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咏以前是短头发。夏千咏以前会抽菸（不知道现在还抽不抽）。
这样的夏千咏，对谢明冬来说，太过遥远。
「小夏他啊，以前个性可倔得很喔。」丁导站在谢明冬旁边，感叹似地说：「脾气又冲又固执，开罪了不少人。谈起恋爱来也是，横冲直撞的，看得人家都帮他捏一把冷汗。」
「......丁导和学长很熟？」
「说熟倒也没有，但人家和小夏合作过一次，也听说过他不少八卦。」丁导无奈地笑了笑，「有一次，人家死拖活拉地把他拉过来拍照，聊了一些恋爱方面的事，当时人家真的吓到了，哪有人谈恋爱谈得这样要死要活的啊？吓死人了！」
谢明冬屏住呼吸，「要死要活？怎麽会......」
「想像不出来，对吧？」丁导对谢明冬俏皮地眨眨眼，神情却带著些微的怜悯，「那种狂妄的热情，很令人羡慕，但也消逝得很快。应该说，如果小夏一直都是那个脾气的话，大概根本没办法在这个社会生存下来吧......」
「我不懂，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丁导摇摇头，「那都过去了，你知道也没有用。反正啊，这就好像规定好的一样，每个人都会随著年龄增长，慢慢地磨啊磨，把一开始的热情啊、坚持之类的，统统磨光。」丁导顿了顿，伸出手，触摸相片中的夏千咏的脸颊，「小夏大概也不例外吧......」
谢明冬想起夏千咏和客户调情时的样子。那个，也是在多年的历练之後磨出来的吗？夏千咏一开始的坚持又是什麽？他......也曾经和自己一样为情所苦吗？因为苦过了，苦够了，所以不想再谈感情，所以才会对他昨夜的告白，视若无睹？
「冬冬啊，」丁导将手放在谢明冬的肩上，「谈恋爱，不是只有喜欢就够了。尤其对象是小夏这样的人，你啊......会很辛苦喔。」
谢明冬垂下头，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夏千咏开车来丁导的工作室接谢明冬。谢明冬当了半天的模特儿，又玩了半天的相机，早就已经很累了，窝在丁导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睁开眼就看见夏千咏。
「我辛苦加班了一整天，你却在这里睡觉，真好命啊你。」夏千咏坐在谢明冬身旁，戏谑地捏了捏谢明冬的鼻尖。谢明冬一愣，想起那张相片，一时间不知道要跟夏千咏说什麽才好。
「还在发呆啊？」夏千咏笑著，这次换捏谢明冬的脸颊。「走罗，还是你要留下来陪丁导吃晚餐？」
丁导从厨房冒出头来，「要留下来吃的话，人家就一起煮罗！」
谢明冬慌忙起身，「不用了，我也应该......」
「谢谢你的照顾啦，丁导。」夏千咏朝丁导挥了挥手，顺势搂住谢明冬的肩。谢明冬心情复杂地看了夏千咏一眼，只见他表情相当自然，似乎不认为这种程度的亲密有什麽不妥。
到底夏千咏把他当成他的什麽人，放在什麽位置？谢明冬好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问。
回到夏千咏的住处，谢明冬见夏千咏背对著他，在拆领带，忍不住靠上前，从後方搂住夏千咏的腰。
「怎麽啦？」夏千咏的声音懒洋洋的，「才分开一天，就这麽想我啊？」
谢明冬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对。」
夏千咏一定知道。谢明冬想。他知道他有多喜欢他，也知道他有多烦恼，但就是故意无视问题的症结所在，让他这样一直烦恼下去。
......真是可恶。他竟然喜欢上这麽可恶的人，到底是为什麽？
谢明冬踮起脚尖，忿忿地在夏千咏的颈子後方咬了一口。明明咬下去的力道很强，夏千咏却噗嗤一笑，转过身来，拥住谢明冬。
「说你是猫咪，还真的学猫咪咬人哩，一回家就又抱又咬的......」
谢明冬看著夏千咏的嘴巴一动一动，净说些讨人厌又不著边际的话，心里一气，乾脆用自己的嘴堵住夏千咏的，省得他令他更加心烦。
这一吻，就黏在一起了。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床铺，一屁股倒在床上，谢明冬压在夏千咏身上，粗鲁地将他身上的西装衬衫剥个乾净。
有了几次经验，谢明冬已经相当熟稔了。他渐渐开始知道，要摸哪里夏千咏才会兴奋，或是要怎麽舔、怎麽吸，夏千咏才会情不自禁地呻吟出来。他喜欢听夏千咏呻吟的声音，更喜欢看夏千咏被他搞得意乱情迷的样子。
只有这样，谢明冬心里才能有一丝踏实的感觉。
一番激情後，两个人赤裸地躺在床上，抱在一起。夏千咏懒懒地把玩著谢明冬的头发，正昏昏沉沉地想睡，忽然察觉谢明冬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不行啦冬冬，学长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夏千咏打了个呵欠。
谢明冬闻言，脸红了红，「不是啦，我只是想......」
「想什麽？」
「就......片子里都......」
「片子？」夏千咏一挑眉，精神稍稍回来了些。「你是说，G片？」
谢明冬很不想承认，但也只能点头。就说了他是认真的学生嘛，不管做什麽，都会研究要怎麽做到最好，所以就去找了些「教材」......
