得这女孩有点傻大胆,暗忖:要不是早知道有鬼怪作祟,还真会怀疑她就是凶手呢。 “可丽尔也是照片里的人。”胖蝠用翅膀扇拍玻璃,示意姜故平看昨天那个团体赛冠军合影,莉莉和可丽尔,恰好是站在一左一右最末的两个女孩子。 一人一蝠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显然这次矛头指向了这幅照片里的人物,而站在最中间的卡洛琳,是排在最后的。 卡洛琳听不到蝙蝠说话,但见到蝙蝠撞照片,又见姜故平盯住照片发呆,不禁解说:“我们是藩朵拉舞蹈室这一届最优秀的学员,那次团体比赛我们赢得很漂亮……”声音嘎然而止,女孩满脸震惊:“那恶灵的目标是照片里面的人吗?难道它是在嫉妒我们?!” “说不定。”小胖蝠环手抱胸分腿而站,一派潇洒。 姜故平看着那张充满正能量照片,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七个女孩,已经死掉两个。 第六章 舞蹈教室仍在开课,时间还不到中午,要出事也不是现在,姜故平却连早餐都没有吃就赶了过来,现在是饥肠辘辘,所以他准备在附近找家餐馆祭五脏庙。 这地段很难找到中餐馆,只好去西餐馆,姜故平为省事就随便点的汉堡,把夹在里头的蕃茄片挑出来喂胖蝠,自己草草塞掉剩余部分。 胖蝠啃掉几片蕃茄,眼巴巴地看着姜故平,后者受不了那像受虐小动物似的渴望表情,终于还是走进超市买了一袋子大蕃茄给胖蝠当零嘴。结过账提着袋子出来的时候,姜故平默默地有种寂寞如雪的感觉,有时候他真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对这只胖蝙蝠那么好呢?明明这东西把他害惨了呀。 超市外头阳光灿烂,立即把姜故平刺得满目泪光,他45度望天,仿佛看见一张属于自己的体检报告——圣父病晚期。 病入膏肓呀~没治了。 掏出一只大红蕃茄递给企图自行翻袋子的胖蝠,姜故平悠悠长叹,此时兜里传来熟悉的旋律,他看了看爱疯,原来是课程提醒。已经两三天没有回去上课,他可以预见期末将会领到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成绩单。 唉,果然么,不管是命运、火车、动车、云霄飞车,一旦出轨都只有悲剧收场,惨呀。 “甜心,为晚上的事情烦心吗?不必要的,到时候你让我喝一口血,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面对胖蝠带着浓郁虚假广告气息的自荐,姜故平选择无视,并嗤之以鼻:切,到时候你把我的血吸光了肿么办?没门。 如此被忽视,胖蝠挺受伤,哀伤道:“哦,宝贝,你的不信任就像驱魔人手中泡过圣水的木钉,让我痛不欲生呀。” “闭嘴,不然我把蕃茄都扔了。” 于是一只疑似吃货的胖蝠给嘴巴拉上链子,对此姜故平有种森森的无力感,这是一种微妙的矛盾感——为什么呢?为什么把我害得这么惨的吸血鬼偏偏是一只吃货,随便用几颗蕃茄就能威胁到?难道我连蔬菜都不如吗? 这再一次验证一条颤扑不破的哲理:认真你就输了。 肩负胖蝠手提蕃茄的姜故平缓步走回舞蹈室,准备在附近的书店消磨时间,等到晚上再想办法潜入,这边盘算着,下一刻他手中的袋子便被那红蓝交错的光给闪落地上,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实滚出马路,叭唧一声被辗成果泥。 “出事了。”他的声音沙哑,超出预期的发展,让他所受打击不小。 卡洛琳正在同伴挽扶下一边抹眼一边走出门来,她看到马路对面的姜故平,转头对同伴说几句话,便越过马路而来。 “姜先生,又死了,这次是两个。”卡洛琳话语中带着哭音,连串的死亡让她年轻而且洒满阳光的生命,也蒙上阴霾。 姜故平呆望住对面的教室,视线越过警方层层封锁,果然看到四只女鬼站在阴影处仰望舞蹈学院,排成一排,骇人程度上升不只一个LV。 如果今天还不解决问题,那么床边就会有女鬼四重奏了吧,哈哈……姜故平苦中作乐地干笑。 蝙蝠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起,肩膀上重量骤失,姜故平不禁一激灵:“喂!你要去哪?!” 卡洛琳泪眼朦胧地惊呼:“咦,真的能飞!!!分明那么胖!” 姜故平:……孩子,这是吐糟的好时机么? 蝙蝠听到叫唤,绕着圈子飞了回来,挂在路牌上歪着脑袋打量眼前凡人的表情,绿豆眼透出好奇。 吸血鬼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盟友,他当然是要去查探这离奇的死亡事件咯,还能干什么?可是作为一名有格调的情圣,对于与自己发生过关系,并且现今还是主人身份的对象,他有足够的温柔和耐心。 “甜心,我当然是要去瞧瞧现场,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对方会提前作案,应该是因为我们的介入,动手这么仓促,说不定会留下重要线索。” 姜故平微怔,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妥,无关蝙蝠的做法,而是他不明白自己干什么叫住这只蝙蝠,这货分明有多远滚多远才好嘛,怎么才飞出去就叫回来了呢?好像害怕他再也不回来似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宠中毒综合症? 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弄个BB车给胖蝠,推着它出入各种公共场所,好吃好住,像侍候儿女一样对待,他突然有点胃疼。 胖蝠看到凡人一脸震惊地陷入某种脑补状态,短暂时间内似乎醒不过来,便自顾自地飞向舞蹈教室。 “姜先生?姜先生?”卡洛琳略带不安的声音在轻唤姜故平,眼见其疑似撞邪的模样,经历过几次诡异自杀案的妹纸考虑是否一巴掌呼过去,好强行令对方回魂。 说来,那蝙蝠也特邪门,蝙蝠有这以胖的品种吗?难道是从泥轰来的?经历辐射后发生变异什么的? 幸好卡洛琳也临时进入脑补状态,姜故平才能够及时在对方动手之前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红着脸说:“嗯呃,没事,就是发一下呆,卡洛琳,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这个话题成功把卡洛琳导正,她双手覆回脸上,哽噎道:“是照片里左右排第二的两个人,她们都死了,她们竟然爬上舞蹈室灯光架跳下来,头部着地,把脖子摔断,即时死亡。” 即使灯光架距离地面就三四米左右的距离,但倒栽葱还是能死人的。 现在照片里七个女孩,只剩下三个了,难道要七个全部死完么?为什么呢?姜故平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和乔觅经历过的七仙女事件,当年有七个女孩子手牵手从高楼大厦跳落,同是七个,两个事件之间会有特别关联吗? 一抹胖黑从教室窗户飞出来,自上空越过马路,施施然落在姜故平肩上,收起的肉翅仅仅包住大肚腩,它蹭到他耳朵边去嘀咕:“甜心,我想这不是怨灵做的,凶手恐怕是个大活人。” 姜故平心中一动,大胆猜测:“是不是跟巫术有关系?” “哦,甜心你真聪明。”胖蝠蹭蹭姜故平颊侧,使尽浑身解数要将魔力泡回来:“我的确发现一些使用巫术之后留下的痕迹,不过我现在魔力不足,详细就还看不出来,所以你给我喝口血吧,有了魔力,这问题极好解决。” 又是血,姜故平可没有忘记这只胖蝠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取回魔力,而取回全部魔力的方法之一就是把他吸成人干,所以他才不干呢。虽然不明白这只胖蝠为什么明明可以趁他熟睡的时候下手,却没有那么做,但是让他伸长脖子给胖蝠吸血,那是异想天开。 随手扇飞颊侧乱蹭的胖蝠,姜故平看看已经被强制停课的舞蹈教室,下决定:“今晚过来看看,如果是巫术,那么只要找出施术者,或者破坏施术过程就可以。” 胖蝠爬起来,飞回姜故平的肩膀上窝着,长叹:“是呀,如果实力足够,那么要揪出凶手的确不难。可是甜心宝贝平平,不管施术者最终目的为何,既然已经用巫术杀死四个人,至少不是对巫术一知半解的人能做到,你撞过去确定不是纯找死?” 虽然是大实话,但讲得可真不留情面,换哪个情儿恐怕已经扇巴掌骂人又或者跺脚掩脸泪奔了,可姜故平不是哪个情儿,他是那个不小心被419的傻X,所以他僵在那里,几分钟后默默地掐住胖蝠一阵搓揉:“即使找死,我也不会轻易让你吸血的。” “嗳哟,甜心,别这样,你要是死了,我可会心疼。”胖蝠从左肩绕到右肩,深情道:“没关系的,宝贝儿,即使你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陪着你的。不过宝贝最好在危急存亡之际让我喝上一口血,那才有机会化险为夷哦。” 左一句宝贝,右一句甜心,姜故平额上青筋暴跳,直把胖蝠带进偏巷一阵践踏才解气,回过头对上卡洛琳苍白不敢置信甚至愤慨的脸庞,他的唇角又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虐畜什么的,真心误会,可是他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如果你不喜欢它,那么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养它。”卡洛琳义愤填膺:“把它养成这么胖,你这个主人本来就不称职,你还虐打它?” “其实它原身是一只妖怪,我揍它是在替天行道。”姜故平知道在这个国度,虐畜行为被大多数人认为罪无可恕,卡洛琳显然是其中之一,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你自己信吗?” “……”姜故平木然地忽悠:“其实我是在给它按摩减肥。” 卡洛琳恍然大悟:“原来这样,我也听说过现在很流行从东方引进的宠物穴位按摩瘦身技术,原来姜先生也会么?果然,东方人真神奇。” 一人一蝠:…… 不管如何,姜故平坚持晚上到现场勘察,顺道带上卡洛琳当饵,引诱凶手出来。至于另两个还活着的女孩子,卡洛琳提议一起带上,毕竟同一张照片中的七个女孩子已经有四人遇害,剩下三个集中在一起总比分散更方便看护。 召集另两名女孩子,是卡洛琳的任务,显然四个前车之鉴颇具说服力,当天傍晚两个女孩子都来了。 三个女孩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投射在姜故平身上的目光各种八卦和质疑,显然姜故平作为一个高富帅,拿来泡妞是合格的,拿来当天师或者驱魔人等就有点不靠谱,被认为没那个气质。 听到她们竟然无视即将面对的邪恶巫术,而是围在一起在讨论什么温彻斯特兄弟,姜故平进入鸭子听雷状态。 胖蝠蹲在他肩膀上就着吸管啜一口冰拿铁,低声解释:“她们在讨论‘邪恶力量’这个连续剧,还蛮好看的,讲一对驱魔人兄弟一边暧昧一边打怪升级的故事。” 为什么一对兄弟要一边暧昧一边打怪升级,姜故平觉得自己误触某个非比寻常的世界。 那逻辑和三观受到前所未有冲击的傻模样,很容易说明某些事情,所以胖蝠懂了,概叹道:“宝贝,你平时都不看电视吗?真可怜,这得失去多少乐趣呀。” 姜故平无语,他当花花公子的时候忙泡妞忙飙车,当医生那会忙工作忙追求真爱,等到出国来又忙进修忙失恋,哪里有空看电视呀。可是即便如此,被一只胖蝙蝠吐糟仍旧让他无法忍受,于是反唇相讥:“我还不知道当吸血鬼的还爱看电视呢,不知道你对驱魔人杀死吸血鬼的情节有什么意见?” 胖蝠点头,认真道:“挺逗的,现在新生吸血鬼太少,所以那些方法都不太实用,就算用上银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杀死一只老吸血鬼啦。” “……”姜故平决定不再跟这只不靠谱的吸血鬼计论,窗外太阳已经下山,天边霞光逐渐黯淡,路灯散射出黄浊的光,街道行人被涂上夜色,这让并排的四只女鬼变得更加吓人。 白天鲜艳活力的世界,在夜色妆点下,犹如妖娆诡秘的蒙面舞娘。 “吃点什么再出发吧。”姜故平说。 三个女孩也没有反对,各自点餐,姜故平要求新鲜蕃茄原只上的时候,换来服务生诡异的打量,后者只能低头装做关心餐巾上的编织纹路,颊侧淡淡的红晕悄悄诉说他此时的尴尬。 谁叫他白天买的都给辗烂了呢?只能这样了。 可是某人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他可以不给蝙蝠点菜的,普通宠物饿一顿半顿也不会死,何况是还这么胖的一只呢? 于是毫无自觉的姜故平,就在各方诡异视线下,尴尬地吃完这令人食不下噎的一顿,唯一的收获是换来了卡洛琳的信任。 原本对姜故平按摩蝙蝠还心存此许疑虑的女孩子,现在是完全放心了,这么疼爱宠物,去餐厅也不忘给宠物叫餐的人,绝对不会虐待宠物啦……不过,蝙蝠该吃蕃茄么? 饭后,三个女孩一个男人一只蝙蝠偷偷摸摸的来到舞蹈教室后门,用备用钥匙打开这扇铁门,顺利进去了。 卡洛琳啪一声打开手电筒,作为最大胆又最熟悉教室的人,她理所当然在成为领队。 “事情都发生在第六号教室,我们要过去瞧瞧吗?”卡洛琳询问大家意见。 姜故平自然点头,因为胖蝠说那地儿有古怪,它想去瞧瞧,而另两名女孩似乎把卡洛琳当成主心骨,她说啥是啥。 既然大家都同意,卡洛琳就左右各挽一个女孩子走在前头,姜故平负责殿后。 虽然姜故平的胆子也没有多大,但是在女孩子面前总要挺起胸膛嘛,所以他虽然死掐住怀里的胖蝠,那眼睛在黑暗中惊疑不定地左顾右盼,却依然硬气地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 刚才他们进入的,是一个小厨房,几样简单厨具几把桌椅,一只大冰箱,一台饮水机和一台咖啡机,显然这是舞蹈教室用于休息的小天地。 而通往教室的那扇门外,是一道漆黑安静的长廊,长长的、远远地插向浓郁的黑暗中去,仿佛没有尽头。 卡洛琳的手电筒很快就驱散这种错觉,一团暧光打在走廊尽头的门上,那应该是通往展览室的,也就是教室正门方向。手电筒扫过走廊一遍,一扇又一扇门静静立在它们原该待的地方,枯躁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确认没有问题,三个女孩先走,姜故平才准备跟上,却被身后哐当一声重物落地声响给吓住,他回头望去,就见到冰箱上头的一只不锈钢大碗摔在地上,正哗啦啦地转着圈圈。 这声响把姜故平的心跳推上一个台阶,他抚着心口稍微平静,才准备跟上,门却在没有任何外力干扰之下,自他面前碰地一声暴力打上,切断他与女孩之间的联系。 这是怎么了?姜故平傻眼之余,急忙再拉开它,可是哪儿还有三个女孩的踪影? “!!!”姜故平大惊:“卡洛琳!你们在哪儿?!” 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长廊是那么深,那么黑,仿佛没有尽头。 “看来我们进套了。”胖蝠说:“对方早就摆好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第七章 进套?姜故平面对洞开的门记,实在没有勇气踏进比厨房更黑暗的走廊,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果然显示在服务区外,对外通信是切断了。 经历过往多次灵异事件以后,姜故平总结出这么一个心得——非人类特么爱掐手机信号。 是的,在活人被各种电子仪器宠坏的现代,掐断手机信号什么的,是多么地残忍、冷酷和无理取闹,至少姜故平现在就想这么骂。 他的爱疯现在只能当手电筒使了,而且爱疯就算把光强度调至最高,也不能跟手电筒相比,而且那种惨冷的光线,在此刻更加把气氛惊悚程度提升数倍,实在坑爹。 落入未知灵异事件当中的姜故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异常暴躁:“操操操操操,为什么我用的不是山寨手机!剩20%电了。” 胖蝠蹲在姜故平左肩上,觉得姜故平暴躁的样子挺可爱,看得津津有味,直至背后细微的声响吸引它的注意力,它回头瞄去一眼,而后抬起翅膀轻拍姜故平颈侧,问道:“亲爱的,你真不准备给我喝一口血?我现在就能带你出去哦。” 对吸血鬼的信任和对灵异事件的恐惧,哪个比较高?砖家说,这是个问题。 姜故平迟疑,他担心这只吸血鬼会把他的血吸光,但又害怕等会儿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收拾他。他的脑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那些不堪回首的灵异记忆掏出来重播再重播了,他真想有谁能帮帮他,哪怕是这只胖蝠,可是万一这只卑鄙无耻的色魔吸血鬼趁机把他弄死了呢?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胖蝠摊手耸肩,表情无辜,模样特欠揍,语气特欠虐:“好吧,你可以继续考虑,不过你最好先回头看一眼。” 姜故平虽然想要虐畜,可本能地还是回头看一眼,本来只是随便看上一眼,哪知道回过头就再也转不回来了,他呆呆地抬起爱疯照过去。 爱疯惨白的光打在那团黑影上头,只隐约能够分辨出有人型物正佝偻着身躯从冰箱里面爬出来,因为光线问题,颜色不好分辩,但是从湿漉漉犹如伊面的卷发、胸前两坨肉垂坠感十足的肉瘤等细节,可以判断这是一名妹纸。 只是妹纸的脑袋正以一种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幅度耷拉下来,看起来比胸前两坨肉更带感,还有那从冰箱里伴随着身体一起拖出来的大砍刀,无一不诏示着它非人类的本质。 也不知道怎么塞的,才能把妹纸和凶器一起藏在冰箱里,瞧,妹纸连动作都不利索了。好半晌,砍刀末端终于拖离冰箱,打在地面上一声沉响,只凭声音就知道它是真材实料的。 姜故平很想知道这妹纸打哪里弄来这类似指环王电影道具的强兽人刀……而且照一贯灵异事件的尿性,这刀还必须不是拍戏用的道具,而是货真价实能砍死人的真?兵器。 很快,非人妹纸已经拖着它的强兽人刀站直了身,虽然她不能抬头挺胸,但是她的眼球斜划过眼沿,在有限的眼眶里面极力挤向眼角处,准确的捕捉到姜故平的身影,然后它拖着强兽人刀,以一种追星粉丝妹纸才有的速度拔足狂奔,眼看就要扑过来。 “啊!!!!!!!!!!!!!!!!!!”姜故平发出宣示其强大肺活量的厉叫,转身狂奔。 在惯性作用下,胖蝠差点给甩出去,险险钩住姜故平肩膀的衣服,好不容易才四肢并用巴在这被追得疯狂奔跑的主人背上,它一边感慨主人这震耳发聩的尖叫够销魂,一边用蛊惑的语调劝说:“唉,宝贝,还只是低贱的尸傀儡,不用逃哦,只要给我一小口血,一万只这种货色,也就是瞪一眼的功夫,真的。” 可是他错估了某人的心理承受程度,就这跟吸血鬼419之后脑袋都能掉零件的凡人,在遭遇非人妹纸热情的大砍刀追杀以后,理智早就已经裂掉,根本上无法接收任何暗示或者蛊惑。 只见姜故平疯狂地跑,非人妹纸疯狂地追,那原本不长的走廊,却仿佛无限延伸……又或者它在不断地循环,姜故平一直找不到那扇通往展览室的门,而他身侧已经掠过几十扇门,他在大口喘气,每呼吸一下都感觉肺部快要炸掉,两耳轰鸣,眼前游弋着色彩斑斓的光点,他知道快要到极限了,他将在这次长跑中落败,代价是吃非人妹纸不知道多少砍刀……会被剁成肉沫吧? “啧,宝贝,我发现刺激你并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胖蝠轻叹,张开翅膀朝非人妹纸扑去。 非人妹纸应该是不存在理性的,所以她立即攻击那只胖极的蝙蝠,把强兽人刀舞出水果刀的轻巧来,却也轻易打不中那身材极胖但异常灵敏的变异蝙蝠。 姜故平但觉背上一轻,速度顿时上升一个层次,他更拼命地跑起来,然后他就发现问题——他看到本该被他远远甩在背后的非人妹纸,出现在他眼前,他要是再跑,就会直接冲到非人妹纸的刀口上去。 这……是一个循环。 姜故平粗喘着面对这个现实,然后看向旁边发展成无数的门户,却不敢轻易去打开,要是他脑子没有坏掉,应该会想到前面那只非人妹纸来自被杀害女孩1234号的其中一号,那么现在才出现一只,还有三只可能就隐藏在这些门后面,如果打开门迎面又来一只激光剑非人妹纸,他如何能承受? 那边变异蝙蝠大战非人妹纸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另一边失踪的三位妹纸不知道是不是也遭遇非人妹纸的追杀,姜故平十分后悔自己的鲁莽,他早该求助的,哪怕远水不能救近火,哪怕等救助来了早已经尘埃落定,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吧?把自己赔进去算什么? 胖蝠再怎么胖,也就是一只比较胖的蝙蝠,它终于不敌非人妹纸,吃了强兽人刀一记全垒打,飞出方向虽然是逆向姜故平的,但是由于循环,它还是妥妥地砸在姜故平背上,直把他给砸趴在地上。 ……好重,像被70码撞到一样。 姜故平抽着气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妹纸又热情地扑过来了,他本能地捞住胖蝠朝旁边的门躲进去,门户一开一关,眼前景物变换,就见卡洛琳携另两名妹纸尖叫着用高尔夫球杆跟一位非人妹纸玩游击战,那一敲一跑的动作甚为潇洒……如果忽略掉她们伴随攻击发出的刺耳尖叫。 事实上,卡洛琳三人也是被吓疯了,攻击不过是求生的本能,而显然她们不敌非人妹纸,非人妹纸的铲子舞得虎虎生风,上头还带着一股子文艺小清新的泥土青涩味儿,瞬间将知名不具妹子一号抽飞,卡洛琳和知名不具妹子二号迅速补位,即使手上都拿了折凳、扫帚等武器,可也给那铲子弄得够呛,而被抽飞的一号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都没能起来。 姜故平一看那样儿,估计是断了一两根肋骨,他赶忙上前去扶起妹纸,可就这一会功夫,他进来的那门开了,幸好进来的不是强兽人刀非人妹纸,但更不幸的是进来一个花剪非人妹纸…… 姜故平扶起边抽气边哭的一号妹子,单手拎起她丢下的高尔夫球杆迎敌,他哆嗦着呢喃:“你妹,这些武器究竟都哪来的,难道敌人除了坑咱们,还不忘给咱们准备丰富的武器选择吗?” 胖蝠发现这位主人可怜的脑容量超载以后,总会发生些错乱,瞧,这侧重点偏得多浪漫呀,明明之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木头人,果然是因为日常生活缺乏激情吧? 于是这个神一般的错误认知在某吸血鬼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后来把姜故平原本平凡并且希望能够平凡一辈子的人生闹得鸡犬不宁。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咱们平凡的主角正以球杆大战花剪非人妹子,惊险百出。 然而花剪妹子似乎不准备伤他性命,总是执着地寻机杀向他扶着的一号妹子,那股子至死方休,海枯石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气势颇为凌人,姜故平慌乱中使尽浑身解数用挡下剪子,杆身已经被剪出数道痕迹来,可见其霸气程度。 我半点都不害怕,我半点都不害怕……姜故平不断自我催眠着,却连半眼都不敢看对方在重力撞击下变形的脑袋,还有那被强行折断而颈骨外露的脖子,他就盯住那花剪,而夺命花剪已经伤了一下妹子,痛得妹纸差点叫破他的耳膜,他只能把妹子推到身后,但是那个妹子估计是被吓破了胆,尖叫着就朝门的方向跑去。 “喂!”姜故平也给她吓破了胆,肋骨断掉还跑这么快,而且门外不安全呀。 结果门一开,强兽人刀破风而至,急着逃生的妹子甚至来不及思考,便给对半破开,遇上强兽人刀就像豆腐一样软的身体,各自倾向两侧,分道扬镳,鲜血四溅。 或许,在没有真正遭遇之前,所有想像都是苍白的,直至这一刻,视觉冲击为那些苍白的认知描上色彩,即使是阳光勇敢如卡洛琳,即使是敢于直面挑战的知名不具妹子二号,都瞬间僵立。 好友的惨死,霎那间占据全部思想,她们都忘掉自己正在面对死神。 于是妹子二号被铲子刷地一声平砍掉半边脑袋,上下唇永远分离,一节舌头还沾连在下腭处,鲜血迸射而出,另半边脑袋叭唧一声摔在旁边,两颗眼珠爆突圆睁,仿佛还未从恐惧感中抽离。 失去生命的躯壳停顿几秒以后才猝然倒地,卡洛琳距离她极近,立即被喷成血人,她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尖叫着,连手里的折凳都脱手落地,她抱紧脑袋固执地瞪住好友的尸身,张大嘴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姜故平想起乔觅,那个异常勇敢的人,当初不管遇上任何情况,哪怕已经超出常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即使他们都对此一无所知,对方却总能够冷静以对,之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人。 他想要帮助卡洛琳,想把她带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就像以前乔觅对他做的那样,拉着她,逃出去。 但是他不能,因为当那两个女孩惨死以后,这些恐怖的非人妹子就像瞬间认定他一定,再也没有留情,蜂涌而上,而眼看着那两个刚刚惨死的女孩,竟然也有了不寻常的动静,仿佛随时会站起来,加入非人妹子大军。 此刻,姜故平知道唯一能帮助卡洛琳的办法,就是带着这些恐怖的怪物,远离她。 他的意图太明显,胖蝠也瞧见了,扑棱着翅膀紧追过去。 姜故平领着三只非人妹子,跨过在地上抖动的两半尸体,夺门而出,紧接着在长廊外遭遇另一名手持板砖的非人妹子,她正歪着脖子以一种天真无邪的姿态凝视着他,另外三只歪脖子非人妹纸已经争先恐后地朝门边挤。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姜故平深刻体会到上吊挂断脖子和跳楼摔断脖子之间的区别。 可是此刻明显不是研究学术的好时机,他立即转身逃跑,哪怕他根本跑不赢这些仿佛拥有无穷精力的非人类,哪怕最后他可能力歇被打成肉酱,他只希望卡洛琳坚强一点,尽快记起来要逃命。 “宝贝。”胖蝠飞到姜故平身边,刻意打击道:“你还要继续吗?明明给我一口血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拖到现在,你确定还要继续坚持?再下去你可能会死哦,嗯,你死了,那个女孩也活不成,那可怜的孩子已经崩溃了。” 这一次,蝙蝠的话说进了姜故平的心坎,即使这是一只黑暗系生物,即使对方明显不怀好意,可是……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计较那么多? 姜故平咬紧牙关:“好,就一口。” 蝙蝠双眸一亮,连连点头:“当然,甜心,只需要一口。” 姜故平抓住飞在身侧的蝙蝠,随意拉开一扇门跑了进去。 这是一间更衣室,成排的柜子起到临时隐蔽作用,姜故平立即跑到其中一排去,直接把蝙蝠捂到颈侧,哆嗦着咬牙切齿道:“吸吧,就一口!然后要找到凶手救出卡洛琳,要是你不行,那就再也没有下一次!” 绿豆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原本打算吸一口血恢复人型后立即把人掳去设法要回魔力的主意,稍被被压制,先不讲‘没有下一次’是否具备威吓力,就是‘你不行’这个词就不可原谅呀,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于是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温度适中而且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颈侧,傲娇道:“宝贝,你会知道我行的!” 非人类五只又两半已经破门而入,在几排柜子中寻找姜故平,而它们的目标正蹙紧眉头承受脖子上轻微的刺痛,还有鲜血被吮吸的异样感。他能够感觉到胖蝠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而他眼前有些发黑,这一口血有点太大口了吧?姜故平沙哑着声音提醒:“喂!我说了只有一口!” 这时候,他颈侧拥有一头灿金色秀发的脑袋抬起来,露出一张极符合人类审美观的俊脸。 姜故平认得,这就是当初在街头搭讪他的吸血鬼男。 吸血鬼挽起一抹魅惑的微笑,鲜红舌尖舔去唇角血迹,俊美犹如神话中王子一样出色的容颜,却带着童话所无法描述的极致邪恶,一如传说中那般迷人的恶魔——吸血鬼。 第八章 “甜心,这真是一口血而已,如果不是,那你怎么还活着?” 吸血鬼语气轻佻却又不容忽视地优雅,如同中世纪贵族们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虽然那可能攸关数名奴隶的死活。 “你!”姜故平气结,他就知道这些非人类都不是好东西,至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非人类的好东西,包括乔觅的爱人那赵姓流氓……里里外外都是一混账。 “好了,甜心不要生气,你不是想拯救那个人类女孩还有解决凶手吗?来吧,我会满足你的。” 吸血鬼执起人类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手,轻吻其指节,动作温柔犹如面对恋人那般。可是人类很清醒,他对妖魔鬼怪的恶劣本质算是有所了解,不管是亲身经历,还是由古至今流传着的那些故事,有求于黑暗生物并且与之交易的结果,都不要想得太过理想如意。 “你帮完我这一次,然后快滚吧。”姜故平说道,眼见这吸血鬼恢复原型,他只希望对方能念在这几天的交情,干脆点离开。 吸血鬼挑高眉毛,薄薄的唇轻挽,笑意盎然,似乎有想法却没有言明,或许他是觉得没有必要把所有心思告诉凡人,毕竟这并不是曾经从他手掌心逃脱,让他生起一丝赏识之意的黑巫。 他们的交集源于一场美丽的误会。 吸血鬼极具风度地将姜故平扶到椅子上坐好,徒手扳开其中一只柜子,那动作轻巧得像在掰一块奶油,那柜子用料虽然薄,但的确的铁制的没错。他把里面的杂志送到姜故平手上,微笑哄道:“先看看杂志,等会儿就解决。” 这时候,旁边那排柜子传来声响,一颗蓬头垢面的脑袋垂下来,转动它爆突的眼珠子深情凝视姜故平,后者想也不想就惊叫着把手里的杂志砸过去,但是杂志显然无法阻止非人妹子,她已经热情地扑了过来。 姜故平直觉地双手抱头闭上眼睛,并没有看见某吸血鬼随手一挥把半空中的非人类拍成壁花,还甚为骚包地紧紧白手套的装13模样。 吸血鬼一派悠然惬意酷帅狂霸跩状从内兜掏出一只怀表,咔嚓地拨开黄金表盖,瞧瞧时间,又咔嚓地合上,轻笑望向地上爬来的两半尸身,它们各自只有一半,却仍旧努力以一手一足蠕动前进,就像两只巨型蛞蝓,所过之处留下成行血迹,是真正的用绳命在爬行。 “真不雅观。”吸血鬼慢条斯理地将怀表塞回内兜,长指正正领口镶金边的血红宝石扣子,及其法式中世纪风格的蓬松领带,举手投足间,该遭雷壁的装13气息能扑死个人。 但姜故平还抱紧脑袋等着被鬼撕掉,完全没有注意这些疑似荷尔蒙失调导致的卖弄现象,不然这会又该虐畜了……虽然眼前显然是一枚人型帅哥。 似乎不想弄脏白手套,吸血鬼随手打了下响指,两块人蛞蝓瞬间被蓝色火焰包围,被切成两半的声带令它们无法发出声音,就这么寂静地挣扎,最终被烧成灰烬。 吸血鬼抬起长腿一踹,刚刚从壁花状态自救下来的花剪妹子立即被铁柜夹成肉饼;吸血鬼再一记折梅手取过强兽人刀,随手一挥便哚地剁下妹子脑袋,顺手烧烤;板砖非人妹子高举凶器还来不及挥下来,整只手臂就给齐肩削下,紧接着呼地被刀身拍倒,正巧落在前妹子身上,烧得难分难解;剩下半张脸的妹子因为没长眼睛,无畏地扑过来,又给利索地拍到干柴烈火中的俩妹纸身上,瞬间③ρ。 最后的铁铲妹子稍微多挣扎了一会才领的饭盒——举铲,跳起,劈下,被格挡,被腰斩,被精致的皮鞋踢成壁花,被孤独寂寞单烧成灰。 等姜故平抬起脸,只看见几堆灰,还有满室凌乱,他不敢置信:“……解决了?” 吸血鬼微僵,挺沮丧自己的努力表演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表情哀怨,五指梳过金发,语带颓意:“不然呢?亲爱的,你该相信我,睁开你的眼睛,好好欣赏这一切。” 欣赏你妹!这是姜故平唯一的感想。 还欣赏呢?看着这些原本是人类的女孩子变成傀儡还被吸血鬼烧成灰,他要真的有那个心思欣赏,那么他就该去安定医院挂号了。 “真浪费我的努力,早知道就随便一把解决。”吸血鬼长叹,抬手牵起姜故平:“好吧,该去找那叫卡洛琳的女孩了,不然,她会被玩死。” 是呀,卡洛琳,虽然他们之间的交集不多,但是姜故平由衷地希望她能够平安,他想,如果他今天没有鲁莽行动,卡洛琳说不定还会安好,他有负罪感。 显然,他的想法写在脸上,没能瞒过吸血鬼。 那浅绿色的眼瞳睐向被自己牵带前进的人类,看见其中的焦急与愧疚,吸血鬼认为人类同情心泛滥,区区凡人学着圣母圣父那样慈悲善良干什么?有那个必要吗?人类还是自私一些,狡猾一些,无知一些的好。 对于黑暗生物,无边的欲望与及无止境的自相残杀,才是人类的魅力所在,哪怕他曾经也是人类,仍旧不能否认这一点。 虽然这般想着,吸血鬼还是决定稍微满足这人类,于是横手将奔跑中的人抱起,展开披风滑翔而出,竟然足不沾地,飞出走廊。 姜故平对于公主抱有无数意见,但是在吸血鬼飞起来以后,那些意见就梗在喉头,再也吐不出来了。他也不是那种会因为执拗坏事的固执死板之人,抱抱就抱抱吧,现在这情况总好过被吸血鬼出尔反尔,直接吸血走人来得好。 说实在,他从开始就打心底里对这只吸血鬼不能信任,在他所知道的妖魔鬼怪里面,真心没有几个好东西,即使性格过得去,但毕竟人妖殊途,始终有着与人类相悖的习性,更甚至该说,妖怪不怎么把人类放在眼里。 藐视人类还好,轻贱人命的,大有妖在。 所以,他一直觉得能把吸血鬼维持在蝙蝠状态就该继续,一旦打破平衡,他会死得很惨,哪怕薜思商说过吸血鬼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因为吸血鬼若有意思,早就能让他死得很惨,却没有那么做。 可,谁知道它会不会才恢复人型就改变想法呢?鬼心难测呀。 现在他是有些庆幸吸血鬼没有发难,还答应帮忙,他想,或许他可以多相信一点这只吸血鬼,相信它其实跟以前认识的那些比较可爱的妖魔鬼怪——如黑犬,小梅等等,也是不会主动伤害人类,并且挺友善的吧?虽然会牛X哄哄地称他凡人、愚蠢的人类、庸医等等等。 思绪进行间,吸血鬼已经将他抱到6号教室外,门户在无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自行打开,里面有俩人站在房间中央,一人是卡洛琳,另一人是陌生老女人。 姜故平认得,这似乎是卡洛琳的舞蹈教师,一个高傲而且刻薄的老女人。他正呆愣,就听吸血鬼优雅华丽但清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哦,照片中的第八个人,就是你么?” “第八?”姜故平不懂,他知道吸血鬼指的是哪张照片,他之前有仔细看过,分明只有七个人,哪来的第八个? 吸血鬼再次看懂姜故平写在脸上的疑问,笑道:“甜心,你没有看到那照片里高举的奖杯么?它有好好的,把这个老女人的脸,倒映在上头呢?那张照片就是巫术的媒介。” 姜故平哑然,而老女人似乎对于姜故平还活着,并且意外多出来一个金发男人而感到万分意外,她的一张老脸都扭曲了,比真正的妖魔鬼怪还要恐怖。 “不!!!不可能!!!它们呢?我的傀儡呢?!” 老女人咆哮着,站在房间中央的卡洛琳却像丢了魂似地满脸懵懂,仿佛周边情况都无法进入她的世界。 “第七个灵魂,驱动魔法阵的灵魂呢!!!!它分明说会搞定你的,你是最好的祭品。”老女人继续叫嚷,她翻开手中厚重的黑色硬皮书,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要驱动此什么奇怪的法术。 姜故平一个哆嗦,这才看清楚围在周边的那些张大嘴巴的女鬼,它们正均匀分布在六个位置,半透明的身躯,没有脚,轻飘飘的悬浮着,由于惨死,形容可怖。 瞧着这个分布,明显有一处空位留下来,等着填补,而通过这个老女人的话,姜故平理解为,这老女人把他算成第七个了。 思及此,姜故平狠狠打一激灵,想起来他的主要目标是救人,便跳下吸血鬼的臂弯,朝着房间中央喊:“卡洛琳!卡洛琳!你快点过来,这个老女人有问题!” 女孩依旧没有反应,姜故平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着急地摇晃吸血鬼的手臂,喊道:“喂!发什么愣,快去救人呐!” 吸血鬼刚才因为姜故平的主动离开而感到不满,撇着嘴准备装聋作哑,但是被摇晃手臂,这种甜蜜小动作又深深取悦到吸血鬼,觉得这凡人挺上道,还知道撒娇呢。 吸血鬼这才轻拍他温暖的手背,抬指点在他唇上,宠溺温柔道:“宝贝,只要你想要,我会满足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姜故平快被肉麻死了,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真要一巴掌呼过去,顺带咆哮——咱能不肉麻么,亲! 吸血鬼没有注意凡人的心思,径自迈动长腿走向老女人,对方显然对于这样的接近十分敏感,立即翻开书页,边念咒,边从随手包掏出些物品来,准备对付吸血鬼,又或者直接将这自投罗网的人献祭。 然而老女人使用的魔法没有凑效,道具在咒术完成后猝然自毁,甚至把她自个吓得乱叫,吸血鬼仍在前进。 老女人大惊失色,枯槁的手指又急翻几页,换一种法术,还是没有凑效,如此三四个下来,对方戴白手套的手已经捂上书页,转瞬间强行将其合上,轻轻朝后一扔,恰恰被姜故平接住。 第九章 黑皮书厚而且沉,不明质地硬面及羊皮纸内页,带一股纸书所不能比拟的陈旧味道,奇怪艰涩的文字散发出不祥气息。 “这是见面礼。”吸血鬼说:“宝贝要好好收着,可是一本古老的魔法书哦,嗯,是巫界的绝世秘笈呢。” 姜故平手一抖,差点没棒住就摔了,但转念想到这东西本质诡异,不知道摔地上会不会爆炸,赶忙紧紧揽住,虽然他半点都不想要这种礼物。 “不可能!!!!!”老女人尖叫:“不可能!!!!这是我的,这是我用血液定下契约的魔法书,它不可能被夺走!!!” “当然可能。”尖厉的叫声消失在白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掌中,吸血鬼捏住她犹如捏住一只蚂蚁,脸带漫不经心的笑容,声音温柔犹如正在诉说情意:“用血液拥有者的灵魂献祭,不就成了。” 被捏住嘴巴的老女人双目眦裂,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她挠抓反抗,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把自己皱纹满布的脸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更显恐怖。 “我看看你选的是什么?”脚尖轻拍地面,原本平凡无奇的地板浮现淡紫色光纹,描绘出一个奇怪而且复杂的圆图,吸血鬼看到这个图案,发出意味深长的轻哦:“原来,你是想要夺取她们的青春吗?可是教导你的那家伙,显然没有告诉你真相,嗯,还有我的存在,是吧?呵呵,闹的这些,就为了送上见面礼,果然是那家伙的恶趣味。” “……”老女人绝望地哼哼着,自从吸血鬼露出它尖锐的獠牙,还有渐渐布满血色的双眼,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错在哪里,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信恶魔的蛊惑,哪怕她早就在计划这一切。 是的,她在十年前发现这本魔法书,一直在为恢复青春的魔法准备,她尝试过很多以动物为献祭的魔法,收效不小,越发沉迷,可她真的没有勇气以活人生祭。 直到几天前,魔法书中传来声音,那道声音蛊惑她,将她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无限放大,终于发展至此。 她羡慕和嫉妒年轻而且美丽的学生们,是的,她要夺取她们的青春,令那些诱人甜美的幸福,属于她。 “愚蠢的凡人。”吸血鬼冷笑:“这是那个老巫婆专用的法术,就算你完成它,最终得益的只会是她,你甚至会将自己赔进增,哪怕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以这种方式获得青春,但是对于这种既可以耍弄你们而又不带责任的游戏,她可是乐此不疲呀。” 姜故平在远处听得心惊胆颤,他隐约明白这一切源自于他和这只吸血鬼,似乎是有妖魔为了跟他们玩游戏,而设下这布局。 只是一场游戏,却把六个年轻女孩赔进去,就为了送一份见面礼。 “好吧,请不要摆出这种绝望的丑陋表情。”吸血鬼微笑,云淡风轻:“那么,与灵魂一同消亡吧,女巫的随从。” 伴随话音落下,吸血鬼拿在手中的老女人瞬间点燃。 那是苍蓝的,分明像冰,却能够瞬间将人化为灰烬的蓝炎。 老女人只挣扎了一会,四周的女鬼突然躁动起来,好像痛苦地扭动挣扎,却不寸步不能离开她们所在的位置。 姜故平看到她们像羊癫疯发作一样抖动着,原本保持死前的姿态在改变,眼睛及嘴巴被粗线缝上,尖叫被封堵,只能在喉咙深处闷啸,神色痛苦。 直至老女人被烧成灰烬,六只女鬼半透明的淡影才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卡洛琳应声倒下。 “这!”姜故平的心脏还因为刚才的见闻而剧跳,但医者的心情让他不能无视卡洛琳,他连忙跑过去探视女孩,发现她只是昏倒,刚才那一摔让脑袋撞了个包,身上还有些小伤口,但性命无虞。 这比起别人,真是好太多了,姜故平狠狠松一口气……总算,救下一个。 “好了,我已经满足你,那么,甜心宝贝儿,也好好满足我的愿意吧?把魔力还给我,嗯。” 姜故平浑身僵直,甚至来不及回头,已经被包进吸血鬼的披风里,卷成一道黑风,钻出窗户,瞬间消失。 如果可以,姜故平想要挣扎,想要逃跑,想要救饶,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在一种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全身犹如被拆散重组。 待再次恢复意识,姜故平是从一张恶趣味大床上爬起来的,深紫色暗纹床被,即使生于豪门也无法形容的豪华宫延式床幔,金色吊穗流苏,偌大而且精致华丽的房间,每一样家具都似乎价值不菲,占据整面墙壁的华丽巨型窗户,整个空间散发着巴洛克艺术风格浓郁的炫富味道,让人眼花缭乱。 姜故平愣愣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某个中世纪欧洲贵族身上了,他赶忙寻向更衣室的镜壁,看到镜面倒映的人,先是松一口气,然后担心这是不是本体穿,如果真是,那才真的坑爹。 话说,那只吸血鬼呢?他想起来,失去意识之前是被那只吸血鬼掳走来着,那么他会在这里,应该跟吸血鬼脱不了关系。 “这是哪里?” “是我的城堡。” 耳畔给微暖的风吹拂,姜故平大惊,抬眸对上镜子里浅绿的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吸血鬼已经到了他身后,并且把他困住,暧昧的近距离接触。 不得不说,吸血鬼一身华丽而且夸张的服饰,与此时此地相结合,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奢华与高贵,反而是他这一身悠闲的凡人,就像误闯圣地的仆人,尤其格格不入。 “你!”姜故平想起吸血鬼是之前说要取回魔力,心脏微紧,脖子上的齿印隐隐作痛。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弄清楚:“你要吸光我的血吗?” 吸血鬼笑,他当然不会向凡人解释清楚,那绊生契的约束力有多大,要吸血就必须经过主人允许,现在也是。 一个想法蓦然划过心头,他眼中精光一闪,微笑依旧,那么灿烂而且纯善,蛊惑道:“取回魔力的方法就那么两种,选吸血还是另一种?如果我说想要吸血呢?你会让我吸吗?会吧?” 吸血鬼天生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自古以来被吸血鬼引诱,并且献上鲜血的少男少女无数,但是这力量到了姜故平身上,明显失效。 只见这凡人揪紧领口,一副贞烈状:“你别想!” “好吧。” 吸血鬼俊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忧伤。 “不用怕,其实我的吸血癖并不重。” 姜故平满脸不信,以为他不知道么?吸血鬼就是以血为生的。 “别这样。”吸血鬼能看清楚那已经写在脸上的情绪,立即叫屈:“大部分老吸血鬼早就不吸血,用替代品就可以,人工血有的是,比现今的鲜血更安全,你瞧瞧现在,先别说西方的HIV血那么多,更别提各种烟酒大麻毒品,鲜血还能美味到哪里?虽然吸血鬼不会得病,但也不是那样玩的。东方吧?我有好多年不去了,听闻东方人的血就是一元素周期表,想想那味道就觉得恐怖。” 姜故平默……被吸血鬼吐槽也无法反驳怎么破? 某俊美吸血鬼想起什么,表情回味而且温柔地说:“当然,宝贝,这其中不包括你,你的血液出乎意料的香甜,显然你很懂得保健。” 姜故平默默考虑是不是去弄点地沟油,三鹿奶,毒大米,好好荼毒一下自己。 此时吸血鬼竟然轻嗅他的颈侧,表情陶醉,像是眼前摆着一碟美味佳肴:“选吸血吗?宝贝。” 姜故平一秒就炸毛,立即转身捂紧脖子,将吸血鬼推开,暴躁道:“想都别想!我才不选吸血。” 被拒绝的吸血鬼并未露出任何不满,反而挽起得呈的坏笑,他桎住推在胸膛前的手压向镜壁,揽住他的腰身,犹如情人间私语般呢喃:“我明白了,不选吸血,选的做爱。” “什……什么?我……”才不要! 未出口的话语被吸血鬼狡猾的深吻封住,并未意识到自己着了道,被吸血鬼钻文字空子破除了约束力,才会被推倒。他只以为色魔吸血鬼突然发情,终于露出银荡真面目而已。 绊生契什么的,他从不知道。 所以傻傻地被按在镜壁上深吻,吸血鬼显然是情场老手,吻不停,双手已经轻松将凡人的衣衫褪尽,不管凡人怎么挣扎,也无法阻止这个发展。 姜故平感觉胸膛的空气十分薄弱,激烈的接吻对他影响极大,别说讲话,连呼吸都那么困难,他真想咬断吸血鬼的舌头,然而他啃得满嘴血腥气,都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被啜吸得更用力,舌头牙床都在发麻,连双腿的力气都被抽离,要不是吸血鬼搂住他的腰,现在该滑到地上去了。 这漫长的一吻好不容易结束,姜故平只觉得舌头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别说讲话,连喘息都无法正常操作。 “坏脾气的小猫。”吸血鬼轻笑,声音带着浓浓的戏谑,被啃了好几口,竟然没有半点大舌头。 姜故平心里不平衡,却不知道这要归功于吸血鬼变态的自愈能力,这点小伤口就是秒愈。 “真奇妙,甜心好像特别美味,为什么呢?好多好多年,没有发现这样的好东西。”吸血鬼自言自语,拇指轻摩被吻至红肿的唇瓣,沉默数秒后弯身将人抱起朝大床走去。 姜故平含糊地惊呼,接着在吸血鬼的注意中再次哑掉,不为别的,就因为害怕又一次夺命深吻,他对窒息不感兴趣。 这合作态度让吸血鬼甚为满意,本以为已经剪掉小猫的利爪,却在将人摁到深紫色柔软大床以后,差点给一脚踹飞,敏捷地抓住那不安分的脚,他扬眉将这条长腿压向凡人赤裸的胸膛,笑靥温柔,浅绿的眼珠微黯。 第十章 晓的是姜故平日常锻炼没有落下,也受不住这么折起来,不禁吃痛闷哼。这样糟糕的情况让姜故平气红了脸,他就算要搞基,开始也是想压人的,何况他打从基掉至今,初恋、爱恋、失恋对象都只有乔觅,现在双腿大张赤裸裸地被同性压在身下算什么? 前一次419是意外,现在呢?强暴吗? “你他妈的给我……嗯!!! 再次被吻封堵,姜故平惊恐地对上吸血鬼血色的双眼,他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被吸血鬼锐利的獠牙划伤,然而让他更深刻恐惧的是,门户大开的腿心处,有坚硬物事抵触……是的,吸血鬼体温低于常人,可即便如此,那东西依然是炙热的。 他从吸血鬼眼中看到情欲,却没有看到温柔,直至被[哔——],显然吸血鬼并不习惯将自己卖弄温柔的爱好用在情事之上,更追求原始狂野。后来姜故平甚至失去意识,或许他想就这样,永远不再醒来,可是他仍旧在极糟糕的情况下渐渐清醒。 惺松中,意识犹如跌入正在作业的熔炉当中,前所未有的煎熬感强降于他的身心。身体仿佛被超重货车辗过一样,仅仅是轻轻一动,全身骨骼就叫嚣着造反,眼睛几乎睁不开来,痛苦程度不下于煎皮拆骨。 ——十八层地狱呀。 姜故平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找不到能与之比媲的肉体痛苦,他脑海中一次又一次重播着被摆弄出各种姿势进入的画面,他恨不得就把这脑子挖出来扔掉。 很糟糕,很糟糕,很糟糕,他无法找到更适合的形容词,所以当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并且看到旁边躺着的胖蝠,他便奋不顾身体地扑过去,颇有饿狗抢屎之凌厉。 胖蝠仿佛感受到不寻常的霸气,浑圆身躯借助自身优势卖力连环滚,险险滚离攻击范围。 姜故平一扑力歇,还痛得眼前一黑,更别提那难以启齿的部位正阵阵传来清晰痛感,简直要命。他死死瞪住胖蝠,声音沙哑却因为恨意而凌厉不减:“这次……我一定要掐死你……” 胖蝠沮丧极了:“别这样,宝贝,这明显跟我所想象的不一样呀,怎么做了一整晚就只回来一点点魔力?连维持人型都不够,唉,你太古怪啦。” 姜故平很虚弱,所以他没能够第一时间掐死这只蝙蝠,可是这只畜牲欺人太甚,于是他锲而不舍地爬过去,形像近似某日系恐怖片女主角伽椰某,更甚至因为全身赤裸并且布满痕迹,恐怖程度大幅上涨,怨气爆表。 一代吸血鬼始祖该隐险些薨在一介凡人手上,幸好它会飞,于是勤劳地扇动小翅膀离开床铺。 “甜心宝贝,别太激动。”胖蝠满脸无辜纯良地说:“我必须告诉你,那个名叫卡洛琳的女孩子情况不太好,我想我们应该首先关心她,对吧?” 它赌对了,姜故平果然没有再攻击,而是满脸震惊。 “你……你们果然……果然不是好东西!”他咬牙切齿:“说吧,要我怎么做,她的情况才会变好。” 胖蝠安心停在旁边,心中悄悄估算姜故平的善心程度,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善心为何物,估量起来还真有难度,最后他决定保险一点,毕竟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于是胖蝠眨巴着绿豆眼,特无辜地说:“甜心能不计较这次么?虽然我不太温柔,但那是因为我想要回魔力才粗鲁了一点点,就这一次,原谅我吧,宝贝,我们和好吧。” 姜故平默,的确,如果胖蝠要求更过分一些,他就怎么都不会妥协,可是就这么个要求,不发生都发生了,能杀掉这蝙蝠的确是解气,可是理想很丰富,现实却很骨感。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杀不了这蝙蝠,哪怕玉石俱焚也不成,如果用自己的一次忍耐,换取一个人安好,这交易很合算。 姜故平轻咬下唇,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感爬回去,用被子裹住自己,呢喃:“好,我答应你。” 成了…… 胖蝠落在旁边的枕头上,笑嘻嘻:“那么宝贝,你要吃点什么吗?虽然我现在不能支配魔力,可是城堡自身存在魔力,想洗澡,想换衣服,想吃东西,都不成问题哦。当然,如果你再让我吸一口血,那么可以做的事情就会更多。” 姜故平身躯轻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他深深地给这随意且无情的态度重创,他心想:非人类果然都不值得信任。 “甜心,你要先洗个澡吗?昨天刚做完最后一次,我就变成蝙蝠,还没来得及帮你清理呢。” “你滚!”姜故平暴起,把枕头连胖蝠一起掀飞:“闭嘴!给我滚出去!” 盛怒当中,姜故平竟无意间触动绊生契,语言包含契约魔力。蝙蝠不能违抗主人命令,嘴巴顿时闭成蚌状,整个圆圆的身躯在无形力的作用下被推离房间,华丽大门砰上,差点夹扁他的脑袋,不过出去以后,他的嘴巴算是解封了。 “艾玛,要是他让我去死一死,就糟糕啦。” 胖蝠在自言自语,旁边却传来银铃般的一串笑声。 “嘻嘻,该隐,你变成这样子真可爱。要是真在烦恼,不如交给我吧。我会把他身上的魔力提炼出来,还给你。”清脆童音饱含诱惑。 绿豆眼一转望向穿斜下方六七岁样的小女孩,它很想把眼睛翻白,可是眼睛太小了,翻不出白来。 “老巫婆,那些女孩的灵魂在你那里是不是?还回来。” 小女孩撇撇嘴唇,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只小圆瓶:“什么嘛,你真爱上他啦?这么巴巴着讨他欢心。” 胖蝠嘴一张,把圆瓶吞下去,抚抚肚子,对她的发言嗤之以鼻:“爱?莉莉丝当年也问过我爱不爱她,我说爱。” “得了吧,你跟她就是典型的政治联姻。”小女孩把天真大眼睛瞪成四白眼,一秒变熊孩子:“你说不爱,那你跟这凡人折腾什么?我看你是情商太低,恋爱了也不自知吧。” “你这话毫无根据,我情人满天下,情商低?我看你一把年纪就少看点言情。”胖蝠很清楚眼前这面目幼齿的小女孩的真面目,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这货老得像棵枯树丫,支着黑色魔法袍,总窝在河边洗衣服,欺骗那些路过喝水的旅人,夺取他们的灵魂。 她是洗衣妇,一名女巫,是的,那曾经被列为中世纪时期西方人类最爱燃料之一的职业。 当然,无论人类如何追求,真正的巫,是怎么都烤不熟的,所以她依旧活得好好的。后来这老巫婆在一次魔法反噬中,变成这副小孩面貌,已经将近一百年,她一直在寻找二次发育的方法,一直在努力…… 即使她的面貌产生改变,恶趣味不变,依旧喜欢挑唆凡人作恶,诱其跌入她精心编织的陷阱中。既能满足精神享受,又能够实验魔法,所以她一直乐此不疲。 尽管她是个狠角色,但她首先还是个女人,所以对于一把年纪什么的,她怒掷骷髅,咒了某吸血鬼始祖一把,黑蝙蝠瞬间洗白白,然后小巫婆骑上飞天扫帚,小腿儿一蹬,瞬间飙成天边的小黑点。 “……”胖蝠看着自己白花花的爪子,张嘴吐出一个爱疯,上‘非死不可’发现照——被洗衣妇洗白,求解咒。 下面评论刷刷地出来。 魔女?????????:哈哈哈哈哈……笑尿了。 人鱼王子:Yooooooooooooo!!! 拉美西斯大帝:哇哦!阿蒙神保佑,我喜欢这颜色。 图坦卡蒙:美美,这么圣洁的颜色只适合你和我。 @图坦卡蒙:别叫我美美! 狼人:哇哈哈哈哈哈哈!!!!白化病蝙蝠,多么圣洁的颜色,黑暗之神会遗弃你的,绝对! 蛇发:看起来像牛奶布丁。 猫国王:一定是我看‘非死不可’的方式不对,该隐你肿么啦,作为老朋友,我为你感到羞耻。 鸡龙:我给你邮染发剂吧,包邮哦亲。 薛道长:解咒套餐8888$,不包邮,非诚勿扰。 看到一群老名字中间的粉嫩新人,胖蝠扬眉,随即想起之前姜故平向人救助,那人姓薛,似乎是东方一个驱魔师之类的。 于是他严肃地@薛道长:信用卡? 立即有回信:不行,全额即时转账。 胖蝠翅膀上的勾子轻撑肥圆下巴,再发:给就给,不过要附送‘哄他一把’服务,我刚刚把他惹恼了,你给我哄一下他? 远在东方的薛道长微愣,他怎么也想不透惹恼和哄什么的,怎么能发生在一只吸血鬼始祖和凡人庸医身上,他开始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 他严肃地在回复栏打上:成交。 ——先赚8888$再说吧。 姜故平趴在床上不能动弹那会,掉在床下的爱疯响起来,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捞上来一看来显,眼眶立马就红了,颤抖着接起,哀叫:“姓薛的,救救我!” 盯住户口里的8888$元到账信息,薛思商淡定地说:“说吧,你和吸血鬼怎么回事?我先告诉你,那是该隐,你跟他谈恋爱会失身失心,还不如回国跟孟靖源抢乔觅呢。” 姜故平瞬间就炸毛了:“恋你妹,爱你妹夫,老子不爱那只蝙蝠!他就是一只禽兽,他那些朋友全不是人,他们……” 听完那声泪俱下的概述,已经收到钱,心里特别安定的薛思商沉吟道:“把他拐回国,只要在东方我们才有机会对付他,在西方他的势力太大。” “是这样吗?”姜故平微怔,他本性良善,从不想着怎么害人,这会有些迟疑,可是想到今天的遭遇,他瞬间坚定立场:“好,我回去。” 第十一章 姜故平再怎么坚决,依旧不能改变暂时无法动弹的事实,他只好躺平等待慢慢恢复。他渐渐感觉力气一点一点地回来,在漫长而且无聊的等待中,姜故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想,经历一夜惊险,又长时间被某只禽兽翻来覆去,距离上一次进食竟然已经超过24小时,更别提当初吃的汉堡,油腻且不容易饱肚子,可他现在半点都不觉得饿呀。 揉揉平坦的肚皮,姜故平越发地觉得神奇,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蝙蝠的魔力,觉得跟这脱不开关系。 如此,姜故平又胡思乱想了几个小时,终于够爬起来,拖拉着进入奢华的罗马式大浴池,又大又深的浴泄差点把他淹死在里面,挣扎着冲洗干净,尤其在做深入清理那会,晓的是学医的他曾经对别人做过多次指检,这会给自己做着,却是能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尤其碰触带来的异样感不免让他忆起羞死人的画面,他该死的想要狠狠地虐畜。 好不容易洗好,原本的衣服已经被禽兽撕成碎片,翻来翻去,在一堆夸张的衣物里头,他只能挑出一套骑马装——衬衫、夹克、紧身裤、马靴,虽然复古风格有些华丽,可总比丝质睡袍来得靠谱,只好将就着穿上。 蝙蝠一直没有回来,姜故平透过巨型落地窗前朝外望去,先是大片碧草绒绒铺满的地面,延伸至几百米开外是郁郁葱葱的林地,遥遥接入青山,竟然见不着别的人家,这地方似乎偏远得很。 眼看着日上中天,姜故平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莫明其妙的城堡中,他要尽快回到文明社会,买张机票回国去,回到那个有很多朋友,能带给他安全感的熟悉国度,然后他才有可能摆脱那只禽兽吸血鬼。 怀着被欺负出嫁女的心情,姜故平鼓起勇气大步朝房门迈去,又特小气地悄悄拉开这扇巨大的雕饰木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只见外头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也不见蝙蝠,左右都看不见尽头。虽然每隔两米左右就有一盏精致壁灯照明,淡橙色灯光却未能温暖人心,甚至为精美的廊道添上几分陈旧感,这仿佛只出现在小说或者影视题材中的画面,总令人想起一些不太和谐的电影桥段,恐怖片的既视感不免使人毛骨悚然。 姜故平迟疑,他不知道这城堡的底细,怕就这么走出去,遇到机关还是小事,遇到鬼怪什么的才是真坑爹,天知道那变态禽兽色魔吸血鬼的城堡,会有什么怪东西。 想了想,姜故平拿出爱疯,打开通迅录,能看到一个新添加号码,用的还是快捷键1号。 这不是他经手的,事实上是他把爱疯随手放在家里,那只蝙蝠擅自给存进去的,原本这个快捷键是乔觅的号码,自从失恋以后,他决定收心,才忍痛把号码改到普通群,删除快捷键,却不想被这只厚脸皮的蝙蝠利用。 不屑地撇撇嘴唇,姜故平动手给蝙蝠发了条短信——来接我。 很快,门就吱呀一声推开,一团白花花的胖物体飞进来,瞬间把姜故平镇住,瞠目结舌好半晌。 “你……怎么掉色了?” 胖蝠委屈地扁嘴:“还不是因为要给你讨回那些女孩的灵魂,得罪了老巫婆,给诅咒的。” 姜故平微愕,想起来之前那件事,全都是因为蝙蝠一个朋友造成的,那朋友显然就是蝙蝠口中的老巫婆。果然够心狠手辣,不说玩死几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连朋友都下得去手诅咒呢,他心里对蝙蝠包括其友人的素质评价又降低了不只一个层次。 如果有可能,他真希望永远不要再遇见这胖蝠的那些朋友,他也很直接:“它们真危险,你能让他们别再闹事吗?” “我真的不能保证,甜心。”白花花的胖蝠飞到姜故平肩膀上,感觉到凡人身躯轻颤,却没有反对,才略满意地窝了窝屁股,说:“他们特立独行惯啦,可不会轻易合作,除非你有能力镇压他们。显然你没有,我现在也这样子了,他们更不会放过任何调戏的机会呢。” 姜故平默,他原本也不抱太大希望,听完这解释,更无从反驳。他见识过的那些非人类,总是那么的乖张,凶残,在记忆中有夏津,那个半神更加是其中翘楚,曾经他看着那个半神把大家玩弄在鼓掌当中,毫无罪恶感,甚至以此为乐,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是呀,强者玩弄弱者,以这些非人类逻辑来说,的确很正常。 但是非人类和人类的价值观,显然相差甚远,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这类凡人在那些非人类眼中,好的,那是猩猩等灵长类畜牲,坏的,连草履虫都不如。 只好拿实力说话,唯有实力凌架于它们之上,才能够打破这条食物链。 例如薜思商,强力黑心的他,直接把那些非人类抓起来当使魔用。 “甜心,你穿骑马装真心美。”胖蝠托住下巴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姜故平,发现这凡人其实也挺有魅力的,脸虽然不像妖怪那样美艳绝伦,最多也就清俊罢了,可是这身材不要太棒,修长精瘦,腰身柔韧,腿长且直,更难得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半点不阴柔。 这是人类当中的谦谦君子,神秘的东方美呀。 姜故平被那目光看得全身发毛,差点一巴掌甩过去,不过想到要把蝙蝠哄回C国,此时使用暴力并不恰当,所以他理智地深呼吸压下虐畜的欲望,尽量平心静气地解释:“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家吧,我……明天还有课。” 胖蝠当然听出人类的言不由衷,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他也明白这凡人并不喜欢他……都是H太卖力惹的祸。 唉~不受妖怪美色诱惑的凡人神马的,真讨厌。 “虽然很想让你回去,宝贝,但是这里离市区很远很远,要坐车十小时以上。” “……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依靠妖怪帮助。” “……”姜故平内心叫嚣着‘我不要妖怪,尤其是你认识的妖怪!!!!’balabala省略近一万字,但是为了能够离开这城堡,他强压下心头的反感,抿紧双唇,视死如归地点头。 “那好吧,跟我来。”胖蝠再次卖力扇动翅膀,小小肉翅在高速运动之下剩下两片白色残影,胖胖的身躯才得以悬空前进。 姜故平看着这意外萌的一幕,默默地抚心,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这蝙蝠的本来面目是多么的可憎,绝对不可以被迷惑,不能放松警惕。 蝙蝠把他带到城堡最高的塔楼,他们沿着盘旋上升的楼梯,走了近半个小时才抵达顶点。当他们走出阴森的内部,站在了望台上,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姜故平只觉得体内的阴郁瞬间被驱散,心情稍微轻松,才有心思放目打量四周。 这下子,他总算看清楚城堡的全貌,放目看去,保守估计比JK?罗琳所写小说哈利波特中的霍格沃茨学院更要宏伟。一座又一座尖塔楼,顶上所挂旗帜绘画奇异图纹,可能是该隐的徽号。这可是多么张扬,多么不得了的住处,它屹立在这里,明摆着就差拉起横额‘地富人傻速来’……这等向妖怪界竖中指的行为,可见该隐在西方妖怪界,的确很牛X。 这又一次奠定姜故平回国的决心,他默默地看着胖蝠落在边沿石护栏上,特得瑟地挺起肚腩,虽然它或许是想要挺起胸膛,可是因为太胖,他整个前身都挤成一块了,彼此不分,突肚脐尤其显眼。 这萌样,姜故平不忍直视,悄悄移开视线。 “我的魔力恢复了一点点,召唤个石兽还行,来,瞧瞧。”说罢,胖蝠原本背在身后装深沉的翅膀一扬。 原本蹲在塔楼一侧的蝠人石雕就像好莱坞大片特效画面一样动起来,它们僵硬地扬首咆哮,张开两片巨大的翅膀,大力扑棱,强风把姜故平身上复古衬衫有些肥大的袖子刮得凛凛作响。 “哇!”如此奇幻的情景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强力画面感太过震憾,姜故平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叹。 如此反应显然满足了某只胖蝠炫耀的心态,它让石兽匍匐在姜故平身前,霸气侧漏犹如帝王赏赐般宣布:“骑上去吧。” 姜故平有些懵,看是一回事,骑又是另一回事,不带这么亲密接触的吧? 可是不骑就要留在这城堡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所以他一咬牙,爬了上去。 说真的,石头什么的,不怎么好攀爬,尤其是会飞的石头,所以旅程并没有某些电影人物那么惬意,还有心情观赏沿途风光呢?扯蛋!就用力攀紧石头别掉下去已经很费劲,风景?谁爱看谁去,掉下去可会粉身碎骨的。 如此,石兽翻山越岭,胖蝠得意洋洋地充当导游一会叫看那个鸟,一会叫看那个枫叶林,一会叫看那个妖精,一会叫看那个瀑布,让姜故平恨得牙齿痒痒,只差没生生一口咬死这只白胖蝠。 终于赶在日落前回到市郊,姜故平感觉两只手臂跟废掉没差,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又透支光光,他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在市郊召来计程车,瘫倒在车后座,两小时后终于顺利回到出租屋,立即又瘫到床上,有气没力地交代:“冰箱里有蕃茄,你自便。”然后一秒睡死。 白胖蝠施施然到冰箱挑选一只大红果实,打开电视机,乐呵呵地边吃边看,没心没肺到极致。 幸亏姜故平看不到这一幕,不然他又要气到虐畜了。 再次醒来,又是12小时后,大清早,姜故平望一眼床上正在打呼的白胖蝠,默默地下床打开电脑网上购票,又收拾好行李才去梳洗。 弄好这一切,胖蝠已经被吵醒,也没有问他干嘛收拾行李,径自飞到电脑去上网。 ——这只宅蝠! 姜故平到厨房泡了杯咖啡,肚子虽然不饿,但也加热几个华夫饼吃掉,等肚子里有些充实的感觉,才对蝙蝠说:“等会去就看卡洛琳,治好她,然后我要回国一趟,你要一起就躲进行李箱吧……呃,你自己想办法躲过安检。” 蝙蝠趴在键盘上,三两下就弄出姜故平的购票纪录,看到航班号,心头浮起一丝异样感,他说:“我想你还是暂时留在这,别回国吧。” 姜故平满心想着如何骗这只吸血鬼回C国,异常敏感,听到这话只当它是察觉到他的意图才故意阻止,便阴沉着脸坚持:“不,我一定要回去。” 蝙蝠想想也觉得不是大事,便点头,反正有他在,这凡人死不了。 ——东方呀,几千年没去了,去看看也好。 第十二章 对于医院,姜故平再次开天眼之后,是十二万分不愿意前往的,但是为了拯救无辜少女,他怀着王子的心情,披荆斩棘,终于来到卡洛琳的病房。一路上撞见的鬼魂不要太多,他脸色那个苍白,毕竟曾经有过极恐怖的医院撞鬼经历,刺激有点大了。 卡洛琳在一家公立医院,姜故平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接着各种仪器,并且被诊断为脑死亡,她的家人向法院申请安乐死,正在等待批核。 无疑,卡洛琳的遭遇是一出悲剧——沉迷黑魔法的舞蹈教练猎杀几名少女,进行某个神秘而且荒谬的巫术仪式,最后凶手甚至死去,让这些悲痛的家人们失去在她身上讨回公道的机会,只能接受现实。 对于姜故平的到来,卡洛琳那对拥有金发看起来打扮得体教养良好的父母表示十分欢迎,虽然这年轻人脸色发青,看起来极不健康,但他们认为可怜的女儿还有朋友愿意前来关心,对她的灵魂已经是一种安慰,所以甚至主动离开,给他们道别的机会……因为卡洛琳说不定很快就要安乐死。 待那两位离开,姜故平才将白胖蝠从随身背包里放出来,大大的胖蝠几乎将整个背包塞满,这时候飞出来挺不舒服地伸展着筋骨,表情委屈:“甜心,下次换个大点的包,或者让我从窗外飞进来吧。” 我是故意整你什么的,会随便告诉你么? 姜故平低头干咳,略过这个话题,催促道:“快点,把卡洛琳治好。” 白胖蝠表情更委屈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可是因为物种间的差异太远,它丝毫无法打动眼前人类铁石般的心肠,最后它只好撇撇嘴唇,委屈地张大嘴吐出一只装着神秘灰色雾体的玻璃瓶。 姜故平接住蝙蝠递过来的瓶子,眼看着像是在厨房中常见的调料瓶,他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后瞪大眼睛:“你是说,她的灵魂装在这里?” “嗯,聚魂瓶,老巫婆骗到灵魂一般不会立即用,就用这种瓶子装着。”胖蝠飞到姜故平肩膀上,说:“平常方法是打不开这瓶子的,但是你不同,你体内现在有我的魔力,只要轻轻一拧,这盖子就会打开。” 听完这说法,姜故平微怔,修长的手指抓住瓶盖,稍稍犹豫才拧开。 果然,不费多少劲就拧动它,但是在瓶盖动起来的那一刻,平地刮地一股妖风,刮得姜故平差点睁不开眼睛,刚刚松动的瓶盖被内里一股劲力撞开,卡洛琳床头的那堆仪器纷纷发出不寻常的警报,室内灯光倏暗,然后姜故平发现房间里多出几个人。 确切来说,是多了几只鬼,它们都是完整的,看起来除了颜色有那么点阴森,基本跟活人无异。 这是在事件中死去的年轻女孩的鬼魂,它们正站在卡洛琳的床头,突然有志一同地冲向病床上的活死人,面目之狰狞,让姜故平想起当日被非人类追赶的过程,不禁后退几步直至墙壁挡住他的去路。 “这……这是干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 “甜心,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正直,她们都不甘心死去,想要活下来,当然要抢。”胖蝠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她们不知道,这样是抢不到的,她们连恶灵都不算,而且躯壳的正主在呢。” 果然,不管它们如何抢夺,那个拥有金发的灵魂依旧在同伴不断的扒拉之下,缓缓进入那具躯壳,其余女鬼不甘地尖叫。 “我把她们要回来,没让老巫婆拿去用掉,你满意吗?宝贝。”胖蝠不管这诡异的背景,径自邀功。 或许至于它,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完全不能影响它丝毫,但姜故平不是它,他实在见不得这些女鬼还死命扒拉着卡洛琳,还有这房间里不明的异动实在太吓人,他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那什么,她们看起来不能升天,或许要找人超度,要不先把她们收回去?” 白胖蝠没有意见,点头:“你把瓶口对准它们,跟我念一段咒语就好,来来,跟着念。” 姜故平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依言将瓶口对准它们,然后听到蝙蝠嘴里吐出极拗口而且诡异的声调,他赶忙跟着念。每一个语调吐出,都仿佛调动他体内某些神奇的能量,他有确切感受到那种奇妙的感觉,然后那些只顾着扒拉卡洛琳的女鬼就像被吸尘机抽走的垃圾一样,瞬间挤进瓶中,姜故平在胖蝠的提示下拧上瓶盖,玻璃瓶再次充满灰色迷雾,细心一看,才发现里面翻滚着一张又一张怨气冲天的鬼脸,异常瘆人。 房间不寻常的异动全部消失,灯光恢复,哪里还见着半个鬼影? 姜故平几乎是用扔的将瓶子丢给胖蝠:“你先吞回去。” 胖蝠又张大嘴将瓶子吞回去,然后吐出一本魔法书:“宝贝,这个礼物你要读吗?你现在拥有魔力,不用白不用哦。” 活像保险推销员的语气完全无法打动姜故平,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要碰这些邪恶的东西,满脸厌恶地说:“你先收着吧。” 恐怕这个收着,是无限期的吧。但是胖蝠似乎不以为然,大概它认为,没有人会永远放过获得力量的机会而不心动,等这个人类冷静下来吧,一下会好奇的。 显然,像该隐这种逻辑,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例如姜故平,比起那本魔法书,胖蝠的吞吐技能更加吸引他。 “你怎么能吃进那本书……那么大个。” “甜心,这其中是一种空间魔法,别说这本书,就算你屋子里所有家具,我都能吃进去。”白胖蝠得瑟地挺起大肚子。 姜故平了然地点头,而后恍悟,以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哦,那我可以多买点手信,你帮我带就好。” “……”胖蝠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一定程度的亵渎,它很想要拒绝,但是该死的谁告诉它为什么它的临时主人总在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上头,能够轻易动用契约之力呢?!难道我就在这种小地方派上用场吗?但凡关系到生死安危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动用契约之力请出它本体来救命呢? 当然,很久以后他们俩才体会到所谓绊生契,主宠之间灵魂的亲密度是多么重要。现在他们也只能在搬点小东西,吵点小架等,小打小闹的事情上面启动契约之力,再深入么?以他们貌合神离的程度,那是绝对不可能。 这时候,门外响起纷纷乱乱的脚步声,很快护士、医生和卡洛琳的父母鱼贯而入,一下子全围到了卡洛琳床边。听着医生说要急救,卡洛琳的母亲掩唇哭出来,卡洛琳的父亲将她揽进怀里,一群医护人员急忙动起来,没有半个人注意姜故平还有他肩膀上的白胖蝠。 姜故平赶忙把它塞回背包,听着医生说病人有变化,他有些急,怕卡洛琳醒来会乱说话,小的可能被挂精神课,大的估计就要转送疗养院了。 “你放心吧,她不会记得有关你的事情,我早把她们关于你的记忆抹掉了,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做到的哦。”大胖蝠的声音隔着背包闷闷地响起:“所以其实你不用把我塞进来,我能够让这些愚蠢的人类看不见我。” 姜故平提提背带,忽略胖蝠后面的话,悄悄离开了房间。 他想,以他现在的情况,远离这个女孩,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为了尽早回国,姜故平购买的机票是当天的红眼航班,登机前他给薜思商去了一条极长的短信,大意就是纠结该不该提前通知乔觅他们自己归去的信息,然后他还是觉得如果能在机场看到那个人,会更开心云云。 发完这条短信,他就将爱疯转换成航空模式登机,所以他没能收到薛思商在几分钟后发的短信——我给你卜了一卦,你不应该现在回来,会遭大劫。 这时候姜故平在头等仓躺平还戴上了眼罩补眠,另一侧座位上的年轻女孩正在看杂志,后面一位西装商务男则是在看财经报等等等,各个神情轻松。显然头等仓的服务的确不错,并且没有人注意到某人旁边多了一只白胖蝠,正在偷玩IPAD呢。 飞机直上云宵,飞行几小时期间,整个头等仓都很安静,各自玩各自的。经过两次乱流提示和吃过一餐高级飞机餐之后,姜故平正在翻一本医学书,除了引擎巨大的声响透过机仓闷闷地响着,这像平常每一次飞行一样平稳宁静,再过几小时他就可以踏上祖国的土地。 然而这次飞行注定不能顺利,一阵巨大的炸响传进所有人耳中,机身剧烈颤动,安祥宁静瞬间打破,所有乘客乱作一团,包括姜故平。 他错愕地抓紧椅把,旁边的女孩高声问怎么回事,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他一把捞过胖蝠歇斯底里地质问:“又是你的朋友在搞鬼吗?!让它们住手。” 白胖蝠神情特别无辜:“真不是,我那些损友再大胆也不会一次弄死这么多人,太招麻烦啦。这次真是意外,我不是让你别坐这航班么?当初我就有不祥预感,可是你不听我的。” “!!!”姜故平咬牙切齿,他会听这只蝙蝠的吗?在被坑过以后,他能听吗?何况这只蝙蝠当时也没有进一步劝解,他只是归心似箭,想要尽快回到故土,让那些他信任的朋友帮帮他,他真是受够了,在异国他乡遭受不明妖怪的侵害,甚至连一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 “甜心,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胖蝠略装逼地说:“宝贝,我带你飞。” 姜故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了,他正在经历一场空难,飞机要坠毁,他可能会被这只蝙蝠救起来,可是……作为一名以救死扶伤为目标的医生,他半点都不感到高兴,他咬牙切齿地掐得胖蝠的肥肉从指缝里挤出来:“你他妈的有种保护整机人呀!” 本来只是发泄的一句话,胖蝠悲哀地发现,他又无意中触到这契约主人的G点,不幸地启动契约力量了。 保护整机人?要是他拥有全部魔力那是绝对Easy Job,但绝逼不是现在这种宠物形态。 “如果你给我一口血。”他说。 “来吧!”姜故平立即扒开领口,如果真能得救,这次被做死也值了。 胖蝠眼前一亮,只觉得自己找到了让姜故平心甘情愿献血的法子,例如偶尔制造可能牵连到一堆人性命安危的‘意外’,于是胖蝠兴冲冲扑过去。 飞机挣扎在碧空中,胖蝠吸呀吸,姜故平咬牙强行承受鲜血流失的异样感,然后飞机开始急速下坠,机体传来裂响,胖蝠还是胖蝠,没有一秒变帅哥,姜故平觉得自己失血过多有些头晕。 胖蝠抬起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深沉:“不行,变不过来,魔力没有回来。” “……”姜故平瞬间掐住胖蝠,虚弱地在下坠中露出变态的笑容:“在死前先让我掐死你吧。” “哎呀,别这样,甜心,我试试现在爆发一下吧,虽然魔力没多少,但是……至少还能试一试么。” 姜故平没能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听清楚蝙蝠的话,坠落得太快,失重感让他头晕,然后突然间一股相反的力将整架飞机撞起来,瞬间所有人从失重到超重,整个被压在坐位上,机体不堪负荷,终于完全撕开,里面的人像爆米花一样朝四方八百炸飞,而姜故平在这一刻也和其他人一样,彻底失去意识。 第十三章 姜故平再次恢复意识,只觉得整个人又散架了,感觉跟城保那次没差。他分明记得这次蝙蝠没能变身的,这状况,难道是后来变了,还趁他昏迷后强袭?! 应该是了,毕竟那只色魔吸血鬼可不是一般的银荡。 想着,姜故平气鼓鼓地眨动眼睛,好不容易将蒙胧和阴影眨掉,入目是绿叶成荫的野外。 东方诱惑,野战,冰恋,人兽,等等等重口字眼突入脑海,姜故平咬牙切齿地撑起身,正想虐畜,却又发现不妥。 是的,他全身疼痛,可那尴尬的地方却没有任何感觉,事实上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正遭遇一场空难,照常理那时候就算不炸成灰烬也会摔成肉饼,他却只有这种程度的痛感,以他学医的专业判断,应该没有伤到筋骨或者内脏等重要部分,就是皮外伤,肌肉拉伤。 “这是怎么了?”姜故平抚着脑袋上的包,转眸打量四周,才察觉自己身处密林中,有许多植物别说叫出名号,他甚至从未见识过,这森林充满神秘的诡异感,可能是西双版纳或者亚马逊原始森林之类的。 只不过姜故平地理知识再糟糕,也知道飞机事故的位置,不可能跟以上两个森森沾上边,就算被弹飞也不可能弹那么远。 这些巨大的树木枝叶,应该就是他活下来还觉得全身痛疼的原因,要不是这些植物起到缓冲作用,他即使没成肉饼,也该摔个生活不能自理。 姜故平强忍住痛楚翻身而起,确认手脚关节没有大问题,才松一口气。毕竟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人,连那只胖蝠都不在,而这陌生的森林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去,他要是身上带点重伤,估计就真活不下去了。 “我究竟在哪里?”手边往兜里掏出一只屏幕裂成蛛网状的爱疯,即使这样还是能用,但果然显示信号在服务区外。姜故平长叹,自嘲:“要是这种密林也有信号,那才是真的逆天,信号给谁用,猿人泰山么?” 没有手机信号,更没有网络,这对于在21世纪钢铁森林中长大的姜故平,也跟断掉手脚没差多少,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思来想去,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于是姜故平爬起来认准一个方向,直线前进。 想法挺好,可是走着走着方向就歪掉了,连回头路都已经找不着,他只有无可奈何地继续迷路,心情越发焦躁:“那只胖蝠死去哪了?平时想让它滚远点都不行,现在连影子都没有,吸血鬼果然不靠谱。” 拨开几块巨大厚实的绿叶,踩着厚软落叶,姜故平朝着未知的命运迈进,他脚底下传来窸窣轻响,偶尔能听到旁边树木草丛中传出细碎的声响,姜故平还真害怕突然冒出巨莽或者老虎、狼什么的,不禁有些草木皆惊。 突然他听到不远处有人求救,同类的声音让姜故平很激动,赶忙循声寻去。 没多久,他在一棵十几个成年人手拉手都抱不住的大树上,发现几个被树藤挂住的人,求救的正是这三男一女。 其中一男一女,姜故平认得,就是同在头等仓的精英男和小女孩,显然对方看到他这个树下的人,也激动起来,急忙求助。姜故平赶忙想办法救人,可是资源有限,他最后只能确认地下成堆的落叶摔不死人,才爬到树上去协助他们解开藤条往上爬,当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一行五人才成功下树,窝在一起喘口气。 “我们这是在哪里?”修长漂亮像模特儿的拉丁裔年轻人用流利的英文问道,此时他身上脏乱狼狈,姿态却仍像在拍创意平面照一样亮丽。 旁边几人不禁侧目,但他似乎习惯别人的目光,又问姜故平:“你从哪儿来的?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姜故平摇头:“我醒来只有自己一个,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 精英男一丝不苟的发型已经凌乱,而且他的视力相当糟糕却失去了眼镜,这时候还得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睛才得以看清楚已经凑到鼻头前的腕表,接着发现高价买来的百达翡丽竟然不堪一击,指针停在飞机失事那一刻,没有再跳动,现在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来点巧克力吧,不知道搜救队什么时候才会来。”