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我震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这麽说，塞亚马上就要来萨克斯了？”他果然已经为凯因王所用了麽？他竟然要直接对上我吗？
“陛下。”暗影一把扶助了我，我摸摸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晃得厉害。
“没事。”
“…………”
“紫，你下去吧。”我转身，想要坐回床边，却突然一个踉跄，头一阵晕眩，胃里翻搅得难受──真是天不助我啊，这麽快，怀孕的症状就越来越明显了。
暗影一把扶助了我，在我身後轻轻的叹了口气：
“蓝……我知道你现在烦恼的事情很多，可是，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好歹也照顾一下自己吧，你这样，我们会担心的。”
我转过身，露出一个微笑：
“紫，你有多少年没有叫过我蓝了呢？”
他低下头，使我一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是陛下，而我是你的侍卫，当然应该叫你陛下阿，蓝这个称呼，只不过是以前你还没有做皇帝时叫的，现在……”
我抬起他的头，拍拍他的肩：
“现在也还是可以叫的啊，我虽然是你的陛下，但是，也是你的朋友啊──你们都是我最好、最信任的朋友，私底下，橙和黄都叫我蓝的，青……虽然不常，有时也叫的，就是你，这麽古板，从来都不这麽叫！”
紫看著我，美丽的眼睛闪了闪，微微的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蓝……那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兰妃要是醒了，我马上就通知你！”
“这……”我看著兰妃，有些不舍。
“你明天再来看他也是一样，要不然，在这样下去，等兰妃醒了，要是你倒下了，可怎麽办？况且……青要是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一定会被他狠狠的修理的！”
一想到青娇小的手狠狠地揍在紫的身上，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就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那好吧。”
一脚刚跨出房门，突然听到背後嘤咛一声，我全身一震，刚跨出去的脚立时便收了回来，下一刻，人，已经回到了床边。
紫，轻轻的退了出去。
“弗斯？”我小心翼翼的叫著，生怕这一幕只不过是水中的幻影，梦中的美景。
弗斯的眼皮跳了两下，竟真的慢慢睁了开来。
我努力抑制著内心强烈的激动，温柔的抱起他：
“弗斯，你终於醒了，你不知道，我等著一刻，等了好久好久……”
“蓝……”暗哑的声音，颤抖著在我耳旁响起，听来美妙的彷如作梦一般。
“弗斯，我在做梦吗，你真的醒了？”我小心翼翼，颤动著手臂捧起弗斯的脸庞，确认著这双美丽朦胧，幽幽的望著我的眼睛，仿佛我的手里捧得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打碎似的。
“蓝……”弗斯抬起苍白的手，轻轻的描绘著我脸部的轮廓，一双美丽的眼里，竟慢慢的溢出泪来，看得我一阵心疼，“蓝……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吧？”
“当然是我……当然是我……你已经到了前线了。”
“蓝……”弗斯突然紧紧地搂住我，放声大哭起来，哽咽著，埋首在我胸前，说：
“蓝，我对不起你！”
“弗斯……你别哭……你别哭啊……”我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他，一时竟没有深思那句话的意思。
“蓝，我对不起你！”
我愣了一下，努力的擦著他的泪水：
“你在胡说些什麽呀？你哪有对不起我？”
“蓝！”弗斯抓下我的手，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坚定地望著我，令我一时有些怔住：
“蓝，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点点头，一时有些不能习惯想来柔弱需要保护的弗斯，流露出如此强硬坚定的眼神。
“你说吧，我听著呢，就是别累著了，说不动的话，明天说也可以。”
“不，蓝，我现在就要说，你安静得听著，不要打断我！”
我望著眼前的弗斯，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只好乖乖的点点头：
“那你说吧。”
“好，我说的第一件事，是关於琪妃的。”我点点头，张口想说我已经知道了，却看见他那强硬的态度，只是张了张口，又闭了起来，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琪妃他背叛了你。”这句话很简洁，我也早就知道，我奇怪的却是，弗斯却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一向深居简出，并不常和琪打交道啊。
