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诚----蘇延年
  发于:2008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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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喜的季节 肤浅的活着
11月初的北京城已经进入萧条,树叶开始巴拉巴拉的往下掉。风吹在脸上有点干涩的触感,挺凉人的。北京没有秋季,燥热之后便是无边的寒冬腊月。死寂沉沉,憋得慌。
我是单小天,说好听点是北京青年,说不好听点是不靠谱型的。反正书是念不好,这年头念书的和没念书的您还真分不出来。你看我,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以前胡同里大妈哪个不说我这小样儿像姑娘似的,上来都得捏我一下。我可乐乎了。那说明我长的俊呗。我要架副金边眼镜,就一知识分子。可我现在顶多就是高中生。如今要是一大广告牌掉下来,能砸死一堆本科生,外加附送两个研究生当优惠政策。我这水平,和文盲没什么区别。整天就飘啊飘的在学校混,哪热闹我去哪。我这人吧,就讨厌安静,成天没个人说话,那还不闷死,所以没人说话的时候,我就自己和自己噼里啪啦的说。反正说说又不耗费电费,不说白不说。
这一天过着还是那么无聊,不然怎么歌手总是唱:我们每天都在肤浅的活着。课上本来睡的挺香,结果被口水给呛醒了。被那老物理给骂了出去,正好放我到天台抽两口烟。
天台风特别大,呼呼的全往我衬衫里灌,颈边凉嗖嗖的,把背脊的衣服鼓了起来。坐在楼边缘,远处天边烧得烈红,像血滴进了水,蕴染了整片天。这风景我喜欢。我一口一口的抽黄鹤楼。我就好这烟,细腻口感好,不像别的烟抽到最后,满嘴的烟干味,怎么说,挺津甜的。这烟挺贵,一包八十,像我这样的高中生,又生在工薪家庭,肯定抽不起。但人总有自己的活法,晚上我去酒吧唱歌赚钱。上帝对谁都是公平的,给我一好相貌,就得搭上一好嗓子,什么叫买一送一呢。"summer has come and passed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抽着抽着,手机就响了,我没静音的习惯,为这事儿课上没白给那些老家伙找机会撵出去。
"喂。"
"小天,我告诉你,你快给我回来。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嘟。。嘟。。
这个叫的撕心裂肺的女人是我妈。陈丽琴。这个女人除了爱吵架,爱发火,爱无理取闹之外,再着就是爱扯着嗓子讲话了。她真没什么别的爱好。她和我爸爸从结婚吵到现在,连生我的时候都在吵着要不要剖腹产,就在她使劲用力叫着不要自然分娩的时候,得,我给自然出来了。我觉着他们既然那么爱吵为什么还要结婚呢,结果我从我妈年轻时候的照片看出来了,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要年轻有年轻,有风貌有风貌,而且是个干部子女,可惜我外公贪官当的没水平,再一两年就退休享福了,给来了反腐倡廉,赔了个双规。诶,我管这叫晚节不保,就像贞洁牌坊立个大半辈子,最后体检给查出个性病。什么都是白的。但这都是过去。就像那照片,再漂亮也是躺在那落灰。静像的东西永远没多大实用。
我琢磨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她老人家要死要活我也习惯,都是咋呼人的。但心里有着些什么,想着顺便换件衣服,就晃晃悠悠的出了校门。
风卷着沙尘就迷进了我眼睛,搁得我眼睛生疼,揉了半天才舒坦。这鬼天,真他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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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空洞的世间 我懒的懂
一路踢着小石子回家,还没走进楼,就听到二楼的几声巨响。呵,这两口子不去帮助祖国研究核弹爆炸,在家练习摔水瓶胆真是浪费人才。紧接着是哗哗一阵碗碟的声音,正说着浪费呢,这两人想还为祖国陶瓷业做些贡献。