讲中文的小胖掏出随身携带糖果与大家分食,看起来特没心机。 华裔年轻女孩的手臂上刮了一道不浅的血痕,还渗在血呢,经历空难又挂在树上晾晒半天,她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却异常冷静:“这里很奇怪,植物的生长分布凌乱,弄不清方向,看看我随身的指南针,它在乱转。” 所有人看向她手上的指南针,果然看到指针不住打圈,根本不起作用。 姜故平突然觉得后脖子寒毛直竖,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可他不想将事情想得太糟糕。 此时精英男已经猜测这地下有不明磁场影响之类,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大家也当是这么回事。 “我帮你包扎伤口吧。”姜故平对女孩说:“细菌感染到就不好,现在身边没有消炎药物。” 女孩摇头,摸索着要将小外套脱下来包扎:“我自己来就好,我上过急救课程。” “我是医生。”姜故平说,然后接过胖子递过来的头巾道了声谢,就给女孩包扎伤口。 有医生在,当然就不用再客气,很快,那条色彩鲜艳的头巾就妥妥地包扎在女孩手臂上,看起来很漂亮。姜故平虽然被好友戏称为庸医,其实功夫还是过硬的,在校很受教授喜爱,毕业成绩极佳,以前在自家医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年轻医生。 几个人围在一起吃巧克力休息,由于姜故平已经自暴职业,其他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自我介绍。留学生女孩刘小佳是学的美术,沉迷旅行,专业驴友,虽然在念书却一年到头全世界乱跑着写生,也经常露宿在郊野森林中,所以她很淡定。拉丁男Lance看那个身板修长柔韧,以为不是个跳舞的也是个练瑜伽的,却不想原来他练的是泰拳,而且似乎打得很不错,这次到C国是因为受邀到某连锁拳击会所当教练。小胖陈真名字很霸气,却只是一个游戏公司的程序猿,每天在电脑前过着非人的生活……这是他的原话,他回国是为了跟大姨妈的表妹的女儿的同学的表姐相亲。至于精英男陈奕司,则是C国一家大企业的总裁,在出差归途中不幸遭遇空难,然后醒来就挂在树上。 姜故平悄悄打量这几个人,他们亦然。 在原始森林中,爱旅游的女孩刘小佳意外地比他们几个男人更有用,其次是医生、泰拳教练、程序猿、CEO。 “走吧,这地方太古怪,恐怕搜救队也不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不如先离开这里再说。”刘小佳也知道情况,当下立即揽起指挥大任,让比她高大的男人们搜集身边掉落的一些物品,通过观察太阳,果断选择前进方向:“走,既然搞不清楚方向,那就找河流,只要找到河流就能够找到人,不过要小心,河边通常野兽特别多,水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不要靠太近,例如亚马逊河的食人鲳。” 不太习惯受指使的CEO本来挺不舒服,但是冷静分析过利害,也就抿唇接受现实……何况他现在还是个丢掉眼镜的半瞎。 “我擦,这地方有那么危险吗?”胖子惊呼。 姜故平心想:恐怕会更危险。 习武的拉丁男捡来一根树枝,主动走到刘小佳身边去负责开路,姜故平等看似文弱而且没有作用的仨只好跟在后面。 “医生,你猜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活人吗?”想了想,胖子吞吞口水,悄悄问:“你见到死人了吗?” 姜故平摇头:“我醒来的时候,真的一个人。” “艾玛,飞机那样子炸开……坐我旁边的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样,她之前还教我织毛衣来着。”胖子哀愁的脸皱成包子样:“希望她还活着。” 姜故平无语,一边因为胖子喜好织毛衣感到囧,另一方面却因为被提醒可能有不少人已经罹难而伤感。 这样徒步下去几个小时,前面一男一女不说有多彪悍,胖子已经拖着腿气喘吁吁,姜故平日常锻炼没有落下,虽然累却没有落后,精英男也意外的合作,呼吸仍旧平稳,只是偶尔会因为视力而给绊到脚。 他们没能走出密林,高耸的大树林立,他们能听见鸟叫虫鸣,偶尔树丛后窸窣响着不知道有什么藏在里面,他们看见成人手臂一样粗的蜈蚣,见到过远处大树上挂着的巨蟒,还有些根本说不出是什么的虫子。 看得越多,他们越不安,他们很怀疑在这森林中过夜,第二天会不会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姜故平有些分心,脚下踩着枯叶堆积成的厚实地毯,深一步浅一步的,心里想起白胖蝠,那只吸血鬼虽然极不靠谱,可现在他倒希望有它在身边,虽然上次他被深深地坑了一把,却不可否认能够脱险也是托它的福。 ——如果蝙蝠在,是不是能够一下子脱离困境呢? “喂,有人。” 刘小佳和Lance分别用中文和英文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小胖整个摊地上了,姜故平还有些恍惚,CEO突然喊了一句躲起来,首先把身边一胖一瘦拖到大树根下,而前面一男一女闻言虽然奇怪却也在其不容置疑的气势影响下,第一时间躲起来。 等他们躲好,探头探脑地看向外头,却突然明白CEO为什么让他们躲起来。 不远处有一行身穿红衣的人,他们正抬着一台复古式大红轿子,敲锣打鼓的前进。 “这是什么?”Lance疑惑,他看大家表情震惊,觉得这事除了诡异之外似乎还另有隐情,才发问。 其他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果了解C国文化,即使不是历史学家,也明白这是C国的复古式婚礼,只是在现代的原始森林中出现这一幕,已经不是可疑或者诡异能够形容的了。 “我们这是穿越了?”胖子充分发挥想象力。 CEO蹙眉,对于穿越什么的,不敢苟同。 刘小佳显然也是唯物主义者,所以她狠心下决定:“跟上去瞧瞧。” 于是一行人尾随着婚庆队伍前进,接着他们很快就发现问题,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那轿子上的窗布没有盖严,行进间不时扬动,他们看到里面的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被五花大绑着,显然这是一场绑架。 “是他。”胖子虽然是程序猿,眼力却极佳:“我认得他,跟我一样在经济舱,隔着几个座位,他们要带他去哪?” “……要救他吗?”Lance发挥英雄主义问道。 “我们打不过这么多人。”刘小佳说:“先跟着瞧瞧。” 姜故平心中闪过多个灵异故事,他觉得他们真管不上这事,但是又忍不住跟上去,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想救救那个可怜被绑的人,落在非人类手上的滋味,他理解,绝对不好受。 然而他们跟着跟着,事情就突然脱轨,首先是此起彼落的鹰啸,然后这和谐的送亲队伍就瞬间紧张起来,竟然纷纷从裤头上取下砍刀来,一副随时准备好拼命的模样。 他们还没在疑惑,突然就见到巨大的鸟从天而降,扑向送亲队伍,而穿着红色衣裳喜气洋洋的送亲队伍挥舞着砍刀竟然毫不含糊,直砍得鸟毛乱飞。 “那是什么?”胖子呢喃:“我在做梦吗?” CEO看不清那么远的东西,只知道天上的影子跟地上的影子战成一团,但见其他人错愕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便问:“怎么了?” 姜故平舔舔干涩的嘴唇,回答:“有鸟人。” 是的,一只又一只长翅膀和鸟毛的……鸟人大战送亲红衣队伍。 花矫已经被掀翻,其中一只鸟人冲上前抓起滚出轿子的人,扑棱着翅膀拔地而地,一下子冲上蓝天,被堵着嘴巴的人开始还挣扎,没一会就软下来,显然已经吓晕过去,可怜嘴巴被堵着连叫都叫不出来。 “我擦。”姜故平这下子真的不淡定了,他是一秒都不想待在这神奇的森林里,鸟人都出来了,一会说不定就出来个半兽人,还让人活吗? 上帝似乎听见他的心声,可听的方式又错了,只闻鹰啸从后头响起,他们同时抬头,看到后上方不知何时来了一只鸟人,正在俯视他们。他们差点给吓出翔来,而那只鸟人首先抓起姜故平飞上天空,它的尖啸引起其他鸟人注意,剩下的四人也没有逃过被抓的命运,很快他们齐齐飞上天空,朝着一座长得特别像巨型蘑菇的山峰飞去,葱葱郁郁的绿林无边无际。 此刻,他们才意识到也许走到死去那一天,他们都走不出这座森林。 第十四章 平时惯了将鸟儿关进笼子的人类,现在却被关进笼中,这角色反转没有几个人受的了,至少姜故平对于关在铁笼里面,外头还有至少两米高的鸟人看守着,令他前所未有地感到焦躁。 是的,他们被鸟人抓走,然后抵达这蘑菇山,再被关在铁笼中。这笼子的铁条有婴儿手臂那么粗,这个邪恶的尺寸显然不是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类可以征服的,而且铁柱间隔也很密,即使是营养不良的小孩儿也会被卡住,所以他们只能坐在里面休息……毕竟这前走了几小时的路。 好半晌,CEO突然问:“我们被什么抓住了?” “……鸟人呀,你没有瞧见吗?”胖子因为沮丧害怕,身上的肉也有些松垮垮的,他显然是不甘寂寞的类型,抢先回应:“你说我把兜里的糖果给它们,它们会不会愿意对我们友善一些?” “……”CEO正式道:“首先,我没有眼镜看不清楚它们,鸟人?有没有更巨体的描述?另外,我建议你打消这个主意,这时候更应该降低存在感,尽可能延长安全时间。” “……”胖子觉得自己跟精英有沟通障碍,他撇撇嘴唇,选择形容一下这些鸟人:“它们呀,至少有两米高,脑袋长着超大号鹰首,但体型贴近人类,长着翅膀和羽毛,脚上也是鹰爪的模样,有自己的语言系统,瞧这山上都是些矮房,用的也是冷兵器,挺原始的模样……嗯,拿来当游戏素材还嫌旧。” “嗯,陈真。”姜故平推推胖子肉肉的肩膀,提醒:“我觉得它们能听懂我们的话。” 胖子陈真闻言立即闭嘴,恹恹地缩在旁边偷偷吃兜里的糖果,遇上其他人发绿的眼光,才把所剩无几的糖果也分出去。都分过一遍,他捏住手里剩下的几粒,瞧瞧旁边笼子里躺着那被吓晕的男人,拿起一粒就去扔那人。 “喂,别浪费。”CEO陈奕司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脑子灵活的他不用看也能猜到胖子在干什么,不禁提醒。 “哎,他那模样,是不是吓死了?一动不动的。”胖子说罢,转向姜故平满脸稀冀:“医生,你说呢?” 姜故平觉得这胖子竟然还有心情八卦别人,也算是一个人才,他仔细看看不远处笼子里被独立关起来的男人,摇摇头:“没死,看到了吧?虽然很轻微,但是身体有规律地动作,还在呼吸。” “哦。”胖子点头:“那粒糖果总算没有白费,他醒来能吃一颗糖果,心情绝对好。” “……”那是特指你自己吧? 乐观的胖子。 刘小佳舔舔干涩苍白的唇,提醒:“这世上有鸟人吗?这里不是地球,我们穿越了?” “……”连唯物主义者都这么说,大家也无法反驳。 Lance拉丁美男蹙紧眉心,像一幅画:“说不定是魔界,路西法的领地。” 宗教文化的差异,也不是一般地大,几个C国人表示压力大,常接触C国网络并且不多不少都受到网文荼毒的各人,只想到穿越时空、异界大陆、奇幻灵异等标签,可这绝逼不科学。 “情况已经超出常识范畴,想再多也无用,对方不是人类,谈判的可能性太低,还是静观其变寻找机会逃跑吧。”CEO建议,他松了松即使经历这么多事情依旧勒紧的领带,靠着铁笼闭目养神。 这时候一只明显有着女性特征胸前伟大的鸟人端着食物过来,它默默将食物搁在笼子旁边,又默默地离开,所有人先瞪向那几碗疑似树叶熬汤和几团疑似粗粮面包的物体,继而面面相觑。 胖子必须是人生的猛士,他在所有人惊疑之际毅然出手,一口汤一口面包,狼吞虎咽,按他边塞边说的话是——饿死不如饱死。 ……吃货真言。 “喂!”姜故平有些于心不忍,如果这东西有毒,那就惨了,即使没有毒,又怎么保证鸟人能吃的东西,人类能不能吃?太冲动了吧? 结果胖子吃完,一抹嘴,打了个嗝:“挺香的。” 这一刻,姜故平觉得自己从灵异恐怖片瞬间穿到小白爆笑剧,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其他人似乎也有同感,表情近似长期便秘患者。 突然,姜故平有些感触,胖子多潇洒呀,虽然这行为在别人眼中是傻,但他也多么想傻一次,想想他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该遭遇的可半点都不少,失恋、失身、失自由,被吸血鬼夺去贞操却除了忍也没有别的选择,还要因此而放弃自己原计划的进修,灰溜溜地躲回国去,却在途中遭遇这种事,最后被关在这个鸟笼中,有吃的放在眼前,再饿也不敢去吃。 这算什么日子?再这么下去,还真不如死了算。 倾刻间,所有的顾忌,所有的担忧,全被抛置脑后,姜故平也伸出拿了一份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饿的缘故,还真挺香。 有了他们俩开头,其他人也是饿得受不了,再不吃就要饿得走不动,接下来想逃跑都没有力气,也就管不得那么多,吃了再说。 饱餐一顿,女鸟人又来了,或许换了一个,但是物种间的差距太远,让他们无法识别这些鸟脸的区别,反正这次带来的竟然是羽绒被子,手工虽然粗糙,但必须是真材实料的羽绒没错。 ……又是吃,又是保暖,这俘虏的待遇真不错。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旁边笼子里的男人仍旧没有醒过来,食物和被子还搁在那里。 他们饱足了,暖和了,疲倦终于袭来,是要睡觉了。 刘小佳建议轮流守夜,大家也同意,二人一组互相监督,刘小佳和lance一组,姜故平和胖子一组,CEO因为大近视捡了个便宜,不用守夜。 只是CEO似乎有失眠症,看起来已经很累,他却睡不着。 姜故平看着,身为医者的鸡婆性子就来了:“失眠?身上没带药?给你按摩一下脑袋吧,能睡着。” 陈奕司顿了顿之后,就挪过去让姜故平按摩,胖子在旁边已经发出鼾声,他们也没有去喊醒。 “我们这次安全回去的机率很低。”陈奕司冷静地说。 姜故平手下动作稍顿,又继续:“低也是有机会,再凶险的情况我也遇到过,最后都化险为夷,我觉得我应该挺命硬的,呵呵。” 从那自嘲似的话语中含信息量似乎有点大,陈奕司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因为视力问题,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回味那段话,点头:“如果能逃出去,我就找你治失眠症,按摩手法不错。” “……”姜故平想说他不管按摩这一块,但这时候也就不扫兴了。 “甜心,虽然我这两天是有冷落了你,可是随便勾搭其他男人,我也会伤心的哦。” 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调,姜故平手起抽落,一把将飞近的白胖蝠劈地上去,CEO虽然看不清楚是什么,但遭遇这情况,有练过的他也立即一拳抽过去,刚才摔地上的胖蝠立即挤铁栏上去了。 ……话说,它这尺寸明明会卡住,是怎么进来的? “好胖的猫。”CEO说。 胖蝠:“你才猫,你全家都是猫。” 可惜凡人听不懂蝠语,所以它算是白骂了,可他也不太在意,绿豆眼哀怨地瞄向姜故平,幽幽道:“宝贝,你合着野男人揍我,我好伤心,求安慰,求惜惜……” 姜故平一把将它掐住,把未说完的话掐在喉咙里,一脸狞笑地咬牙切齿:“你可算来了,我们会在这里跟你脱不了关系,你给我解释清楚!” “他是你养的宠物?”陈奕司问。 “呵呵,是我养的蝙蝠。”姜故平拎着坨胖蝠,说:“我到旁边去检查一下它有没有受伤,你累了就先睡吧。”说罢,跑旁边审问畜牲去了。 陈奕司震惊了,他再近视也没有色盲,呢喃:“蝙蝠?好白好肥……什么品种?” 这头姜故平已经顺手虐畜一把,提起刚揉成面团的胖蝠送到眼前,声音自牙缝中挤出来:“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胖蝠摊开短小的翅膀,无辜状:“还真搞不清楚,大概就是我竭力挽救飞机上的人,不小心扭曲了一下时空,然后跌进某道恰巧出现在这里的裂缝,落入一个本来不该属于原世界的空间。当然,如果是过去的我,要进行时空旅行那就是打一个响指的事情,但现在我失去了魔力。”胖蝠吸一下鼻子充分表达它的可怜处境,续道:“既然是异时空,我虽然活了很久,却也不是无所不知的,这显然不在我的知识范围内。” “……我决定了,哪天饿肚子就把你给烤了。”姜故平把它列为后备储粮以后,不管它如何做作地捧心呢喃着心碎,忽略它那沙士比亚腔调,直切主题:“之前你吸血也没有恢复人型,是怎么回事?” “吃掉什么的,换一个方式似乎更浪漫,好吧,不要再掐,再掐就要出油了。”胖蝠被搓得肥肉变型那会,终于求饶,不敢再造次……暴力主人什么的,真心要不得呀。它用翅膀拢拢变型的肉肉,轻叹:“这个倒有些头绪,似乎是之前我们做的那一场,触动到某个禁忌,现在似乎不能用吸血或者H来取得魔力。” “什么?!”姜故平微愕,不能理解这情况:“说人话!” “……反正吧,甜心,你想要把魔力分给我。”蝙蝠以翅膀轻拨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刘海,冷艳高贵酷帅狂霸跩道:“请不要大意地爱上我吧!” 下一刻,虐畜进行理如火如荼,就在姜故平忙着把胖蝠捏成各种形状的时候,身后传来CEO不太冷静的声音。 “医生,你能帮我看看旁边笼子的人,确认他在干什么吗?” 姜故平转过脸,就见白天还挺正常的人,此时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地挨着笼子铁柱间的空隙往外挤,竟然把一边耳朵挤得脱落,挂在了颊边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完全不感到痛楚,而且因为这粗暴的为,脸颊皮肤也在脱落,暴露出不似新鲜活人该有的干硬肌肉。 末世?丧尸? “我操!” 姜故平扔开胖蝠,和CEO一起叫醒其他人,看着那人执着地往外挤,那皮肤连着脂肪留在笼子里,骨胳和肌肉渐渐获得自由,一对失去眼睑的眼球冒着绿光盯紧这笼子里面的人,不用怀疑,当它完全获得自由之后,一定会冲进这笼子里大快朵颐。 “快想办法!”姜故平捞起被丢弃的胖蝠掐住摇晃。 胖蝠死猪不怕开水汤,很无赖地摊手:“我感受不到一点爱,没办法。” “……去死去死去死!”姜故平决定在死前先杀掉这只蝙蝠。 就在那活像生物室人体模型的家伙完全自由前,鸟人看守发出尖啸,没多久一群鸟人从天而降,它们先用武器叉住它,再利索地砍下脑袋,然后一起提着扔到旁边早就架好的柴堆上头,点火烧起来。 木柴洒上动物油脂,噼呖啪啦烧得很旺,一股烤肉味儿钻进众人鼻腔。 观众们目瞪口呆,看向另外几个火堆,总觉得下一回被烧死的,该是他们了。 第十五章 沉重的气氛笼罩住铁笼中几人,就连乐观的胖子,也失去笑容。 睡觉?遭遇刚才的事情,谁还能睡得着,那不是白痴就是缺心眼。 各种想法盘踞心头……这是哪里?什么情况?送亲队伍是怎么回事?鸟人又安的什么心?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成怪物?怎么办? 不管是精英,还是女汉子,抑惑武者、乐天派,面对连串无法解释的惊悚事件,也被难住,想不到任何头绪。 姜故平也是,即使他经历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过去他总是以配角或者旁观者的身份去参与,他基本上也就是瞪着眼睛,等着别人拯救,等着命运判定他的生死。 的确,他活到最后,可是除了留下阴影,带来麻烦,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凡人又怎么可能解决非人类的事情呢?姜故平轻叹,掂起他们中间唯一不是人的东西,晃了晃:“你说怎么办?” 原本被虐待后蔫巴巴的胖蝠,猛地回过神来,扑进姜故平怀中,边蹭边兴奋道:“哎玛,我肿么想不到呢?你们东方人不是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这不是追求浪漫的心灵感动吗?那只要我不断为你解决疑难,你总有一天就会被感动,爱上我,是不是呀?甜心。” 姜故平很想搓死这只胖蝠,可显然不能是现在,所以他木然地拎开蝙蝠,按捺住唇角的抽搐感,尽量平和地回答:“道理上是这样没错。” 可,爱情并不是等价交换,姜故平深有感触,毕竟他曾经为了得到爱情倾尽所有,甚至不自量力去掺和那些超出能力范围的灵异事件。结果呢?他并没有得到爱情,那个人的爱,始终属于另一个人。 不过,姜故平以为,努力过总比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怨天尤人要好。 “那你努力让我爱上你就好了。”姜故平干笑,觉得自己讲了个冷笑话。 “呵呵。”胖蝠自信满满:“我会的,甜心,我拥有永生,这点时间我耗得起。” 闻言,姜故平默然。是呀,这只蝙蝠拥有永恒的生命,哪像他这种凡人,仅余区区几十年人生,还真不够看。这么说来,是不是接下来的日子都少不了这只胖蝠呢?那又是不是说,他将在失恋之后,更直接失去重新寻找爱情的资格? 有人能比我更衰吗?姜故平觉得自己绝逼是不小心得罪了命运之神,要么怎地就把他往死里整? 想得有点远了,姜故平赶忙跑回现实,他觉得现在想想如何活命比较实际,要是活不下去,想再多也无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想想办法。” 胖蝠飞起来窝进姜故平怀里,娇蛮状:“甜心,没有温暖的怀抱,你让我如何思考。” 强忍住虐畜的冲动,姜故平才没有扔开胖蝠,他咬牙切齿地揽紧又肥又白的胖蝠,磨着后槽牙狞笑:“现在温暖了?给我把办法吐出来。” “甜心,你怎么就不懂情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呢?不能来强的,你现在更应该向我撒娇。”胖蝠嘴里啧啧有声,摆着翅膀关节上的小钩钩挑剔道。 姜故平忍不住就掐着这胖东西往两边扯:“撒娇?!不能来强的?!这话你说着合理么?!合理么?!给我适可而止吧,不然我们一起死,一起死算了!” “好吧,同生共死什么的也很浪漫,我想起罗蜜欧和朱丽叶,哦,我的朱丽叶,可我舍不得你死呀,所以我只好去拼命挽救你的性命。”说罢,胖蝠挥动翅膀挤出笼子,在鸟人守卫们好奇的凝视下,施施然飞远。 “……”所有人。 “这是什么东西?”Lance:“长翅膀的小猪?” “……看起来像只大肥猫。”刘小佳。 “据说是蝙蝠。”CEO说。 胖子:“真肥,用烤的应该不错吃。” “那是医生的宠物。”CEO挺仗义地说。 瞬间,所有人都不再批判这只胖得过分并疑似白化病的蝙蝠了,毕竟能养得这么肥,主人绝逼是个爱宠如命的,当着人家面前挑宠物的刺不太明智。 姜故平对他们的反应,报以沉默,他倒想看看那只连人型都变不成的胖蝠,准备怎么办。 那边火堆已经熄灭,成为一堆灰烬,刚刚放松一些的气氛又再凝重起来,死亡的阴影再度降临,在经历刚才的沉默以后,他们都觉得这次九死一生,而且就连给亲人留下遗书的可能都没有。 胖子突然说:“早知道,我就把保险额投高一点,现在的根本不够还父母的养育之恩呀。” 这么感性的话,作为女性的刘小佳性子再强,也首先被触动,她神色落寞地说:“我家不差钱,倒是我哥,一直无条件支持我所有决定,我都没有为他做过一件事,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拉丁男Lance开始并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因为他们用的是中文,后来询问过,才说:“我的未婚妻并不支持我到C国发展,她想要我留在本土,我真应该听她的,希望她之后能找到更爱她的人。” CEO在几人注视之下,没有过多挣扎,简明扼要地给出一句:“我是同性恋,还没来得及出柜。” “……”最后所有人默默转向最后的姜医生。 姜故平正因为这互诉心底遗憾的气氛而伤感,被这么一看,也没有沉默:“我刚刚失恋,又被莫明其妙的家伙缠上,甚至摆脱不了,如果能离开这里,我一定想尽办法把那家伙轰成渣渣。”顿了顿,他又补充:“要不是它,我不用坐这趟飞机……虽然航班是我自己选的。” “听起来很渣。”刘小佳冷静地真相:“你也是同性恋吧?” “……你怎么知道?”姜故平有些囧……这就是传说中牛逼哄哄的女性第六感吗? “只是这么感觉。”刘小佳突然说:“你是零号吧?不如就嫁给CEO好了,他家族背景很硬,准能镇住那个渣。” “!!!!!”姜故平震惊了,这时候乱点鸳鸯谱什么的,真的靠谱么?!而且他分明是个壹号呀!!!! CEO眉心轻蹙,瞬间严肃程度提搞数倍,整个人更加沉稳成熟,精英鬼畜味道十足。他在沉默片刻以后,终于开口:“你们说,医生长得好看吗?” 胖子:“……我操,精英就是精英,直切问题重点。” 刘小佳急忙竖起大拇指:“温文尔雅俊美如玉但又不失男子阳刚之气,很棒。” Lance:“皮肤像奶油,腰细屁股翘,还有东方人神秘气质,应该很受Gay欢迎吧。” CEO满意地点头,果断决定:“听起来真不错,按摩手法满分,而且性格也很好,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追求你。” 追你妹!!!姜故平快要疯魔了,这是快要死的人么?其实你们都是胖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姐妹吧?都是不靠谱星人。 就在姜故平风中凌乱的时候,外头发生异动,一个身上羽毛尤其鲜艳并且周身琳琅挂满各种奇怪饰品的鸟人,在众多平凡鸟人的簇拥之下朝这边走来。 终于要烧死我们了吗?! 刚刚轻松下来的气氛瞬间绷紧,姜故平也是其中一个,直至他看到挂在为首鸟人所执鸟喙型手杖上的胖蝠,他紧张之余又生起希望。 只听为首的鸟人突然开口,用尖锐的声音和古怪的语言说道:“打开笼子,放他们出来。” 姜故平很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他从身边众人狐疑且紧张戒备的表情上肯定这一点,只是他自己为何能听懂呢?他想,有可能是该隐的魔力在做怪。 此鸟人显然声望极高,旁人甚至没有任何意见,就将笼门打开,关在里面的人们反而不敢出去了,面面相觑。 姜故平想了想,认为蝙蝠再不靠谱也不会拿他的性命当儿戏,便率先走出去,迎着为首的鸟人疑问:“你想干什么?” “该隐的友人们,请随我来。” 对方既然喊得出该隐这名号,那就是老相识了。姜故平发现这茬事又一次跟该隐扯上关系以后,恨不得把那胖东西生生烤成渣,而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再次压下来,他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为了大局着想,他只是咬牙切齿地耳语:“你跟这鸟人是怎么回事?” 胖蝠感慨:“这个呀,我在商朝那会认识了这位撒满祭司,曾经一起谈过人生哲学,谈过星星,月亮之类的,最后成为了朋友,之后我忘着追黑巫就没有联系啦,想不到在这还能相遇。甜心,他真不是来给我送礼或者特地来调戏我的啦。” 你妹,都谈什么人生哲学、星星、月亮了,还说没关系?! 面对几乎具现化的怨念,胖蝠赶忙解释:“反正你跟过去准没错,就算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至少暂时死不了。” 姜故平渐渐平静下来,也知道胖蝠所说不无道理,于是他尽量冷静地跟着这在鸟人之中有着崇高地位的鸟人祭司进入一间平房,其他人见状也就跟前上。最后他们在简单的圆地毯上盘腿而坐,食物和饮品迅速被送上,虽然不及现代社会的精致,但看起来已经相当高档,显然是贵客才有的待遇。 祭司坐定之后,看向唯一能听懂他说话的姜故平,还有坐在其肩膀上的胖蝠,说道:“月亮已经升起来,你们身上并没有发生变化,因此,你们并没有受到感染。” 感染?姜故平疑惑:“你是指刚才那个男人,他感染了什么?那是怎么回事?” “你能听懂它说话?”胖子惊奇道。 显然他们也感觉到鸟人没有恶意,但是那些古怪尖锐的语言,显然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内。 姜故平点头,在他们怀疑的注视下,勉强解释:“其实我是那个……灵媒,可以看到鬼,也经历过不少神神怪怪的事情。” 这下子几人表情各异,倒是也想到姜故平算是跟鸟人谈判的突破口,也燃起希望,奇怪的灵媒体质已经不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于是纷纷要求姜故平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祭司并没有隐瞒,它接着解释:“我们来自东方,秦,应该是那个朝代,人类的王曾经醉心于寻找永生,他甚至试图利用神鬼之力,当时不幸被选中的人们被迫接受各种法术试验,苦不堪言,上天听见他们的冤屈,便命我等族人将其引至世外桃源,并守护之,自此与世隔绝。只是进入桃源的人类并未因此得到安宁,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因为受巫蛊法术所害,身体产生变化,每当月亮升起之时,吸收阴气之后,他们就会死去,并且失去人性,伤害一切拥有阳气的活人。当太阳升起,他们吸收阳气,又会复活。而且他们身上的时间停顿在死亡那一刻,不再成长,自此永生。事情发生十分突然,那些人类毫无防备,当我们发现问题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数被传染。” “……”姜故平呆呆地听着,就连身旁焦急的询问也没有注意,他急问:“你是说,今天那行送亲队伍,到了晚上就会全部变成怪物?!他们为什么要将那个人送去……那个人又怎么会变成那样?” 其他人听到姜故平的话,纷纷静下来,只等沟通完毕再问。 祭司不动如山,是庄严且冷静的,虽然它说的话让人完全冷静不下来。 “住在桃源中曾经的人类,在月亮升起之时,则变为行尸,因为身边都已经没有活物,寻不着阳刚之气,永久居住在死城当中。他们渐渐也意识到夜晚的变化,他们不再成长,时间停留,而且不再繁衍,所以每当有活人错入桃源,他们就会想方设计从新的活人身上寻找解除巫蛊的方法,而且他们迷信于自己心中的邪神,认为将试验之人送与邪神,将会让成功变得更可能。只是一直都失败,之前的情景你们也有看到。” “我们身上没有变化,那是说还好?”姜故平松一口气之余,觉得之前就算有活人进来过,遭遇这些桃源人和鸟人,一方心存恶意,另一方言语不通,估计没有半个好结果。这一刻他有些庆幸自己拥有那什么魔力,总算没有沟通问题。 “是的,你们并未受影响,好好住在神山上吧,年轻人们,它们无法进入神山。” “……可是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姜故平迫切表示:“请告诉我们离开桃源的方法。” 祭司身上气息突然沉重,就算语言不通的几人,也清晰感觉到,以为对方要翻脸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你拥有该隐的能力,要离开桃源并不难,如果没有,就必须经由桃源唯一的出口离开。这就需要两把钥匙,一把在我身上。”它勾出脖子上成串羽毛挤在中间的一颗红色圆玉:“另一把被桃源人藏起来,我们互相抗争数千年,我们不可能将钥匙交与,如果桃源人拥有钥匙将成为人间浩劫,而桃源人也不可能交出,因为我们会将两把钥匙同时守护在神山上,灭绝重返人间的希望。” 姜故平已经傻掉,他觉得自己又走进死胡同,要知道卢用该隐的能力,他就必须先爱上这只胖蝠,可是这夸越物种的恋情显然不太容易衍生。那么要从桃源人手上获得钥匙?这他妈的就是玩命,一不小心会将自己玩成怪物。 旁人见到交谈已经停止,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故平干巴巴地转述实情,在冗长的静默过后,CEO突然开口。 “那鸟人为什么不趁白天杀光桃源人,白天他们只是普通人,以你们的能力,就是面对变异人,也能够轻易杀死吧,像之前那个被烧成灰的人。” 问得好,姜故平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他们的武力值显然相差甚大,竟然还僵持几千年,真可疑。于是他转述了问题。 然后祭司严肃地说:“我们隼人受命于守护桃源人,身受上天的托负,不能对桃源人造成任何伤害,而被烧死的并非桃源人,是例外。” 姜故平再次无语,他这回倒是懂了,上天给这些非人非妖非仙的隼人下的命令,是守护这些受苦受难的桃源人,这些隼人并不能违背神的意思,即使这群人类已经变异,也不能杀死它们……当然,不小心闯进的后来者是例外。 这就是一个死局。 再次转述以后,精英仍旧立即听出别人没听到的弦外之音,他一脸了悟:“所以隼人祭司的意思是,让我们自行去取钥匙,如果我们成功,他们也会交出钥匙,让我们离开,是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姜故平立即求证,果然,祭司点头。 “只要你们未受感染,曾经有人类通过图画沟通,与我们达成协议,而他们并未成功,最后全数变为怪物。”祭司平静道:“你们可以留在神山,你们有男人有女人,可以正常繁衍,很快就会壮大起来,这个任务可以留给后人。” 该怎么跟非人类解释那计划很好但感情上不支持的事情呢?5P、近亲繁衍什么的,略重口。 “甜心,我觉得还是你爱上我比较靠谱。”始终沉默的胖蝠猝然冒出一句。 习惯其囧性的姜故平,木然地将脸转向同伴们,说:“我们来计划一下怎么样盗取钥匙吧。” 比起不可能的事情,还是现实一点吧。 胖蝠扇动翅膀绕住他转圈圈:“爱上我吧爱上我吧爱上我吧……” “它在干什么?”刘小佳好奇:“有点萌。” “它在发春。”姜故平木着脸答道。 “……” 第十六章 说到出谋划策,他们之中就数CEO是高手,不然人家能够管理一大企业也没把它整垮,还弄得有声有色的吗? 所以之后都听他的,CEO一个知己知彼,就把唯一语言能沟通上的姜故平,推上了侦察兵的岗位,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些隼人,在不伤害桃源人的原则之下,物尽其用。 不得不说,无奸不成商,再者在作为一枚精英之前,他首先是枚腹黑。 所以第二天,姜故平就从大祭师手上借到一只隼人,并且要骑着它,到桃源人的聚居地去,近距离侦察。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坠机后,不只一些人进入了桃源,还有部分行李,这些分别被隼人和桃源人捡去,如今隼人有心帮助他们,便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其中就有摄录机和照相机、电脑等。虽然因为没法充电,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但对于姜故平等人,仍是绝处逢生的一笔。 于是,姜故平肩负胖蝠,挂上单反和望远镜,骑着隼人,侦察去了。 高大的隼人背一个人类不难,而姜故平在有过乘骑石兽的经验之后,他甚至觉得骑隼人难度太低了,旅途终于生出点惬意来。 从海拔高出地面数倍的大蘑菇神山俯冲而下,耳畔充斥强风凛凛声响,在接触到树冠之前,巨翅扇扑,隼人身躯蓦地摆直,迎风滑翔,感觉不要太爽。姜故平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即使笑容藏在紧紧包裹的围巾下头,但延伸到双眼去的笑意,依旧让胖蝠捕抓到了。 这时候正卖力巴住他的胖蝠发出感慨:“甜心,你还真容易满足,改明儿我让你飞。” 姜故平恨不得一单反砸死这货,可是为了侦察大业,他只能翻了翻白眼仁,不再理会它。胖蝠还叽叽歪歪了些什么,姜故平权当唱歌,不抒理会。 隼人的飞行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姜故平就看到森林中大河旁边的古代建筑群,可见与世隔绝令桃源人的科技发展缓慢,何况他们还沉溺封建迷信,估计也没有心情搞科技研究。 隼人在高空盘旋,引起地下桃源人的注意,守卫们纷纷拉弓射箭,可惜射程完全够不着,箭支全部落空。姜故平甚至觉得桃源人真好运,如果让某个军火商给穿过来,随便几筒火箭炮,绝对秒杀他们全部,哪还能活几千年。 可是他忘记了,隼人是要保护桃源人的,有了非人类的介入,即使军火商来了,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 姜故平端起单反,咔嚓咔嚓按几下快门,然后把胖蝠扔下去:“去,找些情报回来。” “……”胖蝠觉得,这样的主从关系,真心半点都不浪漫,不过之前立心要为主人排忧解难以达到追求目的,它就必须把事情干漂亮些,于是它卖力挥动翅膀,飞向了桃源人聚居地。 此刻,姜故平觉得有只前吸血鬼的胖蝠宠物,也不是纯粹浪费粮食的,至少还有点用处。 连拍数张照片之后,一团又白又胖的影子飞了上来,屁股后还追着几支箭,都让它以不科学的敏捷身法,利索地躲了过去,安全回到姜故平肩膀上来。 “回去再说,桃源人社会比想象中要复杂。” 如此,他们在桃源人的仰视之下,施施然离去。 回到神山,胖蝠以情报要挟讨到一口血之后,既满足于口腹之欲,又失望于魔力依旧没有回升,如此矛盾的心情之下,它将自己获取的情报说出来。 原来桃源人并不是齐心一致的,他们之中有少部分激进分子醉心于研究破除身上蛊毒,一部分愤怒于被封锁在这个世界中所以满心想着如何获得钥匙另一半,然后离开桃源,还有一部分却安于现状不想有任何改进,最后有极少数是消极而且绝望总期盼死亡的。 前两者联成一线,后者因为人数太少,反对声音太弱,一直被激进分子无视。 另外,胖蝠指出,桃源是祝福之地,所有死亡都会因为太阳的升起而驱散。 所以说,即使今天在愤怒中将对方砍个稀巴烂,明天仇人又会活生生地走出来,桃源人无法处死桃源人,所以他们即使理念和信仰相悖,也必须共处,甚至有谁不想活了,也无法自杀。而且桃源人不需要吃喝,住房子和维持人类原有的生活状态,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桃源唯一的例外就是神山,只有在那里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隼人不会杀他们,自然也不会帮助他们自杀。 姜故平听罢,无言以对,这桃源听着是圣地,其实……连命运都无法自我支配,就是一种诅咒吧? 听说桃源人不会死以后,姜故平不禁想起在这几千年前,他们并非唯一闯进桃源的人,那之前的人呢?神山上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类,想到昨天看见的情景,他不禁怀疑之前的人类是不是在感染蛊毒之后,就给隼人理所当然地消灭精光了呢? 如此想着,不禁毛骨悚然。 其实,隼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宝贝,你听我说。”胖蝠说:“你们先想办法离开神山,然后我会把祭司的钥匙带来,接着你假装投靠桃源人,诱出另一半钥匙,这就是你们离开桃源的唯一可能,当然,你若能爱上我,就有另一条路可选。” 听着,这办法可行,但是跟胖蝠打了这阵子交道,姜故平也留了个心眼,便问:“这里的人中了蛊毒会变成怪物,那我们去接触桃源人,要是中了蛊怎么办?即使会复活,但蛊不会消失呀,那么就算我们离开桃源也是一只怪物。” 胖蝠漫不经心地说:“只要不吃他们给的水和食物,不用伤口接触到他们的血液,就不会中招,而且你身上有我的魔力,小小巫蛊不是问题。” “所以其他人就会感染,是不是?这样跟桃源人接触,太危险了。” “哎呀,甜心,你实在心太软啦,只要你不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们就没有问题。”胖蝠理所当然地说:“要我说,他们也就是累赘,感染了就让隼人解决掉好啦。” “……滚!” 姜故平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了,竟然跟一只蝙蝠谈论人命的价值?! 胖蝠根本不明白又哪儿触到这主人的逆鳞了,他分明是在为对方设想,不是吗?所以说,跟人类谈恋爱最麻烦,要是还拥有以前的魔力,只要小施魅惑之术,对方就会连命都愿意交付于它,哪敢有半点意见。 看现在处处抵触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他还真不耐烦谈这恋爱……再等等吧,等这人类年老色衰,没有新鲜感,就算了。 姜故平没有理会胖蝠的沉默,他急着去找同伴商量,还得躲开隼人的耳目,幸好隼人对几个人类的防心不大,在他们分配到的矮房里面,基本拥有隐私。 把照片传到手提电脑里头,又将情报相告,几人沉默片刻,CEO率先开口。 “我们的确不能相信隼人,结合现今情况可以肯定,隼人与桃源人之间相互敌对却又互相依靠,他们有着独特的相处模式,恐怕隼人让我们去获取钥匙,也就把我们当成棋子使,即使取到钥匙亦未必会为我们打开出口。”沉吟片刻,CEO又说:“姜医生提出的计划可行,如果能够盗取隼人的钥匙,并且接触到桃源人,利用钥匙作为交易,的确大有机会诱出另一把钥匙,不过那样我们就要与双方为敌,估计会很危险。” “但是如果不那么做,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刘小佳也回过味来,找到症结所在:“隼人想要利用我们,桃源人也想给我们种蛊,说到底,我们还得靠自己。” “好像是这么回事。”胖子抓抓脑门:“可是,如果我们也都中蛊了怎么办?会变成怪物。” “蛊,听起来像巫术,很可怕。”拉丁男附和。 姜故平轻抿唇,把胖蝠给的情报讲出来:“只要不吃他们的水和食物,不被他们弄伤,就没有问题。” “我认为,可行。”CEO说:“如果不想留在这神山上终老,也只有冒这一回险。” 这的确是问题所在,谁也不愿意留在这鬼地方活到老,他们宁愿死一死。 “是呀,就算变成怪物,这些鸟人也会把我们杀掉,那么最坏也就一死,不用永远当怪物,那就拼一把吧。”刘小佳说道,这显然说到其他人心坎里去。 比起当一辈子的怪物,死亡的确比较心水,也幸好这几人都是比较有魄力的汉子,这时候自然不会龟缩起来。 “为了让人生没有遗憾,就这么办吧。”胖子一拍肥实的胸膛,毅然投同意票。 硬汉拉丁男和发起人姜故平自然也不反对,如此全票通过,接下来就是细化计划。 之后,他们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甚至向隼人请教,学习使用冷冰器,以备跟桃源人发生冲突的时候,能够自保。 隼人们相当热情,手把手教起人类们战斗来。拉丁男底子好,没几天就已经有高手风范;刘小佳也是个擅长运动的女中豪杰,竟然练得不错;姜故平没把近身搏斗学好,反而是箭术很不错;就连胖子,也都学到一招半式,其中驴打滚最纯熟,滚起来超敏捷,别人轻易打不中他;最令人意外的是,CEO虽然是个半瞎,没练到啥,但体能很不错,平时跟大家锻炼也没有落下……除了偶然会发生被脚下石头绊倒,这等完全不符合腹黑精英形象的事情。 做了足足半个月准备之后,他们就提出要离山去偷钥匙,兴许是最近他们表现得太积极,隼人们甚至没有怀疑就把他们载下山去,更没有派监视人员随行。 显然在神山以外不死人这条规则,让隼人们很放心,要是这几个人也被种蛊,再抓回去烧掉好了,他们一贯那么做。 再次回到这片森林,几人的心情更加凝重。 “姜医生,你确定能够拿到隼人的钥匙吗?”CEO陈奕司再次发问。 姜故平默默地拍拍肩上的胖蝠,这白胖蝙蝠嘴一张,舌头托着一颗红玉伸出来,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又咕嘟一声吞回去。 胖蝠说:“现在祭师脖子上那颗珠子,是我用障眼法造出来的,魔力有限,隐瞒不了多久,快走吧。” “……”姜故平整整从隼人那里要来的装备和冷兵器,说:“我们快走,隼人很快就会发现钥匙不见。” 于是,所有人看姜故平的眼神就不同了……这医生竟然多次让他们意外,显然他已经成为这次奇幻之旅的主心骨。 而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当老大的姜故平,心中惴惴不安,很希望有谁能够让他依靠,带他脱离这场灾难。 几个人跑在森林中,由于有事先计划好,隼人投放他们的位置,极靠近桃源人聚居地,当他们身后响起鹰啸的时候,城墙已经近在眼前,守卫们瞄准隼人引弓射箭,给他们制造机会。 对于桃源人,几个自投罗网的人类明显是肥羊,要解决的是宿敌隼人。 第十七章 背后的鹰啸声仿佛就贴着后脑勺传来,突然跑在最后面的胖子发出一声惨叫,奔跑中的几人很义气地回头看去,就见一只隼人已经抓起他,扑凌着翅膀眼看就要拔地而起。 怎么办?!无助和惊恐让他们的脚步慢下来,然后一支箭嗖地射中隼人的眼睛,离地才一米的胖子立即摔下来,拉丁男和CEO反应不慢,立即就上前去挽扶,一行人总算进入了桃源人聚居地的木桩围墙,更多的桃源人涌上来与宿敌战斗,他们一行暂时安全。 姜故平呼哧呼哧地粗喘着,拇指被箭炫勒出痕迹正在生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事情。耳畔那些战斗的噪声仿佛隔着一层障碍,竟然模糊不清,反而本应该留在胸膛里头的心跳,就像在耳边响起的一样清晰。 刚才那一箭是他射出的,他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能够一箭救下同伴,活像箭哥附身。这一刻,箭术上升到跟医术比肩的地位,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激自己有认真练习。 此时他们已经被桃源人包围,是真正的出了狼窝又进虎穴,但他们也是有备而来的,于是CEO从背包抽出IPAD,让所有人看清楚他偷拍来的隼人祭司戴着的红玉,高声喊:“把我们藏起来,我们有钥匙,我们是来跟你们交易的。” 这比什么都有用,他们立即被保护转移,原来这桃源人聚居地下头有着错纵复杂的密道,他们很快就躲在地下,隔绝隼人的骚扰。 桃源人什么都没有多问,他们把几个人带到地下一处被挖空的大地洞中,这地方虽然挖得粗糙,但是有桌子有睡榻还有马桶等基本生活设施,而且他们还特地给几人送上食物,但是几个人却怎么都不敢吃这食物。 仔细看,这些人依旧穿着古服,用的是木制餐具,这处唯一的装饰是一只大铜鼎,但是姜故平只看上一眼,就已经冷汗涔涔,他能够看到这鼎内涌动的黑气,一些可怜的怨灵正在挣扎咆哮,却只能挤在那里,无法离开半分。 他悄悄让同伴们远离那只铜鼎,大家虽然困惑,但姜故平令他们信服,自然乖乖听话。 很快,一个穿着战甲的人从地道另一边来了,他凌厉的眼看着几个现代人,并没有显出太多意外,因为这桃源偶尔会有外人误闯,他们也不是那么无知,自然知道外头的世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他们更急于离开这桃源,几千年的枯燥生活简直令人发狂,唯一的消遣就只有这些外来者。 ——每次出现外来者,就好像祭典,隼人下来攻击他们,他们反击隼人,直至这些外来者完全死光。 “不吃?”来人挑高浓眉,唇角挽起冷笑:“看来你们有听懂它们的警告,可是你们就这样冲进来,就算不通过食物,我们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变成同类。” 谈判当然有聪明人来,陈奕司当仁不让,虽然看不清楚,也依然让眼睛捕抓那团模糊人形,表现得冷静沉稳:“知道隼人为什么追杀我们?因为我们已经成功偷到那一半钥匙,现在只有我们知道它在哪里,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结盟的,我们目的一致,就是离开桃源,当然也有条件,那就是不能让我们变成你的同类。” 穿战甲的古人哈哈大笑,好像听了一个笑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怎能让我不怀疑你们是合着那些隼人来骗钥匙的呢?这位先生,你看起来很聪明,那就用你的嘴说服我吧。” 陈奕司不笑,神情淡漠且冷静,不由得让人相信他所说的话有理有据。 “相信?我们之间谈什么相信?我想你们该不会放过一个离开桃源的可能,我并不会要求你们现在交出钥匙,但是当准备好打开大门的时候,我们会先拿出钥匙,之后就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开。隼人无时无刻都会想方设法破坏我们的计划,而我们也有人可以分辨你们行动的真伪,成功还是失败,就看你们的决策者够不够聪明。” 不卑不亢的一段话下来,战甲古人不笑了,表情变得严肃,凌厉杀气瞬间笼罩住几人,令人胆战心惊。 “在得到我的回复之前,不如先让我找找钥匙吧。”古人话音刚落,那些候在地洞外的古人进来:“你们把他们搜身,搜出所有可疑物品。” 面对人数众多的桃源人,他们没办法,给男女分开带到别的地洞去彻底搜身,最后换上最简单的古式单衣,给带回原来的地洞。眼前是成堆冷冰器、干粮和现代科技产品,绝对没有红玉,当下战甲古人的脸色极阴沉。 陈奕司的说话的确令他犹豫,是的,他们不有放过任何可能,只是小心谨慎的他,仍旧有所顾虑,他们手上拥有的一半钥匙,是支撑他们全部希望的圣物,如果被隼人拿走,对于他们是等同于绝望的打击,他该相信这些可疑的人类吗?可是,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吗? “你说,能够分辨行动真伪,也就是说能够防止我们骗取钥匙,凭什么呢?” 凭什么?几个不约而同看起姜故平,后者微怔不知如何反应,肩上的白蝙蝠立即献计:“拿那铜鼎说事吧。” 姜故平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不安地搓着手,笑容干巴巴的:“嗯哼,你们这只铜鼎,聚了好多怨魂,这桃源不是不能死人吗?那是怎么回事?” 战甲古人微讶,而后眯起眼睛:“先生本领不少,竟然能通鬼神……没错,这些人没有死,只是换成另一种形式活在鼎中,想必先生也想到蛊吧?这些外来者,就是我们所制的人蛊。和我们这种蛊人不同,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蛊,所以他们并没有死,不算违背桃源的规律。而且这种人蛊,只能用没有变成蛊人的活人来制作,所以,他们都是外来者呢。” 如此说法,真让人不寒而粟,气氛瞬间凝并且带上几分恐怖味道。 虽然并不似姜故平那样能看见鼎的异样,但丰富的想象力足够让几个外来者脊背发寒,惶恐不安。 “不过是个小玩意。”胖蝠的修养让它不能用抠鼻孔来表达自己的不屑,只是摊开翅膀耸耸胖肩晃动脑袋,嘴里还咂咂有声:“啧啧,愚蠢的人类,看你们怕的,这东西我能把它们生吞。” 姜故平闻言瞬间拍案而起就冲上前把它摁进铜鼎中:“给我吃!给我吃!!!” “雅灭蝶,这东西好难吃!” “吃!吃!” “嗯!嗯呀!甜心宝贝儿,轻点……” “……” 姜故平看见鼎中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减少,松一口气之余,也为自己又发掘到胖蝠的另一种用途而喜悦。 旁观者目瞪口呆,其中一条通道走进来一个仙风道骨的鹤发老人,他原本高深莫测的表情有些崩坏,朝着姜故平一礼,唇角抽搐:“先生果然高明,竟然拥有这样一只特别的妖宠。” “……” 姜故平默默放开胖蝠,又白又胖的蝙蝠嗡嗡嗡飞回主人肩上,打了个嘈,边揉肚子边舔唇,两只尖牙半露。 “真难吃,这里的东西比现代污染过的血液难吃多了,以我现在的魔力,一天能消化掉一只桃源人哦,你等吗?” 即使这妖怪语气平静,但是姜故平能够想象那腥风血雨的过程,甚至无法保证在漫长的一天又一天过后,他们还能活到最后,这有意义吗?当然没有。 “闭嘴。”喝止蝙蝠后,他看到那老人脸上惊诧的表情,不禁猜想这老人能听懂蝙蝠的话。 果然,老人再次一礼,战甲古人因此而满脸惊讶。 “敢问先生这只妖宠的来历。” 姜故平唇角轻抽——路边随便捡只吸血鬼419来的。 “嗯呃,就是那个吸血鬼始祖,它来自西方,你不懂。” 仙风道骨老先生抚须长叹:“原来是该隐,是我等小看先生了。” “……”谁来告诉他这古人老头是怎么知道该隐的。 胖蝠挺起大肚子,得瑟道:“甜心,我早说了,我很出名。” “我等自然会好好安排先生与同伴的生活,请放心,食物不会有问题,相信该隐大人能够分辨这一点。”老人一个眼神,其他古人便动起来,战甲古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此温和但不容置喙的按排,成队桃源人把几人推向别的地洞,而憋到现在的几人终于松一口气,又对姜故平和那只胖蝠的来历更好奇。 “刚刚我听说该隐,你这只宠物就是该隐?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吸血鬼始祖该隐?!”刘小佳作为女性,八卦是她们不可缺少的属性,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开了口,其他人虽然没有问出来,但是那竖起耳朵的模样,显然也充满好奇心。 “嗯。”姜故平硬着头皮回了一个单音。 瞬间,大家的表情是丰富的。 刘小佳长叹,苍桑道:“你听见了吗?幻想破灭的惨叫。” “……” 姜故平想说,这声音他早就听腻了,从醒来发现床上躺着某只胖蝠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听到。 陈奕司突然凑到姜故平耳边去说:“让这只始祖去给隼人祭司送个信。” “什么?”姜故平被耳边的热气吹得缩起肩膀,这时候胖蝠呼直从另一边肩膀绕过来,一翅膀扇开胆敢觊觎他猎物的可恶凡人。 “离我宝贝远些,小家伙,我可是一口就能把你的灵魂吸干。” 姜故平闻言赶忙封住胖蝠嘴巴摁在怀里,笑得尴尬:“呵呵,你想说什么?” 陈奕司瞄一眼正在挣扎的白胖团子,缓缓地撤到安全距离,冷静道:“等会再说。” 这次安置他们的地洞显然比之前好多了,至少床铺被子有了,还有屏风等等用品,还有经过胖蝠鉴定安全的食物。 然后CEO把自己要传的口信用ipad打出来了,无声地,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然后都默默地看着这腹黑精英,暗忖:这货在现实中绝逼是个吃人不吐骨、谈笑取人头的货。 很快,胖蝠在残酷的扒皮主人命令下,吞下IPAD,飞向神山,给隼人祭司带信去了。 第十八章 在地洞里统共住了三天,白天能见到人影,晚上就空荡荡地剩下他们这些活人,他们想到桃源人晚上会变怪物,也就不敢轻易离开,天知道跑出去还能活着回来不。 胖蝠在翌日归来,并且带回祭司的回复——如果你们真能够打开大门。 陈奕司CEO参详过祭司的回复,确定隼人祭司是选取了方案二:在大门成功打开那一刻,隼人化敌为友,帮助他们阻拦桃源人,而他们将会协助隼人获得两把钥匙。 也就是说,在大门成功打开之前,隼人仍旧会尽全力破坏他们的计划,但是一旦大门打开,它们就会协助人类离开,并在关闭大门后夺取钥匙。 如此看来,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可是陈奕司自然有一番考量。 想想吧,他们现在与桃源人合作,可是桃源人晚上会变成怪物,白天会复活,到时候让它们跟着一起离开桃源,将会给现世带来浩劫先不说,搞不好就带来末世……别的不说,生化危机那片子有看过吧,逃离桃源却带来末世?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合作只是权宜之计,桃源人是万万不能放出去的,这是几人的共同想法。 如此第三天后,天才刚蒙蒙亮,他们就从软禁的地洞转移,这次带路的桃源人也穿了一身战甲,但是军阶显然不及之前那位高。 走出地洞,再拐几道弯,渐渐就闻到刺鼻血腥味,不需要刻意去感受,它们就那么疯狂地钻进鼻腔,高鼻子的拉丁男当场打了几个喷嚏。 胖蝠眯起绿豆儿眼,高深道:“虚伪的味道休想骗过我的鼻子?几千年的陈旧味儿呀,血液可不像红酒,并不会历久香醇,它让我想起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那对狗男男,这种味道跟他们的裹尸布有得一拼。” “……”姜故平半点都不想理解胖蝠这话中的意思,他定睛看向某处山洞堆叠起来的尸体,血腥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鲜红色血液从尸山流出,这一刻让他们这些现代人想到污水横流的垃圾堆填区,不由得喉咙发紧。这可些是人类呀,这些死状惨烈的死人,是他们的同类。 带路的桃源战士却神情冷漠,麻木地给这些少见多怪的外来者解释:“明天他们就会复活。” “……” 可真是轻描淡写,几人完全无法释怀,即使不久前已经听说过桃源定律,但那之前可是活生生的人呀。 桃源战士显然对他们的心理状态不太关心,径自带着他们走向一条地道,很快姜故平就发现问题——这道壁潮湿而且有着一股新鲜的泥土味道,顶上也不像其它地道那样,并没有火把熏黑的痕迹。 “这……是新挖的?” “嗯。” 战士肯定了姜故平的猜想,更进一步满足他的好奇心:“为了让隼人无法确认你们的位置,将军在三天前下令开挖新地道。”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上好长一段路,后面已经看不到洞口火把的光,前面还不见尽头,刘小佳不禁惊呼:“哇,三天挖出这么长一条地道,那不是要累死人?!” 战士侧目,冷淡道:“死了也能复活。” “……” 永生,已经泯灭他们的人性,使之变成另一种怪物了吗? 几人莫明地感到哀伤,更加肯定不能放这些东西离开桃源。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CEO首先调整情绪,试图搜集更多有利情报。 战士显然不认为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便直说:“集合,然后前往圣地,为了避开叛军和隼人,我们必须挑选新的线路。” “叛军?” “是的,一群卑贱的叛徒集结起来,试图破坏一切有利于桃源人的行动,我们经历无数的战斗,互相厮杀,有不少叛军被抓到并获得永久拘禁的应有惩罚,可是叛军十分狡猾,不时从我们的地方救走这些罪人,战斗已经持续一千多年,从未停止过。” 顿了顿,战士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只是姜故平等一致认为这货还是不笑比较可爱,这笑开来就特别瘆人。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这鬼地方,他们想要待多久,就多久,我们将在另一个世界进行最后统治。” “我不喜欢他笑。”姜故平嘀咕:“这家伙该去挂精神科。” 胖蝠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发展奸情的机会,狗腿道:“甜心,要我吃掉他么?一次性解决,绝无后顾之忧。” ……这货小广告看多了吧? 姜故平给了它一记爆粟,便懒得理会它,转而跟旁边几人交谈,讨论等会儿要争取拿回之前的装备,之后可能遭遇的情况要如何处置等等。边谈边走,长长的地道走下来也不算艰难,半小时后终于抵达出口,然后他们看到了一支军队,竟然还有马儿,那阵仗,看起来想要不被发现都不容易吧? 这些人是真心想要秘密进行计划吗?姜故平等人囧囧地替桃源人的智商担忧。 然而他们很快就明白,这些古人没准觉得他们才是傻逼,因为将军准备的这些都是幌子,将会分成多组小队从不同路线进发,而他们这一行,则让另一支由精锐组成的轻装小队低调出发,目标是兵力分散各自抵达目的地。 将军说,这出口的圣地,有大批隼人驻守,到时候必有一场硬仗要打的,而姜故平等人和桃源人祭司并不需要理会战斗,他们只需要尽全力打开出口。 陈奕司再次为几人的利益展开谈判,没多久就讨回之前的装备,还在武器上面得到了补充。他的理据也很简单,要是他们几个手无搏鸡之力的给隼人带走了,那么就是计划失败,而且他们就算武装起来也杀不死桃源人,让他们武装起来,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道理很简单,但是经这CEO的一张嘴讲出来,利害关系又给放大N倍,听得几个凡人直颤抖,这神马靠嘴皮子挑起战乱的猛士,果然是存在的,瞧这嘴,死的给说活,活的都能给说死掉。 重新武装起来,姜故平拿起弓来练了把手,一箭下去,甚为满意地轻点头,抬头就遇上古人将军赏识的目光,然后还说:“出去之后,先生来当我的门客吧,听说你还是一名大夫,而且能通鬼神。” 姜故平默然无语,对于非人类的招揽,内心已经泪流满面……敢来个活人赏识我吗?怎么冲他来的一个二个都不是人,这算什么?命运果断是他后妈。 将军没有因为姜故平的沉默而不悦,或许他认为只要打这桃源出去,天下都将是他的,他会成为下一个秦始皇,一个门客不是手到拿来的么?需要在意么? 在将军安排之下,这些战士分成几批,朝不同方向散走,然后是祭司的一支轻骑小队,最后是姜故平这支。 由于有他们几个活人,而这些战士在晚上会变活死人,所以他们必须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并打开大门。 说到这长长的地道,挖出来也是有道理的,三天来将军一直悄悄整合地面部队力量,准备好一切。而地道挖好之后,已然相当靠近圣地,大大缩短与圣地的距离。这些年为了跟隼人战斗,他们从未搬离圣地太远,这时候只要混淆敌人视听,先赶去跟隼人战斗,差不多的时候,祭司和姜故平等人也赶到,把出口打开即可。 由于不能像幌子部队那样光明正大地赶路,而且步行有足够的时间抵达目的地,他们就穿越森林过去,依靠那些参天大树也能够极好地阻挡隼人侦察兵。 于是一行人在精锐步兵的护送之下,开始另一轮赶路,想到不久之后就要来一场豪赌,几人也是不知疲倦的。习惯了现代人娇路生活的他们,竟然在一路攀山涉水也不觉得累,只恨没有长一对翅膀,快点赶到那出口,立即离开这鬼地方。 一直蹲在姜故平肩膀上给他增负的胖蝠突然飞起,神勇无比地扑飞一支瞄准姜故平的箭矢,大喊:“有埋伏!” 就算别人听不懂胖蝠的蝠语,但是这已经足够拉响警报,精锐们立即拔刀而上,与刚刚蜂涌而出的敌人进行正面冲突,只留几个人负责护送他们迅速撤离。 这时候,一个身穿白衣,手执长弓的古人也带上几个随从迅速上前堵截。 “这是什么,内讧?!”胖子都快疯了,他这圆润身形跑不快,之前的速度还行,现在得逃跑,真心要命。 “不是。”CEO抿紧唇:“这应该就是叛军,它们显然有一位聪明的头领,识破那个什么将军的计谋,这不是直击问题中心来了吗?杀光我们就什么都结束了。” “怎么办?”拉丁男也拔出刀来,朝着已经靠近的一个敌人便是一刀下去,把人砍翻后眯起眼睛:“他们明天又会活过来,是吧,那就放开来杀。” 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受到鼓舞,胖子倒冷静了些,也和其他人一样拔出武器反抗,还跟CEO说:“你眼睛不好,自己躲好点。” CEO默默点头,战斗起来,他的确是比胖子更累赘的存在。 姜故平取下弓箭,在奔跑中回敬那名试图首杀他的对手,如此下来,对方似乎有些惺惺相识的意思,姜故平感觉那些箭不再瞄准要害而来,他开始天真地想——或许可以和对方谈谈,放他们走。 然而事实绝对没有他想的简单,不错,敌人在减少,精锐就是精锐,一个能顶对方十个,可是架不住对方人数多,双拳难敌众手,很快,己方精锐也一个一个地倒下。可能是因为攻击力强大的更容易惹仇恨,又或许因为高手们拼死保护,反正他们这几个弱兵反而逃得更远,很快他们最后一个精锐倒下了,而对方也不剩几个人,开始了你追我赶。 姜故平嗖地一箭又射杀敌方一人,同时胖子嗳哟一声,背上中了一箭,趴倒在地,CEO和拉丁男立即上前去挽扶,而姜故平也怒把对方弓箭手的肩膀射伤,这下子对方失去弓箭手,就得看谁跑得快。 “这样下去不成。”刘小佳一声怒孔:“我去把它们劈了。” 话罢,竟然糙着刀就朝那几个人反扑过去。 “!!!!” 女汉子什么的,有时候真出人意表,拉丁男和CEO互觑一眼,也就果断选择反击。 这些叛军虽然来势汹汹,但也是良莠不齐的,精锐对精锐互磕的时候已经滞下来一批,剩下的,竟然大多身手不怎样,刘小佳这女中豪杰上前就砍倒俩,身中一刀,血淋淋的也不管,继续劈,这一刻她更像个怪物,再有姜故平放冷箭,胖蝠和拉丁男及CEO加入,优势竟然倒向了这边。 肩膀中箭的领头人果断带着人撤离,他们也没有穷追猛打,因为实在也没那个力气追了,虽然拼倒对方几人,但是自己身上的伤可半点都不少,心里还担忧着会不会感染到蛊毒呢? 姜故平也这么担心,向胖蝠求证,胖蝠才耸肩说那些冷兵器造成的伤口,没有蛊,而且对方显然也不想对他们施什么蛊,没那个意思。 怪异的叛军显然跟那聚居地的桃源人行为作风不太一样,可正派多了,只是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姜故平建议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会儿带路的人死绝了,他们也寻不着路去圣地,必须等那将军再派人来寻。 几个伤痕累累的人相互挽扶着,寻了一处树洞窝进去,姜故平从背包里拿出急救箱,开始为大家包扎处理。 “这些伤明早就会好。”胖蝠懒洋洋地说:“在这桃源里头,太阳再次升起,一切重生。” 几个现代人可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伤害,再大也就拉丁男打比赛的时候受伤,也不至于皮开肉绽,这会大伙都恹恹的。 “好想念老妈煮的红烧肉。”胖子长叹,抹了抹眼角。 刘小佳漂亮的脸蛋也悴憔得紧,整个人不复之前的明艳,刚才疯狂的举动让她看起来更糟糕了。她听了胖子的话,挺沮丧地说:“出去之后,我要马上把自己嫁掉,生几个娃,我还没有结过婚,没有生个孩子呢,我不想死。” “……要不你嫁我吧。”胖子都快哭了:“我没什么要求,真的,你可以用力欺负我。” 刘小佳立即就踹他一脚:“你这样子要真能活着回去,我刘小佳就嫁你怎么样?!” “老婆~~~~” “去死!!!” 那边俩人突然有了朝气,剩下仨男人顿时侧目。 胖蝠轻叹:“老婆,什么时候你也能老实承认爱我呢?” 姜故平瞬间进入狂暴状态,果断虐畜,无限践踏。 剩下俩男人再次侧目,在考虑看是否也揍对方一顿,看是不是能提神,最后因为那两对(?)古怪的气氛,互觑一眼后便是一激灵,果断放弃这想法。 原计划被破坏,他们待在树洞中没有等来寻人的,天色却渐渐暗下来,阴森的森林越发地恐怖,累极的几个偶尔点个头,却不敢真的睡着。突然四周除了虫鸣和动物偶尔发出的怪叫,竟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可疑声响。 “是什么?”拉丁男警觉,俊脸上表情凝重。 胖蝠立即飞出去转一圈回来:“快逃,那些蛊人嗅到血腥味,朝这边来了,往南边走。” 姜故平立即转述,这下几个人可真吓破胆了,瞌睡虫全部飞走,立即背上背包从树洞鱼贯而出,马上跟一只蛊人打了照脸,那怪物两眼泛绿光,咆哮着朝几个活人扑来。 “啊!!!!!!!!!!” 不知道谁发出惨叫,几人立即夺命狂奔。 不多久,旁边又一个蛊人爬过来,他应该是白天战斗中死掉的人,因为他只剩下半截身子,腹下拖着脊髓和肠子,仍旧用双手固执地朝着几个人爬,带出一条血路。 姜故平脑中嗡的一声,不由自主张弓发射,两箭把那双手钉在地上,蛊人双手钉住,竟然还用下巴挨着地面往前蠕动,场面甚为骇人。 一瞬间,他们懂了,这些东西不会放弃他们,漫长的夜晚,他们将要被这些不知疲倦不知放弃的蛊人猎杀,即使今天被蛊人杀死明天太阳升起后,他们又能活过来,但某种意义上却不再是活人,也将不可能再离开这里,甚至还要被隼人烧成灰。 如此绝望的想法在各人心中发醇,令他们几近疯狂,最后CEO在胖子跌倒时,突然抽刀朝他脖子上砍去,毫无防备的胖子霎时身首异处。 “你干什么?!”拉丁男躲开CEO的一刀,难以置信他的突然发难。 CEO身上散发出寂寥的寒气,他咬牙切齿:“这是唯一的可能,只要在被抓到前就是死人,它们该不会再感兴趣。” “……”拉丁男破口大骂:“你怎么肯定?!你能够保证么?!你就是拿他去做试验。” CEO微顿,表情不变:“我实在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也没有力气再跑,所以,你就看着办吧。” 然后反转刀口朝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的血唰地喷了拉丁男一脸,离他们不远的刘小佳也不能幸免,她看着这精英男脖子开了个大口,鲜血喷薄,身躯徐徐倒下,喉咙里发出嗝嗝的声响,抽搐了一会才噎气,她原本就紧张的神经瞬间崩溃,一边疯狂尖叫,一边像要把脸皮扒下来似地擦着脸上的血迹。 还要跑吗?这成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我有些欣赏这个人类了。”胖蝠说:“在输掉前先自行结束游戏,确实是唯一的活路。” “你是说,只要在活死人抓到前,先死掉就不会被感染?”姜故平沙哑着声音问。 “是这样没错。” 拉丁男显然不认同这做法,他已经拉起失控的刘小佳再次跑起来,但刘小佳已经变成一个累赘,她崩溃了,拉丁男干脆把她敲昏扛上。 这样根本跑不过蛊人,因为他们会累,蛊人却不会。 姜故平回头看去,那些活死人果然对两具尸体没有兴趣,果断在追他们这些活人,他也明白了这游戏的规则,不禁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便张弓瞄准扛住刘小佳跑在前头的Lance,嗖的一箭,在回味之前,反手从箭筒抽出新箭,又是一箭。 如此冷箭,让前面的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被各自精准地穿心穿喉的箭矢夺去性命。 “哦!!!”胖蝠感叹:“甜心,你真是有魄力,我喜欢。” 姜故平脸色发青,已然没有心情理会这只吸血鬼,因为就在刚才,他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同伴,哪怕这是因为不得已,可是在不久之前,他才为自己的箭术而得意呀。 这感觉,不想再有下一次。 双腿灌了铅,如有千斤重,姜故平不想复活后离同伴太远,也就掏出匕首,果断刺向胸口。 瞬间,他感觉到胸口剧痛,眼前发黑,随即便倒向地面。 这一刻,他回忆起和乔觅一同从天台跌落的那次,这回不会有乔觅为他换命,将真正感觉死亡。 想罢,他不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亲爱的,我怎么感觉你死不成?不对呀,如果你是人类,这样做绝对会死,就算有我的魔力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为什么呢?嗯,你果然有古怪。” 默默地躺在地上,痛得要命,却死不成,姜故平默默地拔出匕首,捂住胸口的血洞双目无神,不死的冲击令他瞬间失去了思维能力。 一只蛊人靠近,蝙蝠正准备大显神威英蝠救美,却被破空的箭矢夺走机会。 “再不走,他们会把你撕碎。” 温润优雅又不失威严的提醒,把姜故平的神智唤醒,他抬头,意外地看见白天跟他拼箭的桃源人正站在不远处,如此近的距离,他觉得这个人真的生得很好看。 “跟我来。”他说,便转身,反后背留给这个敌人。 如此坦荡荡,光明磊落的,颇具魅力。 第十九章 夺、夺、夺…… 白衣古人张弓姿势优雅高贵,将原本用于杀戮的动作,也演绎出犹如艺术表演般的赏心悦目来。 姜故平不禁慨叹,要知道他自己拉弓可没这水准,可见在白天的对阵当中,白衣古人可有大大地留手。 在白衣人的带领之下,原本漆黑密林中的惊魂逃命,却生起几分恬然来,竟然像林间散步……如果忽略那些行尸走肉。 “他怎么没有变成怪物?”姜故平悄悄问肩膀上的胖蝠:“他不是桃源人?” “不太一样,显然比那些低贱的蛊人要高级得多,至少能跟魔相提并论。”胖蝠眯起绿豆眼,品评道:“嗯哼,是个尤物,那腰身要是扼在手里,应该不错。” 姜故平呼地一声把肩上银蝠掷出,拉弓猛射,可惜白胖飞行物敏捷属性极不科学,箭矢全数MISS,他完全无法命中。然而下一秒,一支冷箭瞬间命中胖蝠的肉翼,让它嗳哟一声摔成傻逼。 “啊!”姜故平惊呼,看向发箭之人,几乎以为对方要发难,却换来对方疑惑的眼神。 “你并非要射下它?”白衣人疑问。 “……呃,我们是在玩。” “箭,不适合用于耍玩。”白衣人严肃说教:“它是能取人命的利器,若非战斗只为耍玩,亦不该用于生灵身上。” “……”姜故平无言以对,对方说的真他喵的在理,他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地,脸露忐忑尴尬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认错。 白衣人显然从他的表情上获得所期望的信息,便没有深入,反身拾起胖蝠,意外地看着它原本中箭的翅膀竟然完好无缺,不禁轻噫。 胖蝠在白衣人的玉手上蹭呀蹭,贱贱地说:“矮油,手真滑,可不比甜心你差哦。” 姜故平扶额,又想虐畜。 然而白衣人眉心轻蹙,甩手将白胖蝠扔开,声音骤冷:“好不正经的妖孽,该诛。”话罢就要张弓。 眼见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姜故平赶忙抄起胖蝠藏到身后:“呃,先赶路吧,不是要躲开蛊人么?” “甜心,还是你最贤惠。” “你闭嘴!”姜故平给这不知死活的畜牲一个白眼,直接封住它的嘴巴。 白衣人深凝的目光在姜故平身上停驻片刻,再引弓射箭钉住一只试图靠近的蛊人,才转身继续领路。 他们一路无语,而没走出多远,眼前就出现一棵大树。 其实森林中有无数大树,然而为什么要特别提及它?那是因为它是森林中唯一的光亮。与其它植物不同,它的枝叶在夜色中泛出荧光,倾刻将黑夜照成白昼,在它的光照范围之内,蛊人竟然无法靠近。然而这般奇境,在夜里便是最显眼的座标,不怕蛊人,倒怕隼人了。 白衣人善解人意,主动解释:“无须担忧,它特别,但在桃源中无论是蛊人或隼人均无法觑见它的光芒,我可以保证,只有你我是例外。你能看见,对吧。” 姜故平呆呆地点头,而胖蝠早已经再次窝在他肩上,此时插嘴:“哎呀,不得了,这东西要不是我这种级别的,轻易靠近不了,它就是桃源的灵魂吧。” “灵魂?” “嗯,这桃源是一个脱离现世的独立空间,而支撑它的就是这棵树。这种界的柱,一般都会受到特别保护,旁人轻易不能靠近的。这美人倒是另类,魔力不凡,又似乎不自知,单看他刚才攻击蛊人,就是没有用上魔力才那么弱。甜心,美人显然跟你一样,不知运用魔力咯。” 又甜心又美人的,姜故平森森地想要虐畜,他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动手。跟随白衣人攀上绳梯,来到上头简单建起的树屋中,外面看着寒碜,里面倒挺雅致,除了简单的生活设施,竟然堆放着不少竹简,还有些简单的木雕。 姜故平草草扫过案上一份打开的竹简,瞬眼被古文字晃花了眼,赶忙揉揉眉心……医生字算什么的?不就是鬼画符么,古文字才真心累人。 “请坐。”白衣古人邀请他,自己也盘腿坐下,姿势甚优雅,桌上有些水果和卤肉,还有简单的餐具:“请用。” 姜故平歪歪扭扭地坐下,也真的饿,横竖不怕蛊毒,也就吃了点水果和肉。 “先生为何要助孟将军,相信先生是明白事理之人,该知道解放他们,将为人间带来浩劫。” 文绉绉的白衣人,让姜故平绞尽脑汁就冒出来一个‘公子如玉’的词,活在当代,这种人物还真是少见,就算偶尔见到,也多是装逼而已,根本不到这个点上,唯有眼前的人……贵气浑然天成,雍容淡雅,当真像是由珍贵玉石精心打造出来似地,压得他这富二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呃,这个我想你有点误会,这样吧,先说说你究竟是谁,我们互相认识一下,说不定可以合作。我是姜故平,一个医生,误闯桃源的外来者,你呢?” 白衣公子垂眸沉吟,而后拱手道:“赢扶苏,自桃源初始已经存在。” 扶苏?姜故平突然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赢姓在国内也很稀罕,谁呢?谁呢?想着想着,不禁噫了一声,想起来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倒霉蛋……扶苏公子,秦始皇长子,太子,其生平最出名的事迹,莫过于被太监赵高忽悠得自行抹脖子,硬是死得冤枉。 “我擦,你不是自杀了吗?”姜故平惊呼,看到这古代名人,也顾不着吐糟些什么,只能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家伙:“而且年龄不对呀,你死的时候该不只这么年轻吧?” “……”扶苏公子接触过一些外来人,自然听到不少历史上和后人对他的评价,也不恼怒,再一次解释自己的情况:“是的,我当时选择自戕,只是那时,我已然拥有不死之身……” 坦荡荡的公子爷倒没有隐瞒,将过去一一道来。 原来这位仁心正义的公子,生平一直把反对始皇暴政的决心进行到底,从反对实行“焚书坑儒”、“重法绳之臣”等政策,一直反对到始皇寻找长生不老的心愿上。当知道父皇以百姓为对象,试验各种残忍长生之术,力谏不成后他竟然就舍身投入实验试图死谏,不想这么一试,真的差点死掉。之后在始皇的干预之下,扶苏公子不能再靠近试验之地,本来这事充其量就算是扶苏公子心中的一根刺,可能到死都无法拔除,直至被赵高使计致他自尽,谁也不知道他并没有如愿,反而活下了下来。 当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获得真正的不死身,可是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已经被带进桃源,直至如今,阿房宫早成败瓦,他亦不再思念那些成为历史的往事。 听到这么一位古代名人的述说,姜故平无言以对,虽然他上上上辈子也是古代小红人‘姜后’,但到底小粉红和大神还是不同的。 我竟然见到公子扶苏了,姜故平生生地进入某种追星小白粉的状态,呆滞中。 “那么先生可以说说你口中的误会?” “嗯,哦。”姜故平也不禁把计划全盘托出。 听后,公子沉吟片刻,才说:“我可以帮助你们,你们的确不该被禁锢在此处受苦,而钥匙落在隼人手中,亦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孟将军为人机警,若贸然助你,更可能导致你的计划暴露,这必须从长计议。” “美人就是美人,越看越带感。”胖蝠眯起眼睛感叹。 “你等等。”姜故平笑眯眯地说着,反手将胖蝠塞进背包拉上链子,才松一口气:“好了,咱们来商量吧。” “……如此妖孽,先生真不宜长期豢养。” 这该怎么说呢?自来蝠什么的,可不是你说不养就不养的呀。 姜故平苦笑摇头:“呵呵,我们还是来商量大计吧。” 这么一说已经到了后半夜,他再打个盹,天色已经微亮,白衣公子执起长弓,说:“走吧,领你回去。” 一路射怪物,不久之后已经回到目的地。 然后,扶苏公子肩上的伤口,还有他身上大大少少的伤,竟然就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犹如奇迹般迅速愈合消失,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哇!真好了。”姜故平惊呼,一抬头就见白衣公子沐浴在晨光中,浅金将这优雅贵公子,镀出犹如仙人般的出尘脱俗来,这一刻他真想吟首诗应一应景,可惜肚子里墨水太少,只能堵住胸口的情绪,隐隐发胀。 “甜心,我觉得你应该把感情放在我身上,而不是别的美人身上。”胖蝠不平叫嚣。 姜故平随手将它扇飞。 “我先走。”扶苏公子轻点头,便快步离开。 姜故平目送他走远,突然听到低微的呻吟声,lance和刘小佳不约而同地从地上撑起来,表情迅速从糊涂到惊恐到疑惑。 “我是在做梦?”刘小佳摸着脸,自问。 “不对。”Lance深深的看了姜故平一眼:“是复活……我们有中蛊吗?” “没有。”姜故平伸手,对方稍作迟疑才搭上来,就在这示好动作当中,有些事情似乎就揭过了。姜故平看着Lance牵起刘小佳,才说:“快去找胖子和CEO,再找那些桃源人带路,不能再让叛军拖住了……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刘小佳显然也想通了,脸色有些苍白,但坚强的她到底振作起来,对姜故平的提议表示赞同,便和他们一起往回走,没多久就遇上在原地等候的一胖一瘦。 “都复活了。”胖子先是呆愣,而后呵呵呵地从干笑到大笑:“他妈的,这辈子竟然还能死一死,真不错。” CEO似乎对朝胖子动刀一事也并非不为所动,从难得地参与话题可证明。他说:“或许不是死一死,我们说不定早已经死过一回,在着陆桃源的时候。” “……” 这换来所有人的沉默,因为他们当初并不知道桃源定律,只以为自己幸运活着,现在想来,还真可能是死而复生才对。本来这事情如果早一点知道,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在刚刚死过一回,心情还有些抵触的情况下知道,又是另一种感受。 ——反正不是第一次,昨夜也真的十万火急,没办法了。 如此想来,心情轻松不少。 这时候几个精锐寻来,看他们精神饱满状态极佳的模样,几人心情很复杂。 “别这样。”胖子说:“新手和老玩家毕竟有差距嘛,想想我们可能只死了两死,他们已经死腻了,心情好些没有?” ……不能再好了。 确认五人竟然还活得好好的,精锐们的表情也很惊讶,可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并没有多问,就带着他们继续赶路,途中零星遇见一些叛军,因为没有好好组织,也不成障碍。 只有姜故平知道,这都是他跟扶苏计划好的,等到最后,隼人和叛军就会成为桃源人最大的阻力。 第二十章 大伙儿集合那会,姜故平才发现扶苏不知何时隐入丛林中,早已经失去影踪,肩上的胖蝠斜着眼撇开脸,显然不准备给他提个醒。 这只小心眼的蝙蝠,从昨晚开始就用一种提防红杏出墙的架势对待他和扶苏,没少捣乱的。 有时候他还真是想不通,胖蝠对他莫明的占有欲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分明无关爱情,蝙蝠却处处规限他、独占他……等回到现世,他一定要带这只胖蝠去看看兽医,找个动物心理医生,给它治治这毛病。 为怕叛军再来搅局,一行人迅速移动,然而这一次他们除了偶遇零星叛军,竟没有撞上主力,以行进最高速度靠近圣地。 CEO眉头轻蹙,显然看出问题,而心有思虑的也不只是他一人,可是行动实在太紧急,谁也来不及细想。 只有姜故平默默地腹悱:要不是我这个无间道在,事情能这么容易么?你们是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呀。 他想,扶苏公子应该已经纠集大部分势力,正在为他们的计划做铺垫吧。 在各方面配合之下,他们有阻碍但不艰辛地靠近了圣地,而后在那里见到战得正酣的隼人及桃源军。 