他的第二句话却叫我震惊：
“他想杀你！”
33
“他想杀你！”
“弗斯？”我微微皱起眉头，琪或许会背叛我，在他的父王、国家和我只见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可是，若说他会如此狠绝的想要置我於死地，我却是不大相信的。
“你为什麽这麽说？”
弗斯看著我，美丽的大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水雾，湿润了眼眶，慌得我一时又手忙脚乱。
“蓝，你听我说，”弗斯以把握住我想要擦干他泪痕的手，“蓝，你还记得大军出发前夜的事吗？”
我突然全身一震，大军出发前夜……不就是我被……难道，弗斯也知道了？还是……
我突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难道说……难道说……”
弗斯点点头，“蓝，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你喝了一会儿酒就说要出去吹风，当时大家谁也没在意，因为依你的性子，本就喜欢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後来，乐文和瓦伦也离开了座位，埃尔一直拉著琪妃劝酒，我因为身体不好，吹不得长久的风，所以，也就早早告退了出来……”
我有些迷惘的看著眼前的弗斯，他的语声幽幽的，仿佛回到了那个劳军之宴。
“可是，我在回寝宫的路上，看见一个人影靠这一棵树，摇摇晃晃得倒了下去，於是，我就走了过去，才发现，那个人是你。”
是啊，我在昏迷之前，仿佛还听到一个人在说话，好像在说：
“蓝……蓝……你怎麽了……”
只是，当时的意识有些模糊，想必是喝了点酒，又加上琪在我就中所下的药吧？
我的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那一晚，究竟多少阴差阳错？
“我叫你，可是你却不回应我，全身酸软，我就想把你抱回去，可是……可是……”弗斯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我真是没用，才抱了点路，就抱不动了，只好把你先放下来……”
我轻轻的楼住弗斯的身体，心中不由一阵黯然，弗斯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身体，就凭他是前朝定南将军的儿子，如今，怕也和埃尔一样立下赫赫战功，又或者，最起码，也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了吧？可惜……可惜……
我的心微微的疼痛起来。
“我那时正好走到一个静谧的林子里，就想先放你下来，再去找侍卫带你回去的……蓝……”弗斯突然抬起头来，看著我，“我本来真的……真的……”转而又渐渐低下头去，“可是……可是……”
我的心中一阵怜惜，一把抱住他，心疼道：
“不用可是了，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会怪你啊！”
“蓝……”他也紧紧地楼住我，忽然皱紧眉头，脸色由苍白了几分。
“弗斯……你怎麽了？”我顾不上其他，一把侧过他的身子，将手抵在他的背心，缓缓的输送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他皱著眉，努力的睁著眼睛看著我：
“蓝……自从生下乐文以後，你就再也没有碰过我……虽然，你也一直待我很好……很好……可是……”他突然一阵咳嗽，我的心渐渐沈了下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遍布我的全身──
“弗斯，你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夫妻十四载，可是，除了第一年，真真的夫妻恩爱，之後，可以说，是怜惜、爱护、敬重更甚於夫妻间该有的那些感情……我一直自以为样样事情都为他考虑，怕他吹风，不让他出门，看他柔弱，几乎什麽烦心事都从来不与他分享，只除了会去看看他，偶尔陪著他入睡以外，更本就没有尽过做丈夫的责任，更加，没有考虑过，他被这样对待的心情……或许，乐文会变成今天这样少年老沈，阴晴难测的性格，恐怕也是我的责任……
“蓝……你不知道……咳咳……你那天晚上迷离的眼神有多美……多美……”他的眼神渐渐朦胧起来，仿佛已经找不到焦距，只是一味的努力看著我的方向，“我当时看著你……看著你……就情不自禁了……蓝，”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像一个刚做错事的孩子，“你会怪我吗？”
“我不怪你……”我情不自禁的说道。
或许，今天，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对我做了这种事，都会让我愤怒，可是，对著这样的弗斯，我哪有半点愤怒的心情？反而，是满心的懊悔。
“不……你一定是怪我的……你那麽骄傲，从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奥第斯的帝王，你的心中，背负的是奥第斯王朝的命运，是埃斯洛尔家族的荣誉，你怎麽会允许，有一个人，这样的冒犯皇室的威严呢？”
