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之男儿国————青青壁虎
青青壁虎  发于:2008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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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开两步,伸手抚住一棵树干,林间树叶沙沙,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只留下几个斑驳的光晕。
武思议竟然也微微叹了口气,走到树边:
“原来陛下连这个也猜到了。”
我点点头: z
“可是,我却不知道王子是什麽时候看出我就是伊文的。”
武思议闻言微笑: y
“不,陛下应该说,不知道小王是什麽时候看出伊文就是陛下的。”
我心中动容: b
“哦,什麽时候?”
他笑笑,一扬手,折扇又再次摆开。
“其实行文第一次见到陛下时,就已经有所怀疑了。我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有没有易容过,一眼便能瞧得出来,更何况,为陛下易容的人手法并不算高明。况且你的气质、谈吐、应对,怎样也不会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将。可是,潼关城中,前线军营,还有哪个重要人物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呢?太子殿下、宰相大人、禁军统领、镇守潼关的副将琪瑞、穆武,参军查克纳拉,温斯耶尔我那天上午都已经见过了,又可能出现在此处,我又仍然没有见过的,便只有皇帝陛下蓝斯格和征西大将军埃尔了……当然,军营是卧虎藏龙之地,也不排除有能人异士隐姓埋名,居於此处。可是……”他朝我露出一个微笑,“陛下要知道,如果一个人一生下来便是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种贵族气质,是常人所模仿不来的。”
“所以,你那时就开始怀疑,我是这两者之一。”
“没错。不过,虽然伊文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名字,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蓝斯格*修*伊文*戴菲路亚*斯巴拉*冯*埃斯洛尔……皇帝陛下用的竟然也是真名。”
“武思仪*洛尔*行文*冯*奇古奇洛克。既然王子用的是真名,礼尚往来,我用真名也是自然。”
武思议闻言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低低的叹了口气:
“陛下的胸襟,果非常人能及。”他拍拍树干,似是回忆起了我们之间那短暂相处的时光,“真正肯定陛下的身份,是第二次见到陛下。”
“哦?”我细细回想,那天的我太过幸福,太过甜蜜,常常不由得出神,“到底是哪一句话说得不对呢?”
“不,每一句话都没有问题,”武思议摇摇头,“但是,能够让皇帝陛下最宠爱的近臣禁军统领大人亲自出来寻找,又亲密无间,毫不做作,反应再自然不过的人,除了被曾经身为内廷总管的新桥大人近身服侍数年之久的皇帝陛下以外,还会是谁呢?”
“原来那天新桥来找我,你都看到了。”
“是的。”g
“那既然之前你确实没有看出来我的身份,我可以以为,你的那个邀请是出於真心的吗?”
武思议闻言微微沈默片刻,方道:
“陛下以为呢?”
我微微苦笑:
“自然不是了。不论我是你猜测中的哪一个,都是对战事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果真随你同去萨克斯,萨克斯无疑变得了一块绝佳的护身符,而奥第斯却只会缚手缚脚,对你来说,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就算是事实,有时候,事实说出来,还是挺伤人心的。
“若是陛下当真随我去了,今日便也不会有这些痛苦的选择,不是吗,陛下?”
反将一军,直入心髓。
“若我当真去了,你又会如何处置我呢?”
“当然是听凭父王发落了。”
“那些什麽萨克斯王对著一幅画像神魂颠倒的传言,恐怕是你刻意散播出去的吧?既然当初求亲就只是一个幌子,那麽当然可以再造一个幌子,而且,比前一个更动人,更打动人心。你故意混淆视听,希望我相信萨克斯王对我是真的在意,这样,你出手告发乐文谋反也就有了一个更加可信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更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站在我身边,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你用瓦伦的出身问题,晴公主的去留问题,利益分配问题,你父王的感情问题……作掩藏,目的只是为了掩盖你找我谈判的真正用意──离间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让我们兵戎相见,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错。父王就算再怎麽为陛下的风采颠倒,再怎麽感情用事,他毕竟还是一国之主,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他的心里清楚得很……更何况,行文若是真的一力促成陛下与父王的美事,又将母後置於何地呢?”