本来几人还担心隼人已经在圣地守株待兔,却不知孟将军用的什么办法,分明在夜里就会变成无思想无意识的活死人,却在第二天仍旧拥有与隼人抗衡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桃源人与隼人战斗千年的成果吧。 “我们会掩护各位进入山洞,祭司正在里面等候。” 精锐小队长说罢,根本不等他们消化,就以手势朝队员们下指令,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立即动起来,挟着几个普通人类快速穿越战场。 “哇!”刘小佳尖叫,她的长发被一只隼人揪住了,看那个脸皮崩紧的模样,应该很痛。 精锐队员果断拔刀削发,唰地一声,她的长发变成凌乱短发,看起来清爽多了。但刘小佳可不准备就此了事,她呼一声将手里的刀掷出去,生生地扎进隼人的胸膛,那愁恨目光犹如看见杀父仇人。 头发是女人的命呀……不管她是个女汉纸还是女神,这是不可逆的事实。 在场男性都不敢吱声,默默地在战火中奔跑,那些隼人疯狂地攻击他们,而桃源人则拼命保护他们。如此被巨爪抓到头发蓬乱,伤痕累累之后,他们总算进入山洞。 在山洞里头,除了有祭司,还有孟将军及他的亲信,大箱小箱的,竟然还有几个弱质纤纤的美女。 “……” “这就是他最终决定带离桃源的阵型。”CEO轻声呢喃,惹为所有人侧目。 是的,这桃源人将军并不笨,他有考虑到很多细节,最终也没有幼稚地认为自己可以带走所有资源,因此尽量精简随行人员和物资。 “好了,把钥匙交出来吧,然后成为我们的同类,一起回归现世。” 孟将军声音落下,所有人拔出武器,将姜故平几个围在中央。 “啧,果然会这样。”CEO蹙眉,他转眸看向姜故平,那眼神,像是在等待奇迹。 姜故平苦笑,他其实没什么办法,虽然胖蝠说可以保证他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可是这对其他人明显不算好消息。现在,他也只能期待隼人或者扶苏公子,能帮自己一把。 “你们该懂得,桃源中的死亡不算什么,因为可以复活。”孟将军平静而冷酷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他所说出来的话,也如同他的性格一样残忍:“可也因此,酷刑能够无止境地延续,如果你们不愿意合作,那么第一夜我会将你们绑在这里,让你们被蛊人活活啃噬,等你们感染病毒之后,第二天,就开始凌迟,不断将你们的肉割下来,第三天你们又会完整,又继续割,然后我们可以尝一尝噬盘或者人彘的滋味。我可是有很多很多方法,让你们屈服,终有一天你们会交出钥匙的。那么,现在是选择最和平舒服的法子,还是任我发挥呢?” 这虽然只是没有实质体现的语言恐吓,然而却犹如附骨之蛆,带着深寒钻入皮肉,顺着骨骼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们都已经活了二十几年,生平从没有遇见过能跟这人相比的恶毒,他们敢肯定这个疯子是来真的……如此绝望的认知,让他们十分不甘,却又不得不服软。 “我告诉你,钥匙在姜医生手上,他可不是我们,在你动手之前,他能够从这里逃出去。而我们之间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感情深厚,如果你把他吓跑掉,到时候恐怕就算将我们削成肉片,也得不到想要的。”最为冷静的CEO说道,微微沙哑的嗓音揭露他并不太平静的心情。 想起姜故平及其妖宠的能耐,孟将军眉间蹙紧,看向CEO的眼神不善又不乏欣赏:“你似乎是他们之间最聪明的人,你说的是,或许我这样做讨不到好,但我不能信任你们。如果他逃掉,我还是会折磨你们,因为这样才能让我解气……我憎恨受人威胁。” 姜故平气得发抖,作为医者,他深深体会到生命可贵,他甚少会产生伤害别人的想法,眼前除外。可见这孟将军惹人嫌的功力实在太高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还是死个彻底才干净。 CEO岂能不明白同伴的愤怒,他以眼神制止蠢蠢欲动的几人,继续发挥口才:“我听出来,你不信任我们,无非因为我们不是你的同类。” 孟将军不置可否。 “你要明白,我们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变成桃源人,所以想让我们变为你的同类,现在不可能。”CEO不待对方回应,继续往下说:“但是将军,如果我们回到现世,那里早晚也是你的世界,而我们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你的指掌,就让我们再多当一会人类又怎么样?再说我们真要在这里耗费时间吗?就为了我们几个人变不变成你的同类?隼人正在外头虎视眈眈,还有叛军不知道何时会出现,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 “还是说,你担心我们才几个人,能阻碍你出世?” 孟将军沉吟片刻,觉得此人所讲有理,终于抬手示意部分人撤走,改变命令内容:“除了这位姜先生,其他人先让我们的刀架着吧,若情况不对就照原计划进行。” 如此已经是最大让步,姜故平心中忑忐,和几人交换不安的眼神之后,他还是被推搡着走向了祭坛。 “甜心,你怎么不向我求助呢?”胖蝠伏在姜故平耳边私语,替自己鸣不平:“明明你求我,我就会帮你,不过就保护几个人,我是能做到的。” 姜故平心头一动,摸摸胖蝠有点过大的耳朵,说:“帮帮我吧,把钥匙吐出来。” 这句话连着听并不奇怪,但有了胖蝠之前的耳语,就大大不同了,至少某只胖蝠爽得毛都松起来了,张嘴咕啾一声吐出红玉。所有人都忽略这甚萌的一幕,目光全聚集在红玉上头,而姜故平托着红玉,一副谁要敢动手,他就让蝙蝠把玉吞回去的架势。 “先生。”祭司打破沉默,徐徐开腔:“这是我们的钥匙。”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也托着一颗蓝色圆玉,而他脚下是一个图案复杂的圆,祭司率先将钥匙放进中央的一个凹槽,退开去,手势示意姜故平填充另一个凹槽。 姜故平稍稍犹豫,终于还是蹭过去,蹲身将玉石填入。 就在玉石与石壁完美接触的一瞬间,圆图泛起光芒,姜故平发现自己双脚被胶住了,而胖蝠则被这道光弹飞出圆圈外。 “啊!” 如此变故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姜故平急忙捶打光壁,使出全身力气却丝毫无法撼动这看似脆弱其实坚不可摧的透明光壁。 祭司口中吟唱着奇怪的歌谣,只有懂得门道的人才知道,这不是什么歌谣,而是一道复杂的咒语。而随着咒语持续,圆图红蓝交错的光芒大盛,姜故平整个人被升至半空,再也无法自由行动,以双张开怀抱程十字型的姿势悬空,鲜血从双腕突然裂开的伤口涌出,仿佛拥有生命般,丝丝填充圆图的线条,而一道空间裂缝自他背后形成。 伴随血量增加,圆阵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线条竟然诡异地游动起来,图形不再规则,红蓝两颗玉石高速旋转,空间裂缝正在不断扩大,中间景物不断变化,如同快速转换的影片。 姜故平感觉到身体在变冷,不同于昨夜刺向心脏之后的感受,这是一种生命源泉即将枯竭的感觉,死亡意识令他顿感悲凉。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经历这些磨难,他明明没有干过坏事,即使因为上上上辈子的原因被卷进某个阴谋的时候,他也应该被定位为受害者,就算有什么因果报应,也报应不到他身上。 可是,瞧瞧他现在怎么了?死一次不够,还得多次反复受折磨……或许这次真的死掉也好,如果血流光变成干尸还活着受罪,还是给他个干净吧。 视线已经随着生命的流失,逐渐模糊,他看到一道白影在冲撞光壁,一次又一次,那不顾己身的狠劲,还算有心。白色的,是胖蝠吧?如果能回去,一定给他加餐,每餐绝对会有两只大蕃茄配红酒,虽然他觉得这菜单有哪里不对。 该隐很久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自从他获得力量之后,他已经享受太多的胜利,居于高位,差点忘记失败的无助与绝望。他的绊生主人被献祭,他竟然无力去阻止,这法阵吸的,都是他的魔力,他都快心疼死了,在这个奇怪的法阵中间弄死掉这个人类,他连渣都捞不回来,这感觉还真糟糕。这种结果,他绝对会被那些没良心的家伙笑死,至少莉莉丝肯定会带儿子来参观他,然后一起笑到打跌。 它不敢想象那糟糕的未来,那个人类脸色白得像纸,本来就不是绝色,现在更惨,如果相见就是这样子,它绝对不会下手,只要不下手就不用经历今天的劫难。 啧,它决定,以后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小弟弟,不再那么滥情。 话说,这主人还能行吗?他知道绊生契约没有解除,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骚动告诉他,离解除亦不远了,而契约解除的那一刻,也是主人死亡的一刻。 它不由得更用力撞击光壁,撞得伤痕累累也不自觉,扇动翅膀冲向目标毫不犹豫。 孟将军得意大笑之际,一支箭破空而至,瞄准的是祭司,笑声嘎然而止。 然而它在射中目标之前就被无形的力撞开,根本无法伤到祭司,显然在法阵启动的那一刻,为免被打断,它亦对念咒者进行了保护……好一个厉害的法阵。 扶苏公子带着叛军赶至,瞬间冲击孟将军,打成一团。 祭司的咒语还没有完成,但是裂缝已经能够容纳一人通过,孟将军果断冲向裂缝,其余亲信见状也赶忙效法。CEO等人趁乱脱离掣肘,他们尝试攻击光壁,但是忙活了一阵子也是徒劳无功,他们凝视着姜故平,后者血色尽褪苍白无力的模样,令人产生一种随时会破碎的脆弱感。明白以他们的能力根本做不到任何事情,他们终于强行扭转目光,也趁着混乱朝那道裂缝跑去。 胖蝠见到扶苏之后,眼前一亮,立即停止撞击朝他喊:“喂你,扶苏!快点,只有你能进去,去把姜故平拽出来!” 听那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的态度,扶苏看了一眼跑向裂口的孟将军,稍作迟疑,最后是仁义让他扭转脚步冲向法阵。 果然,阻挡一切的法阵却无法阻止挡他,他顺利穿过光壁进去,祭司双目暴睁,咒语差点念错,即使已经气息不稳,他终于还是坚持下去,同时瞪大眼睛看着扶苏跃起将半空中的人拽住。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竟然拽不动这悬浮在半空中的人,扶苏自认比姜故平高大,这显然不能靠力量解决。 此时阵外已经有隼人加入战斗,混乱持续。 扶苏放开姜故平,果断弯身去抠两块玉。 “不!你不能这么做!!!!”祭司凄厉的叫声伴随他被迅速抽干的躯壳一同终结,法阵外围的人也以遭遇同样命运,它们在速度干枯,瞬间化为飞灰。 裂缝扭曲着旋转收缩,在高速合拢的同时形成巨大漩涡,将阵中二人包括一只恰恰咬住主人衣角的胖蝠,吸进随机环境中。 最后他们只能够看见成片比鲜血还要艳丽的花海,混黄诡异的河道,耳边灌进冷风的凄泣。 只有死后的灵魂才会进入这里,而他们不是,因此阴兵迅速赶来维持治安,鬼军团浩浩荡荡而至,让依然清醒的蝙蝠和古人如临大敌,准备又一场恶战。 【咦,躺着那个不是薛道长悬赏的失踪人口吗?】阴兵A。 【活的?】阴兵B。 【领赏去!】阴兵C。 【剩下俩呢?】阴兵D。 【带着看能不能换赏银,不能换再带去审。】阴兵E。 于是,一个昏迷,两个筋疲力歇的组合,被人多势众的阴兵浩浩荡荡地抬走。 第二十一章 再次拥有意识,姜故平发现自己身在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当中,不是雪地,是纯白的,没有边际的空间。 是天堂吗? 姜故平心想,他这辈子没有干过恶事,死了上天堂,还算公道。 只是不知道那只胖蝠怎么样,那几个人怎么样,扶苏公子怎么样了。死在桃源,原世界的人们会知道他已死么?又或许在飞机失事那一刻,他已经被死亡。 那么,家人会伤心吧,乔觅呢? 如此胡思乱想下来,姜故平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走在无边无际的洁白当中,突然有什么闪现,他驻足凝神望去,与衣袂飘飘的仙女遥遥相望。 仙女有点眼熟,姜故平蹙眉苦思,搜刮记忆之后,果然对上了号,顿时瞠目结舌,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他上上上悲子……姜后的形象。他在与乔觅恶战黑巫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回,不过他们的灵魂本是同源,这样死后竟然面对面,感觉十分诡异。 姜故平迟疑片刻,还对美女发挥绅士风度,即使那可能是自己,他仍然先开口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虽然美女拥有一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好看得紧,但姜故平自认读不懂那里面的信息,有同情怜悯,有哀伤悲凉,有茫然不解,又似乎有些许希望与期许,反正情绪太多太多,他实在被搞糊涂了。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美女反问,声音配得起其美貌,犹如珠落玉盘。 有一刻,姜故平觉得自己实在长歪了,美女变成男人也该是惊世大帅哥吧?但他现在也只能用一个帅字去模糊自己的长相了。 “我是姜故平呀。”他说:“呃,你问这个是有什么深意吗?咱们俩本是同根生,就不要猜谜了吧?直说无妨。” “不。”美女幽幽道:“我止于商朝,而你,始于现世,不同。你是你,而我不是你,不迷失自我,不要遗弃自己。” “……”这是在参惮吗?姜故平挠耳抓脑,这懂美女这是要干嘛,他很认同他们不同的说法,瞧这美女就比他聪明多了不是吗?这美女似乎要给他一些提示,但是他听不懂呀,实在没有那个慧根。 美女转首将惆怅的目光放向它处,就不看姜故平疑惑的惨脸,幽幽长叹:“我错了。” “啊?” “听着,再见夏津,你告诉他三个字。” “什么?那个变态,我才不要再见他呢。” “就说‘我服输’,如此,记住。” 姜故平看不见自己张大嘴像个白痴的模样,也来不及细想这三个字的含义,已经被美女轻轻一甩袖,拂出了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他感觉自己在急速下坠,不禁大叫一声猛地弹起来,而后因为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躺平,然后他才发现世界有颜色了,眼前一面白墙干净极了,只挂着一只古式摆钟,整个房间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钟摆‘踢踏踢踏’的摆动声响。 这是? “醒过来?” 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姜故平转首望去,就见到不太熟的薛道长架起眼镜揉揉眉心,合上笔记本电脑,算计的眼神透过镜片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有种待宰肥羊的自觉。 “呃,薜道长?” “救醒你的费用,连同照顾两只宠物的费用,我会给你详细清单,而你必须要付款。” “……”姜故平头脑还有些糊涂,所以才敢问:“要是我不付呢?” “很好,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员工,接下来在债务全清之前,你必须无偿为我工作,并且没有挑选工作内容的权利。如果你不要,那么接下来我会让回收的东西,都搁在你身边。” 姜故平听到这就斯巴达了,薛道长回收的东西是什么?必须不是正常东西呀。而且他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意给这道长打什么工呀你妹! 可是就在他震惊的当前,日理万机的薛道长已经脚下踏风,离开了这洁白的房间。 姜故平傻在当下,抓乱一头半长发,完全无头绪,才战战兢兢地下床,这小小房间不过二古十坪,四面墙,一个挂钟,一张单人沙发,一架单人床,一扇门,连窗户都没有。封闭空间和留白太多,让人充分发挥想象力,不寒而粟。 弄这房间的,不是怪咖也是变态吧。 不敢想太多,姜故平赶忙下床,这才发现全身上下就罩着一件白长衫,简单得就像一条白桌布中间剪个洞而已。他又一次深刻体会薛道长的吝啬,这房间舍不得多添些什么,连给人穿的衣服都舍不得多缝一针,真是坑爹的铁公鸡。 姜故平深呼吸,终于还是拉开门走出去,外头是一道长廊,密密麻麻的门,样式各异看起来特别诡异。这地方显然被分割成多个小房间,但是他没有勇气打开任何一扇门,只能直直地走到尽头,钉着出口牌子的门。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没有发现异样,听到吸尘机运作的声音,也看到了薛思商办公桌的一解,他终于松一口气,推门出去,紧接着愣在当场,连门在后面自动合上,也没有注意。 他揉揉眼镜,正在吸尘的扶苏公子没有消失,再揉揉眼睛,正在擦桌子的胖蝠也没有消失,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脱臼了,难以置信地呢喃:“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话罢,想回门里再出来一遍,却发现原本应该在身后的门哪儿还在?剩下一面完美白墙。 于是他默默地回过身,扶住额头,无奈地接受现实:“那个,你们在干什么?” 君子如玉的扶苏,正身披围裙头戴浴帽手戴袖套,糙着吸尘机吸尘的秦始皇长子回头望过来,一脸的讳莫如深;正在擦桌子的原吸血鬼始祖现胖蝠瘦了一圈的身体瞬间翻过正面来,脸上是被遗弃的孩子重见父母一样可怜见的惊喜。 只一秒,那些表情诡异地变为讶异。 姜故平谁都没有他更具有惊讶的资格了,他向来知道薛思商不是普通人,可也不带这样猛的呀。 “你们也被招工了?” 二人依然是讶异,但此时又多了些深思,闻言默默地点头。 扶苏还没说什么,胖蝠首先就扑过来了。 “亲爱的,虽然我曾经对扶苏的美色动心,可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在我心里,你是不一样的。”胖蝠深情道:“当然我现在对你更痴迷了,宝贝。” 姜故平算是习惯了胖蝠抽疯,可这话他还真听不太懂。 扶苏终于直起身,用他一身滑稽打扮,用他惯常的庄严肃穆说道:“先生可有察觉相貌上的变化?” 相貌变化? 姜故平呆呆地跑到被胖蝠擦得光可鉴人的文件柜玻璃前,打量着倒映在那上头的,长着红蓝异色双瞳,一头中长发挑染着几绺银白的男人,依然能看得见原先的轮廓,却像经过微调一样,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好像瞬间就提高了美感。 这是谁?姜故平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倒映也做出相同的动作,他终于相信这是自己,可他完全不为自己变好看感到愉快,他只知道任何变异都不可能带来单一的变化,接踵而来麻烦事情绝对不少。 “这是怎么了?!”姜故平一手扇飞粘上来的胖蝠,箭步走到薛思商办公桌前探过去,惊问:“道长!!!我这是肿么啦?!” 薛思商淡定地滑动鼠标,喝一口胖蝠亲手泡的红茶,漫不经心地说:“喊我老板,我把你救回来已经很费劲,要是对容貌有意见,我可以介绍一家到韩国整容的专题旅行,请假要罚钱。” “我自己就认识整容医生!用得着去韩国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我变成这样。”姜故平。 薛思商这次调开姜故平的债务清单,加上一笔咨询费之后,才搁下茶杯说:“我已经听过代宠物的叙述,初步估计是因为你触动到一股不能解释的力量,而且处于它的中心,承受了它的破坏,一般人估计就会被它挤成齑粉,只是由于你本身特异体质的缘故,成为存活下来的特例,也是首例吧,所以答案是……暂时无解。当然,你可以成为后人参考的对象,如果有人也跟你有相同的遭遇。” 这说了等于没说还要收费并且价格甚坑的答案算什么?姜故平完败,他默默地掏支票本:“支票收不收?” 薛思商微顿,突然打了个响指,旁边抽屉应声而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上面捏着一张纸。 这算什么?!小叮铛的时光机?虽然薛道长也戴眼镜,但他绝逼不是大雄那货呀! 薛老板不理会姜故平凌乱的表情,随意:“第一份工作,你自己去。” “有危险怎么办?!”姜故平斯巴达了,当下给薛思商拍桌子:“而且我是医师,医师,不是法师!” “据我所知,你之前失业,现在是我的员工,还不算法师,就一个喽啰。”薛思商说:“而且这两只是你的宠物,有危险召唤就好。” “我不去!”姜故平咬牙切齿,鬼什么的他本来就怕,现在还要他自己去连个帮手都不给?!召唤什么的?他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要跟甜心分开。”胖蝠呐喊。 薛思商直接忽略某只宠物,也不跟姜故平呛声,很好说话地点头:“嗯,你可以选择让我送你去,给一只鬼手揪住穿过抽屉从别人家的马桶出来。” “……”姜故平默默地委屈在强权之下,泪流满面地接过单子。 上头写着:任务,鬼宅超度,委托人,陈莲母子,地址…… 第二十二章 给铁公鸡打工什么的,必须是出差不带报销食宿路费的,所以姜故平换上由老板提供,还要记账的白衬衫休闲裤,就立即被撵出门去。在清醒后他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在桃源的经历,更甚至来不及弄清楚年月日,还没有个总结,就糊里糊涂地打的来到目的地……一个别墅小区。 这高尚住宅区里头住的显然都是富人,而姜家在更高层次,不住这里。姜故平进去的时候,把单子给保安,保安看到这么一个好看男人要去那已经在小区闹开的阴宅,当下一激灵,就放行了。 姜故平也是小腿肚打颤,十万个不愿意前往,可是之前与薛思商的交流就像一道咒语,驱使他捺住恐惧前往。因为他明白,薛思商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如果敢说谎,别说骗不到那奸商,后果更不可能是一般的惨。 光想象已经脊背发凉,姜故平只好磨磨蹭蹭地前进。 在一幢玫瑰小洋房前,姜故平挣扎半晌,终于犹豫着抬手按门铃,按下之前,还盯住修长好看的手默默口水了一会,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无知地按了下去,一阵清脆铃声隔着门板响起。姜故平还没想好要立即转身就逃,还是勇敢面对的时候,门打开了,门后是一名脸色苍白的微胖妇女,神色间带着阴郁,她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姜故平。 “你是……薛道长?”妇人拿打量菜市场货口的眼神扫过他以后,毫不客气地评价:“怎么长得像个演戏的,你是走错门还是推销员?” 姜故平看见开门的就一普通妇女,提起的心总算落下来,即使对方言行举止略奇葩,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嗯,我是薛道长手下打工的,他让我来……了解情况。” 妇人的审视没有减少,嘴里念叨着‘那小广告找的人果然不靠谱,来的都什么人,连个道袍也不穿,道具都不带一件,我一定让大家不要光顾他,骗子balabala……’,即使这样,她还是让姜故平进门了,显然她已经急到要破罐子破摔,就算骗子也试试吧。 姜故平脾气好,这辈子能够轻易挑起他怒火的,也就前情敌和某只胖蝠,这时候他也不恼,跟着奇葩胖妇人进屋。房子里面摆设倒还好,但是有些破坏的地方显然是最近造成的,可能是因为鬼怪,可能是因为奇葩妇人的疑神疑鬼,他倒不太在意。 才被带进客厅,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大胖小子正抱着IPAD在看动画,撒了一地的玩具也不收拾,显然是个生活习惯不好的小少爷,要知道他当初家教严谨,小时候玩过的玩具都要自己好好收着,不然就会永远失去它。 小胖子看到陌生人,也就翻动四白眼睨过来,接着就不感兴趣地继续看视频,没有半点礼貌。胖妇人也不责备,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准备给姜故平备茶,更不请坐,还是他自觉性不错,自己挑个位置坐下来。 姜故平对母子俩没什么好感,但是如此冷待还算分散掉他对阴宅的恐惧,他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主动询问:“方女士,能具体说说你的委托吗?” “我说了你就能解决问题吗?”胖妇人方莲以尖酸刻薄的语气质问:“薛道长怎么不亲自来?派个喽啰顶什么用?了解了解,不是特别派人来套情报,到时候再装模作样骗钱吧?” 跟刻薄的人交谈,就要做好被万箭穿心的准备,所以姜故平淡定地,把她当成不可理喻的病患对待,耐心解释:“如果我不能解决,自然会请道长出手,先了解情况是为了更好地为你解决问题,这个你已经与我说过的事情,再拿来利用,方女士这么精明应该也是能够分辨的。呃,之前没有得到详细情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不是?” 妇人再奇葩,对姜故平的这一解释也还算接受,于是她说:“这个么,是关于这房子的问题,这事说起来就……” “妈妈,我要喝水。”小胖子高声叫嚷打断大人的谈话。 “自己倒去。”胖妇人回了一句,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小胖子再次叫嚷要喝水,她就烦了,朝小胖子后脑勺扇去:“不倒就别喝!” 小胖子摸摸脑袋,撇撇嘴赖皮:“你要渴死我、你要渴死我!。” 胖妇人整张脸挤成包子状,大声嚷起来:“妈,倒杯水来!” 楼上传来一些响动,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身躯从楼上一步一步地挪下来,嘴里骂着小胖子,六、七岁的孩子活像个残废一样,胖胖的身体瘫在沙发上继续玩IPAD,还迎着老人的话呛回一句挺难听的,老太太竟然就噤声了,还是走进厨房去给外孙倒水。 作为旁观者,姜故平对这一家的生活模式完全绝望,但是对于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好说什么,就继续阴宅的话题,老太太显然对这话题挺反感,皱皱眉头就一步一步挪回楼上了。 姜故平再问一次,胖妇人才开始说来。 “这里的鬼呀,是我家嫂子。” 胖妇人把阴宅一事娓娓道来,原来这一家本来还有仨人,一个是胖妇人的老公,还有就是胖妇人的哥哥和嫂子,他们一家原本住在一起,有时候吵吵闹闹,也没什么大问题。 胖妇人老公是个吃软饭的,而且很狡猾,结婚没几年就搭上外面的女人,跟胖妇人离婚,丢下母子俩又分掉她的一半家产,拍拍屁股就走了。接下来没几年,胖妇人的哥哥得了肝癌,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已经去掉不少钱,人还是没能留住。然后家里剩下三个女人一个胖子,口角就多起来,成天为着点小事吵吵闹闹。有一天胖妇人带着钱要出门去打麻将,嫂子拦住不让她去,她就是要去,不知怎么地,这嫂子就滚下楼梯,死了。 然后嫂子的阴魂就留在这房子不愿意离开,总是骚扰活人。 胖妇人抱怨:“每次太阳下山她就回来,然后闹得鸡犬不宁的,成晚在哭喊打咂,现在是个人都知道我们家有鬼,想卖也卖不到好价钱了,你得给我把这鬼赶走呀。” 姜故平默默地听完这渣事迹,觉得赶跑这鬼,不如让这鬼缠住这不靠谱的一家奇葩,这他妈的不就是自作孽么?他为什么要帮忙呢?他苦闷地听着胖妇人抱怨家里穷了,老友们都不愿意跟她打麻将了,抱怨没钱请佣人嫂子又死掉竟然连个做家务的人都没有,抱怨老妈年纪大了半夜起不来,她想倒个水都得自己动手,抱怨这房子闹鬼卖不到好价钱,以后自己要出去打工才有饭吃。 姜故平挪了挪坐僵的屁股,再看看时间,都傍晚了,姜故平觉得他可以回去给薛思商交差了,再留着,就要遇上那可怜地缠住这屋子奇葩的鬼嫂子了。 “那个,我已经彻底了解情况,我回去请道长解决吧。”姜故平说了一句,就要走,而胖妇人显然也不认为他有捉鬼的本领,更不想留人吃饭,就摆摆手让他滚。 姜故平简直如蒙大赦,急巴巴地朝门外赶,然而才赶到玄关,门锁却有了响动,他来不及反应就跟女鬼打了个照面,然后女鬼尖叫着,操起鞋柜上不值几个钱的仿古瓷花瓶摆出自卫姿势,叫嚷:“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胖妇人跟着尖叫:“这是来收你的道士,你这死鬼,快滚吧,还这房子宁静!!” 女鬼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胖妇人的存在,她双目眦裂,扯开嗓道嚷嚷:“方莲!!!该滚的是谁?!你们都早该滚了,这房子是我的,是我老公留给我的!” 这似乎触到胖妇人的逆鳞,她顿时怒发冲冠,青面獠牙冒了出来:“什么你的房子,这是我妈的房子!!!我妈买的,我为什么不能住这里,你才该滚,你这个死了老公的寡妇!” 姜故平原本还在头痛女人和女鬼的互骂,这下子可真的差点把心肝都吓飞,整个人贴在玄关墙壁上,尽量远离胖妇人。 他看见了什么?!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胖妇人瞬间变样,他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屋内,小胖子正翻着白眼看向正在吵架的两个女人,白天看来还挺正常的小胖子,此时全身肥肉苍白无血色并且爬满血筋,横竖看都不是人,而那个老妇人正攀在楼梯目扶手上,枯朽的身躯像蛇一样软趴趴地挂住木扶手,怨毒的目光落在跟女儿对骂中的媳妇身上,好像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剥。 此刻,姜故平才意识到……我擦,这一屋子才是鬼呀!!! 姜故平屏住呼吸,悄悄地挪向门口,而女人和女鬼的绊嘴趋向白热化,而后,女人骂出了关键性的一句。 “你们都已经死了,你们死了,赶快去投胎!不要再留在这里。” 以为自己还活着的鬼,知道自己已死,会怎么样? 通常是立即升天,也有被强迫接受现实之后就变成厉鬼的,眼前一屋子充满怨气的奇葩,显然是后者。 于是在惊雷般的真相过后,是沉重的寂静,几只瞪着鬼眼的奇葩,一瞬间像被按下了启动按钮般发出尖厉的叫声,再也没有半分人样,一个个青面獠牙都冒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胖妇人,它圆润的身体瞬间发胀,表皮泛起死气沉沉的青紫,血筋满布,七窍流血,后颈像是无力支撑这颗硕大的肥头,却因为脖子上堆积的脂肪阻碍,程古怪角度的歪曲,一双暴突的鬼眼像两个大灯泡,死死盯紧女人。 女人第一次看到厉鬼的模样,再也没有刚才吵架的气势,放开嗓门尖叫,却被足不沾地飙来的胖女鬼掐住脖子,两眼翻白,喉咙里只能挤出微弱的声音来。 姜故平当时叫得像被掐住脖子的是他,他跳起来抬脚将胖女鬼踹开,挽住给掐得差点昏过去的女人想开门逃跑,却发现门像被焊住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动。 鬼怪惯用伎俩……封闭空间。 第二十三章 姜故平都不想讲什么了,但见那小鬼也尖叫着张开一口密密麻麻的利齿奔了过来,完全不受痴肥体格局限的速度让他胆寒,他在小鬼扑过来的时候又是抬腿踹飞,不等它爬起来,他拉过女人拔腿就跑。 这头鬼老太顺着一级一级楼梯爬下来,动作比伽椰子还要专业,堪称经典,差点把逃命中的二人吓出神经病。 他们同时发出惊恐尖叫,为此情此景增添惊悚色彩。 别墅楼下也就打通的大厅、客厅,还有厨房和客用厕所,眼看着没有活路,只能寄望楼上。楼梯上有鬼,但是后面有胖女鬼和小胖鬼,二比一,姜故平一边恐惧地大叫,一边拖住女人朝楼梯迎去。 鬼老太见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敏捷,无牙的嘴张成一个篮球大的洞,伸出指甲尖利的爪,好像要将人生吞。 姜故平怕极了,本能地抬脚朝鬼老太脑袋上踩去,这篮球大的嘴瞬间被踩成蝴蝶结状,咿咿呜呜地漏出凄厉如利器磨刮玻璃的尖啸来,令人耳膜锐痛,头皮发麻。晓的是如此,姜故平还是拉着女人踩过鬼老太,朝着楼梯上跑去。 姜故平回头看了一眼,鬼老太竟把身体折成U型转过身来,胖女鬼和小胖鬼也朝这边聚过来,他再也不敢多看,拉着被还在不住呛咳的女人继续跑。 “有别的出口吗?!”姜故平大喊:“跳楼也成!” 女人哑着嗓子边哭边说:“我的房间有个大阳台。” “在哪?!” “前面转右第二扇门。” 急哄哄地跑到女人所指的那扇门边上,开门进入立即关上门,姜故平还拖了旁边的柜子把门堵住,才有空环顾这装饰简朴的房间,墙上一幅妆容打扮华丽精致并且脸带幸福笑容的婚纱照,此时仿佛在嘲弄这个家的不幸。 姜故平来不及仔细打量这房间,他去拉阳台的玻璃门,然而它也是打不开的,身后已经响起鬼撞门的声音,他和女人挤成一团,看着门板被鬼拍得乒乒乓乓响,整扇门摇摇欲坠,这下真的走到绝路了。 姜故平绝望中腹悱:话说,鬼不是能穿墙吗?撞毛门呀,真瘆死人。 女人慌不择路,打开衣橱门就躲了进去,姜故平也急忙挤进去,跟女人挨一起瑟瑟发抖。 “你不是天师吗?!快对付他们呀!”女人哭叫起来。 姜故平很委屈,他是医师,不是天师,但是这时候解释没有用:“你倒说说她们是怎么回事,她们说死的是你,她们认为你才是鬼。” 女人微怔,而后喃喃自语:“她们?她们早死了,我小姑离婚,婆婆气在头上中了风,没多久就死了,房子原本写着她和我老公的名字,所以后来房子就归我老公的了。但是我小姑一直闹着要分一半,她那种性子你也知道,最后她要走一大笔钱。我老公治病需要花钱,她可是半分钱都没有出过,我要卖房子换钱,她又来闹分钱,我们吵起来,不欢而散。后来她竟然偷了房契要拿去抵押借高利贷,刚好被我发现,她就跑,跑太急直接从楼梯滚了下去,外甥正往上走,给她压个正着,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姜故平听到这里,真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屋子糊涂鬼算是怎么回事?! 女人陷入沉思,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时候房门破了,门板和柜子砰然倒地的声音打在姜故平的心头,让整个人崩紧,然后他听见旁边的女人细如蚊蚋的声音。 “我好像也死了。” “……”姜故平惊恐地转过脸,恰好看见女人的血色就像被橡皮擦掉一样,迅速褪尽,比纸还要白,她胸前不知何时插上一柄剪刀,血淋淋的,身上原本光鲜的衣服变得陈旧肮脏,翻白着两粒眼球,瞬间从怨妇变怨灵。 姜故平整个人贴在柜壁上,柜门正在剧烈摇晃,旁边的女鬼就像被人提着后脖子拎起来似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起来,挂在上面的衣物纷纷被顶落下来,但姜故平只听见自己极速的心跳,快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摆。 女人的声音幽深而沙哑:“小姑抢房契的时候,我不让,她把我刺死了,还把我藏在这个衣橱里头。” 姜故平这时候才注意到衣橱里头的血迹,因为光线太暗,刚才眼睛没适应过来,也没能注意到血迹。 救命!!!! 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心脏倒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他现在被几个鬼围着,谁能救他呀?!谁来呀,该死的谁能救他?! 女鬼双手扶上姜故平的肩膀,抽噎着凄声叫嚷:“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顶着压力撑住这头家,竟然还要惨死,还是被我最讨厌的小姑杀死,为什么,命运好不公道,我嫁进这个家里,连一天的福都没有享到,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你要活着,我却要死了?呜呜呜……” “我不知道呀!”姜故平大叫:“你的仇人在外头,你去跟他们掐呀。” 女鬼却不听,手竟然就朝姜故平脖子移去。 跟鬼讲道理,显然行不通,姜故平快要绝望了,他今天才醒过来,没吃上一口热饭,没喝一口水,之前还在桃源大战活死人,究竟为什么他就要受这罪?!他心里既恐惧又愤怒更加无奈。 “臭蝙蝠,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姜故平给掐得喘不过气来,感觉喉结都要给掐碎了,他发狠推开女鬼,踹开门冲出去,立即被几只鬼扒着,它们竟然张开嘴要咬他,他左推右搡,竟然让它们近不了身,但架不住几只鬼联手,没一会就给压倒,眼看着就要变成大餐,他都要绝望了。 生死存亡之际,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脑仁钝痛,翩翩衣袂在眼前翻飞,扶苏公子手提宝剑,犹如救世主下凡般挡在他眼前,剑下轻划,削掉几支鬼爪。 “先生可还好?”扶苏制住几只厉鬼,转身扶起给压趴在地上的姜故平。 姜故平热泪盈眶,立即扑上去抱紧来人:“救命呀,这全是鬼,薛思商一定仇家派来整我的。” 扶苏对于这般热情的举动明显不适应,眉头轻蹙,却也不好推开姜故平,便轻拍他的背,温声劝解:“冷静些,只是寻常厉鬼,很好解决。” 姜故平哪里肯,他怕鬼,管它什么寻常的不寻常的。 “甜心,我也在呀,你还是抱我吧,我喜欢被抱。”胖蝠不甘寂寞地插嘴:“而且是我先来的,我帮你咬掉了要掐你脖子那女鬼的脑袋,你怎么就不谢我了呢?” 猝然插入的话语,让姜故平恢复理智,他睁大眼睛看看几只残缺并且表情惊恐的鬼,也发现了扶苏不太情愿并隐忍着的神情,他讪讪地松开手来,怀里立即撞进一团软绵绵的胖蝠,虽然瘦了一圈,还是有肉的,只是手感大打折扣。 他想,还是养胖点吧。 扶苏公子终于舒开眉头,环顾一屋子想要逃跑的鬼,他先用剑挑倒小鬼,小鬼忒是凶狠,张开一口神似鲨牙的利牙啃住明晃晃的剑身,但是面对妖魔鬼怪没有半丝慈心的扶苏轻转剑身,碎掉它的一口利牙,把小胖鬼踩在了脚下。 胖女鬼和鬼老太显然把小胖鬼疼到心窝里了,死也未曾改变,明知斗不过,仍以扑火之姿反扑回来,给利刃拦腰削成四截,趴在地上嗷嗷鬼叫,被啃掉脑袋的女鬼只剩下身体,正在旁边胡乱摸索着,撞到墙又回来继续摸。 姜故平眼看着把自己吓成傻逼的厉鬼就这么轻轻巧巧被解决掉,前后落差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撞鬼,那是在医院,和他暗恋的乔觅在一起,他当时也是很没出息地怕得要命,而乔觅则是冷静地带他逃离了那场厄运。 这一刻,扶苏的形象似乎与乔觅悄悄重叠,姜故平有预感,这一回,他又可能又要恋爱了,对象不是人……但至少是人型的。 此番心思自然逃不过某只非人类,同样不是人,但这是只兽型的,它不满地嘟起嘴:“甜心,你不公平,几只杂碎而已,我之前不是帮你解决过了吗?你怎么就不感动,就不脸红,就不发情呢?!” 姜故平闻言就把这胖东西摔地上用力践踏……感动你妹,脸红你妹,发情你妹,当我是母蝙蝠么! 此时扶苏见不得他们不顾场合的打闹,赶忙拿出一只锦袋把四只鬼装进去,收回袖中,说道:“把它们带回去呈交薛道长,此任务才算完成。” 姜故平又脸红了,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打闹,他点头,问:“怎么回去?” “我们是你召唤过来的。”胖蝠飞到姜故平肩上,蹭着他的脸说:“所以如果你不能咻一声闪回去,就带我们打个出租吧。” “……”姜故平长叹,转身看向洞开的房门,即使开着灯,也有些不敢出去。 胖蝠拿肉翅轻扇姜故平的脸颊,鼓励:“别怕,有我在呢,再来什么鬼都能一口吃掉。” 姜故平翻起白眼:“还说呢?之前在桃源,谁说能帮我来着?结果呢?” 胖蝠顿时噤声。 欺负过胖蝠,姜故平算是平伏了心情,也就举步朝门外走去,这时候别墅寂静得可怕,姜故平脚下踏风,飞快地奔出别墅,头了不回地远离这在月色中逾发阴森的玫瑰小洋房。 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出去却带着一只白胖长翅膀的猫,还有一个古人,保安差点给吓出翔来。 姜故平哪管保安是否需要收惊,他归心似箭,只想快点回去交差,好下班回家。 他掏出手机要召出租,一辆保时捷却徐徐停在他所在的路边,车窗打下来,露出一张让姜故平目瞪口呆的脸。 对方盯住胖蝠,不太确定地问:“姜医生?” “CEO!” 第二十四章 他乡遇故知,屁!陈奕司的出现,就像一个提醒,顿时令姜故平心底的疑问发酵滋生,胀得满溢而出,他急欲求解。而眼前正是一个很好的途径,所以他立即攀上陈奕司的车窗探入去,似乎害怕对方会跑掉,直把那见惯大风浪的CEO也弄出一头冷汗。 于是,加完班想要回家睡几个小时的CEO车子上多了一个老朋友,一枚古人,一只胖蝠,并且被当成出租车师傅,正拉着他们前往薜道长的工作室。 太多的疑问挤满脑袋,反而理不出头绪,所以车上除了蝙蝠不时吱吱叫,倒没有人开腔。 姜故平给胖蝠左一句宝贝,右一句甜心,偶尔还来点亲爱的给烦得随手将胖蝠扇到挡风玻璃上去,再添一拳打成饼。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他仿佛瞬间有了开口的勇气,便朝驾驶座上的陈奕司发问:“回来之后,还好吧?” 陈奕司也因为这句话打开了话匣子:“还好,刚刚出来就落在公司楼顶上,早已经在空难名单上的人突然活着回来,当时那些股东的表情令人终生难忘。后来我们这几个幸存者在各地出了名,还见了报,所以我很快就找到胖子他们,只有你过了半年却半点消息都没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调整好情绪才继续:“你当初那个情况,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今天看到那只宠物,我本来不确定,可是那个桃源人也在,我就……你这模样……是不是被感染了?不对,现在是晚上,你还好好的。” “我没有被感染。”姜故平原本被那个‘半年’砸得目瞪口呆,听到这里才讷讷地回应:“我这模样大概是因为那个祭司的咒语,后来是扶苏,哦,就是后面坐着的那个古人,他救了我。他虽然是桃源人,但是他不是蛊人,他是真正获得长生的古人。” 陈奕司大惊:“扶苏?!秦始皇长子扶苏?” 扶苏公子作了一揖,把车子吓出一段蛇行,姜故平拍拍胸口白了CEO一眼。 “冷静点,别在桃源没死成,回来死于车祸。” 陈奕司很快冷静下来,他默默地消化这些信息,又问了几个问题,很快就将姜故平在桃源的经历弄得一清二楚,对于这‘无间道’颇为满意,不过当姜故平问到从裂缝出去的孟将军之后,他脸色就不太好。 “如果你问它们,我在这半年也有关注,但是……只有一些零碎消息,其中最清楚的就是M国出现过一个神经病,随街咬人,后来被安全部门拘走,再后来那一片区发生疫病,被隔离一段时间才解封,之后再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好像已经解决掉。但是我透过一些特别渠道得到知那不是什么神经病,而是西方常说的丧尸似的怪物,我估计就是桃源人。还有其他国家也传出过一些消息,但是都以疫症为解释,而且零散分而,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听到这里,姜故平心里隐隐不安,他不认为桃源人就已经全部被解决,毕竟它们可不是没有脑子的行尸走肉而已,在白天,桃源人可是很聪明的。 “我认为以孟将军的为人,在发现无第一时间统治世界之后,应该会躲起来韬光养晦,酝酿大阴谋。”陈奕司说:“但是我请来的侦探都找不到它们,暂时也没有作为。” 姜故平觉得陈奕司的推测有道理,一时半刻也真想不到应对办法,他认为这事情还得要跟薛思商好好说说,毕竟薛道长可是这方面的高手,何况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手下,总比凡人侦探厉害吧。 “如果是蛊人。”扶苏在漫长的沉默过后,终于愿意开金口:“需要阴养,阴气越重越好,而要现在这个世界最适合养阴的地方,那就是古墓。” 两个凡人一听,脸就黑了,这华国土地下有多少座古墓?要真的逐座找下来,还不知道要找到哪个猴年马月,更别提那些还未被发现的,长埋黄土之下的古墓。 这时候,车子已经来到工作室所在办公楼前,陈奕司在路边停车后,说:“我就送到这里,改天一起吃顿饭吧,胖子他们都好想你。” 姜故平点头,接过CEO的名片就把薛思商工作室的号码告知,毕竟他现在可是一穷二白,没留下半件旧物的可怜人,高富帅一下子穷到连乞丐都不如,他也很痛苦。 挥别CEO,姜故平带着两只宠在门卫侧目下坐上大楼电梯,看着电梯内镜面的人影,才察觉自己改变之大,先别说他妈认不认得他,就是那些证件也该废了,可能只有验DNA一途才能证明自己吧。 胖蝠很快就打破他地妄想,它说:“甜心,你身上真不得了,连味道都变了,像换了一个壳子,不过我很喜欢,你不用担心。” 姜故平白着脸掐住胖蝠,把它整张脸都掐到扭曲,他阴恻恻地求证:“换了一个壳子?那如果我现在验DNA,能跟以前一样吗?” 胖蝠眨动着无辜的绿豆眼,口齿不清地回答:“甜心,你还是一样的惹火,不过我喜欢。验DNA么?你连血的味道都变了,闻起来比以前高档不少,这DNA你觉得验起来能一样么?我以科学的角度回答你,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 当电梯在对应楼层停下来,正准备进入的人见到如此凶残的虐畜现场,纷纷走避。而姜故平在扶苏的劝阻之下,终于歇下来,垂头丧气地走进‘薛氏天师工作室’内,看到有加班强迫症并且嗜财如命的薛思商,他立即就泪汪汪地扑了过去。 薛思商头也不抬,随便一道符将姜故平炸飞出去,看也不看他被摔得四仰八叉的惨样,漫不经心地提醒:“我对唐梦杰以外的投怀送抱都不接受。” “投怀送抱你妹!”姜故平给炸飞后,终于让修养什么的都见鬼去,他都快绝望了:“我现在是不是一无所有了?是不是?连身体都不一样!DNA都不一样了!就连亲人都不会认我了,是不是?!”最后一点,才是让学医并且相信科学的姜故平,绝望的重点一击。 薛思商却丝毫不感意外,更别提任何别的情绪,他还是那淡定的态度:“是这样没错,所以你的支票我不要,一个死亡人口开出的支票,不具法律效力,还可能惹来麻烦。” “……” “你放心,你努力打工,有生之年债务会清还的。” “……”姜故平想说,他半点都不关心债务,但是一秒从白雪公主变灰姑娘的他,可不敢讲这话,怕被薛扒皮虐。 “不过你的能力还真差。”薛思商接过扶苏递上的锦袋,随便扔进旁边抽屉,只听里头一阵响动,似乎有什么出现又消失,反正姜故平就想到那只手。薛思商随手打开电脑,将一笔地产经纪商要求的清除阴宅鬼魂的案子结掉,看着一笔可观收入,心情不错:“竟然听鬼发了一下午的牢骚都没有察觉,还拉着另一只鬼逃命,如果这案子里面的鬼再厉害一些,你就保不住了。” 姜故平恍然:“你一直在监视我?” “债务是你还活着的时候才能还的。”薛思商抬手支了支眼镜,那语气特么地理所当然。 意识到白天受苦的时候,这货竟然就冷血旁观,姜故平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这支眼镜的动作,以前乔觅也常常做,分明那么可爱,怎么让这奸商做一做,就特么的贱呢?姜故平给气得,这脑子也有些脱线,竟然不着重点了。 薛思商可不管姜故平如何悲苦,他随口交代:“之后这种小鬼就让你去抓,你需要在短时间内提高能力,首先从辩鬼开始,没有活儿的时候就多练习运用天眼。”他抬指轻点眉心:“学会分辨活人与死人,人类与非人类,那么它们就算有心骗你,也不会成功,基本功要练扎实了重要时刻能救命。” “我是医师,不是天师。”姜故平悲苦道。 薛思商接过旁边贞子状女鬼递上的文件夹,一边再度沉浸在加班当中,一边挥手:“去睡吧。” “……”姜故平像个被长辈残忍忽略的孩子,三步一回头,在出门前终于还是停住,说了说桃源人的事情,等着薛思商回答。 薛思商连视线都没有从文件上离开,虚应:“嗯,这个委托我会接,桃源人、孟将军、古墓是吗?至于委托金额我会挂你账上,努力吧。” “……” 姜故平是飙泪奔走的,直至贞子将门关好,薛思商才抬起脸,蹙紧眉心陷入深思。最后他拨出一通电话,冷声对另一头的人说:“孟靖源,姜故平的烂摊子我收了,但是金额必须提高,难度超过了……你说乔觅,你的意思是要我为难你的爱人?知道就好,钱直接打我卡上去。” 讹完一笔,薛思商叠手架在颌下,眯起眼睛喃喃自语:“看来梵天像不只将你变成活死人那么简单,遭遇该隐,真不知道你是幸还是不幸。唉,这一劫,过的了就好。”过不了,那是魂飞魄散也不能解决的。 被带到临时员工宿舍,两室一厅小居室的姜故平,并不知道他已经变成好友们共同的难题,只是一个劲觉得自己悲苦,他草草洗了个澡,又对着镜子唉声叹气了好阵子。才走出门就接到扶苏递来的存折,看到里头三位数的存款又是一阵长叹,坐到餐桌前,又看到碟子里装的一根完整的黄瓜,再看看旁边胖蝠的一只大蕃茄及扶苏盘子里的一整颗生鲜卷心菜,他几把自己叹瘪掉。 “我们……竟然连饭都吃不上了吗?米都没有了吗?” 扶苏僵住,好半晌才表情凝重地解释:“其实,我不会做饭。” “……” “在桃源不用吃第二天也不会饿。” “……” “在这里会一直饿着,虽然不会饿死。” 但会饿得难受是吧?所以才想要填饱肚子是吧?姜故平默默看着这环保纯天然大餐,默默地回厨房打开冰霜看见里头充足的菜肉,显然不是扶苏采购的,薛奸商竟然没有让他吃泡面,他真要感谢上苍了,赶忙拿出材料做了几个小菜,烧了一锅热饭,给胖蝠也做了个蕃茄沙拉,换下那一桌天然餐。 迎着扶苏感激的目光,姜故平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毕竟他对扶苏有好感,就像他曾经想过为乔觅做什么却一直没能成功,最后从扶苏身上找到存在感一样。 “多吃点。”姜故平笑着给扶苏布菜,后者虽然不习惯,却没说什么就吃了下去。 胖蝠张开嘴:“亲爱的,我也要吃。” 姜故平给它嘴里放了一粒大蒜,看它享受地吞下去,完全没有吸血鬼的自觉,他不禁眼角微抽。 “甜心喂的,就算大蒜也很美味。”胖蝠把一句甜言蜜语讲出歌剧般夸张的效果来。 姜故平瞬间掷下筷子,虐畜去了,餐桌旁边一直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扶苏淡定地以优雅的姿势横扫所有菜,啃了半年黄瓜,可是连长生不老都可以逼死的。 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尚算和谐,姜故平住在员工宿舍里头,除了一只古人一只胖蝠,倒没有多进来什么非人类房客。 不得不提及的是,薛思商绝逼是抠出新境界来,说什么扶苏和该隐是宠物,所以不算员工,因此只算他的个人工资,这债务还起来真是遥遥无期。 另外也得感谢薛思商,他认识的人可谓三教九流,就算姜故平大变脸之后也不用当幽灵人口,道长十分轻易就给姜故平弄到一个新身份,速度媲美办假证专业户。 拿着手里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与及医师证,又看看扶苏手上证件里头竟然有护士证,竟然连胖蝠都有一只虚构的血统证书,姜故平的心情顿时复杂得无以复加。薛思商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们平时没事儿除了当一名合格的天师,还要听从安排去给某些特殊人士看诊。 他的猜测果然应验,后来这些天他治过黑道大哥,治过天师,治过某些因为不明原因受伤的官二、富二,治过政界大佬,也治过人妖……当然是字面意思上的人与妖的后代,反正他的病患那是五花百门,可比以前常驻医院更锻炼人。 姜故平回国后虽然来了个大变脸,但是也有想过到四合院去见见乔觅,可是恰逢小学放暑假期间,据说二人乘机到深山里修练去了,短期内那四合院中只有几只鬼,连黑犬都作为交通工具被带走了,所以姜故平就不想去了。 大早上,姜故平和扶苏提着木剑到办公大楼顶层去练习舞剑,开始他们的行为挺惹人侧目,但是久而久之大家都有些习惯了,何况他们俩外形都不错,更容易获得他人宽容对待。 “甜心,我觉得你既已经学会运用天眼,与期练什么剑,不如去研究一下那本魔法书吧,只要能好好运用魔法,什么妖魔鬼怪那不是随便动动嘴的事情吗?”胖蝠在姜故平两肩上绕行,充当恶魔的角色,引诱他放弃锻炼身体。 “此话并不在理。”扶苏认真道:“习武强身健体,而且在重要时刻可以自保,若身手不够敏捷,面对妖魔,恐怕会吃亏。” “你懂什么?那老巫婆骑个扫帚,嘴里飙咒语,可强悍到不像样呢。”胖蝠立即呛回去。 是的,开始它还唾涎扶苏的美色,但是接触下来它心头那点旖旎早被扶苏这较真性子磨到烟消云散。胖蝠觉得他跟扶苏是天生性格不合,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一个美人儿,偏偏还没有甜心十万分之一的可爱萌呢,真是不科学呀。 “我不能理解。”扶苏轻扬剑身,手式优雅且气势凌厉:“比起你口中所述,我更相信手中剑,不过比起挥剑,姜先生更适合引弓。” 胖蝠抬高肥嘟的下巴,回忆起姜故平引弓瞄准的姿势,那种突然围绕在恬静气息当中,将身段完美展现,散发出禁欲诱惑气质的模样儿,勾得它小心肝乱颤,难得不跟扶苏对着干。 “也是,甜心适合用弓箭,我去给你弄一柄好弓。” 说罢,胖蝠吐出爱疯,开始上‘非死不可’征召好弓。 姜故平听从扶苏安排正在练习挥剑,本来对那一人一蝠的针锋相对已经有些麻目,这时候看见胖蝠拿出爱疯来,他才突然想起一些重要事情。 “喂,吸血鬼,你不是有一座城堡?” “嗯。”胖蝠正努力用翅膀打字中,漫不经心地应声。 “那……你有很多钱?” “不能再多了。”胖蝠依然是那散漫态度:“以前研究黑魔法还有发展吸血鬼王国,敛到不少财宝,后来跟几个老吸血鬼研究人工血浆,又入股了他们的商会,每天都有很多钱哗啦啦地塞进我的账户里面,花都花不过来呢。你知道的,永生总是寂寞的,我剩下的那些孩子们就爱赚钱,说到那薛思商,不当吸血鬼实在是可惜了,他绝对是最称职的吸血鬼。” 薛思商现在已经是比吸血鬼更可怕的存在了,姜故平一边腹悱,一边觉得这不是重点,所以他扬起木剑就劈胖蝠。 “你有钱竟然不还债!!!”姜故平咬牙切齿:“竟然还让我去收鬼债,比房奴还要惨!!!” 胖蝠一边闪避姜故平的突然抽疯,一边无辜道:“别这样,甜心,我觉得薛思商没错,与其埋没掉你的一身魔力,不如好好锻炼,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就会找到办法,你可以把魔力渡回给我了呢。但是如果你继续那么消极逃避,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我不想要什么魔力!更不想锻炼!!!”姜故平真怒了,想到这些天除了行医,偶尔会接到任务去处理鬼怪,上次被鬼关在屋子里,手印拍满墙壁,有只女鬼还挂在天花上,那脸直接扭向后背,COS吊灯装饰;再上次鬼打墙,他差点就从百米高楼摔下去,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一只四脚并用的鬼追得掉裤子;再再上次镜子鬼,不管走哪儿都躲不开那只鬼,差点吓出翔来;再再再上次……往事不堪回道呀,若是让他把近些日子的经历写下来,那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呐。 所以姜故平不冷静,所以他需要发泄,所以他不可能找扶苏下手,当然是顺手虐畜。 打闹惯了,胖蝠如常躲得很顺溜,连蝙蝠毛都没有给劈到半根,倒把姜故平累得像傻逼,最后他扔下剑扑了上去,揪住胖蝠一阵蹂躏。 扶苏就不管他们俩,径自提剑起舞,任由他们玩个够。 他算是明白了,姜故平跟这只蝙蝠之间就是这种相处方式,看着经常发生矛盾,其实关系好得紧,那个蝙蝠总是坏心逗姜故平,而后者原本好好一个挺有礼貌的年轻人,却在这只蝙蝠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冷静,三两句就要掐上一掐。 扶苏知道,他们之间其实容不下第三者,像这种打闹时刻,根本没有他插手的机会。 所以开头几次他尝试阻止,发现这么做反让他们更加狂躁,就由得他们玩个够了。 一通下来,姜故平踢飞胖蝠之后,心里果然舒坦不少,提着剑回来找扶苏对练。 扶苏什么都没有说,眼角余光扫到那只胖蝠正翘着二郎腿挨在突起的石台旁边玩手机,心情也有些微妙,终于在一轮对练挑飞姜故平的木剑之后,他问:“你是怎样遇上它的?虽然它看起来不具威胁性,但我感觉它隐藏着,又或者压抑着自身能力,这么一只妖宠,并不容易驾驭,小心被反噬。” 扶苏主动关心,姜故平当然高兴,但是提及跟胖蝠的孽缘,他脸色就不怎么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是上天安排,让我遇上了甜心。”胖蝠啊呜一下吞掉爱疯,扇着翅膀飞到姜故平肩上,亲一口他的脸颊:“甜心,我要出一趟远门,要是想我了,就召唤吧,虽然你的召唤在阴宅那次之后就一直没有成功过,所以你还是上‘非死不可’留言吧,秀恩爱什么的,最喜欢了。” “滚!”姜故平一掌挥空,看着这破廉耻的东西飞远,没来得及问清楚它要去哪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白胖的一团融入蔚蓝天空中,很快就看不见影踪,姜故平蹙紧眉心固执地看着天空,想不透那赶都赶不走的粘人胖蝠,怎么突然就要出远门了。 “以前我不懂甜心是什么,现在我想问,你们之间是那种关系?”扶苏眉心深锁,双唇抿成一直线,严肃道:“虽然那是先生的隐私,我不好过问,但……与蝙蝠为伴侣有违伦常,且也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姜故平觉得这话题实在太重口,赶忙解释:“他是有人型的,而且长得很好看。” 话落,扶苏恍悟,而姜故平则懊恼得要命。 这种解释算什么呢?比起解释,不是更应该矢口否认那种不正常的关系吗?反正他们就是肉欲,又涉及到魔力什么的,根本不是扶苏想象的那种伴侣关系好吧。 “那么,它为何不以人型示人?”扶苏求知欲旺盛,这可以从数日来其惊人的阅读量中体现出来,正因此,他才能在短时间内掌握现代社会状况,并且已经开始学会使用大部分现代科技等方面电器。 所以说只要是人才,搁在哪个时代,他都会是个人才没错。 姜故平试图解释胖蝠的情况:“它因为受了诅咒,魔力受限,暂时只能用这个模样示人。” 扶苏轻点头,八卦到这里,便点到即止,不再深入话题。 看着君子如玉的扶苏,姜故平悄悄吞口水,不断自我鼓励,终于开口邀请:“反正今天没有接到任务,不如……我们到外面去吃顿饭吧。” 扶苏严肃道:“债务尚未还清,岂可随便破费。” “……那我们回家做饭。”二人世界也不错,姜故平希望这一次,自己的追求能够成功。 扶苏显然对于感情事并不敏感,没有察觉姜故平的心思,对于节约的提议,也就点头。 姜故平觉得自己踏出的第一步得到了回应,乐不可支,心里想象着各种菜单,准备好好发挥一把。于是他们从天台下来,姜故平刻意制造话题营造气氛,扶苏相对含蓄,只是偶尔虚应,一头热没能把气氛搞好,还在员工宿舍门外看到一大团圆润的肉球,原本就不怎么热切的气氛瞬间转变。 在重遇陈奕司那天之后,虽然说好要聚餐,却谁都没有联系对方,姜故平怎么都想不到胖子会背着背包,一副离家出走的模样,蹲在他宿舍门口。 听到脚步声,胖子抬起起脸,这性格乐天即使在桃源之时也没少笑的胖子,此时只能扯起一脸苦笑。 “那薛道长让我到这里等你,姜医生,你一定要帮帮我。” “赫?!你生病了吗?”姜故平拍胸脯:“你说吧,我会尽力帮你。” “不,是关于我的父母。”胖子眼下有着疲倦的阴影:“我怀疑他们被鬼上身了,薛道长说你可以解决,我真的没那多么钱请他。”想到某道长给出的天文数字,胖子全身肥肉颤荡出曼妙的波纹。 “……” 姜故平愣在当下,怎么都想不透为什么他就摆脱不掉这些灵异事件。 第二十六章 就算姜故平有多排斥灵异事件,也不能拒胖子于门外,于是他就把人请进去,之后胖子似乎冷静下来,也就开始打量扶苏,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带了个桃源人,不怕他晚上咬你么?’等等。 姜故平不免又要做介绍又要解释,把胖子惊出一连串啧啧啧之后,他把胖子晾下来继续打量古代名人,自己则去做了些简单饭菜。这二人世界什么的,是过不成了,还得准备更多菜以填满胖子的胃,毕竟这胖子看起来消瘦不少,而且极度需要睡眠的憔悴模样。姜故平作为一位医生,自觉需要先调理好胖子的身体,其他过后再说罢。 可是胖子显然不这么悠闲,攸关父母性命安危,他怎能不着急?所以他立即从背包里掏出一只手提摄录机,边调整边说:“半年多前我回到家,本来这是一件喜事,我却发现父母有些不一样了,刚开始我只当他们是因为空难事件没有缓过来,可是半年来他们越来越奇怪,他们不让我再回M国工作,对我设下门禁,甚至过问我的朋友圈子,这是他们以前不会做的,而且他们经常半夜站在我床头。” 前头那些可以解释为父母受刺激后诱发的心理疾病,但半夜站在床头什么的,不要太惊悚了吧?姜故平觉得如果胖蝠在,一定会吐糟的,可是那东西出了远门。 “你看看这个。”胖子终于调出视频。 那是一个夜间摄影,地点是胖子的卧室,能够看到胖子正在睡觉,一团突起的被子随呼吸起伏,然后房门被打开,一对看起来面目慈祥的老夫妻推门而入,缓步走到床畔,神情慈爱怜惜地看着被团,那眼神中又隐隐含有偏执和痴迷等元素。 这情景如果落在某个光天白日,或许让人看着会感动父母心,可是大半夜,一对老人不睡,来到儿子床边站岗,像要看守什么宝贝似地,就格外的诡异了。 “你确定他们不是梦游?”姜故平仍旧改不了以科学角度看待事情的习惯。 胖子拿机器的手紧了紧,仿佛被这句话唤醒了什么可怕记忆似地,颤抖着手指再次调整机器,将画面慢放。 “我开始也有那么想,但是你们看这里。” 画面慢放,胖子突然把画面定格,然后,他指住某处:“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房间里的等身试衣镜,老人们正在它前面经过,隐约能看到镜子里倒映着两个血淋淋的‘人’趴在老人们背上……答案昭然。 姜故平一哆嗦,喉头发紧,瞪住画面中的鬼影,暗忖这种形象的鬼,恐怕就是厉鬼没错。一般这种维持着最可怖形象的鬼怪,要么就是还不懂控制自己改变形象的新鬼,不然就是满腔怨气恨意催化而成的厉鬼。 会控制住两个老人的,显然是后者。 “这是怎么惹上的?”姜故平问:“它们除了半夜站在你的床头,还做了什么?” “……没有。”胖子用力想了想,突然举起食指,恍然醒起一件事:“它们给我做饭,总放很多辣椒,然后还要一直介绍那些菜,让我多吃,虽然我不吃辣,可我不敢不吃,多吃点他们才高兴。他们管得真的很宽,今天我说要在外头过夜,还被盘问了,我是偷偷逃出来的,我怕再这么下去,我连白天出个门都不可以了,感觉会被囚禁。” 两只鬼上一对老人家的身,去照顾别人的儿子?还要嘘寒问暖,生怕其受到半点委屈? 难道是一对丧子的厉鬼?姜故平和扶苏交换眼神,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不禁又将目光落在那被定格的画面上头。 “我以为,还是需要见上一面才好判断。”扶苏轻摸腰上挂的古剑:“问明原由,若是恶鬼,便砍了吧。” 胖子以一种找到组织的眼神在看扶苏,那闪闪亮的泪目,让姜故平不怀疑胖子可能会扑过去抱大腿,他赶忙介入。 “去就去吧,但不是今天,你最好先休息一晚,我们也要做些准备,最好明天早上出发,傍晚前解决。”姜故平说。自从阴宅事件之后,他都不会选择在太阳下山后去接触那些鬼怪,夜晚简直是鬼怪的兴奋剂,不是? 在桃源的经历让姜故平在胖子等人面前具有一定的信望,既然他已经愿意帮忙,胖子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放松,疲累崩堤,立即倒在沙发上睡死了,鼾声如雷。 姜故平默默给胖子盖上毯子,跟扶苏商量了一下,才去向薛思商请假。 薛思商听后,也没有反对,很干脆就批准请假,而后才说:“你那只蝙蝠出了门,就要更加小心些。” “不怕,还有扶苏呢。”姜故平完全不觉得胖蝠的存在有多重要,对薛思商的叮嘱,那是不以为然。 薛思商面无表情地点头:“很好,这次请假不带薪,尽快解决。” 默默着诅咒薛扒皮,姜故平回头去做准备。这些日子跟鬼怪打交道,他也渐渐脱离菜鸟状态,进入低级新手状态,能辩个鬼,能发动一些道长事先画好的低级符咒,独自驱个小鬼也不成问题,再加上扶苏这战斗力杠杠滴帮手,就更加安心。 于是胖子一直睡到翌日天色微白时,才被整装待发的二人推醒,草草吃过早餐,踏着晨光前往胖子的家,那就在旧城区一个教师宿舍区。胖子的父母是一对教师夫妇,桃李满天下,退休许久了,胖子还年轻,算起来他们是老来得子的。 据胖子的说法,他父母品性很好,凭着当教师微薄的薪酬供养胖子,夫妻俩一直勤俭节约,省下来的钱供他留学。 可以说胖子能够拥有这么乐天开朗的性格,全凭这对父母的悉心养育,把他养成这心阔体宽模样。 一路听着胖子念叨父母的好,对那对厉鬼更是咬牙切齿,姜故平也不禁心有感触。要谈孝顺他是绝对比不上胖子的,他之前一直在为自己的人生打拼,对父母可没那么上心,到了如今,他就算想孝顺一把,却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这副模样,父母恐怕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吧? 思及此,姜故平双眸不禁黯淡下来,蓝赤二色幽深幽深的,像阴天的海,像干枯的血。 扶苏在沉思胖子叙述的一切,突然抓到一丝灵感,不禁开口打断絮絮叨叨着家常的胖子,提出疑问:“依你所述,二鬼似乎与你无恶意,或许其中隐情,你父母亦知其因由。” 胖子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对这有些拗口的语言方式表示压力大,消化了好一会,才皱着胖包子脸说:“其实你的意思是说,先想办法让我父母清醒过来,问问原因吗?还要这样?它们会是好东西吗?如果是好的,就不会这样欺负两个老人家了吧。” 其实胖子心里更倾向于这本领不小的二人立即把两只鬼斩杀就好,哪有这么麻烦的,多拖一会,他爸妈就得多受一会苦,他们都不年轻了,这么活受罪,都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呢。 这边各有心思地走着,也不久就来到胖子老家。 这是一幢老宿舍楼,五层高,外墙压着的石米已经发黄并且大片脱落,这种老房子没有独立阳台,而且没有电梯,住在这里的人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些老朋友老同志,原住户一般都已经富起来并搬离,然后把旧房子出租掉。如今住在这的,大多是外来民工,人口相当复杂,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情。 这会三人从楼梯上去,在转角处看到一名穿着红衣短裙的风尘女,她朝他们挽起红唇笑得娇媚。姜故平却只觉得寒毛直竖,他看得真真切切,这是只女鬼,脖子几乎被砍断只粘着些皮,双膝以下被砍了,血肉模糊的挂着些筋骨,好惨的模样。 “这里死过一个女人吗?”姜故平不禁询问胖子:“呃,一个红衣长波浪发的女人?” 胖子想了又想,突然一哆嗦:“你不会看到什么了吧?我之前听说楼子里曾经住过一个坐台小姐,后来她跟同居人吵架,被砍死在这楼梯间里。” “我的确看到了。”姜故平摸摸脖子,要不是扶苏刚刚举剑挡了挡,那女鬼就要贴他身上了,现在它正在不远处抛媚眼。 [帅哥是个天师吧?免费给我超个度,下辈子当你老婆怎么样?]风尘女扔了个飞吻给姜故平,后者只冷得一哆嗦。 即使已经在现世居住不短时日,扶苏仍旧无法接受现代女子如此放浪形骸的行为举止及暴露的服饰穿着,瞧这全身上下只有一块布,腿臂外露,真不像样。 当然,其实这风尘女穿的就一露肩小洋装,也不算太暴露,当然以古人的准则来说,那是该抓去沉塘了。 姜故平头都大了,这下辈子给他当老婆什么的,他又不恋童,不过这鬼想要被超度,说明没有什么恶意,瞧这模样,应该是地缚灵,想离开这里也走不了,又没有鬼差来带,那是真的需要人送一程才行。 “扶苏,把它装回去吧。”他知道扶苏有一只锦袋,可以把鬼装走,这应该对地缚灵也有用。 扶苏却没有立即应承,而是拿出锦袋,对女鬼说:“姑娘应该知道此人家中有二鬼,可否提供情报?” 女鬼自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要得到就要先付出,它也不含糊:[你说它们哦?我知道,它们是想夺舍啦,不过它们也真古怪,有那样的本领也该找年轻人下手呀,那对夫妇年纪都不小了,说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也不为过,还费这个力气干嘛呢?] “夺舍?!”姜故平理解这个,直接挤掉活人的灵魂,夺取肉体。 这可跟鬼上身还有借尸还魂都不同,是真正的要取而代之,邪恶程度可想而知。 是的,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两只恶鬼要夺取两名老人的躯壳,难道胖子身上有什么他们急需要的吗? 扶苏也是想不通,而女鬼已经无法提供更多信息,他便依诺把女鬼收进袋子里,好带回去超度。 “先不管那么多,救人要紧。”姜故平摸了摸腰上的桃木剑,加快脚步。 胖子虽然不如他们明白,但看这情势也知道紧急,不禁也加快脚步跑起来。 刚拐过弯,两名老人的身影猝然从楼梯上扑了下来,那架热不是扑人,而是自杀。 “啊!” 姜故平飞扑过去,扶苏也是,但扶苏那是准确地接住了老太,并且姿势优雅,而姜故平则瞬间当了肉垫,被老头砸得差点连肠子都同来了。就在他两眼发黑之际,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形容恐怖血肉模糊的鬼影站在楼梯顶端,怨毒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仿佛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它们或许很想这么做,但是扶苏已经拔剑,它们便不甘地遁去了身形。 “姜医生!”胖子一边去扶俩老,一边表情担忧地看着摔得鼻青脸肿的他:“你还好吧?” “不太好。”姜故平苦笑:“快打120。” 第二十七章 姜故平给压断了一根肋骨,他想起来了,虽然他死不了,但是他还是会受伤的,正如当初他在桃源中刺穿胸口,也是第二天所有事物重生的时候,伤口才消失掉的。但他如今在现实世界,所以他可怜兮兮地住院了,住的还是薛思商安排的特别疗养院,这院里没有半只游魂野鬼,只是病患的种类复杂了点,他甚至相信就算这里住着ET也不奇怪。 独立病房里头还算安静,胖子的父母不住这里,所以不能陪他,而薛道长只让小鬼送来一束白菊花,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这不算工伤,责任自负,疗养期间费用会写进账单中。] 默默地再欠巨债后,姜故平为了减少费用而拒绝要特护,只好由一个生活尚且不能好好自理的古人照料,这并没有让他比起孤伶伶住院好多少,就是提高一下精神享受,能让他看看帅哥止止痛。 姜故平不理解自己可以不饥饿,可以抵抗一些魔法浸害,甚至不怕蛊毒,怎么身体强度硬是没有提高,自插心口一刀先不说了,给老人砸一砸,骨头竟然就断了。 当然,他曾经就着这个问题向薛扒皮探讨过,结果他在债务上增加一笔之后,得到的答案是——你从该隐身上夺取的是魔力,又不是躯壳,你当初就应该彻底一些跟他完全对换。 如此不负责任并且收费不便宜的答案,让姜故平扔掉修养,砸掉节操,竖起了中指。 趁着扶苏去打水,姜故平给胖子去电话,询问了一下老人家们的情况,因为有了薛思商那里高价买来的符咒,俩老所住的病房倒没有鬼能进去,两只厉鬼也不可以,所以算是暂时安全。至于那两只恶鬼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待两位老人家醒来,再看能不能问到有用情报吧。 暂时无事,姜故平百无聊赖,扶苏公子去打个水而已,竟然大半个小时没有回来,不过对皇太子什么的,总不能太苛刻吧?姜故平这么说服着自己,不由自主就拿手机上了‘非死不可’,不由自主又打开了该隐的主页。 最近那只胖蝙蝠没有更新,不知道逛哪去了,他想到那只胖东西的肉麻样儿,觉得自己要是没有把受伤的事情交代,恐怕以后得被肉麻死,于是他留了一句:我摔断骨头了,住院中。 没一会,长列的评论就跳出来了。 拉美西斯大帝:摔断骨头?从金字塔顶滚下来了吗? 阿蒙之子:美美,他只是个普通人类,从金字塔顶滚下来会死。 @阿蒙之子:别叫我美美!!! 狼人:怎么那家伙还没把你变成吸血鬼? 蛇发:断骨了呀……真脆弱。 人鱼王子:我黑到地址了,你住那真是个好地方,我有一次鳞片脱光了,也去那里一个疗程搞定,就是费用有点贵。 猫国王:楼上,你这事朕以前怎么不知道?! 鸡龙:哦,连你都说贵?你有点兴趣入股。 洗衣妇:你没有学习我送的魔法大全么?!那里有一种魔药可以治断骨。 …… 后面还有大堆留言,可是姜故平已经没有勇气再往下看,他觉得自己真是傻逼了才会在这里留言,瞧瞧这些都是什么妖怪,一个个跟那只胖蝠一样宅,成天就知道泡在网上八卦,果然是物以类聚么? 扶苏还没有回来,他已经乏了,便拉高被头闭目养神。 这头姜故平在苦恼肋骨什么时候才好,薛思商其实也在苦恼,他在烦恼如何给一个已经被改造的躯壳进行修补,修补可不是他的强项。 说到底,姜故平已经算不上人类,所以才给安排到特殊疗养院,如果硬是用一些奇怪的方法去修补,倒有的是法子,可那些方法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现在姜故平的躯壳已然不同寻常,断骨如同摔碎的瓷器,即使重新粘合,也不可能完美,那样子很容易会二度开裂。那么要是姜故平再多受几次伤,整个人就只能像陶瓷娃娃一样供起来了。 要完美修复的法子,那必须是非凡的,并不那么容易解决,他开始考虑如何联系那只吸血鬼始祖,看能不能借助一些力量。 其实,在姜故平遇上吸血鬼以后,薛思商和孟靖源等人已经讨论过姜故平的遭遇和分析过其中原因,后来他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梵天象对姜故平的改变……是长生。 注意,是长生,并非不老,亦并非无敌。 这个长生的定义却又是极其恐怖的,如果没有遭遇该隐,他不会因为自然原因而死亡,便会一直生长,一直苍老,却不会因为衰老而死亡,那么他可能活到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一直变老,直至最后甚至不敢想象会变成怎么样的生物,是否还能称之为人。 甚至他们还推测,如果不是因为该隐的魔力让姜故平的躯壳转换成一种类似容器的特殊存在,而是他以另一种方式死亡……例如空难中死去,那么他的身体是会腐烂,会破坏,直至完全在世界上消失,但他仍旧不会死,最后会怎么样,完全无法想象。 并且如果不是该隐,薛思商等等也不会这么早发现问题。 而在遭遇该隐之后,姜故平其实已经不能说是活人,他的肉体因为该隐的魔力养着,成为一具容器,并且为了作为这么一个容器而继续着身体机能运作,才不至于同寻常尸骸那样腐化,可是根本上已经不同于一般人类,他的身体维持在最后一刻的状态中,并将持续到毁灭。 这次姜故平被砸断肋骨,不能说受伤,只能说损坏,前者太过人性化,后者才是器物适用的。 薛思商还在发愁,却有人巴巴着给他解决问题,就在扶苏公子好不容易打到水回到病房,姜故平喝上一口水,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墨镜帅哥,修长可比世界名模的身材,五官立体,即使看不到眼睛,这张脸却已经酷味十足,那是就连拉丁美男Lance都要甘拜下风的大帅哥。 虽然墨镜遮住了大半截脸,但是姜故平总觉得对方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周身散发出慵懒气息,在墨镜后头的眼睛应该也是半瞌着的吧。 对方把脸转向扶苏,问:“你是该隐的媳妇?” 媳妇什么的,咱们能先好好理解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再正确使用它吗?姜故平实在不想吐糟,而扶苏公子显然也不明白对方为何将媳妇这词用于男子身上,然后想到这是疗养院,什么千奇百怪的病人都有,就当对方脑子不正常,想按铃叫医生,姜故平及时阻止了他。 “我才是认识该隐那个。”姜故平硬着头皮认了,疑问:“你是谁?” “我的ID是蛇男,我的真实姓名是美杜沙。”墨镜美男慢吞吞地,声音沙哑低沉。 姜故平觉得他是因为没有睡醒,并没有特地装性感。 他说:“该隐很好,你的骨头断了,所以我来帮你。” 姜故平默然,他借凭自己并不丰富的神话知识,也知道美杜莎是什么,那是一只传说中的妖怪,据说看到这妖怪的眼睛的人都会变成石头……但那不是女妖吗? 而这只传说中的妖怪是男的,而且正站在他的床头,说要帮他。 姜故平的内心已经不能用风中凌乱来形容了,简直是那个雷电交加、山崩海啸,囧得无以复加。 “你好,美杜沙先生,那个你可别将我的肋骨变成石头。”姜故平僵硬地抽动着唇角,扯开一个古怪的勉强能称之为笑的表情。 美杜沙沉默片刻,突然缓慢但认真地说:“果然是该隐喜欢的呆萌类型。” “……”呆萌你妹,你全家都呆萌!姜故平虽然想要这么回吼,但是架不住别人的眼睛能射出石化死光,他只能把反抗情绪烂死在肚子里,默默记一笔虐畜的账。 “所以,我并不能单一将你的肋骨石化,我也不是要将你变成石像。”他从风衣内兜掏出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我给你带了‘月神的祝福’,月神虽然对死亡束手无策,但是他的能量可以修复你的损伤。” 姜故平瞪大眼睛盯住那颗据说可以治愈他的珠子,表情期待,而对方虽然有些古怪,但显然不具备某巫婆的恶趣味性格,应该不会使坏。 这很快就得到印证,因为美杜沙先生立即就在姜故平期待的目光之下,掐碎珠子,洁白光芒顿时充斥房间中每一个角落,那柔和的感觉,仿佛母亲充满爱的抚摸,瞬间治愈所有不适。 就连扶苏都轻声喟叹,惊奇这神奇而且令人眷恋的感觉。 姜故平轻叹,如果是月神这么特别的女神,他想他就算GAY也会被掰直吧,他也真将这感慨出口了,然后换来美杜沙蹙眉微微歪侧脑袋的……完全不符合帅哥但是做起来却出奇地可爱的动作,充分让人体会他的困惑。 然后他说:“月神是不是女神,是男神,他只是长得很美丽,但性格很恶劣。就算只是一次性的月神祝福,他也要开出古怪条件来刁难,他为什么让我帮他洗一次澡?” “别毁我三观。”姜故平默默地低喃,他才不想承认月男神其实想猥琐蛇发男妖什么的事实呢。 偏偏扶苏公子瞪着正义的纯真之瞳,同样表示不解:“让你帮他沐浴么?如此要求可是那奴仆该做的工作,的确有意刁难你。” 如此说法,换来美杜莎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他是想要奴役我。” “……”姜故平默默地,再次拉高被头,告诉自己其实被治愈明天就可以出院什么的,真的是件好事,至于不靠谱的蛇发男妖什么的,哈哈哈,重要么?不要太在意,真的。 姜故平默默地泪流满面:我才不在意男神男妖的JQ呢。 扶苏公子跟美杜沙一见如故,硬是聊到天色微亮时,美杜沙突然站起来,说听见月神催促,这才结束聊天。 然而二者已经建立革命友谊,硬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日后再一起喝个茶,聊个天。 姜故平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阻碍一下他们俩交朋友,不然说不定某一天,扶苏公子会被吃醋的男神恶整。 天刚亮,姜故平也就匆匆拉上扶苏出院,结账下来,那一长串的零还是让姜故平晕了一下,曾经高富帅的他,也有些受不了那高额治疗费。他顿时有一种要给薛思商打一辈子的工的悲怆感……还坑爹的是黑工呀。 怀着悲愤的心情,他和扶苏也不回家,直奔胖子父母所在的医院,因为早上胖子来电话,说他的父母已经醒来了,但是对于被上身后的记忆很模糊,需要他们前去解释。 所以他们去了,而且他们也把两只厉鬼的事情,笼统说过一遍。 然后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似乎意见一致后,由老头开口:“其实阿真不是我们亲生的。” 第二十八章 虽然各人心中都早有些猜度,但听老人亲口所述,仍旧被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个答案所能够衍生的内容,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了……怎么办,他们都在想其实那两只鬼才是胖子的亲生父母呀! “那我是怎么来的?!”胖子惊问,情绪不可谓不激动,冲上前撞得老人的病床哐当一声巨响。 姜故平突然想起乔觅,当初他得知乔觅竟是自己亲叔叔的时候,也不比胖子冷静多少,感同身受,便上前去安抚:“别这样,让你爸好好说。” 胖子也意识到自己吓着老父,赶忙退开来,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自嘲:“是呀,好好说,我总不会是充值话费送的吧。” 好吧,乐天的胖子既然还会开玩笑,总是一件好事,所以姜故平陪了两声干笑,扶苏则是不理解笑点在哪里。 两位老人看到儿子心情低落,神情也很痛苦,但是今天的事情由不得他们退缩,所以老头一咬牙,继续往下说:“那年冬天,大早我就骑自行车驮着老伴一同回校,在路上撞倒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他好像很焦急的模样,怀里揣着的大布包摔在了地上也不捡,就知道埋头向前跑,我们捡起布包才知道里面包着个婴儿,那就是阿真。那时候孩子给闷得都不会哭了,我们就急忙把他送去诊所。我们本以为那男人之后会回头找小孩,所以我等在原地,可是这一等直到晚上,那个男人没有回来。之后我们报了公安,依然没有阿真亲生父母的消息。当年要收养一个小孩真不难,恰巧我和老伴大把年纪都没有小孩,所以就收养了阿真。我们一直不知道阿真的父母原来已经死了,他们的鬼魂会找我们,大概是以为我们故意抢走了阿真吧。” 说到这,老太补充:“过了几年,我和老伴都以为是阿真亲生父母放弃他了,也怕孩子想太多,反正我们一直将他视为己出,所以也没有想过将他的真实身世说出来,可是想不到……” 说到这,老太悲从中来不禁掩脸低泣,老头也是神色萎顿。 听这个说法,那对厉鬼还是来找小孩的,各人心中感受不一。 “所以那对厉鬼是胖子亲生父母的机率很高咯。”姜故平想想,觉得有了这层关系反而很不好办,已经不是随便收了劈了就好的,显然这次他们还要劝导厉鬼,感化它们,让它们心甘情愿合作。 “既然是亲生父母,并且之前的行为也似乎是要守护照顾儿子,那么只需要说清楚就好。”扶苏公子总喜欢把事情简单化,美好化,他远没有姜故平那样悲观。 