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原名:帝落轻尘)----春从春游[上]
  发于:2008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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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箭!"
领头的侍卫率先反应过来,身后众人悚然惊醒,齐齐开弓射箭,一时间羽箭纷飞,直指黑衣人而去。
令人费解的是,羽箭在黑衣人周围一尺的距离就凌空而止,宛如折翼的飞鸟纷纷坠地,侍卫们纷纷闪避,在一阵混乱中,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追!"
一部分侍卫迅速追赶上前,余下的纷纷围在楚无念身侧。
"属下保护不力,还请楚王殿下降罪!"
楚无念摇头叹道:"你们何罪之有。"
"殿下......"
"还叫我殿下?"楚无念微睨双眸,眉心紧蹙。
"是......公子。"
楚无念虽然无奈,却也知道这些侍卫跟随自己多年,怕一时也改不了口,因而只是一声叹息。
"大哥有这样衷心的部下,实在是叫人羡慕。"
来人将纸扇拢在臂间,抚掌笑道。
"见过二殿下!"侍卫们见了来人,齐齐俯身抱拳作揖。
"罢了罢了,你们先退下吧。"亭佑不慌不忙道。
"这......"侍卫们面露为难之色,直到楚无念摆手示意,方才齐齐应声离去。
"大哥伤得不轻啊,还是请太医过来罢。"
"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碍事。"
楚无念微微笑着,上前把木琴抱在怀里,稳步把人领进房内。
"二弟好不容易来一次,却让你看了一场闹剧......"
"大哥说的哪里话,宫中刺客向来防不胜防,看来大哥今后还是小心为妙。"
"二弟说得极是。"楚无念一面颔首,一面伸手去取桌上的茶水。
亭佑起身拦住了他的动作:"哎,大哥的手臂有伤,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径自取了茶盏倒茶。
楚无念笑道:"有劳了,不知二弟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大哥么?"亭佑似嗔似怨的睨了他一眼,眉梢斜处竟透出了一抹惊嬴之色。
楚无念不动声色的笑笑,不再言语了。
"那把木琴......"
楚无念端着茶盏的右手微颤,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面上又恢复了沉静之色。
"琴固然是好琴,不过没有佳人抚琴,未免有些可惜。"
"想不到几日不见,二弟也成了风雅之士。"楚无念冷然道。
"要说风雅,我跟大哥比起来可差的远了。"亭佑似是毫不在意对方的不悦之色,言语之间依旧带着些许轻佻,"想当初大哥不过孩童光景,已经向秦王学得一手好琴,就连父皇也对你的琴艺赞赏有加,现在回想......却好像是许久的记忆了。"
楚无念心神一恸,顷刻间眼神晦暗莫名。
"真是可惜......秦王一世风雅,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亭佑说着,似有若无的窥视着楚无念的神态,面上换了一副哀恸的神色。
"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楚无念冷声道。
"也罢......"亭佑放柔了语调,"仔细想想,距离大哥上次弹琴,也有一年多了吧?"
楚无念沉默着。
"真是怀念呢......"亭佑用纸扇扶着额际轻叹。
"我累了,二弟请回吧。"
楚无念倏然起身,往床榻行去。
"大哥......"
亭佑的唇角微扬,眉梢带上了一抹浅笑。
"死者已矣,生者何所依......"
楚无念闻言,不觉浑身一颤。
"大哥好好休息罢。"
亭佑说完,但笑而去。
楚无念的右拳紧了紧,终于还是松开了。
原本抽痛不已的伤口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心脏的痛感却并没有减少。
秦王死后那段几近疯狂的时光,仿佛又在心底重新苏醒了。
跳跃的思维无法平复,楚无念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那种不受控制的疯狂感觉像是要冲破心口一般在胸前持续鼓动着--
"大哥!"
少年带着急切的喊声冲进房内,见到的就是楚无念一副隐忍痛楚的模样。
"伤到哪儿了?痛不痛?"
少年刚刚听见楚无念遇刺的消息,立刻就带着太医赶来了,此时更是一脸心焦的转向太医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帮大哥看看!"
太医如梦方醒,慌忙上前替楚无念包扎伤处。
少年坐在楚无念身侧,双手紧握着他的左手,一脸心疼的模样:"留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痛吧?......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进宫内行刺!......"
"亭桢......"
楚无念的声音微微发颤。
"咦?"少年瞬间瞪大了双眼。
小时候,兄弟间彼此都是直呼姓名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的称谓就变了。
此时乍听楚无念唤自己的名字,少年心中又惊又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今晚你就留下来吧......"楚无念说。
"啊......好啊。"
少年只觉得此时的楚无念和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少年却说不上来。
那双温和的眸子恍惚蒙着一层隐隐的水雾,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没有发现异常,只是觉得那幽深的眸子里,似乎藏着无限朦胧的光影,可只要眨眼的瞬间,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三章 
在明亮的光影下,女人的面孔白的吓人,几乎看不出半点血色,玫瑰色的红唇配合着话语漠然的翕动着:"凤儿,你来的这些日子,秋娘没有亏待过你吧?"