“可是,你的话,我本来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所以说,行文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你偏偏发现了乐文对我的感情,你玲珑心思,百转千绕,” 而乐文他,在这之前,又确实曾经口口声声对我说,他要这个江山,他要做皇帝──就因为我说,除非他能坐上这个位子,否则永远是我说了算。事实是如此的巧合,“以至於我不得不信。可是……我仍然犹豫,仍然没有出手,你也仍然没有达到目的。所以,你又出手了……”
“所以,你又出手了……”
“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只能逼你们速战速决。”
“所以……”我倏的握紧拳头,嗓音有片刻的沙哑,“那次街上的刺客突袭,是你做的。”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很好,可是,陛下竟然还是认了出来。”
我苦笑。我也是到现在才想通,当时我那麽激动,虽然事後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仔细思考,其实,若真是乐文作的,他又怎麽会记得不让死士的衣服上留下任何记号,却又让我注意到他们身上的烙印呢?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若是他当真要派刺客,那麽也该像在晴公主那里的那次一样,什麽信息都不留下……
我心中隐隐觉得,就连晴公主那次,都不是乐文作的,很明显,那一次,是冲著公主去的,而且,如果乐文真的要杀我,绝不会派刺客那麽麻烦,我在他面前几乎从无防备,他若真要下手,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无色无味,服下以後与重病暴毙无异的药,这世上又不是没有……
所以,就像我就算想要除掉他,也是除掉他周围的势力,拔掉他的利牙,却不会置他於死地一样,他也同样不会要我的命。
我看著清风徐徐,心下一时感慨良多:
若是我早点想透这一层,又怎麽会……
心下忽然一动,那麽埃尔他是去……?
埃尔也许已经隐隐看出一些不对劲,也许,他跟乐文见面真的可以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我的心里忽然一松,原先的焦虑渐渐散去。
“你故意在我们两边煽风点火,促成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势,只要我认定了乐文的谋反是事实,那麽,我一定会下旨办他,而身为太子,背後又有一定势力的乐文,决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偏偏无法解释这之间的误会,疑心既起,就算表面依旧光滑如初,这内里的伤痕也是难以修复……”我心中轻叹一口气,好毒的计谋!
“至於这最後究竟是谁生谁负,你根本也无所谓吧?经此一役,奥第斯内部必然元气大伤,官员、将领大换血……”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局面……我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
“不,”武思议闻言竟然摇摇头,“事实上,我以为,这场争斗陛下赢得几率大些。所以,才会在一开始,便在感情上做足功夫,只可惜……”
“只可惜,我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麽你的作为都是白费。”
他的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倒也未必,至少最基本的效果总能达到的。”
我一震:“什麽意思?”

*   *   *
潼关城郊,“喜来”客栈。
称其为客栈,事实上也是一种抬举。
这样的规模若是放在帝都奥良,根本就没人会瞧上一眼,可是,在这个前沿小镇,这样的店面已经实在很难得。
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已有些夏季的热度,地面上扬著一层淡淡的清尘,使这个原本就生意清淡的小店更显得寂静起来。
可是,这寂静的背後,是否掩藏著一种情绪,叫做紧张?
客栈的外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挺立著手握长枪的守卫,刺眼的阳光使得他们微微眯起了眼睛,汗水顺著额头,沿著鬓角流淌下来,直入了脖颈里面,在不易察觉的时候,握著长枪的手心里,已经淌满了汗。
一顶青衣小轿停在了客栈外,侍卫迎了上来,虽然知道里面可能坐的是谁,还是忍不住多年盘问的习惯。
可是,站在那顶青衣小轿旁的人,打消了他的念头。
能令得宰相大人随侍轿旁的人,除了当今皇帝陛下,还有谁呢?
瓦伦没有跟进去,轿子在门口停下,里面的人,撩开轿帘,走了进去。
推开二楼的雅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立在窗前,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却是一愣。
“怎麽是你?”
埃尔闻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却夹杂著一种别的什麽味道:
“为什麽不可以是我?”
乐文怀疑的打量著眼前的人,心下忽的有几分了然,却仍是问道:
“他呢?”
“他还没有睡醒……”醒了,也未必有力气过来,知道面前的人在怀疑什麽,後半句话并没有出口,却说:“你放心,他安全得很。”
乐文注目打量了他片刻,点头道:
“我相信你。”语中,却有一种难言的落寞。
难道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候,他想和他一起共处片刻,哪怕是听他说教也好,也是一种奢侈麽?难道说,就因为当初他选择将一切说开,就从此失去了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麽?难道说,爱上自己的父亲,哪怕再无怨无悔,也如飞蛾扑火,永远也没有结果麽?难道说,就算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这最後最後一件能为他做的事,最後最後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後最後一次能让他全身心地注意到自己的机会也是枉然麽?
心中有什麽东西似乎一点一点裂开,苦涩一点一点散开,直入五脏六腑,四肢百胲。
他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父亲的呢?