胖子开始也不讲话,沉默过一会之后,突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他,等着他表态呢,当下乐天知命的他竟然也笑不出来了。谁受得了突然被自己的父母告知这种身世呢?而且还要对付已经变成厉鬼的亲生父母。 可是养育他的父母没有错,亲生父母也没有错,他总不能看着二者对掐,这事情必须解决。养父母不能死,生父母也要好好投胎转世去。 如此想下来,胖子终于拿定主意:“我们回去,跟他们讲清楚吧。” 说罢,胖子用一种依赖的眼神看着姜故平,姜故平头皮发麻之余,不禁转眸看向扶苏,结果后者那双比石玉还要润泽的眼眸也盯着他,似乎等他拿主意。 “……”姜故平想想也知道,扶苏这种因为别人谎报他爹的旨意,就能毅然自杀的人,显然很重视孝义,这会儿关系到胖子的两对父母,扶苏断然不会不管。看他,这是让他表态吧?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有好感并且想要发展暗恋的新对象,姜故平怎么也不能拒绝这事:“我知道了,带好工具吧,我们再去一次。” 姜故平是懊悔呀,早知道昨晚就问美杜沙多要点月神的祝福,他有预感这次恐怕会很惨。 这时候他脑海中浮现那只又白又胖的家伙,不禁咬牙切齿——出个毛门呀,平时就知道在身边聒噪,有事要找它出主意的时候就没个影儿。 如此,怀着怨怼的心情,挑起大梁的姜故平搓着汗湿的手心,背起一些符咒什么的,打车前往宿舍楼。 再次站在老旧楼舍前,仰视这幢在光天白日之下也莫明阴森的楼宇,姜故平只觉得小腿肚有些发紧,尤其是看到那胖子家露台上有一对瞪着白眼的厉鬼,他连牙齿都想打架了,要不是扶苏在旁边,他估计会转身就逃,从长计议。 但……他检讨过自己,真的,乔觅看不上他,是因为他没有那个共同进退,甚至保护对方的能力,他甚至屡屡依赖对方保护,这显然是追求路上一个致命的坑。所以他必不能再犯这个错,他要在扶苏面前表现自己英勇的一面。 如此激励自己,姜故平深呼吸,暗暗鼓劲:没事的,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没用的姜医生了,而且你是不死身嘛,再多也就是被鬼虐一虐,勇敢一些面对,让扶苏看看你男人的一面。 一口气从吸入到完全呼出来,用了十秒,姜故平觉得自己有勇气了,便舔舔嘴唇,一拍胖子宽厚的肩膀,说:“走,咱们进去。” 在楼外还是温暖的,但是跨进骑楼檐下,一股恶寒扑面而来,瞬间夺去体表的温暖,甚至妖异地钻入皮肤,仿佛要直达骨髓,整个人就像浸泡冬天冰层下的河水中一样,寒意令人绝望。 三人显然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姜故平一哆嗦,明明是冷的,发根却冒出汗来,胖子已经交手搓起双臂上的鸡皮疙瘩,扶苏亦蹙紧眉头并且按住剑柄。 这不是早应该有心理准备的吗?这楼中有鬼,而且是厉鬼。 做好心理建设,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跨上楼梯。 姜故平动了动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心想:这下好了,才进来就这样,说不定楼里其他住户也会被那对鬼夫妻伤害,幸好早点管了这事,要是多犹豫,还指不定要多害了谁。 如此想着,姜故平便升起一股使命感,硬生生地将恐惧挤到角落,决心好好解决这对鬼夫妻。 三人拾级而上,胖子就算知道那对鬼是他的亲生父母,仍旧不敢走到最前面,扶苏选择持剑断后,姜故平只能硬着头皮走在最前面,步步为营。 越是靠近胖子家,温度就越低,最后抵达所在楼层,三人呵出来的气都已经生起白烟,他们怀疑这地方已经变成一个冰窑。因为天气温暖而穿得相当少的三人,此时已经冷得打抖,眼前公用露台直通到尾,几扇门户分成几家,而胖子家在最末一扇门处。 明明露台外阳光普照,却仿佛隔着一层不明障碍,竟然无法照进来,眼前晦暗不明的颜色,像与外头分隔为两个世界,一男一女两只血淋淋阴森森的厉鬼,正在不远处的门前默默注视着他们。 姜故平心惊胆战,但是他在深呼吸后,毅然踏出脚步,而就这一步踏出,就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他们能感受到某股气流的动荡,然后耳边听见噼呖啪啦一阵杂乱犹如暴雨来袭的声音,整个空间的墙壁瞬间打上无数血掌印,从那一头到这一头,密密麻麻的挤满所有空白。 一把潮湿的发从上方垂下来,姜故平抬头就看进女鬼翻白的眼珠中,她正咧开嘴唇像在笑,却露出白牙中深不见底的黑洞来,血水从发梢嘀答嘀答落下。 连日来的训练并非没有作用,至少姜故平在恐惧之余知道拔出桃木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刺过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刺中,女鬼瞬间消失,又在不远处的墙上像一只壁虎一样趴着。 脑后传来胖子的惊呼,还有剑刃破风声,姜故平回过头去,就见到男鬼双脚扣住陈真,双手就着那些血掌印,以肉眼都看不清楚的速度,将陈真带进门内,而女鬼也一闪进入门内,以戒备的眼神盯住他们,缓缓地拉上了门,隔绝陈真的惨叫声。 门合上的声音,仿佛解除定身的咒语一样,姜故平瞬间向前几步,扶苏也几步上前走到他身侧来。 “他们不会伤害胖子吧?!”姜故平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但这不奇怪。 扶苏表情凝重:“或许,他们会想要一家团聚。” 无法夺取老夫妇的躯壳做一家人,那就不如变成鬼做一家人吧。 多么骇人听闻的猜测,姜故平顿时也顾不上那些血掌印,拔腿就跑,去拧那门把,没拧动,他立即使劲拍门:“别这样,他是你们的亲儿子,不要害他!” 姜故平佩的那是桃木剑,对鬼怪有用,劈门是不够的,但扶苏佩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宝剑,他不管姜故平拍门的行为,提剑捅向锁把,一刺一拧,门锁咔嚓一声废掉,门开了。 二人立即开门进去,就见胖子被提在半空中的身体一下子摔回地上,一左一右两只鬼直楞楞地看着他们,仿佛每一点触动,都可能让它们立即要了胖子的命,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姜故平吞了吞口水,看看地上粗喘着不时呛咳的陈真,又看看瞪向这边的两只鬼。 也是这时候,他才能够近距离好好打量它们。男鬼看起来全身关节诡异的扭曲,它就像被重物辗压过一样,整张脸都血肉模糊,颅骨变形,而且它这个姿势并不是站着的,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提着脑袋掂起来,所以全身皮肉都被重力扯着往下拖,看起来像着断线的木偶,格外恐怖。 而女鬼么?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死亡方式,手臂上数道割痕,有渗着血的,有结了疤的,数量之多,一条又一条肉蚯蚓似地爬满两只手臂,而且全身滴着血水,连那身上唯一的布料也被染成深红色,显然是割脉后浸在水里,失血而亡的。 两者死状都异常惨,不愧为厉鬼。 不论如何,先稳住它们,救人要紧。 扶苏没有开口,大概认为父母要杀亲儿,那是旁人多说也没用的。 姜故平只好靠自己,他吞了吞口水之后,硬着头皮跟两只厉鬼沟通:“两位能听懂我说话吗?其实陈真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亲生父母的存在,他今天就是来认你们的,其实他的养父母不是坏人,还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地让他继续活下去。” 本来还好好的,两只厉鬼翻白的眼球瞬间充血,那些血水崩堤似地挤出眼睑,刷下两行血道,而胖子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提起来,发出痛苦的哀鸣。 姜故平想不通自己说错了什么,竟然让胖子再次遭罪,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朝扶苏喊:“打!” 自己率先冲出过去,扶苏蹙紧眉头,稍稍迟疑,却见两只鬼已经一同夹攻姜故平,他才提剑上前。 本想着和平谈判,最后变成互殴。 第二十九章 扶苏分担男鬼的攻击以后,姜故平勉强还能应付女鬼。 先不说那边扶苏持剑战男鬼,男鬼全身骨骼却似乎没几块完整的,身体柔软度极高,就像一条人型巨莽,跟扶苏缠斗在一起,扶苏一时半刻也腾不出手来帮助姜故平。 而姜故平的对手是那只割腕女鬼,她的特技显然是让这房子铺满血手印,然后她就能在血手印之间自由瞬移。别说姜故平近战不怎么样,就这不断空间跳跃的对手,他即使身手再好也难以舒展,真心不好应付。 姜故平并不是想要跟这两只鬼斗个你死我活,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将胖子救下来,不然一会儿这里就得有三只鬼了。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女鬼总会先一步挡在他面前,他怒了,一边挥动桃木剑,一边质问:“你怎么就忍心杀死亲生儿子呀!你是不是他亲妈呀!” 没道理,姜故平在医院工作那会,经常会看到一些孕妇,也会有婴儿在医院内出生,他总能从那些母亲身上看到对新生儿浓浓的爱意,是的,他也赞同就算父亲也无法比母亲更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血脉相连的特殊感情。 可是这两只鬼却要夺去亲生儿子的性命,他觉得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两只鬼根本不是胖子的亲生父母。 然而就在这一刻,女鬼却像是有所触动,不再挥动它锐利的爪子阻挡姜故平,突然从原地消失又在不远处冒出来,倒挂在天花上,长发几乎扫到地板,它安静地注视着姜故平,竟然像是在思考,像是在犹豫。 姜故平哪管它这么多,立即扑向胖子,抽出一张专门破解鬼术的黄符打到胖子身上,然而这张由薛道长所画,100%精品的符咒,却没有同往常那样发生作用,而是像一张普通废纸一样,飘然落地。 以为不小心拿到残次品,姜故平也不纠结,反手再抽出一张符打下去,结果还是一样。 符咒,竟然失灵了。 “怎回事?!”姜故平惊愕万分,要不是之前曾经用这符咒应付过不少鬼魂的法术,也不至于受打击。 ‘你不懂。’ 女色幽怨的声音传来,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像是来自天边一样飘渺。 ‘你不懂!’ 远在两米开外的女鬼猝然出现在眼前,它激动狰狞的鬼脸近在咫尺,姜故平却被它一双鬼爪大力握住双肩,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哪能躲开半分? 女鬼几乎咬到他的鼻子,呵出来的气臭不可闻,姜故平差点吐出来,哆嗦着用桃木剑去刺女鬼,却发现本来对鬼怪伤害极大的桃木剑竟然穿守鬼魂身体,却似乎不起任何作用。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这地方有古怪,只能放弃失去作用的木剑,双手抵住女鬼下颌推开它散发着恶臭的嘴巴。这双眼翻白七孔流血的鬼脸,真够骇人的,他健康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强忍着尖叫的冲动,他只能做到这样,然而女鬼力大无穷,他双手都酸了,也没能让它离开半分。 扶苏也注意到姜故平的险况,想要出手相助,却分身乏术,男鬼始终纠缠着他。 ‘你不懂!!’ 女鬼从呢喃到嘶吼,唇角都在激动中撕裂到耳后,露了黑紫的牙床和藏满污垢的黄牙,形象越发骇人,声音原本还有着人类女性的幽婉,此时却犹如出自猛兽之口,犹如沙岩巨石在地上拖拽,震得人耳膜生痛。 姜故平不懂自己是哪里刺激到它,竟然生生把它激得这么凶残,他有些绝望,虽然他有不死身,但这次绝对会被虐惨,刺心脏是死不了,但不知道被整个咬掉脑袋,会不会死。 这一记得,他破罐子破摔了,在害怕之余,竟然用打着架的牙关发音成功:“你……我不懂,你就好好解释呀,就知道吼有什么用?” 扶苏剑身一错,差点失手给男鬼逮住,幸得剑术精湛,反手回剑抡出一道剑影退敌,自救成功后不禁斜眸睨向姜故平,难以置信此人竟还能与一只厉鬼讨价还价,是太幼稚看不懂情势呢?抑或有什么计划? 事实上姜故平不是太幼稚,也不是有计划,只是绝望了,就胡搅蛮缠吧。 当然,女鬼也没有被姜故平不靠谱的行为镇住,它盯住那红蓝异色的眼眸,突然就伸手要去抠他的眼睛。姜故平在双肩重获自由以后,立即又要握住女鬼伸来抠眼的双手,就这样胶着。可是女鬼并非常人,它见双手没抠来那对眼珠,便歪过脑袋张嘴咬住对方的臂膀,那力道大的,仿佛要生生地咬下他一块肉来。 姜故平痛得惨叫一声,只觉得脑袋像被大槌击中,嗡一声,两眼发花,待慢慢稳定下来,却发现眼前像放影画戏一样,闪过许多画面。 开始是一对夫妻抱着婴儿,挂着幸福的笑脸一边逗婴儿,一边走在树荫下。 丈夫看到马路对面的小摊档,便走过马路去替妻子买一根冰棍,却不想这么一个体贴的决定,却是噩梦的开端。 丈夫才走到马路对面,一个早早盯上他们并且不怀好意的男人迅速上前,一拳击倒妻子,夺过婴儿拔腿就跑。听见妻子惨叫声的男人发现有人抢孩子,一边大喊着一边追赶,竟然没有注意路况就横穿马路,瞬间被高速疾驰中的泥头车撞倒并拖进车轮底下辗成肉饼,跑在后头的妻子一声惨叫,终于不支昏倒。 当妻子醒过来,丈夫车祸身亡,孩子却是生生从手上被夺走,肇事司机逃逸,就连抢小孩的匪徒也找不着,她彩色的人生一瞬间跌入愁云惨雾当中,她再也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夫家嫌弃她怨她,她被赶回娘家,娘家却也对她十分失望,并未多加关怀。 她在绝望中度过行尸走肉的每一天,多次想要去死,却又想到可能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的孩子,最后又活下来。 挣扎在鬼门关的她,某一天游荡在事发地点的时候,有个西装革履面目俊秀的男人叫住了她,他说他名叫夏津。她并不关心这人是谁,可是这人告诉她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找到孩子,不过会让她送命。 换了过去的她,便完全不会信任陌生人,可是当时她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接过了男人交予的黄色玉珠。回到家中,她依照陌生男人所说,吞下玉珠并用自己的生命去激发它——在放满温水的浴缸中放光全身血液。 她死了,但是她又没有消失,她成为了它,她找到自己枉死丈夫的怨魂,它们一起找到抢走孩子的人贩子,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吃掉他们的灵魂,以此报复。 当它们发现孩子被一对夫妇捡走,并且过得不错以后,对孩子的爱胜于一切,因此它们留在孩子身边守护他。 直到那一天,孩子在空难中失踪,遍寻不着的鬼夫妻只好回到那对养育它们孩子成人的老夫妻身边去等待。然后它们听见老夫妻伤心之余再度谈起当年,谈起了那一年冬天,他们会在那儿出现,并且袒露的真相。 那竟然是因为……他们无法生育却想要拥有孩子,所以他们找到人贩子表示要买个小男孩,还要求是婴儿,已经谈好两万的价钱并且约好交货时间,只是他们不懂人贩子最后为什么没有收钱就把孩子留下。 当然,他们不懂人贩子急着把这个招来厉鬼的小孩送人,希望能一并将瘟神送走,可惜他这么做也没能逃过厄运。 原来,他们也不是无辜的。 原来,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他们没有找人贩子买小孩,如果他们要的不是婴儿,要的不是男孩,那么是不是落在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就不会发生呢? 因此,沉寂数年的女鬼再次愤怒,这一次,它们要夺取老夫妇的躯壳。 恍忽间,画面停顿在女鬼狰狞的脸上,那些幻象慢慢消失,脑仁钝痛的姜故平再次回到现实,却见女鬼尖锐而且染满血污的指甲巍巍峨峨地悬在眼前,几乎触及眼膜,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歪开脑袋,却感觉到女鬼的手追随而至,已经抵在眼皮上。 完了……他会被生生挖掉眼球,虽然不会死,可也就这么瞎掉啦。 就在姜故平屏住呼吸,感受指掌上的控制将被冲破,准备承受巨痛之际,却听见砰地一声重物撞击声响。霎时间,身上力道一松,他喘了口气立即睁大眼睛,就见一只又白又胖的蝙蝠正被女鬼抓在手里拼命挣扎,女鬼尖锐的指甲在它白胖的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它却也不示弱,张嘴就咬,那牙口极好,竟然把女鬼的骨肉一口一口咬掉。 生猛的胖蝠终于在女鬼奋力一掷之下,打地上连弹数下之后撞到墙壁才停下来,挣扎了几下竟然爬不起来。 “喂!”姜故平见状赶忙过去抱起这只笨重的胖蝠:“你怎么了?连只女鬼都拼不过?!” “这里有古怪。”胖蝠抬起短小的肉翅擦一把嘴巴:“呸呸,甜心你哪里招惹的东西,味道真差,我的味蕾都死掉一半了,等会要给亲亲洗嘴哦。” 跟女鬼恶战,双肩给掐伤还差点被挖眼球,却不敌这胖东西一句不靠谱的,姜故平翻了翻白眼,什么紧张害怕都抛天边去了,又想给胖蝠爆栗吃,却看到胖东西虽然嘴巴依然贱,却真的很惨,就下不了手。 他想:算了,这畜,还是等它好了再虐吧。 “这是胖子的亲生父母,我们被他养父母摆了一道,不知道真相就来感化它们,结果……” “好吧。”胖蝠看一眼专业应敌中的扶苏,又看看继续用一种贪婪目光注视着姜故平双眼的女鬼,撇撇嘴,舔了舔獠牙:“虽然它不好吃,但觊觎我家宝贝的家伙也太胆大了,咬死它。” “先别。”姜故平给女鬼看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提醒:“这地方真的很古怪,符咒没用,桃木剑也没有用……我看到一些幻象,她好像是吃了一颗黄色玉珠才会变得这么厉害的,你有解决办法吗?” 胖蝠眯起绿豆眼,在姜故平怀里蹭了蹭:“黄色玉珠?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宝贝儿,我们或许可以把那珠子挖出来再说。” 第三十章 “挖?” “它不是吃下去了吗?你说的黄色玉珠可不像能消化的哦。”胖蝠顿了顿,四爪并用爬上姜故平的肩膀,朝他还维持环抱的双手,张嘴就吐出一把镶满宝石纹理精致看起来十分暴发户的黄金弓,后来还续吐出一筒金箭,看它们稳稳地落在姜故平怀里,才说:“你用这个把女鬼钉住,我来搜身。” 姜故平拿着手里看起来分量十足纯金筹造的黄金弓,不敢想象它的轻巧,就好像是金箔整的艺术品而已,可是当拉上那金色弓弦,他就知道这不会是什么艺术品,只是它不知为何如此特别。 “法老王的陪葬品,诅咒金弓,是刻上旱之神赛特诅咒之力的金弓。”胖蝠很满意自家对象手执金弓特别华丽丽的模样,连连点头:“这是由旱之神打造的魔弓,它会吸收任何被它射中的猎物的能量,唯一不足之处是,贪婪的旱之神同时会吸收使用者的生命力,以此作为代价。我看这东西虽然邪门,但那毕竟是神之力,应该能用。” 生命力,那至于普通人可是奢侈品,但作为不死者,就实在廉价得要紧,所以姜故平毫不犹豫就朝女鬼放箭。而女鬼显然也是个识货的,立即就调动男鬼前来相助,可是男鬼这下子却被扶苏绊住了,瞬间情况逆转。 姜故平连发数箭,只觉得身体冷过又回暖,不断交替折磨。说是折磨并不为过,毕竟那种寒冷胜于每一个冬天所带来的,好似堕入极地冰川,全身冰封的感觉,而下一秒温暖又回来,犹如置身暖春,下一刻再度颠覆,相当糟糕。 即便如此,姜故平仍旧把早前练就的好箭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女鬼先是左肩被击中,箭矢竟然像有千斤重,狠狠将它钉死在墙上,她抓住箭身想要拔掉,却办不到,接着又被几支箭钉住,当下肉俎砧板上。 不仅如此,它狰狞的脸上突然浮现恐惧,它原本恐怖但丰满的身躯竟然迅速地干瘪枯槁,可又不知道因何原因在下一秒又被充盈,立即又被抽干,如此重复折磨着,令它痛苦地嘶叫。 “甜心,你看到了吗,那颗珠子。”胖蝠贴着对象的脸用力蹭,揩油之余,指点他看向女鬼腹间某处始终凸起的位置:“你去把它取出来,就结束啦。” 姜故平闻言瞟了胖蝠一眼,又看看被钉住不能动的女鬼,还有那被扶苏绊住的男鬼,深呼吸之后还是克制住恐惧感大步上前,伸出手又迟疑一下,终于握住那块圆形凸起,手下感觉软乎乎的肉膜包着一硬块,该就是那颗黄玉珠子,他稍稍使劲,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挑开肉膜,露出它泛着黄光的珠身,就陷在女鬼脊骨上。 女鬼突然停止挣扎,它才涨起又瘪下的脸竟然泛起一抹疲累,似乎恢复一点作为人类时候的神智,在姜故平动手抠走珠子那一刻,留下遗言。 ‘告诉他,我们爱他。’ 姜故平微愣,却没能阻止珠子自那些粘连的筋肉上剥离,就在分离的瞬间,屋内妖风大作,竟刮得飞沙走石,这对鬼夫妻发出惨厉的最后一吼,瞬间被无形的力挤成齑粉,在风中消散,不复存在,而屋内也渐渐恢复宁静。 砰地一声,悬在空中的胖子砰然落地,姜故平还在震憾中的心灵并未平复,却本能地上前检查胖子的情况。 脉博平稳,呼吸正常,外伤也不严重,昏了过去却问题不大。 “好了,看看我们得到什么,一颗不得了的宝珠。”胖蝠盯着姜故平捏在手里的黄色玉珠,眯起了绿豆眼:“甜心,这东西你可得收好啦,也不知道这女鬼是怎么得到的,可不是凡物。” 姜故平微怔,这才记得这颗黄玉珠,他不知道为何会看得见女鬼的记忆,反正它告诉了他,这颗玉珠的来历。 名叫夏津的男人,他当然认得,就是那个曾经让他深度恐惧的,那个酷爱游戏,却以他人灵魂性命作为赌注,总令事情恶化,并以此为乐的可恶半神。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因为黑巫事件的初始就有这个男人参与其中,并且推波助澜。 自从几年前黑巫事件之后,这个怪物似乎就已经走出他的生命,即使曾经做过姜后那个梦,他也不觉得自己还会遇上夏津,直至今天。 女鬼的悲剧发生在许多年前,却仍旧被他遇上,是不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引他们,再次扯在一块呢? 只是想想,姜故平已经冒出一身冷汗,他只知道每一个受到夏津诱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而这个异常惨烈的过程,又会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在这个恶劣的半神面前,他们却无力抵抗,只能成为推动游戏的一部分。 “在想什么呢?甜心?”胖蝠想要获取注意力,便在某人肩上蹦了蹦自己丰腴的身体,肥肉弹动,同时把对方肩膀压沉了一下,难掩得瑟显摆地说:“我好想回家洗个澡,倒上一杯红酒,切上一颗鲜嫩多汁的蕃茄,好好休息一番,要知道走一躺金字塔黑掉这把弓,可不容易呀,拉美西斯那二货的老窝,真是机关重重呐。” 姜故平傻傻地说:“拉美西斯?拉美西斯的墓不是被挖了,木乃伊都摆在博物馆啦。” “那只是个替身,虽然他偶尔也躺在那让别人参观一下。”胖蝠摆摆手,晃动自己风尘仆仆的身体,看一眼已经收剑朝这边走来的扶苏,立即跳进姜故平怀里,占据领地:“好累好累,亲爱的,我们回家休息吧。” 毕竟危难之际是这只胖东西救了自己,还带来这么一把神器扭转形势,姜故平也知道感恩,就顺了他的意思,转身看向有些狼狈但状态不错的扶苏,支吾了一下,还是提出:“扶苏公子,你能扛一扛胖子吗?” 扶苏点头,剑回鞘后,轻轻巧巧就扛起砘位不小的胖子,好像那就是个充气娃娃,根本不费劲。 姜故平默默收回嫉妒的目光,觉得自己的恋情简直前路茫茫,他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不上对方呢……唉。正沮丧,怀里的胖东西动了动,他低头看去,就见那东西双翅拖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一副在夏威夷沙滩上晒太阳的惬意模样,怪扎眼的,顿时让姜故平内心被‘好想把它砸下去用力践踏’的想法占满了,就在感恩和虐畜之间挣扎的时候,忽略掉扶苏公子那对润如墨玉的眼眸,带着深思的凝视。 当然,姜故平如果发现了,只怕会脸红心跳以为对方也是有心人,毕竟当一位公子这样盯紧他的双眼,他怎能不想歪呢? 可是,只有扶苏才知道,他内心的猜测有多惊人。开始他只以为那对本来掐在他手上的钥匙已经在打开通道的同时消耗掉,已经不存在,可如今黄玉的出现,女鬼对它们的执着,似乎在告诉他,其他那对玉石还在,只是不知为何,镶进了这年轻的大夫双眸内。 那是不是意味着,还能用这对钥匙打开通往桃源的通道呢? 如此想着,扶苏沉寂多时的心再次骚动起来,当初他看着孟将军等人进入通道,想必也来到这个世界,而他是被那股力量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原本他以为自己的使命就是消灭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孟将军,并且在这个世界上结束他不死的生命。 现在想来,说不定他的使命,是要将那些属于桃源的怪物,带回它们的世界中去。 走在前头的姜故平偶尔回头,瞧见扶苏公子脸色凝重的模样,有些奇怪,却了解这位公子向来爱想这想那,先天下之忧而忧那什么高沿情操是公子的本质不是?所以也就没有想太多,心想着大概都累了,回去之后好好弄一顿吃的,再想想等胖子醒来怎么解释。 至于那对老夫妻,知道真相之后,姜故平也知道女鬼对它们的怨恨不是毫无根据的,可……这对老夫妻也真心疼爱这个以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孩子,错是真的犯下了,爱也是真的付出了。是要说出真相呢?还是隐瞒真相呢?他的心徘徊在两个方案中间,踯躅不定。 直至回到住处,向来喜爱干净的扶苏公子还在沐浴,姜故平已经洗了个战斗澡,处理过伤口,站在流理台前边处理食物,边苦恼。 这份挣扎显然没有逃过胖蝠的小眼睛,而本着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他果断关心了:“亲爱的,在烦恼什么呢?不如让我分担一些吧。” 要是让姜故平随便把这事给哪个人讲讲,分析一下,他或许会犹豫,但是一只胖蝠,那就不能归类到人的范畴,于是他说了,把自己看见的真相,仔细讲述一遍,也将自己的烦恼全盘托出,等着这胖蝠给意见。 不管是好的意见,还是坏的意见,都没关系,能分担一下就好。 胖蝠听了,不以为然:“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善意的谎言吗?以其活在痛苦的现实之下,不如打一开始就不清醒,我翻过一本叫做‘呐喊’的书,唤醒别人面对现实的,不一定会得到感谢,甚至还会被怨恨。何苦呢?甜心,你就啥也别说,让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换了扶苏,或许会给出不同的答案,但是蝙蝠只能是这个。 姜故平听后,默默地反问:“那你也会对我讲善意的谎言吗?” “啊?”胖胖的蝙蝠挨在某人颈窝,眼珠子一转,甜言蜜语那是不带CD冷却的,不要钱地放:“怎么会呢?亲爱的,你是我最伟大的爱人,我就算骗天上的星星,也不会骗你的,我们之间贵在真诚嘛。” 真诚你妹!姜故平只觉得这只蝙蝠是在放屁,但经过这一搅和,心情倒是轻松不少,看着沙发上打着鼾的胖子,想起对方乐天的性格,突然觉得真相并不太重要。 这一天平静地过去,胖子在翌日早上醒来,发现回到姜故平家中,也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高兴得跳起来欢呼。之后平复下来,不免问起具体过程,而姜故平把战斗过程如实说了,只是最后,那对鬼夫妻的结局变成被超度,去了投胎,并且女鬼的遗言也没有删减,还加上了一句‘好好活下去’。 胖子对这样的结局显然接受得很好,长叹一声,脸上又有了些笑容:“谢谢你们,我现在要回去看看爸妈,告诉他们事情解决了,你们要一起吗?” 姜故平如今还真不能对那两位老人和颜悦色,他当然是不去的,最后挥别了胖子,说好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就这么道了再见。 目送胖子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姜故平转身往屋里走,心情很复杂:“现在,我们还是多休息一天吧。”虽然他欠薛思商的债大概一百年都还不完,但是天天撞鬼的日子,他的心脏可承受不住。 另两位对他的建议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当他回到屋里,却见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全身捆着厕纸的奇怪家伙,旁边还掉落着一个光掉的芯筒。 这家伙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之后,还挺尴尬地解释:“呃,这样子感觉比较好,呵呵。” 呵呵……你妹呀!这是姜故平的直观感受。 第三十一章 屋内突然出现厕纸怪人,在他们送胖子出门之前还没有任何动静,如此不过几分钟,有个人不仅用掉他们家一捆厕纸,并且坐在客厅里头,显然这不会是个普通人。 ——好吧,拿厕纸玩捆绑play的家伙,也不会普通到哪里。 扶苏默然按住剑柄,姜故平则是苦恼这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怪咖,不过思来想去,这屋里最可能跟怪人有关系的,那就只有一只……姜故平斜眸望向肩上表情有些郁闷的胖蝠。 注意到审视目光后,胖蝠眨巴着绿豆眼,不得不去解决麻烦,他飞到厕纸怪人跟前的茶几上,以最舒适的姿势坐好,调笑:“我说小美呀,你怎么就来了呢?你不是不喜欢C国的潮湿天气吗?” 厕纸怪人瞬间炸毛跳起,绷断一身脆弱的厕纸,露出他蜜色皮肤,还有立体俊朗的五官,帅气爆表。此刻,异国风情系帅哥正以不太雅观的姿势指住胖蝠直跳脚:“别像那小家伙一样叫我什么小美、美美!我是神之子,拉美西斯大帝!!!还有,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会来?!谁偷偷进我家偷走金弓的?!你这混账吸血鬼!” “矮油,你窝里这么多宝贝扔着不用,我借来用用怎么了?最多几百年后还你。”胖蝠就那副油盐不进的痞样。 “你好意思!宝贝能随便借的吗?何况‘不问自取是为偷也’这C国话你懂不懂?!还几百年后才还呢?!我偷走你的宝贝几百年后再还你怎么样?”拉美西斯气坏了,他生前就是那个自大自恋占有欲强的帝王,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把他当成神祗来膜拜,恨不得占有全人类的心,所以他也是吝啬的,他家里的宝贝被人偷走,就算那是和他交情还不错的吸血鬼始祖也不行。 胖蝠却仍然是那无赖样,竟然一拍手掌赞道:“好哇,我城堡里有好多宝贝,你去拿,拿得到就借你几百年怎么样?” 说到该隐的那个城堡,当然不是什么寻常地方,要不是该隐放行进去的,恐怕是个大妖怪也有去无回。那地方可是某只吸血鬼始祖的老巢,曾经在里头住过魔女莉莉丝,在那里创造了第二代吸血鬼,也就是吸血鬼十三家族的老祖宗。那城堡内陷阱多不胜数,更有各种各样妖怪守护,拉美西斯这木乃伊再二也知道不能闯那城堡。 而该隐会这么说,显然也是仗着自家城堡安全系统杠杠的,真是气煞了拉美西斯。 “你!可恶!”埃及帅哥咬牙切齿,合计着是不是弄些宝贝来把某人的城堡给炸掉,看这只麻薯样的白蝙蝠还得瑟不。 此时,姜故平瞪圆着双眼,不敢置信眼前这年轻俊郎的就是传说中极为牛逼儿女满天下的拉美西斯大帝,那可是个传奇人物,是男人都会羡慕他。要知道别说在古埃及那个恶劣环境吧,就是搁到现代,能活到九十几岁生一大堆儿女讨一大堆老婆的,都是神人。 “嗯呵?宝贝换宝贝,果然很合算呀。”另一个看起来特别帅气的深肤色埃及帅哥突然从露台外走进来,闲庭信步的模样,好像回自己家一样不客气。 这地方可是二十几楼,能从露台外进来的,绝不是人类,姜故平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动眼眸打量新来的帅哥,看他们站在一起,简直是一种视觉享受……作为一个GAY,姜故平觉得自己不应该放过养眼的机会。 “……图坦卡蒙。”白蝙蝠终于把眉间的肉挤起来,毕竟这位可比前一位阴险多了,他不得不提防:“你来带你家小美走吗?” “你才是他家小美,你全家都是他家的!”拉美西斯揪掉挂在身上的厕纸残留砸在后来的图坦卡蒙身上:“小家伙,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美美乖。”后者亲昵地轻摩前者的发顶,任由对方抓下他的手啃咬,他神情惬意地看向变成蝙蝠的该隐,伸出闲着的手,戳了戳它圆浑的肚皮,又看看旁边剑刃半出鞘的扶苏,还有瞪圆眼睛打量他们的姜故平,唇角挽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胖蝠看到这笑容,就知道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又要使坏。 “你家宝贝就由我们带走了。”年轻的法老随手一掐,毫无防备的姜故平瞬间别说呼吸连挤出声音都不能,前者完全不关心他涨红着脸的缺氧模样,笑意盎然地对该隐说:“几百年后还给你。” 话罢,根本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咻一声带着猎物偕同另一位法老消失在原地,徒留下刚刚察觉不对伸出手挽留的胖蝠,还有刚刚跨出两步的扶苏,对着空气发愣。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消化完事实。 “Shit!”该隐顾不上忧雅什么的,暴完粗口便朝露台外飞去。 “你要去哪里?”扶苏追出去问:“我怎么办?” 该隐甚至没有停下来,一个劲向前飞,扔下一句:“等他召唤。” 小白点迅速融入无垠蓝天,扶苏眨眨有些发酸的眼睛,回到室内想了想,还是给薛思商打电话求教:“姜大夫被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劫走了,怎么办?” 电话另一头沉寂许久以后,才传来道长惯常清冷但此时有些情绪不稳的声音:[你是在看科幻大片吗?] “不。”公子以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就在刚才,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两个蛮夷到来,并且掳走姜大夫,胖蝠已经追去。” [……好吧,我先查一查再答复你。]电话另一头的薛思商揉着额角,发现自从管上姜故平这事以后,就连他都惊奇了此人的倒霉体质。 得有多倒霉才会出个国就招惹到吸血鬼始祖,又得有多倒霉才会接二连三地遭遇各种奇幻事件,摊上任何一个人,一辈子能遇上一件都很难,偏偏这就是个例外。 而且,他不久前才推算过,姜故平最近都会很安全,根本不应该发生这种事,可是现在再算算,竟然又变了,这个人的命盘不断在变,完全无法稳定下来,存在太多可能性,就算是他也算不准,恐怕就连上天都没法确定他的未来吧?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薛思商长叹,他从各个苦力中,挑出一只埃及木乃伊,命令它去查探姜故平的消息,并且在某人账上添上大大一笔。 而姜故平被抓走,没几秒后就发现自己从原先的屋子瞬移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放眼下去整个场地空旷而且恢弘,那些建筑风格像极了埃及神庙之类的,四处竟然摆放着各式各样黄金造镶宝石的物品,看起来极致奢华却又像博物馆展品一样,金碧辉煌却没有丝毫生气,墙壁上还刻有埃及象形文字和壁画,四周由油槽燃起的火光照明,并没有看见任何窗户和出口,看起来就一密室。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雕神像直抵天花,而它的面前就摆放着一口埃及金棺,在前方程扇形的距伏着一具又一具干尸,看那服饰像是侍者,而穿战甲的干尸则守护在金棺两侧。 这,好像是一处墓室。 这个认知让姜故平毛骨悚然,他想起来之前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跟胖蝠的对话,似乎是为金弓而来,最后对方说要带走胖蝠的宝贝,可是这把他带走算什么?!他哪里看着像宝贝了?! “我靠!有没有搞错!”姜故平快要疯了,这要借他几百年算什么?这地方看起来没有人气,是个墓室,而且饿了怎么办?啃干尸吗?就算他现在是不吃都不会死的体质,可也不带这样玩的呀。 这一刻他连死心都有了,可惜他现在是不死身。 想起来这墓室必与那两个伟大的法老有关,他立即跳起来张望,果然看到黄金床上拉拉扯扯的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姜故平立即就燃了:“喂!你们先别卿卿我我!先搞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宝贝!快放我走!你们要金弓,让胖蝠还给你们就好!” “卿卿我我你妹呀!”拉美西斯瞬间炸毛,突然又一拍大床,连某人的手臂已经成功圈在他腰上都没注意,因为他被乐到了:“你叫他胖蝠?!那个骚包的该隐?!哈哈哈哈,是呀,他现在就是只胖蝙蝠,可是这么称呼他到现在还能好端端的人,就你了,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了。” “……”姜故平不知道如何吐糟,这只大帝木乃伊真好意思说别人骚包吗?哪个骚包连墓室都弄自己的雕像,还雕成神像形态,瞧着还不只一座,好像所有柱子都是他的神像。 图坦卡蒙很满意能吃到嫩豆腐,便看姜故平也顺眼起来,难得和气安慰:“你放心,该隐很快就会来接你。” “别这样,我真不是他什么宝贝。”姜故平完全认为对方太乐观了,赶来救他?平常事或许会,但这两个法老守着的墓室,可对得起龙潭虎穴那成语。说不定那只胖蝠还乐得多休息几天呢?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铁,就算那只胖蝠没事总是宝贝、甜心、亲爱的乱叫唤,但是姜故平从来不当真。 他的回答让图坦卡蒙扬高了眉毛,深邃立体的五官即使是意外的表情,也很养眼,但是姜故平可没有欣赏的心情。 “说不定,这次你们还要感谢我。”他说,而后箍着另一个迟钝法老的腰,勾唇一笑:“就让我抢一回丘比特的活吧,现在我们带回来的公主在这里等着骑士搭救,公主记得好好待在原地,不要随便乱跑。那么,美美我们先去埃菲尔铁塔看日落怎么样?” “别叫我美美!喂,你的手放哪里,滚开!” 某个迟钝的法老被那个腹黑的法老搂着腰身,一个傲娇娇,一个温柔柔,恶意晒幸福无误,然后俩就这么呼地刮起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你们别走呀!”姜故平的呼唤没能留住两个法老,瞬间只剩下他一人独守空墓,突然觉得这密封的墓室,似乎阴风阵阵,直吹得他全身起粟,有够邪门的。 留在原地别动?姜故平发现这很有难度,倒不如趁着他们不在,找找出路吧?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所以姜故平这个曾经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便真的离开原地要去寻找出路。他原本在一处高出地面的类似祭坛的平台上,撑死也就三平方的地方,跨出几步就能走下台阶。但是当他跨出第一阶,用于照明的火道突然从温暖的橙光转换成阴森的蓝光,而那些匍匐着的干尸突然像被按下开关一样,咔嚓咔嚓地活动起僵硬的关节来,僵硬地调转干枯平扁的脸来。 即使它们已经干得看不见眼仁,甚至有的就直接就剩下骷髅,但是姜故平还是敏感地意识到它们正在‘看’他,他哆嗦着缩回那只闯祸的脚,可是已经晚了,那些怪物咆哮着朝他扑来,他大喊一声救命,拔足狂奔。 昨天才从女鬼手下活过来,又落入古墓危机中,差点把姜故平逼出眼泪来……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第三十二章 不管姜故平如何想象各种早知道,如今都已经无法回头,他很懊恼自己没有听那俩二霸法老的命令呆在原地,可是回头想想,还不都是因为它们没有表现出太多恶意,而且言语间透露着‘这是个玩笑’‘纯粹跟该隐闹得玩’的信息,他又怎会那么不放在心上呢? 不过再想想,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责任,他怎能用凡人的标准去衡量两只法老王干尸?大概它们认为稀松平常的事情,都够凡人死一百遍了,有木有。 就像现在,他身后追着一长串武装干尸,个个张牙舞爪,凶悍异常,明显要置他于死地,可是这些还真没有被两位法老看在眼里,在它们眼中这些小家伙不就是一只尾指就能辗死的么? 但是它们忘了,姜故平不是他们。 所以当两位法老忙着谈情说爱,在最浪漫的铁塔上打情骂俏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它们家老窝正在上演生死时速,主角是姜故平,配角是一堆干尸内侍和骷髅战士。 这墓室很大,但终究有限,姜故平抱头鼠蹿,一柄金刀便擦着他的发梢削过去,他头皮发麻之余,立即四脚并用逃离危险,那头没带武器但是手爪牙口极好的内侍干尸就扑了上来,要不是姜故平最近都有好好锻炼身手,这会准给抓住啃了,当然,最后他一个驴打滚极为狼狈地再次躲过了危险。 可是这么一滚,他感觉到地下石块松动,只听隆隆闷响,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出现一条往下倾斜并且稍微陡的地道,然后这一滚就无限延伸,直滚得他晕头转向,却又因此跟追赶他的怪物拉开最大距离。 好不容易撞到墙壁才停止翻滚,那撞击力让姜故平脱口发出一声哀号,只觉得内脏瞬间都被惯性挤成一团,眼泪都飙出来了,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真想躺在地上好好休息一会,却又听见怪物不甘的咆哮声渐近,只能强撑着爬起来,灰头土脸的继续跑起,这时候他的形象活像个犀利哥,难得的好皮囊哪里还见半分美感? 正在逃命的人,哪管得来形象,姜故平认为骚包到不要命这种事,大概只有那只胖蝠才会做吧? 想起胖蝠,姜故平心里是又气又恼,气它怎么还没有被召唤出来,他心里明明嚷了一百回它的名字啦,又恼它给惹的祸,平时老爱喊他什么宝贝宝贝的,现在好了,真被当成宝贝弄到这里,这个坏习惯以后必须得改。 没有发现自己在逃命的时候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有的,姜故平反而发现这条地道的照明问题,在看不见尽头的跑道中,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装着一盏黄金油灯,不知是拉美西斯经常添油,还是用的什么特殊材料,总之将这条刻满埃及文字的走道照得明晃晃的,让姜故平不至于摸黑。 如果姜故平是一位专门研究埃及文字的学者,他现在绝对会惊喜万分,可姜故平只是一名医生,所以这些埃及文字不比薛思商画出来的符更好懂,何况他已经跑得肺都差点炸掉,就算这墙上写的中文,他也没那个闲心去读。 滚了一路头昏眼花之余,姜故平身上的痛楚也不少,前进速度自然落下来,很快就被怪物追上。他只觉得那些挥舞着的金刀都已经贴着头皮划过了,终于赶在被削掉脑袋之前,他看见前面走道上方悬着的一扇石门,看那个厚重的设计,他估摸着有机关,便强忍住不适加快速度跑过去。 果然在石门侧上一根石杆,他卖力将石杆压下,雕刻着狼首人身阿努比斯的厚重石门便隆隆下降。那些干尸竟然还不愿意放弃,纵身飞扑,利爪就在姜故平鼻头前划过,呼一声随着石门落下,被巨石压碎脑袋,仅留下一截断臂。 姜故平吓得直往后退,背后抵住墙壁才停下来,石门已经关严,但是那些怪物仍旧把石门撞得砰砰作响,夹缝里的沙尘沙啦啦掉落,可是它们显然无法破坏厚重的石门,姜故平这才顺着墙壁滑坐下去喘一口气。喘着喘着,一口恶气喘上来,素来和气善良的姜医生猝地蹦起来踹飞断臂,脸上挂起坏掉一样扭曲的笑容:“撞你MLGB,全撞死去吧,拉美西斯、图坦卡蒙你们俩傻逼,回来看见仆人全变残废都愁死吧,哈哈!” 如此蹦跶了一会,姜故平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岔道中。 原本单一的通道再在分成两半通往不同的方向,他得挑一个方向走,或者留在原地,可是留在原地么?他不知道那两只法老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发现他制造的混乱又会怎么折腾他呢?不敢想象,他更不寄望于那些召唤兽了,哪一次不是他受尽磨难才姗姗来迟的?还是靠自己最实际。 至于左还是右?姜故平在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来,决定抛硬币选方向,1左、菊花右吧,这一抛,菊花朝上,他把硬币塞回兜里,朝右边走去。又遇到岔道,便再抛硬币,还是菊花,那就继续。 如此下来两三次,姜故平有些草木皆兵,可一路上怎么紧张,却没有再出现任何危险,哪怕是他已经做好思想准备的什么飞箭,毒气,剑坑,滚石,喷火等等陷阱都没有出现,路上安全得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走到哪个埃及旅游景区去了。 而现在他又再遇到分岔道,仍然抛到菊花,他都觉得这枚硬币有些邪门了。 所以姜故平稍稍犹豫,把硬币塞回兜里,扭转脚步走上反方向——左边。 如此改变策略之后,这走道弯弯绕绕的,后面墙上不再雕刻古埃及字,而是一颗又一颗绿宝石雕刻成圣甲虫形状,密密麻麻地镶满整整一道横切面有两米见方的通道,一直延伸到远方。 就算姜故平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也要惊叹这些封建君主的富裕,瞧瞧这都拿宝石当墙砖使了呢。 尽管对宝石挺垂涎的,但是姜故平还记得墓主人是拉美西斯,想起因为拿掉一柄金弓就被跨国追债,可见其何等地小气。小气鬼的宝石,说什么他也不敢动,所以才没有把它们抠下来,就摸一摸过把瘾,又继续往前走。 他刚好转过身去,所以没有发现那颗被触摸的晶莹绿宝石竟然在细微地颤动。 已经走到通道走到尽头,却没有岔道,而是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型空间,而且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干燥的埃及竟然能有这么多地下水,足足填满这整个圆型房间下半部分,而上半部分穹顶中央有一个小口,水正是从那里流进来的,咚咚咚地落入水池中。就目测水平面,估计有一千平方米以上,看起来就是个小型人工湖了。 水上没有桥梁,但是有几架埃及特色的船艇泊在码头上,已经过去几千年,这木船却别说腐朽,连表面涂料都没有褪色,居然异常艳丽。 不得不说,这是个神奇的墓穴,姜故平觉得这墓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这里的东西都崭新如初,除了那些干尸,仿佛没有什么受到时间的侵蚀。 回头看一眼来时的通道,那迷宫样的回头路,姜故平是不想再走一回了,所以他调转头看看平静的水面,掏出硬币抛下去,看着它在如镜水面打出一圈涟漪,渐渐平复之后,它也消失在水底幽暗处,没了影踪,再等等,也不见任何动静。 太平静了,姜故平有些不确定该不该渡这湖,或许该在原地休息一下再说? 才想着,突然听见沙沙犹如浪涛的声音响起,在圆拱的空间里仿佛被复制成几千倍,密集得瘆人。姜故平掐紧拳头,目光不安地四处巡视,终于发现声源来自他来时的走道,接着他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绿宝石颤动起来,不约而同地从绿宝石圆形的身体中伸出三对足,抵在墙壁上一使劲,竟然剥离了墙面。 不是一只,而是整面墙壁的宝石都在剥离,然后汇成一大群争先恐后地朝着姜故平涌来,简进就像虫子的洪汛。 “我靠呀,你妹的拉美西斯没事养这么多虫干什么!” 如果只有一两只,姜故平还不至于惊恐,可这都数不清了,他差点没被吓出神经病,不管这些古埃及人极为崇拜的圣甲虫有多漂亮,但它的本质就是超大只的屎克螂而已。至于拳头那么大的圣甲虫究竟有没有变异,还有对人肉有没有兴趣,他都不想去求证,只知道连滚带爬地翻上一只小艇,没命地划动木桨远离岸边。 大量虫子迅速淹没他原先站的地方,涌到水边堆得比人还要高,却不敢下水,也没有飞起来,仿佛忌惮着什么。 姜故平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乐起来,反而忧心忡忡,他卖力划桨希望尽点离开这些水,可别旁生枝节。然而事与愿违,很快他便瞧见平静如镜的湖面下头,有一道修长黑影以曼妙的姿态游过,它灵活地扭动身躯绕住艇子打了几个转,看起来是个庞大的家伙。 “……”姜故平惊出一身冷汗,加快划桨速度,却依然无法逃过被怪物顶翻船艇的命运。 当他被巨大的冲击力自下而上抛起,他终于看清楚了黑影的原貌,那是一尾洁白的,全身没有任何异色的……眼镜蛇……如果眼镜蛇可以有三人宽并且五米长以上……那么它是眼镜蛇没错。 还有,眼镜蛇为什么活在水底下?它就算不怕闷死,也不怕失温死吗? 姜故平已经无力吐糟,而且这蛇似乎很饿,并不介意吃个瘦子塞牙缝,它已经张大嘴巴等在下头了,那四颗尖锐而且巨大的利牙有半个成人那么大,粘呼呼的口水竟然还带牵丝的,嘴里呵出来的气带着剧烈腥臭味,能熏死个人,而他正要掉进去。 他相信,在被消化掉之前,他会先被熏死。 第三十三章 只是姜故平半点都不愿意接受这种命运安排。 他虽然只是小小一个平凡的医生,但是这几年也经历不少危难,连大BOSS都挑战过,他没有被那些厉害的非人类弄死,又怎么能窝囊地死在大蛇嘴里?他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于是姜故平始终没有放开手里的木桨,在落入蛇口前横过桨身一抵,像单杠动员一样做了个大回环,身体腾空朝外飞出,避过蛇怪咬合的大口,噗通一声落到水里。 在水里,姜故平知道要再次逃出蛇口估计很难,但总好过完全不挣扎就当了饲料,于是他扭转身体划动卖力四肢游开。 蛇怪在猎物逃跑后,勃然大怒,那脑袋都扁起来,变成超巨型的勺子。那对竖瞳闪烁着阴鸷的光,盯紧胆敢反抗它的弱小人类,他身上散发出的诱人香气更加挑衅着它的耐性,所以蛇怪闪电般再次袭去。 这一回姜故平给蛇头撞出一口血来,湖水立即灌入口鼻,他感觉两瓣肺都要爆炸了,然而他不死的体质注定他没法像普通人那样干脆死翘翘,而是一边承受着比死更难受的痛苦在水中下沉,一边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蛇首潜近,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大快朵颐。 姜故平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闭上眼睛,眼睁睁看着危险靠近,临死前竟然就执着地瞠睁着眼睛……或许是不甘心吧。 亦因为他莫明的坚持,在最后一刻,他看到一道白影撞上大蛇脑袋,把它大张的嘴撞偏,长满鳞片的身躯擦姜故平滑过,刮得他在水中像芭蕾舞者一样转了数圈,带起的水流更把他往水深处带去,离水面更远了,却也总算逃过一劫。 姜故平再难受也知道必须抓紧机会,他憋着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卖力划动僵硬的四肢挣扎着朝水面划去,竟然真让他做到了,好不容易出了水面,他的身体因为溺水而痉挛,差点又沉下去,他当然不愿意再受一次苦,便浮浮潜潜地朝着岸边游去。 幸好跟蛇怪一番周旋,他已经很接近岸边,没一会他便碰到地面,使尽全身力气翻上去,立即踩住在岸边狠狠地呛咳呕吐。肺里的水哗啦啦吐出来,胸腔里头火辣辣一片,呼吸困难的感觉没有减轻,但也好多了。 之前肋骨断掉的事情让他明白,他是不死身,却没有超快的复原能力,所以肺伤着了,只得硬扛。 感觉好些,姜故平也能分神去注意水里的白影,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他召唤来的。白色的,是扶苏还是胖蝠?他撑起身来看着已经不复平静的湖面,本来镜子样的水面再在却像沸开般不断翻滚,血色渐渐晕开。 没多久一人浮出水面朝着岸边游来。 是扶苏! 姜故平大喜过望,立即上前去把人拉出水面:“是你救了我吗?” “不。”扶苏公子全身湿透,却也不显狼狈,依旧从容:“是那只蝙蝠,我们应召到水下,我被蛇尾抽中,差点溺水。” “……”姜故平微怔,而后才趴回水边张望:“那它呢?” “我水性不好,它留在下面对付大蛇,还让我带这个过来。”扶苏解下金弓和箭筒递给姜故平。 姜故平呆呆地接过金弓,水面的翻滚还没有停止,血水几乎把整片人工湖都染成鲜红色了。他只觉得继肺之后,心脏也坏掉了,脑袋大概亦因为缺氧而出了问题,都在一抽一抽地痛,感觉很糟糕,包括他的以情。姜故平并不知道他现在是多么诚实地把忧心忡忡的情绪写在脸上,整颗心都被拘水底下:“蝙蝠又会游水吗?笨,不知道飞上来?” “它被大蛇缠住了。”扶苏轻蹙眉心,也不知该如何帮助伙伴,这水中根本是此蛇怪的天地。 姜故平当然知道这蛇很饿,很贪吃。如果胖蝠代替他变成饲料,它并不会介意,但他可是十分介意的,他可是付出了很多蕃茄和红酒去养的,怎能随随便便就送它吃掉。如此越想越气愤,他觉得自己真得了爱宠主人症候群,这不是有种亲生儿子被欺负的愤慨感嘛,恨不得就跳回水里去跟大蛇拼命。 幸好他还有理智,知道跳回水里也帮不了忙,他手里拎着金弓,但无法瞄准目标也是枉然。 怎么办呢?姜故平正苦恼,突然灵犀一现,果断抽箭拉弓瞄准水面,调整角度以确保能把箭射到水底正中央。 扶苏疑惑不解,但是也没有阻止,因为现在他也没有半点办法,就算姜故平是在撞运气,他也不会制止。 金箭射出,箭身带着起一股气流疾射向水面,金色流光破开湖水直插水底,水的阻力仿佛完全无法影响它,英勇无匹地钉入湖底,并没有射中任何活物。 然而就在触到湖底那一刻,湖水以箭身为中心卷起一道漩涡,迅速被抽干,露出下面卷成一团绞住蝙蝠的大蛇,因为失去水的浮力,它顺着圆形的湖底滚到中央,碰到金箭后突然触电般痉挛起来,竟然松开蛇身放掉猎物,只顾着拼命离开金箭,但是湖底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造的,很滑,它不断努力扭动身体仍旧不断打滑,每碰到金箭一下就会痉挛抽搐,几次之后蛇尾部分开始变黑。 就在蛇身松开的一刻,白白胖胖的蝙蝠露了出来,立即扇动翅膀朝着姜故平飞了过来。 姜故平立即张开手抱住它,然而平时挨过来就会撒娇卖萌耍无赖的胖东西,这时候才靠进他怀里就闭上眼睛,安静得可疑。 “喂,喂,你怎么了?” “……” “胖蝠!胖蝠!该隐!!!!” 终于,蝙蝠掀了掀眼皮,平时总是圆圆的淡绿色眼睛只拉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说:“好痛,宝贝,让我休息一下。” 说罢,又合上眼睛,疲惫的模样看起来这场激战对它造成不小伤害。 姜故平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四肢百骸汹涌着冲上脑顶,他转身把蝙蝠塞进扶苏怀里,提起金弓抽箭、上弦、拉弓瞄准那尾白蛇,不带停顿的一阵乱射,瞬间将它射成了刺猬,等扶苏阻止的时候,那蛇已经只剩黑漆漆的一张蛇皮,而他也被金弓的副作用折磨得脸色泛青。 “不要浪费箭。”扶苏对姜故平的失控行为稍感不满,这种时候竟然把金箭用掉大半,眼看着三十几支金箭就剩下五支,接下来还有不明危险在前方等候他们,实在太不理智了。 十几支金箭全部刺在蛇身上,而湖底是半圆形的,还很滑,下去了估计就上不来,当然不可能回收,但是姜故平半点都不后悔用掉那些箭,这次古墓历险彻底把他玩坏掉了,他觉得自己再不是过去的自己了,回不去了。 或许自从桃源出来,他就已经逐渐偏离过去的轨道,他现在满腔的怒火需要好好发泄一下,他再也不要活得那么憋屈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当个令人头痛的人物呢? 瞧瞧前情敌孟靖源,瞧瞧现老板薛思商,瞧瞧该隐及它带来的那些怪物,哪个不是让别人委屈自己爽心的,行吧,行吧,他也朝那个方向发展好了。 “走了,出去找美杜沙要‘月神的祝福’。”姜故平脱下外衣当成背带把胖蝠绑在背后,这只胖东西难得地安静,他却发现自己很不习惯,于是提起金弓就率先朝着通道走去。尽快离开这里,让这只蝙蝠恢复精神才是至关重要的。 “你知道路吗?”扶苏问。 “不知道。”姜故平抿唇:“不然呢?不走吗?” “……走吧。”虽然有些不解姜故平的改变,但是扶苏也赞同与其留在原地任事情恶化,不如冒险一回的打算。 这路上没有再见到圣甲虫宝石,着实让姜故平松一口气,那满墙壁的古埃及文字没有让他们驻足,这一路走去,姜故平没有硬币,就用金弓决定方向。 金弓往地上一竖,倒向哪边走哪边。 这么走下来,又到达一处墓室,这地方摆放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棺材,而且看棺木外表的雕刻,里头葬着的物种也不一样,有牛的,有鸟的,有猫的,等等等。 对于埃及墓葬不太了解的姜故平,只觉得这个很奇怪,怎么古埃及把人做成木乃伊也就罢了,竟然还拿些猫猫狗狗来练手么?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被古埃及人视做圣物的兽类,做成木乃伊其实很平常。 无论如何,上一个墓室有蛇怪,这次虽然看着就一些棺材,二人却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要不是回头亦不能保证会不会再遇到别的危险,他们可能会选择绕路。 姜故平整了整背带,握紧金弓,和扶苏交换一个眼神才拔腿以最快速度奔跑起来,准备横过这必经之路。 寂静的墓室,就如几千年来一样,持续永恒的寂寞,然而就在二人跑到中央的时候,这些棺木不约而同地抖动起来,像有什么要从里面挣脱。 姜故平头皮一麻,但脚下速度确实不能再快了。 终于,他们未能顺利踏出墓室,一块棺盖被巨力掀飞,恰恰挡住他们的去路,一只木乃伊牛顶着两只尖角朝二人冲撞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朝两边各自跳开,险险躲过一击。 姜故平刚刚翻起身准备离开,却见眼前一只瘦长干枯无毛的爪子,上头卷曲尖锐的利爪狠狠抓了过来,他伏下去险险避开这只猫爪,然而背上一轻,再抬头,就见那只猫干竟然叼着圆浑的胖东西,跳进尸群中,准备开餐。 又是那种脑部突然充血的感觉,姜故平只觉得整个被怒火燃烧了,握住弓抽飞一只木乃伊犬,目光紧紧攫住自家宠物一路抽过去,面目狰狞犹如死神:“把我家畜牲还来!” 一把抽飞那只大胆的猫干,姜故平单手抄起胖蝠抱住,怀里充实的感觉好多了,看到这白胖东西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上又添新伤,明显是那只猫干的,他便反手用金弓朝那还敢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猫干抽成渣才解气。 混账东西,我家畜牲也是你能碰的吗?去死去死吧,渣仔。 扶苏用剑斩掉几只近身的禽兽干尸,回过头就见到姜故平将虐畜行为发展到尸体身上,眉头又紧了紧,不理解这行为的意义,不禁开声提醒:“莫要恋战,快走。” “嗯。”姜故平再朝那堆渣渣抽打一下,还未解气,但是为了省箭,也不好给它一箭,便恋恋不舍地跑向扶苏。 此时一头木乃伊犬趁机扑过来,而且盯紧他大腿最有肉的位置,他不想腿脚受伤影响行动,就硬生生用手挡下。手臂上传来剧痛,幸好赶上来的扶苏把它砍掉,才不至于把手骨整断,可也够呛的了。 姜故平抚着被犬齿咬伤的手臂,感觉怀里的蝙蝠动了动,便惊喜地抓过它观察:“怎么,好点了?” 该隐总算恢复一点意识,睁开眼就发现姜故平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咬痕,它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可以给我一点血,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当然,该隐也只是说说,之前费尽心机也没能骗到半口血,这时候当然也是不抱希望的,要知道这凡人可是倔犟得很的。 然而这次却出乎它的意料,它只觉自己被移动,下一刻温暖诱人的颈窝就在嘴边,那个向来小气巴拉的凡人很大方地说:“吸吧。” 好像,就算吸成人干也可以。 但是它又怎么忍心一次吸光呢?如此美味,当然是享受的次数越多越好,所以它坚信一直没有把这人类弄死,就是因为血难得地好喝的原因,才不是因为绊生契,才不是因为不死身,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舍不得下手等等原因呢。 嗯,一定是这样。 心念电转间,该隐埋首诱人颈窝中,尖锐的獠牙刺穿皮肤,鲜血自缺口涌中,被贪婪的吸血蝠吮进胃里。 大口吸着美味鲜血的时候,该隐依然坚信自己对姜故平没有半点私情。 第三十四章 血液源源不绝地吞进蝙蝠犹如无底洞的胃中,由内至外温暖了它以为再也不可能温热起来的身体,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唤醒,这是一种神奇而且会让吸血鬼上瘾着迷的感觉,亦令该隐感到万分惊奇,更贪恋为它带来新享受的人类。 不同与以往的委曲配合,这次姜故平是心甘情愿甚至觉得即使蝙蝠吸血之后没有别的作为,能够让伤势转好就够了。 这种献祭似的心情不知如何产生,姜故平也未曾注意,只当在献血,认为自己真是太够义气了,为只宠物做这种程度。 就在不知不觉间,二人身心契合度大大提高,竟然触动绊生契,姜故平体内的魔力伴随血液注入该隐体内,产生异变。 陡然间妖风大作,飞沙走石,扶苏此刻正艰苦地独撑大局,突然遭遇变故也不禁举袖挡住扑面沙尘,惊异地发现那些实力不强但数量可观的动物木乃伊,竟然被这股怪风绞成齑粉,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这股风何其的霸道,却未对他造成伤害。 扶苏手里的剑也不禁垂下来,剑尖锵一声打在地面上。然而让他最会惊诧的是这股旋风的中心,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在风中飘扬并且造型嚣张的黑面红底高领披风,修长身躯包裹在合身修腰低调而奢化的西装礼服内,身形偏瘦但有力,好像长年不见阳光的肤色很白甚至苍白,一双浅绿色眼眸。如此偏向于阴郁的人物,却拥有一头灿烂如阳光的金发,让整体形态恰到好处地取得平衡。 不至于阳光到二逼,又不至于阴暗到变态。 扶苏不禁凝神肃目,暗赞……好一个蛮夷。 那气质,似乎亦是皇亲贵族的身份吧。 某种程度上,扶苏是真相了。 而恢复人型的该隐终于松开紧咬猎物的牙齿,舔尽唇边醇美的红液,眯起浅绿色眼睛,不吝于表现此刻的满足感。再看看眼前被自己咬出来的四个血洞,还在汩汩流出鲜血,便又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将美味卷进嘴里,不愿意浪费半点。 姜故平此时大失血,正头昏眼花,但他还没有瞎掉,这么大个帅哥当然有看到,而且对方看起来好极了,当下也就没有了之前的心焦,受苦受难堆积起来的委屈悲愤倾刻间崩堤,眼角微红又尴尬地不想自己的软弱被察觉,便一把推开这还意犹未尽地挨过来的脑袋,破口就骂:“滚开,这不是都变回去了吗?!你还想把我吸成木乃伊,好在这里当那两只变态法老的灯泡吗?” 察觉到某人厉色之下的软弱,该隐莞尔,随手制住对方,指腹揉按隐隐有些泪意的眼角,惯常的甜言蜜语当然不能少:“宝贝,你真是美味,怎么都要不够,我哪里忍民滚开?而且,我给你舔舔,是为了消毒和止血呢。” 真是给点颜色它就开染坊了,姜故平对某吸血鬼的得寸进尺咬牙切齿,抬腿就要将其踹开,却忘掉自己刚刚才大失血,脚下虚浮地晃错,差点摔倒又险险错步撑住,才狠狠瞪上这金发痞子,觉得自己真是脑袋坏掉才会答应献血。 不同于普通失血,他现在可是鲜血和魔力一并流失,所以反应就比寻常受伤失血严重得多,都快站不稳了呢。 此时扶苏持剑走近,目光在该隐身上巡游几番之后,也猜到这就是胖蝠的人型,便移开视线不再感兴趣,反而有些担忧地打量姜故平,询问:“你还好?可需要稍作休息?” 反正这墓室看起来已经被清空,多留片刻也行。 姜故平闻言对扶苏扯开感激的笑容:“不用担心,我还行。” 该隐挺不满意自家对象朝别人笑的,当下弯身将人扛起,听到惊呼和叫骂之后,以情好了些,便调笑:“之前你背我,现在就让我为你服务吧,甜心,当然,宝贝得拿好弓,我是可把后背交给你了哟。” 听那骚包的语气,姜故平在心里犯嘀咕,但他之间的确是逞强而已,他还真的跑不动了。 该隐此时抽出一柄不知打哪里变出来的佩剑,虽然那剑华丽异常看起来更适合挂在墙上当装饰,可它在吸血鬼手中挥动,却是寒光熠熠,似乎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随手朝墓室里一个神像脖子上削去,刷一声,那石头脑袋就无声无息地被分家了。 姜故平只觉得脖子上一凉。 “好剑。”扶苏赞道。 吸血鬼挺骚包地一勾唇角,得瑟模样又让姜故平狠狠抽在他脑门上,他哎哟一声失笑,轻拍主人坚实挺翘的屁股,立即跑起,脑袋上又遭到主人炸毛乱扇,依旧笑容不减。 扶苏见状,自知已经被遗忘,只能自觉跟上。 当然,比起一只战斗力不大的胖蝙蝠,能有一名靠谱的战友,显然他也找不到挑剔的理由。 红底黑面的斗篷随奔跑动作在背后扬开,姜故平不懂这骚包装逼的东西除了增加帅气值还有什么用,直至该隐扯过它挡掉突然从墙上射出的箭,挡掉突然冒出来的火,挡掉突然喷出来的可疑毒液,而它完好无损并且不辱使命成为全能护盾之后,他懂了,原来这东西竟然还是360度无死角全能保护罩呢。 扶苏靠着一把剑自卫,就比该隐狼狈了些,摸爬滚打,终于让一身白衣也灰仆仆的,回去得好好好漂白一番才行。 如此一路披荆斩棘,三人终于来到又一间墓室,这次的是沙池。 看着这安静的沙池,三人面面相觑,不用说也知道有古怪。 姜故平想起之前的惊魂,当下也很紧张,不禁拍拍该隐的肩膀,问:“你的实力恢复多少?” “10%左右吧。”该隐轻笑:“已经很不错了,比起蝙蝠形态,现在绝对比你们俩加起来都强。” “那跟拉美西斯和图坦卡蒙相比呢?”姜故平提出这个有点找抽的问题。 该隐勾唇魅笑一拂已经存在的金色刘海,挤了挤浅绿色桃花眼,特骚包地扯起歌剧腔:“哦,甜心,我的爱人,虽然打情骂俏有助于感情升温,可是你的残忍刺痛了我的心呐,我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 “给我圆润地滚粗!”姜故平发现不管是胖蝠形态的该隐还是帅哥形态的该隐,骚包起来都很丧失。 该隐见好就收,没有注意某公子三观裂掉的惊悚表情,开开心心地亲亲可爱主人的额角,被啪啪打脸仍旧笑容可掬。 “所以这沙地有古怪,不如飞过去吧。”该隐顶着一脸掌印,摆起严肃状凝聚魔力,背后的斗篷突然从中撕开,瞬间幻化成两片肉翅,在两米开宽的通道里竟然不够它完全张开。 他收剑,顺手又拍拍怀里人的屁股,很满意那坚实弹性的手感,在对方再发火前,赶忙朝扶苏伸出手:“一起过去,免得等会招惹了这沙里的东西,要再回头带人又得一场恶战。” 扶苏稍稍迟疑,不太习惯与人身体接触的他,终于伸出手,然而该隐根本没有注意他的感受,朝怀里人喊一声注意,便提起他的后领,扇动翅膀呼地一声腾空,越过沙池朝另一端通道飞去。 然而事情果然不能如他们所愿的顺利,该隐飞行的速度已经够快,即将抵达对边通道前,沙下竟然射出一张网朝他们罩来,该隐算是反应很快,立即拔高试图躲过它,但这地方是有顶的,能飞的高度也有限,眼看躲不过去,他狠狠咂一下舌头,把手中二人扔向对面通道,自己则被网子罩住,拖了下去。 沙居然还是流沙,他才着地,想要借力却反被沙子吸住往下拖。 姜故平和扶苏被精准地扔进通道,打了几滚停下来,抬起头就见到该隐被网住朝沙子下拖,眼看着就要没顶。 “该隐!”姜故平大喊,毫不犹豫就往回冲,提起金弓朝沙下射箭。 金箭本就神奇,连沙子也无法阻止它,它带着旋转力遁入沙中,只听沙下一阵沉闷的低吼,罩住该隐的网子力道一松,他提剑割破网子从里头挣脱,一扑翅膀脱离流沙,再次腾空。 然而这沙下不知有多少妖怪,才刚刚脱离的他,立即被一只从沙出扑出的巨型蜈蚣挡住去路,而后沙中噗噗噗几声,又几条蜈蚣钻出来,数不清的镰刀状的节肢,在披着硬甲的身躯两侧勾动着,那几对腹眼紧紧盯住该隐,好像迫不及待用它们长满一圈又一圈利齿的口器撕碎猎物,吞入腹中。 在这古墓千年的寂寞,千年的挨饥抵饿,显然把这些怪物也逼疯了,它们甚至不去掂量双方实力差距,所以它们很快就成为该隐剑下亡魂,后者杀怪的姿势绝对优雅,游刃有余。 观战中的姜故平却是心惊胆战,他早已经将箭上弦,准备随时相助,而扶苏执剑而立却发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这种只能袖手旁观的无力感,让他很厌恶,他看一眼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姜故平,隐隐欣赏这样的忠义之士,便护在当前,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而他的这个决定,助他及时斩杀一尾狡滑地试图偷袭的巨型蜈蚣,此时空中的该隐已经将蜈蚣尽数斩杀,一挥剑上沾到的绿色酱液,居高临下以一种漠视尘埃的气势睥睨沙池,接着才收剑,扇动翅膀落到二人面前。 “走吧。” 翅膀重新变回斗篷,这种形态显然更利于在逼仄的通道中行走,当他正要再次扛起姜故平,后者也刚要反抗的那一刻,突然一张网从后弹出朝三人罩来,该隐首先警觉将二人推开,而他被网子拽往沙池。 姜故平在一愣之后立即扑上去拽住网子,而该陷的半身已经陷在沙下,他那下死劲的模样,好像不管作何情况都不会放手。 本就打算到沙下解决对手的该隐,心头一震,不知为何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劝对方松手,甚至因为不想打击其热情而故意留在里头……虽然那真是他一剑就可以削开的破网子而已。 他伸手握住那双固执地死揪住网子的手,而姜故平却完全没有多想,立即握住伸过来的手。 过度用力让姜故平额上渗出薄汗,即使他已经咬紧牙关使尽吃奶的力气,自己仍旧随着强劲的拉力朝沙子中滑去,眼看着就要跟这只吸血鬼当一对同命鸳鸯,他都快急死了:“你快想办法脱身呀!” 扶苏算是被姜故平这股狠劲给镇住,这时候才知道提剑上来挑断网丝,但是更多的网从沙下冒出来,一只沙蜘蛛更是伸出脑袋,上头八个篮球一样大的单眼,正闪烁着饥渴的光芒一瞬不瞬地锁紧猎物,带有毒螯齿的口器狰狞地咬合,那力头看起来连岩石都能咬碎。 这么一只蜘蛛怪,正攒动着八只节肢朝他们迅速靠近。 “我靠呀!”姜故平也给网子罩到了,竟然还不知道松开手,眼看着要被拖进沙池内,差点急出眼血,果断爆粗:“他妈的那对变态法老,尽养些恶心怪物!我当鬼也不会放过它们的!” 不管他如何挣扎,这些看似纤细的网却同钢丝一样坚韧,他当然挣不开,而就在万分惊险之际,眼前紧密交织的网突然崩分离析,姜故平来不及惊奇,腰下一紧,迅速被提离流沙,落在平地上,嘴唇给某个色痞用力啵了一下也不知道反应。 他正在傻眼。 “甜心,你真可爱,让我怎么忍心放开你?”该隐发自内心地发表感慨,刚才某些细节狠狠取愉了他,他觉得在这漫长的永生当中,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如此愉快过,所以他决定要陪这个人类,直到对方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想必会他会享受接下来的每一天,让神的诅咒,变成一种祝福。 姜故平倏地惊醒,赶忙推这色魔吸血鬼,对方正想再次非礼他呢,他推着推着,突然察觉不妥,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啊!扶苏!” 该隐也想起来还有个人,竟然都把那长得很不错的美人儿忘记了,但他也不太着急,一来扶苏本身有些实力,另外就算真没了,他也不会觉得可惜……美人而已,世上又何止一个? 但见姜故平焦急,该隐也就不介意伸出援手在宝贝面前耍一回帅,就在这心思各异的二人准备营救扶苏前,却听调侃的话语从旁边传来。 “原来你们还记得同伴呀,我还以为你们更需要好好过二人世界呢。” 循声望去,就见两个深肤色的帅哥不依靠任何外力,轻松地悬在半空中,其中一人提着他们丢掉的扶苏,而又一次被提着后衣领的扶苏则抿紧唇一声不吭,但那沉郁的表情足够表达他此时的坏心情。 “妈蛋的变态法老情侣!”姜故平在此次历险中已然完全丧失修养那东西,当下爆粗:“你大爷的快把扶苏还来!” 拉美西斯脸色爆红,气急败坏,龇着牙回嘴:“谁他妈的是法老情侣呀!你们才是吸血鬼情侣呢!” 图坦卡蒙则对法老情侣这个称呼颇为满意,慷慨地将手里提着的人扔回去。 “我们让你待在原地不要动,你不听。”他说:“你已经把我们家弄得很乱,还杀了我们的宠物,这次算扯平了。” “平不了。”该隐轻笑,笑意却不着眼底,他脾气本来就不怎么的,这次可是把他的宝贝弄来这里折腾,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语气自然不好:“如果有人掳走拉美西斯,囚禁他,虐他,你觉得就这样能扯平吗?” 图坦卡蒙沉默,拉美西斯跳脚激愤用古埃及语飙出一串流利的国骂,在场有两个人满脑袋问号。 “我知道了,金弓送你。”沉吟片刻后,图坦卡蒙作出退让。 “喂!那是我的东西。”拉美西斯跳脚。 “乖,小美,我的不死之书给你。”图坦卡蒙边顺毛边哄炸毛的二逼法老。 拉美西斯继续跳脚:“不死之书我没有吗?!” “我的内容不一样。”图坦卡蒙还是温柔冷静鬼畜攻状。 “呸,不就是赞颂你的吗?我要来干毛用?!”拉美西斯越发的气恼,觉得这家伙简直把他当白痴了。 “让你看了更爱我。”某年轻法老继续忽悠,一扬手,突然一艘太阳船出现在沙上,他一边揽紧怀里不住扭动的伴侣,一边以一家之主的语气对他们说:“乘着它回去吧,我会通知美杜沙,让他送去月神的祝福。” 说罢,从金腰带里掏出一只爱疯,边上网边寻人边掳着人往墓的深处走,而拉美西斯竟然也掏出爱疯,咬牙切齿地打起字来,显然接下来将是一番网络骂战。 法老王们拿着爱疯……这种穿越般逆时代的视觉冲击,让姜故平无力吐糟。 扶苏终于从提衣领的羞辱中缓过来,蹙眉疑问:“这里也有WIFI?” 姜故平再也无法抑制自己跪下的双膝,来了个失意体前屈……公子,即使你是个吐糟帝,我仍旧不会放弃你的。 “先回去吧。”该隐亲一亲怀里不设防的人,跳上太阳船,眼中闪过一抹微光,轻舔嘴唇:“难得恢复人型,宝贝,我可不想浪费每一分每一秒,不过你一定不喜欢在野外PLAY,恋人应有体贴,我当然不会少。” 那话明里暗里都已经清楚表达那个意思,姜故平全身僵硬,不敢置信地迎着某只吸血鬼始祖‘快谢我不奸之恩’的施舍嘴脸,瞬间斯巴达了。 “孽畜,纳命啊来!!!” 作为旁观者的扶苏表示这虐畜行为有点太血腥了。 太阳船无视物理障碍,直接穿透,悠悠腾空,乘载着一船喧闹,划动船桨飞向遥远的大陆。 第三十五章 太阳船果断是不科学的存在,所以从埃及回C国就是火箭样的效率。 当站在公寓所在的天台,吹着冷风,看那艘空中飞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姜故平有种置身虚幻的感觉……他竟然在不久前进行了金字塔冒险,被怪物各种虐,最后在召唤兽帮助下进行了一场恶战,最后就这么不明不白迷迷糊糊地脱险。 一定是他今天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不,他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要睡觉,谁也不能阻止我。”姜故平发现自己即使拥有不死之身也都已经疲乏不堪,说完这句,他就像断电般的脑袋一歪倒在该隐怀中。 该隐原本还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没少趁人之危的想法,却在发现某个细节以后所有一切想法全被抛置脑后,他深深蹙紧眉头,瞬间让本来获得平衡异常好看的脸,升起一股令人为之胆颤的恶寒来。 只有这一面,才能让人确切地了解这是一只吸血鬼,虽然有着人的形态,却不属于人类范畴。 扶苏看到了,所以他深刻体会到自己与该隐的差别,他虽然永生不死,却从未将自己放在人类以外的位置,与之自根本上是截然不同的。可是他即使有这样的体会,却也没什么意义,至少这个非人类现在是同伴,而且他也明白该隐这夹杂着冰霜的沉郁因何而起。 他墨玉似的眼眸微移,目光放在被吸血鬼揽着的姜故平身上:“他……没有了呼吸?” 该隐轻挑浅绿的眼眸,蜻蜓点水似地沾上扶苏一眼便移开。怀中人神情安祥,这真像一张再平常的睡脸,可是没有呼吸,而且:“心跳脉博也没有,温度在流失。”最后一点,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语毕,该隐横抱起姜故平,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焦抬步朝楼下走去,他知道他要咨询的人在哪里。 该隐横抱着姜故平直闯薛思商的办公室,连破几道防御结界,脸上也不见异色,令扶苏暗暗心惊……这确实是个厉害家伙。 扶苏自认没有这个本事可以如此轻松地破除屏障,然而该隐却做到了,就为了更快见到薛思商,连打招呼的时间都嫌多。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巡游,若有所悟,毕竟龙阳之事他也曾听闻过,亦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原来这两人竟然并非单纯情谊,而是这种关系么?看平时那样打闹,原来只是打情骂俏,这龙阳之好果然比平常男女关系厉害。 不知不觉间脑补吐糟完的扶苏,终于跟随前头的二位进入道长办公室,迎来某个似乎只对钱温柔的道长挑眉打量。 “果然……他又倒霉了么。”他说,语间没有半分意外:“如果你是要问他为什么会失去呼吸和心跳,像死去一样,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只是魔力消耗过多,搁上两三天就会好。不过你最好把他冰镇起来,以防长蛆。” “……为什么!” 该隐眯起眼睛,语中极度的深寒能冻死个把人,但是薛道长明显不怕冻,竟然还漫不经心地把弄着手上的文件,偶尔看一眼电脑,直至眼前的电脑跳起些火花眼看着将要报销掉,他终于翻起白眼瞧某只吸血鬼始祖。 “跟我生气也无用,害他变成这样的不是我,而且现在除了等他醒来也不能干别的。”薛思商想了想又补充:“破坏公司财的会提高他的债务,你真要那么做?” 该隐微顿,虽然对薛思商的警告不以为然,却也真的住手了。他才不承认是考虑到姜故平醒来以后的心情呢,他只是觉得愤怒就破坏些死物发泄的行为很下作而已,并不符合他的高贵格调……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罢,他摆弄怀中人,换了个靠在他胸膛上的姿势,十分优雅地落座,并且半点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对旁人的侧目视若无睹,直接问出心中疑问:“我想,我需要好好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他身上有些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你对他的各种刁难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债务么?我城堡中随便一件摆设就能偿还,而你也不像会浪费时间整人,说罢,把你所知道的完完本本交代清楚,不然我可能会找些朋友来拜访你。” 薛思商蹙眉,想到刚才式神告诉他,在姜故平宿舍里等着一只蛇发妖男,他眉心紧蹙,很相信这人一句话就能给他带来大麻烦,即使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可他还不愿意费那个力气,分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何况,他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些不得了的东西,看他瞧见了什么,一条隐隐出现的,系在二人尾指上红线……有什么再次脱出命运轨道,原本他以为可以利用的吸血鬼始祖,竟然还生出这种变异,就连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罢了,顺其自然吧。 心念百转,总算归结出一个决定,薛思商目中精光一现,终开在该隐耐心告罄前开口:“姜故平身上发生的异状,估计是跟一尊梵天像有关,而在这之前,还要说说他与黑巫的关系……” 于是薛思商将姜故平的过去交代了一遍,包括他其实是商朝姜后的转世,黑巫如何恋慕姜后,在其惨死后更加做出各种疯狂的行为,导致姜后多次轮回都不得安生,直至最后黑巫的阴谋被彻底粉碎,但是被黑巫影响而拥有黑巫外表的姜后转世——姜故平,却没有幸免于难。 他死在了那次事件当中,却因为他的暗恋对象乔觅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保下来,本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活下来,却不想有了后来这些变故,让各人注意到异常,不然姜故平的结果可能更惨。 如今他能够遇上该隐,甚至遇到转机,真的是命不该绝呢。 想想,姜故平或许并不倒霉,而是太走运了。 薛思商恍悟,而后看该隐的目光就友善多了,甚至掺上一丝同情,在对方因为消化这些信息而沉默的时候,想起自己超会花钱的恋人,甚至带着惺惺之意来上一句:“姜故平闯祸的本领可是半点都不小,你以后要多担待着。” 至于EQ有点低,传说中因为嫉妒就杀死亲兄弟的,最初版兄弟阋墙主角之一的该隐,闻言后轻皱眉头,对薛思商此言甚为不齿:“呵,不就是点小事?让他活下来就好,我有的是办法。” 薛思商挑眉,对于某吸血鬼的冷艳高贵,报以温煦微笑,然后不遗余力地打击之:“哦,是么,他现在不是死了吗?