门是开着的,单国华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无一切,陈丽琴满脸愤怒的摔着身边能运用的一切物品。这满地的碎片,我还得掂量着走。
"小天,你快看看你这没出息的爸爸干的什么事,居然在外面生了一个儿子。"
陈丽琴见到我,扑过来抓着我的手,便撕声大哭,眼泪鼻涕的全往我身上擦。妈,我就这一身校服。
我还没搞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的站在门边,个子比我高些,很生涩的看着我,但那眼神很欠揍。满脸写着我就是那个外面养的儿子。我看向单国华,好吧,你沉默是金,你无语面对,你不说话代表承认。
我,单小天,莫名给多出一哥哥来。
摇摇头,反正我们家那些破事情也没少过,还怕再多出一件麽。爱怎么着怎么着。老子没空和你们玩。目前能做的就是制止那鬼哭狼嚎。
简单的将撒泼的陈丽琴骗了出去,头有点沉,混恶恶的躺在床上便睡去了。梦里总是混沌,一片片繁密树林透着细散的光线,怎么也看不到天空,怎么也看不到。直到八点被手机吵醒。木吱吱的听见电话那头嘈杂的音乐,混着小武大叫着,我的天儿,快过来撑场啦,美女和票子都等着你呢。
美女我不感兴趣,票子我可是欢喜的,还有我的音乐。并不是那种为音乐执着到能放弃一切的摇滚青年,没那个必要。这只是个寄托,唱歌的时候,我觉得那个人不是我,是神。真的。就像我爱自言自语,应该算是种自卑吧。但我也是骄傲着自卑。
这世间本来就是无厘头式的存在,乐观的失意者,悲观的骄傲者。。。
搭着个脑袋去厕所洗了把脸,抬头看见镜子里那个貌似是我爸爸外面养的儿子站在门边对我笑。靠,念着真拗口。一口森白的牙齿,你别说,笑起来还真好看,差不多标准八颗牙齿。就那些老女人都爱装嫩看的泡菜男也给比趴下。
笑什么啊,龇着牙,你以为拍牙膏广告呢。
没想到我会突然和他说话,他显然愣了下,对着镜子说我叫顾易。
"故意?"我扬起眉问他。
好啊,你个故意,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我家找事儿的,我算是明白了,我心里那个张牙舞爪的恨呐。
"是容易的易。我妈希望我简单点。"
"行,行,行,你哥我没时间听你妈对你的期望。"我绕过他,吹着口哨回我房间拿烟走人。
姓顾的就靠在门边,一脸扑克像,好像多懵懂式的。丫就一闷骚。


钱不是我的梦想 但我喜欢它
靠在车上看着窗外,北京真是灯红酒绿,流光溢彩,呵,我居然会用俩儿成语了。眯着眼睛一道道的光丝。果真当电费不要钱的用。
我唱歌的酒吧叫kill my dream。多贴切的名字,每天得有出少梦在心里死掉啊,梦想不值几个钱。从小到大我就没梦想,要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钱?也不是我梦想,但不代表我不喜欢它。我就羡慕古代人,出门掏出来叮咛哐当的一串铜钱,多显摆。所以我从来不刷卡,掏现金数那才有质感,小武说我这是典型的农民工,村儿里人思想。可我愿意。
和司机一路乱侃,从小明星出场费侃到国际石油乱涨价。这师傅估计给我侃晕菜了,找钱时居然多找我几个钢镚儿。也算没白费我那么多口水。
"我亲爱的天儿。你怎么才来啊,快去后台准备上场。"Tim摸着我屁股使劲一捏。他是贝斯手,和我关系特瓷实。这厮见到人那个热情啊,好像全北京人都是他哥们儿。我对他挤挤眉去了后台。
"in this farewell,
there's no blood,
there's no alibi.
cause i've drawn regret,
from the truth,
of a thousand lies.
so let mercy come,
and wash away...
what i've done!
i'll face myself,
to cross out
what i've become!
erase myself,
and let go of
what i've done!
put to rest,
what you thought of me.
well i clean this slate,
with the hands of uncertainty.
so let mercy come,
and wash away...
what i've done!
i'll face myself,
to cross out
what i've become!
erase myself,
and let go of
what... i've... done!"