"秋娘这是说的什么话。"玉轻尘怀里揽着木琴,纤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琴弦上拨弄着,安静的房间里顿时满是单调的琴音回荡。
"平日杨大人疼你,你在这里的日常起居我也是尽心尽力好生照应着......只是今儿个这位客人咱也是得罪不起......"
"若他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玉轻尘淡然道,"只是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不想出去走动,烦秋娘替我回了他吧。"
秋娘见多说无益,只得从房中退了出来。
楼下候着的一个锦衣男子见秋娘下来,便起身迎上前去。
"凤临仙呢?"
"陈大人先别着急,咱坐下喝口水再......"
"别跟我打马虎眼儿,我只问一句,凤临仙人在何处?"陈韦眯缝了双眼,一双细细的眸子里透着狠厉的精光。
秋娘讪讪的收回扯住他袖口的手,支吾道:"这......凤儿她今天......"
"秋娘,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陈大人言重了......"秋娘眉心微蹙,陪笑道,"这样罢,不如陈大人上阁楼小坐,我这就叫她出来伺候......"
"本官没有那个时间。"陈韦冷声道,"能被二殿下看上是她的福气,她要这样推三阻四的,惹恼了二殿下,责任是在你还是在我?"
"这......"秋娘一时没了主意,光洁的前额上不觉沁出了一层冷汗。
陈韦回头一个眼神示意,候在大堂两侧的锦衣侍卫顿时齐齐围拢上前,动作时兵械之声微微鸣响。
楼下的宾客被这骇人的气势所震慑,原先热闹的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来人......"
陈韦话音未落,却听得楼上蓦然一阵琴音飘来。
众人凝神的瞬间,目光齐齐往楼上望去,果然见一抹白色丽影出现在二楼琴台之前。
玉轻尘指尖微挑,转而按住弦丝,琴音嘎然而止。
"既然陈大人执意如此......"玉轻尘淡然望陈韦所立之处睨了一眼,"我去就是了。"
陈韦被她眼中流转的滟光所虏,一时竟没了言语。
秋娘却似松了口气一般,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路上陈韦并不多言,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带着玉轻尘穿过内苑,明亮的宫灯映出了粼粼的湖面,不远处的华亭里隐隐传来了谈笑声。
玉轻尘抬眸望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华衣冠服的年轻男子坐于亭中,正与身侧的六七名宫女调笑,石桌上摆着用到一半的酒菜,一股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殿下,凤临仙带到。"
陈韦向坐于中的男子作揖行礼,玉轻尘垂首立于陈韦身后。
亭佑却似酩酊大醉一般,眼角朝下的往这边瞥了一眼,面上露出轻蔑的笑。
"......啧,这位就是艳名远播的凤临仙么?"
玉轻尘螓首不语,陈韦一时摸不清主公意欲何为,面露难色。
"来来来,听闻你的曲艺不错,不如现在弹一曲助兴吧!"
玉轻尘微微颔首,倚着栏杆坐下,目不斜视的眺望着浮光闪烁的湖面,指下微动,琴音立时在空中飘荡开来。
亭佑示意陈韦退下,仍是继续与身侧的宫女调笑玩闹,玉轻尘却丝毫不为所动,指下凝神,一曲弹罢,方才停手。
乐声停止的时候,亭佑往这边瞥了一眼,随即松松拨开身侧女子攀在他胸口的手。
玉轻尘抬眸,便看到亭佑立于身前,正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自己。
"色艺若此,难怪两位皇子都为你着迷......"亭佑似笑非笑的说。
玉轻尘只安静的望着他,并不开口接话。
"传闻凤临仙字冰雪聪明,不如你猜猜本王此番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呢?"
"恕临仙愚钝,请殿下明示。"
亭佑一怔,旋即抚掌而笑。
"往后这一个月,你就留在宫中罢......至于杨大人那边,本王会亲自上门解释,凤姑娘不必多虑。"
"......是。"
"只要好好为本王办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殿下抬爱,临仙自当为殿下效尽全力。"
玉轻尘柔顺的态度令亭佑心情大悦,顿时眉开眼笑道:"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凤临仙,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正当此时,从廊道上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
亭佑抬眸斜睨了一眼,凑近玉轻尘耳畔低声笑道:"这位乃是本王的三弟襄王......你可要替本王好生伺候着......"
"......殿下有何指示,吩咐便是。"
"你今夜只管陪着他罢......往后怎么做,本王自然会派人教你的。"
玉轻尘颔首应允的同时,来人已经气喘着来到近前。
"二哥......这是......"亭桢原在府中小憩,快要入梦之时被一阵琴音所扰,心神一动,便按耐不住闻声寻来,果然见到心心念念之人,顿时心跳如擂鼓。
"临仙见过襄王殿下。"玉轻尘见到亭桢,立时欠身跪下。
"姑娘快起......"亭桢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欲上前搀扶。
玉轻尘也不推诿,顺从的起身。
亭佑在一旁看着两人眉目之间情思微动,不由笑道:"三弟,这大半夜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亭桢听出了他口中调侃,不由得透红了面颊道:"二哥莫要开我玩笑......"