作为一只吸血鬼,你吸他的血却没能把他同化,嗯,想来你的办法或许很多,可是究竟顶不顶用,你以为呢?” 该隐沉默,是因为薛思商说的话戳到他的痛处,也让他冷静下来,忆起自相识以来的种种,也明白事情并没有自己所想的简单,他竟然虚心地求教:“那你是有什么意见?” “……”薛思商终是没有为难该隐,一来这家伙调戏起来没有姜故平好玩,二来跟情商低的家伙玩心理战完全是折磨自己,他不自找罪受,浪费时间不如多赚点钱,所以他坦白:“相信你已经察觉到姜故平跟那些奇怪珠子的联系。” 该隐和扶苏不约而同地想起之前在桃源的红、蓝玉钥匙,胖子陈真那对恶鬼亲生父母的黄玉,而在姜故平获得黄玉以后,那东西就消失了。如今想来,红蓝异色双瞳,消失的黄玉,说不定全在这个人体内。 究竟为何,他们正需要一个答案。 而薛思商也没有卖关子,他直说:“你们的情况,我大致有些了解,至于那些玉,可以以告诉你们,那是五色石,不是在旅游区买的纪念品,而是真正的五色玉石。传说中女娲补天用了五色玉石,分别是白、绿、碧、赤、黄五色,它们蕴含巨大的能量,然而真品早已绝迹。可是现在,其中赤、碧、黄已经出现,而剩下的白和绿……赤、碧玉出世引出黄玉,那么余下的也不会太远,你们只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安心等候。” 而他之前锻炼姜故平,也不过是希望在旁人无法相助的时候,这人能够自保,别给玩得太惨。 “……” 虽然该隐对东方神话了解不深,但是他曾经游历此地,自然承认各界神话不同文化领域,也有着不同的强大神灵妖魔存在,连他都不敢托大说天下无敌,能够解决一切。 他也有听过一些女娲的传说,但是了解不多,可是即使如此,他相信薛思商所说是有根有据的,也就证明姜故平身上的问题就连他也无法独力轻易解决。 五色石吗?只要集齐五个,又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薛思商也不确定,他只是说:“五色石既然拥有极大的能量,那么以姜故平如今的状态,获得五色石就好像拥有一座核能发电站,能够长期获得大量能源。而且即使不想要,它们也会相继出现,不如顺其自然,随机应变罢。”说罢,他掐指一算,眉间紧蹙:“何况,如今他的命运完全脱离正常轨道,我如何算也算不准,前途吉凶未卜,放手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言外之意,不搏就只能等死。 “他吸了我的魔力。”该隐不相信自己的魔力对姜故平毫无帮助。 “但终究不是他的,虽然你的魔力是支持他现状的原因,但是你应该也了解,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你的魔力会恢复,我相信不是通过吸血。”薛思商眯起眼睛,早已经察觉到该隐身上变化的他勾勒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看你已经恢复了一些,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因素,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全部恢复,他估计就会长眠不起,那样的他,怎么应付围绕在他四周的危机呢?而且我不得不说,剩下来的五色石必须由他本人取下,旁人,哪怕是你,都没办法代替。那是因为你没有他身上的那些契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当然,我说的这个不可以,包括那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扶苏公子。” 扶苏扬起阖下的眼睫,看向薛思商,不语。 “那么,今天我们的谈话,还算愉快吗?” 虽然薛思商难得地笑了,但看到对面二位眼中,却没比黄鼠狼、狐狸什么的感觉更好。 他们怀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暗恨回到宿舍,扶苏发现该隐当他不存在了,直接就带姜故平回房间去,很不礼貌地从美杜沙手上要过东西就下逐客令什么的更不用说,洗澡换衣什么更是一手包办,对他更加连招呼都没有一个。 他倒不在意该隐对自己的态度,只是想到五色石,想到孟将军那个埋藏在现世并且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种子,他总觉得姜故平已经肩负起粉碎孟将军阴谋的使命。 如此,他必须好好辅助姜大夫,获取五色石。 这是他们的宿命。 第三十六章 姜故平再次进入那幻境般的梦中,此次梦中并没有姜后,只有白茫茫一片将他包围其中,他在原地驻足半晌,站到腿都酸了,终于长叹一声:“这不是逼着我向前走么?” 这么抱怨一句,他郁闷地举步前进,这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就当他以为自己走到双腿断掉都不会有作何改变的时候,他却看见迷雾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一些影子,隐隐能辨识那是些庭台楼阁的轮廓,是古建筑物,至少在现代已经不常见了。 【他的心意,我也并非一无所觉。】 温婉女声透过浓雾传来,姜故平立即就分辨出那是姜后的声音,毕竟上一次梦境中相遇过去才不久,而伴随着这一声,仿佛一股狂风,刮走所有迷雾,出现一个坐在帐后的女性身影,而帐前发出一声轻笑的人差点把姜故平吓得夺门而逃。 这个人是化成灰都不能忘记的——夏津。 古装的夏津看起来英气逼人,这外貌不管摆在任何时代,都属上乘,而他此刻脸带微笑,表面上如沐春风,却让姜故平分明地感觉到一股恶寒,直起鸡皮疙瘩。 或许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这家伙绝非善类,从来都是满肚子坏水的。 【是么,那么,要不要打个赌?】 原本想要逃离梦境,抬步正要走的姜故平不禁止住脚步,对这个打赌产生了好奇心。 【打赌?】 【是的,你赢,我就完成你一个心愿。你若输,只需要认输把灵魂交予我,我便助你收拾残局,怎么样?】 帐中人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先生有通神之力,能助我完成心愿自然是好,只是不知道打赌的内容是什么?】 【嗯,就赌黑巫吧,赌他会不会为了对你的感情而丧失人性,变成噬人的妖魔,怎么样?】夏津脸上尽是温和犹如陷阱的蛊惑:【怎么样?要赌么?】 在稍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姜后终于回应:【赌。】 姜故平觉得姜后很蠢,竟然跳进夏津的圈套,可是他又好像能够明白姜后的自信。一个被爱着的人,总会有这种自信,可是她又看不清事实,爱是最容易令人疯狂的,或许黑巫在姜后面前表现最美好的一面,却不知道黑巫会将最丑恶的一面留给别人。 【记住了,只需要认输,你的灵魂归我,而我亦会依约收拾残局。】 【……】 此刻或许姜后有些后悔,却已经无力挽回,因为那拥有神通的恶魔已经消失在帐后,不容她有反悔的机会。 【唉,但愿我能赢。】 姜故平顿时有种憋闷感,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结局,她实在输得太惨了。 很快这些景物再次浸入迷雾当中,姜故平默默地想起姜后之前在梦中跟他说的,跟夏津认输的事情。他觉得这姜后真心的坑人,他这要是不知道事情原委,贸然跟夏津认输,不是要被收掉魂魄吗? “唉,真不靠谱。”呢喃着,姜故平再也没有走下去的冲动,就地躺下,决定好好睡一觉。 而这一睡,真把他睡醒了,睁开眼睛跌入一潭浅绿的湖水中,不由自主地屏息,差点溺毙,幸好及时认出来这是该隐,仍旧暗暗心惊——这家伙真是帅得人神共愤呀。 本来听到一些动静探头去看的该隐,此时提起的心才真正放下,发现后者才醒来就一味的发呆,不禁扬眉。颇感不满的他轻扯唇角,一把掐住那最近有些削尖的下巴就亲下去,直把那人吓得瞠目瞪他,眼里才有了些笑意,心中欺负的想法却是更加强烈到渴望的地步,便毫不犹豫地加深这个吻。 姜故平原本是在发愣,这下给吻得头昏脑胀,这种迥异于过往所有接吻游戏的感觉,令他彷徨无助,这哪里是什么吻?根本是在发电,电得他嘴唇麻麻的,舌头麻麻的,连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电得他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好久,久到该隐都担心这家伙再不呼吸会闷死过去,才松开口,摩挲着被吻得红到发亮的嘴唇呢喃:“宝贝,你只能沉醉在我的吻当中,不要随便发愣,知道么?” 一句话把姜故平从充满柔光点点的梦幻世界揪回现实,他捂住嘴唇抬腿就朝那色魔踹去,可是该隐现在不是那只胖蝙蝠,哪是他想踹就能踹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轻轻一格,便卸掉那不轻的力道,握住他的足踝,他竟然挣不开来。 “放手!” 该隐耸肩,完全没有遵从主人的意思:“甜心,不要这么暴力,多么美好的时光,要好好珍惜哦。你们这不是有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什么的说法吗?” “滚你妹,死老外别在这不懂装懂!”听到这以暧昧语气说出来的话,姜故平双颊烧红,只差没有头顶冒烟……是因为害臊,虽然他固执地坚持那是给气的,才没有害羞什么事呢。 该隐将姜故平的行为读解为‘欲拒还迎’,便也没有将人松开,好吧,就是他知道这人真心排斥,也不会乖乖放开手就是。毕竟变成蝙蝠多久就禁欲多久,他现在满心里盘算的是怎么把人吃干抹净又尽量浪漫一些,好让这个人留下点好印象,以后吃起来更顺利。 当然,他决不会记住之前两回在这个人心里留下怎么样不堪的印象,那是之前的错误,都过去了。 该隐是吸血鬼,虽然皮肤很白看起来就是个模特身材的帅哥,可他本身体质就比常人强,所以姜故平趁着该隐发呆,想要乘机逃脱,却是屁股才抬起就被整个拘进有些冰冷的怀中,骇得他激烈挣扎起来,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挣脱这像钢铁一样揽紧的双臂。 “喂!我认真的,你快放开。”姜故平气急败坏地摇撼那双臂,但它们纹丝不动:“真的别来,扶苏还在隔壁呢!” 不提扶苏还好,这提及就真的分外眼红。 该隐一双浅绿犹如猫眼石的眸子瞬间眯细,里头透出冷意的猜疑令他看起来格外邪恶,不过他现在还真没有心情装模作样,姜故平的反应挑起他某些一直没有求证的想法。看着怀中人紧张窘迫的模样,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糟糕,即使莉莉丝突然说要去找新欢不要他这旧爱的时候,也没有过。 “你喜欢扶苏。” 是陈述句,该隐看见那人忘记挣扎,错愕又带些惊惶无措的眼神投过来,那双红蓝异色的双瞳不知为何,让该隐觉得还不如之前那对黑眸好看。 “你喜欢扶苏,但我不准,而且他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你没有一丝机会。”该隐脸色淡漠地说出这段前半霸道后半残忍的话来。 姜故平愣怔地消化好几分钟,勃然大怒,就着该隐的揽抱推搡起来发,那力道已经是粗蛮暴力的,好像随时准备干架。 是的,姜故平知道自己总喜欢挑战难度,先是乔觅,后是扶苏,都不是那么容易采撷的,可是就不能让他做一做梦吗?他入不了那些人的眼,难道就连努力尝试的资格都没有吗?他有那么不堪吗? 该隐说出来的话不复杂,却深深伤害了他,他觉得该隐不应该这么说的,更不应该不把他当一回事。要不是看得起,要不是有好感,干嘛死缠住他呢?现在这种态度,是打自己脸还是就把他当充气娃娃使了?! 这下姜故平可真急红了眼,不太擅长打架,用膝盖想也是打不过这吸血鬼的,他却忍不住挥拳。 如此激烈的反应倒让该隐想歪了,以为姜故平恼羞成怒,更以为怒火是因扶苏而起,该隐心里很不是滋味,掀唇笑露那颗尖锐的獠牙,握住了那对夹带着满腔怒火全力挥出的拳头。 轻轻巧巧就被吸血鬼接住拳头,甚至还抽不回来,姜故平气蒙了,额头朝那管又高又挺的鼻子撞去,结果对方敏捷地沉下脑袋,他一脑袋撞到对方额上去,痛得他哎哟一声,眼角都飙出泪花来了。 “我擦,该隐,你这石头脑袋!这么硬!”姜故平摸着额头上的肿包,对上一张沉寂丝毫不带笑意的俊脸,他张牙舞爪的气势一收,沮丧地耷下肩膀:“你发啥疯,板着脸干什么?该生气的不是我吗?是呀,我就是个癞蛤蟆,总想着吃天鹅肉,以前乔觅我配不上,现在又看中扶苏,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也明白扶苏公子大概没有那个意思。” “……”该隐默然,瞧着眼前的发旋,他发现自己像放在冷库冰冻着的心脏也柔软下来。 “可是心头好这种事,还真不是想不要就不要的。”姜故平长叹:“我就喜欢乔觅和扶苏这种正经八百的调调,特别可爱。” 该隐波斯猫样的浅绿眼眸圆睁,瞳孔迅速拉长,这双原本漂亮而且近似人类的眼睛瞬间脱离人类范畴,妖魅异常。他眯起眼睛,危险地压低声音询问,犹如设下最恶毒陷阱却对小白兔微笑的猎人一样:“所以,你是喜欢他们?” 乔觅是谁,他不知道,但至少扶苏就在隔壁,他当下直起身,不知从哪抽出佩剑,笑得和煦如春风:“得,我去把他们砍了。” 姜故平瞠目,以为该隐是在开玩笑,却见对方已经持剑准备出门行凶,才赶忙扑上去拉住:“你发什么神经,我这是单恋,单恋,哪有单恋不成把别人砍了的?!你别搞笑行不!” 该隐稍稍冷静,想到如果把人砍了,还保不准这个人会怎么疯,他当下真是进退两难,更加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考虑起对方的感受来,依他一贯的作风,不喜欢的、碍眼的就毁掉好了,哪还有姑息放过的,可是他却为了眼前这个人类而让步。 真不像他自己,该隐有种迷失在世上最复杂迷宫的焦躁感,一时间千头万绪抽不出线索来,头脑一热便把阻碍自己的人反身扑压下去。 “好呀,不找他们,就你来帮我降火好了。”该隐垂眸俯视被压在身下不断挣扎的人,看进那双错愕中隐含惧意的眼眸,不禁低笑,那笑声并不是纯粹的愉悦,更多更复杂的,不知是在嘲弄自己难得地温柔竟然还遭人嫌弃,还是觉得姜故平不识好歹。无论如何,此刻他都只想讲一句话:“你注定要跟我一起堕落。” 姜故平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原本情商就不算高,现在都不够用了,他觉得这像是某种表白,但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感情世界依旧笼罩迷雾的人,覆上另一个茫然未知真心的人,有什么呼之欲出又让人害怕去揭发,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沉溺肉欲才能够掩饰剖析心迹带来的震撼与不安。 糊涂真比清醒快活多了,当那只贪婪的吸血鬼压下来,二者的鼻尖只有一个指头那么点距离,气息之间的交缠,竟然异常地迷人。 姜故平就睁大眼睛盯紧那对浅绿的竖瞳,然后那管高且挺的鼻子就擦过他的,唇上被微凉而且柔软的物体袭击,强蛮地侵略,他就瞪着眼什么都做不了。 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姜故平在身上衣物迅速剥离的时候,想起来激烈而且毫无节制的前两次,后腰竟然酥酥麻麻的,爬上一股酸意,他顿时哆嗦一下,理智回笼,边躲避热情的深吻,喘一口气之余,出声喝止,可是被折磨得沙哑低沉的声音,同他此时被压制的情况相似,底气不足。 “该隐!我不要,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不要跟你做这种事。” 即使玩得最疯的年纪,姜故平也就是爱吃喝玩乐兼且不务正业,但是他对于男女感情向来是执着而且认真的,从不滥交,他始终觉得两个人滚上床,必须要有感情为基础,不然跟嫖有什么差别。 该隐显然与姜故平看待爱情……性爱的理念截然不同,他更注重愉悦快感,至于感情,别跟他说笑了,如果每个跟他上床的人都要谈真心,那他的心绞成肉沫都分不匀。所以他一直将自己的心紧紧攥在手里,从来没跟谁谈过真心,有的也就是嘴上的调戏。 即使莉莉丝,那个至于他亦师亦友又有过婚姻关系的女人,都没有给过爱情,硬要说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定位为姐弟更适合吧。 生来缺乏节操和从未认真考虑感情问题的吸血鬼,遭遇这分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更爱吱吱歪歪什么感情问题的新欢,当下撇着嘴唇想随便敷衍两句,吃到嘴再说。该隐已经酝酿好,刚刚挂起最温柔的假面,准备讲一些早已被他说到烂熟的情话,却在看向对方的时候被这对认真执着地写满拒绝的眼睛摄去了魂,当下感觉自己的胸膛内隐隐地痛,那原本塞着一块肉的部位竟然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真难受,即使当年大战狼王,被生生掏走心脏,也不至于如此,好像有什么再也回不来了。 感觉,比当年受到神的诅咒,更强烈。 怎么可能呢?或许是因为诅咒的事情年代太久远了吧? 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借口,该隐到嘴边的情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恼羞成怒便压住这个人狠狠地啃咬那有本事为难他的嘴唇,吞咽所有反对意见。不管对方如何激烈挣扎,他目的明确,玩弄这个人身上的敏感点,拉开那竭尽全力踹踢他的修长双腿,在对方充满惊惶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开拓诱人的部位,虽然对方在颤抖也不想退让,听着耳边醉人的闷哼声长驱直进,攻城略地。 垂首咬住那诱人的喉头磨牙,嘴里尝到淡淡血腥味,他控制自己不要咬断这喉管,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失控的感觉,在性爱激动中杀死床伴的事情,应该只发生在低级吸血鬼身上。 姜故平知道自己已经尽力抵抗,可是仍旧阻止不了吸血鬼在他身上咨意驰骋的结局,身上有另一个男人在猛力冲撞,他却只能咬住嘴唇闷哼,最后实他在憋不住了,眼球发胀发热,酸酸的,身下被侵入的感觉多么强烈,最后在又深又重的一撞之下,脱口惊呼。 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下一块石头,打破了什么,又打开了什么,反正他从那对浅绿的眼眸当中看到了惊喜和一些复杂到难以辨识的情感,腰动得更勤,直把姜故平顶得闭不上嘴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染湿鬓发。 “滚你妹的该隐,哎!你这疯子,呀……哼嗯。” 一连串压抑的低吟之后,在该隐带着得意的笑容重击之下,姜故平双目含泪,无法聚焦的眼眸显得迷离,他咬牙切齿。 “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只公蝙蝠做了你,啊!啊啊啊!慢点,疯子!” “……” 不懂事的挑衅换来狂风骤雨般的侵入,姜故平受到严厉的处罚,被翻侧身子扛起腿一次又一次进入到最深处。 该隐挥洒着热汗蛮干,看着撞得啪啪直响的每一次结合,带笑的嗓音充满蛊惑:“瞧,我们干着最堕落的事情,我们的身体却组成最完美的十字,赞美神。” 姜故平连膝盖都在发颤,给扛住腿一下一下地弄,他快疯了,听到这话当下就抓起床头的闹钟朝俊脸扔去,后者自然是最狡猾的,早有防范,及时闪避。 闹钟只打在墙上,而该隐竟然趁机就着楔合的姿势变更体位,可怜姜故平给弄得哎哎的哽咽出声来,他被翻转分腿趴在床上,背上攀住个男人在做活塞运动竟然还坏心的扇打他的臀肉,他咬住被子发出一叠细碎闷哼,偶尔掺杂闷在喉咙处发出的尖锐的悲鸣,那节奏好比狂风骤雨,猛烈并且激昂。 突然墙上传来带提醒警告意味的咚咚敲击声,就像按下暂停键一样,房间里猝然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墙的另一边,是扶苏的卧室。 姜故平惊丢了,眼前发黑,而背后的吸血鬼却像吃了兴奋剂,在此之后竟然更卖力弄他,他一口气没接上来,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七章 翌日,姜故平自黑暗中重见光明,便立即遭受腰酸背痛的折磨,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更加不用说,活像被施了刑一样。 他该庆幸身上至少没有那种黏腻潮湿的讨厌感觉吗?该庆幸那只畜牲至少还知道给他清理吗?不,他娘的半点都不庆幸,他现在自我感觉同那些给大货车辗了的重伤患者没差。 ——跟非人类H真心不科学。 姜故平有些精神不能集中,徐徐左右移动眼眸,可能因为昨晚真是太激烈,他真有哭过,所以眼睛有些发涩。 左右都只有凌乱的床铺,并没有看到那只色魔吸血鬼,姜故平眯起眼睛,想到之前两次经历,他强忍着不适感扶住腰爬起来,那动作活像演的灵异恐怖片一样,缓慢并且带着违和的僵硬感……天知道他现在觉得自己比那些鬼鬼怪怪要惨多了。 好不容易撑坐起身,颤抖着手掀开被子,果然看到一只全身恢复黑色的果冻蝠在里头睡得正香,摊开四肢朝天仰躺的睡姿甚为豪迈,或许是它太胖所以只能用这种姿势睡觉,总之那个圆鼓鼓的肚皮正伴随均匀的呼吸起伏。 在看到罪魁祸首的那一刻,姜故平默默地凝视着那安逸模样的畜牲,下一刻有黑气自他周身溢出,瞬间犹如打了鸡血,被做得几乎站不稳的这个人呼地跳起来,武林高手上身似地一把将胖蝠扫落床下。 只听那只在熟睡中被惊扰的畜牲嗳哟一声惊呼,圆浑浑的身躯让它在地上顺利打了数滚,直撞到墙边才停下来,它揉着脑袋撑起肉感的身躯,滚得有点头晕,惊问:“谁!谁偷袭本大爷!” “你大爷的!”姜故平一个虎跳落地,箭步上前便熟练的一顿狂暴践踏,踏得那肉感的果冻蝠噗噗直响,踏得它突眼歪嘴喷鼻血。姜故平咬牙切齿,脸上有着快意扭曲的笑容:“去你妹的让你住手,让你住手,畜牲听不懂人话?!做做做,不知道节制!今天就踩到你不行!不,待会去找个兽医,给你物理阉割!” “哎哟,甜心,不要这么暴力,昨天你不也有爽到么?哦呵,宝贝这一脚有点残忍,你要为自己未来的性福考虑哦,嗷嗷!别这样,亲爱的,虽然适当的打情骂俏有助增加情趣,可是你这样我也很困扰,虽然你给我踏坏了等会还会恢复就是!噢哈!阿那答,别辗,有点痛。” 耳边听着这只厚脸皮畜牲不知廉耻的浪话,姜故平双手掩耳朵,下狠劲往死里踏,眼冒红筋咬牙切齿的模样,说要杀生也不为过。 但是一个人类的暴力,对于恢复部分魔力的吸血鬼来说,那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即使被踩得很惨,该隐也没有想过反抗……他深以为,自己还是个很懂得情趣的吸血鬼不是?知道在吃干抹净之后,回给对方一点甜头。 正当这边踏着解气,那边极尽调戏的时候,他们俩还能坚持,终于有人受不住了。 在长时间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扶苏鼓起勇气挑战了自己的道德素质,私自打开门,朝着这房间里奇葩的一幕轻抽唇角之后,疑问:“你们……昨天是这种形态在做那种事?” 一秒冷场什么的,绝对是扶苏的特别技能,所以虐畜的姜故平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某只被踩到变型的胖蝠就像吹胀的气球一样迅速恢复圆润,边用短小的肉翅拍拂身上的脚印,边发挥早就掉光节操的无耻,力扛神吐糟,异常淡定:“哪能,这种形态,你以为能够让甜心性福么?” 扶苏想起昨夜激烈到让他脸红心跳的声音,最后他还到阳台吹了一夜风呢。的确不像是一只蝙蝠可以干出来的,而且昨夜进房的分明是蛮夷形态的该隐。认真的沉思得来结果,扶苏带着了然点头:“那好吧,你们都出来吃点早饭,还有那两只木乃伊来了。”顿了顿,扶苏又说:“他们半夜就来,而且听了半夜墙角,我敲墙的时候就是想警告你们这回事。” ……不然你就不会敲墙提醒了么? 姜故平抬起头看向扶苏不带半点异常的神情,原本还有的一丝希望也噗一声熄灭,感到绝望,因为他暗恋的人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听了他的现场直播都没有半点反应。当然,他不知道更多的绝望是因为这货竟然这么淡定地让两只木乃伊听墙角,也不知道破门而入拯救一下他。 “知道了,下去吧。”胖蝠甚霸气地一挥肉翅,颇有帝王之风,像在挥退聒噪的奴隶。 然而这霸气立即就没有了,因为他被某个恼羞成怒的人类踩成了一只胖蝠饼。 姜故平踩完这一脚就没力气,腰一软扶住床沿,对上扶苏如润玉般的眼眸投来清明的审视,更为尴尬:“呃,扶苏公子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是的,他身上穿着一套睡衣,即使对方是听了他一晚墙角的没礼貌木乃伊二人组,他也受不了穿着睡衣见人,他还残存的教养可是伴随他成长近三十年,再放浪形骇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只是最近已经脱离他可以承受上限的遭遇,让他也显现出粗鄙的一面,但不妨碍他在平时继续坚持自己的修养。 扶苏很吃这一套,立即就退出去并礼貌地轻力关上门,姜故平立即撑住腰痛苦地呻吟,脚下用尽吃奶的力气辗这只胖蝠:“我擦,你有办法让我好过一点吗?我感觉腰快要断了。” 胖蝠眨眨眼睛,表示嘴巴被踩着,回答不能。 姜故平轻轻移开脚,只见胖蝠张嘴吐出一颗‘月神的祝福’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一把砸地上了,他连阻止都来不及,一阵白光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他被恢复了,瞬间连半点伤痛都没有,好得像养精蓄锐许多天。 然而,这是使用一粒千金难求的神物得来的效果,就因为做了一晚的爱而身体难受。 这得多二逼呀,他果然是图样图森破,低估了这只二蝠的二。 姜故平瞬间斯巴达了,原地满血复活的他对胖蝠又是一阵好虐,掐着这找不着脖子的胖蝠施展抓摔碎翼踢连击加会心之后,咬牙切齿:“你妹的!你不知道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么?!有你这么用的?!我擦,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胖蝠被蹂躏得再次变型,却潇洒地挤眉弄眼,不自知喜剧效果爆表,肉翅挑起人类的下巴尖尖,绿豆眼中溢满深情,嘴里飙出冷艳高贵中带着邪魅狂狷并且如果由一只帅吸血鬼说出来一定能迷死万千少女可是现实很骨感的情话来:“甜心,一颗珠子再怎么珍贵,也不及你的一丝不适呀。不过宝贝真要好好锻炼身体,不过是做了一晚,就已经这么难受,以后得怎么办?月神的珠子也不好弄,虽然月神可以量产它,可是他比薛思商还要吝啬。” “哦,能比薛奸商更吝啬!?那真是个奇葩呀……你妹,少在这转移话题!!!” 又一阵虐畜和破廉耻的情话攻势后,姜故平终于受不了某只胖蝠的无耻,换上一套家居服便出摔门房间去,准备瞧瞧那两只木乃伊要干什么,结果才拉开门,看到一个站在门边笑容可掬的图坦卡蒙法老,还有一个全身围着他家厕纸的奇葩拉美西斯法老正蹲在门边,手掌还半窝着搁在耳畔,标准听墙角姿势。 “……”姜故平默默地扶额,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冲动,这两只法老虽然很二,但架不住实力强横,得罪他们要是再给塞进金字塔玩一轮,就麻烦了。如此吐息几翻,姜故平冷静下来,对已经站直身并且摆弄着手里爱疯的厕纸法老心平气和地发问:“你在干什么?” “玩‘非死不可’,你们的音频实在太招点击了,瞬间就上千万了。” 某只二货法老毫无节操地说出让姜故平想要吐血的话来。 姜故平捂住胸口,脚步一晃,连肩膀上落下某只胖蝠也腾不出空闲去注意。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所以吐血感才这么强烈,这得多憋屈呀,这些二货全是仇家派来折磨他的吧?要不是现在他拥有不死身,他相信自己已经死掉很多次,能活到今天,他真要感谢梵天像。 “你们究竟来干嘛?!”他暴吼,态度已经不能再好了。 “边吃早饭边聊吧。”扶苏提议,他是希望姜故平能够冷静一些,现在得罪两只法老,可不是明智之举。 姜故平也理解扶苏的想法,便压下忿忿的怒意,走向餐桌,然后看到桌上用几只盘子分装的几根原汁原味黄瓜,唯一的一点红就是一只大红蕃茄。 他默默地看向扶苏,后者已经淡定地拿起黄反咔嚓一声咬断咀嚼。 法老们震惊了:“你们的食物比我们当年还要原始。”那得是几千年前。 胖蝠淡定地说:“他之前半年就这么吃的。” “……”姜故平突然有一种望天垂泪的悲怆感……老天呐,能不要这样毁形象吗?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最后姜故平还是不忍心让扶苏公子生啃黄瓜当早餐,便进厨房做了几个简单的榨菜肉丝汤米,然后看着几个人吃出了珍馐的幸福感来,他心里稍稍平衡。对红酒配蕃茄的胖蝠一顿翻白眼,终于弓指把它弹下去,看它挣扎着攀住桌沿艰难地挪动肥胖的身躯攀回来,才解气地转回脸跟对面正扬眉看他的俩法老询问:“你们究竟来干什么的?” 拉美西斯说:“来看热闹。” “……”姜故平想把整碗米粉扣在那只二货木乃伊脑门上,给它挖空的脑子加点料。 图坦卡蒙虽然腹黑,但略靠谱:“来送礼。” “对,洗衣妇那老巫婆说给你们送了一本魔法秘籍对吧?!金弓算是昨天的陪罪,那么不能说礼物,咱们跟该隐可是老交情,礼物是不能少的,不然得多没面子呀。” 是呀,最要面子的拉美西斯怎么也不能输人,所以他来补送礼物了,还意外地得到了上网炫耀的音频,他觉得自己赚大发了,所以更想给对方体面的礼物。 他特大气地一挥还包着厕纸的手,霸气侧漏又难掩滑稽,然而这也没能让别人多注意,因为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只黄金法老棺椁。 第三十八章 姜故平只觉得这金闪闪的很瞎眼,扶苏是若有所思,胖蝠却是眼前一亮。 “哦,真大手笔。”它说,立即扇动翅膀站到棺上去,这儿碰碰那儿摸摸,爱不释手的模样……如果它现在有手。 “一只棺材,你喜欢,哦,对,你是吸血鬼。”姜故平表示理解,据他所接触的对于吸血鬼的一些知识,是有吸血鬼们喜欢睡棺材的说法。 “不是的,甜心。”胖蝠踏了踏脚下的金棺,解释:“这可不是普通棺材,它是有着法老王诅咒的金棺,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可不是凡品。” 姜故平傻眼:“那是不是躺在里面就可以长生不老?”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必须躺在里面,出来又会继续。”胖蝠点头:“所以说是延年益寿更适合。” 当然,他不会告诉姜故平,他最为满意的地方是因为有了这口金棺,即使日后有什么意外导致姜故平身上魔力散尽,它也可以利用这口金棺将其保持在最后一刻的状态,这无疑是拥有一次翻身的机会,他很喜欢对于未来的这种余裕感,能够掌握形势总让他特别安心。 姜故平恍然,连连颔首:“那么,不是最棒的冰箱嘛。” “……@!@$$#%!#^”就连二货法老都气得吹厕纸瞪眼,用古埃及语骂了一串,呼一声凭空消失,剩下一地厕纸孤伶伶地叠在地上,图坦卡蒙也在0.1秒后消失。 “……他刚才说什么,算了,别告诉我,反正肯定不是好话。” “没错,他说你是一枚蠢货。”二蝠张大口咕噜一下吞下金棺,特满足地打了个嗝:“不过甜心,我倒觉得这样的你呆萌呆萌的,很可爱。” 如此,刚刚吞下金棺的二蝠再次遭虐。 打情骂俏太频繁,而且不分场合……扶苏一边喝着最后一口热汤,一边在心里评价,而且他想到最近吸收的新知识,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企业会禁止办公室恋爱,这真的拉低智商,工作效率大大下降。 无论如何,他噎下最后一口汤水之后,优雅地用面纸擦拭嘴角,轻咳,发现那俩太专注于‘谈情说爱’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再次不礼貌地插话:“今天要复工,如果迟到,会被扣工资。” 一人一蝠停止互动,姜故平正债台高筑,听了这话蔫巴巴地坐回去吃早餐,胖蝠挺不以为然地拿绿豆眼送扶苏公子眼刀子。 他们都知道薛思商虐姜故平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债务什么的才不重要,它知道扶苏公子就是打着坏人好事的目的,嗤,不就是孤家寡人的羡慕嫉妒恨了嘛。 当然,该隐还真是小人之心了,扶苏可才不是这么想的,他纯粹是想让姜故平更积极变强,毕竟他们现在有着共同宿命,作为盟友,他该监督帮助对方加强训练,他甚至认为这该隐简直是上天派下来的考验,专门诱惑他的盟友分散注意力,看它的眼神也就不善了。 俩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情敌和被情敌就这么眼神较量着,直至回到薛思商那里当劳工。而姜故平这个反应弧被虐得有点长的,也竟然生生地忘掉了昨夜被扶苏听到限制级音频直播的事情,就这样投身薛道长的还债事业当中,累得一比那啥。 处理着大大小小的灵异事件,又过了三个月,期间季节变换,风平浪静,学子们长假放完又开学,如此和谐而且宁静,姜故平几乎要忘记前几个月的惊魂,他也在渐渐地进步,而这只胖蝠也很神奇,他已经不给对方吸血,然而偶尔在夜晚,它会用各种原因恢复原型,然后狠狠折腾他。 如此下来,他都有些习惯了,对扶苏也已经差不多死完了心,毕竟这几个月对方可完全不在意自己和该隐的事情,别说吃醋,最多也就提个醒,让他不要太激烈伤了身,耽误上班。 首次听到扶苏这么说的时候,姜故平很伤心,而胖蝠为此跟扶苏打了一架,直至他把那只胖东西踩在脚下,才将扶苏从蝠口中救下来,当时这只胖蝠可是要咬掉公子的脑袋。 也是自那以后,他感觉就渐渐淡了,毕竟单方面的示好一直得不到回应,是真的有缘无分,他更不是天生贱格,才不找那个虐,何况再死缠烂打,也太没风度了。 此时,他并没有想到,他对扶苏轻易放手和认命,是因为喜欢并不深,更谈不上爱情。 直至日后他经历那些明明已经清楚明白不可能的,却偏要挑战命运,分明知道坚持下去可能会失去一切,仍旧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去的,毁灭性的爱情,他才懂得,原来以前他是那么的肤浅,更加从未真正爱过。 当然,现在姜故平还没有爱情困扰,渐渐接受灵异事件之后,越来越得心应手,就连胖蝠不定时恢复原型压他,也不太重要了。 如今心无所属,再加上这只吸血鬼真的挺行,他虽然不甘心老被压,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爽到,虽然嘴里从不说,但也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只胖蝠越来越温柔了。 嗯,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他如此总结,此时他快要被这安逸生活迷惑,只有在照镜子时看到异色的双眼,还有变样的脸,才想起来暗中还有惊险的考验在等站他。 这一天姜故平喂过两只宠物,来到薛思商的办公室就看到一名脸色苍白并且穿着校服的学生坐在办公室里头,这明明应该年轻活力的学生看起来特别憔悴。分明刚刚度过一个长假,普通学生应该不至于才上两天学就受不了吧? 而且这身校服所属学校在本市是很不错的,念这学校的不是念书特别好,就是家里特别富裕,更甚至两者兼之,反正风评很不错。 姜故平会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曾经是他的母校,并且他知道自己的一个表妹正在这学校里就读。 当姜故平思维有些发散的时候,薛思商轻点桌面上的牛皮袋,示意这是姜故平的新工作。他也没有问这学生哪来的,像惯常一样接过牛皮袋,掏出里面薛思商给的基本资料,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一件事。 就是一个学生在假期间爬进学校,在校内梧桐树上自缢而亡,开学后不仅梧桐的叶子全部落光,还有人听到树下传来哭声,有人怀疑学生的幽灵还在,所以要请人去净灵。 附带自缢学生的照片,一个从照片就能看出来很阴沉,感觉很压抑的男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明明正是青春洋溢的花季,从他双眼中却能看到对生活无感的空洞,就像一个忧郁症病人。他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长相平凡,皮肤有着不寻常的苍白,看起来就是个书呆。 姜故平有些了解,这孩子可能在学校中并不合群,还可能是大家欺负的对象。 所以,最后他用自缢这么激烈的手段,诉说自己的不满吗? 委托人,正是眼前这瘦巴巴,看起来跟目标是同类型的男孩。 “甜心,注意看看照片上男孩的脖子。”胖蝠在耳边提醒。 姜故平骤眼看去,在那衣领下面有一条红绳,系着一个白色的圆珠。或许是一种不寻常的联系,仅一眼,他已经有九分把握,那跟五色玉有关系。 薛思商双手交叠成三角抵在颌下:“那是同业给我的资料,委托人根本支付不起我的收费,你要是接这个,就算是私活,这期间我不会付你工资,还要倒扣误工费。” 姜故平哪管这铁公鸡怎么样,他大为惊诧,立即转向旁边闪闪缩缩打量他们的男学生,惊得对方立即低下脑袋,但他不在意,急忙上前指着照片问:“你知道这个玉珠吗?现在在哪里?” 男生仿佛不太习惯与人交谈,嚅嗫半晌才说:“这个,阿辉一直戴在身上,他……上吊后,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校工,可是,等校工找人搬来梯子,阿辉的尸体就消失了。他也没有回家,不知道去哪了,但是人人都说他已经死掉,你们能去看看吧?他真的在学校里面吗?” 正因为如此,幽灵之说才越演越烈,校方虽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并且跟受害者父母谈妥赔偿问题,一切看起完美画下句号,直至开学后产生各种谣言。 尸体凭空消失掉? 这要不是灵异事件,就必定是人为的,姜故平突然觉得自己现在不只在灵异世界,还进入了侦探世界,特别的苦逼。 “好吧,这个我接了,我会到学校去看看。”他说。 他知道,如果这玉是真的五色石,他就必定是那个启动的契机,最近他已经想通了,也就是说——他怎么也逃不过被虐。 算了,虐虐就习惯了。 他认命地长叹,拍拍学生的肩膀,对方直觉地避开,他尴尬地摸摸鼻子:“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那学生缩着肩膀,抬眼看一下姜故平的肩膀,低声问:“能离我远点吗?我害怕蝙蝠。” 姜故平看一眼果冻蝠,后者仿佛不在意,淡定地蹲在他肩膀上,他挑眉:“我怎么就不觉得它可怕?明明是Q版,挺可爱的。” 学生无语,肩膀缩得更紧了。 既然知道跟玉石有关,他们当然不会贸然出动,当下回去做准备。 扶苏在离开办公室之后,第一次开金口:“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嘎?”姜故平后知后觉,涨红了脸,气急败坏:“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不是看习惯了嘛!难道你就觉得它可怕?!” “不,但是也不可爱。”扶苏扔下这一句,然后很严肃地告诫:“你最好少一些这种风花雪月,认真对待此次事件,毕竟与五色石有关,必不可掉以轻心。” 姜故平能掉什么轻心,他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看到肩膀上的胖蝠正在骚首弄肢,得瑟得不得了,他就气得牙齿痒痒,把这货拂下来踏几脚,就撂下俩宠物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扶苏正视某只从地上爬起来的胖蝠,眯起眼睛:“我虽然没有揭穿你,但是恋爱游戏也该有个度,必要时,你要好好保护姜大夫。” 该隐一声冷哼,恢复人型,轻拂在过程中略凌乱的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扶苏:“我自然会保护他。” ““最好能说到做到。”扶苏轻动眉头,回了一句,便继续前进:“做好准备,我觉得,此行凶险。” “……真是难得我要同意你。”该隐眯起浅绿的眼眸,总觉得暗暗中有一只黑手在推动这一切,似乎有什么人物,准备掺和一把了吧? 第三十九章 姜故平在怪里收拾和检查道具,在薛思商的协助下,他算是用上了最好的装备,更加明白一点小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所以他总是那么小心谨慎。 而一只胖蝠撞开门飞了进来,张嘴吐出一件校服,拎着它轻快地在半空中旋转几下来到姜故平面前:“甜心,穿上校服的你,一定很诱人。” 姜故平扯下校服一拳把带下来的它揍飞:“滚你妹的,少在这里碍事。” 胖蝠一把撞镜子上,擦着镜面落在地上,揉着经压扁掉的蝠脸,幽幽长叹,张嘴从喉里抠出一张照片,边看边唏嘘:“唉,想当年是那么的清纯可爱,犹如绿茵中的小嫩芽,什么时候甜心变得越来越粗鲁了,社会,果然是一枚大染缸,总能夺去纯情。”说罢,对着照片叭唧地亲一下。 姜故平敏感地夺过照片一看,这不是他高中时期的照片嘛,当年他可是校园王子,不少人偷拍他,这张明显也是偷拍的,是他正在做题沉思的样子。 “我擦,你这只色蝠打哪弄来的?!” 胖蝠利落地夺回照片吞下,任姜故平怎么严刑铐打都不吐出来。 “这可是那只人鱼王子给我找来的,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人鱼王子?!他唯一记得的只有在网上那八卦黑客,好像很缺钱的模样,恃着技术好,老是在倒卖各种不合法商品。 “你妹的!这套校服也是我穿过的吧!你还买了什么,给我全部吐出来。” 胖蝠表情得瑟地摊手:“那是不可能的甜心,这可是最傲人的宝藏,属于你但却是我的收藏品,多么迷人的关系。” 姜故平瞬间怒气爆表,抓起胖蝠就是一阵连打,不带停顿的。 扶苏等不到姜故平,进来就看到这情况,当下长叹:“二位,作何事都该知轻重,先办正事,打情骂俏暂且搁置吧。” 姜故平像被罩头泼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的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而后再狠踩一下胖蝠,才继续准备东西。他发现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仿佛随着他们之间的羁绊加深,情绪也越发的容易失控。 可是如今亦不容姜故平多为这些情感问题思考,眼下还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灾厄在等着他呢。 还真不能怪他没用,想想,第一次和五色石接触是在一个暗藏凶险的桃源,第二次接触,差点被一对女鬼夫妻玩死,这次呢? 就算是这阵子历经洗练的姜故平,也不禁心里发悚。 这段日子里,为了工作方便,姜故平倒是买了一辆二手小面包车,虽然这是他开过的最差的一辆车,可是它却是对他帮助最大的一辆车。 当他驾着这性能不怎么的,跑起来特别颠簸的车子从后街里转出来,正好看见背着书包朝公交站走的雇主。虽然孩子穿了一身校服,在这时候的大街上应该是惹眼的,却因为本人似乎潜意识地不希望被注意,而存在感很低微,像幽灵一样走在人群中,竟然没有几个人正眼看他。 姜故平这阵子锻炼过,自然分得清这孩子是人非鬼。他想想自己等会要先去找那目标的父母了解情况,接着也得跑一趟学校,不如就载这孩子一程吧,这时候想要挤到公车可不容易。 想罢,他将车子靠边,朝孩子喊:“喂,上车吧。” 对方竟然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缓慢地走在人群中,反而不相干的人投来目光,立即被这好看的男人吸引住,回头率极高。 美丽的事物当然轻易能够留住别人的目光,就像那些极高级的宝石,像那些极美丽的孔雀,哪一样不令人趋之若鹜。 从前该隐也明白这个道理,更加不认为有什么不对,他要是得到漂亮的伴侣,就举行舞会,邀请所有人来参加,不管交情深不深,只要别人能欣赏他找来的漂亮宝贝就好,他十分享受那些钦慕的目神。 但是你妹的他现在怎么就想挖掉这些人的眼睛呢?看什么看,不知道回家看自己的去么!还拍照呢!让你拍,让你拍! 某个大胆妹子正在偷拍的手机就这么爆了,制造不小混乱,终于让那些人转移视线。 可是让该隐失算的是,它忘了姜故平曾经是一位医生,看到有人手机爆炸,那女孩还在惨叫,他便赶忙下车去看,结果女孩子只是被吓着,手指扭到,整个手机都炸成渣了,她竟然没有大碍,还真好运。 这厢姜故平在惊奇,扶苏却斜眸睨向某只胖蝠,后者不爽地撇着嘴。 “哼,我是个绅士,不会为点小事就杀死一个小女孩。” 扶苏点头:“嗯,原来这就是绅士风度,因为嫉妒就闹些小破坏,但是不会伤及别人性命安危,咦,这不是网上说的傲娇吗?” “……”某只胖蝠完败,狠捶一阵椅子之后,顶着一脑门十字路口趴在副驾上装死。 没错,这只胖蝠把扶苏公子赶到后面去坐,决心不让姜故平跟他接触太多。 这样的小鸡肚肠自己没有逃过扶苏公子雪亮的眼睛,可这是只妖怪,也就不奇怪了,他把目光投在外头被救助女孩子缠住,正在交谈显得游刃有余的姜故平,心里对其甚为敬佩,毕竟满大街行人目击事发,却只有姜故平一个人上前帮忙,可见其有一颗助人为乐的心。 扶苏公子觉得,这果然是将要拯救世界的人,果然拥有一颗至仁至义大爱的心。 而莫明收到一张好人卡的姜故平却完全不知,他正拿出手机和女孩子交换号码,以此为条件,换到一张照片。 他回到车上,眉头深锁,好半晌才看向旁边出奇地安静的某只胖蝠,难以置信:“你怎么这样安静?!”这只聒噪蝠不是怎么都堵不住老是满嘴跑火车的吗? 该隐还不知道自己的情话被当成跑火车,不然准气出一口血来,这时候它别别扭扭拧过胖脑袋,一双绿豆眼带着委屈瞅向姜故平:“你刚才跟她们讲什么啦?宝贝,花心是不对的哦。”要是你真的花心,我就要让她们消失了。 后话当然是没有说出来的,姜故平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去,此时他把眉头挤得更紧,拿出手机来让他们看一张照片。 “这是她们给我的,她们说我有点像这个少年偶像,开始还以为我是在拍戏的明星。” 这言论让另俩把目光也放在手机上,那是一张明星宣传照片,PS痕迹有点太重,再加上这不知道有没有美瞳又染发的,辨识度甚低。他们看了半晌,终于看出来二者在五官上的相似。 的确有点太像了些,可是姜故平这张脸是在接触五色石后改变的,那么一个长得极像的人,和五色石是不是又有着什么关系呢? 有了这个疑虑,就必须要弄清楚过来,所以姜故平才跟女孩子们聊这么久,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明星,因为他们这一屋子都不爱看电视,更不太关心娱乐新闻,这还真得靠爱追星的小女孩提供情报。 “解决这次之后,我还是查查这个小明星。”姜故平收回手机,再次发动车子。 “不放过一丝线索,谨小慎微,姜大夫,我支持你。”扶苏公子立即开口赞成。 “甜心果然厉害,这么模样的线索都能发现。”胖蝠听到不是姜故平喜欢小女孩那回事,心花怒放,用力夸赞。 可惜某人平时夸张惯了,这些话听在姜故平耳中却没有太大感觉,反而是扶苏淡淡的一句话,把他乐笑了,也把某只胖蝠醋酸了。 被某只身宽心窄的胖蝠拿怨怼的眼刀子扎着,扶苏不明所以,正想问,却被某个蝠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制止住,一路无话,直至姜故平在某小区门外路旁停妥车子,它被驾驶者揪了起来,对上一双红蓝异色的眼睛。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是不是哪儿不妥当?”姜故平发愁,他又不是兽医,这只胖蝠要真是哪儿不舒服,他还真不知道该找谁。 正在发愁的胖蝠被揪着,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发现一个揩油的好办法,便蔫巴巴地顺势窝进姜故平怀中去,蹭了蹭,可怜巴巴地说:“不知道,有些闷。” 姜故平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心疼,差点就决定今天请假休息,待明儿再来办正事。 可这显然不能通过某位公子的同意,他心里在清明着,看出来胖蝠妖玩苦肉计,便投去警告的眼神,干咳后提醒:“该进去了,速战速决,便可回家休息。”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事能速战速决得了。 对于某人进化到能够睁眼说瞎话,该隐投以十二万分的鄙视,唇角一勾,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在某医生怀中蹭了蹭,以乖得一比那啥的眼神盯着姜故平说:“甜心,我可以挺住,扶苏公子着急呢,走吧。” 被点名的扶苏公子轻抽唇角,接到姜故平投来的不赞同的目光以后,他决定当一回黑脸,成全这脸皮比脂肪还厚的胖东西,结束这场闹剧。 知道这事还是得尽快解决才好,姜故平也就拍拍怀里的胖蝠,循着资料所示地址寻去,找到一户门外贴着陈旧红对联的人家,这两张红纸不知道是哪一年新年贴着懒得揭掉的,可是想到这家人才刚死了个年轻人,竟然也不知道弄掉它们,可见有多缺心眼。 姜故平轻挑眉头,按下那个故意装高以防小孩子按着玩的门铃,没多久一张普通妇女泛着油光的圆脸出现在铁门后,目带审视与惊讶的打量着二人一蝠,眼中警惕微微降低。 “你们找谁?” “呃,我们是记者,想要了解一下你家小辉的事情。”姜故平从善如流。 这阵子为了深入调查情况,他扮过城管,扮过查水表的,扮过记者,扮过快递小哥,扮过凹凸曼……当然是为了从小孩子嘴里掏出信息来。 听说是记者,女人轻轻皱紧眉头,她应该不是第一天迎来记者,所以在看到姜故平的‘伪’记者证后,虽然不知道‘耽美报’是什么东西,反正她没啥文化,也不看报纸,但她仍旧打开了铁门,可是没有移开庞大的身躯,而是朝着门外两个帅哥问:“采访有报料费给吗?” 姜故平沉默,他怀疑这胖女人其实是张晓辉他后妈了。 可别说,这次还真让他猜中了。 第四十章 这名妇女最后还是让他们进去了,因为姜故平贡献出一张百元软妹币,然后他们进入了这个看起来挺穷困的家,坐在了动一动就吱呀作响的长木凳上,这女人连杯水都没有给他们端,还甚嫌弃地瞥一眼胖蝠,好像很不高兴他们带宠物入内。 这点待遇他们倒没什么,令他们在意的是堆放在饭厅的一些纸箱,明显是收拾好的物件。 “你们这是要搬家吗?”姜故平不禁问。 妇女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送他们两粒白眼之后就略过话题:“你们是要问张晓辉的吧,要问什么就问。” “呃。”姜故平也不好对别人家的私事过问太多,即使这家里才死人,全家人就迫不及待张罗着搬家,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眼前这女人的态度,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都不是令人愉快的想法。 扶苏公子显然也很不舒服,平素淡定的脸上,也挂起些微恼怒。 胖蝠嗤笑,用平常人类听不懂的蝠语嘲讽:“这不是说过学校给了赔偿嘛,立即就搬家了,给得可真不少吧?” 姜故平沉默,他知道这很可耻,可也不犯法,便只好扯回正题:“我们想了解一下张晓辉自杀的原因。” 胖妇人神色轻蔑不耻:“哼,那东西本来就阴阴沉沉的,怎知道他为什么就想把自己吊死掉,不过他常常在学校里受欺负,大概是原因这个吧。死了也好,他那样子长大也没出息。” 毕竟拿人钱财,再加上长舌妇的本能,胖妇人还是把事情加油添醋颇带神秘色彩地八卦了一番。 原来胖妇人真是张晓辉的后妈,嫁过来也已经近十年,张晓辉亲妈是死在产床上的,没妈的孩子,加上家里又穷,打小没少被欺负。当爹的顾着三餐已经心力交瘁,哪有时间管孩子什么心理问题,颇有受点欺负吃点苦就当锻炼的倾向。 结果张晓辉就养成了特别阴郁的性格,后来因为其父再娶,更加越发的严重,差点变成自闭儿,成绩又特别差。他还曾经被学校拎去做智商测试,后来显示是正常的,可已经够他在学校出丑了,受欺负的情况日益严重,而自小就遭受这一切,且没有人能够指导他逃离这一切的张晓辉,最后选择了用最激烈也最愚蠢的方法,去宣泄心中不满。 这是一出悲剧,令人甚感无力。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姜故平拿出照片来,指着白玉珠:“这粒玉珠,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妇人瞧一眼玉珠,大概觉得那东西太小,她表现得不屑:“不就是他妈的遗物嘛,宝贝得很呢,摸一把都不行。” 当然,蚊子脚再小也有肉,她曾经是打过把东西弄去换点零用的想法,可惜那崽子护得太紧,跟条护食的恶犬有得拼,她才没敢下手,不然那熊孩子要是跟她拼命,就得不尝失。 女人的心理活动没有逃过眼前三个心思清明的,他们心中很不齿,可是想做些什么都已经晚了,人死不能复生,这帮不了张晓辉什么。 至此,再怎么问,也没有更有用的情报,他们决定到学校去视察一番,说不定在校学生或者老师能给他们更有用的情报。不过临走之前,姜故平夹带着一丝恶意和报复,对胖妇人说:“学校里传闻张晓辉的鬼魂出现了,你知道吗?如果张晓辉有回家,你就给我们打电话吧,一般怨鬼可是会索命的。”说罢,在妇人略苍白的脸色下,递出一张名片。 看到原来这不是什么记者,而是个抓鬼的天师道长,妇人脸色更加白得像雪,好像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逃离这屋子。 “甜心,你真厉害。”胖蝠蹭着姜故平的脸,精得像鬼的它,专挑谄媚逢迎的话来讲:“快把那胖大妈吓死了都。” 姜故平瞥了它一眼,没说什么,不过也没有虐畜就是。 一路上,仨都在探讨张晓辉鬼魂去向的问题,像那样上吊而死的自缢鬼,都是满怀怨气的,它没有回家找待他不善的家人报仇,却出现在学校内,再加上听说他在校内也是一直受着欺负,那么怨灵可能是要对同学们复仇的。 说不定传闻中张晓辉的鬼魂是真的存在,至于那个找道士的学生,似乎与张晓辉又是同一类型的人,如此,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觉得,说不定这个张晓辉是想要让我们去找他。”姜故平说出自己心中臆测。 “说不定呢,宝贝,要知道五色石之间是有联系的,想必如果那只小鬼也知道五色石的秘密,肯定也会想要集齐全套,你手上有三颗,他怎会不想要呢?” 姜故平在上一次昏迷醒来过后,胖蝠和扶苏也告诉过他五色石的事情,不过他不知道那其实是删减版,对于他自身可能产生的危机,一人一蝠可是只字未提。 该隐是觉得这事情他可以担着,不用姜故平太操心。 而扶苏则是觉得太大压力可能会影响姜故平的积极性,还是先隐瞒着好。 不管如何,事情就是冲着五色石来的。 破旧面包车终于停在校门前,校警室没有人,大门铁闸锁着,校园操场内都没有人,但是能够看见教学楼内有灯光人影,应该都在上课。 他们等了一会没等着校警,便把车子驶到学校背后的围墙边,准备翻墙进去。当年姜故平也这么干过,他在中二时期可不是什么乖乖仔,叛逆男孩儿该干的事情,他几乎都干过,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不是自残,小打小闹从不少,翻墙逃课上网吧就是其中一项。 而今天,他要翻进去,那是易如反掌,当然这也难不倒长翅膀的胖蝠和懂武功的扶苏大侠。 翻进去就是学校的停车棚,属于学校最偏僻的地段,只有上下学那会才有些人气,平常没有什么人会来。 自行车把有限的位置塞得满满的,姜故平领路走出车棚,离校这些年,校内除了新添两座教学大楼以外,操场上也换成胶粒的显得更高端,基本格局却没有大变化,姜故平决定先到张晓辉吊死的树下看看有没有线索,等学生们下课了,再套一套话。 如此,他来到资料显示的梧桐树下,记得当年这棵树也有不少传说,当然免少不了鬼怪谭,其中一年传得极烈,因为这一年的树成年都不长叶子,他当年还在校内念书,为了表示自己大胆,在几个男生的怂恿下一起来探个究竟……哪怕他其实怕得要死,但男孩子么,都爱打肿脸充胖子。 结果从晚上埋伏到早上,终于看到了贪图方便的食堂大妈将大盆大盆污水倒在树坛中,才拆穿这一出闹剧。 后来这树又长出一些叶子,可都是稀稀疏疏的,今天他又来到这枯树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它竟然没有枯萎,叶子还是三三两两扶起在末梢处,看起来还能挣扎许多年。 树下泥土似乎有翻过,似乎刚施的肥,可是没有看到任何鬼魂,张晓辉显然不在这里。 他们绕着大树转过一圈,连那些个树眼都仔细观察过,确定没有找到任何鬼魂,正要讨论下一步,却见几名学生手竟然糙着桌腿和扫帚,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过来,显然不是要来跟他们打招呼的,而是要揍他们。 只是翻个墙进校的外人而已,至于么? 在一个男生急哄哄地将手中桌腿使尽吃奶的力掷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相信了,对方不只是要揍人那么简单,而是要杀人。 “杀了他们!”掷腿脚的男人发施号令,同时自己也一脸狰狞地扑上来。 毕竟就是普通学生,即使手持武器,或者练过几把空手道什么的,亦轻易被二人制服了。 胖蝠在空中盘旋,警惕着躺了满地的学生。 “你们干什么?”姜故平不相信这些学生会无故攻击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孩子哼哼唧唧的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姜故平正想要帮他们看看是不是打伤哪儿了,却见一大群至少有四五十人的学生,手持各种土制武器朝他们涌过来。 这可不是玩,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虽然没有经过杀人训练,但他们双拳难敌众手,除非他们下决心把这些孩子杀掉,不然他们投鼠忌器,很难全身而退。 姜故平当机立断:“撤!” 二人一蝠当下拔腿逃跑,那些孩子个个面目狰狞,真是一副要拼命杀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什么控制了来着。 尽管他们跑速不慢,却架不住那从四方八面包抄而来的学生,他们中间有男有女,手持各种就地取材的武器,都是一副要杀人的凶恶模样,哪还有半点少年该有的纯真。 姜故平跑得气喘吁吁,他再怎么训练自己,也禁不住这样没头没脑地乱跑一通,他们就像被牧羊犬追击的羊,无意中已经被赶向某个方向,而后他们看到了一幢旧校舍。 姜故平也记得它,在自己入读的那个年代,它已经存在,因不明原因一直弃置着。这老旧的校舍面积并不小,可是架不住建筑物太破败。据说是民国时期起的,即使曾经风光过,但现在它四周杂草丛生,墙面陈旧斑驳而且爬满藤蔓,让它看起来格外可怖。 在校舍外守着一些学生,个个手持武器,学生们显然准备把他们赶入旧校舍内,所以只是驻足观望,并没有上前阻止。 这里头有什么呢?姜故平等心中存着疑惑与好奇,或许因为有点实力,而且他们此行另有目的,说不定这校舍内里就有线索。 或许心里还存在一丝犹豫,突然听到楼上一声厉喊。 “不要!!!” 随即一个女孩从校舍高层跳下,啪一声摔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惊恐和绝望甚至没有从她圆睁的眼中褪去,生命却已经流失,剩下一片虚无与空洞。 姜故平不用过去,也知道一个脖子180度折叠并且脑袋开瓢的人,不可能还活着。他不忍的将视线上移,落在那窗边探出身来作挽留姿势的女性身上,突然觉得她有点脸熟,而女孩见到他,立即缩回去,应该是离开了。 “哦,是刘小佳。”胖蝠蹲在姜故平肩上,给他提醒,并眯起绿豆眼看向身后虎视眈眈却不再前进的人类少年们……哼,要不是甜心讨厌他杀人,他早就把这些低贱的人类灭光光了。 原来是刘小佳……姜故平有些恍惚,因为有关那些五色石的事情,似乎都会牵扯到曾经在桃源相遇的几人。 愣神也只有一会,因为他听到身后那群学生竟然用欣喜的语气在交谈什么,又死掉一个、真好、太好了等等。他从这些人的言行表情上,几乎可能肯定他们是神智清醒的。 不知道是什么扭曲了这些孩子,让他们嗜杀而且疯狂,竟然因为同学的死亡而狂喜。 姜故平回身看一眼那群不远处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学生们,而扶苏亦拔出佩剑,气氛瞬间凝滞,双方默默对峙。 他们进去,或者杀出去。 “进去吧。”姜故平说:“刘小佳在里头,应该还不只她一人,我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些学生猎杀躲在里头的学生和我们,还有刚才的女孩子为什么自杀,我想弄清楚。” 扶苏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毕竟事情有些反常,他们应该先杀出去,从长计议。 然而胖蝠最近不知道什么叫做理智,反正有鞋就擦,绝不放过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立即就附议:“好呀,进去看看吧,我会保护你的,甜心。” 二对一,扶苏选择沉默。 进去就进去吧,扶苏觉得虽然他不像那只胖蝠一样被爱冲昏头脑,但是少许干傻事的激情还是有的,要不然怎么就跟自己父王对着干许多年呢? 第四十一章 不等他们犹豫多久,那些学生竟然搬来大量石头,开始对他们掷石块,试图强迫他们进入校舍,看他们驾轻就熟的模样,似乎没少干这种缺德事。 “我操!”姜故平挥开迎面砸来的石块,手背微微发麻,他都忍不住爆粗了,有一天他一定会狠狠教训这群兔崽子,但不是今天,他说:“快进去。” 话罢,已经率先走进旧校舍内。 校舍的门早就没了,剩下黑洞洞的门洞,衬着可怖外观,跟鬼门关似地压抑。 外头比较光亮造成刚刚踏进里头的三人,眼睛有些不适应,只觉得眼前一抹黑,他们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回头一望,才看出门道来。 这入口的地方被一股神秘力量封锁住,形成了一个镜像空间,因此他们看到的是反射的同一个空间,也就是说,即使他们往回走也只有向前一个方向,向前是唯一的选择。 “……” 怎么看,这都不可能只是一出恶作剧,姜故平就感受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他不禁朝胖蝠伸手讨武器:“把金弓给我。” 这金弓太惹人眼球,平常姜故平都让胖蝠收着,他从不考虑把保命的工具交给一只胖蝠,究竟是有多深的信任,他只是很自然地那么做。 另一只胖蝠也没有想得太深,只有扶苏偶尔会觉得他们竟然好到托负性命的程度,偶尔感慨一下跨越物种的爱情奇迹……当然,扶苏吐糟有多深,傻瓜情侣智商下限就有多低。 当下该隐也看出来事情不寻常,二话不说就张大嘴吐出黄金弓,看着姜故平手执金弓的模样,例行讨好:“甜心拿武器的模样真诱人,就像一颗鲜嫩欲滴的大蕃茄。” 姜故平的回应是用弓身抽得这胖东西像陀螺似的原地打转,然后就跟扶苏交换一个留心的眼神,一前一后行进。 胖蝠在打转中间,伸出手揪住姜故平衬衫的领角,好不容易依靠外力停止旋转,立即就趴在了领子主人的肩膀上,长叹:“宝贝,你真是越抽越顺手了。” “是你太欠抽。”姜故平别了它一眼,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随手把它拂下去,任它趴着,径自警惕着四周。 他们来到第一个教室,小心翼翼地自门外探看,只见这教室里头零散摆着些破旧的桌椅,黑板早已经斑驳得不成样,窗帘像被什么暴力撕扯破坏掉似地,剩下些布条挂在那儿,显得格外可怜。 确定里头没有危险,他们才走进去,到窗边往外看,却发现自一楼进入校舍的他们,才不过走进第一间教室,而这窗外境物,竟然是五楼的。 “……”显然,这里每一扇门都会随机将他们传送到任意教室,不明力量将这里变成一座立体的迷宫。 如此想想,在这楼里死活走不出去,即使走出去也会被外头守着的人杀死,的确够困在里头的人绝望,那自杀的女生,大概也是因为逃不出这迷宫,最后选择用那种方式获得自由。 想来,女孩摔死之后并没有灵体出窍……这事似乎有蹊跷。 这么想来,姜故平有点后悔太冲动,早知道先检查一下女孩的尸体……虽然那些学生会扔石头,但扶苏公子懂武功,胖蝠也是最好的肉盾不是? 某只以惯常冷艳高贵表情面对变故的胖蝠,并不知道某人已经将它设定为肉盾,不然肯定要发神经蹭吻蹭肉吃。 原地思索半晌,姜故平决定:“走吧,我们去找刘小佳,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将尸身带走了。”扶苏突然朝窗边抬颌,示意同伴看去。 果然,那些学生用自制飞爪百练索将女孩尸身带过去,而后拖走,不知道要带去哪儿。 “他们要干什么?”姜故平觉得这些学生应该没那个心思把尸身掩埋,看那粗鲁手法,丝毫不尊重死者,他们肯定有别的目的。 “人类的尸身,是很好的黑魔法材料呀。”胖蝠说:“尤其是这种特殊情况下制造出来的尸体,我认识那个老巫婆不是通常会整些变态游戏收集材料么,也是这个道理。” 姜故平知道胖蝠讲的是让几个无辜女孩毙命的老巫婆,顿时心里很不舒服。他很清楚胖蝠不是人类,并且它有很多非人类朋友,个个极致厉害,即使外表再萌,行为再二也好,随便动一动指头都能给人类带来浩劫。拥有强大能力的非人类们视人命如草芥,更没有常人的道德观念,动辄就把人杀着玩……就连身边这只胖蝠,初见时也是这样的。 别的非人类他管不着了,但是身旁这只毕竟是跟着他的,他觉得如果这只胖要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必定会牵扯到自己,所以他必须要确定这只胖蝠收敛起来……是的,他坚信自己只是不希望惹上麻烦,并不是别的什么情愫。 想到这,就像碰到棘手刺头似地,所有柔软思绪猛然缩回硬壳中,姜故平抬指一弹胖蝠圆浑浑的脑袋,警告它:“不管它们玩什么游戏,你最好别掺和,不然我再欠大笔债务也会请薛道长想办法把你收掉。” 胖蝠挑眉,薛思商也不可能收掉他什么的,他当然不会直说,说这种话不是找抽么,他又不是拉美西斯,才不那么二呢。于是他特别乖巧地蹭着姜故平散发出诱人香气的脖子,发挥自己油腔滑调的最高境界:“当然不会,亲爱的,我的心早已经被你征服,你说啥算啥,我会当一只五讲四美大好吸血鬼。” “……”姜故平当下咬牙切齿:“那我让你停下来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停?!” 胖蝠立即摆出一副富贵不能银,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刚毅霸气小样儿来,背起一双肉翅,腼着大肚腩……它坚持这是昂首挺胸,它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道:“关乎到男性雄风问题,那是半步都不能退让的呀,甜心,我这都是为了你的性福着想呐。” 如此,换来不顾场合的虐畜行为+10086,就连扶苏开口都无法让满胸澎湃虐情的姜故平停下不断践踏辗压的动作,最后不得不武力镇压,一人一蝠顶着脑袋各自的大包,挺委屈地跟在扶苏身后,离开这教室。 “甜心,你真不应该让那个愚蠢的人类看腊笔小新。”胖蝠埋怨:“瞧,曾经的道德楷模都变啥样了?” 姜故平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便气弱很多,嗫嗫嚅嚅地憋出一句:“我这不是怕他闷着,给找点娱乐嘛。” 腊笔小新什么的,本来不就是给成人看的娱乐动画么,他本来也就是想让扶苏放开些,别老绷着一张脸,一举一动古得格外惹眼,却忽略掉这古代道德楷模的公子,就被这么一出动画给教坏了。 瞧这给爆粟的动作,那个叫快狠准,他们想躲都躲不过。 扶苏公子回眸甩一个眼刀子,后头窃窃私语的俩立即噤若寒蝉。 …… ………… 这仿佛传承自老妈子的,正宗严母瞪是肿么回事……不明觉厉。 怀揣着最深切的吐糟,一人一蝠乖巧地跟在前方白衣胜雪的公子身后,走了出教室。 刚才跨出门框位置的时候,他们特别留意,还没有感受到什么,前脚已经跨出,眼前果然是与之前不同的一段走廊,最明显的是,刚才贴在墙上的孔子像,变成了马克思。 他们互觑一眼,更加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脚步,让他们特别小心谨慎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这地方古怪,而是再怎么古怪以前也是有所感应的,可这里却像普通校舍一样平静,即使上一刻才经历奇幻事件,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毫无异样。 虽然感情上觉得不妙,实际上却不能感受到任何不妥来,明知道是陷阱,周围却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息……着实奇怪。 然而他们再怎么小心,意外也来得让人防不胜防,当他们走过一面镜子前,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捞走从它前面飞过的胖蝠,镜面泛起的涟漪还没有抚平。 姜故平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去抢救,要不是扶苏及时把他拉回来,恐怕得被这镜面空间切断,因为镜面在一秒后恢复平整,而姜故平再扑上去,却只挠到冰冷的镜面,差点把指甲刮翻。趴在冰冷镜面上,原先浑浊的镜面此时却清楚倒映出他堆满焦虑惊惶的脸庞,哪里还有那圆润黑莓果冻样的身影? “该隐!”姜故平的喊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里头的焦虑与恐惧一遍又一遍回放到他的耳中,令他倍感痛苦。 他半点也都不想,面对这种剖析真心的痛楚,就算必须要感受,也不要是在此时此刻此地。 “冷静些,它肯定就在这校舍内。”扶苏再次抢过姜故平的肩膀,把他扳过来面对自己,强迫其振作:“听着,那只蝙蝠比我们之中作何一个都要强大,我们去找它,想必它也会找我们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保住性命,找出古怪的源头,那么即使那只蝙蝠真的身陷险境,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它。” 闻言,姜故平冷静下来,缓缓抹一把脸:“好吧,谢谢你,扶苏。” “不谢。”扶苏向来谦和,当然就这么回道,顿了顿,又添上一句:“我必会大力助你救回恋人,毕竟失恋的人不可能做好任何事情。” 姜故平微怔,而后觉得这公子万分的不地道,没看见别人在挣扎,别人在用尽全力掩饰么?有你这样白日揭人底子的么?!咬牙切齿之余,他也真没有那个勇气对一枚最近莫明老妈子气质越发浓郁的扶苏公子动粗。 那是一种心理障碍好伐。 “我们走吧。”姜故平深呼吸,带上扶苏继续前行。 这次他们特别提防镜子,终于看到走廊前方拐角处一面等身镜,倒影出他们俩,又多出一个……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胸前微突的女鬼。 而这个女鬼正在他们俩中间,把脑袋轻轻搁在姜故平的肩上。 姜故平只觉得脖子上冷冰冰的一沉,顿时全身僵硬,直至扶苏的剑尖擦着颈侧皮肤刮过,他直接石化。 一剑下去,果然逼退了女鬼,它从姜故平肩上跳开,四肢并用吊在天花板上,明明背朝地面,脑袋却180度扭围,下巴尖尖指向闯入者,白惨惨的利牙吐露一根长得不寻常的舌头,正在滴落不明黏液。凌乱覆面的长发中间,有一粒圆浑浑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在窥视他们。 姜故平瞬间忘掉差点头颈分家的危机,立即张弓引箭射向目标女鬼,而女鬼却身手敏捷,几下扭身移动,竟然轻松躲过近距离射击。它也很聪明,知道偷袭不成,这二人也不是软柿子,便跳进旁边镜子内,遁去身影。 姜故平下一箭射中镜面,只听一声凄厉的嘶鸣,似乎也伤着了女鬼,镜面粉碎,镜框下方竟然流出大量鲜红的血液来,漫到墙根下聚成一滩。 “它躲到哪去了?!”姜故平走到镜子旁边去,确定镜子后面只是普通墙壁,表情十分失望。 “或许,我们先解决这个,再想它吧。”扶苏轻挥手中剑,指向前方一扇门后探出的半张人脸。 说是半张,因为它的另一边已经被剥掉表皮,直接露出肌理,红彤彤的,能在黯淡的空间里头,冒出鲜亮的光泽来,能清楚看见肌肉间的筋络和神经,令人作呕。 这样的东西,让姜故平想起了生物室内的人体模型……校园七不思议。 第四十二章 这么一只怪物,姜故平想也不想就引弓射击,可是扶苏突然从旁干扰令他射偏了,箭头没入木质门框,死死钉在那里,他疑惑地偏脸看过去。 “你看清楚,那不是什么鬼怪,是个活人。”扶苏说。 姜故平听不太懂,疑惑地回过脸,看到那只有半张皮的怪物,只见它竟然目露惊恐跌坐在地上,颤巍巍的望向钉在门框上的金箭,身下有一滩水迹蔓延开,尿膻味钻入鼻腔。 恍惚间,姜故平似乎抓到真相的尾巴,紧接着他双目瞠睁,神情比见到真正的鬼怪还要惊骇:“你是说……他是个活人?”只有半张皮的活人? “我想是的。”扶苏说罢,提剑上前,那少掉半张皮的人亦惊恐地往后挪去,四肢并用想要逃跑却跌了几下,嚎哭着使尽全身力气避免扶苏的靠近。 此时,姜故平才注意到这怪物身上穿着校服,虽然已经脏得几乎看不清楚原样,可是还能分辨出来这是属于本校的校服,这是个被剥掉半张皮的男生,从皮肤完整的半边可以确定他很年轻,完全符合学生的推测。 这下子,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对方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受害者,姜故平立即收起弓箭,急步上前在扶苏把人吓疯前,尽量安抚对方:“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刚才误会你会攻击我们才……” 被剥皮的人明显没有那么容易安抚,他已经缩到墙跟下,尽量蜷缩起身体,恨不得从这个世上消失。看着这嘴里念念有词,还不住颤抖的人肉团子,姜故平与扶苏不禁面面相觑,自对方眼中看见无奈与同情。 是的,这被伤害的少年人,精神状态明显已经不正常。 姜故平打量他曝露在衣服外的身体,确定少年人是被完完整整的揭掉半张皮,从新鲜程度可以推断出那是在不久之前剥掉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穷凶极恶的妖怪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想到胖蝠被掳,看到这么个生生被剥掉半张皮的少年,姜故平怒火中烧,如果凶手出现在他眼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就把箭送进对方心脏去。 你是从哪来的、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还有别人吗?之类的问题,神智不清的少年完全无法回答。 姜故平试图去扶他,想要带走他,但是指尖才碰上他,他就像受到极大惊吓般,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双手疯狂掏挖地面,仿佛要生生地把这水泥钢筋抠出洞来。 当然他没有成功,只把十指掘断,在地上留下血淋淋的抓痕,他发现无法将自己埋起来之后,便突而揪住头发夺命狂奔,竟像激发潜能般,瞬间便跑进三米开外的门内,令姜故平和扶苏措手不及。 受害少年果然在穿越门框时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去了,徒留下空荡荡教室。 姜故平咬牙切齿,他牵着扶苏就朝那扇门走进去,穿过以后果然到了不同楼屋,却哪里见得到对方的身影,显然这门还是随机变换传送空间的,也不知道是谁布置的迷宫,竟然百般刁钻。 “操!”姜故平狠狠踹飞脚边三条腿的破椅子。 扶苏平静地轻拍他的肩膀,提醒:“刚才你忘了取回射出去的两支金箭,现在回不去了。” 满腔怒火几乎要冲冠爆发的姜故平,瞬间像瘪掉的气球,再也膨胀不起来,他深深地看一眼扶苏,懊恼地揪了把头发,越发地觉得和那只胖蝠相比较,眼前这位扶苏公子更缺乏人情味。 “冷静下来。”扶苏说:“这地方很不寻常,必须小心。” 镜子里出现的女鬼,把活人剥掉半张皮的不明怪物,这是他们进入旧校舍半小时内经历的惊险,仅仅如此短暂的时间已经让身经百战的二位有些胆寒,这种地方究竟还有几个活人呢? 姜故平很希望能够尽快找回该隐,找到刘小佳,再把迷宫制造者揪出来,狠狠虐一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扶苏轻叹:“只是以你我的实力,未必做得到,还是快点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吧,外头的年轻人不成威胁,我可以用剑鞘,不杀人。” “……”在说要揍人的时候,能不这么平静吗?姜故平苦笑:“要出去,我们大概也只能学着跳楼了。” “跳楼。”扶苏点头:“我懂了,才这点高度,我跳下去也不受伤,跳吧。” “……”姜故平唇角轻抽:“可是我不像你,我不会轻功,会摔死。” “摔不死,你是不死的。”扶苏主动牵起姜故平朝着窗边走去,确定只有六层楼的高度,很放心:“走吧,虽然我没办法带你一起安全着陆,但是下去之后我会背你一起走,骨头断掉也不怕。” “我不要。”姜故平觉得跳楼的提议真心傻毙了,他宁愿留在这里:“扶苏,你自己出去吧,去找薛道长帮忙,他会有办法的。我留在这继续找出口,顺道找找这里面的活人,到时候再一起出去。” 扶苏却是目光深沉的凝视着他,斩钉截铁道:“你是想找那只吸血鬼,你在担心他。” 姜故平原因不明的脸红耳热,当下气急败坏:“担心什么,我留在这也就顺道找找他,我是不想摔断骨头,你别胡说。” “你现在的表情像想起情郎的少女。”扶苏压根儿不相信,眯起眼睛:“以大局为重,你身上有三粒五色石,我不会让你独自留在这里,走,一起出去。你无须担心该隐,自从埃及之行以后,它一直保持实力,平常不过是故意变成畜牲方便接近你与及事后和解。” “!!!”姜故平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被拎着衣领按向窗台,他惊恐万分地抓住扶苏的手,试图挣脱:“我真不要跳楼,你自己行动还好,要是多一个重伤的我,怎么可能轻易避开那么多的学生?!你想想,我们来到校门前看到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进来以后,却被这些学生疯狂猎杀。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没有半个人出外告密他们的行为,难道他们全都疯了么?!你想想,说不定在外围有更大的阻力,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离开,到时候我身受重伤,你们也被困在这里,这得有多糟糕。” 这番说辞总算让扶苏松开手,只见这位公子此时眉间深锁,忧郁的神色让姜故平松一口气,因为这事有了转圜的余地。 “你自己去吧,去瞧瞧能不能出去,如果能出去就找人来帮忙,如果不能再回来找我们。别担心,我真遇上危险,也会召唤你们的。”姜故平安慰道,虽然他的手心已经汗湿,因为直到再在他都无法顺利通过自身意志去召唤该隐和扶苏,不过根据过往经历,通常在他真正遭遇危险的时候,就会发动召唤。 “姜大夫言之有理,那我先去探个究竟,你多加小心。”说罢,扶苏公子一脚踏成窗台,腾身跃出,竟然像一只鹞子似地在空中滑翔,好一段距离后,借助树木几段跳跃,白衣飘飘犹如谪仙,让楼下把守的学生都看呆了,好一会才知道要追。 听着那些喧哗的声音远去,姜故平探出脑袋视察一下四周,恰好看到楼下一层探出一个脑袋来,竟然是刘小佳。 “刘小佳!”姜故平惊喜地高声喊。 刘小佳立即转脸望来,表情惊诧:“你真是姜医生?!我听陈奕司说你变了样,真是……特别。” 姜故平耸耸肩,比起自己变成这样,他更惊奇陈大CEO竟然在第一次重逢就能认出他来。 刘小佳微愕,说一句你等一下,便缩回去,没多久就回来,将一团纸球抛向他,他惊讶地打开来,看到十几行指示,像是出门后,向哪个方向第几个门进去,而后再出来再往那个方向走几个门再进去之类的。 他呆呆地看着这复杂的东西,再看看刘小佳,刘小佳只让他照着纸上的指示去走。 姜故平想了想,便照着纸张指示走下去,在做远十五项指示之后,他再次进入一扇门,眼前突然多出二十几个学生,人人都握着自制武器,一脸戒备,而刘小佳就站在最前面。 这是要揍我吗? 很快姜故平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这些人没有像之前的学生那样想着揍扁他,而是松一口气之余又脸露惊喜。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小佳拍一把姜故平的臂膀:“我刚才看到那个白衣服的古人飞出去了,是要去找帮手吗?” “嗯,我来这里是为了抓鬼。”姜故平把今早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之后换来惊诧的注视,也看到刘小佳脸色古怪。 “你说的那个人是钟家鸣,张晓辉的好朋友,帮凶。”其中一个年轻女生站出来说,那自信坚毅的神态,她显然在这群学生当中相当有威望。她说:“今天我们会被关在这里,就是他把张晓辉的鬼魂带回来的。” 听这么说,还另有内情,姜故平不禁精神一振:“能仔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还有,刚才那些指示是怎么回事,你们已经破解迷宫了?” “破解又怎么样,出去也会被杀死。”一名额头受伤的小男生本来埋头写着些什么,突然抬起脸眼神空洞地呢喃:“他们为了活命,都不把我们当人,只有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只要计算同路线,避开那些怪物,我们就会没事。” 