我的心狠狠的一震，我从不知道，在弗斯的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背负著奥第斯王朝的命运，埃斯洛尔家族的荣誉，奥第斯天生的帝王。
脑中，又浮现出父王威严而又美丽的脸庞，塞亚忧伤的举手抚平我眉间皱痕的动作，面对先祖的神位，立下的誓言……
他没错阿……
“蓝……丽妃是无辜的，他一定是为了保全你的荣誉才出来顶罪的，你不要罢黜他皇妃的身份啊！”
“弗斯……”有什麽东西，渐渐打动了我的心，似乎，有些什麽，不一样了……
“蓝……埃尔是个好妃子，一直都那麽照顾你，关心你，他愿意为你放弃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来做一个王妃，守在这样一片出不去的天空，蓝……你不要……辜负了他啊……”
“弗斯……你在说些什麽呢？”我轻轻的放下抵在他背上的手，看著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中，开始朦胧起来，“你怎麽这样说，我不会辜负他的，也不会，在辜负你了，你快快的好起来，然後，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开心快乐……”我抱著他，泪眼朦胧中扯起一个微笑，“我呀，要带你们偷偷的溜出去，也让你尝尝，平日里，王都百姓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好啊……真好……”弗斯的脸上也慢慢的露出笑容，脸颊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还有乐文、瑞布、舒拉、新桥，其实……琪也是……”他突然面色变了变，猛地一把抓住我的臂膀，“蓝……我那天……後来，我本来想抱你回去的，可是……我……太不中用了……所以，我想去找人带你回去，结果，结果，蓝，我看到琪一个人神色不自然的在林中找著什麽，然後，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哦？琪在找的，可能是我，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扎伊的探子吗？
“然後……他们就去了琪的寝宫……我不敢离得太近，但是，我清楚地听到他问那个人：
‘是父王派你来得？’
那人点点头，背对这我，所以我并未看清，可是，蓝，他那身衣服，我不会认错，他是军营里的人！“
我一震，军营里还有内奸？
“然後我就听到琪妃又说：
‘上次在落叶花林里，已经试探过了，他的武功确实不怎麽样，就凭你一个人，我想应该也可以了……你要下手的话，就干脆点吧。’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说：
‘皇上的意思，是希望能够生擒，然後，三殿下可以说服他归顺扎伊……’
‘哼……你以为，凭他的个性会那麽容易屈服吗？你……还是杀了他吧……’
後来他们还说了些什麽，可是，我怕听太久，会被发现，所以，就匆匆的回来了，谁知，却已经找不到你了……“
後来的事，想必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低下头，劝降？扎伊打得好算盘，这辈子都别妄想了！
“咳咳……”
“弗斯！”我紧紧地抱住他，“你感觉怎麽样？不要说了，後面的，我都知道了……”
“蓝……”他颤抖著手摸上我的脸庞，“你能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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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他颤抖著手摸上我的脸庞，“你能原谅我吗？”
我拼命的点著头，“傻瓜，我早就说过，我原谅你了阿，我怎麽舍得怪你呢？”
“蓝……你看……我多没用，就连抱了一下你，都会病重的昏迷好几天……这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
“你又胡说了……这种事有什麽好惩罚的呢？我要下令通告全国，以後，皇妃都可以对皇帝做这种事，这样才公平阿……对不对？”
弗斯被我俏皮的语气逗笑，“你一定是哄我的，哪有皇帝这样做的呀？奥第斯的历史上都没有这种先河……不过，你这样哄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抱著弗斯的头，喃喃道：“我不是哄你，我是认真的。你这样好的皇妃，莫要说只是为你废掉一个陈年旧令，哪怕是掀起一场举世未有的改革，也是值得的。”
“蓝……”弗斯把头靠在我的身前，“我好爱你……真的……虽然……深宫寂寞……这一点，爹早就跟我说过，可是……我却心甘情愿……蓝……你一定不知道，你十四岁成人仪式那晚，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事实上，在这之前我早就见过你了，只是，你是万众瞩目的皇太子，天资聪颖的皇储，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罢了……”