"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三弟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喝一杯吧。"亭佑说着,用眼角示意一旁的宫女过去伺候。
几个性格伶俐的宫女立时会意,款摆着腰身过去半拉半推的把亭桢拥到亭中坐下,替他斟起酒来。
玉轻尘在亭佑身侧落座,席间两人状似亲密,直看得亭桢失魂落魄,沮丧的神情分明的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倾泄而出。
亭佑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朝亭桢笑道:"久闻绛月阁美女云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亭桢心中涩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传闻还有一位叫梦遥的,舞姿冠绝京都,却不知是真是假?"
玉轻尘回道:"自然是真的,殿下若是高兴......把她请来便是。"
亭佑眯缝了双眼,沉吟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亭桢闻言,气色微恼,心中越发的替凤临仙委屈起来。
"三弟,是不是酒菜不合你的胃口?怎么从刚才起就一句话都不说?"亭佑明知故问道。
"......"亭桢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犹似哽住一般,半晌没有发出声响。
"三弟?"
亭桢蓦然起身道:"二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语罢转身要走。
"哎,三弟且慢。"亭佑不慌不忙笑道,"凤姑娘,你替我送送三弟吧!"
亭桢一怔,难以置信般回过头来,却见凤临仙走到栏杆处抱了木琴,朝他缓步行来。
"这......"亭桢犹疑的望向亭佑,对方却只但笑不语。
"殿下若不嫌弃,不妨让临仙送您一程。"
亭桢面色微窘,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亭桢的府邸就在湖面北侧,与华亭隔池相望,楼阁的清影在宫灯灼灼的夜幕中若隐若现。
走到门庭的时候,亭桢才慌忙道:"凤姑娘......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玉轻尘闻言停下脚步,却只是怀抱木琴静静立在原地,周身都泛着孤单落寞的气息。
亭桢心中惶恐,欲言又止道:"凤姑娘......"
"临仙自知出身卑贱,配不上殿下......"
亭桢大惊,从阶前慌忙走到玉轻尘面前:"凤姑娘冰清雪骨,是我配不上姑娘才是......"
玉轻尘却不说话,一双水漾的清眸略略向上抬起,定定望着手足无措的亭桢。
只一瞬间,语言从亭桢口中骤然消逝,恍惚之际,已经连人带琴紧紧拥在怀中,周身兀自颤栗不已。
室内昏暗,窗外倒映着簌簌的清枝疏影,床帷已经层层的放了下来,一片黑暗中只闻得衣扣纷落的微响。
亭桢并非初经人事,然而面对心仪的美人却仍然无法自制的心跳如擂,虽然暗影中无法窥视对方的肌体,却迟迟不敢伸手碰触。
直到感觉一双冰凉的柔荑握住了他的双手,脑海里顿时涌起一片血色的光影。
被轻柔推倒的同时,亭桢本能的展开双臂环上了对方的脖颈,感觉对方温柔的碎吻渐次落在他的面颊之上,身体也渐渐不复先前僵硬了。
正温柔缠绵间,一缕异香从鼻下窜过,浓郁的困意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侵袭而来。
"......睡吧。"玉轻尘在他耳畔细语呢喃。
"唔......"亭桢含糊应声,瞬间已经沉入梦乡。
玉轻尘很快移开身体,把额头枕在柔软的棉枕上,一股飘零无寄的异思骤然袭上心头。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细雨。
亭桢清晨醒来的时候,便察觉出房间被一阵水润的湿意弥漫着。
玉轻尘衣着齐整的坐于床前,先前覆面的轻纱也早已取下。
昨晚昏暗之中无法窥视的容颜,此时却抬眸就能清晰的望见。
亭桢怔然望着,倏然抬手揉了揉眼睛。
"殿下,该起了。"
玉轻尘慢声提醒,亭桢方才如梦方醒般,骤然红了面颊。

 

 

第四章
月下的静湖水光粼粼,夜空呈现出一片平静的黛蓝,周围空气浮动,隐约可以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宫乐声。
一道修长的人影倚栏而立,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鼓起。
湖畔的树木枝影摇曳,风力倏然变得强劲起来。
察觉到身后的风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楚无念屏息敛气,在变化的气流到达之前,敏捷的纵身跃起,顿时犹如浮云掠过,只须臾的瞬间便稳稳落在了来人身后,对方扑了个空,神色有些懊恼。
"柳侍郎,刺客游戏你都玩不腻么?"
柳长缨回过身来,不满道:"既然知道是我,那你为什么还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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