夏千咏清楚地察觉到谢明冬的手还搁在他的臀部上，心里抖了抖，「学、学弟，你该不会想......」
谢明冬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夏千咏，「不可以吗？」
这、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要从後面来，也应该是他这个学长主动才对吧？
「不不不，这个以後再说，学长今天很累了，我们先睡觉，好不好？」夏千咏一边哄著，一边不著痕迹地将谢明冬的手移开。
吓死人了，冬冬怎麽进步得这麽快啊？夏千咏心里暗暗抹了把冷汗。要是一个不察，真让谢明冬得逞，叫他这个学长的面子以後往哪里摆啊？
不爱又何妨-19-（限）
可谢明冬双眼依旧注视著夏千咏，彷佛渴求著什麽又像是在撒娇的神情，著实令夏千咏无法抵抗。如果谢明冬是在央求他抱他，他大概会立刻失去理智翻身压上去吧，但谢明冬想要的是......夏千咏光想就打了个冷颤，睡意跑了个无影无踪。
夏千咏乾脆先下手为强，垂首吻上谢明冬。光是这样当然还不能消耗年轻人的精力，夏千咏握住谢明冬的性器，刻意用劲揉捏起来。
「学长，嗯......」夏千咏再度吻上谢明冬，谢明冬的呻吟全数被夏千咏的嘴封住，化为喉间一声声的闷哼。快要高潮的时候，谢明冬将脸埋进夏千咏的肩窝，夏千咏只觉得肩上一痛，谢明冬张口咬住他的瞬间，呜咽著射精在他手里。
摩挲著蜷缩在怀里、像只猫咪般攀著他的谢明冬的肩，夏千咏觉得欲望又涌了上来。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现在就把学弟压倒，他也知道，如果他开口，谢明冬应该不会拒绝；可他只要一想到谢明冬看著他的眼神，就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麽做。
夏千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态矛盾极了，事实上，这样的矛盾，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困扰著他。不过，想不通的问题再想下去还是想不通，只会害他失眠而已，所以他选择闭上眼，抱著谢明冬睡觉。
「学长......」
良久，当夏千咏快要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谢明冬小声地叫他。因为太想睡了，所以夏千咏只是眯著眼，嗯了一声。
等了半晌，都等不到下文。夏千咏渐渐睡了过去，没听见悠悠一声叹息，回盪在空气中。
接下来那个礼拜，夏千咏忙，谢明冬也跟著忙。Ethan的公司真不愧是有名的操，连个案子都要一个礼拜内就交出个成果来，夏千咏只好搁下手边其他工作，专心忙Ethan这边的事。
一个礼拜下来，Ethan几乎把夏千咏的公司当成了自己的公司，一天到晚待在这里。谢明冬还是无法喜欢这个人，觉得他既自我中心又目中无人，夏千咏对他评价倒是很高，认为这样有冲劲又有企图心的年轻人，将来一定有前途。
一天晚上，谢明冬坐在夏千咏车上，两个人聊著聊著，话题来到了Ethan身上。
「......我不喜欢他。」谢明冬扁著嘴，一脸不悦地瞪著窗外。但夏千咏没把他的情绪当一回事，边开车边笑道：
「是喔？我倒还满喜欢他的说。」
「......为什麽？」谢明冬瞥了夏千咏一眼，见他一脸笑眯眯的，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Ethan是会成功的那种人，而你如果想要成功，就要跟会成功的人合作。」夏千咏话锋一转，搓了搓下巴，感叹似地说：「而且，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可爱？」谢明冬错愕。那家伙哪里可爱了啊？
「这个嘛，就是可爱啊，就我的角度来说。」夏千咏自顾自地说著，浑然不觉谢明冬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大概是我年纪大了吧，看到这样力争上游的年轻人，都会觉得好可爱好可爱喔......」
空调呼呼吹著，一时间，车内一片沈默。
「怎麽啦？」夏千咏终於察觉到不对劲，「冬冬你怎麽忽然不说话了？这样学长会害怕耶！我刚刚有说什麽把气氛搞冷的话吗？」
谢明冬垂著头，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反正你谁都说可爱......」