我唱的欢快,这是我最喜欢的乐队的歌。我说过,站在台上的感觉就像神。下面小姑娘跟着摇头晃脑,扭着小腰。多好,我就像神般照耀着她们,给她们想要的精神,给她们需要的释放。现在人没什么事就闹精神压抑,要解脱要释放的,都是胡扯,只不过给自己找乐儿想个借口。我就是那个借口的制造者。他们给的多,我就唱的多,谁和钱过不去。
"小天,今儿反映不错,费用再给你加两百。"
韩栋是这的老板,一大款,这只是他的众酒吧的其中一间。听Tim说他并不是靠酒吧赚钱,是走黑道洗钱。我管不了这么多,反正他是我的钱主子。他一直对我挺有意思的,我说的意思是想上我。可他不是同性恋,他有女朋友,还不止一个。他不是,我是啊。这年头,不都那么回事儿。我早就知道我是圈里人,无所谓,就我那家也没人指望我传宗接代。
"谢栋哥。小武,坐旁边去点。我赔栋哥喝两杯。"
我爱好那个韩栋也知道,有次他撞见我在酒吧外巷子里和男的互啃。我擦着嘴出来就看见他对我笑,从那天后,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没事总往这跑,小哥儿我的异性,同性缘都好的很。既然他有意,我又何必推脱呢,得罪谁都别得罪钱,韩栋就是我的钱。
"看你那小样,见着老板,就叫我们都待旁边去了。"小武瞪着眼睛,装生气。
"我这不是有同性,没人性麽。您别急,待会儿我好好服侍您。"小武马上就给逗笑了,
"对,就这样,再给大爷我笑个。"我就势逗他,小武做要揣我的姿势。韩栋就坐在一旁喝酒,眯着眼睛打量我。这人挺有意思的,除了看我没有什么实际行动,我知道他是等着我自己送上门呢。正着我意思了,小爷我就慢慢陪你玩。
疯到近两点,我也喝的差不多了,摸着墙往外走。酒后寒啊,刚出酒吧被这夜东风一吹,直哆嗦。不过,也清醒些。
天上空荡荡的,一颗星星都没有,像块大幕布,还是质量差的布。也对,风大又这么冷,有也被吹跑了。街上人少的可怜,我就想自己走走,也没打车。唱歌给自己听,听着听着觉着怎么这么酸,原来已经到午夜了,人人都怕看见午夜的自己,而我怕看见自己的午夜。
走累了,便打车回家。。。


挡老子发财者死 我和你没完
这条路走的太久,我累了。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刚准备屁股落地,就听见一声音叫我:"单小天,单小天。"
"诶。我在这呢。你是谁啊?"
"前面就是金光大道了,你怎么想坐这。快往前走,快往前走。"
得,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师傅,你得告诉我你是谁啊?要不,咱说说话吧。我不说话难受。"
。。。。。。。。。。。。。。。
"师傅,您在不?您倒是嗯一声儿啊。"
。。。。。。。。。。。。。。。
"我说师傅,你不能指着我上当啊,我这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看见啊?"