另一个女生出口反驳:“就算我们算得有多准,还不是让它们追上来,我们原本近百人,再在剩下多少了?”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姜故平听出些端倪来,似乎这些学生计算出立体迷宫的路线,并且跟妖怪玩起了抓迷藏。 刘小佳很快就为他解惑,原来刚才跟开腔的女学生头目,是刘小佳的堂妹刘小敏,高三级学生代表。而刘小佳会在学校里,不过因为前夜与堂妹促膝长谈,结果堂妹把手机落在她房间里,她给送来,就这么倒霉地留在这里了。 而这些学生是怎么回事呢? 这不得不说到张晓辉,这个在校内自缢的可怜虫,他在生前受尽欺凌,死后变成地缚灵,本来这事情还不算严重,偏偏钟家鸣从中帮忙,地缚灵变成厉鬼,先是将欺负过他的不良少年全数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死。 之后,张晓辉发起狩猎游戏,承诺会放走赢的一方。它让学生将老师们囚禁,又根据学校礼堂展示栏上,三个年级名列前一百学生的名单,发起狩猎游戏,抓拿这些名列前茅的学生,不论生死,为期一个月。 当时逃到旧校舍的,有一百人左右,如今就剩下二十几人了。 听着他们叙述这些天的惊魂,姜故平沉默片刻后,神色古怪:“你们不是才开学两天么?哪来的十天逃亡了?” 这下换这些学生脸色古怪,刘小佳轻扬眉头:“今天是几号?” 姜故平讲出一个日期,而后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因为距离姜故平所讲的日期,已经过去十几天。 显然,校园内外的时间段,已经错乱。 姜故平这下是真的没有好脸色了,照这么说,即使扶苏能出去找帮手,一两个小时就能回来,他们却已经在里头被折腾了十几天。 越想越心惊,学生们脸色也阴沉起来,姜故平想起那处杀的女孩子,并不想这些少年人沉浸在绝望当中,他赶忙转移话题:“你们会计算迷宫是不是?那帮我找一只胖蝙蝠吧,我眼它走散了。” 如此情势下,这人竟然还想找走散了的宠物,学生们脸色一下子全黑了,觉得这虽然是个成年人,却特别不靠谱。 第四十三章 本来学生们是不想理会这个宠奴的,但刘小佳知道姜故平不是普通人,她也认得那只胖蝙蝠,似乎能通人性,是个妖怪类的,还不知道内里有着怎么样秘密,她现在寄望姜故平能打破僵局,带大家逃离魔掌,自然就会支持他。 “找吧,找那只蝙蝠,你们是怎样失散的?说说吧。” 因为刘小佳是刘小敏的堂姐,她的发言自然在学生中颇具威信,何况自从进入校舍之后,刘小佳表现出来的领导能力,还有生存能力,都很让人信服,所以大家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愿意安静下来听一听。 姜故平也没有隐瞒,把进来后,蝙蝠被镜中女鬼抓走的过程说了一遍,然后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只抓走你的宠物,你已经很好运。”那个特别阴沉的男生说:“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被抓走十几个大活人,我想你的宠物可能已经死了。” “那是不可能的。”姜故平大声反驳,而后才察觉自己反应太大了,实在犯不着跟小朋友计较,便深呼吸,平伏心情后才比较和气地补充:“它没有那么容易死,你们能不能找到它?” “是的,我们能够。”另一个女生比男生更友善,她推了推比酒瓶底还要厚的眼镜,跟姜故平解释如何用哪条公式结合对象计算出镜子女鬼最大机率会出现的位置。 晓的是姜故平曾经是优等生,也架不住离校多年,并且潜心医学,他早把数学公式什么的丢回给老师了,这会听得满脑袋问号,挺尴尬地请学生们直接计算就好,不用给他解释。 这般反应,不能避免换来一些年少气盛特看不起人的中二孩子报以鄙视眼神,姜故平毕竟是个成年人,性格亦挺温和的,当然不跟他们计较。 在计算期间,他从背包里掏出饼干来分给这些学生,也用随身携带的药品给伤员处理伤口,表现出一定的个人价值之后,总算换得这些年轻人认同。 医生这个职业,还是挺能说服人的。 计算过程不算慢,很快就有答案,姜故平看着手中一张罗列出五十多条指示的纸张,上面包括了找到目标,并且返回的全部过程。姜故平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决定相信它,整了整背上金弓便准备出发。 “等等。”刘小佳叫住他:“我也一起去,这些门必须在三秒内穿过,才能够到达同一个地方,去的人也不能太多,我跟你去,还有谁要一起?” “我留在这里。”刘小敏作为这二十几人的leader,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我去吧。”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上前。 然后还有一个小个子女生也出来,看她一手轻轻松松提着一把椅子的架势,姜故平半点都不敢小觑,显然是个战斗力不小的萝莉。 就这么三个人,别人都不愿意出来了,但姜故平其实不太赞成这些学生冒险,他自己不死身倒还好,这些可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要面对的却是残酷无情的妖魔鬼怪,他不想看着这些年轻人受伤或者死亡。 “这里还能呆三个小时。”阴沉男说:“如果三个小时后你们没有回来,我们就会离开。” “走吧。”刘小佳假装听不见这晦气的说话,一把拍在姜故平背上以作鼓励,带上两个学生就要走。 姜故平只好跟上,毕竟这里面有两个同学刚才参与过运算,路上就算有什么变故能够重新计算线路也是好的,他给看紧些就是。 依照指示,他们在立体迷宫中左穿右插上蹿下跳,大家都很紧张而且沉默,姜故平更是把箭矢上弦,随时准备发射。 计算出来的线路安全性极高,这一路走下去竟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直至准备穿越一扇门之前,男女学生突然拦住他和刘小佳,一脸尴尬不安与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姜故平也不想做什么坏的猜想,直接给这些孩子机会,而刘小佳已经把眉心挤出褶子来。 “我们其实……其实这扇门后,关着我们几个同学……他们……他们……”女生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男生只好挺身而出:“其实是这样的,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转移的时候,计算出现一些误差,我们遇上女鬼,逃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同学被困在里面,才几个小时,他们应该还活着,但是之前大家都不愿意回头救人。” 说到这,刘小佳恍悟,也有些为难,毕竟她知道门后那只女鬼,他们二十几个人加起来都是送羊入虎口罢了,不过有姜故平在又另当别论。 “……”姜故平沉默,想到这些学生耍的小心计,又想到可能面对的鬼怪,他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所有纠结化做一声长叹:“你们早说了,我也不会拒绝。” 他是个医生,救人至于他,总是该尽力而为的。 “唉,你们肯在这时候说,也好过没说。”安慰了两个显得惴惴不安的年轻人一句,姜故平示意他们准备,就持弓入内。 一入才知道坑爹了,这竟然是个厕所,而且没有尿兜,也就说,这是个女厕所。 女厕所什么的,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入,竟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特别抑止不住唇角的抽搐感。 这女厕所已经荒废很久,放眼望去,水泥彻的墙面带些发霉似的斑点,这地方早就没有臭味,倒是有一股阴凉感,令人寒毛直竖。贴在水槽上面的镜子早就碎掉,落了满地玻璃渣子,老式水槽有些积水,黄铜水龙头嘀答滴着水,其余空间被分成五个小隔间,各自有木门遮掩,只是这木门经不起岁月摧残,脱漆腐朽看起来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挂在那儿,破掉的窗玻璃透风,风一吹,它们就吱吱呀呀地晃悠起来,格外的碜人。 放眼看去,没人,他们要救的人要么就已经被带走,要么就在那些小隔间里头。 顺着这恐怖片调调,姜故平的心也跟着悬得高高的,不过想到不解决这里,就不能去找胖蝠,突然鼓起勇气,伸出脚尖抵开第一扇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没有什么,他再往前两步,打开下一扇。 如此小心翼翼,其他人也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如此在打开倒数第二扇木门的时候,随着木门在吱呀声中徐徐打开,一个蹲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背影打入眼帘。她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头发蓬乱,蹲在那里一声不吭的,谁都觉得有古怪,就怕转过脸来,就是只女鬼。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面面相觑之后,都握紧了手中武器,随时准备攻击,也不管这有没有用,本能地就是这样做的。 因为听到开门的声音,对方似乎全身僵硬,而后缓缓转过脸来,这一看,倒把几个差点就出手攻击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确确实实是个活人,而且是他们丢掉的同学之一,只不过她现在嘴巴被黑漆漆的线团堵得严严实实,双手也被黑漆漆的丝状物包成茧状,她刚才估计是在试图挣脱这些东西。 而姜故平更惊的是,这竟然是他表妹方丽妍,虽然跟这个表妹不算熟悉,但他们过年过节总会拜年见上一两面,自然不会错认。他之前还有些担心,现在竟然是被困在这里?他赶忙上前去,把堵住女孩嘴巴的线团取下来,真正触摸到它,才知道那不是什么线,而是一团头发。 他惊愕的看着手中一团头发,就听小女孩尖叫:“小心上面!” 姜故平算是反应迅速,扭腰引弓,一支金箭险险逼退抓向他脑袋的鬼爪,再看,就见一个长发像拥有生命似地不断钻动的女鬼正倒挂在天花上,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他,恃机而动。 “小心她的头发。”方丽妍赶忙提醒:“它会把人缠住。” 女鬼朝她送去怨毒的一眼,便咧开嘴发出尖锐犹如利器磨刮般刺耳的笑声,它把视线放回姜故平身上,带着些女孩的天真烂漫,特别渴望地说:【你留下来陪我吧,我会放他们走,之前抓的,也全都给你。】 说罢,这些隔间的木门啪啪啪地全数倒下,里头是一个又一个被黑发捆绑堵住嘴巴的女孩子,她们有的目露恐惧,有的好像已经痴呆,眼神空洞。 姜故平暗咒一声,他怎么会想到这每一扇门都会穿越一个空间,竟然包括厕所隔间的破木门?他看到这么多被胁持的女生,心里有一丝古怪的异样感,可一时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男生们呢?”刘小佳插嘴问出一句。 这么说来,姜故平总算明白哪里古怪了,因为这里面全是女生,男生呢? 女鬼微歪着脑袋,似乎要表现出天真无邪,却硬生生的让她这鬼气森森的形象,演译出恐怖诡谲的味道来。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不要,送人了。】 姜故平听罢,没来由地想起那名被剥掉半张皮的可怜男生,心中已经感觉不妙,他仍旧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求证:“你没有把他们送给一个爱剥皮的家伙吧?” 闻言,女鬼咭咭咭地笑出来:【你也认识他呀?是呀,他一直想弄一张皮,不过怎么弄都不相称,所以只能一直找下去。】 闻言,所有人狠抽一口气,不由得屏息,像是不能消化这样邪恶的信息,直至一张椅子飞过去砸歪女鬼的脸,女鬼勃然大怒,双眼充血怨毒地盯紧胆敢袭击她的小个子女生,而后者也无畏地回以憎恨的目光,双眼发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半点都不输对方的怨恨。 高壮男生立即握紧椅腿,紧张得额上冒冷汗,提防着女鬼发难。 “还我,把他还我!!!!”女生不管不顾,发疯一样去拖地上的木门板,恨不得糊这女鬼一脸门板。 女鬼突然露出一丝恻然,头发随着主人的思绪而骚动,密密麻麻的发丝,动起来格外碜人。她嘴里念念有词着‘你怎么这么傻,竟然相信爱情’,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你怎么敢相信爱情!那都是骗人的,骗人的!男人都是天生的骗子!骗子!” 激动的女鬼忘记小个女生以外的其他人,飞身扑过去,要不是一道金光逼开她,小个女生这会必定被那双带着黑硬长指甲的鬼爪抓花掉脸。 可是小个女生半点都不畏惧,她就像一只被惹怒的母老虎,竟然真的操起门板就撞过去,把女鬼顶在墙上,女鬼长长的指甲挠着腐朽的门板,刨出一条又一条成人手指粗的木料。 趁着女生大发雌威的时候,姜故平把握时机,拉弓引箭,一道金光没入女鬼的左胸,她开始并不以为然,直至被当胸一箭,才硬生生停下挠门板的动作,僵着脖子低头望向胸前的没进去一截的金箭,突然疯狂地抠挖胸口,只是为时以晚,她原本饱满的身体迅速干瘪,眼珠都被挤离迅速紧缩的眼眶,饱满的球体挂在皱巴巴的脸皮上,对比强烈。 她不甘而且绝望地嘶吼着,蹭得背后的墙面不断掉灰,金箭依然纹丝不动,死死把她钉在上头。 【不!我不甘心!为什么他要欺骗我!为什么呀……】绝望而且高亢的尖叫声为她划下句点。 尖叫声嘎然而止,墙上剩下一支金箭,地上一小堆粉末,那显然是女鬼被抽干能量之后,剩下的杂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他们不敢相信姜故平竟然这样厉害,能够秒杀女鬼,而姜故平也在击杀目标后,也松一口气。 只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在敌阵中哪怕一丝松懈都可能致命,所以当姜故平被掐着脖子提到半空中,他甚没能反应过来,更别提反抗还击。执弓的手被一片手术刀片贯穿,他吃痛松手,金弓砸在地上哐地发出一声沉响,然后姜故平对上一张邪恶的阴阳脸。 那是一张奇怪的脸,像是整容手术失败似的,一半毫无血色犹如石膏像,另一半仿佛被强行贴上去的一层皮,丝毫不贴身,带着不平整的皱褶,十分诡异。 姜故平被掐着喉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更不能呼吸,即使他是不死身,缺氧的感觉仍然很痛苦,他蹬着悬空的双腿,双手使劲掰紧掐喉咙上的手,这只怪物却完全不放在眼里,只顾着仔细打量他。 【我……喜欢你的皮。】它说。 空洞犹如来自远方的声音,听起来极尽邪恶,姜故平急中生智,反手摸向箭筒,摸出一支金箭,刺向对方手臂。 金箭虽然没有金弓的效果,却仍旧让这只恶鬼忌讳,在被刺中前,果断撤手,姜故平自半空中摔落,反身想要取弓,手背却被踩死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骨头该是碎了,痛得他眼冒金星,另一只手要去取箭,却又被一脚踩在背上,顿时被封死了所有生路,他的心咯咚一声,落了下去。 他恐怕这次不死也真的得褪一层皮了。 刘小佳他们惊见异变,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姜故平竟然就被踩在脚下了,如此落差,他们还怎能平静,但他们也很讲义气地挥舞着武器冲上前,紧接着被男鬼随手一拂,全都狠狠撞墙上去,顿时找不着北。 【我喜欢你的皮。】男鬼边复述,边不知打哪里重新取出一只刀片,蹲下身去,踩住不断挣扎的人类,盘算着打哪里下刀才能够完美地从猎物身上剥下一张皮来,而且他要对方活生生地感受这过程,他深爱这种互动。 “你再喜欢,那也是我的东西。” 冰冷的声音钻进各人耳中,像一鼓寒流,冻得人一哆嗦,清醒不少。 姜故平瞬间停止挣扎,感觉到背着力道一轻,他赶忙翻滚开去,却看到男鬼双手无措地环抱着身体,却怎么也无法阻止它们从两边分离,终于还是各自倒向了两边,尸臭味随之充斥狭小空间。 平整的切口打开后,露出站在那后面,浴血的金发碧眼帅哥,只见他轻抖剑身,收剑横抱起还愣在地上的姜故平,含情脉脉道:“甜心,让你受苦了。” 姜故平眼睛一眯,扬起脑袋撞向那吸血鬼特别有型的下巴,撞得对方嗳哟一声,上身都后仰了。 “该隐!你他妈的一直在耍我!扶苏什么都告诉我了!” 该隐舔舔破掉的下唇,眼睛眯细,满脑袋想着怎样哄人。 这时候,周边一圈人正围观俩狗男男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在龙潭虎穴里打情骂俏。 刘小佳想,这姜医生果然不是普通人,搞个基也这么轰轰烈烈的。 第四十四章 鉴于这地方安全系数不高,不是秀恩爱晒幸福的好地儿,刘小佳干咳两声,发现完全没有起到提醒作用后,才板起脸开腔:“姜医生,你的蝙蝠还找吗?” 只见姜医生脸色一变,黑得能当墨汁了,而金发帅哥则在微讶过后,脸上泛开堪比春花娇美的笑容来,顿时这恐惧片样的背景中,仿佛绽放一朵又一朵华丽丽的蔷薇,让在场不论男女都看懵了。 当然,姜故平除外,他仿佛对某只天生具有诱惑属性的吸血鬼免疫,看到这张让人迷失的笑脸,只觉得手痒痒,不禁用还好的手抽他一嘴巴,虽然力道不大,但也算成功打散吸血鬼的蛊惑,让活人们哆嗦一下,清醒了。 “别犯花痴了,快点救人离开这里。”姜故平斥骂完自家宠物,才对刘小佳说:“呃,小佳,不用找了,这就是那只胖蝠,我现在也不好解释些什么,先离开这里吧,喂,我能带上她们全部吗?” 该隐知道姜故平特地在寻找自己,又看不见扶苏的影踪,已经把之后的事情猜到个八九分,正是心花怒放,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着,当然是有求必应的。他随手解下怀表来,那根看起来就像是装饰品的幼细表链竟然可以拉长,不一会他就将那些女生全部钓过来,捆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了。” 被捆的,包括刘小佳在内的人全部沉默了,再看看被帅哥舒舒服服抱在怀里的姜故平,都差点要羡慕嫉妒恨了。 姜故平也头痛,他又扇歪那张满带得意尤其碍眼的俊脸,咬牙切齿:“我伤着的是手,不是脚,我能走路。” 该隐裹着白手套的修长食指轻刮姜故平的鼻头,宠溺道:“宝贝,只有这一点我不能依你,都受伤了就乖乖听话,回头带你去月神那儿讨点药。” “……”姜故平那是手痒痒得要命,可架不住这吸血鬼脸皮厚,心理素质过硬,估计就算他把手扇废掉,也无法让这吸血鬼产生丝毫羞耻心,想到这,他就有些丧气地作罢。反正跟这只吸血鬼什么都干过了,在别人面前公主抱一下,也不怎么样了吧? 于是,姜故平怀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干脆眼睛一闭,窝进该隐怀中装死,想要尽量降低存在感,以此减低自己受关注的程度,好保住一些形象。他却不知道,刚才那些全都落入还神智清醒学生们眼中,他已经木有什么形象,有的也是跟傲娇受划上等号了。 闭上眼睛装死的姜故平,不知道同学们看戏的心情,更没有注意该隐格外温柔的神色。 或许他们都是当局者迷,一个以为自己是为着攻陷主人而高兴,另一个只当扮做深情是某只吸血鬼的恶趣味,并不以为意。 该隐的怀表链功能神奇,竟然可以无视空间转移,把后面一粽子的学生拖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上,确保每一个人都能跟上他们。 在离开女厕以后,姜故平绷紧神经,警惕着四周,该隐不忍心他过分紧张,就在他耳边低语:“别担心,宝贝,这校舍里的麻烦,我已经差不多收拾完啦。” 姜故平闻言转眸凝视着他,想到这家伙一直隐藏实力,被他拳打脚踢虐着玩也没有反抗,他不禁困惑……难道这只吸血鬼始祖被开发了M性? 被情人的古怪目光盯得毛骨悚然,该隐猫眼石似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低头在他唇上啄一下,看着那整张脸充血赧红的尴尬模样,终于没有那种古怪眼神,该隐才满意地舔舔唇,呢喃:“甜心,真想在这里好好享用你,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床以外的地方,别担心,我们回去再说。” “你滚!” 如此,一番打闹以后,姜故平再次下地行走,该隐俊美犹如古中世纪贵族的脸上挂着红红的巴掌印,正蹙着眉心,一脸忧郁地深思此番情话是哪里出错了,惹得主人盛怒,竟然发动了契约命令他松手,至于爱的巴掌什么的,是情趣。 啧,没有怀里那人的触感和体温,真不爽。 该隐甚幼稚地把怒气发在其他事物上头,犹如冰雪王子样,高贵得冻人心魄,后面被捆成一团的年轻人们,顿时噤若寒蝉,心里却差点把下辈子的糟都吐完了……坑爹呐,你们俩口子闹别扭也不要找咱们当炮灰呀。 刘小佳甚至想,这男人帅是帅,强是强,可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的,姜医生果然不是个普通人,这样的人物都收复得了。 对了,这帅哥原型好像是那只胖蝠吧?刘小佳顿时有种无力吐糟的感觉,这逆差也有点太大了吧? 该隐说把旧校舍的妖怪收拾得七七八八,那可不是托大,所以回程途中并没有遇上什么惊险,倒是有个咧嘴女鬼四肢并用像蜘蛛一样从拐角处转出来,这贵族样的男人就那么拔剑一削,把女鬼均等分成两半,那动作犹如交响乐指挥家挥动手中指挥棒一样优雅。 整个过程不够一秒,学生们的一口气还没抽完就呼出来了,特别憋屈。 回程比来时还要快,当待在原来教室的学生们看到出去四个人,回来这么多,失而复得,顿时哭成一团,就连刘小佳都偷偷抹着眼泪。 他们已经损失太多同伴了,能找回来,自然是最好的安慰。 “甜心,劳碌了大半天,不如先无休息整顿吧,之后我们再杀出去,恐怕白玉就会出现。”该隐说:“你总不能太过压榨我,我可是跟这校舍里头的小伙伴们,周旋了许久。” 当然,该隐不会说,其实他大半时间在迷路,杀小怪什么的,不就是一挥剑的事情么? 姜故平白了他一眼,边从包里拿东西给断骨的手上夹板包扎,边掏出止痛药和消炎药来服用:“就先休息吧,我的手也痛得很,而且好像发烧了。” 该隐沉默,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些,他在姜故平看不见的角度里用眼神清出一块地来,不理会那像小鸡崽小鸭崽一样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愚蠢的凡人们,径自解下披风铺在地上,把背包平放:“那你先睡一会。” 也真的太累,姜故平没有拒绝该隐的绅士服务,就着躺下,嘀咕:“等会醒来,我们再找找看这里校舍里有没有被困学生,然后……一起……出去。” 不过是些人类而已。 该隐不以为然地轻挑唇角,对于姜故平重视人命的行为不甚赞同,他们毕竟不是同类,人类至于他,也就比超市中贩售的肉食高级一点点,勉强能跟猫猫狗狗比肩,高兴就玩玩,不高兴了那是随手杀一片。 在几百年前,那个人类自身都喜欢混乱内斗的年代,他一直将人类当成增加自身魔力的补品,练成魔法的实验体,增加乐趣的玩物,后来人类稍微团结些,他也不需要再服用这些补品,更没有魔法需要研究,对人类也失去了兴趣,于是近百年来都采取漠视态度。 可是,姜故平偏偏对人类存在归属感,明明已经不是同类,却以人类自居,总是希望能够帮助人类,拯救人类。 该隐觉得姜故平需要觉悟的,应该把自己放在人类之上,睥睨这些低级生命体……好吧,不是现在,慢慢来吧。 不觉得自己的退让和不忍心有什么不妥,该隐在姜故平呼吸均匀之后,用表链在双方尾指上做了联系,因为觉得这画面很养眼,心情莫明地愉快,就连直起腰身后以优雅而绝对上位的姿态睨视这些人类,脸上也是带着微笑的。 “有什么情况就扯这表链,看好了,他要是丢掉半根头发,我就把你们的脑袋全部削掉,嗯,宝贝不喜欢我杀人,那就全部剃光头吧,反正……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样,你们会活命全因为他,所以,用你们的生命去保护他吧,不要给我杀人的理由。” 扔下这么一句丧心病狂的话,该隐迈着优雅的步伐消失在门外,剩下一段金链子,在门框处神奇地错入不同空间,悬在空气中荡动。 所有神智清醒的人面面相觑,不管他们是中二,还是阴郁,仰或高傲,总之现在都知道这神奇而且气场强大的男人爱惨了正在熟睡的医生,还真是半根头发都不能少掉的。 阴郁男咬牙切齿:“这年头,每一个看起来挺强的男人背后都有个更强的男人。” 方丽妍看一眼躺在地下的男人,又看看门的方向,长出一口气,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先不说对地上男人的亲切感来得莫有其妙吧,那种看到哥哥男朋友的排斥感又是怎么回事?她默默地看着门口,想起刚才好个奇怪的男人,认为自己大概是被女鬼囚禁几个小时,脑袋不清醒了。 姜故平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学生又增加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确认不是幻觉之后,心里竟然有些闷,不禁揉了揉左胸,才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大腿换掉背包给他当枕头的该隐:“你把他们带回来了?” 他相信能够做到这个的,只有该隐,后者眼中带笑,浅绿色眼眸犹如蒙着雾般氤氲,仿佛能够侵蚀比铁还要硬的心肠,即使姜故平一直告诫自己所有的温柔都只是因为这只吸血鬼爱做戏扮深情,也不由得心口更闷了。 “别这样看着我,反正……谢谢你。”姜故平道完谢,觉得挺别扭的,又添上一句:“其实你多做些好事才对,不然哪天被当成邪魔外道,被讨伐就麻烦了。” 其实该隐他本身就是那些正派人士口中的邪魔外道,并且他根本不怕什么讨伐,不过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琢磨这句话之后,得到的一些信息上头了,心情愉悦轻快,比坐在吸血鬼之王座上,受万民朝拜还要高兴。 “甜心,你是在替我担心吗?不用怕,只要你在我的身边看着,我一定不会乱来。” 听罢,姜故平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了,这家伙要是放出去害人,就是他的罪过,他撇唇:“反正……我也没有想过不管你。” 该隐只觉心头一热,搂着人就是咬鼻子啃嘴吮耳朵,当众耳鬓厮磨也不管旁人围观,任姜故平怎么打骂,比蜜糖还要粘人,旁边有些熊孩子竟然吹起口哨叫好,姜故平脸上热得能冒火,几乎要自爆。 “够了,这种事,出去再说不行吗?!”姜故平觉得自己这张脸,是彻底丢光了,都什么事呢?发情不能回家再说吗? 该隐眼前一亮,喜乐出胖蝠的神态来:“哦!是么,那咱们回家大战三百回合!” “你妹!三回合就够了!”姜故平那是气急了,差点没把这货踹到天花上去。 “那个,这种事能出去再商量吗?”刘小佳愁死了,这约炮的节奏是肿么回事? 方丽妍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情绪,要爆了,她不管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俩男人,一把就将该隐推开,护住姜故平:“喂!你不能对他温柔一些吗?他受了伤!哥哥,你要小心,男人没有半个好东西,都是禽兽,他刚才骗你松口,回去你就惨了。” “……”该隐眯起眼睛,眼中泛起危险的光芒,他其实不介意一指头戳死这娃。 姜故平无语瞪着堂妹……妹,你哥也个是男人,是个禽兽。 再察觉到该隐的杀意,他立即瞪那货,口型:泥垢,这是我亲堂妹! 该隐嗤一声撇开脸,一副未成年中二病发作的幼稚模样,看得姜故平眼角直抽抽。 第四十五章 普通人犯二都让人头痛,何况是吸血鬼犯二? 姜故平真怕这货想不开,吸光他表妹的血,只因为其与年龄不符的幼稚占有欲,野性的护食行为,所以他严厉地……割地赔款,把该隐伸出来的两个手掌,努力地讨价还价到一个巴掌,以不平等条约保住了妹子。 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半推半就,算是主动约炮,姜故平都快把后牙槽都磨坏掉。 他感觉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只要有了这先例,以后……他不敢再往下想,再想,他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察觉到思维渐渐朝着有色方向走,姜故平赶紧收拾心情,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头。他提醒大家做好准备,自个也背上背包,拎起金弓,再看看跟在后侧的该隐,确定没有落下什么,才开腔:“走吧,等会儿如果有什么状况,遇上什么危险,你们就尽量躲起来,不要乱跑,有战斗能力的同学保护伤弱的同学,一定不能主动参战,知道吗?小佳你负责带他们吧。” “就你们俩,可以吗?”刘小佳怎么也是在桃源跟姜故平并肩作战过的,虽然自知武力值不在一条线上,却仍旧免不掉想要分担责任。 姜故平觉得刘小佳够义气,可是有时候,义气并不能起到心理安慰以外的作用,譬如提高战斗力什么的。他看一眼小表妹,再看看刘小佳,最后环顾在场所有同学,不是没有看到一些斗志满满,有心要伸出援手的年轻人,他斟酌着如何说服这些年轻人,该隐却不让他烦恼下去。 “这里不是桃源,也不是电动游戏,没有存档读档,没有死而复生,如果你们想死,那就努力向前冲吧。”该隐冷笑:“我不在意你们,要不是甜心,我一个人也不救。” “你怎么能……”有女生受不了看起符合心目中王子标准的帅哥,竟然讲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来,满脸不敢置信。 该隐正要出口讽刺,姜故平拉拉他的手,立马让他止住后话。姜故平还是对刘小佳解释:“该隐说得没错,你们困在这里多久啦?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就好好照顾自己吧。” 该隐?是同名吧?是巧合吧?是吧? 年轻人的思维总是活跃的,听到这个称呼,他们是全部瞪大眼睛盯紧金发帅哥,又想起某吸血鬼那搞基的肉麻劲,刘小佳更想起胖蝠形象,纷纷在心里尔康手……不,不要是那个吸血鬼始祖,不要毁童年! 不管这些学生怎么石化,怎么崩坏,当事傻瓜情侣(二)都没有太大自觉,既然已经仔细叮嘱过,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该隐用怀表链子把所有人一捆,随手环上恋人颈瘦的腰身,手掌还暧昧地顺着那人鱼线来回摩挲:“甜心,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如此,换来气急败坏脸红耳赤的姜故平一记肘撞,差点把某吸血鬼自诩潇洒的笑脸打碎掉。 瞧,傻瓜情侣又在打情骂俏了,当下所有学生都累感不爱,不想再去考究该隐是不是那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毕竟毁完童年毁三观的事情,谁也不想做。 磨磨蹭蹭的,总算出了门,这才踏出去,本来还打打闹闹的二人都自觉提高警惕,收起原先的随意,严阵以待,如此表现,瞬间洗涮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形象,顿时让他们心中踏实不少。 旧校舍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破败的环境,阴森的气氛,凉丝丝的空气,还有鼻尖处夹杂着腐臭的陈旧气味,无一不令人寒毛直竖,头皮也在发麻。 他们步速不慢,甚至可以说,是由该隐的怀表链子拖着走的。 其实,要计算出离开旧校舍的路线并不难,最难的是出去之后如何应付外头几百名不怀好意的同学。 曾经他们同在一校,为着同一个目标,为着青春,一起打拼,如今那些同学却为了活命,狩猎他们,残杀他们。 他们如今也不敢离开校舍,是因为刚刚一开始目睹被抓住的同伴被曾经的同学活活打死的情景,太惨了,跟鬼怪捉迷藏还有一线希望,被抓住那是没有活路的。 如今有两个实力强大的人领着,他们才敢放手一搏。 该隐以避免走散为理由,环在姜故平腰身上的手臂一直没有松开,因此他心里特别舒坦,也决心尽快解决事情,回家就好好享用‘大餐’。如此当他感觉到异动,狠狠抽一把手中链子,那被捆在一起的人类全数惊呼着从头顶飞过,被甩到前头去,他回身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身穿校服,低垂着脑袋长长刘海覆住半张面的年轻男鬼。 该隐能感受到这只鬼怪身上的能量,不同于之前斩杀的小怪,很强大,能不能打败这只鬼,他心里也没有底。 这是因为白玉吧?几乎立即肯定心中所想,该隐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护住姜故平。 这时候学生们也注意到男鬼,先是一阵沉默,接着惊叫声此起彼落,从他们惊谎的喊叫中,姜故平也确定这就是张晓辉,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也是最初受害者。 这鬼只是悬在那儿,沉默着,一动不动,意图未明。 该隐不敢轻举妄动,姜故平也是,他身上有三颗玉,他更深切地感受到这只鬼的怨念有多强大,几乎把整条走廊塞得满满的。 其实姜故平始终不明白,五色玉显然具有很强的能量,不说能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让他们从桃源回到现实,再讲随便一些怨灵得到玉石,都似乎能变成一等一的厉鬼,随便来个人还解决不了。可是他么?明明已经拥有三颗玉珠,却似乎没有变得特别厉害。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问题的好时机,姜故平收拾心情,小心翼翼地打量不远处的鬼魂。 “张晓辉?”姜故平试探地喊它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一动不动,这只鬼,就像一件摆设。 这样,反而令人不知从何入手,姜故平也不禁皱眉,想起张晓辉后母形容的,一个沉默阴郁,不知在想什么的孩子。这个孩子自杀而死,又回到这校园中复仇,目的明确是要杀绝校园中所有的活人。劝么?可能适得其反,不劝么,这孩子绝不会就此罢手。 倒是刘小敏没有把之前的告诫放在心上,率先开口:“你已经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部杀光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我们又没有害你。” “喂!”姜故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男孩原本低垂的脑袋随着话音落下骤然抬起,一双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睛瞠瞠盯紧刘小敏,木然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泛起笑容。 说是笑容并不正确,因为它只是咧开嘴,很开,直把嘴角咧到耳后,血幕自突然嘶裂的缝隙涌出,顺着下颌拖落,空洞洞看不见底的喉咙,喷吐出醺人的腥臭气。 “视而不见,是罪。” 声音仿佛自四面八方而来,冲击着耳膜,令人有种想要掩耳的欲望,紧接着眼前一花,有些画面,不容他们拒绝,强行进入脑海。 他们看到一个沉默阴郁的高瘦男生沿着墙边走,已经尽量降底存在感,却仍被走廊边上聊天的男生发现,其中一个二话不说,笑嘻嘻地上前就是一巴掌,男生捂着脸,眼神怨毒,却遭到更多的巴掌,打得他眼前都发花。 这时候有两个学生抱着书本路过,看起来显然是学霸,然而他们看到这一幕,只是厌恶地轻皱眉头,就移开视线走了过去。 他们能够感受到男生开始的期望变成失望,又转化为怨恨。 “傲慢自大,是罪。” 男生因为成绩不好,被点名批评,老师提出让其中一名学习成绩很好的学生指导他,以达到不拉低班平均成绩的目标。那名学生却是表情嫌弃,毫不掩饰鄙夷的情绪,当众拒绝指导男生的功课,旁边好事的喊出一句‘教张晓辉学习还不如教猪上树,他比猪还蠢’,惹得哄堂大笑。 男生低垂着脑袋,羞愤难当,此刻他怨恨所有人。 “你们都有罪。”男鬼咧开的嘴没有合上,看起来像笑,笑意却未着眼底,暴突的眼仁里全是怨毒:“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既然现实世界没有人惩罚你们,那就在我的领域中接受制裁吧。” 伴随着男鬼消散的身影,身后传来惊叫,这边一箭落空没能留住男鬼的姜故平回过脸,就见刘小敏脖子上被一条大麻绳扎着,绳身深深勒入女孩纤细的脖子中,别说求救,呼吸都不能,女孩清秀妍丽的脸庞已经泛青扭曲,双手死命抓扯绳子,在脖子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小敏!”小佳连同旁边的同学七手八脚地想要帮忙,却徒劳无功,这麻绳实在扎得太紧了。 该隐眉毛轻扬,举剑精准地削向麻绳,可是剑身打在绳上,却未伤分毫,他不禁皱紧眉头,转眸望向姜故平:“你试试。” 姜故平眼见小女鬼双膝一软跪倒,下一刻就要窒息,也不犹豫,果断举弓引箭发射,箭矢擦着绳身掠过,刷的一声,竟然擦断了顽固的麻绳。 脖子上力道松去,刘小敏立即倒在地上狠狠呛咳大口喘气,再也挺不住,眼泪哗哗地落,嚎啕大哭。 阴郁男首先受不了,揪住头发惊恐地高喊:“我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之前都不认识你,怎么帮你,你太小气了!太小气了!是你自己要死的,我们没有杀你!太过分了!不公平!呜呜……我可是半点都没有想过要害你的!” 这厢一个男生哭着跪倒在地,紧接着绝望的情绪迅速传染开去,刚刚才因为得到帮手而镇定下来的学生们纷纷哭起来。 他们都不笨,在见过张晓辉的鬼魂之后,他们都已经猜到,这只鬼根本不打算放过任何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死亡的前奏,猫抓老鼠的游戏,玩腻了就会把他们全数杀光。 一瞬间,他们丢失了所有信心,因为这只鬼就当着所有人面前要杀刘小敏,前面两个看起来很强的帮手,都阻止不了。 “……” 眼见情况失控,姜故平手足无措,该隐则是烦,如果让他选择,他会丢下这些无用的累赘,自行想办法离开。 “他,是被人害死的。” 一道声音幽幽地从转角处传来,与张晓辉相似的身影自声源处转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钟家鸣,那个找姜故平等人前来,据说又是召回张晓辉鬼魂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怀表链子,估计这些学生就要把钟家鸣肢解,因为他们突然间把所有恐惧转化为怒气,挤在链子捆绑有限的空间里,朝着钟家鸣的方向挪去,就像被绳子限着极力想要咬人的疯狗。 “是你!都是你!” “你把恶鬼招回来害死我们!” “大坏蛋!” 叫骂声中,钟家鸣小退一步,又站住,他看着姜故平,又看看该隐,强忍着心中怯意,嗫嗫嚅嚅地续道:“阿辉不是自杀的,他是被杀死的。” 事情似乎有意外发展,姜故平与该隐面面相觑,那些愤怒的学生也被这个消息惊呆掉,他们听到的版本,明明是张晓辉自杀呀。 钟家鸣见大家安静下来,才鼓起勇气,豁出去般以极快语速说出真相:“那几个人,那几个经常欺负我们的家伙,之前脱掉我们的裤子拍照,假期的时候他们说要把照片发到校园网,让我们回校去,如果能拍到更满意的照片,就不会散发我们的裸照。所以我们回去了,他们让我站在树下撑着阿辉,阿踩着我的肩膀,脖子套绳子,绳子另一端绑在树丫上,伪装上吊自杀……他们说要拍些自杀照片发到校园网上。” “……”姜故平不敢置信竟然有这么二的孩子,玩这种傻逼游戏,据说好些常常欺负人的学生最先已经被杀死,他甚至觉得那些脑残死有余辜。 “我没有撑住……”说到这里,钟家鸣泣不成声,腿一软跌坐在地,空洞的双眼仿佛回到了那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天:“谁也没有准备好,阿辉吊在上面挣扎,他们很害怕,竟然全跑了。我也害怕呀,可是我叫救命也没有人来帮忙,阿辉吊在上面,死了,呜……然后校工来把他带走,那些凶手的父母找上我爸妈,让我闭紧嘴巴,据说阿辉的爸妈已经接受赔偿,竟然就悄悄把阿辉火化了。” 那么,那个后母所说的话,那个家的所作所为,竟然是在配合凶手制造张晓辉自缢的舆论么? 这事件背后的黑幕让所有人都讲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呼吸,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张晓辉究竟蒙受着怎么样的冤屈,受尽欺凌不说,最后更因此而死,竟然还要背负自杀的罪名,就连家人也为了利益背叛他,所有所有莫须有的加于他身上,强迫他变成厉鬼,强迫他抛弃人性,以杀戮为存在意义。 “这是作死了。”姜故平咬牙切齿:“如今也没有办法了,钟同学,听说是你把阿辉带回来的,你究竟做了什么?” 钟家鸣正抽噎着,闻言蓦地哽住,眨着朦胧泪眼回忆:“有个叫夏津的男人,说是阿辉的朋友,他把吊死阿辉的绳子给我,让我带回学校的槐树下,还让我把你们请到学校里头……他说,只要我做到这些,他就会让所有人知道真相,给阿辉讨回公道,我相信了他。” 是夏津!姜故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那家伙,以张晓辉沉冤昭雪为诱饵,导演了这一切。 “夏津那该死的混账。”姜故平咬牙切齿。 第四十六章 再怎么义愤填膺也无法改善现状,姜故平明白自己必须收拾心情,以应付接下来的难题。 张晓辉实为枉死,绝不会善甘罢休,要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免不掉一场恶战。 可是除了正面迎击,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钟同学,你是怎么样召来张晓辉换魂的?”姜故平问那还在抽抽噎噎的年轻人。 钟家鸣顿住揉眼睛的手,愣在那里,好一会才说:“我就把那捆绳子埋在槐树下。” 该隐扬眉:“那么,那段绳子应该就是寄体,找到它,就可以找到解决办法。” 姜故平也想到这一点,他抓住少年人的手臂将人带起来,边递纸巾边说:“走,带我们去找。” 该隐眯起眼睛看着二人那紧密接触的地方,突然产生暴虐的想法,好想切断被姜故平握在手中的臂膀,制作成烛台,放在地下室每天顶着蜡烛照亮那处阴暗的地方。 李丽妍在后头看得清楚这个奇怪老外脸上阴鸷冷酷的表情,脊背发冷的同时,更觉得那亲切大哥哥找上这么一个对象很不靠谱,可是即使感觉良好,她也没有立场介入那二人,而那个大哥哥让她想起为人很好但是英年早逝的表哥。 如果是表哥姜故平,她一定,绝对会举双手双脚反对,并且想一大堆办法棒打鸳鸯。 该隐正企图用眼神杀死那段手臂,猝然若有所觉地转眸睐向某个表情忿忿的小女孩,疑惑地攥紧眉心,不明白这女孩怎么又针对他了。 在一个冷厉眼神过去后换来不知死活的鬼脸,该隐一双浅青的眼皮眯在细细眼缝里……哼,要不是甜心讨厌他杀人,他立即就解决掉这些糟心的人类。 这厢姜故平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明争暗斗,他对钟家鸣讲了一堆安抚的话,总算哄住少年人,立即招呼该隐带好大家跟上。 “门外的学生怎么办?”刘小佳背着堂妹,神色担忧地问道,她是见识过那些学生的狠劲,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就这么二十多人。 姜故平则是不太担心:“不怕,扶苏刚才已经引走大部分人,我们赶快点就好。” 然而这个说法并没有让学生们安心,这学校里还有多少学生?哪能全部引走?而且姜故平的一只手还不能用,金弓形同摆设,再在唯一的战斗力就是该隐,能照顾所有人吗?但是这样的疑虑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因为他们更明白,再叽叽歪歪的,要是被抛下,那就是真的没希望了。 如此,通过计算好路线,他们终于回以第一层,而在钟家鸣的指示下,他们来到了通往后山的一扇偏门。 “这才是真的出口。”钟家鸣红着眼睛说:“从这个方向走到槐树那边,也相对偏僻,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姜故平点头,扶着他继续前行,跨出这扇门,果然没有作何异样,回头看一眼,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只有六层高的建筑物直擎灰蒙蒙的天际,压迫感媲美高楼大厦。 有什么不对? 姜故平疑惑地再打量几眼,突然瞧见校舍外壁有大量裂痕蛛丝般爬满,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轰轰声响中,钢筋水泥的楼房簌簌挤落大量石屑沙尘,伴随着阴影向他们倾倒。这要是压下来,他们都要变成肉饼,意识到这一点,姜故平大惊失色,大吼:“快跑。” 钟家鸣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立即抱着脑袋狂奔起来,姜故平没有阻止,因为他还要腾出完好的手来牵住该隐跑。 当时他脑中一片空白,面对生死瞬间,他甚至忘记该隐是一只吸血鬼,是一只实力只恢复10%但已经能够大战金字塔的强大吸血鬼。 也因为这样无意识近乎于条件反射的行为,让该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竟然被担心了,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他所接触的朋友恋人玩物,遇到危险趴在他怀里求救的有,先一步撤走完全不准备搭把手的有,觉得他可以应付从来没有想过伸出援手的也有,就没有像姜故平这么蠢的。 其实该隐并不太满意姜故平,总是那么维护那些愚蠢的人类,但是现在却觉得如果这个不这种性格,又怎么会知道回头牵上他呢?在这种生死危急之际,明自己留下来会被压成肉酱,却义无反故地回头,哪怕可能被拖累,也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实在太可爱了。 该隐嘴里尝到甜丝丝的味道,从没有像此刻这般体会甜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味道,他享受地勾起唇角,反手搂上姜故平的腰身,软软披覆的斗篷突然像弃气般挣工,猝然变成一对漆黑的骨翅,轻轻一扇,便箍着怀中人,拖着一棕子学生,捞上跑在最前面的钟家鸣,瞬间腾空飞出阴影覆盖部位。 几乎就在他们脱离危险区域的一秒之内,整座旧校舍在巨响中躺平,以他们原来的位置,准被拍平,幸好有该隐出手。 姜故平心有余悸,挨在该隐怀中直吁气:“呼,还好有你在这里,该隐,谢啦。” 该隐,是吸血鬼始祖,更加是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反派BOSS,过去他一直贯彻自己邪恶的形象,做过不少坏事,这么一个黑暗生物做好事救人什么的,任谁都觉得真心不科学。 可是,谁在意呢? 该隐觉得,或许他可以做更好多事,让眼前这个人越陷越深,爱他爱到不能自拔最好。 然后呢?然后……他还没想好,或许就先这么处下去,等他有新的想法再说。 如果莉莉丝在现场,准要耻笑他这是要从良,可惜这位女恶魔远在千里之外,跟新泡的妖怪在喝下午茶。 轻抿伯爵红茶,咬一口蓝莓玛芬,莉莉丝眯着一双勾人的魅眼,用特别诱人的语调询问:“五色石,你知道是什么吗?” 对面一脸温厚笑容看起来特别讨喜的男人说:“没有我白泽不知道的事情,五色石……莉莉丝,你想要帮助前夫新男友的想法很不错,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最好不要掺和,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就要看他们造化了。” 莉莉丝扬眉,勾唇轻笑:“你真坏,说得这么深奥,我都快听不懂了,不过……东方文化,我喜欢。” 至于该隐,自己找的麻烦,果然要自己解决呐。 远在麻烦中心的该隐,正乐呵呵地环抱着新欢,走在异空间中,却活像走在哪个恋爱圣地似的,完全没有想起前妻莉莉丝的一根头发,说不定某魔女要是这时候冒出来,他还会嫌弃那个大灯泡。 姜故平对该隐宽容起来,因为刚才的惊险刺激到他,令他思维有些混乱,他也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干过的蠢事,例如不顾自身安危回头去牵一只吸血鬼,当时竟然揣着要是不能一起逃出去,就一起死的想法……他要敢说自己对该隐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就连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难道是因为QJ次数多了,就自自然然会变成和奸? 想不通,但不容忽视。姜故平悄悄觑视该隐,再次认同这张脸的确极具吸引力,可是那性子明明时刻都会挑起他虐畜的欲望,怎么就会……坑爹呐。 他不觉得这只吸血鬼会有什么真心,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说着那些空洞的场面话,把他按床上就吃干抹净,是关系最清楚不过的炮友嘛。 想到这一层,姜故平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比起当初爱乔觅而不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他大概真的载得很惨,总是那样,喜欢上的都是自己无法掌握的对象,总是在挑战难度。乔觅是这样,扶苏是这样,该隐也是。 暗叹一声,姜故平不想再深入了,悄悄哀悼一下自己出师未捷的恋爱,赶忙收拾心情,因为他已经瞧见槐树的树冠,就在不远处的饭堂背后。 “什么人!”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然后就是一根木桌腿朝这边掷过来,被该隐随和一挥就接住,随手扔给后头的学生,接着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你们就躲在这边,不要过去,遇到麻烦自己解决。” 这时候发现他们的学生已经喊起来,其他学生闻讯赶来,个个都武装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钟家鸣,你走开,我们要把这些人杀光才能出去。”其中一个女人喊话,她不情愿的模样,明显也不是出于好意提醒,只是不想开罪张晓辉那厉鬼的爪牙罢了。 “他们是你们的同学。”姜故平仍旧不愿意放弃用语言说服的希望:“而且你们就算杀光这些人,张晓辉也不会真的放过你们。”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另一个人高声喊道,脸上竟然有着莫明的兴奋与疯狂:“你也是要死的,我们不要听你讲什么大道理,反正杀光了就会有答案。” 姜故平不蠢,这时候他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学生的心态,或许一开始是真的因为某些恐吓和不得已,但是在这段时间之后,或许已经有大部分学生享受这次狩猎。被猎杀的,都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尖子生,在校中成绩代表一切,在尖子名单之外的学生,从来都只能仰视这些聪明人,嫉恨在心中悄悄发芽,只是之前还有很多思想压抑着,最多也就在心里产生一些负面思想,直至进入这个空间,被释放,被无限放大。 他们享受这种下克上的快感,所以他们迫不及待要将这群曾经让他们暗地里咬牙切齿的尖子打得哭爹喊娘,剥夺他们的生命,享受这个压倒性胜利的过程。 人性已经在这场游戏的诱导之下,扭曲畸型。 杀光比自己具有优势的人,自己也就会优秀起来,等等的想法,成为他们行凶的动力。 如此煽动之下,这些扭曲的年轻人挥舞着武器冲上前,后面一粽子学生连连后退,但是可供他们躲藏的旧校舍已经倒塌,而被那动静吸引学生也从后追踪而来,前狼后虎,他们几乎绝望。 “哼,渣子。”该隐冷笑:“不杀死就好了,是吗?” 这话是冲着姜故平说的,后者神情复杂地说:“你……尽量吧。” 意思是,也知道担心他,心疼他了吗?该隐觉得这个真的可以有,于是以情愉快地扇动着翅膀扑向人群。 当注意到来者的异状以后,这些在狩猎行动中早已经癫狂麻木学生们才意识到敌人的特别之处,才知道害怕,才理解他们的战斗力完全只是待宰的羊羔罢了。 刚才还群情汹涌的人群就像被猎袭击的羊群一样,迅速被打散,学生们争相逃跑,却被吸血鬼连剑鞘的挥击打晕一个又一个,有的被翅膀刮飞出去就没有再爬起来,敌方战斗力迅速减少。 姜故平眼看着该隐能应付学生们,他赶忙问清楚钟家鸣麻绳掩埋的位置,就奔到槐树下,用一支金箭开始掘土。 金箭不似于一般纯金那般柔软,泥土在它的犁耕之下迅速松软,很快姜故平感受到泥土以外的异样触感,不禁兴奋地伸手去扒,然后一切条状物出现在泥土中,可那个质地不是麻绳。他疑惑地拎起那切东西,才意识到是什么,那东西却刷一声钻出泥土掐住他的手腕。 这时候姜故平终于看到它的全貌,是一只灰尘仆仆的手臂,是埋在土中被挖出来的,那绝对不可能是活人的。 仿佛接到同一个信号,以槐树为中心,五米范围以内的泥土仿佛受到外力影响,瞬间松动,一只又一只不属于活人的手破土而出,撑着地面,将剩下的身全也挣脱泥土的桎梏,身着校服但明显经受虐杀有着严重损伤和残缺的尸身,暴露在空气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第四十七章 惨叫声并非出自姜故平之口,而是来自那边些个目睹死尸破土而出的学生们,并且不分敌我阵型。 是人都受不住这正统恐怖片桥段的视觉冲击,他们真的吓坏了,即使被困在这学校空间里头,狩猎与被狩猎,那也是活人的事情,旧校舍有鬼怪,那是困在旧校舍中的,现在可好,竟然从地下钻出活死人了。 更何况,狩猎方的学生更多了一层恐惧,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听从厉鬼命令,杀死并且埋在树下的尸体,换了谁都会联想到怨鬼索命,尤其惊恐。 于是,那些原已经被吸血鬼唬住的学生们,直接吓破胆子,争相逃命。 该隐本就不将这些渣仔放在眼内,要不是姜故平不喜欢血腥残暴的做法,他只需要挥一挥手,全变肉酱也就是一秒的事情。 这会儿该隐也不管这些年轻的人类怎么逃跑,看到姜故平受袭,胸口一闷,悬在半空中扭腰倏地调转方向,巨大的翅膀一下扑棱,身躯如同离弦箭般弹射而至,过程中佩剑出鞘,锵的一声,削掉那些伸出地面的手臂,同时伸手攫住姜故平从这些活死人头顶上掠过,二人瞬间拔高,重新悬在了空中。 姜故平心有余悸,才吁出一口气,俯瞰槐树,竟然发现这从树冠往下看,树枝纵横交错间竟然堆砌出骷髅形状,阴森森的,也不知是受这空间影响,还是原本就这么邪门。 那些活死人不懂得飞,有的在地上嗷嗷叫着对空中二位虎视眈眈,一部分却直接朝那些学生扑去。 该隐没有忽略姜故平肌肉瞬间绷紧的僵硬感,当时几只活尸嘶吼着扑向了刘小佳,那位女汉子也没有示弱,联合一干学生将它们挡下来,但是已经够狼狈的,下一次攻击不知道就能不能全身而退。 虽然很不爽姜故平过分关注这些人类,但该隐还是决定当一位温柔善解人意的绅士,他骨翅一收,瞬间俯冲到学生们面前,横手一剑将几具活尸拦腰削断,再将姜故平放下,亲吻他的手背。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姜故平抿紧唇,不能抑止自己的心脏为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引,跳动瞬间乱掉拍子,他不禁有些兴奋又有些沮丧:瞧这出息,该隐不就是肉麻惯了么?瞧你美的,好像别人真跟你谈恋爱似地,真不要脸,果然你就是那种喜欢上就特别没节操特别低智商的低EQ人士。 该隐并不知道姜故平的心理活动,只是很自然地发挥自己几乎融入血液的浪漫,希望无时无刻都能让对方感到幸福。 哪怕是在一个厉鬼制造的空间里头,大战活死人什么的,完全跟浪漫幸福不沾边的时刻。 可是,谁说不可以呢? 该隐窥见主人微红的耳尖,暗地里点头,觉得自己这一手干得真是太漂亮了,必须再接再厉,瞧,这次甚至没有被虐畜呢。 想罢,该隐回身削去又一批活死人的头颅,看着源源不绝地从地上爬出来的活尸,薄唇勾起残酷的笑纹。他想,姜故平对人类有归属感,对活尸总没有吧,那就……碎尸万段吧。 接下来,所有人看着这吸血鬼挥舞着手中看起来比起作为武器更适合作为艺术品的剑刃,发挥出名厨的刀功,将活尸各种切片剁碎,那享受到陶醉的神情,让大伙儿脊背一凉,挨在一起像小鸭崽小鸡崽一样,瑟瑟打抖。 姜故平倒是不害怕,只是眼角不能自抑地抽搐起来,大汗一把。他想这吸血鬼大根被管得太严了,瞧瞧,这才解禁就暴虐到变态,以后还是多向薛道长要些杀小怪的单子,好让该隐适当发泄一下吧。 毕竟,嗜血残暴是吸血鬼给他最初的印象,但该隐的形象却是……搞笑,色魔,欠虐。 对比之前种种,这才该是真正的该隐。 看,场下杀得优雅但绝对残忍的吸血鬼,矛盾却完美的结合,暴力美学,姜故平越发觉得,他们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要么他放弃作为人类的心,要么该隐放弃作为吸血鬼的尊严,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真正走在一起呢? 想到这,姜故平十分失落,他当了二十几年人类,要将自己提升到人类之上,将人类视为猪狗,他真心做不到。而该隐,那是始祖级的吸血鬼……好像打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可能。 “大哥,你想什么呢?你的手在流血。” 方妍丽的声音将姜故平从失落的泥沼中扯回来,他这才察觉自己竟然双手交握在一起施力,直接将断骨受伤的手捏出血来了,这会儿才知道痛,立即松开手嘶嘶声抽气。 “你还好吧?我看看?我父母是医生,我也懂一点医学常识。”方妍丽自告奋勇,一脸期待地看着姜故平。 “不碍事,先等我把事情解决。”姜故平轻摆手,因为该隐正站在尸骸碎片堆积而成的小山上朝他招手,他便直接拒绝少女的关怀,一溜小跑过去,脸上竟然泛起笑容,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真心跟那些恋爱中的笨蛋分毫无差。 方妍丽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甘心,不服气,也无可奈何。她是不想这位亲和治愈系大哥走那么极端的路,同性,跨物种的恋爱,怎么可能幸福,又不是写小说,浪漫主义不切实际,当然只可能存在于幻想,她真担心这只吸血鬼现在对大哥笑呵呵,哪一天腻了直接把他吸干血扔掉……人类和吸血鬼谈恋爱,不就跟后备储粮没差么。 姜故平不知道有个小女孩为他操碎了心,他跑到吸血鬼身边,吸血鬼已经用手中极华丽的剑当做铁锹,在活死人折腾得坑坑洼洼的地上挖起土来,等他走过去,肮脏的粗麻绳已经露出一截。 “是这个吧。”该隐以剑尖挑起绳身,将它剔出土层。 长长的麻绳像一尾长蛇,蜿蜒在地上,沾满泥土的绳身,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但姜故平和该隐毕竟不是常人,他们能感受到麻绳上不同寻常的气场,很邪门。姜故平或许不懂,但该隐懂得,这种气息,至少要吸收许多怨念才能够形成的。这在几百年前并不稀罕,随便跑到战场拾一件遗落物都行,但是现代还是在和平地区,已经很难再发现。 这件东西,绝对不只关系到一条人命。 该隐为了显摆自己的学识,很耐心地给姜故平解释麻绳的奥秘:“甜心,这根麻绳不只接触过张晓辉的死亡,它应该经历过许多人的死亡,这根绳子已经被怨气染成暗红色,而且张晓辉的死,可能不只因为一个无聊的游戏或者钟家鸣撑不住,是这根绳索本身已经具有意志,说穿了就是夺人性命的意志,一有机会就杀人吸取怨气,意图用这种式想要成精成怪。” 姜故平瞪大眼睛,咋舌:“擦,那些熊孩子打哪儿弄来的东西?真是害死人。” “难道,这就是杀人的绳子?”钟家鸣不知何时走到旁边,满脸不敢置信地瞪紧那段麻绳,失神地呢喃:“它一直在旧校舍里头的,它只是一个传说,学校里那些恐怖的传说,每一个都有它,但它只是一个传说。” 姜故平恍然想起自己在这学校中就读的时候,也是听过那些传说的,的确有这根邪门的绳子的传闻,好像每一个在校内自杀的故事,都少不了它,从第一个被男友抛弃而自缢的女孩开始,一直延续,显然直至张晓辉这里,应该还会继续下去。 可是姜故平不想它再继续,他蹙紧眉心,问那神色淡淡的吸血鬼:“怎么毁掉它?” “方法有许多,教庭的圣水或者找个神把它净化,再不然,我直接吸收它。” 吸收什么的,姜故平在感情上不能接受,他不希望该隐变得更邪恶,这种东西当然是不能再多,何况这次事件跟五色石有关,他担心这其中有诈,担心该隐会受伤害。 该隐大概也猜到姜故平的一些想法,就不再提起。 其实吸收它,有助于提高能力,虽然很少,但蚊子腿再细也是肉,不过姜故平想的也没有错,吸收这种东西,的确会勾引起他灵魂深处的邪念,即使不至于发狂,也绝对会嗜血暴虐。 “圣水和净化,要出去才能有,可是现在不毁掉它,大概就没有办法出去。”该隐说:“所以,不然我就和它斗一斗,强行破坏。” 姜故平正要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按住该隐的手,不让他直接接触绳子:“扶苏呢?他说要出去搬救兵就没有再回来,可他不是那么没担当的呀。绳子没有毁,空间没有破坏,他不能出去,应该会回头找我们,可是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他都没有出现,他……”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发现麻绳,然后因为直接接触,反而被牵制了?”该隐扬眉:“甜心,你或许猜对了,我说,这个空间的主人真淡定,放着我们找到麻绳也不急呢。” “你想到什么?”姜故平瞧见该隐得瑟的神色,自然知道这货绝逼有想到些什么,就等他开口呢。 果然,该隐的唇角挽起,俊美犹如诗歌中赞颂的天使,但那股不能驱散的邪气,让人一眼就分辨出这是黑暗贵族,而不是什么光明天使。 “我想,宝贝的金弓不就可以远距离毁灭它吗?” “可是我的手骨折了。”姜故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他的手是个大问题:“现在绝对拉不开弦,更别说射出箭了。” 该隐轻笑,捏住姜故平的下巴,指腹隔着白手套轻轻摩挲对他散发致命诱惑的嘴唇:“用这里。” “……滚!”姜故平一脚踹开这老不正经的吸血鬼,觉得自己被耍狠了。 “甜心,我很伤心,你该信任我。的”边说着,该隐扯下手套裹在弦上,把箭矢架上递过来:“虽然会有些影响,但近距离破坏一根静止的麻绳,这就够了。” 姜故平一看,这似乎真的可行,就伸手要接过来,可是一道声音喝止了他。 【你不能这么做。】 张晓辉的鬼魂突然出现,钟家鸣不由自止地后退两步,而姜故平和该隐都是一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跩样。 【我知道你们在找他。】 伴随着厉鬼飘缈的声音落下,槐树的树干竟然产生液化,把困在里头的人浮出表面来,竟然是一名双目紧闭的年轻男人。 “扶苏!”姜故平惊呼,才跨出一步就被拉住,他倒没有挣脱,就是担心地打量着看起来表面无伤痕,但失去意识的扶苏公子。 【不死者是不错的肥料。】厉鬼苍白无血色的手温柔地抚摸树干:【不过,你身体里的三颗珠子才是最好的。我给你提个醒,如果你们强行破坏空间,这个不死者,也会被空间撕裂的能量扯成碎片,就像地下那堆东西一样,再在,用三颗珠子换所有人的自由,怎么样?】 听罢,姜故平脸色一白,该隐则是蠢蠢欲试。 第四十八章 “给他吧。”钟家鸣冒然插话,换来姜故平错愕的回眸,与及身侧吸血鬼犹如利刃般锐利的眼神。 但是面对死灵状态的好友,钟家鸣再害怕,也坚持发表自己的意见:“我知道是哪些玉珠,也知道它们是神器之类的东西,可是反正你们没有它也已经很厉害,不如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吧,把它给阿辉,你们就当做一件好事行吗?夏津说这样做能帮阿辉复活。” 姜故平内心给钟家鸣贴上熊孩子的标签,先不说他还不知道怎样把自己拥有的三颗玉挖出来吧,就说到需不需要,这家伙又凭什么断言他不需要呢?何况谈什么复活,他真心有阴影,忆起那些糟糕的经历,连眼睛都不禁蒙上阴翦。 “……你不要把复活想得太简单。”姜故平垂下眼睑,思绪深陷记忆的囹圄,不能自拔。 死而复生,该多诱人呀,可是他深刻体会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大,侥幸心理要不得。曾经他接触过的那些死而复生的例子,先别说不成功的,成功的就要数乔觅那一对子,当初是经历过怎么样的痛苦,付出多大代价,才换来复活?那段黑暗历史,姜故平已经不想再回忆,他深深叹息。 “去轮回吧。”他劝说:“现在就放手,我会给你安排的,张晓辉,不要想复活了,走过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拥有全新的人生才是你该做的。” “不对,阿辉还要和我一起实现理想。”钟家鸣激动地打断,那手臂卖力地挥舞,急于表达他的决心:“我们要成为大人物,把所有看不起我们,忽视我们的人全都踩在脚下!我们……” 【我根本不想复活。】厉鬼阴阳怪气地打断曾经好友的豪言壮语。 “阿辉?”钟家鸣一脸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惊诧神色。 张晓辉毫不留情地粉碎好友的幻想,他笑了,笑容邪肆而且扭曲:【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我很强,能够主宰这个空间,为什么我还要复活?呵呵,我已经实现梦想,把所有看不起我的,忽视我的人全都踩在脚下,践踏他们的自尊,折磨他们的肉体,夺取他们的命,多快活呀,为什么我还要复活去当个软弱的人类,哈哈哈,我现在爱杀谁就谁,比起怀着奢望活在痛苦当中,我现在随便一只指头就可以弄死你们,我为什么还要倒退回去当弱者?!】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呀!”钟家鸣急了,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的好友惨死,他是想让好友报仇并且复活。 【人类?】厉鬼捧腹大笑:【哈哈哈,什么人类,在我眼中连虫子都不如,低贱物种而已,我已经进化,只要得到剩余的玉珠,成神都可能,怎么还稀罕什么狗屁人类?!】 钟家鸣已经讲不出话来,姜故平也是心情复杂,瞧这中学生的适应能力真是比他好太多了,才变成鬼,才得到一粒玉珠就已经将人类看做低贱物种,他自己都已经揣着三颗,怎么就霸气不起来呢? “甜心,你是与众不同的。”该隐时刻关注着情人的思维走向,立即揪着时机就拍马屁:“当然,如果宝贝能够不那么关心人类,我也很乐意。” 姜故平仰首看去,闷闷地撇着嘴,不能答应下来,因为他始终将自己定位为人类。 张晓辉十分关注他们,见状猜到了几分,立即加以诱导:【那不正好,你把玉石给我,你可以当回纯粹的人类,而我就继续当我的鬼,我会遵守承诺把你们放出去的。】 姜故平止不住眼角神经的痉挛感,脸颊肌肉连连抽搐,他觉得这厉鬼真是智商抓急,换了谁都不会相信作恶多端看起来神经失常的厉鬼的承诺吧?弱智才会相信它。不过扶苏在它手上,姜故平一时间也不好太打击对方,把这只鬼闹急了,真把扶苏弄死就糟糕。 “不是这样的!!!”钟家鸣大声叫嚷,所有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他正用一种带不信带希冀的复杂目光凝视着半空中的鬼魂,完全没有注意对方眼中的不屑与厌恶,径自做出一套设想:“你一定是糊涂了,阿辉,那是我们的理想,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死了,变成鬼不就全都结束了吗?听我说,拿到玉珠就复活吧,不要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张晓辉眯起完全失去人类温度的眼眸,失笑:【看来阿鸣你还是不理解,果然不同种族就会产生隔阂吧?那么,我曾经的好友,一起进化吧。】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土层下伸出一条树根捆住张晓辉的脚狠狠一拔,唰地一声,他便消失,脚下土地上剩下一个小坑,一声惨叫传出,然后是骨骼被挤碎的咔吱声响,血液自小洞漫出,形成一个血色小洼。 突生变故把不远处观望的学生们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仿佛害怕也会落得同样下场,他们也待不住了,四散逃跑。 姜故平伸出去的手没能及时拉住张晓辉,眼睁睁看着对方惨死,他不敢置信地回眸看向厉鬼唇角擒着的冷笑,兀地竟然平静下来,他知道再也不需要谈判,唯有一决生死。 怎么办? 自姜故平那边投来求救的眼神,吸血鬼立即被对方的依赖行为讨好到极致,笑意盎然地与之十指交缠,提到唇边来轻啄交错的指节,没有发现自己浅绿色眼眸里面盛满的温柔,几乎能掐出水来,只当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无心并且惯于装成绅士的吸血鬼罢了,就这样不经意宠着对方:“甜心,你和我加起来要消灭它那是易如反掌。其实以你拥有的玉珠数量,它本身是绝对不能伤害到你的,你现在去把扶苏抠出来,我来对付它。” “哦,那你小心些,我去救扶苏。”说罢,姜故平就不理会悬浮在树冠的张晓辉,一个箭步冲到树下,趁着树干的液化没有解除就要把扶苏拉出来。 如此鲁莽的行为,惊呆了在场所有人,竟然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关系到性命安危,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吗?该隐只觉得心脏最柔软的部位被狠狠击中,留下永远不能磨灭的烙印,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但他不排斥,甚至享受。 他想,他绝对不能辜负姜故平的信任,这次是必须豁出去。 所以当张晓辉知道反应之前,利刃已然朝他胸前剜来,那里面是玉珠所在,张晓辉只能躲,要不是鬼魂不会分泌汗液,他估计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拦在厉鬼身前的吸血鬼,笑容可掬,眼仁中却只有恶意:“去哪里?先把玉珠留下,甜心也很需要它哦,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把它抠出来就保你魂魄不灭。” 张晓辉沉默,垂首看向在树下已经拉出扶苏一只手,咬紧牙关把人往外拖的人类,不能理解:【一个甚至不懂运用玉石的低贱人类,就算拿到五颗玉石又怎么样?浪费。】 又是一剑在厉鬼胸前划开浅浅一道口子,要不是躲避及时,估计要被活活剜出心头肉。 吸血鬼笑容未减:“拿来装饰马桶也不错,是吧?当然,低贱的鬼魂可没有这种高品位。” 【你!】 刚刚把自己提升到人类之上,却被如此奚落,如此践踏,张晓辉恼羞成怒,双手弓曲成爪,坚硬且锐利的指甲暴长出半米多,飞身袭向该隐。这里是它的领域,这是它最大的依仗,所以它才敢挑战看起来很强大的吸血鬼。 这的确也是该隐面临的最大难题,当然,换成在过去全盛时期的他,挥一挥手可以消灭上百个这种货色,但现在的能力也就僵持着,领域的绝对控制让他倍感压力,能力大大削弱。 如果他能够恢复更多能量,那么,这简直是小菜一蝶,而现在就难缠了些。 这样打下去,对方有空间支持随便杀个人可以补充能量,而他却只有消耗。 想到这里,该隐眸色倏深,浅绿蒙上灰霾,冷意冻人,他心里有了计较,他知道最好的方法是速战速决,在对方恢复前可以一击强杀,而这就需要一个诱饵。 姜故平正在树下卖力拉出扶苏,他有一只手废掉,单手操作不好施力,而且这树干虽然液化,却仍旧像泥沼一样吸附着扶苏,虽然二者已经开始剥离,过程却很慢。 “扶苏,夫苏,你醒醒。”边拖着,边喊,姜故平害怕扶苏给厉鬼伤害了,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终于,公子剑眉轻皱,眼睑震动,随即缓缓睁开眼睛:“姜大夫?我这是……”终于察觉异状,他在短暂的愣怔过后,立即腾出手来撑着树干主动往外推。 姜故平感觉压力骤感,脸上一喜,更加卖力地拉扯起来,边使劲边说:“你被张晓辉暗算了,现在该隐拖着它,你快点出来,我们才能破坏空间一起离开。 听罢,扶苏已经把经过组织出大概来,立即就配合着往外爬,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扶苏总算从树下出来,姜故平不敢留在原地,就怕又一个树根出来把人攫进地低挤死,他拖着扶苏狂奔,跑出活尸蹂躏得千苍百孔的区域,暂时相信这边是安全区,立即回身将目光放回空中,想要看看该隐的战况,结果吸血鬼胸前盛开的血花,让他双目眦裂,带着浓浓眷恋情感与绝望不舍的情绪,失声惊叫:“该隐!!!!!!!!!!!!!!!!!!!!!!!!!!!!” 张晓辉举起被他五指洞穿胸膛的吸血鬼,朝着姜故平扬起胜利的笑容,年轻稚嫩的脸上只剩下残酷的恶意,他已经失去作为人类的心,真真正正变成了厉鬼。 【现在,可以把你的玉石给我了吧?】 然而它没有得到回应,鬼爪洞空吸血鬼的胸膛,姜故平却感觉失去了自己的心,有什么比它还重要呢?它是指吸血鬼抑或心脏,姜故平不能回答,他把它们摆在同一个天秤上,还不幸地朝着吸血鬼那一端倾斜了。 他觉得,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吸血鬼还能好好的在他跟前耍无赖,找虐,搞笑,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他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性命。 然后灵魂深处某个印记响应他的召唤,被点亮了,他的愿望得以实现。 在厉鬼爪上的吸血鬼猝然睁开眼睛,里头是清明的,并且蓄满震惊。 吸血鬼脱去白手套的指掌正没入松懈的厉鬼胸膛里,也不管那双暴突的鬼眼究竟有多少不甘多少怨恨,直接掏出玉珠,把厉鬼像垃圾一样随手甩开,收起翅膀就如流星般堕落,险险捞住差点摔进扶苏怀中的姜故平,神色复杂。 “真是个笨蛋,我刚才是故意靠近去拿玉珠的,你怎么就……早知道,我以前这样骗你把能量给回来不就好了……50%,真是个傻子。” 说罢,将旁人当做空气的吸血鬼,直接将这些人类无视到底,他捞起怀中人,展开翅膀直击长空,撞破阴霾的天空,整个空间倾刻间崩坏,细碎的阳光照亮一张又一张被绝望笼罩的脸庞。 劫后余生,这些人却不知如何反应。 扶苏站在原地仰望蔚蓝天空,再环顾四周,眼下学校已经恢复原貌,除去还活着的人,就没有留下任何别的痕迹,包括在那些死尸,他相信那个空间没有崩坏,只是他们已经成功从那里逃脱,而它将蛰伏在暗处,等待倒霉的人迷失在其中,再次成为它的祭品。 漆黑的眼眸再次仰望晴空,扶苏呢喃:“今天天气真好。” 李妍丽和刘小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见扶苏,却没有看见吸血鬼和医生,刘小佳认识他,便问:“姜医生和那只吸血鬼呢?” 扶苏彬彬有礼地为她们解惑:“按照他们的一惯作风,应该是先疗伤后做爱,会一直从这一次天亮做到下一次天亮,还有机会互诉衷肠,应该特别生猛,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 二女担心的表情瞬间崩坏——妈蛋,古人帅哥,你对得住你这温文尔雅外表么?对得住你这周身正气么?你妹的就该当个地摊文写手。 扶苏觉得自己已经交代清楚,垂眸看一眼地上化成灰的麻绳,边环顾完好无缺的校园边喃喃自语:“那些尸骸已经不存在于现实中,可是那个空间并没有真正崩坏,只是把活人排斥出来,以后可能在某些契机影响之下,再次为害生灵,我该做些什么,尽量降低这个可能性。” 他蹙眉沉思片刻,猝地抽出长剑,开始锯槐树。 刘小佳和李妍丽再次囧了,总觉得这帅哥特么的脑子不正常。 李妍丽总算明白什么叫有对比才有差距,这样相比,大哥跟吸血鬼还比较靠谱,起码行为上还能够为常人所理解,不是吗? 第四十九章 再次沉浸在茫茫雾霭当中,姜故平怀疑他是不是每次晕倒都要做一次梦了。 这次会再次遇到姜后,好让他问清楚那什么的夏津的赌约么?姜故平不禁心怀期待。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姜故平倒没有急着移动,他干脆盘膝坐在原地思索这次晕倒的原因,慢慢地也理出一些思路,知道自己应该是又还给该隐部分力量,不禁担心能不能帮助吸血鬼化险为夷,顿时如坐钻毡,蹿起身就在白雾中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 因为根据以往经验,他只要见到梦境,被强迫看一些片段,就可以苏醒,他可是急着回去看看那只没用的吸血鬼死透了没有呢,哪能放心继续晕着。 如此走下去,他终于如愿以偿,眼前拨开迷雾,竟然出现一条山边高速公路,而且地处偏僻,荒无人烟。 月上中天,圆圆的一个玉盘菜发光华,为大地披上银纱,山壁上寥寥的几根枯草在风中飘摇,景致萧瑟。 这种远离人烟的山路上却有三道人影呆立着,似乎搞不清楚现状。 眼前一切再普通,在姜故平眼中却犹如强行挖开脑子,将深处最不堪的记忆挖出来晾晒。他双目瞠睁,直愣愣地看着远处两束灯光从转角处犹如鬼魅般扑出来,打在三人身上,赫然是三个熟悉的人……他,乔觅,谢警官。 而今,他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事件经过,曾经故意忽略的疑问终于得以解开。 年前,他接触过七仙女堕楼事件,当时在康愉疗养院曾遇见夏津,被那个神秘的半神给送进似乎属于回忆的幻境中,却原来是短暂地穿越时空一回,错位时空,再以另一种身份参与曾经的不幸,间接成为推动事件发生的枢纽。 而他在穿越以后的定位是……元凶,而非拯救者。 如果他没有穿越时空来到公路上,是不是,不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疑问,他一直不敢去细想,直到今天被强迫面对真相。 只听车胎磨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下一秒便是撞击巨响,他眼巴巴看着车子撞向山壁,巨大的撞击力让车头整个挤成一团,车厢变形。当时,三人合力将车内两名伤员拖出来,主驾驶座上满脸鲜血昏迷着的人,及副驾驶座上双腿齐膝夹断的女孩。 那个昏迷的男人是他,这是他曾经的遭遇,为了避让时空穿越到前路上的自己而撞上山壁,直接导致当时将舞蹈视为生命的女友,永远告别舞台,那是他的前女友也是最后一位女友。 事后,他幸动地只是轻微骨折,恢复得很好,可是女友已经截肢,这令她经失去生存的意志,无法面去失去双脚的残酷事实,最后她死了……死于自焚。 他前去参加丧礼,却被对方家人扫地出门,当时驾驶车子的他被视为凶手,如今想想,站在公路上的他,开车的他,他还真是彻底的罪魁祸首,要是他没有超速,要是他没有时空穿越,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姜故平感到头皮一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用双手揪住头发,正狠狠地施力拉扯。 不管过去多久,不管是否已经尘封在记忆深处,曾经犯下的罪都不会消失,再次直面形同最残酷的刑罚,他不能原谅自己,也无法释怀。 “为什么,又让我看见它。”姜故平痛苦地呢喃着,不明白为什么要再次经历不幸,难道当过受害者,当过元凶还不够,还要把旁观者也当了才甘心? 【因为,我舍不得你呀,阿平。】 飘渺的声线夹杂着冷风吹在耳畔,这在记忆中熟悉但语气却偏偏又十分陌生的声音,让姜故平从痛苦挣扎中瞬间跌入导致全身僵直的恐惧当中。他生硬而且缓慢地拧转脑袋,红蓝二色的双瞳不安地颤动着无法准确聚焦。只见在微乱的黑长发中间慢慢出现尖削且异常苍白的小脸,那青紫色的绫唇在记忆中是红润可人的,一管挺鼻娇小但犹如石膏雕塑般生硬,分布在两侧的杏眸却陷着一对妖异的眼仁,只有黑一种颜色,没有眼白。 她还穿着最喜爱的一袭红裙,可惜曾经娇俏可人的气质不再,只余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平添诡谲,十分骇人。 姜故平确认这张脸并不属于人类,可是这张脸又该死的熟悉:“小静?” 他曾经的女友,余晓静,是舞蹈上的天才少女,万众瞩目的明日之星,无数的舞台在等待她,可她却像一颗流星,绚丽却短暂,才刚照亮众从的眼睛,却在下一刻陨落,留下一片唏嘘之声。 【阿平,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没有来找我?奈何桥真不好待,每一天每一天都要面对那些丑陋的鬼魂,看着它们得到解脱,你却一直不来,所以……我来找你了。】 “我……对不起。”姜故平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不能磨灭他曾经犯下的过错,他没有勇气自杀,爱得不够坚定所以不能生死相随,他有犯错可是除了道歉也找不到任何借口,甚至没有办法补偿,注定是一辈子的遗憾与罪过。 【对不起?】女鬼默默注视着她,一如过去曾经热恋时那般专注,最后她双目溢满怨恨:【既然对不起我,那你就去死吧!】 姜故平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推跌在公路上,甚至来不及反应,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瞬间将他撞得肢离破碎,眼前一切粉碎,化作星星点点游走的光粒。