「啊？」夏千咏嘴巴张成O字形，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等他想明白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会吧，冬冬，你在吃醋？」
「谁吃醋啊！」谢明冬像尾巴被踩到的猫，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我干嘛要为了你这种人、像你这种......」
谢明冬话没说完，就又把脸别过去，对著车窗。夏千咏大概猜得到谢明冬脸上是怎样委屈的表情，又正好红灯了，於是拉起手煞车，往谢明冬那边靠过去。
「冬冬。」
谢明冬不理他。
「冬冬。」夏千咏又柔声唤了一次，「我说你可爱，是因为你真的很可爱，而且不是因为外表，是因为你这个人就是这麽可爱的关系喔。」
谢明冬还是不理他。夏千咏注意到，谢明冬的耳朵红了。可以想见，现在谢明冬的脸，应该正红得跟番茄一样吧。夏千咏觉得有趣，但谢明冬脸皮薄得很，禁不起一点笑，夏千咏只好揉揉谢明冬的头发，坐回去开他的车。
绿灯了，车子缓缓往前滑入车阵。另一方面，谢明冬咬著嘴唇，尽可能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真过分......明明不肯给个答案，却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对他说些令他无法招架的甜言蜜语，这样、这样只会害他更喜欢他而已啊......
谢明冬抹了抹脸，不知道为什麽，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爱又何妨-20-
时间就这样在忙碌中度过。到了星期五下午，夏千咏硬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将案子完成，带著谢明冬到Ethan的公司做简报。夏千咏和Ethan把握时间开起会前会，谢明冬在旁边插不上话，就到茶水间去帮忙泡茶。
端著满满一托盘的茶杯回到会议室时，谢明冬看见门外站著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正双手环胸、神情专注地望著会议室里的夏千咏和Ethan。
「请问......」
男子回过头，谢明冬看见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孔。虽说夏千咏就已经长得够潇洒够帅气了，Ethan也是个不遑多让的帅哥，谢明冬本身更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年，但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一种让人看了就很舒服的气质，让人轻易对他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抱歉。」男子没有多说什麽，只是笑了笑，把路让给谢明冬，然後转身离开。
二十分钟後，简报开始。谢明冬坐在会议桌的最前端，负责操作NB和投影机。夏千咏和Ethan轮番上阵，向在场所有长官解说自己负责的部份，同时大力推销这个案子将为公司带来的益处。
谢明冬的视线顺著会议桌望过去，赫然看见刚才那个男人也在座。那个男人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钢笔，双眼注视著正在台上高谈阔论的Ethan。因为放投影片的关系，灯都关了，谢明冬却能看见那个男人眼里闪烁著不同於旁人的光芒。
是赞许，还是欣赏？也许两者都有。那个男的，应该是Ethan的直属主管吧？谢明冬只能这麽猜想。
简报结束後，全场响起一阵掌声。谢明冬经验不足，不知道这样的反应算不算热烈，不过既然在场职位最高的副总都特地跑来跟夏千咏交换名片了，就表示还算有希望吧？
夏千咏忙著和一干主管交换名片，谢明冬只好呆站在旁边，无意间，视线又转到刚才那男人身上。Ethan正在跟他说话，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交情果然不错。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谢明冬太敏感，总觉得Ethan脸上的笑容，好像和平常那种跩跩的笑法不太一样......