。。。。。。。。。。。。。。。
"算了,我不走了,我真累了。我坐着了。"
"单小天。单小天。你看前面全是钱,都发着光呢。"
我一看,呦,真的。前面一片金色,闪得我眼睛都模糊了。我站起来就往前跑,金币,呵呵,天上掉钱了,还砸着我了。我激动啊,我欢呼啊,我跳跃啊。。
真刺眼,这一片一片的,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我用手挡着眼睛,眯眼看,一东西向我靠来,什么啊,还冲我乐,又靠近了些,我再一看,这不是姓顾的脸麽。
"你有病啊,凑这么近看我,你爷我长的好看,也不是随便给你看的。"原来是做梦,你奶奶的故意,搅了我的拣钱梦,挡老子发财者死。我和你没完。
"你做什么梦呢,又是笑,又是蹬腿的。我以为你抽筋呢。"
"没你什么事,你怎么在我房间?"我撩开被子看看自己,还好,衣服都在。没被那小子揩油。
"你看什么啊,你昨晚在楼下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我再不把你拖上来,你不被楼上那些花盆砸死,也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还真能折腾,以后少喝点,酒伤胃,你才多大。"
"你哥我不需要你教训。啰嗦。"我爬起来,出去洗漱。
故意站在我房里,估计一时半伙没找着词接我的话,哼,我记着呢,差点就拣着金子了,被你小子拉弄醒了。我可是很记仇的。
"我比你大,应该是你哥哥。"
我回头看看他,一脸的严肃劲。我哥哥?呵,这词怎么念着这么变扭。丫像真的似的,是不是老头子的种,我还没承认呢,倒跟我说起辈份儿来了。没理他,我转身进了厕所,轰的一声关上门。老子有点火大。
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10点了,这时间段到学校也是被罚站在外面,干脆不去了。蹲在沙发上抱着薯片看<动物世界>。正放着罗马尼亚野猪呢,和忙里忙外的故意,嗯,有点像。猪在拱食,他在做食。家里那厨房不知道哪天用过,陈丽琴从我懂事起就没做过几顿饭,单国华早晚在厂里的食堂吃,我呢,不会做饭。看着有个人进进出出厨房,我还真觉着碍眼,特别是那家伙。
大概到11半,故意才忙出来,坐在我旁边看电视。
"你就吃这些?"故意眼睛瞄了瞄一茶几的薯片袋。
"嗯。"
"他不回来吃饭么?"
我刚准备问谁,想起可能问的是单国华,他毕竟还没认他叫爸爸,
"他在厂里吃。"
"哦,那我们吃饭吧。"
我抬头,有点诧异,没想到他会带我那份儿。不过,叫我吃饭,我当然吃,我又没傻。薯片毕竟吃不饱,特别是我还把原味的买成黄瓜味了,吃得我一嘴青黄瓜。
我还真佩服他能在我们家找着两个完整的碗,几个大部分完整的碟子。这些都是命大的,逃得过陈丽琴的魔爪,或是死里逃生的。
看着这几个菜,我给杵着了。故意居然能做出看着就不错的菜,他那张扑克脸怎么也不像啊。这糖醋小排骨兹溜溜的,勾着我灭了它。还有我最爱吃的鱼香肉丝,下馆子我必点的菜。口水啊,我要不是自控能力好点,估计这会儿都能流到后海。
"你快吃吧。气候低,一会儿就凉了。"
是你让我吃的,我可就动手了。
我七扒八下的,碟子,碗都空了。故意期间看看我,满脸写着:这孩子真可怜,连饭都没吃过。
"汤在锅里呢,那热乎,我去帮你盛。"故意的手艺真不错,我都好久没吃过家里饭了。不过,想用顿饭套弄我,没那么容易。我那么多金子没拣到,都你小子惹的,我说过,我,单小天,很记仇!


生活像连续剧 我不是主角
陈丽琴和单国华离婚了。这事儿我始终没转明白,这两人吵了近一辈子要离早离了,居然给搁到现在才离。我满18岁是成年人,可以自主选监护人。可我谁都没选,选谁不还得自己过,但我住在家里。陈丽琴回我外婆老房子那儿住,单国华基本住他们厂宿舍,那家就我一个人。不,还有那个故意。
我变成了离异家庭的孩子。以前再怎么说,那个家还是在的。回家听不见他们吵,还觉着不热闹。就像有的人听惯了呼噜睡觉,突然有一天,旁边安静了,反而睡不着了。习惯真是件很玄的东西。我习惯了有个争吵的家。现在,诶。居然让我感觉挺凄凉的。我都想摆个摊儿,在马路边,布上写着:本人家庭离异,现在就读xx高中,望各位好心人帮忙收留。。。
都那个故意,都是他,我恨他。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去上学,白天躺家里,瞪着天花板数铜板,一个铜板,两个铜板。。。晚上去kill 拼命唱拼命喝酒,我的人气越来越高,好几次唱完了,客人喊安可,再上台接着唱。不是有句歌词么,死了都要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哦,好像是死了都要爱,反正差不了多少。唱歌是我目前最乐意干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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