他在惊惧中挣扎,猛然落入微凉却结实可靠的怀抱,脑后还被温柔地抚摸着顺毛。 “不怕,我在这里。” 耳畔重复着同一内容的呢喃,姜故平被恐惧占据的心灵逐渐安定下来,在挣扎中胡乱挥舞的双手终于改为抱紧给予他怀抱和安慰的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害怕。” 本来想用一句‘我没事’揭过去,话在舌尖上,却道出最真实的感受。 是的,他害怕,害怕曾经的不幸会延续到今天,他有预感,这个梦境并不会那么简单地结束,一定还有什么横在前路上,不由他躲避。 该隐微讶,一点都不排斥姜故平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感受,哪怕这并没有多光彩,说不定换了别人讲出来会引起他鄙视,却不包括姜故平,这个人是特别的。 “不用怕,甜心,有我在呐。”他安慰着,把人揽得更紧,很享受身体紧密接触传递过来的体温。 姜故平是安心不少,但仍旧忘不掉余晓静的鬼模怪样,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都不敢去给她上一次坟,甚至懦弱地选择了遗忘,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对于他不负责任的报应。 该是时候,担当起自己曾经犯下过错了,他想,他虽然不知道余晓静怎么会在梦中出现,可是她看起来并不好,是应该为她解决这次难题的。 “该隐,我……有一件事必须跟你讲。”姜故平突而生起一股冲动,决定将从未对别人透露的事情,与眼前的吸血鬼分享。 该隐见姜故平神色有异,原本因为姜故平苏醒而雀跃的心情也沉淀下来,闻言眸光倏深,脸上却仍旧维持着惯有的温柔笑容:“是什么事呢?甜心。” “我,我前女友的鬼魂,说不定要来索命了。” “前女友?”该隐危险地眯起眼睛,什么鬼、什么索命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是我的,前女友什么的,丢掉吧。” 姜故平微怔,心情莫明地轻快,又有些别扭:“想什么呢?是前女友,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就是……我对不起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来找我,现在却来了。” 看着心上人积极澄清的模样,该隐脸色稍霁,也就有耐性听一听事情究竟。 姜故平见状,就把梦中经历娓娓道来,也简单阐述曾经在半神夏津干预下穿越时空的事情,最后他脸上也浮现浓郁的困惑:“我也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该隐凝视着这张布满疑虑的脸,稍作沉思后他伸出手掌覆在这脸颊上轻柔摩挲:“我没有发现任何鬼魂,再说就算有鬼魂也不可能到这来,大概就是个梦,再坏也就是个有预示的梦罢了,过几天找个人给你解梦去。” 听该隐这么一说,姜故平才注意到身处之地有多特殊,先不说放目是一艘船的甲板上,再不说风将船桅上巨大的帆鼓起,更别提这所有一切都是银色的,就说这银船航行在云海之上,已经够让人脑袋当机。 在这银色大船上有一个银色王座,上头坐着一个身穿古希腊服饰并且一头银发,模样美丽如同神话故事中的女神,但从生理角度上可以判断为雄性的家伙,为什么怀抱着那个看起来极严肃其实有些呆萌的墨镜帅哥美杜沙,还一副占有欲的样子? “你好。”墨镜萌帅哥淡定地招呼,仿佛坐的不是某男神的大腿,而是一张再严肃不过的办公椅。 “……你(wo)好(ca)。”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姜故平颤巍巍地求证:“别告诉我那是月神。” “那就是。”该隐微笑着打击亲爱的主人,听到前女友事件之后稍稍低落的心情略有回升。 虽然姜故平自问不是什么偏执狂,可是目睹女神原来是男神,心情仍旧不是一般的复杂,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邪魅狂狷腹黑气质的月男神,退散吧。 “走了吧,别打扰人谈恋爱”姜故平轻拍该隐的肩膀,把人推到船舷边去:“走,带我飞回家去。” 该隐感受到推在后背上手掌的温度,很喜欢这种接触,心情大好地反身将人横抱起来:“遵命,我的宝贝。” 姜故平唇角一抽,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称呼,强调:“以后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别再叫什么宝贝甜心的,都不知道你在叫谁。”说到这,就不禁想到过去这只吸血鬼可能对很多很多位情人都用过同样的称呼,姜故平心里就闷闷的。 该隐浅绿的双眸中盛满玩味,唇角被笑意提得高高的:“平平,你这是吃醋了吧?是想要在我心中占据特别位置吗?” 姜故平双颊飞红,一把推开挨得极近的俊脸,目光乱飘就是不敢来一次眼神接触,所以他也没有看见吸血鬼脸上惊喜若狂的神色。 “这是墨认了?”该隐努力平稳自己剧烈跳动犹如十六七岁冲动少年的心脏,不敢置信这种愉悦的感觉,加上不久之前的经历,他几乎可以确认他的主人对他也是有情的,笑脸不禁得瑟起来:“说的也是,看到我受伤就奋不顾身地把魔力给回来大半,还不是爱上我么?” 受伤! 晕倒前,该隐被鬼爪洞穿胸膛的一幕历历在目,姜故平微僵,手立即摸向该隐的胸膛,确认那处完好无缺,才安下心来。紧接着,不满的以情也满溢:“臭吸血鬼,你之前给揍得那么惨,我不就是被吓的吗?不然哪会将魔力给回你。” 吸血鬼颇为享受情人的小别扭:“瞧,这不是关心则乱么?平平甜心,你可以不用承认,但你的心意我已经确切感受到。口硬心软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吸血鬼摆着无赖的嘴脸,在主人脸上又亲又咬,耍尽流氓。 姜故平以前不知道心意,大概还能大巴掌刮过去,现在却产生心理障碍,总不想做太绝情的动作,怕伤感情……其实该隐说的也没有错,他的确是喜欢上这只吸血鬼,就是嘴里要强罢了。 可是看这吸血鬼得瑟,又有点不甘:“哼,我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就是炮友关系。” 提到这一点,吸血鬼高昂的兴致瞬间冷却,他收起脸上有点傻气的幸福笑容,表情瞬间冷凝,不怒而威,看得姜故平心里也惴惴不安,就怕这吸血鬼恼羞成怒把他给啃了。 其实吧,该隐是在后悔这个炮友关系,他以前觉得这关系妙极了,现在却恨死了当初愚蠢的决定,没事做什么炮友,当然是实实在在把人追到手里最好呀。 “反正我不管了,你是我的,过去不管,未来……别想从我手中逃脱,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恋人关系,不对,找天我们回城堡去结个婚。 ” 姜故平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咱们两情双悦呀,平平宝贝。”该隐语调轻佻,食指轻轻挑起姜故平的下巴尖尖,凝视着对方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调笑:“好啦,为了庆祝确立关系,今天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 “你妹!你当是玩充气娃娃么,我会坏掉!”姜故平气急败坏:“说好的五次呢?!” “呵呵,你不会坏,月神飞船上布满月神的治愈神力,伤了会立即治愈,所以就先不回家啦,在这里借宿几晚再说。” 姜故平张口结舌,不敢置信此吸血鬼的无耻,更难以理解自己怎么就栽在这吸血鬼手上……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该隐连头也不回,随意挥挥手向好友示意,就抱着人转身走进船舱。 “……!!你放我下来!!!” “好好,等会,我亲爱的医生别急,在这里有点太大胆了吧?” “滚!别曲解我的意思,啊!你这只手往哪里放,拎开拎开!” 打闹的声音渐远,某男神眯起银色的眼眸,笑得像只狐狸,墨镜帅哥困惑地微歪着脑袋。 “当我这里是色情旅馆了呢?那么,还真得收点住宿费。” 说罢,男手掏出卫星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初没有涉及感情,该隐可以把姜故平按住天天做,日日做,夜夜做,把做爱当成呼吸空气,可是一旦谈上感情,就没办法不去珍惜,更没办法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所以最近,他们真的很少做,更多的时候是该隐变成胖蝠打滚卖萌主动暖床,姜故平虐完畜又惯性妥协腾出床位,到夜深人静时,胖蝠再‘意外’恢复人型,来一场你装睡我浅尝辄止的含蓄情趣游戏。 如此,今天解禁,就像朝饥饿的老虎笼子中投进一只兔子,血淋淋的一场盛宴。 姜故平连反抗都是那么的无力,何况他也不可能豁出去抵抗,因此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进一间设计奢华的罗马风格浴室,噗通一声落水,在暖和并且泛着淡香的水中扑腾一会,一具坚实的男性躯体自背后压上来,铁臂揽紧他的腰身,更别提那抵在臀间的硬物,姜故平立即臊红掉脸。 “喂……你……” 才吐出两个字他就咬紧下唇,原来衣服襟已经被悄然扒开,一只手正拈住他胸前敏感的红点狎玩,而另一只手则邪恶地顺着腰线滑落,带起一道电流,让他腰腹发麻,寒毛直竖。 他无力抵抗,只让那只邪恶的手指滑到裤头,勾住它往下拉,直至完全露出圆翘的双丘,便灵蛇般钻入腿跟处,恶意地搔挠,直逗得他夹紧双腿,就听耳畔扑来夹杂男性气息的两声轻笑,语气充满戏谑。 “平平,我的宝贝,我不会离开,不用夹那么紧。” “你滚!”姜故平双颊赧红,双手分别推拒这两只邪恶的手臂,力量上却完败,见它们纹丝不动,姜故平当下气急败坏:“玩什么呢,不就做吗?快点插完了事……嗯!” “哦,原来这就是你对性爱的印象,看来我还真得多费些功夫,让你真正享受和认识这项伟大而且美好运动。”该隐脸带微笑,手上却丝毫不含糊地玩弄着那对小球,指间动作如蝶翩般调皮:“乖,放松些,我会让你舒服的,我的爱人。” 原本僵硬的身躯只因为一个充满感情的新鲜称呼而瞬间酥软,也就在放松的一刻,流连禁区并且蓄谋已久的手指乘机剖开肉缝钻入,驾轻就熟地寻着最敏感的位置便残忍地狂轰滥炸,直玩得那处软肉开合,温水顺着手指涌入,弄得嗤嗤作响,极致情色。 快感带起电流冲击神经,姜故平失声惊喘,而胸前的手指更加恶质地加重力道,刺痛感令他的意识保持清明,足够清醒去理解这是谁给予他的,是谁引领他浮潜在欲海中,不给一丝逃避的机会。 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没用,姜故平被迫也是甘心地放纵自己,因为这是他托付感情的对象,他还反抗什么呢?或许是因为这种意识,他的后腰再酸麻,道德底线受冲击的羞耻感再深重,亦无法阻止他颤抖着收腰分腿,缓缓翘起屁股,以方便对方玩弄。 这一切没有逃过该隐的眼睛,他眼中闪过惊喜,过去他们上床都弄得像强暴,虽然挺有情趣,可是没有比情人配合并且表现出愉快欢喜更来得振奋人心了,他只觉腰眼一酸,竟然差点忍不住,当下既懊恼又愤恨:“我的主人,我绝对会服从你的愿望,喂饱你饥渴的身体。” 姜故平听到这暧昧情话,连耳朵尖尖都红了,才想游开去,却被身后的人抢先按在浴池边沿,身侧就是巨大的金色狮头喷水口,他来不及看清楚这个狮头,就觉棒状坚硬物体抵在那处,才张口要抗议,那东西已经强势地破入,恰好分心的他,甚至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不禁高声惊呼,理智随即被击溃。 那处填充后饱满的胀痛感,坚硬对柔软的威胁力,每一种感觉都刺激着感官,姜故平趴在池边因为轻微的一点移动都会呻吟,哪怕真正的动作还没有开始,他的神智已经迷失,身体亦积极回应。 该隐此时正站在后头,看着那处吞没他的昂扬巨物,被撑满的小洞并没有撕裂,这让他放心,毕竟这次只用池水润滑,哪怕这飞船上有月神之力,他仍旧不希望姜故平受伤。 他希望这一场性爱是神圣而且美好的,在互诉感情以后,所有一切已经在他的心目中升华,不再同过往那样随意,这像一个神圣的仪式,见证他们的灵魂和肉体结合的魔法。 或许一只吸血鬼竟然产生这种纯真至极的想法,会惹得众妖魔鬼怪笑破肚子,可是吸血鬼在这一刻丝毫没有后悔,谁敢笑,就真的给他破肚子好了。 幼稚的想法稍瞬即逝,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瞧,这属于男性硬朗但线条美好的腰身简直是一种视觉享受,该隐微微探身想看得更清楚,就因为这细微动作,下头的身躯颤栗着发出压抑的低吟,他不禁兴味地扬高眉毛,扶住那处腰身的双手开始在诱人的背线上游走,滑过腋窝探向胸前,采撷那两粒坚硬的小果实。 果然,这个动作引起身下的人惊喘连连,身体也不安分地扭动,并且那处也因为收紧,吸得他差点就喷出来。 “啧。”该隐昂起脑袋深长地抽入一口冷气,险险压下几乎喷发的欲望,声音有着性感的沙哑和别样的调侃:“差点吸出来了,使坏要惩罚呢。” 姜故平给玩得胸前两点像着了火一样,伸手去阻止还被握住双手按上去,强迫他动手玩弄自己,他正羞着,听到这话就知道不好了,才要为自己申辩,身后的人却不由分说地大幅度抽送起来,把他撞得一巅一巅的,柔软的洞壁几乎擦出火来,伴随涌入的温水并没有起来降温作用,反而随着进出涌入挤压,竟别有一番滋味,直弄得姜故平差点晕过去。 “啊……嗯,别这样!这……这畜牲,给我停,啊,停呃嗯……”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抗议着,完全无法阻止该隐狠猛的惩罚,啪啪声不绝于耳,浴池中水浪大作,甚至掩过金狮头吐水的声响,冲击耳膜、刺激神经。 姜故平每每想夹起双腿又被男性坚硬的身体强行撞开,如此多番较量下来,他觉得腿间一片麻痛,关节更加酸软乏力,终于放弃抵抗,双腿无力虚张着任它推撞,腰身也一松一紧地动作,两团白肉撞到泛起红霞,如此好景致,惹得身后的冷血动物也双眼泛红,几近狂暴地折腾起来。 姜故平除了哼哼哎哎的,连对完整的词儿都发不出来,身体被高速开凿,意识早已经被捣成浆糊,当他被翻过来摆弄,竟然就自动分开修长双腿环住那大力挺动的腰身,完全敞开身心接受外人的侵略。 如此简直是极致的挑逗,该隐再也把持不住,紧拥心爱的主人,将自己的东西尽数撒入对方体内,留下自己的气息,将此人划为自己所有,圈入护翼之下。 深埋其中,感受着那处激烈的脉动,还有温暖的包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东西从那狭窄的地方溢出来,耳畔听到爱人情动的吟哦比最华丽诗句更悦耳,他幸福地喟叹,将脑袋枕在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处,听着那活跃的心跳声,呢喃:“你是属于我的,说爱我吧。” 姜故平只顾着喘息,激情过后余韵久久未消,他的反应有些迟钝,直至感觉胸前被惩罚性地啮咬拉扯,威胁意味十足,他才气息不稳地回应:“我……爱你。” 犹如最可怕又最幸福的魔咒,吸血鬼感觉自己受诅咒的灵魂被更强大的咒语禁锢,他近乎忘情地要着这个人,重新投入所有,只想得到他,只想和他永远紧密相连,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灵魂之上。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我只为你而存在,而你也只为我而存在,好吗?” 姜故平听得很清楚,这听着只是一句情话,然而心灵上的震撼却是十足的,他想,这或许不只是一句情话,更加是一句咒语,一句会把他们捆绑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的可怕咒语。 他闭上眼睛,许久以后,清明的眼眸中带着献祭般的决绝:“好。” 紧接着,吸血鬼低吼一声,抱着人类,再度沉沦最原始的乐园。 第五十章 在银月飞船上过去几天,姜故平还真的不知道,要是谁给按在房间里昏天黑地地干的那种事,除了睡觉补充点吃的就慢做做做做做,大概那谁也没办法跟时间轴对上吧? 反正,他最后是睡着给抱下船的,等他再次醒来已经睡在家中大床上。 当时他蜷缩着身躯像小虾米样缩在床上,而面对的正是凌乱的另一侧床,上头还残留着吸血鬼的体温,他伸手抚过那些皱褶,才撑起身,感觉腰下还有些使不上力,但是月神的飞船就是有那么个好处,任何不适都会恢复得超快。 想到这就是为什么在船上弄了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姜故平唇角轻抽,不过能互诉情衷,又那么亲密地在一起几天,姜故平心情倒还不错,并没有愤怒或者别的异样情绪。 他抬手轻挠乱发,心想,大概是之前的恋爱都太失败,难得成功,所以才特别宽容吧。 呆坐在床上半晌,感觉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姜故平才下床,被子从身上溜走以后,瞧见那些未退的痕迹,想起回来之后又做了一次,而且那吸血鬼也越来越色情,瞧这身上隐密部位也有不少痕迹,也不怕羞死人,好吧,那是只吸血鬼,可是姜故平也还是会羞的。 他臊红着脸,赶忙从衣橱里掏出一套休闲服套上,往照身镜前一站,眼看着脖子上的痕迹是遮不住了,十分惹眼。 挺无耐的,虽然看着有种奇怪的感觉,可是总不能为了这就戴个围巾吧,现在天气有些热。 蹙眉在镜子前看了半晌,姜故平决定就这样了,反正他跟该隐那些事,也真的没必要隐瞒。 虽然他并没有想过特意宣传,可该隐显然有些小幼稚,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似地,拼命在显眼的地方制造痕迹,明明年纪一大把了。 想起那只英俊的吸血鬼,姜故平不由得心里酸酸的,又有些暖,手掌不禁覆上胸膛,唇角眉梢尽是笑意,直至镜子中突然出现的一抹鲜红把他幸福的笑靥凝固。 他愣愣地看着镜子里出现在他背后的红衣女鬼,那张苍白布满青筋的小脸因为怨恨和别样的复杂情绪扭曲,它正透过镜子与姜故平四目相对。 那属于非人只有黑一种颜色的眼眸酝酿着可怕的怨毒,红得仿佛能溢出血的眼眶四周蛛网般裂开密密麻麻的血丝,它张开青紫色的唇,质问:【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过最喜欢我,你说过就连天上的星星民会摘给我。】女鬼个出带尖长指甲的食指扯下乱上中的碎钻发卡激动的挥舞:【你说过,只有我,你只能是我的!!!】 姜故平张口结舌,对如此变故根本反应过不来,而女鬼已经易位到照身镜中,与他对峙,而他除了呆站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而这样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女鬼,她尖叫着将手中发卡罩头罩脸砸了过来,姜故平只沉积左眼一痛,双手立即覆上去,沾血的发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血从指缝间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发卡上,染红了那些碎钻的璀璨光华。 姜故平感觉左眼睁不开来,而镜中已经没有红衣女鬼的身影,他愣愣地看着左眼上狰狞的血痕。 “怎么有血的味道。”该隐推门而进,看到姜故平竟然一脸血愣在镜子前,他心脏一揪,大步跨过去捏住姜故平的下巴观察:“怎么弄伤的?幸好眼球没有受伤,睁不开眼睛吗?” “嗯,睁不开。”姜故平轻抿唇,神情有些呆愣,他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但是对该隐的绝对信任,还是让他不经思索就将事情说出来:“刚才小静的鬼魂出现,她很生气我跟你好,就砸了我。” 该隐闻言瞪大眼睛:“我没有感觉到有鬼魂进来过,不该这样,有什么不对。”蹙眉沉思几秒,他高声朝门口处的扶苏吩咐:“你立即去找薛思商来。” 扶苏也不耽搁,转身就去找人。 该隐没说什么,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布袋,打开来,里面竟然有四五颗‘月神的祝福’,吸血鬼直接捏出一颗就掐碎,根本不给姜故平反对的机会。 带月神治愈之力的光华充斥整个房间,不消一刻,姜故平身上那些欢爱痕迹便消失无踪,但是他左眼血狰狞的血痕却丝毫没有妥协的迹象,顽固地留在那里,鲜血汩汩流出。 “为什么会这样!”该隐不敢置信。 姜故平也是,他刚才还为轻易使掉一粒救命珍宝而心疼,现在完全被这意外情况震惊了,所以他还是来不及阻止该隐再一次掐碎一颗珍宝,直至光华消去,他的伤痛还在,才不得不相信,就算是这样的救命珍宝,也无法治愈他的伤。 为什么?! 眼看着该隐竟然又要捏碎一粒‘月神的祝福’他赶忙制止,夺过那些珠子藏在身后,劝他:“别浪费了,治不好,反正又不要命,来帮我包扎一下吧,先把血止住。” 该隐的神色前所未有地阴沉,姜故平看得心脏砰砰地跳,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恐惧感……这是吸血鬼始祖,黑暗的贵族。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愤怒吓着了眼前半脸满是血的爱人,该隐瞬间收敛身上气势,主动牵引僵立在对面的姜故平坐在床沿,一闪身消失,再一闪身出现,手里提着一只小药箱。 姜故平眨眨还能睁开的眼睛,感觉到下巴被抬起,他仰起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上方专注地为他疗伤的吸血鬼,感觉到棉球在温柔地拭去血迹,并且上药去任也很轻,再覆上纱布固定,他不禁抬手摸摸完全被遮住的左眼,轻笑:“原来你包扎的手势不错嘛。” 该隐收拾的动作微顿,随即扔下手中活计,把姜故平狠狠揽紧,长叹:“你受伤了,我除了做这个,也做不到别的,我受到打击了。” 姜故平惊讶地眨眨眼睛,犹豫了一会,终于选择安慰大型犬的方式,顺手抚背,放柔声音说:“没什么,我这几天有些太好运,大概把运气用光了,是该倒霉了。” 该隐闻言松开来,脸上无表情,眼中也是意味不明的专注,他问姜故平:“你指的好运是什么?收集五色石连连遇鬼?变了个样连和亲人相见也无法相认?一次又一次身陷险境几乎连命都没有?” “呵呵,不是和你谈上恋爱吗?”姜故平失笑,拍拍被他噎住,表情有些别扭的该隐:“别这样,虽然你着紧我会让我心里特别高兴,可是你总板着脸,我有些不习惯,你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呀。” 该隐抿紧唇,突然而砰地一声,眼前的帅哥笑失,一只胖蝠蔫蔫地扇动着小翅膀撞进姜故平怀里,窝着不就动了。 姜故平傻眼,看着模样,是闹别扭了?真……有些可爱。 他摸着胖蝠肉感的身体,笑了,不再说什么,他想就算是吸血鬼,一旦有了人类的情绪,也需要空间调节吧?所以他并不担心。 只是想起余晓静的鬼魂,心里不能不在意,不禁有些出神。 薛思商和扶苏进来就看到这有点温馨的情景,二者都不是太喜欢情绪外露的,就动了动眉毛而已,而后扶苏没有说话,薛思商直接环顾房间,而后拿出罗盘来观察,再燃了几张符咒,甚至召出小鬼色来询问,最后得到的答案令他眉心深锁。 沉吟片刻后,他大步走到姜故平身前,直至身前阴影笼罩,姜故平才正眼看薛思商。 “没有鬼。”薛思商打量着姜故平已经覆上纱布的左眼,微眯着眼睛审视对方:“这真是被鬼伤的吗?” “你的意思是怀疑平平在自残?”胖蝠从姜故平怀中昂起脑袋,抢先发言,语气中的不满十分明显。 薛思商摇头:“不要太敏感,我认识姜故平比你还要久,他是怎样的人我还清楚,我在这里找不到鬼的踪迹,你们之前也应该感觉不到它。你应该知道一般鬼怪是逃不过你们的感知,何况这地方还有我的符咒保护,所以,伤害姜故平的不是鬼……至少不可能是一只普通的前女友厉鬼,一定有什么把她转换改变了。” 这听着挺有根据的,姜故平垂眸沉思,好一会才说:“它是从我得到第四颗玉珠之后才出现的,而且她弄的伤口,没办法治愈,连‘月神的祝福’都不能够。” 闻言,扶苏动容,薛商思也表情一肃:“我想,这必须要通知孟靖源和乔觅,你到今天这种情况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还得靠他们解决。” 胖蝠突然张嘴吐出一只爱疯,短小的肉翅熟练地操作它联网,连高速打字边说:“我去发悬赏解决它。” 想来吸血鬼始祖应该也认识不少神怪,的确值得一试,因此也没有人阻止它,哪怕此情此景是多么的碍眼。 就在大家纠结这蝙蝠用智能手机的画面有多别扭,突闻水声响起,旁边因为姜故平外出扶苏又不知道喂鱼导致鱼口全,捞掉鱼尸后只养着些水草的鱼缸,突然冒出一只带蹼的手掌来,紧接着一头深红色海带发的人型生物撑着缸边冒出来,水哗啦啦冒了一地。 薛思商掏出攻击符咒,扶苏拔剑,姜故平抱紧胖蝠,爱疯啪一声摔地上。 水怪挥了挥带蹼的手,朝那只绿豆眼胖蝠招呼:“Hi,该隐,月神那货说你要给我的鱼乐园捐钱,我就来啦,拜托武器收一收,打伤我要赔很多很多钱的,要是赔得起,那就尽管打。” 薛思商一秒收回符咒,决计不干这亏本事情,扶苏默默地用眼神谴责他的不谨慎。 “……”胖蝠轻拍姜故平的手背示意他放心,一边翻着绿豆眼:“薛思商不是真正的人类,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你还好意思告诉别人你是人鱼王子吗?” 人鱼王子扒开覆面的红发,露出美丽得能迷人心智的脸孔,表情却是极猬琐的,还做出要钱的手势来:“别罗嗦,快给钱。” 第五十一章 姜故平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终于无法忽略某只标准成人体格的雄性,于是颤抖着指向它,问:“这货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东西。”胖蝠板起脸严肃地回答。 这货不是人鱼,这货不是人鱼,这货不是人鱼……擦,毁三观呀,这水鬼的出场方式,抠脚大汉的行为模式是肿么回事? 姜故平感觉下辈子的糟都吐光了,只能深深扶额,无语凝噎。 此时,人鱼王子帅气地翻出鱼缸,紧接着摔了个狗吃屎,当下就不淡定了:“我擦,尼玛,忘了把尾巴变过来。” 一阵刺眼金光亮起,姜故平的眼睛立马给一双男性大掌遮了个严实,避免掉直视某人露体而长针眼的可能。 他知道自己被抱在人型的该隐怀中,所以一点挣扎都没有,只是被人鱼王子刺激得全身乏力,没好气:“你以后让你那些猪朋狗友不要再上门了好不好?再打击下去,我迟早反社会。” 该隐轻笑:“我绝对支持你反社会,就算你想要毁灭人类我也会欣然接受并且助你一臂之力,平平甜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对人类身份的依恋,你应该学会将自己摆在人类之上,睥睨他们,你比他们高级多了。” “……今天天气真好。”姜故平长叹,不在这方面妥协。 “这一点我真的挺无奈,不过我仍旧会体谅你,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美好的心。”该隐轻笑,松开手。 姜故平看到重点部位围着小浴巾的长腿红发人型帅哥,知道这算是拟人态的人鱼酱,他搔了搔臂膀上的寒毛,被那什么善良美好的穷摇式情话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薛思商大概觉得留在这里很浪费他那分分秒秒上千万收入的宝贵时间,就酷酷地扔下一句‘我会通知孟靖源’的话,紧接着大步离开,颇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而扶苏则说‘我去准备早餐’就直接离开了。 姜故平大惊失色,不觉摆出尔康手:“扶苏!!!那什么早餐的,你还是不要做了,我来做吧。” 他真怕等会看到餐桌上用大盘子装着一只活生生的花椰菜,太凶残了,简直不忍直视。 扶苏正人君子表情骤僵,抿唇握拳茕茕孓立,一副忠臣受奸妄诬谄但坚贞不屈遗世独立的小模样,将姜故平狠囧一把……谁说古人不能二呢? 好不容易移司客厅,姜故平看到该隐提前叫的外送早餐,终于知道扶苏不是要做早餐,而是要分早餐,这才狠狠松一口气,鼓励公子去干活,然后坐在沙发上跟浴巾人鱼王子大眼瞪小眼。 “钱。”人鱼王子摊开手掌老实不客气地讨钱。 “滚。”该隐简明扼要直切重点地回答。 姜故平看着那好身材而且身为王子的非人类,心情十分复杂,他小时候可没少暗恋会变成泡沫的人鱼公主,结果呢?现在感觉很坑爹。 “呃,你是王子,还缺钱吗?”姜故平忍不住问。 人鱼王子眼皮儿一翻,丢过去一个仿佛在看井底娃的轻蔑眼神,中二病末期病入膏肓的病态气息扑面。 “王子只是个头衔,我兄弟姐妹围起来能绕地球一圈,王子公主什么的,这年头不值钱。” “呃,人鱼的眼泪不是能变珍珠吗?还有鲛纱什么的不是很真钱吗?”姜故平好脾气地忽略对方的二逼态度,继续询问。 这下子人鱼王子的表情就跟灰姑娘她继母有得一拼了,跩得一比那啥:“你当珍珠那么好变?人鱼流眼泪会消耗自身精气,流多了不会变泡沫,会变咸鱼。还有鲛纱那么好弄,我还去当黑客干毛?笨。” 姜故平觉得这孩子真心中二,欠虐,眼神一转,见该隐一副准备揍人的模样,本着和气万事兴的想法,赶忙转移话题:“呵呵,那‘鱼乐园’是什么呀?” 说到这个,人鱼王子果断来劲,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探前:“那是父母不幸被人类捞捕的小鱼们待的乐园,在那里住着千千万万各种各样的小鱼嗷嗷待哺,等长大了,报复那些狠心的人类。” 姜故平发现自己真不能理解人鱼的思维,他拭一把冷汗,压抑着唇角的抽搐感:“你们人鱼就不吃鱼吗?海洋生物也互相残杀的不是?” “别秀智商下限了好不好?愚蠢的人类,你们人类不也有战争?那你们就不保护人类了吗?而且我讲的是开了灵智的鱼,未开灵智的低等鱼类当然不可能进入鱼乐园,它们可比你聪明多了,小笨蛋。” 话音刚落,该隐宣布耐性告罄,拔剑就攻,人鱼王子立即还击,一瞬间屋内妖风大作,雷霆电闪,浴巾乱飞,裸体异常凶残,但是在该隐的刻意护卫下,姜故平所处的沙发一直在风暴圈外,至于沙发以外的一切,早已经牺牲。 姜故平默默地端坐在风平浪静的沙发上,深深扶额,直至扶苏来到,淡定地喊:“吃过早餐再打吧。” 然后,战斗结束,该隐收剑扶起姜故平,人鱼王子淡定地捡起浴巾围上。 然后他们很和谐地在餐厅吃上一顿外送早餐,紧接着该隐向人鱼王子要了一对小海螺才递给一张支票,终于打发掉二逼人鱼王子,当那人鱼王子跳进鱼缸以后,该隐阴险地笑了,给疑惑地姜故平解释。 “我刚刚偷偷在鱼缸里施了个小法术。” “哦?” “穿过它会通向猫国皇的寝殿,呵呵呵呵~~”该隐想像着人鱼王子即将再遇的惨剧,不禁发出一串阴笑,特么地阴险。 “……”看着那张极具邪恶味道的吸血鬼笑脸,姜故平突然不想挖掘其中内涵了,转身去收拾客厅。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对于无法治愈的伤痕带来的阴郁,悄悄地消散,大家都仿佛没事人样,带着平和的心情继续日常。 姜故平突然有些明白,该隐为什么要逗人鱼王子了,或许这是一种调节吧?不管任何时候,二货逗起来都极具娱乐性,是特别好的消遣。 到了中午,一直在上网的该隐不知打哪里弄出一堆奇怪工具,然后就开始鼓捣,例如女巫给的超级魔法书,例如木乃伊留下的金棺,例如那对海螺,例如月神的祝福,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似乎是该隐的收藏品。 扶苏偷偷告诉姜故平,这些物件散发出不寻常的气场,该隐要做的东西显然不太简单。 最后,该隐把布置好的金棺放进寝室,把床拍上淘宝换软妹币,摸着下巴满脸期待地说:“以后我们就睡这里面吧,嗯哼,在棺材里做爱,想想都很带感。” 姜故平满脸黑线地踹了金闪闪的棺材一脚,它纹丝不动。 紧接着该隐说:“最近你不能使用金弓,我会帮你收着,你已经把大部分能量还给我,金弓是把生命力转化为攻击力的,怕会对你影响很大,暂时还是别用。” “那我用什么?”姜故平不能理解,他之前都用这个对付鬼怪,他是不死身,再怎么消耗生命力也不会列,而其他法器根本不如金弓。 “所以我刚才在造这个。”该隐拿出一柄小匕首,只见它的手柄上镶着一只海螺,另一只正挂在该隐脖子上,该隐也特意让姜故平看:“这是情侣海螺,原本是情人间生死相许用的,如果得不到爱,就会在它的诅咒下变成泡沫。童话故事里面某些情节就是扭曲了这对海螺的功用,其实应该是得不到爱,不负出爱,那么双方都会灭亡,一种很恶毒的诅咒,所以人鱼公主的结尾应该是公主变成泡沫,而王子猝死。” 童话故事变恐怖故事……毁童年什么的不要太多哦。 “……”姜故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掉,这东西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留的爱情,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真可怕。 该隐不以为然,继续戚戚而谈:“当然,这个东西对我伤害不大,可是我利用它作为媒界,你以后使用这个武器将从我的身上获取力量,也就是说,你发出攻击,是用我的能量,比起用你自身的,安全多了。” 姜故平顿时觉得这匕首有千斤重,稍稍犹豫,终于还是收起来,轻声道谢,内心不无感动。 该隐则是笑:“我们之间还谈什么谢呢?平平宝贝,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是比永恒更坚定的,哪怕献出我受诅咒的灵魂。” 原也就是有些习惯性的情话,虽然觉得自己能做到,但该隐真的只是顺口甜言蜜语一把,不料姜故平竟然垂下脑袋,耳朵尖微红,说:“我也是。” 也是什么,也是比永恒更坚定的爱,也愿意献出灵魂吗? 此刻,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受到诅咒死去的心,仿佛复活过来,有一瞬间,该隐觉得自己再次变成人类了,只为了一句话,竟然幸福得差点死去。 爱呀,原来就是这个滋味吗? 他抚着心口,轻轻把人捞过来按进怀里,深呼吸,声音中饱含情感:“你一定要陪着我,到永远。” 姜故平无语,表情有着些微忧伤,他真的不敢承诺,该隐是永生的吸血鬼,而他呢?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能确定。 该隐轻叹,他也想到这一点,但他固执地搂紧怀中人,呢喃:“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会研究出令你永生的方法,不计后果。” 姜故平抿紧唇,本想说什么大义的话免除吸血鬼作恶的可能,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讲不出来,他发现自己也挺自私的,他真的想跟该隐长久,他说:“希望,不要太难。” 该隐笑了,漫不经心的,仿佛不将其中难度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就算生灵涂炭也不是大事,就算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也不重要,可是考虑到姜故平的心情,这话就没有讲出来。 当然,这种高等物种的思考模式没有逃过姜故平的眼睛,他想,他必须好好活着,免得造成大灾难,以前听过的吸血鬼故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因此,他也努力运用脑袋去思考,抓住了一个关键:“既然小静不是鬼魂,那么可能就是四颗五色石引起的,要不我们去找第五颗,之前我不是找到一个小明星的照片吗?我们去瞧瞧?” 该隐闻言,默默地点头,随手打了一个响指,身上的吸血鬼套装就换成人类装扮。 姜故平只觉眼前一亮,黑灰色西装马甲,同色系西裤包裹着一双长腿,内穿纯白衬衫,深紫色手绢点缀胸前口袋,金发随性地凌乱,浅绿色眼眸仿佛蒙着一层神秘的迷雾,带着能溺毙所有生物的魅惑,神情倨傲,高富帅气质爆表,犹如活在中世纪的王子。 浅绿色眼眸雾色倏地变浓,仿佛能把人陷进去,这张英俊的脸正在笑,淡淡的邪恶味道,看起来不怀好意。 “再这么看我,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好吧,姜故平乖乖移开视线,立即听见某吸血鬼惋惜地重咂舌头。 “我的魅惑能力,在你身上果然被弱化很多。”该隐轻叹,以往他这么一瞧,不用勾手指,那些男男女女就跪他脚下祈求他临幸了。 姜故平默默地,用对待大型犬的方式,抬手揉揉成熟男人的金发,哪怕对方比比自己还高一个头。他说:“先别这样,之前我还恨不得天天虐你,现在这态度已经很好,至少有吸引到我。” 该隐沮丧地垮下唇角,随即带惩罚意味地捏住恋人下巴亲下去,嘶咬一番,看着那被咬到红肿的嘴唇,心情才好转:“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沉溺在我的温柔里面。” 姜故平捂住嘴唇,想要反驳,却觉得底气不足。 “既然你们一直忽略我,那我就只能自己找存在了,我必须提醒你们,该出门了。” 热恋中的二人终于发现旁边还有很大一只公子全副武装在等出门。 …… 姜故平挺尴尬得手忙脚乱起来:“唉,这就好……” 该隐默默地,冲着如玉公子竖起了中指。 扶苏公子玉树临风清俊不容侵犯犹如高岭花的脸上表情依旧神圣地……回以温柔的中指。 一时间,眼神交流也充斥着对击电流和火药味。 姜故平一边准备一边拭泪……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玄幻,扶苏公子在跟吸血鬼始祖该隐比中指呢,坑爹呐。 第五十二章 要找一个当红玉面小生并不难,该隐随便上个网加入粉丝吧,一秒就得到这小生的即时去向。 当红小生余重生,不管是艺名还是样貌都完全切合时下小女生口味,所以他红了,不过出道半年已经大戏小戏不断。 当然,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能扮演一些单纯看脸并不需要演技的角色,几乎就是活动布景板类的卖萌人物,晓的是如此,也够让业内奋斗的人们咬牙切齿,同是没有深厚背景的小市民,凭什么他的星路就这么顺遂呢?潜规则和黑箱操作怎么就落不到他身上了?! 可是再多的羡慕嫉妒恨也无法阻挡余重生走红的脚步,他仍旧红得发紫,影视和报章杂志甚至街头广告,满是他的影子,这位青春偶象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 现在,这位大红人正在拍外景,外景地点很近,驱车前往只需要二十分钟,所以当姜故平等人抵达目的地,余重生还在NG…… 因为剧组事先已经取得许可,这整一段街道已经被封锁,数以百计的粉丝犹如准备上阵杀敌的战士,又如同某个帝皇的亲护军一样……在封锁线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姜故平看到这阵丈,唇角一阵凶猛的抽搐,不能理解这些小女生的心态,看着严严实实的人墙,他甚感无力。 “这得怎么过去呢?”姜故平苦心恼呀。 扶苏蹙紧眉心,转首对该隐用一种商量国家大事的严肃语气道:“上,去勾引这些女人。” “公子,你不要再崩坏了……”姜故平深深地扶额。 扶苏不解,用一种走进科学主持人般的语气义正词严道:“他有魅惑天赋,他去,效率最高。” 要不是该隐扶着,姜故平此时该是失意体前屈的姿势了,而该隐则是觉得扶苏的提议很在理,他的确能够轻易蛊惑人类,所以他轻笑。 本来就是轻轻的笑声,平时不注意去听甚至不会注意到,却偏偏仿佛拥有魔力般,让这些一直朝偶像尖叫的小女生纷纷回头,看向了人墙最后方的三人组,一瞬间,姜故平仿佛看见这些女生的眼睛都变成心型了,那种压迫感境似群狼环峙,又似饿狗抢食的前凑。 ……原来吸血鬼的魅惑力真有这么强呀。 如此想着,姜故平心里酸酸的,斜眼睨向吸血鬼。 该隐则是轻笑:“其实,我没有使用蛊惑。” 是的,身为吸血鬼的他具有魅惑天赋,但是如果没有刻意使用能力,一般也就是存在感比较高,更容易获取好感,而现在让所有女生眼冒红心的主要原因,显然是因为三个高品质帅哥的出现。 美男子X3,杀伤力惊人,少有女性能抵挡。 而外围的骚动很快就吸引到剧组的注意,导演还派出场务前来了解情况,结果兼职场务的大学女生立即加入红心眼大部队,捂住乱颤的小心肝,迈着带飘的小内八回去。 “报告导演酱,外头出现养眼③ρ小队,病娇受X腹黑攻X君子攻,好帅好俊好销魂呀,哦,天呐,我肯定烧了高香。” 导演酱:……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场务脑子坏掉的时候,粉丝们犹如响摩西号召而分开的红海般,让出一条大道来,三个容貌出色的男人轻松穿越封锁线,走进了今天被包场的拍摄路段,竟然没有任何人阻拦。 谁让这几个人比明星还帅呢?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一人警惕地看着他们,那不是余重生,而是余重生的经纪人。 该隐对人类的兴趣不大,他现在盯紧那经纪人,眯起了眼睛。 “咦,你不是在桃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声惊呼唤走了他们的注意力,循声望去,竟然是老熟人——拉西美男Lance。 这下子,三人心里对于第五颗五色石的存在,都有了更深的肯定,毕竟前几次五色石出现,都有当初桃源五人组的参与,Lance的存在大大提升绿玉现世的可能性。 “Lance。”姜故平朝拉丁男挥手,见到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心情不错:“你在这干什么?” 眼看着剧组暂时没有重新开戏的意思,Lance就小跑过来,目光没有离开姜故平,一直在打量,走到跟前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姜医生?我听小佳提起过你换了张脸,果然比整容还要神奇。嗯,你们之前的惊险,还有陈真也经历过的惊险,我就猜你们很快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每天都祈祷你们能够安好,可是你的眼睛……看起来你过得很不好。” 姜故平摸摸覆在左眼上的纱布,独眼的感觉的确很别扭,他苦笑:“嗯,我的日子一直不太平,不过还好啦,呃,你在这干什么?你不是要去教泰拳吗?。”至少成功谈上了恋爱。 “嗯,因为当初已经出现在罹难者名单上,我到来以后,原定职务已经被取代,本来想要回国,可是亲人朋友都以为我已死,未婚妻还跟我的好友结了婚,所以我暂时都不想回国,现在兼职演员。” 好大一盆狗血,姜故平拍拍他的臂膀:“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草?为什么是草不是花?我不搞基。” “……”姜故平默默地瞥一眼该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干笑两声就不和这老外讨论这草的意义,转移话题:“对了,我想问一下这个男主角余重生,你跟他拍戏,有没有发现特别不对的地方?” Lance立即被转移注意力,他表情惊讶:“他有哪里不对吗?他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姜故平挺惊讶的,因为之前接触的,但凡跟五色石有关联的人物,性格都比较黑。 可是拉丁男果断点头:“是的,是个好人,他关心身边每一个人,脸上总是带笑,而且乐于助人,是业内难得的好人。” 是的,但凡有些名气的,都讲些架子,再和善,都会有种凌架于所有人之上的优越感,要么令人生厌,要么令人生畏,可是余重生就没有,他让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觉得很舒服,并且喜欢上他。 此时话题人物余重生已经主动走过来,手臂搭上Lance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好奇,目光连连打量三人:“Lance,他们是你的朋友吗?长得真好看,他们准备当明星吗?要签我们公司?” 不等Lance回答,该隐单刀直入:“其实,我们是来找你的,你是不是有一颗绿色的玉珠?能让我们看看?” 说罢,他浅绿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紧余重生,仿佛能看穿所有谎言。 出乎意料地,余重生完全没有丝毫隐瞒:“呀?你们怎么知道?是有那个东西,可是我姐姐下葬的时候,我放进陪葬品里面了。” 姜故平心脏一突,惊问:“你姐姐是……余晓静吗?” “哦,你认识我姐姐吗?是余晓静没错,我原名余晓文。”说罢,他露出毫无芥蒂的灿烂笑容:“抱歉不能让你们看,对了,你们怎么知道那颗玉的?” 这是出乎意料的发展,姜故平捂住心口愣在当下,看着眼前这张完全没有丝毫记忆中女友外貌特征的脸,不敢置信竟然有这种关联。 突然,他目光一震,聚焦在远处粉线群中,一抹着红裙的鬼影上,那与鲜活人群格格不入的,带着阴森的鬼影,是余晓静。明明距离很远,姜故平却看见它唇角那抹深意的笑容,十分邪恶。 “怎么了?”该隐正为余晓文的答案而皱眉,只是关心在意姜故平的他,总是无时无刻都分出一丝注意力在他身上,立即就注意到不妥:“是不是女鬼又出现了?” “嗯。”姜故平轻点头,视线没有离开飘在人群中,乱发覆面的红裙女鬼,头皮发麻:“她在那边,在人群里面。” 这时候余晓文的经纪人走了过来,拉过自家明星:“走吧,导演要重拍这一幕,快过来。”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粉丝群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还有连续重物撞击的闷响,一辆大货车辗压人墙朝着姜故平冲撞过来,速度极快,瞬间就在眼前。 幸好姜故平身边的扶苏和该隐一左一右挟着他及时避开来势汹汹的货车,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运,货车直撞向拍摄报组,再冲撞包围圈对面走避不及的粉丝,直至撞倒一棵大树才停下来,此时本来热闹万分的街道成了人间炼狱,原本还有讲有笑的人群在痛苦哀号、在惊恐尖叫,逃过一劫的人纷纷走避,车祸之后加上推挤践踏,死伤无数。 姜故平回过神来,眼看着混乱的人群将要造成更大伤害,他扒住该隐的领子喊:“快,快让他们停下来。” 该隐本来不欲多事,闻言才发动催眠术,浅红的眼眸异光乍现,噪动的人群瞬间沉睡,和死尸躺成了一地。 所有人都睡过去了,除了姜故平仨,还包括Lance,可是余晓文及其经纪人却也成为例外,他们依旧站立,在躺了一地的人群中尤其扎眼。 “我想,你们需要好好解释,或许该由这位经纪人解释。”该隐的剑尖已经抵住经纪人的喉头。 如此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姜故平却不在状况,他放任着这极重要的线索不管,反而掏出手机来飞速报案并叫救护车,甚至拍拍该隐的手臂说:“快,该隐,扶苏,咱们先给伤者急救。” 该隐挑眉,面对如此不智的要求,他最后轻叹收剑,吸血鬼跟在恋人屁股后面,干起了救人的勾当来,嘴里倒是挺不情愿的:“我说平平甜心,烂好人对自己不是好事哦。” 姜故平边救助伤者边说:“能救一个是一个,反正……我现在也遇不上什么好事,没有比救活别人更好的事了。” 好吧,作为一名有绅士风度的完美好情人,该隐为讨恋人欢心,卖力发挥自己的好本领,救活这些人类,虽然他擅长的从来不是救人,但急救什么的,难不倒他。 扶苏真心觉得这样的队友不靠谱,第五颗五色石的关键人物就在眼前,这两个人却放着不管反而跑去救人,简直是本末倒置。反正他不是大夫,不懂救人,就由得他们去,自己持剑留住两个目标。 经纪人护着小脸发白的余晓文,戒备着扶苏,而脸色苍白的余晓文此时则摇摇他的臂膀,说:“我们也去帮忙救人吧。” “……”经纪人无奈地轻叹,却又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立即就妥协:“好吧,但是你要跟紧我,不要离开。” “嗯。”余晓文连连点头,乖得像只小绵羊。 扶苏默默持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结果只能跟着他们,最后竟然跟余晓文一起打下手,帮忙搬个尸体,搬个活人什么的。 等救护车来了,警察也来了,交警也来了,记者亦闻风而至,他们才住手。后来被带去做笔录,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酱黑,余晓文甚至累得睡在了经纪人怀中,而姜故平三人正在他对面,与他对峙。 过了几分钟,经纪人看一眼怀里人,仿佛下定了决心:“跟我来吧,你们只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我就带你们去找绿珠。” 事情,似乎总朝着他们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这两个人好像真的不坏,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交个朋友倒不错。 只是现在除了互相利用和防备,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也一起吧。”同样刚刚获得警方放人的Lance走近他们,他抚摸着手里的十字架说:“经历今天的事情,可见一个恶毒的诅咒已经落在我们身上,如果我不参与并且亲手解开它,我一辈子也无法从噩梦中走出来。” 第五十三章 然而事情并没有姜故平等人想象的简单,因为余晓静竟然不是葬在市区陵园,而是余晓文母亲的老家,位于深山野岭中的一个老苗寨。 知道这个之后,姜故平立即就想到了蛊,虽然他对此了解不深,可是听过的恐怖故事可不少。 蛊这种邪物,很可怕,姜故平感觉此行是送羊入虎口,前方仿佛有一个极危险的陷阱在等他们踩进去。 “我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他吞吞吐吐地朝着拿着本本上网的该隐提议:“反正再在也不会死,呵呵,不如再等等,等乔觅他们来了再行动,会更加安全。” 是的,该隐是个厉害的西方大妖怪,可是对蛊却不了解,也就耳闻过,并未深入研究过,所以他现在还要上网查资料来着。 当他看到那是些神奇的虫子以后,松了一口气:“不怕,是虫子而已,伤不着我们。” 姜故平默然,他还真不放心,就怕那些虫子真能伤到他们。 “平平宝贝,你太爱担心了,不用怕,有我呢,只要得到第五颗珠子,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该隐不知道是乐观还是为了安慰恋人,把事情说得十分轻巧,但姜故平还是不安,他不再打扰还要上网的该隐,独个儿走出一房间,经过扶苏房间门口的时候,因为扶苏没有关门,他看到扶苏也在整理包袱,那积极态度,似乎不能拉拢为盟友去反对此行,姜故平不禁长叹。 想了想,他还是给薛思商去电话:“喂,有没有能整晕吸血鬼始祖的药?” “……你说呢?”薛思商的声音仍旧冷清,而后他继续说:“你不要想太多,我现在想,你的伤不能愈合或许是因为蛊,去走一趟,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可是很危险……” “你在担心谁?”薛思商挺不满意自己的多话,接下来就简明扼要多了:“找全五色石,事情才会结束,另外,有一个给你的快件送到我这里来了,寄件人是一个侦探事务所,你请人调查什么?” 侦探社?姜故平还真没有接触过作何侦探,他也很好奇,于是急忙挂掉电话下楼去接快件。 当该隐感应到姜故平的距离变远而走出房间找人,姜故平却已经出门,但他们之间有契约联系,他大概知道姜故平的位置,立即就出门寻去。 而姜故平此时很后悔出这趟门,毕竟他本以为宿舍就在薛思商工作室楼上,乘个电梯就到,结果现在电梯停在楼层中间,余晓静的鬼魂就站在他眼前。 余晓静活着的时候是个美女,死后的鬼魂却分毫没有减弱恐怖感,她正以过往最常出现的娇柔神态悬在姜故平面前,后者憋着一口气都不敢呼出来。 【平平,你怎么还不死呢?我等你等得很心急呢,没关系的,很快你就可以来陪我,死不会很痛,真的,呵呵,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血肉模糊的尸体。】女鬼的笑容前所未有地愉悦。 姜故平却是满额冷汗,他左顾右盼,根本找不着作何逃跑的方法,于是苦笑:“小静,你以前……没有这么恶趣味,你明明连流点血都会尖叫的。” 挺温情的一句话,却偏偏戳到女鬼的痛处,它原本还在笑的脸瞬间狰狞扭曲,一口白牙就在姜故平鼻尖前咬合,差一点点就要啃下一块血肉来,强烈腐臭味扑鼻。 【姜故平!你没有跟我谈过去的资格,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死……我恨你,我恨你!你去死吧!哈哈哈,看我将你压成渣。】 女鬼的声音变成一种声波攻击,刺痛姜故平的耳朵,只是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来,随着女鬼狰狞扭曲的疯狂笑声响起,电梯厢在急速下降,楼层显示不断跳动,失重感让姜故平双脚几乎离地,他的心脏悬在喉咙处,想着可能的后果,只觉得头皮发麻。 该隐……他心里被吸血鬼的身影占满,他只想着自己真变成了渣,而且拼不回来,不知道那吸血鬼会不会还爱他。 接着他自嘲地苦笑,毕竟在这生死瞬间,他竟然还有闲情逸志去想这种问题,果真是被恋爱拉低智商了吧。 然而预期的痛楚没有出现,电梯在落入井底前仿佛被什么拽了一下,突然减速,而后缓慢地停在-1层,女鬼愤恨的眼神落在被强行打开的闸门外出现的吸血鬼身上。 “该隐,小心,它在这!”姜故平被刚才的死亡威胁吓得腿软,正靠着电梯壁提醒该隐小心。 浅绿色眼眸将小小电梯厢的一切收入眼内,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作何鬼怪气息,他长手将姜故平揽出电梯,而女鬼只是巴巴地看着,眼中怨毒越发浓郁。 【我不会放过你的。】撂下一句狠话,那抹红影凭空消失。 姜故平松一口气:“它走了。” 该隐沉默,他低头看着怀里吓出一身冷汗的恋人,表情难得的严肃,隐含怒气。 姜故平想起来,自己不小心单独离开才撞上女鬼,还差点给摔成渣,当下也心虚,急忙认错:“对不起,我应该小心的。” “我在气我自己。”该隐说,他抬手抚摸姜故平有些温润的眼角,长叹:“我应该时刻待在你身边。” 姜故平哑然,而后果心脏被感动的情绪塞满,虽然很清楚错在自己身上,而该隐不问因由的给自己开脱是一种盲目的行为,但他仍旧感觉好受多了。 “我以后也会注意,待在你视线范围内。”他低头反省。 该隐脸带宽容微笑,揽着姜故平上下其手:“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一秒打回原形的吸血鬼,被主人拍了一爪子,但是甜头是吃足了。 快件终于在该隐同行的情况下成功取到了,姜故平打开它,里头有一大沓资料,打开封面,首而竟然夹着余晓静的照片,他急忙翻阅那些资料,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份资料详细纪录了余晓静的一生甚至死后的情况,前面倒还好,余晓静一直被父母像小公主一样宠着,她还有一个得了血癌注定长不大的弟弟,那就是余晓文。 其实余晓静在自杀后并没有死,而是因为失血休克,脑部因供氧不足而受损,成了植物人。而她的死讯不过是一种掩饰,她被母亲带回苗寨,之后就音信全无,因为苗寨排外,侦探社并没有过多的资料。 而后是余晓文,他自从姐姐‘死’后,血癌竟然不药而愈,然后他的经纪人就出现在他的身边,一直与他形影不离。 余晓文是个大好人,资料大部分描述他的慈善行为,并且对小动物及其他人的爱心,而他的经纪人是个沉默的人,身世成迷,一切资料从出现在余晓文身边开始,就像凭空出现似的。 接着最让人不得不在意的是,大量关于余晓文粉丝自杀的新闻剪报,而且被红笔划起的重点部分,是关于自杀者的遗书都有提及到突然听到神的声音,认为自己的死亡可以令偶像幸福,所以愿意牺牲,那是一种献祭般疯狂行为。 本来这种事情只能怪自杀者想不开,叹一声可悲,只是联合余晓文及其经纪人的古怪之处,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不寒而粟。 反正,发生在余晓文身上的事情绝对不是奇迹,而余晓静又是怎么了呢?怎么会变成一只别人看不见,偏偏只有姜故平能看见的女鬼呢? 这其中,仿佛掩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姜故平的脊背再次汗湿。 再者,这资料究竟是谁让查的,为什么又知道他们需要,并且隐藏在这份邮件背后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思呢? 反复翻阅手中资料,这个疑问压在众人心头上,直至姜故平看到一张发票,算是侦探社收钱后加同资料回匮给客户的,而付款人一方,是一家跨国大企业,而当他们上网查找这公司的资料时,立即就看到CEO一栏的名字,很熟悉——陈奕司。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迂回的手法,去将这份资料交到他们手上呢?又为什么故意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让他们知道幕后为他们提供资料的,其实是他? 难道身边有什么威胁到他,让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帮助他们,只能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提醒? 是什么呢? 姜故平只能想到,联系他们之间的五色石,可是再在有四颗石头都已经在他们手上,如果说每一颗石头都会牵联到他们五个人之一,那么姜故平曾经想过,黄石关系到陈真,白石关系到陈小佳,而最后的绿石关系到Lance,那么他和陈奕司就应该是与桃源的碧赤二石关联上才对,陈奕司应该已经解脱。 姜故平觉得自己的脑袋转不过来了,他若有所觉地侧首看向该隐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者则是表情难得的严肃。 “还记得吗?从桃源出来的,除了我们还有那些非人类。” 姜故平恍悟,而后手一抖,整沓资料摔在地上:“你是说,那些活死人在陈奕司身边?他怎么……怎么就不告诉我们?!” 明明之前在小区外遇见,那个CEO看起来神色如常的。 “人类那么脆弱,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就能够控制住,所以他怎么敢明目张胆跟你说些什么?”顿了顿,该隐难得露出一丝赏识:“不过他在人类当中算是聪明的了,拐弯抹角地提醒我们,显然是想要得到帮助,从中脱困。” “那么这件事,也跟那些活死人有关咯?”姜故平想起那些凶猛的活死人,顿感压力大增:“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苗寨了,太危险,至少等乔觅他们回来。” “其实,我想告诉你。”始终沉默的薛思商突然开腔:“其实孟靖源和乔觅已经失踪许久,最近我才确认他们是被夏津带走了,你知道,他们如今是通过夏津的法器获得重生,他们虽然不会完全受控制,可也无法抵抗夏津。我没有能力对付夏津。”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该隐一眼。 姜故平早已经魂飞九霄,完全被这突然的消息吓呆了。 “又是夏津?”该隐眯起眼睛,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杀意,但他手下拍抚情人脊背的安抚动作绝对轻柔,他冷笑:“真想毁掉他。” “……那是个半神,不容易对付,他暂时没有伤害孟靖源和乔觅,只是领在身边,不知道有什么阴谋。”顿了顿,薛思商又续道:“如果你能杀掉他倒好,他这个原主人消亡,他的法器就会可以由现时拥有者继承。” 该隐特别欣赏薛思商的强盗逻辑,够邪恶,可以加入暗黑界。 第五十四章 来不及再做更多交流,一通来电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响声来自姜故平的手机。 在这种特别时刻,即使那铃声是一首抒情小调,却也听得人头皮发麻,姜故平紧张万分,手心都出汗了,他掏出手机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Lance,不禁松一口气,接起来:“Lance什么事?” 听筒另一端有几秒沉默,而后传来一声轻笑,让姜故平刚才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虽然只是一声笑,可是出自那个给他制造无数噩梦,留下可怕阴影的罪魁祸首,哪怕是一声笑,就算对方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他噎了噎干涩的喉咙,声音随情绪变化而微微沙哑:“夏……夏津?” 已经察觉到不妥的人们,闻言就瞪大眼睛盯住握紧手机肢体僵硬的姜故平,该隐甚至试图抢夺电话,被敏捷地闪了过去,才蹙紧眉心站在原地。 “呵,晚上好。” “……”真想喷一句‘好你妹’可是姜故平没有那个胆色:“你怎么会用Lance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当然是因为他被我抓去啦。”夏津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将一场绑架叙述出日常问候的调调来:“孟靖源,乔觅,刘小佳,陈真,Lance,陈奕司,都在我手上,但是你放心,我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你就专心把第五块五色石找出来吧,到时候我把他们还给你。” 姜故平一听这可恶的坏蛋竟然抓走了他这么多朋友,当下怒发冲冠:“专心你妹!你想做什么?你要五色石自己不会去抢?来呀,别把主意打在我的朋友身上!” 如此惹祸上身的行为,该隐并没有阻止,他就怕对方不来,眼睛早已经危险地眯起来,脑海中想出千千万万种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方法。 “姜医生,先不说你身边那只吸血鬼不好对付,何况我也不想伤害你的朋友,更不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我只是希望参与五色石集齐的仪式,达成某个无伤大雅的心愿。至于我为什么不去抢,那是因为如今五色石只承认你是主人,天命所归,你只需要经过考验就会完全拥有它们,所以它们只在你的手上才能发挥作用,我抢到也用不到,只有你才能够运用它们。呵呵,不要太紧张,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之前的考验,你不都是轻松过关吗?集齐它,你也会有好处多多呢,请努力吧。” 夏津自顾自地说了一通,接着又擅自挂断能话,姜故平立马回拨,只得到号码已关机的提示,气得他几乎摔掉手机。 “那个死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姜故平扒着头发,像只困兽一样绕着圈子:“他究竟有什么阴谋?他图的是什么?!” 姜故平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究竟是什么令这个麻烦人物缠上他们呢?集齐全数五色石,又有什么特殊作用呢? 由于五色石只出现在传说当中,并没有详细资料记载,大多只提及到那是女娲补天的灵石,除了作为修补苍天的材料,它还有什么特殊作用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在过去千千年里头,并没有听说过谁集齐五色石。 只不过,乔觅等好友被掳,这坚定了姜故平寻找最后一颗五色石的决心,再也没能丝毫动摇,对姜故平的积极态度,扶苏那是求之不得,该隐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于是翌日他们仨和青春偶像及其经纪人,踏上苗寨之行,期间为了省钱,该隐变成胖蝠藏在背包里,又用不知名的办法逃过安检,安全上机。剩了几小时的飞机,下去之后,坐长途汽车到当地主镇,再转公共汽车到所属圩镇,最后还搭上当地一辆小面包车,一路摇晃着,从天微亮到天已经黑沉,整整折腾了十几个小时,他们终于抵达坐落在深山野岭中的苗寨。 眼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门楼,两边树影幢幢交错的林间,偶有荧绿的兽瞳虎视眈眈,却始终不敢靠近这座看起来与时代不搭辄的古意城寨。 “我们进去吧。”余晓文带着别人没有的轻松愉快,热情地邀请:“不用怕,我是在这里头长大的,大家都很友善,你们是我带来的,他们也会欢迎朋友来访,不过要提醒你们一个,即使只是好奇,也请不要随便碰触别人的物件,怕会中蛊。” 除余晓文的经纪人以外,姜故平与扶苏面面相觑,胖蝠也蹭开背包拉链,冒出了个胖脑袋,小绿豆眼盯紧余晓文。 “咦,这是什么,真可爱。”余晓文这才注意到姜故平塞得满满的背包里,原来装着一只宠物,心里喜爱这种圆浑浑肉呼呼的团子,想伸手去摸摸,却被那龇起的尖牙吓退了,赶忙把手缩回去。 那经纪瞄一眼胖蝠,把余晓文拉开一些距离才交代:“你也不要随意摸他们的东西,很危险。” 即使声音再轻,还是让那不寻常的三人听得真真切切,本来已经觉得这经纪人不简单,此时更觉蹊跷,只是这二人是绿玉的重要线索,不能随便处置,只好更加小心谨慎。 余晓文显然对经纪言听计从,这才被说上一句,就乖乖不再伸手。 在门楼外停留片刻后,一行还是走进了苗寨,缓步走向余晓文母亲的家,姜故平就趁机攀谈:“晓文,你也知道蛊?” “我就听方过,我姥姥也养蛊,她是地方很有名气的草鬼婆,听妈妈说,也是姥姥用蛊帮我续命,我才有机会长大,还恢复健康。” 闻言,姜故平觉得这里头透出森森的古怪味道,可一时间又想不出细节来,直至听到自背包里伸出脑袋的胖蝠嗤笑。 “他姥姥肯定干了不少坏事,延续生命从来不是那么容易事情,我所知的一味魔药也有续命效果,可是这药水的其中一种材料就是活人心脏,需要的还不只是一颗。” 姜故平承认自己被恶心到了,哪怕身为医生的他经常要给病人开刀,上学那会更没少解剖尸体,可显然令他恶心的并不是因为人体某个器官,而是自私地夺取他人性命的行为,哪怕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取的。 毕竟踏入了别人的地盘,姜故平再有多少意见也不敢讲出口,幸好余晓文听不懂蝠语,也不怕会撕破脸皮。 只是在姜故平移开视线的时候,余晓文的经纪人转眸睐上一眼,状似随意,其中意味却让胖蝠眯起了一对绿豆眼,随即缩回背包里拉上链子。 “到了。” 余晓文停在一间吊脚楼前,疑惑地蹙紧眉头:“姥姥这么早就睡了吗?怎么没有灯光?” 听见这样的自言自语,大家都认为他实在迟钝得可怕,毕竟一路走来,这寨子里没有一点灯光,这被绿林环绕的人类聚居地,只有那些历史久远的吊脚楼影影绰绰屹立在夜色中,他们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人气,犹如一座幽灵村寨。 “小文,我们快点离开。”经纪人先生急忙握住自家艺人的手臂强行往原路带,想要离开城寨,只是仍旧晚了一步,他们来的地方,摇摇晃晃地移来一条人墙,堵住去路。 看到这阵仗,大伙儿如临大敌,只有余晓文还在状况外,见到不少老面孔立即兴奋地挥手,如果不是经纪人拖着,早已经冲向前去。 “快跑。”姜故平立即带头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摇摇晃晃的或许原本是这寨中的居民,但它们再在只是些活死人……与桃源中每当晚上就出来作乱的活死人一模一样。 仿佛接收到某个信号,活死人瞬间像打了鸡血,原本摇摇晃晃的脚步突然迈开来狂奔,像一群抢食的饿狗似地,生怕慢了吃不上食。 扶苏和姜故平或许不怕被感染成活死人,但以那个数量,如果留在原地,给撕成碎片都不够分,只能逃跑,扶苏一手扶住姜故平的腰,脚下踏风,跑得比短跑选手还要快,姜故平知道扶苏会武功,如果不是带上他,显然会跑得更快。 而余晓文再不靠谱,他的经纪人显然不简单,一把扛起他,竟然能越过扶苏,朝着某个方向坚定地跑去。 “怎么了?咦,他们好像……丧尸。”余晓文终于注意到异状,当下瞠目结舌,仿佛一时半刻都回不过神来。 胖蝠从背包里伸出脑袋,回头看一眼穷追不舍的活死人大军,当机立断:“不要跟丢,他应该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踩着一条石卵小径,地势渐渐陡峭,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再看到吊脚楼,这边显然不是住人的,而活死人穷追不舍,偶尔会在前方出现几只,也拦不住他们。 姜故平和扶苏跟着前面二人,跑着跑着,看到前路有一块巨石,比房子还要大,巨石中间一道裂缝,每次仅能供一人通过。 “这里是禁地。”余晓文虚弱地说,一路被扛着,他也不怎么好受。 禁地什么的,后面有一堆活死人,哪里管得上,能躲就好,看这只有一线的宽度,一次只能通过一人,就算这些活死人硬要追过来,他们只要守在巨石后面杀怪物就发,也不怕被包围。 所以没有人理会余晓文的说话,就跑进石缝去,等他们从这至少有五米长的一线天中走出来,回头一看,那些活死人竟然没有靠近巨石,只在外头徘徊。 “怎么?”姜故平惊奇:“它们这是不敢过来?不可能呀,它们明明是没有思想的。” 突然他的背包一阵动静,强光闪过后,胖蝠变回该隐,舒展着筋骨。 “啊!” 姜故平和余晓文同时惊呼,一个是被惊着,另一个是被吓着。 “你!你不是人!”余晓文再次张口结舌。 “……”该隐懒得解释自己是什么,他环住姜故平的腰身,示意对方看向背后的森林:“因为这里也不比活死人堆里安全。” 姜故平疑惑地转过脸,眼下像是一个平常的密林,只是仔细一看,这些树上似乎垂吊着一些巨大的蚕蛹,一个又一个吊着,几乎每一个枝头上都有,令他想起小时候回乡下,在松树上吊着的虫蛹。 “这是什么?” 姜故平困惑,余晓文也是不明所以。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禁地,除了草鬼婆,寨里其他人都不能进来。我姥姥说这里面很危险,从不让我靠近。” 当他们缓步走近,渐渐已经适应夜色的眼睛,终于看清楚那些垂吊在树干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又一具干尸,有新鲜有枯槁的,从身上残余的衣物可以分辨出来这些干尸还是来自不同年份的。 余晓文立即掩住嘴干呕起来,姜故平则是目瞪口呆。 “我擦,这是怎么回事?”姜故平不敢置信,这些干尸几乎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两三具,而这面积不小的林子,究竟挂着多少干尸,他不敢想象。 “应该是蛊婆用来养虫子的营养品哦。”该隐轻笑,而后犀利的眼刀剜向扶位干呕青年的成年男子:“有人或许打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想要骗我们到这来当营养品,但是想不到这寨子也发生了意外,所有人都变成活死人了。” 余晓文的经纪人只是沉默,没有肯定更没有否认,他拍抚着余晓文的背,动作轻柔而不带半点暧昧,看起来,像个老妈子一样温柔,他轻声劝慰余晓文,但余晓文真被吓着了,竟然哭起来,完全无法沟通,这经纪人最后伸手在做准备晓文脖子上一掐,把他掐昏了才将人背起来,冷漠带着别样意味的眼睛首次与该隐对视。 “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将绿石交给你。” 言下之意,那石头竟然是在这个经纪人手上吗?意外的发展让姜故平仨面面相觑。 “那么,我得先听一听条件。”该隐笑得温和无害,可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最坑爹的伪笑,这句话完全可以读解为‘如果弄得我不爽了就强抢’等等,而且‘我通常是会不爽’的云云。 反正,吸血鬼其实很难搞。 对方显然不笨,所以他的条件很简单,对于该隐来说,甚至不算什么坏事。 “我要你将余晓文变成吸血鬼。” “……” “如果你做得到,就连他身上的问题,我都会解决。”经纪人指住姜故平,补充协议。 “成交!”该隐毫不犹豫就答应,掀起唇角露出尖锐的獠牙。 第五十五章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这个神秘的经纪人便肆无忌惮地暴露真面目,只见他的头发迅速变长,高体从原来的170左右暴长至190,身材亦从原来的单薄进化成魁梧壮硕,同时产生偏向妖兽类的变异,例如尖锐锋利的指甲,密密麻麻的鳞片,森白的獠牙,娇异的碧绿色竖瞳,下肢是蛇身。 “……”姜故平默默地往该隐身后站去。 “真像海妖。”该隐刻薄的目光上下打量之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扶苏比这二人都要更惊讶,他眉头紧蹙,脑海里早已经搜刮一切能与之贴切的知识,他终于忍不住大胆臆测:“人首蛇身是女娲与伏羲的特征,你跟五色石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说法,姜故平整个从该隐身后蹦了出来,这时候他也终于从眼前人首蛇身的怪物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感,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他体内有什么,正在鼓噪,雀跃:“啊!五色石。” “不在我身上,但是我知道它在哪里。”竖瞳紧紧盯住姜故平,人首蛇身的怪物态度很温和:“我的确是由五色石的能量产生的,所以才是这种形态,只不过跟传说中上古的神祗差很远,我仅仅能称为妖,我的名字是小绿。” “……”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就好比看到一枚肌肉彪型大汉缩手缩脚卖萌撒娇一样惊悚,所以姜故平等仨额上已经黑线泛滥,神色纠结。 于是小绿高大壮蛇怪默默地,掩藏着一丝尴尬,又更多温柔地补充:“这是晓文给我取的名字,呃,当时我的神识在玉中。” 好吧,这其实是给一粒小玉珠起的名字,姜故平发出两声干笑,转移视线:“那么,你知道这些死人,是怎么回事吗?” “……吸血鬼分析得不错,是跟蛊有关系,这里有一丝是蛊婆们从外地骗回来的,据说特别适合养蛊的人,也有好奇擅闯的,和不小心发现此处秘密的,晓文能活到今天,也是靠从这里养出来的续命蛊……一命续一月。” “……” 余晓文怎么看都活了二十好几年,每年十二个月,这么算下来,得出的数字让人心惊。 小绿蛇怪毕竟在人类当中生活了许久,甚至比扶苏更懂这些人情世故,自然看出来他们的想法,便说:“不要怪他,他从来不知道这些,就是我们都想他活着,只是他的病根本医治不了,只能用这种方式。” “够了。”姜故平恶狠狠地打断,胸膛剧烈起伏,神情激愤:“不要再开脱,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你们已经硬生生地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你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害死多少人是吗?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你知不知道造的这个孽,有一天终会还到他身上?是呀,他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就得承担所有后果。” “他不能知道,你们不能告诉他。”蛇怪目露凶光,只是该隐突然出鞘的佩剑让它清醒过来,瞬间收敛杀气,放轻声音说:“因为他会变成吸血鬼,获得永生,不入轮回,就不用再承担罪孽。” “所以这就是你打的主意?”姜故平受不了了,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竟然还算计到底,可是深想这其中的无奈,又感到悲凉凄怆,究竟是因为走投无路,才采取这等极端手段,就算以爱之名行恶,至于当事者却是唯一的选择,不想失去就只有争取,但方法太恶毒,还是因为过执。 他摸摸受伤的眼睛,再瞄一眼似乎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而神情轻松的吸血鬼,他肯定如果有一天必须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才能把他留在这个世上,吸血鬼绝对会先把造孽,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个。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还是努力活下去吧,如果真不行……他宁愿自我毁灭。 出神中的姜故平并没有发现一行人已经准备前进,直至吸血鬼微凉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他看进一抹略带疑惑的浅绿当中,竟然鬼使神差就脱口说出心底的想法:“该隐,如果最后我得死了,或者更严重,你要么舍下我,要么就陪我一起去吧,可别给我搞些有的没有的。” 该隐眸色倏深,他凝视着姜故平充满坚定之色的双眼,默默垂下眼眸。 他想,这种要求完全不符合他的价值观,没有什么比自己重要,更没有什么比自己重视的人重要,所以这种要求很蠢,他不想答应。 姜故平知道不会得到答案,他也强迫不来,只是轻叹:“我呀,本来早就该死了。” 是别人牺牲掉性命,发动一件神器才让他留在这个尘世,结果呢?没有真正的活着,只是留下来,所以他不相信所谓的复活,即使留下来,也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他跟该隐是错误,发动梵天像是错误,黑巫刻意安排的轮回是错误,错误的根本,在千千年前已经种下,一错再错。 说不定,这一次就真要结束,脱离轨道的命运,怎么能容于天地间呢? 姜故平透过纵横交错的枝叶看向黑沉沉的夜空,这压抑得仿佛随时能塌下来的天空,乌云密布。 “走吧。”扶苏拎着出鞘的古剑,平静如止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然而且坚定看向某个方向:“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随遇而安,先解决眼前问题,如何获取最后一颗五色石,又如何解决我们的对手。” 随着扶苏的话音落下,这些挂在枝桠上,犹如风干腊肉的尸体突然痉挛起来,抖抖嗦嗦的,那集体颤抖发出的声音,好像密密麻麻的雨沙沙落地,让人心底发凉。 “我靠!”姜故平掏出该隐特别制造的匕首横在身前,头皮像被无形的大手揪住头发死命拉扯着般麻痛:“它们不是死尸吗?” 小绿神色凝重:“有人在调动它们体内的蛊……是余晓静。” “!”姜故平大惊失色,更有一丝复杂的感情在发胀:“她……还没死吗?她不是已经变成鬼了吗?” 小绿的神色更诡异,深深地看了姜故平一眼,嘴出讲出能让姜故平崩溃的信息:“不,她没有死,他是被制成蛊了。” “……” “她当时已经是植物人,再厉害的蛊也没办法治好她,续命蛊也只能保证她活着。所以……晓文几个家长商量过后,决定将她制成蛊,既可以活命,又能发挥她的剩余价值——只有至亲制成的蛊,才能让续命蛊更完善,让本来身体虚弱的晓文逐渐健康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想生活。”小绿在惊愕的注视下,接续说:“我也是那时候产生的,成为晓文的守护者。” “我不要再听了。”姜故平抿紧双唇,脸上隐含怒气:“她在哪里?我去解决她。” 大概觉得晓文会变成吸血鬼,晓静已经不需要了,小绿也没有隐瞒:“我带你们去,不过……得先解决这个。” 那些挂在树上的干尸已经逐个挣开腐朽的麻绳,纷纷落地,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聚拢过来。 姜故平握紧匕首,心脏跳动的节奏很激烈,几乎撞穿胸膛,耳边一片嗡鸣声响,他想着这些怪物既然是余晓静唤醒的,要是受了伤,说不定也是不能注愈的,那可不是说笑,要是被弄得破破烂烂的,他还怎么活下去? 正紧张,突觉腰上一紧,他还来不及细想已经双腿离地,然后他错愕地看着环在腰上的手,地下咆哮的怪物,还有被怀表链子捆在一起悬在半空并且神情郁闷的一公子一蛇怪,蛇怪手里还拎住个昏迷的青春偶像呢。 姜故平默默地抬首看向吸血鬼线条优雅的下巴,哭笑不得:“这样有点搞笑。” “呵,亲爱的平平,是不是有一股优越感?瞧,我最重视的还是你。”该隐语带笑意。 姜故平失笑,无法否认这优越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力感。 瞧,他们紧张个半死的事情,就这么被吸血鬼轻松解决了。 该隐眼前含笑,向小绿确认一个方向,就扇动翅膀飞过去,他的注意力放在四周围,小心应付任何风吹草动,而他的谨慎也让他及时提防了从地上射来的攻击。 承着四个成年活人的重量,飞起来本就已经吃力,这时候遭遇攻击,无疑是很危险的,所以他毅然选择最靠近敌人的位置降落,扔下链子系上的仨,放下怀中人,提剑冲向攻击方。 那是几个活人,几个活着的蛊婆,她们见天上飞的怪行袭来,是要攻击的,结果才不过一秒,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力就被斩杀在该隐剑下,连惊叫的机会都没有。 犹如艺术品般美丽的剑身上沾着血的颜色,折射出妖异光芒,该隐回身牵起姜故平的手,活死人行动慢,还没有跟上来,他们重新走上陆路。 姜故平看一眼地上几具被整个头颅削下来的死尸,再看看该隐,一咬牙齿甩开心底的痛感,因为他知道不是同情敌人的时候,便收敛心神继续走路,但一声尖叫钻进他的耳膜,让他耳朵发酸。 “婆婆们怎么了?!谁做的?!”余晓文醒了,爬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头颅,竟然拿起一只,想安回去。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蛇怪立即再把他掐昏,而后替他解释:“他自小活在寨中,体弱多病,村民对他很好。” “那你就让他昏迷到底吧。”