又过了半小时，这场简报才真正告一段落。等Ethan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夏千咏整整西装，自信满满地朝谢明冬竖起大拇指：
「搞定，收工！」
谢明冬挑眉，「你确定？」还真有自信啊。
「有我和Ethan在，怎麽可能搞不定？」夏千咏笑嘻嘻地搂住Ethan的肩，谢明冬觉得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乾脆转过头去不看。这时他才注意到，刚刚那个男人也已经走了。
「刚刚那个人......」
夏千咏和Ethan同时望向谢明冬，谢明冬才发现，原来他不小心把心里正在想的事情说出口了。
「就是......刚刚在跟Ethan说话的人......」谢明冬只好硬著头皮把话说完。Ethan想了一下，回答：
「喔，那是我们部门的经理。怎麽了？」
「没什麽......」谢明冬正在想要怎麽把这个话题应付过去，夏千咏忽然拍了下手，兴高采烈地说：
「对了，你们经理就是刘谨对不对？我认识他，让我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Ethan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怪，「你们认识？」
「是啊，很多年不见了说。」夏千咏一边说著，一边哼著歌，迈开步伐往外走。Ethan和谢明冬对看一眼，不约而同跟了上去。
到了那位刘经理的办公室前，夏千咏敲了敲门，便直接开门进去。谢明冬看见刘经理坐在办公桌前，惊讶地抬起头来，一见到夏千咏，便有些高兴、又有些无奈地笑了。
「我就猜到你会过来。」刘经理笑著，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朝夏千咏伸出手，夏千咏却无视於这基本礼节，直接一把抱住刘经理。
一瞬间，谢明冬几乎吓傻了。他跟著夏千咏的这些日子以来，虽说看过不少他和女客户调情的戏码，却从没看过他跟谁真真正正的亲腻过......
这个刘经理，跟夏千咏到底是什麽关系？
一阵风扫过，Ethan冲到两人身边，一手一个，硬是将两人拉开。刘经理望了Ethan一眼，困窘地咳了两声，向後退了一步。
「握手就可以了，夏、先、生！」Ethan恶狠狠地瞪著夏千咏，脸上带著笑说话却咬牙切齿。
夏千咏挑了挑眉，询问似地望向刘经理。只见刘经理一脸尴尬的笑，试图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将Ethan搂在他腰上的手拍掉，但不论是夏千咏还是谢明冬，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爱又何妨-21-（限）
他们两个......难道是「那种」关系？谢明冬难以置信。怎麽看都不像是会走在一起的人啊，这两个......
「经理，你不是还有会要开吗？」虽然是问句，Ethan的口吻却强硬不容辩驳。刘经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恍然大悟：
「啊，喔，是啊，等等有个会议......」
这也未免太假了吧......不过夏千咏向来是个聪明人，清楚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为双方找台阶下。
「那麽我们就不打扰啦。冬冬，走吧。」不过转过身之前，还是忍不住坏心地补上一句：「刘谨，我改天再跟你连络喔，掰掰。」
夏千咏窃笑著，才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身後的门碰地一声被人甩上。谢明冬看看笑得弯下腰的夏千咏，又回过头，从玻璃窗看见Ethan气急败坏的脸，以及刘经理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刷地一下，百叶窗被放下来，谢明冬再也看不见里头的情况。
走出大楼，户外阳光耀眼。谢明冬看了看心情大好的夏千咏，欲言又止。
「他们......」谢明冬迟疑著，「是......一对吗？」
「不可能吧。」夏千咏好不容易止住笑，正在擦眼泪，「以我对刘谨的认识，他不可能会和Ethan那类型的人在一起的啦。」
「以我对刘谨的认识」？谢明冬不想承认，但他的确相当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