也许是他将他带到皇座旁,潺潺教诲的时候;
也许是他将他带到练武场,手把手教他的时候;
也许是他偶尔带著一盆冰镇梅子来“兰苑”看他们的时候;
也许是他坐在书桌旁,一下一下敲著桌子沈思,却又不小心露出笑容的时候;
也许是他抱著舒拉,露出一脸宠溺的时候;
也许是他一个人站在皇城之巅,遥望远方的时候;
也许是他温柔的将母妃拥入怀中的时候;
也许就仅仅是他对著他笑的时候……
小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麽母妃会用那样幽远的眼神,痴痴的看著他寝殿的方向。
小小的他只是会欣喜他每一次的到来,他的每一个笑容都叫他感到快乐,他的每一个叹息都叫他感到忧伤,他只是想每天每天能够看到他。
哪怕看到他的时候,他对著笑的人不是他自己。
可是後来,他就明白了母妃的眼神,明白了母妃为何明明身体不好,却依然坚持立在风中。
那是因为,只有这样,在那个人每次来的时候,他才能第一眼看到他,笑著依进他的怀抱。
他明白,因为他跟他的母妃一样盼著他的到来,因为他跟他的母妃一样,就这样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可他知道,他永远不会接受自己。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算充满了幸福,就算充满了宠溺,就算充满了骄傲,也是一个父亲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眼神。
说,或者不说,其实在他心中一直都明白,结果都是一样。
只不过,在那样的一天,在他成人仪式上,在他答应自己一个许诺时,在他幸福的得以拥他入怀共舞一曲之後,他竟然就这样生生的打碎了自己的梦想──哪怕是一个一开始便注定不能成真的梦想,他从幸福的云端就这样直直的摔下来,为什麽那个人连这样一个美丽的幻想的时刻都要这样残忍的打破?
他不是愤怒,他只是忽然觉得难以忍受。
为什麽他不可以告诉他?为什麽他不可以告诉他?
他後悔了吗?
他问自己。
他不知道。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
他还是一样会这麽做。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走到今天。
他终於还是和自己兵戎相见了,他不恨他,他永远也不会恨他,他只恨命运,他只是觉得悲凉。
缘分缘分,他们俩,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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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走到今天。
他终於还是和自己兵戎相见了,他不恨他,他永远也不会恨他,他只恨命运,他只是觉得悲凉。
缘分缘分,他们俩,有缘无份。
他的心明明在哭,他的脸上却在笑。
笑的云淡风清。
埃尔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抚著他的头发,就像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一般慈祥。
可是他知道,这个人看他,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长辈看一个晚辈的眼神。
以前是兵马大元帅,现在是征西大将军,帝国的一级上将,奥第斯古老的贵族家族继承人,甚至,在这场战争之後,极有可能成为帝国五星上将的人物,他温柔,他沈默,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或许他知道的事,甚至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你这又是何必?”埃尔的语声一如既往的温柔,就连皇帝蓝斯格也抵抗不了。
“你知道什麽?”他轻轻的哼一声,不想被这样的温柔蛊惑住。
“我确实不知道你把他约来这里是想做什麽,也不想知道。我来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想伤害他,我有的是机会叫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乐文,你不要小看我,也不要小看蓝,更不要小看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没有谁可以设计谁,没有谁可以控制谁,也没有谁可以征服谁……他是一只鹰,一只雄鹰,就算眷恋温馨的巢穴,就算宠溺巢中的雏鹰,而停留,也总还是会飞翔,万里江山,才是他的天下……乐文,你明白麽?”
乐文不自在的微微撇开头,又哼了一声,却分明,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不过,”埃尔的脸上又开始轻轻的漾开那个温柔的笑容,悠远的眼神,悄悄地落在窗前,仿佛正透过不知名的山岭树林,看向那个高宅大院内的房间,温柔的锦帐暧昧的垂下,掩去一片春色无边,那床上的人儿,此刻是否已经醒了,是否正在愤怒?或者,因为禁不起一夜操劳,仍然抱被高卧,沈湎於无尽的梦想?一想到昨夜的温柔,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连他自己或许也没有发觉,“既然你不会伤害他,我也绝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知道,不只是你在乎他,他也在乎你,比你想象得更加在乎你,所以……罢手吧,乐文……”
这个人说了什麽?在乎吗?
乐文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在梦中,哪怕是他所说的在乎,似乎在不知何时也已成为了他梦中的奢侈,自从他从自己的房间里开後,自从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企图後,他总觉得,那个人,恐怕已经对自己失望了吧?
他日日情愿住在瓦伦那边,也不肯住进自己原先的房间,他难道不是竭尽全力在避开自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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