该隐冷声说,姜故平同情人类他尚且能体谅,别人可不包括在其中,他会烦躁,他就是这么自私的。 蛇怪沉默,它抱起昏迷中的晓文,跟上已经往前走的仨人。 走着走着,地势又陡地拔起,一座不容易攀越的高山直冲云霄,而一个山洞就出现在小径前方。 不等确认,山洞前一个红裙子女人垂首而立,一头乱发覆面,但好苍白的菱唇却能清楚看到,唇角一抹诡异的笑容尤其突兀,突然一阵笑声嘿嘿嘿的在众人耳边响起,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山上隆隆声响起,大堆泥土山石汹涌而下。 泥石流…… 该隐可以飞,但是这时候山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几个人当下拔足朝山洞里冲去,女鬼在他们冲到之前已经消失,当他们冲入山洞,洞口立即被大量土石封死,眼前是黑洞洞的地道。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小绿看着堆积起来堵住整个山洞的泥石,说:“就算它全堵住也不怕,打一个洞不难,人理要先解决它。” 解决余晓静和获得绿石,这才是他们到此行的主要任务,当下也不急着离开。 “要是她让山洞倒塌,我们不是活埋了?”姜故平担忧。 “这不成问题。”小绿说:“你身边的吸血鬼,不可能连这都解决不了。” 该隐挑眉,并没有否认,他从兜里变魔术一样掏出几颗夜明珠,扔给别人两颗,递给姜故平一颗,然后搂住他的腰身,动作轻柔地抚摸他覆住左眼的纱布,笑说:“走吧,我们去瞧瞧你的前女友。” “……” 看那表情,是要去战前女友而感到兴奋吧? 姜故平突然替余晓静担心,这个吸血鬼看起来绅士,但其实那心胸也就针尖一样小,报复心极强呢。 第五十六章 在山洞里,小绿又说了说余晓静的情况,根据他的记忆,当初余晓静被制成蛊,还是用了余晓文的绿石作为辅助材料,因为它灵蕴充沛,能够提高成功率,并且很好地稳定制成的蛊。 显然,历史上炼人蛊的例子不在少数,但成功例子却极少。 绿石的确是极好的辅助物,而小绿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不知为何而生,但它给自己找到存在的理由,那就是守护余晓文,它的主人。 小绿曾经是存在绿石中的灵识,它陪伴着余晓文成长,是真心关爱这位主人的,所以甘心被作为辅助邪物的工具,而根据他的说法,当年余晓静被安置在山洞最里面,只是事隔多年,不知是否已有变动。 “所以你是说,绿石在小静身上吗?”姜故平望向洞穴深处光线无法到达的那团浓黑,轻蹙眉心:“这前面,有比你身上更强烈的感觉,绿石是在里面没错。” “嗯。”小绿点头:“它取代了余晓静的心脏,被安置在她体内。” “……那小静的心脏呢?”姜故平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收紧,他知道该隐不喜欢他过分关心前女友,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清楚,虽然他已经有预感答案不会太好。 蛇妖的竖瞳有一刻焕散,而后又带着坚定的温柔落在怀中人身上:“喂养子蛊,用在小文身上了。” 姜故平再次沉默,只是他周身散发的怒意已经不需要语言来表达。他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自以为已经死去的女友,竟然遭到非人的对待,现在甚至人不人,鬼不鬼的,那般怨恨罪魁祸首的他,也不是没有道理,而更可恶的是余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真真是禽兽不如。 该隐轻扬眉毛,他听说余晓静受到的折磨,心里别说没有半丝同情,甚至觉得还不够,再看姜故平的表现,戾气暴长,更加觉得余晓静非消灭不可。 姜故平顾着赶路,并没有注意该隐的异样,这么走下去,看到一个男人蹲在洞道中央埋头鼓捣着什么,行藏古怪,令他们顿住脚步,面面相觑。 “前面的哥们,能让个路吗?”姜故平朝男人喊。 古怪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继续鼓捣,这下子肯定有古怪,扶苏持剑上前,将明晃晃的利刃架在对方颈上,温和有礼但绝对强硬地说:“请先生让道。” 古怪男人突然拿起两个东西往耳朵上按去,然后摸着自己的脸一个劲呢喃:“错了,错了,别吵我,都说了不要吵我,又错了。” ……什么错了? 下一刻,被打忧到并且很不爽的男人回过脸,他们终于明白什么错了,是他的脸错了。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那双耳朵都安在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眼睛更离谱,竟然长在了鼻孔的位置,嘴巴上是一个横放的鼻子,嘴巴已经长在耳朵上,这能说是一张人脸吗?不能。 这只歪脸怪物似乎脾气很暴躁,他愤怒地指责别人打扰他,抬起发黑的指掌就朝着几人扑过来。 扶苏一格一挡,再还击,对方竟然跟他战了好几回合,要不是因为五官移位导致判断力严重下降,他大概不会输得这么迅速,被扶苏一剑在胸膛上戳了个透窟窿,然而它并没有死,还张牙舞爪的朝扶苏扑去,直至该隐从后握住他的脑袋,将这颗脑袋瓜子生生拧下来,才结束掉这缠斗。 突而,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头颅一阵颤动,竟然从那扭曲的七窍中,和着黑血钻出数条形态不一的蠕虫,十分恶心。 “……他是孟将军的属下。”扶苏突然说:“我认得他,孟将军十分看重他,是亲信。” 孟将军的亲信出现在地洞中并不奇怪,他们早在陈奕司给的资料中猜到孟将军可能会出现,只是为什么他的亲信会这么惨地待在这里拼脸? “看来,地洞的原住民,也不喜欢入侵者。”该隐厌恶的眼神落在那些虫子上头,显然蛊这东西与他的审美观相抵触。 果不期然,再前进一段路,眼前出现一个较宽大的洞室,就见一群活尸各个拼命折腾自己,弄出腥血乱溅残肢四散的场境。 仔细一看,原来洞壁上下密密麻麻挤满蛊虫,它们从下攀上又或者从上掉落,上的是攀附在活尸身上,这些理应没有神智只剩下杀欲的活死人不知为何竟知道忌惮这些虫子,不断扒拉身上的虫子,即使刨下自身皮肉也在所不惜,仔细看,原来这些蛊虫不是粘在活尸身上,而是使劲往它们体内钻去,一旦被抠下来,就会在地上翻滚几下便失去动静,然后更多的蛊虫爬上活尸,这是一场殊死拼搏。 蛊虫与活尸战出欧美恐怖片的范儿来,也就是说,余晓静和孟将军对上了? 本来它们狗咬狗一嘴毛,并没有他们什么事,但是前进的道路被这些东西堵住,就让他们烦恼了。 “怎么办?等它们打完吗?”姜故平发愁,保不准这些东西要战多久。 “如果你想要看着他们继续,亲爱的,需要一点爆谷吗?”该隐变魔术似地用戴白手套的修长指掌托出一盒爆谷来:“奶油味,咯嘣脆。” “……” 姜故平不由得想起某吸血鬼始祖在胖蝠形态的时候,随身携带物件那都是吞进去又吐出来的,不禁抽搐着唇角,朝这美形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你爱吃自己吃,这眼前的怎么解决?” “好吧,吃这个的声音的确不够优雅。”该隐反手收回爆谷,看着姜故平气急败坏的脸,才俯首轻轻亲他一下,看着被当众调戏而臊红掉脸的恋人,笑说:“眼前这些都不难解决。” “啊?”姜故平想了想,他带来的工具里面是有公鸡血和黑狗血,等驱邪用的物品,但是眼前这个量,估计用光他们携带的所有驱邪物,都没有办法完全解决这烂摊子,倒是不知道这只吸血鬼始祖有什么高招数。 该隐轻抹姜故平的额角,示意其稍安勿躁,就他从内兜取出怀表看一眼时间,又合上表盖:“亲爱的,事情要懂得多方位思考,你们国家的人不是有句话,叫做以毒攻毒?你觉得是这些卒仔厉害,还是我?” 毋庸置疑,已经恢复大部分力量的吸血鬼始祖,再也不是当年那只萌软宠,当日活死人敢欺他,如今却不一定。 “你确定吗?”姜故平有些担心,这眼前虫子和活尸互掐成了肉酱意粉,该隐真能镇住它们呈? 该隐却是自信地轻笑,掀起披风将姜故平裹进怀里,缓步上前,瞬间气势全开,一双浅绿眼眸突生变异,腥红色竖瞳犹打开的地狱夹缝,属于夜之帝王的气息朝混乱的活尸与蛊虫压去,让这原本热闹非凡的一段地道瞬间鸦雀无声,仿佛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该隐往前踏进一步,它们就退后一步,开始似乎还在衡量什么,只是没多久动作上就多了几分急切,似乎来者勾起它们灵魂深处的恐惧,这些活尸与蛊虫就像退潮的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下一地狼籍。 姜故平松一口气,听到该隐得瑟的轻笑,不禁撞了他一肘:“笑什么?刚才要是那些家伙真的扑过来,你怎么办?” “那也不难解决,我有一样稀罕法宝,等会儿应该能用得上。” 是什么法宝,在这里该隐卖了个关子,姜故平也不急着追问,他想念该隐说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什么。 该隐吓退这些低等的秽邪怪物之后,一行人走过地面糊满各种残肉虫尸的地道,继续前进,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通过报信,这路上竟然畅通无阻。即便如此,一行人也没有放松警惕,注意着任何风吹草动。 被夹在仨人中间前进的小绿,在进入某个岔道之后,突然说:“她以前不是在这边的。” “可能有谁搬动了它。” “应该是姥姥她。”小绿顿了顿,才说:“之前姥姥给我来电话,隐约就说到你们几个,好像有个高人给她占过一卦,提到你们会伤害小文,所以她大概是想要……利用余晓静来对付你们。” “但余晓静之前还是个植物人。”姜入平不敢置信余晓静竟然被利用得这么彻底。 “在前面有一个蛊师专用的祭坛,我想你会看到余晓静受到伤害,是因为你曾经跟她交往过,应该留下一些重要物件,姥姥就可以远距离对你施蛊咒,只针对你。” 姜故平有一刻恍惚,其实余晓静当年有跟他提起过蛊,只是并未深入,当年也并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记得他跟余晓静热恋中,她玩笑般说要对他施情蛊,令他永远不会变心,他当做是情侣间的情趣,毫不犹豫就将生辰八字及一些血和发丝双手奉上,她当下感动得亲了他一口,后来并没有任何不妥,他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 “你想起什么?”该隐看到姜故平走神,不禁扣紧他的腰身,追问。 姜故平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有隐瞒,说了出来。 该隐这洋鬼倒没什么,只是挺吃醋姜故平对别人好的,虽然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可也恼得狠狠咬了姜故平的耳朵一下,痛得他唉哟一声,整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反正红透了,某吸血鬼这才得意洋洋地舔掉那耳框上的血珠。 但小绿和扶苏则没有那么轻松,他们表情凝重,看着姜故平的眼神也是不敢苟同的,仿佛对方做了天大的蠢事。 的确,随便将生辰八字告诉别人,甚至还配合着让别人中蛊,这种被卖掉还帮着数钱的事情,真令人无语。 扶苏说:“我都快被你蠢哭了。” “……”姜故平觉得自尊心被扶苏公子砸碎了。 小绿看扶苏的表情活像生吞掉一只苍蝇,可见这位如玉公子真是深受网络荼毒,成为一只外白内黑的大杀器。 “所以。”小绿总结:“其实余晓静早已经在你身上重下情蛊,你最近是不是还看到余晓静责问你变心,要杀你?”说罢,眼神在行为亲蜜的一人一吸血鬼身上徘徊:“你变心,情蛊就会触动。” “……”姜故平脸红,是因为跟该隐两情相悦的确是最近的事情,可是又不解:“我……不可能吧,我之前有喜欢过别人,晓静也没有出现呀。”像乔觅,像扶苏公子。 小绿斩钉截铁道:“那肯定是错觉。” 姜故平懵然,该隐则是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情蛊的子蛊会感应寄主的心情,当寄主对蛊母持有者以外的人产生爱意,它才会触动,然后你就会死于非命,灵魂永远被对方束缚,强行实现爱的承诺。” 姜故平的心思却不在情蛊之上,他的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之前的都不算爱吗?现在才是?为什么,他不懂。 “姥姥应该是通过已经被触动的情蛊,加以改良,想要收拾掉你。”小绿想了想,又说:“现在只要找到晓静,破坏她就可以。” 顿了顿,他又对该隐警告:“不要忘记你答应的,你要将晓文变成吸血鬼。” “我当然记得。”该隐心情大好:“快走吧,要尽快解决问题。” 扶苏点头同意之余,免不了对某只吸血鬼意气风发中又暗藏小九九的内心进行一番剖析:“其实你是迫不及待要做爱吧?” 该隐唇角含笑得那个如沐春风,徐徐把脸撇开去,咂了一下嘴巴。 ——嫉妒恋人前女友什么的太没有范了,这绝对不能承认。 第五十七章 虽然已经明确目的,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可越是这样,那凝滞似的气氛就越沉重,冥冥中仿佛注定他们不会太轻松,因为余晓静的鬼魂又出现了……或者说是蛊咒更正确。 不管如何,姜故平看到了余晓静,而它正站在道路前方,更不妙的是,除了姜故平本人以外没有别人能够看见她。 这位前女友仍然是那袭红裙子,风姿绰约的模样,若不是那血肉模糊的双腿,阴沉森冷的怨厉鬼气,她会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美女,可惜她现在只能让人悚然心惊,只是不知为何总是拿怨毒眼神注视他的余晓静,为何咧死嘴,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容,看起来更为诡谲,姜故平不禁出神。 由于身心上的贴近,该隐注意到姜故平的异样,他立即联想到什么:“那东西又出现了吗?余晓静。” 姜故平回过神来,轻点头,指向前方:“她就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该隐眯起眼睛,手下力道更甚:“它休想从我手上夺走你。” 姜故平当然不想被带走,这个余晓静已经不同以往,被抓去准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的,谁也想不到,原本还是盟友的蛇妖小绿突然发难,扔垃圾似地一把甩下余晓文,扑向了该隐。 突如其来的攻击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该隐只来得及转身避过要害,蛇妖尖利的爪子仍旧在姜故平肩上留下五道爪痕。 姜故平发出一声闷哼,而在重掷之下,余晓文也渐渐苏醒,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身来,迷茫的眼睛瞬间圆睁,深深的疑惑不解。 “他被控制了。”扶苏边与该隐联手,边说。 这么一说,他们才注意到这蛇怪的眼睛蒙上一片腥红,没有丝毫灵气,只剩下纯粹的杀戮意念。 蛇怪毕竟是绿石灵识,又有成蛊的肉身,豁出性命的攻势更加凶猛,而且招招针对姜故平,该隐只好先放下他,将他护在身后,全力应敌。 姜故平也掏出匕首准备应付突发情况,余晓文终于支着膝盖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眼睛紧张地四掠,看到击斗中的仨,眼神充满恐惧,再四处寻找到见不着经纪人,更加惊慌。 “阿律呢?”余晓文追问两步开外的姜故平:“我的经纪人在哪里?” 姜故平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或许因为最近谈恋爱的关系,他对那些暧昧不明的关系尤其敏感,他总觉得余晓文对经纪人的紧张有点过头了,或许余晓文对装成经纪人的蛇妖小绿并不是单纯的同事或者朋友关系。 可是余晓文再着急也好,姜故平亦不知如何解那经纪人其实是它怪的事实,何况蛇怪现在被操控,如果这时候坦白,保不准余晓文要冲上去阻止,仅仅想象那个情景,姜故平就头痛,所以他沉默。 然而沉默永远不是最好的选择,它会令负面情绪无限扩大,胡思乱想的结果是余晓文进入歇斯底里状态,他扑向姜故平揪住对方的衣领摇晃:“阿律呢?你们把他丢在哪里?!” “他没事,你冷静下来。”姜故平握住余晓文的手要掰开,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体弱的青春偶像,可是这一刻却仿佛激发了体内潜能,那麻杆样的双手竟然像铁勾似地,将他的衣领攥得死紧,他怎么都扒不下来,给搡得打了个踉跄。 这样推推撞撞,竟然给被推到洞道边上,手肘撞到突出的石块,一阵麻痛,夜明珠脱手掉落地上,骨碌碌地滚向地势较低处,光明迅速自姜故平这边抽离。 突然他觉得背后一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就连同死揪住他衣领的余晓文跌入更浓的黑暗中,在突然出现的,不怎么光滑但陡峭的洞道中,伴随着大量沙石滚落,姜故平惹到怀疑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紧接着就会被活埋。 然而洞道尽头,是一个更大的洞室,他们俩像一颗自枪膛射出的子弹似地,脱离洞道,伴着大量泥石坠落,只听噗通噗通声响落水。 原来这下面,竟然还有地下水,而且水极深,他们坠落的冲击力将他们推到水底下,再往上游也需要一点时间,估计至少在两三米内都触不到底。 在窒息之前,姜故平终于浮出水面,大大喘上一口气,旁边也传来水声,他想那该是余晓文,虽然他恨不得就痛揍余晓文一顿,但这不是时候,不断有落石从洞口掉下来,他要快点离开这里,以免被砸中。 就这么游朝着某个方向直线游去,突然他看见一抹荧光,仔细看,像是现代科技产物荧光棒,比起鳞火或者别的什么奇怪法宝,这要亲切多了,而且对方似乎是在招呼他过去,正在有规律地挥动。 姜故平迟疑几秒,终于还是朝着荧光棒游过去,当他游到的时候,余晓文也到了。 姜故平看到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陈奕司,CEO。 “是你?!你怎么?!” 陈奕司轻摇头,示意他噤声,并伸手将他拉上岸,轻声说:“跟我来。” 姜故平想了想,还是抬脚跟上去,余晓文爬上岸,见状也只能跟上。 姜故平一直在思考,他不理会跟在身后的余晓文,大步走到陈奕司身侧,轻声问:“你不是被孟将军挟持住吗?” 陈奕司神色清冷又有几分憔悴,他睐上姜故平一眼,又看回前方,看似冷淡却没有忽略姜故平的问题:“他现在自顾不暇,我乘机逃脱。” “……他们没有将你变成同类?”看陈奕司还好好的,姜故平也替他高兴,又禁不住疑惑。 那孟将军根本是个交子,并不是好相与的,却留陈奕司好端端活到今天,就算有利用价值也说不过去。 “可能是跟五色石有关。”陈奕司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他们绑架我的家人威胁我,却没有将我变成同类,只是积极计划怎样夺取五颗五色石,为了家人安危,我不得不跟它们合作,又因为家人,我会抓紧反击的时机,所以,我会帮你找到最后一颗五色石。”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现。”姜故平忍不住质疑陈奕司话中的真实性。 “那是因为,我跟余晓静合作了。” 这种无间道节奏的回答把姜故平砸懵了,可是见陈奕司在荧光下坦荡荡的表情,又安心了些,等着后话。 果然,陈奕司微顿后接续说:“所以我知道她的计划,我知道她在哪里,我有足够的情报可以悄悄将你送到余晓静身边去,你只管想一个好办法,将碧石拿到手就好,然后……” “然后?” “我希望你能解决孟将军,助我救回家人。”陈奕司说着,睇了一眼自从桃源一行之后样貌上全然变了个样的姜故平,斟酌过才说:“趁着你身边的那些……非人类分散注意力,我们快点解决余晓静,不然等她们理清思路就不那么好解决了。” 姜故平正是边走边挤着身上衣服的水分,闻言想起该隐,心里闷闷的,怕是不见了他,那只吸血鬼会担心。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余晓文弱声问,脸色白得像鬼。 刚才他跟姜故平掐架已经是超常发挥,以他软弱的性子,这时候完全把姜故平当成了顶梁柱,虽然心里清空有经纪人那个疙瘩,却不得不依附之。 这么个菟丝花样的男人让姜故平很牙酸,看那得行,又免不了想起年前看到鬼就咋呼,不断要乔觅保护的自己,心里特别不舒服——我以前就这么个怂样吗?也难怪乔觅瞧不上眼。 陈奕司的眼神只在余晓文身上掠过,似乎早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没有表现也丝毫意外。 看来,陈奕司知道的可能比他们还要多,甚至悄悄主导着一个阴谋。 姜故平隐约感觉陈奕司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也不禁感叹这人比人,真能比死人,陈奕司也就是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余晓文亦是普通人,他曾经也是普通人,同是普通人,双方表现却相差那么远。 “你……过得还好吗?”姜故平看着前方带着坚毅意味,始终挺直腰板的陈奕司,随即觉得自己这庆真是多余,又怎么能过得好呢? 但是这种关怀意味的问题,不能令人反感,陈奕司回头看他一眼,冷淡的表情浮现一丝笑意:“比起飞机事故罹难死亡,好多了。” 听罢,姜故平松一口气,突然感觉与陈奕司之间消除隔阂,话就多起来,原本只有脚步声的寂静跑道中,紧张的气氛因为细声交谈而缓和。 在荧光棒惨绿的光线下,他们已经持续行走近半个小时,姜故平有些担心该隐,他们之间是有些联系的,该隐要找他,半个小时早就找过来了。可是看看陈奕司淡定的模样,似乎半点都不担心吸血鬼会出来,他不禁问:“该隐那边……你们做了什么?” “……余晓静很恨抢走你的情敌,可是又斗不过他,所以现在她只想着抢回你,再给对方找些不痛快,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姜故平不担心该隐了,现在更担心自己会被余晓静怎么样,那个曾经甜美可爱的女生,好像已经变得疯狂而且危险。 “不要担心,我有把握保你不死。”陈奕司察觉到姜故平的情绪变化,就出言安慰。 可是这只换来姜故平一记白眼。 “而且你要是不解开身中的蛊,你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生。”陈奕司顿了顿,又补充:“我身上的蛊也得解,余晓静是蛊母,解决她,子蛊就会死。” “什么?你身上的蛊?!”姜故平不敢置信的目光在陈奕司身上流连:“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奕司倒是比他更淡定:“你以为余晓静没有半点依仗,就会随便信任我,跟我合作吗?” “……” “你们,是在说姐姐吗?她怎么了?”余晓文终于听出些意思来,表情是困惑,更多的是不愿意去理解的逃避:“你们说得好像她还活着似地……她早已经死啦。” “……” 到了这种时候,难道还要对余晓文隐瞒真相吗?姜故平不是蛇妖小绿,没有那种将对方放在心尖上头保护的想法:“你姐姐没有死……可是她的处境比死更难受。” 第五十八章 余晓静因为前男友超速驾驶而遭车祸变成植物人,家人悲痛之余,却为了拯救身患绝症的独子而选择牺牲余晓静,让她诈死,将她制成蛊,以换取独子的身体健康。 现在余晓静更在家人操纵之下,对前男友展开报复,并且逐渐失控。 姜故平这样跟余晓文解释一通,然后这个年轻男人就一直维持着如遭雷殛的表情,好像难以承受打击,随时病发身亡的虚弱模样。姜故平真担心这个男人下一刻就会死掉,幸好过了一会,他还是缓过来,需要脸色仍旧很糟糕,可是总算没有晕也没有死。 “你……就是姜故平吗?”好半晌,余晓文才呶呶嗫嗫地憋出一个疑问。 姜故平不想隐瞒:“我是。” “你整过容吧?脸不一样了,我看过你原来的照片。”余晓文不好意思告诉姜故平,其实那张照片一直被家人贴在小人上头天天诅咒,他有劝说过家人放下仇恨,可是一直不被采纳,那张照片估计还在那只黑木小人上头,据说那诅咒会让被咒者一直倒霉,最后还会死,可是看起来对方还活得好好的,余晓文认为家人的诅咒还只是发泄一下而已,没有实在作用。他顿了顿,脸色从苍白到带着一丝体谅的温和:“是不是因为姐姐?我那时候……听说到姥姥和妈妈说你要参加丧礼,而且跪在门前道歉,可是她们恨你,不让你参加。我知道车祸并不全是你的错,你失去了姐姐应该也很伤心的,你不用太自责,整容对身体影响很大。” “……”姜故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还真没有整容什么事,但对方总是一片好心,而且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楚,也就没有吭声。 余晓文以为对方仍在自责,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又想起什么,忐忑地问:“我刚才有些太激动了,你能告诉我阿律在哪里吗?” 姜故平目光一闪,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个经纪人了,他更不敢保证蛇妖小绿还活着,毕竟对上了该隐和扶苏,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被虐成渣。 于是姜故平斟酌片刻,才硬着头皮说:“他之前还好好的,你不用太担心,他不是那么弱的人。” 这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其实经纪人阿律一直是余晓文心头上神一样的存在,他对阿律有喜欢,也有更多崇拜,他的生活一直由阿律安排,看似阿律是他的经纪人兼保姆,理应是以他为中心的,可事实上他的生活重心其实一直是阿律,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工作抉择,一切由阿律安排,他只是习惯性服从。 就连会当明星,也是阿律提议的。 那么厉害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他被说服了,不是因为姜故平的答案,而是出于对经纪人盲目的崇拜,于是他露出安心的笑容:“那就好。” 姜故平一阵无语,稍稍犹豫,忍不住问:“之前我听说,你有很多粉丝自杀掉,你知道吗?这事?” 余晓文脸上浮现一丝哀戚:“我是知道的,她们都很可爱,我之前跟她们交流还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自杀,唉。” “……”姜故平听到这答案,隐隐猜到这些女生会死,跟余晓文身上的蛊,又或者跟蛇妖小绿脱不掉关系,那些可怜的粉丝说不定是被献祭掉的。这个想法令姜故平遍体生寒,不敢再往深处想,只好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陈奕司身上:“大概还要走多久?这都已经大半个小时了呢。” “这是因为在绕路,我们要避开孟将军,已经不远了。” 说是不远,结果仍然走了半小时,渐渐地,就连作为普通人的余晓文也感觉到前方明显的阴冷感,不断搓着手臂,之前落水弄湿的衣服粘在身上,那潮湿的冷直钻到骨子里去,晓的是姜故平这不死体质也冷青掉嘴唇,陈奕司穿着干爽厚衣裳也拢了拢衣襟,嘴中呵出白气,更别提余晓文,他那单薄的身板像抖筛子似地,脸如金纸,像个死人,若不是蛊改变他的体质,他估计一秒就冻死掉。 姜故平作为医生的职业病发作,又从背包里拿了些阳性的符给余晓文用,因为他知道这股阴冷其实更多来自科学不能解释的灵界,那是由恶灵与死魂所凝聚的浓郁阴气带来的。 所以余晓文贴上符又好了点,陈奕司见着,一直对余晓文不闻不问的他却突然开腔:“你有什么保命的法宝,就多给他些。” “呀?”姜故平刚刚没听懂,再往深里想,突然想到陈奕司会同意带上余晓文这累赘,而没有提议或者直接要求废柴躲起来等他们回头救助,那肯定别有用意。 如今听陈奕司的话,那是说余晓文会有危险,为什么呢?只有一个可能,余晓静已经变成蛊母,既然已经狠下心要前男友的命,又怎能不恨间接导致她受尽折磨的余晓文呢? 哪怕是亲弟弟,在疯子眼里,血缘是不值一提的。 如此想通透,姜故平有些犹豫,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推余晓文去死,明知道危险还把人往里头领,用心太险恶,他决定还是提醒余晓文,哪怕对方可能转头就逃。 “等会我们是要去解决你的姐姐,她已经变成蛊,极度危险,而且她应该很恨你,因为她是为你而变成蛊的,她一定会杀掉你,你还要去吗?” 陈奕司知道姜故平为人厚道,也没有阻止,虽然他认为悄悄把余晓文推出去当炮灰的做法最实际,可是他并不否认自己最欣赏的,还是姜故平这种实在的性格,要狡诈而精于算计的人,他的交际圈中多的是,不需要再多一个。而且就他对余晓文的理解,这家伙单纯到简直缺心眼,应该不会拒绝帮忙。 余晓文呆愣住,刚才是姜故平给他解释了姐姐变成蛊,并且复仇的事情,可是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恨他,怎么又是为他而变成蛊的,事情并没有细致讲到姐姐变蛊的部分……他以为只是家人想姐姐活着才让她变成蛊的。 为了他,又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他听见了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答案,原来是为了他的健康,姐姐才被制成蛊。他脑内是一片混乱到极致引起的空白,哆嗦着握紧拳头,他认为自己责无旁贷:“我要去。” 得到这个答案,就没有人劝阻他,只是姜故平仍旧给了他很多护身法宝,不管是他还是陈奕司,也不是想要余晓文的命,那个没意思,何况余晓文愿意帮忙已经很够意思。 陈奕司知道余晓文会配合,就交代他:“等会你就使劲闹,把余晓静的注意力留在你身上,我们乘机对付她。”他知道那怪物还存在一些人类的意识,而最打击人的事情,无非就是掐着对方心头的刺狠狠折腾。 余晓文,就是其中一根刺。 “我知道了。”余晓文弱声答应,虽然他不擅长闹事,但他总不能放弃。 知道余晓静就在不远处前方,被陈奕司领着的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们见到洞室里面的余晓静,仍旧惊得直退到洞壁上,全身寒毛起立。 那还能算得上是一个人吗?不能的。 在洞顶吊挂的不明发光囊体照明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余晓静还拥有一颗人类的头颅,青白的肤色,紧闭的双眼,看起来死气沉沉却是人类形态没错,只是那头颅以下,是一块巨大的肉瘤,足足占据半个洞室,这肉瘤上除了突显而且不断蠕动的筋络,就密密麻麻地挤满指头大小的肉回,伴随着每一次舒张,就伴随着不明粘液钻出一只小虫。 那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声音,好像有千万台机器一同运作,让人耳朵发麻。 每一只小虫都形态不一,它们成千上万地从肉瘤中钻出来,那阵仗胜得过捅破的蚂蚁窝,它们像接收到无形的指挥,通通爬上旁边堆积如山的尸骸大块朵颐,吃饱的虫子顺着四通八达的洞道离开,为它们的母亲、女王作战去。 突然,虫女王睁开它全黑的眼睛,漆黑的眼仁却折射出腥红的光,仿佛那是因为极红而发黑,而那溜光微移,让人察觉到它在看这边。 而在看见来者的那一秒,姜故平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脊背发凉,双腿僵麻,仿佛作何举动都可能令他丢掉小命。 就在姜故平以为余晓静就要发作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声,那目光刷地掠过他,落在掩耳尖叫的余晓文身上。 “姥姥,妈妈,爸爸!” 余晓文凄厉地惨叫着,终于让姜故平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上抬,在上头起到照明作用的几个发光囊体上头,仔细一看,隐约分辨出里头的人影来,再结合余晓文的状况,立即就明白里头泡着的竟然是余家人。 余晓文的反应,似乎取悦了余晓静,她桀桀怪笑,那声音要配不似人类,活像由一只坏风琴奏出的破音,刺耳极了。 “嘘,小文,不要吵醒他们,不然他们会生气的。” 姜故平和陈奕司立即掩上耳朵,余晓文却不,他双眼通红,瞪着余晓静,竟然被没有被这怪异的生的吓着,鼻翼因为情绪激动而张翕。 “姐!快把姥姥他们放下来!”余晓文左右找不着物件去够那上头的囊袋,急得直打转。 余晓静突然而沉下脸,杀气外溢,可是下一刻动又笑了,她咧开嘴唇,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过颊侧一只小虫咀嚼几下,发出让人牙酸的咔吱声响,咕噜一声吞下,在几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舔舔嘴唇:“好呀,我放。” 话罢,泡着男人的囊袋啪一声落地,里面的男人虽然有液体护着,也摔得一声惨叫,大腿内摔断了一支,刺穿皮肉外露,血汩汩流出,他躺在地上低声哀号,还没有死。 “爸爸!!!” 不等他们上前救助,大量蛊虫哗啦啦如潮水般涌上,瞬间淹没男人,原本低弱的哀号瞬间拔尖,眼看着虫堆中的人疯狂地挣扎,似乎痛苦到极致,余晓文和姜故平立即冲上前去救,可是扒开那些虫子,下头就剩下一具白骨,虫子也自动退开了。 “爸爸?”余晓文不敢置信,满脸恍惚,轻轻伸出手去,指尖才碰到白骨,它就咯啦啦地散架,尸骨无全。这仿佛触动了余晓文内心深处最愤怒的一根弦,他跳起来冲着怪物质问:“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爸爸呀!” “呵呵,爸爸?”余晓静怪声怪气地笑:“他们那样害我,爸爸?妈妈?姥姥?弟弟?哈哈哈哈,不是的,不是这样,他们要是我的亲人,怎么会害我?哈哈哈!都是谎言!只有你,他们的孩子只有你!以前整天就知道回寨子里陪你,赚的钱给你治病也不给我买双舞鞋,把我变成这样给你健康,哈哈哈,凭什么?!” “……不是这样的?”余晓文低泣,泪水滑过脸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他们经常跟我说你的事情,他们为你自豪。” “自豪?”余晓静因狞笑而扭曲的脸瞬间沉静下来,一双黑幽幽又泛着红光的眼睛凝视着余晓文,呢喃:“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我从来都只是你的备胎,一旦你有机会康服,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说到最后,余晓静再次疯狂,她大叫着,那声音就象拿锥子直接戳穿耳膜一样刺耳,余晓文没撑住,耳内流出两股血,呆愣愣地像失了神智似地重复呢喃着不是的。 上头两个囊袋的姥姥和妈妈似乎被这动静惊醒,待见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囊袋中翻滚挣扎,可是囊袋涩性十足,不管她们如何挣扎,都无法破开它,突然,囊袋抖动几下,两个刚才还活生生的女人被无形的力压爆,大量鲜血瞬间染红液体,就连发出的光也变成赤红色,布满带小个洞室,让这原本不恐怖的场地,更加触目惊心。 余晓静厌恶地注视着被打击到失神的亲弟弟,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她的肉瘤中伸出两根长长的触手,朝着余晓文伸去,准备把弟弟也挂到洞顶上去,慢慢折腾,突然而她有所察觉,触手鞭向一侧,却被锋利的匕首削断,那一段触手落在地上还不住扭动,余晓静凄声惨叫,怨毒的目光落在姜故平身上,又发同一声不同频率的尖啸,那些有规律流动的虫子瞬间朝着姜故平聚集。 姜故平如临大敌,就怕被蛊虫啃成骨架子,可是当那些虫子靠近他,却被无形的能量墙挡在外头,他能够感受到能量的源头——贝壳匕首。 这是利用该隐的力量,形成的能量罩。 被对方的力量保护着,如同与之并肩作战,姜故平紧张的心情瞬间平和,面对变异的前女友,纷乱的思绪也清明起来,他想,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帮她解脱。 无论如何,这已经不是过去温柔善良的女友,这样恶毒,这样恐怖的怪物,只有消灭,不能心软。 “她一定不想自己变得这么丑。”姜故平喃喃自语,目光坚定,在那狠红的眼仁注视下也不退让半分,他清楚记得那小女生最注重自己的样貌外型,能够为了减肥天天吃减肥餐,只对着美食照片流口水,穿漂亮裙子,出门都要打扮半小时,经常花心思把长发编得美美的。 那样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这样丑?!这样疯狂,不会的。 她,已经不是余晓静,而是一只怪物。 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余晓文突然操起姜故平给他防身用的桃木剑,疯狂地挥舞着冲向余晓静。 “你不是我姐姐,你不是,你这怪物!!!”悲愤到极点的余晓文已经失去理智,他不顾双方实力悬殊,不顾生死,只想要打破这不应该存在的一切。 这不是事实,他这样逃避,可是这些画面却不愿意消失,所以他疯狂。 也因为余晓文的疯狂,余晓静被吸引住,变成蛊的她,智力方面稍比作为人类的时候退化,她不能同时处理多个问题,她通常只让蛊虫出动,就能够解决所有反抗她的人类,不过现在余晓文身处有符咒保命,暂时蛊虫攻破不了他,所以他是个难题,而姜故平也有能量罩保护,也处理不了,也是个难题,所以余晓静有些混乱了。 她下不了决定挑上谁,余晓文和姜故平她都恨,都很可恶。 一时间,她就像一个正因为挑选衣物而苦恼的女孩子,左思右想仍难以选择,以致她一时间谁都对付不了。 不过余晓文身上的符虽然出自大师薛道长之手,可毕竟不是神器,不能跟姜故平的匕首比较,很快他带着的符逐渐失效,保护罩力量在减弱,眼看就要被攻破。 突而,从刚才开始就失去存在感的陈奕司不知何时出现在余晓静身前,他将趁着那些触手还在应付二人,掏出一只铜片抽向她的脸。只听一声惨叫,余晓静捂住脑袋疯狂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在小小洞室内横冲直撞起来,大量虫子从她身上掉落,却不是活的,而是死的。 虫子大量堆积,而她的身体迅速干瘪,尖叫也在减弱,很快她就打着踉跄摔在地上,整张脸都烂掉了,血肉模糊的,她气息恹恹地用怨恨的目光注视着室内三人。 不管是地上爬的,还是墙上攀的虫子,都纷纷落下,一瞬间仿佛没有生命迹象。 陈奕司突然跪倒呕吐起来,一些银色线虫伴随着呕吐物涌出,好一会他才扶着膝盖爬起来,走到墙边似乎要冷静。 姜故平呆呆地看着,直至旁边粗重的喘息声响把他的注意力带走,只见余晓文的脸上现起死色,似乎因为巨痛,正蜷缩在地上发抖。 “你怎么……”姜故平上前去挽扶好像突然重病发作的余晓文,而后恍悟余晓静正在死亡,也就意味着余晓文将会失去健康,他全来就身患绝症。 突然,似乎已经强弩之末的余晓静竟然发难飞扑起来,拖着干瘪的身躯,就像一只巨型跳蚤,敏捷得不可思议,扑向了姜故平和余晓文。 来不及躲避……姜故平这么想,直至巨大的黑翼在他眼前张开,扇飞掉这妄想得手的怪物。 余晓静刚才燃烧最后的生命,此时已是回天乏术,瘫在地上强睁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发泄自己的不甘:“姜故平!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爱……” 声音逐渐微弱,后来甚至已经听不见,只见那歙动的唇瓣终于静止,它终于解脱。 姜故平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情复杂,是愧疚,是悔恨,更多的却是释然。 “真脏。”该隐冷哼,拉掉手套丢了,还用脚尖挑开了余晓文,才去扶姜故平:“平平,你还好吧?” 姜故平刚刚松一口气,看到该隐,他只有喜悦,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陈奕司,把绿石给我。” 转头一看,竟然是孟将军,他正满目期盼和迫不及待,死盯着陈奕司刚从余晓静身上挖下的绿石,而孟将军身后的跟着一名温文男子。 在别人眼中,他或许是陌生的,但对姜故平绝对是深刻,因为这就是夏津。 夏津身后领着三个似乎被控制,神智不情的人,他们再熟悉不过——余小佳,陈真,LANCE。 夏津含着浅浅的,优雅的笑,却就连该隐都紧张得全身绷紧。 他在此时朝沉默的陈奕司开口:“你把绿石给姜故平。” 陈奕司没有犹豫,他走向姜故平,但是后者根本不敢接,而陈奕司在面对姜故平的时候,以嘴型告诉他:【铜牌是夏津给我的。】 姜故平真服了这CEO,跟孟将军、余晓静、夏津,竟然全都合作上了,环环相扣,真是个人才。 可是夏津为什么要帮这个忙?或许能有很多理由,其中并不包括存在好意的理由,所以姜故平不敢接受绿石。 而孟将军比谁都先发难,他举剑指向夏津:“你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绿石归我。” 夏津还是笑,那笑容温柔得仿佛面对一个顽皮的小孩,充满了包容:“就是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意思,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那是‘我帮你找到五色石,你帮我一个忙。’这个忙,就是你们都消失吧。” 伴随着夏津的声音落下,还在发狠的孟将军与及他的手下通通哀号惨叫着,原本饱满的身躯迅速腐烂,融化,最后变成一滩臭水。 意料之外,又不让人惊讶的结局。 姜故平知道,这个恶魔怎么可能好心帮人呢?都不是为了害人吗?孟将军这恶人,算是给夏津这更恶的,给磨了。 第五十九章 处置孟将军一行,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夏津脸上轻松惬意,连犹豫的痕迹都没有,可见其心肠又黑又硬,坏到了极致。 而夏津却不管别人作如何想,他愉快地轻拍手掌地将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他提醒:“姜医生,即使你不主动接受绿石,难道我就没有办法让你接了吗?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吗?我也不想你们太痛苦,毕竟你们是助我一偿夙愿的功臣呐。” 言外之意,就是容不得他们拒绝,但是姜故平真不敢接下眼前的绿石,因为他对夏津实在太过了解,这要是接了绝对只有死得很惨一条路,他不想死,他还有该隐,他想要长长久久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爱情,在性命安危之际,心心念念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住在心里的那个人。 见姜故平竟然不接受他的‘好意’,夏津无奈地摇首:“我本来想让你好过一点。” “……你就不能直接放过我们吗?”姜故平觉得这家伙逻辑很有问题,三观比天津大麻花还要扭,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长的,长得这么歪。 “不能。”夏津脸带微笑,不留余地的拒绝神态,如同拒绝稚童无理要求的长辈那般随和,然而伴随他的答案而来的事情,就不仅仅能用恐怖一词完全概括。 只见原本在巨大洞室内堆积如山的那些尸骸,不管是虫子的,人类的,还是余晓静的,都渐渐在一阵五色光芒中化成精华,点点吸收进那些光芒光当中,余晓文也是在阵中渐渐被消失,突然一道绿光撞向他,把他撞离光芒范围,虚弱的他只发出一声低哼,就失去了意识,而那道绿光——蛇妖小绿却代替他,被光芒吸收直至一点残渣都不剩下。 蛇妖到最后依然坚定地以眷恋的目光凝视余晓文,直至消失,姜故平看得清楚,心中戚然,想到如果这是他和该隐的遭遇,他的心就痛,很痛苦。 光芒在吸收庞大能量以后,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刚好铺满整个洞室地下的奇怪图形。 这都不吓人,最吓人的是伴随着图形的出地,竟然在特定位置上,有两个小孩子破土而出。 姜故平盯着那逐渐露出全貌的小孩儿,一个深肤色黑发,一个白皮肤白发,这特别惹眼的外貌特征令姜故平双目倏地圆瞪,里头盛满不敢置信,因为那俩竟然是乔觅和孟靖源,虽然听说他们被夏津掳走,但他想不到二人会被埋在这地下……他们还活着吗?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因为俩小孩立即睁开了眼睛,而且看那灵活的样子,是神智清醒的。 姜故平松一口气之余,也知道自己想太多了,那二者毕竟不是普通人,埋一埋又怎么可能死了呢? 他看到乔觅正在无声地提醒他——不要接。 可是姜故平苦笑,有些事情,不是他说不,就能拒绝的。 他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那颗绿石,还是该隐察觉异状握住他的手,才暂时阻住他的动作,只是暂时,因为他的手还死命伸过去,而陈奕司也在把绿石递给他,看对方脸上满满的惊讶和挣扎,似乎也是不由自主的。 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促使这一切完成,或许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该隐尝试将姜故平带走,结果是不能的,这个图形似乎是一个法阵,一个不得了的法阵,而且它对姜故平有绝对的限制,不管外力如何干预,不管他本人如何反抗,结果他仍旧握起了绿石。 而就在他的指尖触及绿石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力将他提起,上升至法阵上方,悬浮在中心位置。 整个过程还不及一秒,他只觉眼前一花又定下来,画面已经发生改变,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却发现不只他自己,刘小佳,陈真,陈奕司,LANCE正在下一层的四方悬浮着,而最下方站在法阵下的四个方位,则分别是乔觅,孟靖源,扶苏和该隐。 他们的神情都是痛苦而且焦急的,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而唯一惨厉的叫声出自他的嘴里,他仿佛要代替所有人发泄这份痛苦,惨叫声差点掀掉这山洞顶。 原本只有微弱彩光的法阵突然光芒大炙,仿佛有无限的能量即将迸发,能量自最下层开始朝上凝聚,全部聚集在姜故平身上,而就在能量满溢将要崩堤之际,体内的四色玉石同时弹出体外,联合手中绿石,环绕着他高速旋转起来。 姜故平只觉得全身要爆裂似地痛苦,而对阵内其他人的担心,又加深这种痛苦,他真恨不得就这样爆炸,就不用再承受这一切。 他不知道,五色石离体后,他已经恢复原貌,不再是那异色双瞳和白发掺红色的妖异模样。 “呵……就快成功了。” 夏津愉悦轻快的声音自阵外传来,姜故平勉强提起精神看过去,只见那恶魔眼中闪烁着狂热执迷的光芒,哪里还有半点装出来的优雅斯文,说是一个变态神经病也不为过。 姜故平觉得这才是夏津的本性,疯狂而且残忍,他不明白这个法阵有什么作用,但是他感觉到那种痛苦的能量聚集,绝对会榨干下头那八人的全部能量,包括生命,他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难道,就这样结束吗? [快点认输。] 一道女声自脑内响起,姜故平正迷迷糊糊的,突然像找到主心骨,也不考究声音的来源,豁出去地咆哮:“我认输了!” 夏津轻松的神情一凝,视线从天际拉回,他蹙紧眉头凝睇着姜故平。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一丝灵魂的波动,他知道姜故平的一句话,触动了一个赌局,那个在几千年前定下的赌局。他每一次跟别人打赌,都必须用上灵魂作为筹码,每次他获胜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算输也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他是狡诈的。 认输就等于出卖自己的灵魂,所以夏津刚开始还想不通姜故平要做什么,直至他看到姜故平被推离法阵,而他原本所处的位置上,竟然由一名古装女鬼替代,他懂了。 他在商朝时,为了算计两个半神——黑巫和白巫(乔觅)而设下连环计,其中一计就是将黑巫深深恋慕的女人——姜后,他利用她心中的执念设下赌局,害了她性命,本来是想要拿她的灵魂去要挟黑巫,不想这个女人也过分聪明,就是死也不认输,他拿不到灵魂,最后他只好利用她的死亡去算计黑巫,黑巫为了她果然片计白巫,甚至意外制造出孟靖源。 这已经脱离他的原计划,他后来费了许多功夫,黑巫用不上,还用上了孟靖源才成为此阵的两大支柱,等到五色石现世,他又盯上了该隐和扶苏,再设连环计,终于完整发动五色石,却不想姜后那女人,终还是留有一手。 这时候对他认输,献祭的是姜后的灵魂,而这女人早就处心积虑要破坏他的大计,她提早与姜故平分魂,于是姜故平的一半灵魂就被排斥出来,算是留下一线生机。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渺小的人类而已,还是被分魂后虚弱的人类,根本不可能阻止这个法阵。 所以夏津无视了摔在不远处生死不明的姜故平,专注而且狂热的眼神注视着法阵中心,此时姜后代替姜故平的位置,她的身上逐渐形成一道光柱,竟然撞穿山顶直冲云霄。 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晴空被乌云遮盖,雷声滚滚,每一响仿佛都牵动灵魂的震撼。 这是他千千年来一直期待的一刻,五色石可以补天,也可以破天,他是要打开前往仙界的通道。 许多许多年前,他寻仙问道,却在最后一刻被仙界拒之门外,只能当一个半神,他是不甘心的,当时那位神使说过,如果他有能耐自行进入仙界,就会被承认,只要能进去。 但是仙界的大门不再会因为他的修炼,因为他的期许而打开,他只能另寻他法,而五色石就是他的目标。 虽然五色石一直不现世,可是他拥有永恒的生命去等待,他只需要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刻就好,就是现在。 天空中彩色的光道渐渐开宽,然而就在他专注于此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姜故平的异常。 其实姜故平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只是知道不能引起夏津的注意,他知道夏津若要杀他那就是动一动手指的功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不能就这样结束。 眼看着法阵中渐渐虚弱的那些人,都等着他去救助,可是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破坏法阵。 他的视线落在该隐身上,发现那对绿眸也正对着他,哪怕原颜色已经逐渐地黯淡,却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么坚定,那么温柔。 一线生机和一点机会都没有,他只有一个选择,他把那柄贝壳匕首拿出来,迎着该隐的视线,颤抖着发动匕首,一层薄薄的光晕在他身上展开,形成一个光茧保护着他。 等夏津感应到异动,转过头来看到姜故平形成这么一个茧自缚,首先还以为他是为了自保,紧接着终于察觉不妥,因为这个茧越厚,阵中的能量就越不平衡,他感觉到该隐的能量在迅速减弱,太快了,严重影响法阵,天空中的光道竟然在这影响下开始收窄,他知道继续放任下去,平衡彻底打破也就意味着法阵被毁。 “你不能这么做!”夏津扑向姜故平,发动攻击,但是光茧已经相当厚实,他的攻击只能损坏它,不能打破它,夏津持续攻击,可是茧在持续修复,甚至因为受到攻击,茧竟然加快了能量吸收。 眼看着无法阻止,夏津改道而行,立即发起精神攻势:“你真的要这么做?你这样做,该隐就会消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你会害死他。” 茧中一点动静都没有,能量持续转到茧上,该隐迅速透明,但他的目光仍旧坚定而且温柔地落在光茧上头,轻勾的唇角,仿佛很满意在这时候还能保护恋人,哪怕他将不复存在。 夏津眼看着无法阻止姜故平,天空中的光道极不稳定,能量严重外泄,眼看着不成了,他一咬牙,怨恨地瞪一眼那团光茧,立即飞身扑向光道,顺着光的指引,飞向天际。 在光的极端有一道炙眼白芒,他所执迷的仙界就在里头,那里瑶光错落,亭台楼阁,仙果琼酱,是他所向往的仙界。 然而突变又生,似乎躲在云层后头闷响的雷声,突然冒出头来,嚓一声撕破天空,竟然像拥有生命般,扭曲着打向妄图成仙的夏津,不管他如何躲闪,雷光紧随而至。 是劫雷。 啪一声,天空中的人影微晃,又固执地继续前进,又一道雷光,紧接着又一道,一道又一道,直至第九道,却不再落在他身上,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姿劈向法阵。 一道强光,一声炸强,摇天撼地,无人能挡。 “不!!!!!!!!!!!!!!!!!!!!!!!!!!!!” 夏津发出不甘的厉叫,遭到厉雷袭击的法阵就听吱吱传电声响,本来就不稳定的能量圈立即崩溃,而姜故平就在那一刻从光茧中破出,扑向该隐。 炸响声中,姜后迎着天空张开怀抱,燃烧自己的灵魂,替下头的人们张开保护网,卸去大部分攻击,她以魂飞魄散收场,所有人在地上摔成一团,而天空中焦黑的人影眼看着通放仙界的通道失去光柱支撑后再次闭合,他发出不甘的嘶吼,终于脱力,带着火星与一行浓烟急促堕落。 天空再次放晴,刚才的异常仿佛从未发生,阳光自通顶的山洞渗入,姜故平迷迷糊糊间看见该隐竟然在光线下渐渐焦黑,眼看着要化为灰烬,他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去,将该隐护在自己身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脸颊。 “不要……不要……不要……”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那沙哑的声音在表白,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我爱你。] 第六十章 姜故平再次苏醒,入目是熟悉的天花,那盏吊灯是长着的铁锈格外亲切,这是原来的宿舍房,他的房间里。 认清这个事实,姜故平猛地掀开被子挺身而起,顾不上身体强烈的虚弱感,跳下床还赤着脚便冲出门去,目光固执地寻找熟悉的身影,哪怕脑袋一阵又一阵地传来眩晕,也不放弃。 没有没有没有…… 他又逐个房间找去,厨房没有,浴室没有,扶苏的房间没有,客房……有,那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有一团隆起。 姜故平大喜,立即冲上前去掀开被子:“该……”隐? 不是的,床铺里躺着的不是该隐,没有那头灿烂金发,也没有那出色修长的体格,这是一个看起来孱弱到极致,仿佛下一秒会消失在空气中的清秀男人,他认识——余晓文。 原来他也没有死么?姜故平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唇角,他看着就知道余晓文现在情况很糟糕,即使还留有一口气,很快也就会死去,周身萦绕着一种绝症末期患者,行将就木之人才有的死气。 可是他如今却没有关心别人的余力,他要找该隐,要确认对方是否安好,即使那是一只强悍的吸血鬼,可是他心里怎么也无法安定,因为这事件涉及到几名半神。 半神就算不是完整的神,也已经够厉害了,他怕该隐会吃亏,会受伤。 就在他想起可以联络乔觅或者孟靖源之时,厅外传来开锁声响,姜故平再次提起精神,迈着虚浮的脚步,以最快速度赶到房外,却见薛思商从外头进来,身后还领着一个奇怪的黑衣人,那家伙戴着被子穿着黑大衣鼻梁上还挂着一副墨镜半张脸蒙在口罩里面,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柄黑色遮阳伞,这装扮十分惹眼而且古怪。 姜故平还在发呆,反倒是薛思商先发现他,脸上大喜过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又恢复平时的疏冷:“你醒了?感觉如何?你应该躺着多休息。” “该隐呢?”姜故平急切地打断,在没有找到该隐之前,他都没有耐性去理会别的琐事。 薛思商猛地噎住,蹙眉凝视着姜故平,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姜故平的心堕入冰窑,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支撑住,身躯仅仅摇晃了一下,就稳定下来,手撑扶住额头,等待突然强烈的晕眩感过去。 薛思商赶紧上前搀扶,却被侧身拒绝,他也没有强求:“这是该隐之前安排好的,给余晓文准备的吸血鬼。” 姜故平自指缝间看向那造型奇怪的吸血鬼,看这阵仗,也知道这只是个低级吸血鬼,是那种遇上阳光就会化灰,难以控制吸血欲望的低阶吸血鬼。 他突然想起当初该隐那么轻率地答应蛇妖小绿的要求,原来早就想好钻空子让别的吸血鬼来兑现承诺,也是,那家伙对别人是斤斤计较又恶劣的,怎么可能真的帮助余晓文呢? “呵呵。”他没有阻止吸血鬼走进客房,感觉不那么晕了,就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有多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告诉我,该隐是怎么了?” 薛思商轻点头:“到我的事务所去。” 事务所仍旧是那么简约,姜故平坐在沙发上,薛商思破天荒的让妖仆给他上了一盅茶,他却完全不想端起来喝。 “喝吧,你体内虽然融合有五色石的能量,但是离完全平衡还有一个过程,这个茶是特别配制的,可以安神,对恢复有帮助。” 闻言,姜故平端起茶水喝上一口,没有开口催促,那周身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所以薛商思发出一声几可不闻的轻叹之后,不得不再次开口。 “经历劫雷之后,夏津就算没有死,道行也该已经尽散,乔觅和孟靖源已经完全掌握阴阳玉,不会再受外人牵制。而夏津弄的法阵,是一个聚能法阵,它会吸收阵内祭品的能量,供给作为启动者的你,你的那几个人类朋友,只是作为媒介将能量传导给你,所以他们很幸运地没有大问题,只是可能经历这次之后,多少会激发灵能,这个自然会有人负责帮他们过度。”薛思商见姜故平没有反应, 继续交代:“但是被抽取能量的乔觅等四位,就比较倒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们能量被吸尽之际,劫雷打坏法阵,虽然亏损是有,但总还留着命在,失去的能量会渐渐恢复,不过……” “不过什么?”姜故平已经想起来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该隐在阳光下化成灰烬的画面,不由得苦笑:“不过该隐又更倒霉是吗?他怎么了?” “……事实上,经过法阵抽取之后,大家都很虚弱,不过该隐是吸血鬼,他在极度虚弱的时候被阳光直射,最后化成了灰。”薛思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故平的神情,见对方没有太大情绪波动,才说:“在你醒来之前,他的前妻莉莉丝将那些灰烬带走了,就留下这个。” 说罢,他将一颗泪滴状的红宝石放进姜故平手掌里头:“莉莉丝说,这是吸血鬼死前的眼泪化成的,吸血鬼是没有眼睛的,他们流出来的是血,然后结晶,算是该隐唯一的遗物。” 姜故平双目失神地注视着手中艳丽的红宝石,握紧它抵住额头,耳边仿佛还听见那最后的低喃【我爱你】。 爱呀,剩下这样一颗小石头,爱又有什么用呢? 姜故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屋里的,他浑浑噩噩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大概他想要好好睡上一觉,最好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 手刚刚握上门锁,却发现客房的门虚掩着,他顿了顿,终于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房间里已经没有吸血鬼的身影,厚重的窗帘遮住光线,房间里很暗,却也看得见原本昏迷的余晓文已经坐靠起来,眼睛是睁开的,正盯着一袋子鲜血发呆。 姜故平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他知道余晓文可能有事情想要问他,不管如何,总比找不到答案干着急要好的,他想。 终于,余晓文用嘶哑的声音问:“阿律呢?姥姥呢?爸爸妈妈呢?姐姐呢?” “……之前发现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个阿律,你的经纪人也死了,你的命是他救的,好好活着吧。” 好像是说给别人听的,又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姜故平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如果你想他,以后……我们再相办法,我或许能帮你。” 是的,五色石在他体内融合,他能够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流动,如果是那个曾经拥有灵识的小绿,说不定可以再次抽离出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操作方法。 余晓文只是沉默,苍白如他,又缺乏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玩偶。 最后他退出去,替余晓文关好房门,再看看掌中红宝石,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既然小绿可以从绿石的灵识中分离出来,为什么该隐不可以呢?这是该隐留下的,最后的眼泪,是属于该隐的,相互间应该有联系。 想罢,姜故平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哪怕别人可能认为他的想法很荒谬,很怪诞,但他不管了,他握紧手中宝石,犹如扯上一把救命的稻草。 为了实行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己该好好休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重新回到床上,姜故平轻吻手中红宝石,握住他,再次沉睡。 他并没有睡多久,等到肚子有饥饿感就醒了过来,再看看钟表,已经是傍晚时分,他走出房间,感觉已经好多了,脑袋虽然仍然沉沉的,但是晕眩感不再强烈,他将红宝石用一只盒子装起来,小心收好,打算明天出门找个首饰店将它镶起来,戴在颈上,才出门给自己做点吃的。 只是简单下了个面,他没有给余晓文准备,新生吸血鬼应该不需要血液以外的食物。 他拿过旁边来不及看已经过期的报纸垫桌子,刚才压住一则关于夫妇搬家发生惨剧的新闻,在他们将冰箱从阳台吊进屋内的时候,发生意外脱落,上头的张X被带摔下来整个脑袋都摔烂,下头的太太被压成肉酱,后面还提极他们唯一的儿子不久前在校园中自杀。 只看了一遍,姜故平就将报纸翻页,以免影响食欲。 吃饱之后,姜故平想要回房间去继续休息,眼角余光瞧见电视机屏幕上的倒影,终于察觉自己已经恢复原貌,原本受伤的左眼,上头甚至连疤痕都没有落下。 先是惊讶,立即又恢复平静,他摸着自己的脸,苦笑。 就算可以恢复过往身份,就算可以与家人团聚,为什么,他心里还是那么痛苦呢? 一声长叹,姜故平拖着略沉重的脚步准备回去休息,在这之前,他决定再前去关心一下余晓文,大家都失去重要的人,同病相怜,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这么想,可是打开房门后,没有余晓文,只有打开的窗帘,和地下一堆灰。 他愣愣地看着那一堆灰烬,先是大笑渐渐又变成哭声,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是的,很痛苦,失去所爱,恨不得就这样消失在世上,可是他不能,不能够选择这条路。 再哭一次吧,以后也就,不能哭了。 结局 黄昏最后一缕金光沉入地平线,暗红色天际亦逐渐深沉直至成酱紫色,白天喧闹的校园热闹不减,各种夜间自习与及休闲活动,直至夜露深重,整座校园终于安静下来,宿舍断电,大部分学生已经循规蹈规地入睡,又或者睡不着在被窝里聊聊电话,说说八卦,另外还有些离经叛道的学生该是在校外夜游狂欢,但是有一批学生却躲开巡守,悄悄回到教室中去。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轻松寻乐的欢喜之色,反而是沉重而且绝望还有更多的犹豫和恐惧。 是的,他们即将做的一件事情,不论成败,结果都不是好事。 悄悄回到冷寂幽暗的教室中,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识夜间的课室,没有放多少心思去在上差距,只顾着在窗边门口将烛点燃,又在讲桌上摆开一张纸,上头凌乱地写着许多字,看起来有些年月,折痕已经起毛边,字迹也模糊,但是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为首的男生拿出一只古铜钱,这年轻青春本应是无惧于天地的桀骜男生,竟然在此刻表现也一丝退怯,最后一咬牙才将它放到纸上,竟然有一种赶赴刑场的决绝感。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旁边的个小女手攥紧手里的小瓶子,是玻璃材质的,能看见里头装着些诡异的蓝色液体,在这样的夜里,竟然像会发光似地,幽蓝的色泽那样清晰。 “不然呢?”旁边穿着清凉,看来相当豪放的女生满脸鄙夷:“你想天天看到她吗?又不是我们害死她的,凭什么她就闹,大家一起问钱仙谁会死的,钱仙说是她,她凭什么就缠住我们了?还是说你想继续看那张鬼脸?” 围在四周,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男女,此时也表情一狠,决计不再受这折磨,今次的事情,怎么也得完成。 立场还不坚定的小女生,在同伴意味分明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妥协。 两个女生各拿着一只装蓝色不明液体的瓶子,另外四名男生伸出手指,按在铜钱上,互相交换目光,由带头的男生开始问:“钱仙钱仙,我们要找的鬼魂在哪里?” 四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感觉到铜钱在颤动,只觉得一股恶寒攀在脊背上,他们互觑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恐,这时候力量带动钱币,他们的手指竟然像粘在上面一样,随之而动,根本拿不开来,他们眼中的惊惧更甚,而外围俩女生也感觉到那股寒意,都紧张地握上瓶盖。 【在.窗.外.】 原本寂静的房间,窗门突然颤动起来,锵锵直响。 女生发出尖叫,几个男生把尖叫强吞回去,转头一看,那几周前还青春活力的少女,正以这几周让他们心力交瘁的血腥形态出现在窗外,用力砸撞着窗户,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冲进来将他们碎尸万断,增进好白烛形成的光壁将它挡住。 为首的男生定了定心神,继续问:“你能不能帮我们将它困住,带到讲台前的蜡烛圈圈里面。” 【我.有.什.么.报.酬.】 窗门那边传来的推撞声越发强烈,能听到玻璃龟裂的响声,连男生都忍不住惊叫,他也挺兴住了,大喊:“把那只鬼魂给你,给你。” 话音刚落,只感觉手指下的铜钱极迅速地划动,果断停在一个‘好’字上头,就听来自阴间的尖啸声几乎划破耳膜,那只窗外的女鬼被不知名的力量扯进几个学生以普通白烛摆出来的粗劣困魂阵中,烛光在女鬼极力的挣扎下剧烈摇曳,渐渐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两个拿瓶子的女生尖叫着,拔开瓶盖,将蓝色液体朝女鬼身上泼去。 可是该发生的没有发生,因为蓝色液体全打在一件白袍上头,而拎着白袍的是,他们医学系极有人气的姜教授,一个众人好评,温和有礼而且学术知识过硬,有无数校园男女暗恋的姜教授,他现在的表情是不敢苟同又带一丝无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姜故平无奈地看着这几个在玩火的学生。 几个学生回过神来,大叫:“啊!它要出来了,教授小心,这只鬼会杀了你。” 姜故平很无奈:“它不过是一只普通鬼魂,害人倒不至于,不过如果你们将这些惨着黄泉水的尸油洒在它身上,它立即就会变厉鬼,你们才真的会死得很惨,幸好现在只是我的白袍死得很惨。” 几个学生被教授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灯魂阵的白烛呼一声灭掉,女鬼失去控制,狰狞地扑向几个学生,女生抱着脑袋,男生们尽管有一只手粘在铜钱上,仍自由的一只手臂也抱住脑袋,准备迎接可怕的厉鬼毒害。 然而什么都没有,他们微微睁开眼睛,就见到他们应该很科学的教授,很不科学地摄着一张符咒,女鬼竟然嘤嘤咛咛地跟他哭诉着什么,那鬼话说咿咿绕绕的,说出来不是人能听懂的,偏偏教授像模像样地点头颔首,还真他妈像那么回事。 好半晌,就见教授漫不经心地将符一捏,还哭得鲜血直流淌满地面的女鬼猝然消失。 教授将符收起,带着与平素无异的温和之色,就算戴着一只眼罩仍旧不显半丝匪气,温文尔雅到极致:“你们误会她了,她是因为被害死,特地去告诉你们不要再继续玩这个钱仙游戏,何况你们请来的不是仙,而是麻烦。” “什么?骗人的吧?”带头的男生满脸不敢置信,但是事实又在眼前。 “说吧,是谁让你们玩这个的,你们又给了什么代价?”姜故平轻抚自己戴眼罩的右眼,柔声询问,见学生们依旧呆愣,他恍然:“哦,忘了这个。” 说罢,一掌拍在铜钱上,四个男生像粘在上头的手指瞬间失去牵制力,往后打了几个踉跄才停住,皆惊愕无措地瞪着姜故平,活像看见外星人。 “好了,说吧。” 或许是慑于这位教授的本领之下,又或许想抱大腿求解救,反正这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一遍。 姜故平再结合女鬼的诉说,也就将故事拼出个大概。 这事得从几周前说起,这几个年轻人本来就暧暧昧昧的,四个男生追三个女生,战况激烈,僧多粥少,这都没关系,年轻人嘛,少不了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不管明恋暗恋还是三角恋,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死去的女生小瑶是个喜好星相占卜的,其中一个男生对此很上心,就特地去搜集关于这类灵幻主题的事物,不知道打哪儿就听来了一个很灵验的占卜师,就带女生去问。 女生就求问该接受认主才好,这女生是矫情得紧,也三心两意,但她也是不忍拒绝谁,伤害作何一个,可以说是渣中的白莲花。 然后占卜师就告诉女生,可以问钱仙,只有自己问才有答案。 结果,接受谁倒没有问到,问出了自己的死期。 第二天,这个女生在校外发生车祸离世,而它一直出现在当时参与钱仙的几个同伴身边,各种骚扰,不是有什么恶意,而是白莲花女鬼想给他们一些警示,结果弄巧反拙。 “说到这里,从占卜师那时买这两瓶药水,你们付出了什么?”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其中那胆大豪放的清凉女生抢答:“没什么,她没有收钱,就是问我们如果短十年命去解决这件事愿意不愿意,我们就答应了,喂,这个是人都不当真吧?” 姜故平深深扶额:“如果对方是个人,好了,你们快点回去,我给你们每人一只符,带在身上,以后不要再碰什么占卜钱仙的,别再玩灵异游戏,夜晚也少出去游荡,再也不要用阳寿来交换什么,过阵子就会好的。”虽然短掉的寿再也回不来,但他们总算还年轻。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可是温和的教授显然点到即止,就像他素来的教学风格那样,所有学术知识个人体悟他给你们仔细讲,可是你们究竟认识还是埋头睡大觉,他通通不管,也从不点名。 想来,那样是他的个人魅力,深思过后却知道他的冷漠,教育不过是他的职责,至于吸收与否就不关他的事。 他总是那么温和却又疏离的。 几个学生接过教授的符,看他将脏掉的白袍挂在手臂上,信步而去,走在漆黑的校舍中,却优雅形同在花园中散步,他们的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姜故平不知道自己经年累积的气质,已经让几个学生折服,他想到一个学生送命,另外几个学生各自折寿十年,心情郁郁的,想到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估计他们还要被厉鬼撕成碎片,怀着怨恨成为地缚灵,从此万劫不复。 他摄了一张符将白袍点燃,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看它烧尽,连灰都不剩下,才往学生们说的地址寻去。 途中他摸着自己的眼罩,这下头空空的,没有了眼球,他也没有装义眼。 在漫长的生命中前几年,他急切求取复活该隐的方法,跟恶魔交易,被骗去一颗眼珠却什么都没有捞到,自此以后他引以为诫,不轻易与妖魔交易,就算必须要做,也不能吃亏。 它们不论多亲切的态度,摆出多善解人意的嘴脸,结果都不过是想要在交易中占尽便宜而已。 是的,姜故平已经活了很多年,多得数不清,身份也换了很多遍,幸好后头有姜家护航,让他省掉和多功夫。 在他恢复原貌的第一年,就已经回到姜家去,在亲人的惊喜中,像是恢复过往的生活,又不像过去的自己。 开始家人并不在意只要他回来,变得不务正业又怎么样?热爱旅行满世界跑又怎么样?喜欢鼓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又怎么样?沉迷封建迷信又怎么样?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直至几十年后,他们发现了,这位从空难中逃过一劫归来的亲人,原来早已经不是人类,他不会老,他青春常驻,他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 但是这又有什么,他们是血脉相通的家人,而且这亲人没有干坏事,还一直在为这个社会贡献,建设,甚至回到校园当教授,桃李满天下,不是什么害人的妖怪。 于是姜家人就这么偏心地下一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替非人类的姜故平隐瞒身份,守护他,支持他,而姜故平也竭力守护这个家。 百年来,他们就这样和谐共处,哪怕侄孙都比这个祖爷爷老了,仍旧维系这份和谐关系。 姜故平还是不时授授课,更多的时候将事情扔给助教,自己漫世界跑。 自从该隐死后,那些非人类好友不曾出现,人走茶凉,非人类也兴这一套。 姜故平就不指望它们了,自己来吧,再艰难也要走下去,他渐渐地能够控制体内的五色石,除了供给生命力,还能调配运用,法术也渐渐高强,在妖魔界说出来能镇住一两个大魔头,但他仍旧没有找到复活恋人的方法。 一次一次尝试,惊险万分,倾尽所有,又一次一次失败,躲起来添伤口,再重新振作,他从未放弃。 这次的占卜师,他是要会一会的,一方面是瞧瞧看能捞到会好处不,另一方面也是保护自己的学生,免受侵害。 不然,哪有妖魔鬼怪在计划被破坏后,就这么轻易放过的。 招惹上,就别想这么轻易逃脱,他当初,就这么身深都隐进去了,不是么? 所以妖魔的情感总是那么执拗,不管是爱或恨,又或者单纯的贪念。 他在半夜里,驾着车穿过一层诡异的白雾,来到一座青砖屋前,屋前挂着两个白灯笼,仿佛是在等他。 指尖轻抚胸前的红宝石坠子,姜故平轻笑,他无所畏惧,信步走入屋内,看到八仙卓前穿唐装的老婆婆,那双眼睛正以不属于老人的锐利眼睛盯着他。 “就是你,骗走我学生的阳寿?” “骗,那是平等交易。”老婆婆怪笑:“哦,分开有百年了,当初你跟着该隐,倒还没有这么勾人,果然是越久越醇吗?” 没有理会那将他当成酒的说法,姜故平只注意一点:“你认识该隐?!” “呵,当初也算是好朋友,你们勾搭上,我还送了一本魔法书。” 姜故平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他和该隐初遇,有一个舞蹈教室惨遭血洗,似乎一个老巫婆闹的事,而那个老巫婆是该隐的好友。 “你……你怎么还做这么坏的事情。”姜故平说完,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看这话傻得,老巫婆怎么就不干坏事呢?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好吧? 果然,老巫婆乐得呵呵怪笑,而她沙哑如鸦鸣的声线渐渐细腻,一秒内竟然变得清脆娇嫩,那模样还哪里还见半点老态,竟然变成一个伶俐可爱的小丫头模样。 “你真好玩,你是叫什么来着,忘记了,不过没关系,该隐不在了,你也没主,那我就不客气,将你收回去,物尽其用了吧。” 姜故平脸色大变,跟该隐谈上交情的,那可不是大魔王级别的,而且对方显然恶趣味加黑心肠,他但求这次能逃脱,之后自然会找到办法解决,先是别死在这里了。 但是老妖婆对姜故平这好东西是志在必得,桀桀怪笑着发动攻势。 姜故平是左支右拙,发出去的攻击被对方像玩耍一样消化掉,而他受到的攻击,那是像被坦克车撞到一样的强度,这些妖怪,还真是半点旧情都不顾念呢。 就大姜故平准备撕掉救命符,等那些半神来救场的时候,一阵温热暖感从红宝石中传来,他脑中一片空白,狂喜与不敢置信充斥心头,这可是百年来,红宝石首次有反应。 “我以为,是什么让你破棺而出呢,本来你该多睡一百年,才会完全恢复,看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契约还在,你又沦回别人的使魔了。” 冷傲的女声带着比责怪现深厚的调侃,在虚空中响起,差点儿得手的老妖婆猛然退开,稚嫩的脸上满是震惊,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一只黑色大茧。 姜故平愣愣地看着记忆中熟悉的脸,不能言语,全身僵硬。 那人没有看他,而是挽起记忆中熟悉的冷笑:“莉莉丝,没有你的事,快滚吧,” “哼,过河拆桥,真像你的作风呀,要不是我,你能在这里英雄救美么。”莉莉丝的语气也极致尖酸:“狗熊装什么英雄呢,我的前夫。” “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死不了,神诅咒我永生不死,我只是暂时消散,早晚会回来。” “嗤,你以为是托谁的福,才能及时拯救你的小情人呢?” “……好吧,这一点我要感谢你。”该隐撇着嘴唇一脸不情愿:“人情我欠下,改天还。” “呵呵呵,我会记得来讨人情的。”莉莉丝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始终隐在暗处,从没有现身,存在感却是那么的强烈,所以她的离去,也是那么的清楚感受到。 走了,那可怕的女吸血鬼。 “洗衣妇,虽然你是可以走的,反正今次的账,我会主动找你算去,哼。”该隐朝那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的巫婆冷哼。 某个巫婆再也不敢嚣张,怎么看眼前的吸血鬼都恢复得太好,真的打起来,她毫无胜算。 “呵呵,该隐,我这不是开个小玩笑么。” “呵呵,那我明儿也给你开个小玩笑吧。” “……” 悄然无声中,姜故平感觉到对方的忿忿然和不甘心,然后消失无踪,眼前的石屋也随之消散,他正站在一处荒野中,虫鸣吱吱。 “……” 寂静中,一记轻吻落在他的眼盖上:“亲爱的,我回来了,有想念我吗?” 姜故平闭上眼睛,轻喃:“变身。” “嗯?什么?”该隐连连啄吻情人的脸,禁欲百年,他现在想要得不得了,可是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解释:“别怪我,我也是刚才醒来的,原本还要多睡一百年才会醒来,可是你有危险,唤醒了我,虽然现在我有能力醒来,但是离完全恢复还很遥远,但是我赶回来了,因为我舍不得你呀,亲爱的。” 狗腿和讨赏那是毫不掩饰的,姜故平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他说仔细了:“变蝙蝠。” 该隐迟疑的模样像个可怜的小孩子,令人心酸:“能不变吗?” “……” 沉默,是最坚定的拒绝。 “好吧,我变。”该隐委委屈屈地化做一团雾,从里面扑棱着翅膀飞出,扑向恋人怀中:“亲爱的,我好想你。” 姜故平瞬间睁开眼睛,精准地将胖蝠扇到地上,一顿无情的践踏辗压:“一百年,一百年,一百年,一百年……你有种!” “嗳哟,那是莉莉丝的错,她恶趣味,故意不解释呀,亲爱的,疼~” “我不管,一百年,你赔我!” “我赔我赔,亲爱的平平,我永生永生陪你下去,你满意吗?” 姜故平狠狠一踏,定住,愿意吗? 他感觉脸颊湿湿的,脚下的胖蝠变为帅哥,虽然身上有些狼狈,气势却丝豪不减,胸前的红宝石坠被摘下来,按在无名指上,鲜艳的一抹红衬着肤色,令心悸动。他的手背被印下一吻,正在吻他手背的帅哥轻勾唇角,极尽诱惑。 “你愿意吗?” 姜故平眼前一片模糊,所有一切经历的痛苦,承受的压力,烟消云散他在掉眼泪,表情却是幸福的笑脸:“我愿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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